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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鄉村原野] 江南第一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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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1
發表於 2018-10-1 01:09:37 |只看該作者
第630章 還是交給世子省心

  他便活動了下腿腳,縱身跳下來。

  老僕在他落下時輕扶了下,既不影響他飄逸的身姿,也免了他不小心跌倒出醜。

  一安這才鬆了口氣。他早就想叫王亨了,又怕王亨不聽勸,不吃飯糟蹋身子,虧得方世子來了,王亨才痛快下樹。他感激地對方磐拜道:「多謝方世子。」

  方磐笑道:「這聲謝本世子當得。」

  吃飯時,方磐和王亨說起昨晚戰況,因問道:「大人是如何引得那林子程上當的?軍火庫又怎會爆炸?」

  王亨定定地看著他,道:「本官告訴他們:本官不敢全心信任方世子,故而從軍火庫牽了一條引線出來。若世子是反賊,一旦妄動,便叫人炸了這洞府。」

  方磐剛喝了一口粥,聽完一下子就嗆了,一面咳一面震驚地問王亨:「在哪……兒,我怎沒發現?」

  王亨舀了一口粥喝了,才慢條斯理道:「昨天下午一到,本官就去牽了,牽到南邊洞口下那間石屋。」

  這件事遲早要暴露的,就算他不說,林子程兄弟肯定也會說出來。與其等他們離間他和忠義侯府的關係,不如他自己說出來。不過他也沒說實話,真一半假一半。若說實話,哪怕他是忠心為國,方磐也未必能接受。

  方磐相信了,因為昨天王亨一到,就去了洞府深處,又開啟了後面那道石門,說是取樣東西。

  他鬆了口氣,笑道:「原來這樣。可把本世子給嚇壞了——並非怨怪大人,而是這麼大隱患藏在身邊,本世子居然沒察覺,實在太失職了。」

  王亨淡笑不語,低頭喝粥。

  他這樣,方磐更無疑惑了。

  若他反覆解釋,才顯心虛。

  一時吃完,兩人起身在湖邊閒逛消食,方磐嘆道:「林家兄弟都精明的很,怎就信了大人呢。」

  王亨望天道:「野心、貪心!」

  剛說完這幾個字,忽聽旁邊有人叫「趙世子回來了!」

  王亨和方磐轉頭看去,只見西邊山腳下逶迤行來一隊人,朝陽剛在東山上冒頭,照著隊伍前方那桿紅豔豔的朱雀大旗,旗下紅衣紅馬、英姿颯爽的小將,正是朱雀王世子趙寅。在他身後,李寒等親衛押著一個雙手捆綁的俘虜,白底繡金虎的戰袍,和趙寅一身紅形成鮮明對比,便是普通禁軍也能認出其身份——白虎王世子林子程。

  王亨和方磐都一呆——

  趙寅居然活捉了林子程!

  禁軍們發出震天的吼叫聲。

  這一刻,他們熱血沸騰,與有榮焉,再也沒有剛才覬覦珠寶的貪婪小心思,有的只是自豪和興奮,因為這場戰鬥的勝利,屬於他們每一個人。

  面對這情形,林子程鎮定自如,彷彿他不是俘虜,而是和趙世子一道殺敵歸來,官兵在迎接他一樣。

  王亨看著這樣的林子程,儘管厭惡,卻也不得不佩服,這是個人物。看著他們走近,趙寅下馬跟他招呼,他只隨口應了一聲,兩眼始終盯著林子程。

  林子程也盯著他,目光專注。

  王亨先道:「世子別來無恙?」

  林子程笑著搖頭道:「不太好。上次被張世子射了一箭,尚未痊癒,剛才與趙世子相鬥,又掙裂了。」

  王亨道:「無妨,等回去了,讓神醫為世子瞧瞧。」

  方磐和趙寅面面相覷、神情詭異,聽這兩人對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久別重逢的至交呢,誰會想到一個是俘虜,而且正拜另一個所賜。

  林子程道:「在下有個疑惑,王大人可否為在下解惑?」

  王亨道:「本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子程問:「大人為何要騙本世子?為何不命自己人點燃那引線,俏沒聲的,豈不更省事?」

  王亨搖頭道:「還是交給世子更省事。世子算無遺策,必不用本官多操一點兒心。若是跟趙世子和方世子商議,本官要費許多口舌,他們還未必會同意。現在多好,一切如本官所願。世子沒有讓本官失望。」

  林子程一直淡然的神情崩裂,嘴角抽搐,帶動腮頰的肌肉也顫動不已,可見忍耐到了極限。

  趙寅和方磐既同情又佩服地看著林子程,被這樣毒舌譏諷,居然沒有當場吐血,這定力非凡!

