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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鄉村原野] 江南第一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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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1:15:48 |只看該作者
第430章 圓房

  梁心銘迷迷糊糊覺得王亨就在面前,笑看著她卻不肯靠近。後來,她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夢境。在夢裡,她想方便,到處找廁所,可是總也找不到,把她給憋得難受死了。她推王亨,王亨睡死了一樣不動。

  無奈之下,她只能忍著。

  恍惚間,她又覺得王亨正在被東方傾墨診治,就是最後那次,東方傾墨不知弄了什麼手段,她和王亨都昏迷了好久。後來她先醒來了,便守著王亨,一步不肯離。

  又恍惚間,王亨在看書備考,她在旁邊陪著。

  ……

  諸如此類的場景,不停變換。

  由此可見那藥性之烈,勾起人心底最渴望的美好,對於排斥的、厭惡的記憶,仿佛洗掉了一樣,再想不起來。

  梁心銘記不起任何關於孟清泉、關於和王亨鬧矛盾然後被虎吞噬的場景,所以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一直含著淡淡的笑,配上藥物引發的不正常的潮紅,極美。

  東方傾墨告訴王亨,這藥性很厲害,眼下只有他能為梁心銘解毒了;至於趙子儀,老閻王準備先用藥穩住他,借著幫他治傷想法子解毒;其他人更容易處置,有老閻王在,反正死不了,等趙子儀毒解了,他們也就有希望了。

  不論如何,男人都好解釋,最要緊的是梁心銘,絕不能在人前露出任何異樣。等她出現在人前,就該是優雅不失威嚴的梁大人,才能圓了之前說的「喝了吃過解藥的敵人的血,所以中毒較輕」這一說法。否則,若她就這樣出去了,卻不讓兩丫鬟給她解毒,不論是誰都會起疑的。

  這件事非同小可,不僅關乎林馨兒的清白,還關乎梁心銘的身份,若有半點洩露,後果不堪設想。

  王亨癡癡地看著懷裡的人,曾無數次期望她好好的活著,和他做著平凡的夫妻,就住在賀城別苑。午夜夢回醒來,發現一切都是空,陪伴他的唯有孤枕冷衾。現在軟玉在懷,他緊張、害怕,生怕這又是一個夢。

  陌生的洞穴和懷中人不正常的滾燙體溫都在提醒他:這不是夢,梁心銘真是馨兒,被人陷害了,正立等他施救呢,可是他不忍心在她沒醒來時粗暴地侵犯她。

  這是禍事,但也是他們成親十多年後的首次圓房,他要留給她一個美好的初次,而不是惡劣的記憶。

  想了想,他讓梁心銘靠在石壁上,起身去那水潭邊,從袖子內扯出帕子,在水中洗了下,擰乾,再回來,輕輕地幫梁心銘擦拭嘴邊的黑血,擦完又去洗了一遍。

  「噠噠」腳步聲下石階。

  「安泰。」有人叫。

  「你來幹什麼?」

  王亨看著老閻王黑了臉。

  幸虧他沒急色,若不然正和梁心銘圓房的時候,被這老頭兒闖進來,驚嚇之下,還不知會出什麼事。

  東方傾墨戴著口罩,懷裡還抱著兩塊疊加的毯子,也不敢到處張望,垂著眼皮忸怩地站在那。聽見王亨聲音就在面前,忙抬頭一看,王亨身上衣衫整齊,還沒上場呢,不由鬆了口氣,忙道:「給你送兩床毯子來。你們破解機關,總站著也累,把這個鋪上,也舒服些。」

  王亨臉色好看了些。

  這洞裡陰冷的很,地面也硬,鋪上毯子能讓梁心銘少受些罪,是他疏忽了,因此沒再怪老閻王。

  可是仔細一想,又羞惱起來:什麼破解機關?還站著也累,鋪上這個舒服些?直接給他不就完了,說這些話,簡直是欲蓋彌彰,讓他有種赤裸裸被窺視的感覺!

  東方傾墨忙將毯子塞給他,道:「我走了。放心,這回不下來了。」說完飛快地爬了上去。

  王亨心繫梁心銘,也懶得跟他計較了,忙過去將毯子鋪上。一展開,裡面掉出兩條乾淨的沒用過的毛巾,還有一瓷瓶,和一塊口罩。王亨心裡雖彆扭,也不得不承認老閻王考慮周到,至少比他考慮周到。他是被丫頭伺候長大的,哪裡能想到這些。特別是那瓷瓶的藥,用一張紙裹著,紙上的字跡他看了之後,不由臉紅了,卻沒生氣。

  他將梁心銘抱到毯子上,又將濕帕子放在她額頭上,冰冷的水刺激了梁心銘,她睫毛顫動了下。

  王亨忙低聲喚道:「馨兒?」

  梁心銘覺得身體好累,又難受,聽見這聲音,本能就叫:「王亨?」她一直想靠近他,可是他不理她。

  王亨喜悅道:「是我!」

  他一把扯掉口罩。

  這時候,就算中毒也不管了。

  梁心銘完全睜開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容,還有摟在腰間的有力臂膀,恍惚道:「恩師?」

  王亨道:「是我!」都是我!

  梁心銘又叫:「小亨亨!」

  王亨臉貼著她的臉,一面輕輕吻著她,一面喃喃地叫「馨兒,馨兒!可找到你了!」這時候,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安全地活著,他才不管她女扮男裝。

  梁心銘兩手無力地揪著他胸前衣服,滿足地籲了口氣。

  這不是因為情毒發作尋求發洩,也不是神志昏迷時將趙子儀當成他,而是實實在在聞見了熟悉的味道,從心靈深處感到安定和踏實,因此滿足。

  他說過,不論她在哪裡,他都能找到她,果然他找到她了。她雙眸盈盈如水,想去親他,卻夠不著。

  王亨看出她的不對,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忙去解她的衣帶。那手指有些哆嗦,總也不能利索地解開。他太激動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又不敢粗暴地亂扯,回頭他們還要出去見人呢。他也不敢將她脫光光,待會無法復原怎麼辦?好容易解開衣帶,他只脫了她的褲子。

  當他們坦誠相對時,清冷的洞中忽然變熱了,而且王亨覺得自己感觸敏銳起來:石壁下罅隙中傳來蟋蟀細細的鳴叫,十分悅耳;水潭中泉眼汩汩地衝擊沙粒的聲音也能聽見,和成了一曲美妙的曲子,讓人醉魂蝕骨。

  真正讓他醉魂蝕骨的聲音是懷裡的梁縣令大人發出來的,她呢喃著、訴說著,偶爾叫一聲,王亨怕被上面的人聽見,急忙用嘴堵住,尾音便消失在「嗚嗚」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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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1:16:03 |只看該作者
第431章 一念之間

  一梁心銘不爽,很不爽!

  她覺得自己渾身難受都是王亨弄的,這人還總堵她的嘴,於是開始抗拒、扭動,又叫「王亨,你敢!」

  王亨怎麼不敢?

  他敢的很!

  口罩拿開後,他也吸入了香氣,和梁心銘糾纏更激烈,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樑心銘女扮男裝、不能脫光光,自然是把什麼都扯掉了,寸縷不著身。

  然後,他便看見——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從沒經驗的他以為自己一定對馨兒很溫柔,能把這事做的充滿詩情畫意美好絕倫優雅體面,結果發現……人和禽獸的差距只在一念之間!

  不說洞內兩人纏綿,且說洞外,一眾人都各就各位,守護著洞口,不使任何打攪。

  人聽從命令,卻忽略了狗。

  一安一個恍惚,眼前黑影一閃,等回過神來,聽見狗叫,才發現墨雲和藍妞鑽進洞去了,忙問姚褀「怎麼辦?」

  姚褀想了想,道:「下去把狗趕出來。」他怕狗打擾王亨。

  卿陌正走過來,忙道:「不必!」

  姚褀和一安都看向他。

  卿陌道:「王大人說了,任何人不得打攪。若他覺得狗討嫌,自會趕它們上來。你們下去了,才是打攪呢。」

  一安和姚褀都覺得有道理,也就不理會了。不過為了慎重,一安還是將情況告訴了東方傾墨。

  東方傾墨聽後躊躇:這時候,王亨和梁心銘怕是正在緊要關頭,他可不敢下去打攪,王亨會殺了他的。

  那兩狗會不會打攪他們呢?

  老閻王覺得事情有些玄。

  想想看,墨雲乍見少爺和少奶奶抱在一塊,也湊過去要抱抱、要順毛——以前他們小兩口常這麼帶狗玩的——王亨會是什麼反應?驚嚇、驚恐、驚怒?還有馨兒,圓房時被狗圍觀,梁大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哎喲,老閻王不敢想了。

  畫面太驚悚了!!!

  唉,這可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東方傾墨決定,還是聽天由命吧,若墨雲太沒眼色,攪了少爺和少奶奶的圓房,那也是它咎由自取。作為一條狗,首先就要會看主人眼色;墨雲不懂眼色,觸怒了主人,怪得誰來?嗯,有一個人該負責任,就是守在洞口的一安,沒看好狗,挨板子是一定的了。

  東方傾墨同情地看了一安一眼,道:「不用理會,讓大人自行處置吧,若嫌棄那狗,會趕它上來的。」

  一安被老閻王看得莫名其妙,總覺他的眼神很不對。他很謹慎,於是又側耳傾聽了一會,聽那狗沒叫了,想必是被王亨給喝住了,暗自慶倖沒冒冒失失地闖下去,不然狗沒被罵,他肯定要被大爺罵一頓。

  再說洞內,情況很詭異。

  墨雲一下去便發現不對:第一,曾被孟清泉用香料荼毒過的它又聞見了熟悉討厭的香氣;第二,它嗅到了小少奶奶的氣息,再一瞧,少爺也在,頓時忠犬大聲狂吠示警。

  它一叫,藍妞跟著叫。

  王亨如東方傾墨所預料的,驚出一聲冷汗,氣得七竅生煙,轉頭壓低聲音怒喝道:「閉嘴!」

  墨雲頓了下,又叫。它著急啊,催少爺和少奶奶趕緊離開這裡,這裡有危險,它有慘痛的經歷。

  梁心銘昏昏然間,聽見狗叫,脫口道:「墨雲!」

  王亨臉色更難看了,這時候媳婦叫狗,他能高興嗎?他無法跟一條狗置氣,心裡將一安大卸八塊,準備上去後打這小子二十……不,五十板子,看他還敢怠忽職守。

  墨雲身為忠犬,當然會看人眼色,見王亨瞪自己的目光殺氣騰騰,往後縮了縮,不敢叫了,也不敢靠近他們。原地打了幾個轉,它跑向那一排菜罎子,使勁嗅,尋找危險來源。

  找著找著,兩狗都不對了。

  雖然洞口敞開的,那香氣一時也散不盡,但讓兩隻狗中招足夠了。於是,墨雲「心猿意馬」起來,原本為主人盡忠的,忽然沒心情了,把注意力轉到藍妞身上。

  猿糞掉下來,砸中了兩隻狗!

  墨雲和藍妞順利結為夫妻。

  王亨看得一肚子怒火:這倆畜生去哪個野地裡不好辦事,非跟本官待在一起,這也太噁心爺了!

  他不願意讓兩狗待在這煞風景,草草結束第一輪戰鬥,小心扶梁心銘躺好,柔聲道:「我就來!」然後隨手撈了件外衣披上,抓起寶劍,殺氣騰騰地奔狗來了。

  「出去!」

  他抽出寒光閃閃的寶劍指著狗。

  墨雲脊背一寒,毛髮聳立,驚恐地看著王亨,狗眼中除了害怕還有迷茫——它現在也頭暈呢,腦子不好使。

  它是本能覺得發寒。

  王亨拿的是天子劍!

  平日出行時,天子劍被龍禁衛捧著,一旦歇下來,就歸王亨掌管了,沒道理讓下屬一直掌管。倘或拿去亂用還得了?所以,剛才王亨傳令下去,讓眾人守衛洞口,天子劍便被姚褀送下來了,放在身邊。

  他急切間找不到東西趕狗,便抓了天子劍在手,拔出來威脅這膽大包天的狗。也許是天子劍天威太過,也許是煞氣太甚,總之王亨一拔劍,墨雲便如芒刺在背。

  它再待不下去了,和藍妞先後往通道口奔去。

  趕走了狗,王亨不再生氣,眼下最重要的是為梁心銘解毒。不,是和馨兒圓房,不能讓這些不愉快的事攪擾。

  他回到梁心銘身邊,將寶劍歸鞘,放在一邊,重新摟了梁心銘,見她目光迷離地看著自己,輕聲叫:「馨兒!」

  梁心銘凝視著他,眼神幽深。

  王亨遲疑地又叫「馨兒?」

  梁心銘道:「小亨亨!」

  聲音有些黯啞。

  她的毒雖然還未解乾淨,但是腦子清明不少,知道面前人真是王亨,而不是幻覺;然後,她便想起了那個害自己中毒的迷彩服,從溶洞中逃出來的反賊。

  若是王亨沒及時趕來會怎樣?

  她想想都後怕。

  原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出現了疏漏,還差點導致嚴重後果,這使她很頹廢,面對王亨有些小脆弱,眼睛就紅了。

  王亨不知她怎麼了,想來應該是嚇壞了,忙撫著她光滑的脊背,細細碎碎地親吻她,輕聲道:「別怕,沒事的,外面都安排好了。你什麼都不要想,就當咱們是圓房。」

  梁心銘答非所問,嘟囔道:「跑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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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1:16:14 |只看該作者
第432章 霸氣梁縣令

  王亨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情,忙安慰道:「那是意外。你才帶了十幾個人,設計了這個局,有這結果不錯了……」

  梁心銘固執道:「我派人下水檢查了的。」她不接受意外之說,她明明檢查了的,那傢伙怎麼逃的?

  王亨覺得媳婦自尊心被打擊不小,也真夠倒黴的,檢查了還有漏網之魚,這說明對手不可小覷。

  他繼續安慰道:「對方三百多人,且都訓練有素,全部逃出來不可能,但那麼多人豁出去不要性命,救一兩個人還是容易的。這不是你的錯。我的馨兒最厲害,帶著十幾個人便將幾百反賊一窩端了,誰能比!」

  說到最後,語氣十分自豪。

  梁心銘心裡好受了些,但還是意難平,道:「要是你沒能來,怎麼辦?」把頭埋在他堅實的胸前,繼續後怕。

  這次,王亨頓了下才開口。

  他要想好措辭和內容。

  想了好一會,他才道:「兵法曰:『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你與反賊對陣,第一局以弱勝強,幾乎讓對方全軍覆沒。第二局,反賊出其不意下毒,陷你於困境,算扳回了一局。然為夫來了,這第三局你便化劣勢為優勢,勝利可以預見。你還難受什麼?這也說明,天時地利人和都不站在反賊那邊。」

  梁心銘體內的情毒又開始發作,王亨的分析仿佛催化劑,讓她更迷亂,雙目就像兩汪水,耳聽著他輕柔的聲音,雙手撫著他堅實的胸脯,漸漸往下。

  「你就當這是對方送你的一份大禮,是他成就了你的好事。今天是咱們圓房的好日子。這裡雖然簡陋了些,但不知經歷了多少滄海桑田,才形成這得天獨厚的洞室,非塵世間的華宇廣廈能相比。且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對著天地日月締結同心,少了俗人打攪,更覺暢意。我們的情義,就像這山川日月一樣,經歷滄海桑田延續到地老天荒……」一面說,一面輕輕在她耳邊喚「馨兒!」

  梁心銘情動難禁,閉著眼從紅唇中擠出一個字「嗯」。

  王亨忍不住了,含著那軟軟的耳垂,又叫「小馨馨!」然後喃喃的開始訴說對她的思念,濃情蜜意時,不管什麼樣的甜言蜜語都聽不厭的,說出來也不覺得肉麻。

  雖然這樣,也不是隨便說的。

  說的好,可以增加情趣。

  說得不好,則讓人敗興!

  而且他們兩口子都是狀元,對於詞語的精妙和情感的真摯度要求嚴格,誰也別想糊弄誰。

  王亨運用兵法對敵我局勢的一番分析,成功化解了梁心銘的心結。還有比囂張地在這藏寶洞穴中圓房更暢快的嗎?這算是給敵人最有力的反擊和挑釁!