  林子程迅速恢復正常,轉向方磐笑道:「方世子可知道,王大人這場爆炸原是為世子你準備的?」

  趙寅臉色一變,叱道:「胡說!」

  方磐卻道:「知道。王大人心思縝密,本世子佩服,然這番心意本世子無福消受,倒便宜林世子了。」

  他這意思是說:王亨針對他的安排,他安然無恙,林子程卻上當了,為什麼?因為林子程心不正!

  趙寅狐疑地看看王亨,又看方磐。

  方磐三言兩語將內情告訴了趙寅。

  趙寅冷冷道:「這是為將者應有的謹慎。就在昨晚,本世子還在防備王大人呢。我等都心繫大靖,自不會計較。世子狼子野心,整日算計,反害了自己。」

  方磐笑著點頭道:「不錯。」

  林子程便知道,王亨定是已經在方磐面前下過話了,他再挑撥也無用,反自取其辱。又見他們三人站在一處,同心同力,說不出的刺眼刺心,氣勢消減大半。

  趙寅無聲舉手。

  李寒將人押了下去。

  王亨卻道:「且慢。」

  李寒等忙停下。

  王亨上前一步,盯著林子程問:「梁心銘呢?若是你放了梁心銘,本官就放了你。」

  趙寅剛想張嘴拒絕,又閉上了。

  且不說他也關心梁心銘,也希望救梁心銘回來,即便他不答應,王亨也不會聽他的。

  方磐也沒吭聲。

  林子程目光一閃,認真道:「梁心銘不在我們手上。我二弟在青華府執行下毒計畫,根本沒去宣府……」

  王亨打斷他道:「林千梓去了。」

  林子程否認道:「小妹並沒去……」

  王亨道:「神醫在林千梓身上下的毒,散發特殊的氣味,可用狗來追蹤。林千梓中途將衣服脫給侍女換上,自己去了宣府。那幾個侍女也被下了毒,本官的狗才會被誤導。本官到宣府後,又發現了這氣味。太極洞中也有。」

  林子程神色僵了。

  王亨不是人。

  王亨的狗更不是東西!

  他很想編一套話來圓謊,無奈一時想不起來,再者王亨是那麼好騙的?不如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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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
發表於 2018-10-1 09:15:11 |只看該作者
第631章 師爺爺不是皇上面前紅人嗎?

  王亨見他不說話,眼中戾氣一閃,道:「世子真英雄!」轉向趙寅道:「他之前在京城就逃了,這次要再逃了的話,世子也別在軍中立足了。——先斷了他的雙腿!回頭本官再仔細審問他。」

  趙寅肅然道:「本世子明白。」

  又勸道:「大人息怒。」

  遂對李寒使了個眼色。

  李寒忙押著林子程走了。

  王亨問趙寅:「林子明呢?」

  趙寅道:「跑了。」跟著又道:「大人放心,山外還有幾路人馬,等他們歸來,必有結果。」

  王亨點點頭,不言語了。

  方磐請趙寅去吃早飯。

  幾人走向主營帳。

  趙寅對王亨道:「多謝大人。」頓了下又道:「大人算計周全,本世子佩服之至。」

  王亨道:「不用,這是世子自己的本事。」

  又對方磐道:「方世子也一樣。」

  趙寅搖頭道:「若要本世子來指揮,也沒這般省心。」他也忍不住就學了王亨剛才的口氣。

  王亨道:「世子真想謝本官?」

  趙寅:「……」

  不是說不用謝嗎?

  不等他開口,王亨已經提條件了:「那等回到京城,本官御前告左相時,請兩位世子援手。」

  趙寅和方磐對視一眼,一齊點頭,若真是左相派人謀害了梁心銘,他們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到營帳內坐下,親隨端上飯來,趙寅無聲吃飯。

  王亨就像個活死人一樣呆坐著,方磐想跟他說話,又恐他不想搭理,只奇怪他既心情不好,為何不離開?