  有了這個良好開端,接下來再說什麼,都是錦上添花了。情到濃時情轉薄,王亨用最質樸的語言告訴妻子:他想她,他愛她,這些年都不曾停止過。

  他在她耳邊呢喃:「無數次,我多想回到從前,還做侏儒,和你一輩子生活在華陽鎮……春天去賀城別苑……」

  梁心銘拒絕:「不做侏儒!」

  斬截的語氣,將王亨從沉醉中驚醒,身子一僵,停止動作。

  梁心銘道:「就要你當官!」

  神志不清的梁縣令很霸氣。

  說完,圈住了他的脖子。

  王亨笑了,道:「好。我就做你最驕傲的夫君!你也是我最自豪的妻子!為夫定會讓皇上赦免你!」

  纏綿就像旋律優美的曲子。

  激情酣暢時,豆大的汗水順著王亨的面頰滾落,滴在梁心銘雪白的肌膚上;他堅實的胸脯和脊背也是大汗淋漓,仿佛剛從潭水中爬上來似得。

  忽有喊殺聲從洞外傳來,王亨猛然停止動作,回過頭,銳利目光射向洞口通道那邊。

  側耳傾聽了一會,他收回目光。

  梁心銘察覺他異常,睜開了眼。

  他捧著她的臉,對著她笑得異常燦爛,柔聲道:「上門恭賀送禮的來了。別管他們,自有人接待!」

  梁心銘無力地點點頭。

  有他在,她暫且不用操心,忙裡偷閒把正事給辦了才是,女人的頭一次,一輩子只這一回呢,不能分心。她只是有些疑惑,敵人來得比她預想的要快些。

  王亨啄了她一下,道:「馨兒,你不專心!」又道:「當日應該逃走了兩個,肯定傳信搬救兵了。」

  梁心銘恍然,丟開此事不再想。

  王亨既想到了,應該做了防備的。

  她就囂張到底,在敵人眼皮底下圓房。等成了圓房大禮,再將反賊剿滅,用這份功勞給她的仕途奠基!

  洞內激戰,洞外也激戰。

  激戰是從前一山谷轉過來的。

  二爺那批人栽在梁心銘手上,二爺帶著唯一的屬下逃出來後,命屬下傳信召集援兵,自己則跟蹤梁心銘一行去了。他想來個強勢反擊:先毒倒梁心銘,等援兵來了再裡外夾擊,將梁心銘連人帶藏寶都收了。

  盤算是不錯,但事與願違。

  他終究還是死在了梁心銘手下。

  他的屬下帶著援兵來後,發現龍禁衛正清理自己同袍的屍體,便分出一半人去報仇,另一半人則帶著一條大狗,循著二爺的氣味,追蹤到了梁心銘所在的藏寶山谷。

  沒想到,這邊也有龍禁衛。

  反賊不敢輕舉妄動,就讓狗過來試探動靜,看有無埋伏。恰好墨雲和藍妞被王亨趕出洞,跑到山林中野合,碰見了那狗,雙方撕咬起來,驚動了官兵。

  這批迷彩服的頭領是個戴銀色面具的人,示意手下先退回去,吩咐道:「多派幾個人,在附近仔細搜尋,看二爺可留下什麼記號。想辦法聯繫他。」一面又命人去召喚另一半人過來援助,別在那邊耗費時間了。

  那邊山谷正激戰,白驍忽然看見山林上空燃放煙花,接著敵人便全部往樹林中退去。

  皇甫仁忙道:「他們是奔著藏寶來的。快,攔住他們,這裡不要管了,去與欽差大人會合。」

  白驍忙指揮龍禁衛撤退。

  他們守在這裡是為了清理那些屍體並查找證據,現在已經清理完了,不走難道留下來保護這些死屍不成!

  就這樣,兩方人且戰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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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戰火中的圓房禮

  反賊們不大瞧得起龍禁衛。

  龍禁衛是從邊疆精選進京的沒錯,但只要在京城那個繁華地方待一年,被聲色犬馬給腐蝕得骨頭都酥了,哪還有殺敵的血性?之前二爺和屬下全軍覆沒,是中了梁心銘的奸計;現在雙方正面對抗,反賊很自信。

  龍禁衛也興奮得雙眼放光。

  曾經的他們確實被京城的繁華和聲色所迷,但這次跟著王亨出來,急行軍加上王亨的威懾,已恢復不少。

  王亨又激勵他們:這次若能揪出反賊,等於立了大功,往大了說可封妻蔭子;往小了說也能混個官兒當當;便是死了,也為子孫掙了個好名聲,光宗耀祖。因此,他們看見身穿迷彩服的反賊,就像看見光彩燦爛的前程,竟是不要命了,比在戰場上還要英勇。

  狹路相逢勇者勝。

  強強對碰,殺聲震天!

  很快來到藏寶的山谷。

  龍禁衛只有三百人,反賊也只有三四百人,都無法佔據絕對優勢。經過激烈的爭奪後,便各霸一方:反賊主要集中在北面山林中,龍禁衛則霸佔南面山岡。東西兩邊山林和中間的山谷成了雙方的戰場,互相伏擊。

  龍禁衛夏天的服飾為輕甲銀灰衣,穿這種衣甲守衛皇城,或者列隊騎馬走在大道上,氣勢威武,煞是好看,但到了這山野之中,還是迷彩服更適合隱藏。

  雙方軍服顏色反差很大,一目了然,所以當北面山林中忽然有穿迷彩服的蒙面人朝反賊自己人下手,一時間就亂了,不知是內奸,還是官兵混進來的。

  面具頭領見了,急忙下令圍殺那人,於是十幾個反賊背靠著一堆亂石,朝那人射擊。混亂中,誰也沒發現地上有根引線正「滋滋」燃燒。幾息工夫後,「轟」一聲炸雷,亂石堆炸開了,碎石、鐵蒺藜四散飛落,炸死炸傷十來個。

  反賊們大吃一驚。

  這情形在東、西山頭也接連發生。

  這便是王亨預先佈置的埋伏了。

  面具頭領很快便回過味來:定是官兵預先設下的埋伏;至於他們的迷彩服,應該是從死屍身上扒下來的。

  吃了幾次虧以後,反賊也學精了、眼也亮了,發現從死屍身上扒下來的迷彩服因泡過水,還不止泡了一天,即便曬乾了,也與他們身上穿的衣服有很大不同,細看很容易辨認。

  於是,他們開始反擊。

  當龍禁衛看見一個身負重傷從北山上滾下來的迷彩服,根據衣服上的暗記認出是自己人,忙上去搶救下來,抬回去找東方傾墨診治。一安等人守在洞口,他們從旁邊繞過去。就在這時候,那傷者背上的背囊忽然就爆炸開來,將抬他的兩個人炸飛了,並殃及附近一個營帳。

  原來,這人是反賊裝扮的。

  這也算是以牙還牙了。

  白驍聽後,忙下令:再發現迷彩服的傷者,要先查核身份再抬回來。又不是大部隊,三百人的隊伍,查起來很容易。之後便再沒被反賊鑽了空子。

  那邊,面具首領見己方吃了幾次大虧,折損了許多人手,很是憤怒。跟著,又有屬下來回:「四處都找遍了,沒有發現二爺,也沒發現二爺留下的記號。」

  面具首領心中湧出不祥之兆,為了弄清二爺是否落入梁心銘手中,遂命屬下沖入山谷,十人在前射擊掩護,十人在後往南山坡營地投射各種類型火器:火箭、火球、火蒺藜、霹靂雷等,妄圖炸毀那簡易營寨。

  等迷彩服沖入山谷,迎接他們的卻是又一波轟炸。原來,山谷中也設了埋伏,還有各種陷阱,龍禁衛趴在附近草叢中守著呢,見他們沖來,立即點燃引線。

  反賊又損失一批人,忙退了回去。

  就這樣,轟炸聲、槍聲、短兵相接時兵器碰撞聲、喊殺聲此起彼伏,打亂了這山谷的祥和寧靜。大小野獸四散奔逃、鳥雀早就驚飛了,只剩下人類紛爭。

  雙方都是遠途而來,所帶的裝備武器有限,因此一輪爆炸和槍聲過後,要安靜好一段時間,誰也不敢亂揮霍。

  這時候,就靠近身廝殺了。

  南面山坡營地內,卿陌和流年、丁丁和綠風正各自鬧彆扭,後來外面廝殺聲、轟炸聲傳來,他們哪裡還有心思兒女情長,卿陌和丁丁便沖出營帳殺敵。

  走之前,叮囑二女不可出頭。

  二女剛才氣他們,現在見他們和反賊近身廝殺,很快身上就帶傷見血了,又擔憂起來。

  帳篷內,趙子儀被轟炸聲驚醒。

  入目是低矮的帳頂,身下也有些硌人,便知躺在帳篷內。因鼻端聞見一股藥味,他側首向旁看去,看見一人蹲在旁邊,正用布包裹著砂鍋手柄倒藥汁。

  看背影是東方神醫。

  趙子儀叫道:「前輩。」

  東方傾墨聞聲轉頭,見他醒了,頓時眉開眼笑道:「你醒了?再不醒來老夫要黔驢技窮了。」

  趙子儀忙問:「大人怎樣了?」

  東方傾墨知他問的是梁心銘,忙道:「放心,梁大人沒事。安泰來了,正……正和她在洞裡破解機關呢。」

  趙子儀疑惑:破解機關?