  趙寅吃了一個包子,忍不住問王亨:「大人是如何算計的,地上和地下差別這麼大呢?」

  方磐忙豎起耳朵,他早想問了,又怕王亨煩。

  王亨道:「因為地上山勢起伏,地下則是平地。」

  趙寅又問:「那也不該差別這麼大。」

  王亨冷冷道:「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趙寅咧了下嘴,賠笑道:「安泰算過了?可否拿來給我與方世子瞧瞧,以後也好借鑑一二。」冷面世子第一次這麼討好奉承一個人,笑容不大自然。

  方磐忙道:「對,對。」

  王亨道:「我在心裡算的。」

  趙寅:「……」

  方磐:「……」

  心算什麼的,太打擊人了!

  趙寅抓起一個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堵住了自己的嘴,如果可能,他也想得一次侏儒症!

  忽然他又想起一事:「沒糧草了!」

  方磐忙道:「夠支持兩天的。」

  說到這,佩服地看了王亨一眼,道:「多虧王大人提醒,叫一次多搬些出來,不然總讓禁軍進洞搬運糧草,容易被奸細混入搗鬼。所以那天就多搬了些。」

  不然的話,現在就沒的吃了。

  趙寅點頭,吩咐:「可先令一部分人出山。」

  ……

  三日後,他們回到石村鎮。

  浩浩蕩蕩的隊伍押著俘虜、抬著無數珠寶,一進鎮子便引來許多百姓觀看,到禁軍駐地更是掀起歡呼狂潮。

  然這歡樂與惠娘母女無緣。

  原本惠娘還期待奇蹟出現,希望梁心銘是藏在暗處,這次大戰中突然冒出來,一舉拿下林家反賊,然後跟著大軍凱旋而歸,結果期待落空,失落更大。

  這樣大勝,慶功是必要的。

  然王亨和趙寅都牽掛內宅的人,趙寅便將慶功宴安排在晚上,晌午和王亨去二院吃飯。

  因方磐在西南邊疆待久了,初到江南有些水土不服,在山中一直有些小恙,此時到將軍府,方磊忙催兄長找東方傾墨給診脈,於是也一道進來了。

  午飯擺在東廂。

  惠娘等女自然不好作陪,東方傾墨就出面迎客,順便替方磐診脈,朝雲便跟來拜見師爺爺。

  給幾人見過禮後,朝雲見這些世子大官個個都神采飛揚,她爹爹原也跟他們是一類人,可是現在卻生死不明,小女孩撐了這麼多日,撐不住了。

  短短半個月,她親身體驗了有爹和沒爹的天差地別,哪怕有王亨罩著她們母女也不行。

  有梁心銘在,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在潛縣也能呼風喚雨;如今沒了,她們母女又在別人的屋簷下,多走一步、幹一件小事都要經過別人允許。

  朝雲強烈思念親親的爹!

  王亨叫她到身邊問話。

  她不敢撲到他身上鬧脾氣,怯怯地扯著他的袖子,紅著眼睛小聲問:「師爺爺,他們都說你是皇上面前大紅人,年輕輕就做大官,最有本事的,為什麼找不到我爹爹?我要爹爹……」說到最後聲音變了調,幾句話都是哽嚥著哭出來的,睫毛也被汪出的淚水浸濕了。

  王亨心揪緊,疼得不行。

  他怎麼就保護不了馨兒呢?

  刑部三品侍郎有何用?

  天子面前紅人又有何用?

  眾人見了無不心酸難受。

  王亨強忍住內心的酸楚,用帕子幫朝雲擦淚,道:「你爹爹還用找?她自己就回來了。雲兒別急,先跟師爺爺進京去,你爹爹沒準已經到京城了呢……」

  說到這手一頓,目光閃爍。

  朝雲馬上問:「真的嗎?」

  王亨重又擠出笑道:「自然是真的。來,給各位叔伯們斟一杯酒再去,謝他們幫爹爹的忙。」

  朝雲忙問:「叔叔伯伯們都幫過爹爹嗎?」

  王亨道:「將來會幫的。」

  眾人見他這樣說,要笑又不好笑的,更不能拒絕,忙都對朝雲承諾,有機會一定幫她爹爹。

  朝雲這才開了笑臉。

  趙寅詫異:王亨似乎冷靜了。

  王亨確實想通了:梁心銘若沒事,自然會回來的,就像之前失蹤六年後,突然出現在徽州參加鄉試。這次有趙子儀和流年在她身邊,他更該放心;若萬一不測,他也不該整日發瘋、借酒澆愁,想辦法為她報仇才對。

  還有朝雲和惠娘,也該替她照顧。

  所以,他不再發瘋了,冷靜了。

  朝雲給眾人都斟了一杯酒,王亨便命瓔珞等人好生帶姑娘回去。她雖然年小,也不能讓她在這裡,弄得好像梁心銘沒了,女兒靠賣笑奉承權貴一般,不尊重。

  方磊忙道:「等等。」

  一面從身邊拿出一個暗紅色的木匣子,古色古香,遞給朝雲,神色不大自然地解釋道:「這是我前兒在街上看見的,一套小玩意兒,送給姑娘玩。」

  朝雲忙看向王亨。

  王亨道:「方二爺送的,你接著吧。」

  朝雲便上前接了,遞給瓔珞,又對方磊拜謝過,才走了。

  方磐詫異極了:弟弟怎這樣心細了?都沒給侄兒買過玩意兒呢。當然,這類事也無需他操心就是了。

  方磊裝沒看見哥哥眼神,只顧問東方傾墨:「神醫,我大哥脈象如何?可有大礙?」

  東方傾墨道:「無礙。世子不過是水土不服。等老夫寫張方子,調理一番就好了。」

  ……

  趙寅和王亨商議回京的事。

  王亨要對徽州官場善後。

  趙寅也要做出兵力佈置,徽州要留一部分人,他則移兵到荊州,與張伯遠會合,攻打大巴山。

  各種瑣事多如牛毛,也不消一一細說。

  王亨心急的很,連夜忙碌,終於在三日後啟程,浩浩蕩蕩的隊伍綿延了十幾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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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3
發表於 2018-10-1 09:15:22 |只看該作者
第632章 哦,朕看到了什麼!

  京城,皇宮,御書房。

  自林子程逃脫後,荊州就傳來兵變消息:靖國公林嘯風被幽禁,反賊控制了大巴山軍火研製中心。

  朝廷上下都震動不已。

  火炮這東西,若掌握在自己人手上便是一門利器,若掌握在敵人手上,便是催命的殺器。軍火研製中心花了幾年時間才研製出的新型火炮,射程比老火炮要遠、威力要大,尚未在軍中使用,竟被林家控制了,這還了得!

  接到消息當天,忠義侯便下令:加強對京城四門進出人、物的檢查,尤其是馬車運輸的大宗重物,統統都要打開查驗才准入城,嚴禁火炮混入。

  即便做了防範,靖康帝還是憂心不已,有天晚上居然做噩夢,夢見皇宮被火炮給夷為平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過了沒多少日子,王亨彈劾左相的摺子送到皇帝的案頭——梁心銘失蹤!

  說是失蹤,那是王亨自欺欺人,只肯往好的方向想;靖康帝可不是王亨,自然要做最壞的打算。

  他又驚又痛又怒,驚痛梁心銘喪身太極洞,怒的是此事竟然牽連左相。到底是反賊在利用左相殺人,還是左相在利用反賊殺人?不論哪一種,他都不能容忍。

  梁心銘之於靖康帝,不僅是可堪大用的臣子,更是廣惠預言的「文曲星降世」,上天派來輔佐他的,居然死了,那是不是表明他的江山將被傾覆?

  王亨不僅給皇帝寫了奏章,也給王諫寫了私信,要父親聯合御史在朝堂上彈劾左相。

  王諫同樣驚怒交加,他在京城為梁心銘準備了這許久,結果人沒等來,卻等來了死訊!

  若真死在反賊手上,他也認了。內亂的時候,哪有不犧牲的?連王亨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呢。然梁心銘若是被朝堂勢力傾軋至死,他卻不能認。

  他可不像兒子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在官場浸淫幾十年,深知眼下混亂,若在朝堂上公開彈劾左相,容易被反賊鑽了空子,豈非顯得他不顧大局?

  他也不會嚥下這口氣!