  大人不是中毒了嗎?

  腦子一轉,忽然明白過來:王亨在為梁心銘解毒,他們圓房了!他心中一松,同時有些黯然。

  東方傾墨簡略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又說卿陌等四人已經沒事了,讓他寬心,現在就剩下他們幾個毒還沒解。

  說完老閻王問:「你覺得怎樣?」

  趙子儀:「……」

  他迅速想起之前的事。

  如果當時神志完全昏聵也就罷了,把什麼都忘了他還好過些,偏偏他在危急關頭殘留了一絲理智,因此清楚地記得:他當時對梁心銘產生了怎樣的渴望,為免自己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他割腕了,等於自殺。

  他不知這樣做對不對。

  如果他死了,也許梁心銘會被其他人淩辱,那時將沒有人在旁保護她。可是如果他不對自己動手,他就一定會侵犯梁心銘,那個後果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那一刻的煎熬,他記憶猶新。

  現在回想起來,依然令他煎熬。

  他以為他識破了大人女子身份、知道她是王亨妻子後,對她只有尊敬,沒有任何邪念,原來都是假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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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你註定是本官的踏腳石!

  他愛上了梁心銘!

  他為此感到恐懼。

  他將如何面對王亨?

  又如何面對梁心銘?

  「你好些了嗎?」東方傾墨又問。

  趙子儀不答,目光朝下身看去,才醒來這一會,他便感到難受極了,渾身虛軟又燥熱不安,下身腫脹,說明他的毒依然沒解,流再多血也沒用。

  東方傾墨立即便明白了。

  不過,他卻比趙子儀樂觀。

  他道:「你腦子清醒了,說明這藥有效。那幾個都還人事不知呢,想不出辦法之前,老夫只好把他們弄暈了。來,把這藥喝了——」他轉身將剛倒出來的藥汁端起來,一面來扶趙子儀——「待會再診脈試試。不行再調整藥方,總之讓你少受些罪。」

  趙子儀想坐起來,結果渾身虛軟撐不起,在神醫的幫忙下才勉力坐了起來,接過藥碗,一氣喝了。

  他將碗還給東方傾墨,聽著外面的廝殺聲,想到自己遭受的罪,怒氣勃發,對反賊切齒痛恨,就要起身去殺敵,「把這一身火氣用來殺敵正好。」

  東方傾墨慌忙攔住他,道:「使不得!你失血太多,又才醒來,怎能上陣殺敵呢?你體內雖有邪火,卻不是靠殺敵和流血流汗能消除的。你就安分些吧!」

  好容易將他勸住了,又照方配藥熬給另外的人喝,不然梁錦雲等人硬扛著,非爆體而亡不可。

  趙子儀再難耐,也得忍耐。

  又自我寬慰道:「安泰來了,青雲沒事就好,這些反賊成不了氣候。等好了,有的是報仇的機會。」

  他本是豁達之人,又以愛慕梁心銘為罪,是對朋友不義,是對上官不敬,因此強令自己將這事丟開,不去想它。

  ※

  梁心銘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完成圓房禮!

  洞內旖旎纏綿,她和王亨正鵲橋會;洞外喊殺震天,激戰聲如一曲輝煌的交響樂,譜寫著壯麗的歷史篇章。

  說不緊張是假的,萬一對方殺進來,她情何以堪?或者一炸彈落進來,將這洞炸沒了,她豈不死的冤?

  越緊張,越激動!

  當務之急她要儘快解毒,因此就像在與對方賽跑一樣,在喊殺聲中逐步邁向生命的最高峰!

  登臨絕頂時,她想起二爺。

  「你註定是本官的踏腳石!」

  「你們所做的只能成就本官!」

  她展開笑臉,如怒放的牡丹。

  迷蒙的雙眸,在洞壁上火把映照下,水光瀲灩,眼底印著王亨的身影;他的眼中也印著她的身影。

  他俯首,與她鼻尖相抵,輕聲問:「你覺得怎麼樣了?」

  梁心銘:「……」

  她能說她意猶未盡嗎?

  即便是夫妻,即便她中了情毒,她也不好意思在他們第一次圓房時說這話。但是,這毒不除乾淨的話,回頭出去了又發作怎麼辦?與其到時候丟人,不如現在說出來。

  怎麼說是有技巧的!

  梁縣令不願忸怩,但也不願太直白,她是狀元,得講究含蓄、文雅,於是通過另一種方式達到目的,她看著王亨,關切地問道:「你還能受得住嗎?」

  王亨:「……」

  他盯著梁心銘看了好一會,才柔聲道:「只要青雲沒事,為師奉陪到底,定要青雲記住今天!」

  梁心銘道:「只要恩師撐得住,學生也奉陪到底!」

  王亨:「……」

  他仿佛找回了小時候兩人鬥口的樂趣,也換了個話題逗弄她,道:「那好,為師先抱青雲去洗一洗。——你這身上多少天沒洗了?味兒有點重。」

  梁心銘:「……」

  她女扮男裝已經夠辛苦的了,在野外哪能像男人一樣天天洗澡呢。雖然在有水的地方,她也裝模作樣地洗澡,趙子儀和流年為她守護,但她只敢隨便洗洗,上身是不敢解開的,明知身後有反賊跟著,怎敢大意,若有意外根本來不及裹胸。這麼些天下來,自然有些味道。現在被嫡親的夫君揭發,她面上下不來,似笑非笑地瞅著王亨。

  王亨一見她這樣,便知她惱了,不由後悔,今兒是他們圓房的好日子,怎麼能惹她生氣呢?他便急忙賠罪,去俯就她。俯就的也很巧妙,道:「讓為夫伺候馨兒洗浴。」當即將「為師」改「為夫」,又是「親自伺候」洗浴。

  梁心銘臉色才好了些。

  她也不是真生氣,遂打趣道:「有勞欽差大人了。」

  王亨也笑道:「能伺候梁大人,是本欽差的榮幸。」

  他抱著她走到水潭邊,卻沒將她放進水潭,先將帶過來的毯子鋪在水潭邊,放她坐在上面,然後將毛巾在水裡洗了兩遍,再輕輕幫她擦拭身體。

  他先前試過了,這水潭的水清涼,他擔心梁心銘剛出過大汗,被冷水一激,邪氣侵體,容易染病。

  梁心銘卻感到體內又燥熱難耐,也不知這是什麼毒,這麼厲害;加上她渾身黏糊得難受,對著那清亮亮的潭水,忍不住就滑了進去,頓時心中躁動平復不少。

  王亨忙問:「不涼嗎?」

  梁心銘微微搖頭。

  王亨就用毛巾沾了水,慢慢幫她清洗。外面的喊殺聲不斷傳進來,隱隱的,都成了畫外音,洞內溫馨、安寧,隔絕了外界的紛爭,任何人事都撼動不了他們。

  看著她被束縛的本就不豐滿的胸部,王亨幾次張嘴,想責怪她「太不愛惜自己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這樣子不都是他害的嗎?

  他該責怪自己沒保護好她才對。

  他想說「馨兒,我從未想過納孟清泉為妾」,想想終究還是沒說,不想提起孟清泉來敗興。

  於是,他們就靜靜的什麼也不說。

  正洗著,墨雲竄了進來,對著他們狂叫,很激動的樣子——不是興奮,而是緊張。忠犬被外面的激戰驚嚇了,記起少爺和少奶奶還在洞裡,便急忙又跑下來,對他們示警。至於王亨之前提著天子劍驅趕它,它早忘記了。

  兩人看看生龍活虎的狗,同時扭頭,互相對視著,目光詭異——為何這狗這麼快就解毒了?