  他便進宮單獨面見靖康帝。

  他奏道:「關於梁心銘的身世和傳聞,一直眾說紛紜。微臣以為,不論真假,梁心銘都該由皇上親自處置。任何人都無權替皇上決定,亂了君臣綱常!」

  他沒提左相一個字。

  但是,靖康帝會想到。

  次日早朝,眾臣在乾元殿按次序站定,明顯感覺到不同往日的凝重氣氛,紛紛懸心,再偷看坐在金鑾寶座上的天子,臉上濃雲密佈,雷霆風暴只在眨眼間。

  靖康帝很憤怒、很難受。

  這憤怒比得知白虎王謀反、林子程逃走時更甚。那時候,他心裡有火可以在朝堂上對臣子發洩,並痛罵白虎王;眼下他面對左相,卻不知如何發洩。

  事情尚未查清楚,不能胡亂定罪。

  可是,能查清楚嗎?

  這才是他憤怒的根源。

  發不出來,憋著自然難受。

  靖康帝沒有王諫的顧忌,不能發火,他還不能警告嗎?於是他開口第一句話便問:「梁心銘被姜興國所害,左相可知道?姜興國可是宋之獻的小女婿!」

  左相急忙出列,上前回道:「皇上,老臣冤枉啊!」說著跪下了,皇帝今日非比尋常,他不敢站著回話。

  靖康帝道:「左相有何冤?」

  左相道:「姜興國與反賊勾結,老臣痛心不已。然反賊侵蝕官場,無孔不入,方家、嚴家等皆被利用,那李荊山的女兒不還嫁給了王諫的堂弟嗎!」

  靖康帝無言以對。

  他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他盯著下方跪著的老臣,兢兢業業地輔佐他登上皇位,他曾經無比地尊重和信賴這個人,就連上次宋之獻的案子爆發,他也不曾懷疑和遷怒他分毫,眼下卻……

  人越老,越執著於權利。

  左端陽失了臣子的本分!

  靖康帝並沒有將心思表現出來,也未發怒,好一會才道:「左相沒有插手最好。等王亨查明真相,不論誰是背後主謀,朕都絕不會輕饒!梁心銘,哪怕他真是女扮男裝,也只能由朕來處置。誰都無權替朕處置他!」

  左端陽渾身一震,頭低下一分。

  眾臣也都屏息凝神,心中卻各有思量:梁心銘居然死了?皇上竟然當眾警告左端陽。那王亨……

  他們悄悄地看向王諫。

  王諫神色默然,看不出喜怒。

  散朝後,左端陽追上王諫,「王大人!」

  王諫停步,問:「左相有何見教?」

  左端陽道:「王大人不會也認為是老夫主使姜興國殺梁心銘的吧?」王亨彈劾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王諫道:「是不是,左相自己心裡有數。正如皇上所說,不是最好。若是的話,左相恐怕惹麻煩了。」

  左端陽問:「王尚書此言何意?」

  王諫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左端陽盯著他的背影沉吟。

  蘇熙澈走上前來,探究地打量左端陽,正要招呼,左端陽抬腳就走,腳步極快。

  蘇熙澈冷笑,心想:「還當是皇上剛登基那會呢?黃土都埋到脖子了,竟不自量力!」

  左端陽也感到皇帝對他的不滿,雖未明著發作他,但那句「不論誰是背後主謀,朕都絕不會輕饒」已點明了,若真是他害了梁心銘,皇上也絕不會饒他。

  左端陽有些心冷,兢兢業業了大半輩子,沒想到到頭來連一個小小的新科狀元都不如了!

  梁心銘死了,靖康帝心情惡劣。

  他決定去慈安寺上香,再找廣惠問問,怎麼梁心銘死了呢?難道梁心銘不是文曲星,王亨才是?