  這個問題無法問墨雲。

  王亨想起什麼,將毛巾遞給梁心銘,自己起身,披上外衣,又從行囊內拿出筆墨紙硯,迅速研墨,「唰唰」寫了兩行字,裝進一個小荷包,對墨雲道:「給一安。」

  墨雲便叼起荷包,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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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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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攻心之術

  王亨轉身回來,梁心銘問他:「你寫什麼?」

  王亨回道:「給敵人施加壓力。」因見她又有些迷糊了,知她毒又發作了,忙抱起她,重新回到角落。

  墨雲叼著那荷包送給一安。

  一安取出王亨的手令,看後忙送給皇甫仁。

  皇甫仁看後,依令去寫了信,裝進小竹筒,繫在鴿子腿上,連放了兩隻飛鴿,展翅飛上高空。

  丁丁一見,跑回來和綠風嘀咕了一陣,然後去山頂上燃放了兩個煙花,煙花在空中炸開,絢爛極了。

  ※

  北山樹林內,銀色面具首領舉著望遠鏡觀察南面山岡子,見洞口附近被龍禁衛圍著,始終沒看見梁心銘和王亨。

  「傳令下去,暫且停止進攻。」他對身邊人吩咐,面具下的聲音嗡嗡,聽不出年紀大小和具體音色。

  其屬下稱他為「三爺」。

  「三爺,為何要退?」屬下問道。

  「咱們是為了藏寶來的,急什麼?等他們取出藏寶再下手搶不遲,搶不了全部也能搶一半。現在動手,就算打敗了龍禁衛,能安然將藏寶都運出去嗎?」

  屬下忙點頭,遂去傳令。

  才轉身就被一個人給擋住了,這個人就是跟二爺逃出來的那個水性好的屬下,叫竇廣。

  竇廣走過去對三爺道:「不能退。必須加緊進攻。」

  三爺面具下的黑眸神秘莫測,問道:「為什麼?」

  竇廣低聲道:「二爺曾告訴屬下,他去跟蹤梁心銘是要給她送一份大禮——下情毒。三爺剛才是不是一直沒看見王亨和梁心銘露面?若是,就下令加緊進攻。屬下懷疑,梁心銘中毒了。若他是女子,王亨一定在為她解毒。」

  三爺問:「若他是男子呢?」

  竇廣道:「若是男子,他帶著兩個丫鬟,只要與丫鬟合體就能解毒,為何不露面?王亨也沒露面。還有,屬下也沒看見趙子儀。這很是蹊蹺。屬下猜測,二爺恐怕已經落入他們手,對方十有八九中毒了。」

  三爺聽後沉默了。

  關於梁心銘是男是女的問題,鬧出了許多事,他也聽了太多傳言。眼下,他要在這上面賭嗎?

  這時,他發現南山放飛兩隻信鴿。

  跟著,又燃放了兩支煙花。

  面具首領不禁皺眉思忖:王亨這是往京城傳信,還是要從地方上搬救兵?不論如何,今日之後,這藏寶的地點算是洩露了,這裡將不再安靜,就看誰有能力搶先。

  他便下令:不惜一切代價進攻南山,並讓手下朝南山喊話,說梁心銘是女子,中了情毒,正和王亨洞房解毒呢。

  他冷笑:拿不下南山,也一定要攪了這兩人的好事,讓梁心銘顏面掃地,並動搖對方軍心。當然,最好是引起龍禁衛將領的懷疑,下洞去察看,發現梁心銘果然是女人,然後發生內訌,讓他這邊漁翁得利,最後活捉王亨夫妻兩人!

  他還制定了進攻策略:先喊話,攪得對方軍心大亂了,再全力進攻,方可事半功倍。

  於是,反賊們就齊聲高喊起來:

  「梁心銘是女人!」

  「梁心銘中毒了!」

  「王亨正幫梁心銘解毒。」

  「他們正洞房呢!」

  「哈哈哈……」

  不得不說,這招夠狠。

  白驍和皇甫仁雖不信,卻十分擔憂,而那些龍禁衛就更擔憂了,萬一梁心銘真是女人,他們會不會被連累?

  人天生就有趨利避害的意識,王亨帶著他們立功,他們開心,哪怕戰死在這也不怕;若他們白白被王亨連累了,他們也是不肯的,那太冤枉了。

  他們便迫切地希望王亨和梁心銘從洞裡出來,指揮他們戰鬥,只要出來,就是對反賊最好的還擊。

  然而,洞口毫無動靜!

  他們更猶豫了,很不安。

  這情形激怒了卿陌、丁丁,兩人帶著潛水幫的幾個孩子,手裡握著幾根銅棍,站在坡上開始罵戰。

  這些孩子都出身市井,街頭小混混,罵起人來花樣百出,都不帶重複的,把謀逆者祖宗八代都罵翻了,各種詆毀、嘲弄,簡直是豬狗不如,所以才生出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後代,行謀逆的勾當,該誅十族等等。

  丁丁喊道:「我們大人和欽差大人正在破解藏寶機關,等破開了,亂臣賊子死無葬身之地!牛將軍在洞中留下了重要線索,你們就等著被誅十族吧!」

  他信口開河,反賊聽了卻心一沉。

  一安雙喜三元四順見狀,也不甘落後,也加入了罵戰。比嗓門,他們怕誰?扯開嗓子就罵開了,什麼「小娘養的賤種」等等,充分展示了豪門奴僕的牙尖嘴利。

  白驍喝道:「你們還幹站著?」

  龍禁衛見這些孩子這麼厲害,不禁為自己的猶豫和懷疑羞愧:大人已經說了在破解機關,他們怎能在關鍵時候被對方動搖軍心呢,於是也加入罵戰,聲勢頓時高漲。

  面具首領見不但沒動搖對方軍心,反而讓對方動搖了自己的軍心,立即下令進攻,要攪了王亨和梁心銘的洞房。

  激戰再起。

  白驍指揮戰鬥,皇甫仁在旁協助。

  黃知府嚇得腿腳都軟了,卻自始至終緊跟在皇甫仁身邊,生怕被落下了,白白丟了性命。

  投降謀反?

  他可沒那個膽子,反賊好像也不大看得起他,竟然沒派人聯繫他,想是知道他不能擔事,一嚇唬就全招了。

  黃知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堅定地跟著王亨,因此聲嘶力竭地督促隨從們:「殺敵!都奮勇殺敵!臨陣脫逃者斬!」甭管起不起作用,姿態擺得很足。

  他的那些隨從跟著他,都學了一身的油滑功夫,見他今天跟打了雞血似得,都詫異。詫異歸詫異,眼前這情形也容不得他們後退,後退也是死,只能往前沖。

  皇甫仁見了,暗暗點頭。

  他則對呂修「照顧有加」,時時提點他緊跟自己左右,怕他受傷,說「若大人受傷,下官難辭其咎」。

  激戰中,卿陌和丁丁等人舉著銅棍到處掃。原來,這是水槍,做的十分巧妙,射擊時,槍口飆出的水箭射程很遠。他們的水槍中射出來的不是水,是毒水!

  東方傾墨配的毒藥,被他們稀釋了,再用水槍射出去,殺傷力巨大,沾上後就暈倒了;若落在眼睛上,眼睛就瞎了,當場喪失戰鬥力。最後,這毒傷除了東方傾墨配的解藥,普通解毒藥是治不好的,必死無疑!

  別說敵人,龍禁衛看得都嘴抽抽,離開他們遠遠的,生怕被沾上一點,到時就算治好了,人也吃虧。

  迷彩服們痛駡:「太卑鄙了!」

  打仗怎能用這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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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本官要滅了你們

  一開口丁丁回罵:「亂臣賊子,都謀反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還罵小爺卑鄙,真是笑死人了!」

  迷彩服們詞窮,不管怎麼說,他們確實在謀反,雖然心裡有「勝者為王」的信念支撐著,那也要等到奪了江山做了功臣才敢理直氣壯,眼下則有些心虛的。但又不能輸了氣勢,於是他們都罵皇上無德,他們謀反是替天行道云云。

  龍禁衛立即回罵,一時間熱鬧無比。

  流年和綠風也沖出來幫忙。

  卿陌慌忙攔住她們,道:「不是讓你們別出來嗎?這麼多男人,哪裡用得著你們。快回去!」

  二女不肯,負責為他們補充毒藥。

  情勢這樣危急,她們沒心情自怨自艾,或者怨怪卿陌和丁丁,大家都不顧生死地和反賊拼殺,她們便也放下自己那點委屈,過來幫忙。多殺幾個反賊,也算報仇。

  洞內,梁心銘和王亨正在緊要關頭。

  反賊罵的話她都聽見了。

  怒氣和激情同時飆升!

  並非因為眼前的羞辱,也不是反賊破壞了她的好事就憤怒,而是為了將來的處境,因為她確實是女子。

  將來她恢復女兒身時,別人聯想到今天,還能不明白她和王亨在洞裡幹什麼?原想用破解機關混過去的,卻被反賊道破真相,即便她和王亨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又是中了毒,並非偷情或不檢點,這事也夠尷尬的了。

  梁大人惱羞變成怒。

  她與這反賊現在是公仇加私仇,疊加起來的仇恨可不止翻倍那麼簡單,而是按平方來計算的!

  「本官要滅了你們!!」

  梁心銘暗暗發誓,本該意亂情迷的時候,她卻雙目炯炯;最後時刻,她更是雙手緊扣王亨的肩背,指甲深深掐進他緊繃的肌肉,憤怒地喊出了這句話。

  王亨愕然盯著發飆的媳婦。

  剛才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沒喊出來而已。是怕喊出來更讓梁心銘添堵,覺得他們被打攪了,圓個房也三心二意、草草了事。因此,他強制自己全身心投入,只當外面那群人的叫喊是狗吠——剛才墨雲不就來攪了一場麼。

  結果,他忍住了,媳婦兒忍不住了,發飆了,竟然在這個時候喊出這樣的話。

  這得有多憤怒啊!

  他心疼地抱緊了她。

  他想要誇她兩句,讓她消消氣,又不知誇什麼,總不好說「馨兒威武」吧?

  他想要安慰她,又覺一切的言辭都很空泛,現在這情況,他自己也一肚子火氣呢,怎麼安慰?

  他將她摟在胸前,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用手順著她柔滑的腰線,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脖子,湊近細看,可有留下什麼痕跡,一面思忖:「說什麼呢?」

  他想說「這事交給為夫」,想想又覺不好。馨兒要親自滅了反賊,才有成就感,才能出這口惡氣。他就算幫的話,也只能在暗中幫忙,不能和她搶功。

  不等他想好,梁心銘又說話了。

  她靜了這一會,忽道:「好了。」

  意思是她毒解了,不再來了。

  王亨忙從衣服下翻出口罩,幫她戴上。也不知洞內的毒氣散發乾淨沒有,為了防止她二次中毒,還是小心為妙。他自己也戴了口罩,才抱起她走向潭邊,一同清洗。

  清洗時,他說起當年的事。

  說到孟清泉,梁心銘沒太大反應。

  孟清泉是誰?

  一個死人而已。

  她都快忘記那人了。

  見她這樣,王亨安心了,故意歎息道:「可惜了。」

  梁心銘看著他,眼睛裡都是疑惑,問:「可惜什麼?」

  王亨柔聲道:「這裡乃福地洞天,你我既在這裡圓房,這山谷便也成了你我的夢中桃園了。可惜這些人都死在這,豈不晦氣?得讓他們把屍體都搬走。」

  梁心銘眼睛就亮了,忙點頭。

  哼,就算她能咽下這口氣,王亨也咽不下這口氣。這些人,都死定了!王亨一個都不會饒過!

  她覺得心裡氣平了些。

  洗好了,他又為她上藥。

  她抓住他手,瞪眼,「你幹什麼?」

  王亨小聲道:「東方前輩給的。」又把那張紙給她看。

  梁心銘接過去看了看,滿頭黑線。

  她忽然把眼一閉,就不管了。

  王亨輕笑,這才幫她上了藥,小心扶起來擦拭乾淨身上的水,接著又幫助她將胸裹上,看得兩道劍眉都豎起來了,親眼見到她裝扮,那份心疼比之前更深刻。

  這個罪,一定要儘快結束!

  他暗自發誓。

  將衣服仔細穿好了,又幫她束髮。

  長髮綰君心!

  這一步,更要專心。

  不能被外面人干擾。

  梁心銘先幫他束髮。

  然後,他再幫她束。

  梁心銘坐在毯子上,面對著那石門,任由他給自己挽發,嘴裡道:「待會你不用上去,我上去!」

  王亨手一頓,問:「為何?」

  梁心銘道:「你先破解石門機關,把這事坐實了。我上去叫幾個人下來保護你。」萬一石門打開時,有暗器射出來怎辦?得有高手守候在他身邊。

  王亨道:「我先跟你一道上去。然後再下來。」

  梁心銘想,他出去露一面也好,也就不言語了。

  頭髮束好後,王亨盯著她出神,半晌才道:「你這樣出去恐怕不行,還是別上去了。」

  梁心銘:「為什麼?」

  王亨看著她鮮豔的臉,和一臉的春色,這……這怎麼再騙過人家眼目?他與她才合歡過,因此怎麼瞧她怎麼像女人,再也不似原來那個清雅如玉的梁心銘了。

  破身後,梁大人的氣質全變了!

  王亨很負疚,還有罪惡感。

  梁心銘問明後,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真有那麼明顯?」她對著潭水照了照,覺得沒變化呀。

  王亨一把摟住她,道:「馨兒,你不能再出去了。」

  這一刻,他心中閃過要她詐死脫身的念頭。眼下找男屍代替她也容易,老閻王也在,天氣也熱,過幾天屍體爛了,他說是梁心銘,誰能有證據證明不是?

  梁心銘明白他的心思,搖頭道:「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這當口我死了,且不說能不能混過去;就算混過去了,你讓我躲哪?你有把握保證我不被敵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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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解毒了嗎?

  王亨神情就猶豫了。

  那樣風險的確是大。

  她必定要換個新身份才能在世間立足。換了新身份後,他肯定忍不住要去見她,還要娶她,到時候那個身份同樣會被人質疑。這不又回到原點了?!

  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梁心銘道:「我現在就是借著別人的身份活著,不想白白忙一場,到頭來還是要借他人的身份活著。本官不要躲躲藏藏,本官要正大光明地公開身份!」

  王亨深吸一口氣,果斷道,「好!那就想辦法讓皇上赦免你的欺君之罪!讓我們踩著反賊的屍體成功!」

  梁心銘眨眨眼,輕笑道:「學生正是這麼想的!」

  王亨見她心情好,也跟著歡快起來,愁道:「可是青雲,你眼下怎麼出去呢?」甜蜜地發愁,一邊還不忘親她一下,嫌棄她太過美豔,讓他沒處收藏。

  「看我的!」

  梁心銘成竹在胸。

  她走去洞壁下的竹簍內翻出兩節細炭條,讓王亨幫她畫眉。她的眉毛本就黑,又從未修過,不像女子的眉細長,而是粗粗的,再畫濃點、粗點,便顯英氣了。

  為愛妻效勞,王亨十分樂意,接過炭條興致勃勃地幫她畫起來,臉上一直帶著笑意,醉心醉神。

  很快畫好了,讓她取下口罩,閉住氣,自己端詳了一番,道:「是英氣了些。可是這臉……還是太鮮豔了;還有唇,也太紅了。馨兒,真不像男人呢。」也不知怎麼回事,他現在橫看豎看梁心銘都是女人。

  梁心銘戴上口罩,道:「無妨。這不是戴著口罩嗎,等上去,我找東方前輩想想辦法,將唇色弄成慘白的,像勞累過度和病毒剛解的模樣就成了。」

  王亨雙目一亮:對呀,怎麼把神醫給忘了呢?

  兩人相視一笑,收拾一番,王亨拿了天子劍,攜著梁心銘的手,出關了。

  到洞口,梁心銘抽出手。

  王亨也不堅持,先一步誇出去,四下一掃,正迎上一安的目光,一安大喜道:「大人出來了!」跟著又看見梁心銘,繼續大喜,「梁大人也出關了,太好了!」

  雙喜等人也都忙問好。

  王亨點點頭,問:「神醫呢?」

  一安道:「在這邊。」

  他指向附近一個帳篷。

  梁心銘也四下掃視了一圈,見山谷中廝殺正激烈,不是那種戰場上混戰,因為雙方剩下的人都不多了,都散開的,就像江湖高手過招一樣,真刀真槍地近身搏殺。炸藥等也不敢輕易浪費了,都要留著關鍵時候用。

  她眼神不由自主就冷了,先不管戰場,問明趙子儀也在帳篷內,就隨著王亨進去了。

  帳篷內,趙子儀正坐著。

  梁心銘見了欣喜叫「大哥!」

  她在下面就惦記他和梁錦雲等人,這毒可怎麼解呢?生恐他們不能解毒,最後爆體而亡。現在見他好好的,自然高興,連聲音都輕鬆起來。她還不知趙子儀自傷的事。

  趙子儀看見她一呆,本就潮紅的不正常的臉,立即轉紫脹,心也急跳起來,覺得體內邪火又不受控制了。他慌張地要躲開她,目光一轉,又觸及旁邊王亨的眼神,便不能動了,一股說不出的心虛和慚愧沉沉地壓住了他。

  為什麼要心虛呢?

  趙子儀的心亂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亨並未細究趙子儀的異樣,對他的尷尬也深表理解:任誰中了情毒也覺得丟人。趙子儀在危急關頭,不惜自殘也要維護梁心銘清白,王亨感激的同時,也欽佩他的人品磊落。

  他對著趙子儀笑了,一把扯掉口罩,問道:「大哥好了?」目光順勢落在他下身。

  梁心銘雖未亂看,卻在等他回答,在她看來,他都好好地清醒地坐著了,那自然是毒解了。

  趙子儀窘得無地自容。

  大熱天,他身上搭著件外衣,膝蓋以蹲著的姿勢屈起來的,側身遮擋著什麼。這時生恐被他們看破辦,緊張得語無倫次道:「沒……還沒。不,已經好多了!」

  梁心銘疑惑:到底好了沒有?

  這個應該不像其他病,什麼病去如抽絲,這個毒要是解了就是解了,沒解就是沒解,還有中間狀態?她雖然關心,卻不好追著趙子儀問,忙轉開目光。

  趙子儀的緊繃感才鬆弛了。

  東方傾墨見小兩口滿臉疑惑,笑眯眯地看著,然後道:「毒當然沒這麼容易清除,不過腦子清醒了,便不會發瘋。如何?老夫的醫術還過得去吧?」

  梁心銘拉下口罩,瞅著他似笑非笑道:「前輩不就是想聽些讚譽嗎?這好辦,前輩已經是神醫了,晚輩就再送一個稱號給前輩,就叫『醫聖』如何?」

  東方傾墨先瞪大老鼠眼瞅她臉,很快又若無其事,沒理會她打趣,反而抱拳道:「恭喜!」又朝王亨揖了下。

  王亨笑容滿面地受了。

  這時候,想矜持也不行。

  心裡的喜悅按捺不住。

  梁心銘明白過來,想是這老頭也覺得自己臉色太過鮮豔,所以說這話。她有些羞澀,可是裝久了男人,又做不出忸怩之態,索性大大方方道:「晚輩來,有一事求前輩。」

  說著朝外瞟了眼,怕有人。

  外面喊殺聲停了,又開始罵戰,原是一安等人高喊欽差大人出關了,龍禁衛這邊頓時氣勢如虹。

  趙子儀忙道:「沒人。」

  他聽覺比別人更敏銳。

  東方傾墨問:「什麼事?」

  梁心銘道:「把本官弄憔悴點。」

  東方傾墨:「……」

  趙子儀愕然楞了會,頓時破功,瞅著梁心銘那鮮豔的臉色,什麼窘啊、心虛啊,全沒了,差點笑出聲來。

  他也真就呵呵笑出來了。

  這一笑,心裡輕鬆多了。

  梁心銘瞪了他一眼。

  他忙道:「是該弄弄。這樣子太不像話了!」說著又笑,找回了以前面對梁心銘的那種感覺,真好!

  王亨怕梁心銘臉掛不住,忙道:「她這個樣子有些……要弄得像大病痊癒,別……」別太喜慶,眉梢眼角別春意盎然。可是這話他不好直說,又找不出合適的詞來代替,只好求助地看著東方傾墨。經過之前送毯子和藥一事後,他覺得,老閻王真的當他和馨兒像兒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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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1:17:33 |只看該作者
第438章 殺無赦!

  東方傾墨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道:「這容易。」

  他招呼他們到另一個帳篷,因為趙子儀現在不宜見到女子,容易誘發體內邪火,這對解毒沒好處。

  一刻鐘後,梁心銘換了衣裳和王亨並肩走出帳篷,官服一紅一綠,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器宇不凡。他們站到一塊凸起的大石上,趙子儀則站在他們身後一步遠。

  白驍和皇甫仁等人大喜,忙過來拜見。

  梁心銘面色清冷,除了嘴唇有些淡,精神還好,尤其眉宇間透著寒意,令她散發別樣的威嚴。

  王亨就更不用說了,氣勢逼人、眼神淩厲,對著眾人淡淡地點了下頭,「鏘」拔出天子劍,舉向空中。

  那時已經是傍晚,太陽將將落在西邊山頭,就要沉下去了,夕陽的餘暉斜照在天子劍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形成一個光圈,遠處的人根本看不清站在光圈下的英俊男子面容,只覺得一股煌煌之威輻射開來。

  「吾皇有旨:亂臣賊子,殺無赦!」

  提氣開聲,直送上雲霄。

  除了在營地四周值守的龍禁衛,其他人都彙聚在山坡下、藏寶洞旁,連傷者還剩下二百多人。眾人見王亨舉起天子劍,都屏息凝神,又聽見他口宣聖旨,發出圍殺令,更加振奮,紛紛呼喝助威,掀起了一波聲浪。

  卿陌等少年叫的尤其瘋狂。

  年輕人嘛,總是熱血的多!

  這便是將領凝聚的作用,讓眾人覺得有了主心骨,加上天子劍和聖旨,頓時龍禁衛士氣大漲。

  北面山頭上,面具頭領早通過望遠鏡發現王亨和梁心銘出洞了,所以暫令屬下退回北山下,要看看他二人如何行動,再做定論。結果,王亨上來就祭出天子劍、下圍殺令,龍禁衛士氣大漲,相對的自己這邊士氣就落下去了。

  這就是心理攻勢。

  之前交戰中,迷彩服們已經死了不少人,並沒有皺下眉頭。他們都是特別訓練出來的精銳,既已選擇了跟隨的主子,輕易不會後悔,但凡被俘,便立即咬碎藏在牙齒裡的毒藥自盡,以免被逼供,洩露機密。

  他們像死士,又不是死士。

  死士是訓練出來的冷血殺手,往往需要某種手段控制;這些人卻是憑藉的忠心,謀逆者已經收服了他們的心。

  眼下,這些人在聽了王亨的話後,卻心生怯意。

  王亨舉著天子劍宣告了他們的謀逆罪,讓他們清醒地意識到:他們是亂臣賊子,見不得光的,此後,除非造反成功,否則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龍禁衛死了,朝廷會給他們記功;他們死了,卻只會遭人唾棄,並累及子孫後代。

  造反成功,有機會嗎?

  眾人忽覺機會很渺茫。

  在此之前他們是信心百倍的,可是梁心銘一下子便滅了二爺及其屬下三百人;他們又被王亨佈置的伏兵炸死幾十個,一開始就落在下風,如今只剩下不到二百人,藏寶奪回無望,失去這筆軍費,如何造反?

  這些年的工夫等於白費了!

  這個局面,要如何翻轉?

  北山腳下,寂然無聲。

  面具首領站在他們背後山坡上,看著他們沉寂的背影,知道他們被影響了,心性動搖了,不由慍怒。

  他走向一林木稀疏的山坡,也站到一塊大石上,正和王亨梁心銘遙遙相對,他也不用望遠鏡,就直接喊話。

  他揚聲道:「梁心銘,洞房的滋味如何?」

  梁心銘抬眼看過去,入目的是銀色面具,在陽光下有些晃眼,不由笑道:「又是一個沒臉的!」

  王亨則看著對方不語。

  梁心銘沖旁邊一揮手,立即有兩個龍禁衛抬著一具屍體走過來,不知怎麼一掛一拉,屍體便「嗖」一下被吊上營帳轅門的大旗下,露出二爺那面目猙獰的臉。

  對面的面具首領身子一震,急往前跨了一步;山下的迷彩服們也都瞪大了眼睛,眼中閃著怒火。

  梁心銘才向對面笑道:「本官不慎,和屬下們中了這反賊的迷香。知道本官是如何解毒的嗎?」

  面具首領恨意滔天,就要罵她「不過是和王安泰野合罷了」,然不等他說出來,梁心銘又開口了。

  她念道:「『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龍禁衛們都覺得在這時候作詩,有些酸儒氣,但沖著她滅了三百反賊,都寬容地沒笑話她。

  唯有黃知府贊道:「好詩!」

  皇甫仁瞅了他一眼,心道真是馬屁精。他不知梁心銘念的是一首詞中的兩句,客觀地評價:這兩句詩做的很有氣勢,就是不太應景。這裡又不是邊疆,他們也不是和胡虜在交戰。所以,他沒好意思盲目誇讚,只含笑點頭。

  梁心銘像沒看見眾人目光一樣,繼續道:「這是戍守邊疆的軍士們豪情萬丈的寫照!」

  皇甫仁心想:「那你還在這念?」

  梁心銘忽然提高聲音,喝道:「本官沒想到,有一天本官也會喝人血,喝的還是本國同胞的鮮血——」抬手指向掛著的屍體——「因為這反賊毒害本官,因為他吃過解藥,本官便用他的血當解藥,和趙護衛吸乾了他!」

  白驍等人神情霎時凝固,瞅著這個文雅縣令心底發寒。

  黃知府也誇不出來了。

  皇甫仁也笑不起來了。

  南山和北山都寂然。

  夕陽沉入西山峰後。

  到底是深山,太陽一落,全無盛夏的炎熱,一陣微風吹來,山谷中多了些涼意。

  龍禁衛們看梁大人的目光充滿敬畏;卿陌等人看她的目光充滿自豪;迷彩服們的臉色看不見,只覺北山下陰暗了,也許是因為太陽落山了的緣故吧。

  面具首領身子巋然不動,但垂在身側的手握住了劍柄,攥得指關節都發白了,並微微顫抖,嘴裡喃喃道「二爺,二爺。」他也猜想二爺失手了,卻沒想到會是這個下場。梁心銘居然還惺惺作態,借此來打擊他和他的屬下。

  一滴淚水從面具下滑落。

  梁心銘抬手,隔空指著他罵道:「連面容都不敢露的鼠輩,不過是藏在陰暗中的鬼魅魍魎,見不得光!殺這種人,吸這種人的血,本官不覺自豪,只有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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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1:17:43 |只看該作者
第439章 護短

  面具首領被激怒了,高聲道:「梁心銘,本……將軍要殺了你!」嗡嗡的聲音從銀色面具後傳出來,帶著金屬的寒涼,傳到對面山坡,說完轉身,跳下石頭。

  梁心銘道:「本官要殺了你!」

  先給她下毒,又攪了她的洞房,若饒了這些人,她就不叫梁心銘!——呃,好吧,她確實不叫梁心銘。

  她忽朝白驍伸手:「白指揮,把望遠鏡給本官一用。」

  皇甫仁離她近一些,不等白驍答應,忙將自己的望遠鏡雙手捧給她,道:「大人請用這個。」語氣十分尊敬。

  與此同時,白驍也將望遠鏡捧了過來,看在王亨的面子上是其一;其二,這一連串的事,讓他對這個俊美的狀元真心欽佩。他們這些軍人,一敬重勇者,二敬重智者,梁心銘可說二者兼備,故能得他敬重。

  梁心銘道:「多謝皇甫大人。」

  又對白驍點點頭,謝過。

  她將望遠鏡架在眼前,迅速搜索那面具首領的位置,只一晃,便捕捉到對方身影,正從石頭上往下跳。

  梁心銘心頭湧出怪異的感覺,剛才她就覺得那身影很熟悉,現在看,這感覺更明顯了。難道這個人她見過?仔細回憶時,腦海裡又並沒有這樣一個人能對上號。

  這股熟悉感覺從哪來的?

  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對方行動了。

  面具首領下令:全力進攻!

  哀兵必勝。

  他要利用屬下對二爺之死的傷心,和對梁心銘吸二爺鮮血的憤怒,一鼓作氣,扭轉之前的頹廢局面。

  這邊,白驍立即指揮迎敵。

  王亨站在那,自梁心銘開口後,他便沒有插嘴,任她自由發揮,攻擊對方的心防,在眾人面前樹立威嚴。

  因為他相信她的能力!

  開戰了,他卻轉向她,肅然道:「這裡交給青雲了!」

  梁心銘也肅然道:「請恩師放心,學生定不負所托。」

  王亨又對趙子儀道:「趙護衛先回去歇息吧。你受傷失血過多,不宜太勞累。」強調他「受傷」了。

  趙子儀的毒還沒除盡,老閻王為他又是用藥,又是下針,才讓他好好的出來見人,這會子估計堅持不住了,再不走該丟人了,就是長袍也遮不住他的變身。

  趙子儀木然道:「謝大人。」

  一安扶著他送回帳篷。

  王亨又對姚褀等幾個近身侍衛示意道:「你們帶幾個人,跟本官來。」說完,看也不看對面山坡,也沒有囑咐白驍,就下洞去了。仿佛對方根本不值得他重視,之前他交給白驍主持,現在又多了梁心銘坐鎮,他十分放心。

  北面山頭上,面具首領通過望遠鏡看到這情形,被他的漠視給激怒了,面具後的目光森寒,盯著他在洞口消失。

  那個洞,洞內有大量藏寶。

  那是他們費盡心機,用了數年的工夫聚斂起來的,絕不能落入官兵手中。現在他們處於劣勢,要想從王亨和梁心銘手上奪得藏寶,必須制服他們其中一個人。

  就是梁心銘了!

  等制服了梁心銘,他也要喝她的血!

  他叫來竇廣密謀,「王亨下去破解機關了。全力進攻!一定要不惜任何代價趕在王亨出來之前拿下樑心銘。」

  竇廣問:「為何這樣緊急?」

  三爺道:「因為那洞裡有……」

  王亨走後,梁心銘對白驍抱拳道:「有勞白指揮了。這打仗的事,本官是一竅不通,還要仰仗白指揮保護。」

  白驍咧咧嘴,乾笑道:「梁大人太謙虛了。」

  一竅不通就能滅了三百人?

  他帶著三百人拼死拼活殺了這半天,對方還在對面山頭上虎視眈眈呢,讓他情何以堪!

  皇甫仁也笑了起來。

  黃知府又適時捧道:「梁縣令的智謀,我等都已經見識過了。本官對梁縣令的欽佩,猶如滔滔江水。梁縣令剛才的攻心之術也高明的很,成功打擊了反賊……」

  梁心銘看著他,渾身惡寒,明明都是好話,怎麼聽了就不自在呢?她覺得,主要是黃知府太諂媚,顯得不夠真誠。

  拍馬屁是一項極為玄妙的技術,她也拍皇帝的馬屁,自認為比他拍的好,因為她拍的時候,是真心覺得這皇帝還不錯。看來黃知府嘴上贊她,心裡定看不起她。

  她又不好不理他,這人她還要用呢,正含笑聽著,忽見卿陌和丁丁也往山谷中去,忙叫住他們,「你倆回來!」

  那兩人只當她有什麼吩咐,忙跑到她近前,看著她。

  梁心銘道:「你倆就守在這。」

  這是不許他們上場了。

  這護短的也太明顯了!

  丁丁和卿陌不由臉發燒。

  當然,心裡也暖哄哄的。

  丁丁靠近她,低聲道:「大人,危急關頭,咱們不好袖手旁觀。對大人的官聲也不好,是不是?」說罷睃了皇甫仁和白驍一眼,意思人家都看著呢。

  梁心銘不由好笑。

  她承認她是護短,可也不是貪生怕死。這真刀真槍地打仗可不像平日抓歹徒,那刀劍都不長眼的。別看他們平日一直練武,但在混戰中,未必就比龍禁衛這些在戰場上拼殺過的老兵強。兩孩子年紀還小,她可不想讓他們少年早逝。再說,有正牌的官兵在,哪裡用得著他們上場!

  她便呵斥道:「龍禁衛是禁軍中的精銳,戰場殺敵經驗豐富,你們上去不但幫不了忙,反會礙手礙腳。你們還不足十八歲,就想立功,也不能逞能,壞了大事。不如站在這仔細觀摩,還能學習學習人家的經驗。」

  卿陌:「……」

  丁丁:「可是……」

  梁心銘乾脆道:「趙護衛不在,你們要保護本官!」

  兩人沒詞了,保護梁心銘的確很重要,於是就留在梁心銘的身邊,又奉命把潛水幫幾個孩子都叫了回來。

  白驍看見這一幕,不禁又齜牙——這兩小子雖不滿十八歲,可是之前殺敵,誰見了不膽寒?

  他實在看不透梁心銘,有心機有手段,卻深藏不露,每每藏拙,不肯多出頭,不知她怎麼想的。

  他也沒空想了,全力指揮。

  若是這場戰鬥失敗了,他也沒臉回京了。人家梁心銘一個文官帶著十幾人就滅了三百反賊,他帶著三百龍禁衛還打敗了,如何向皇帝交代?

  殊不知,這麼點人才不好調派呢。

  他操心去了,梁心銘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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