  天子出行,非同小可,尤其在這時候。忠義侯方無適提前兩天去松山佈置,命龍禁衛將松山圍了個水洩不通,並將方圓五里內都仔細搜查了一遍。

  慈安寺內更是三步一衛。

  方無適陪著靖康帝登山入寺。

  廣惠方丈率眾僧在門口迎接。

  靖康帝先去大殿上香,敬香罷,才由廣惠方丈引著,穿過一座又一座殿堂,進入寺後的庭院。這裡,龍禁衛便沒那麼多了,都換成龍隱衛,藏在暗處。

  靖康帝落腳的庭院叫菩提院。

  這是皇帝在慈安寺專用的院落。

  穿過一道月洞門,方無適對廣惠道:「方丈且先去忙,待皇上歇息一會,再傳方丈來說話。」

  廣惠雙手合十道:「老衲告退。」

  靖康帝在前面聽了,也未挽留,以為忠義侯有什麼話跟他說,故而先將廣惠打發了。

  方無適又吩咐沈海的小徒弟李善去廚房盯著皇上的素齋,將小公公也打發走了,君臣兩個放慢了腳步打量周圍的景緻,感受著寺中特有的寧靜和安詳。

  方無適落後半步,悄悄注視前面穿明黃繡青龍的天子,身形挺拔,但精神不佳,沒顯出龍章鳳姿。

  他問道:「皇上心情還不好嗎?」

  靖康帝頭也沒回地「唔」了一聲。這還用問嗎?他要是心情好,能來這尋求慰藉?

  方無適道:「微臣給皇上引見一個人。」

  靖康帝隨口問:「誰?」

  並未表現出多大興趣。

  方無適道:「皇上進去就知道了。」

  那時,他們正走到一八角園門前,門上一匾額,上書「菩提院」三個字,乃歐體正楷。

  靖康帝舉步邁入,一眼看見前方桂樹下站著一位穿紅色斗篷的女子,雲鬢雪膚、國色芳華,急忙轉過身。

  他皺眉:忠義侯也太胡鬧了,竟獻美人來哄他開心,只是時機地點都不對,褻瀆佛祖不說,他也沒心情。

  「忠義侯,你做的好事!」他低喝。

  結果他發現,方無適微微張著嘴,鬍子翹著,呆呆地看著前面,一副比他還要震驚的模樣。

  靖康帝詫異了——怎麼忠義侯也不認識這女子?那她怎麼進來的,龍隱衛都是死人嗎?

  靖康帝再次喝問:「忠義侯!」

  方無適忙道:「微臣在。」

  靖康帝道:「這是何人?」

  方無適道:「微臣不認識。」

  靖康帝驚怒,就要變臉。

  方無適急忙問:「皇上也不認識嗎?」

  靖康帝氣得想踹他。

  方無適低聲道:「皇上再細瞧瞧。」

  靖康帝氣惱轉身,心想瞧瞧又如何,朕什麼女人沒見過,難道這是個天仙不成?朕見了她就能忘憂……

  哦,太祖,朕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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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4
發表於 2018-10-1 09:15:33 |只看該作者
第633章 男扮女裝

  那女子裊裊婷婷地走過來,斂衽拜倒:「微臣梁心銘參見皇上!」清清朗朗的聲音,一點不嬌柔。

  靖康帝霍然再轉身,驚慌地捉住方無適的手尋求支撐,「忠義侯,這是怎麼回事?」——嚇死朕了!

  方無適雙手都被皇上攥得死死的,再看天子的臉,顯然受驚不小,忙安慰道:「這是梁心銘——皇上可覺得面熟?」

  靖康帝猛點頭,面熟,耳熟!

  他驚嚇,不是梁心銘死而復活,若是那樣的話,他只會開心;他驚嚇,是梁心銘變成了活色生香的美人!

  方無適道:「這就對了。他男扮女裝的!」

  靖康帝:「……」

  男扮女裝的?

  人家還說他女扮男裝呢!

  朕的頭有些暈。

  方無適見皇上這樣震驚,再者他們站在院子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忙低聲道:「皇上先進去。」

  靖康帝點點頭,他是該先靜一靜。遂轉過身,繞過那跪地的女人,沒敢瞧她,就往菩提院的上房去了。

  方無適注視著那女子道:「你也來罷。」說完跟了上去。

  他沒見過梁心銘男裝的樣子,今日初見這女子,不像靖康帝那麼混亂,心想:「除非眼瞎了,這分明就是個女人!梁心銘這是要向皇上認罪了嗎?」

  是福是禍,君心難測呀!

  梁心銘起身,輕輕撣了撣裙上的灰塵,轉身看向上房,那一抹明黃的身影剛好隱在門內。

  她暗吁了口氣,她的演技堪比奧斯卡影后,但那都是以前,要麼扮男人,要麼恢復成女人,她都駕輕就熟。眼下這情形卻有些複雜:她外表是女人,但在皇帝和忠義侯心中是男人,這可怎麼演呢?難度係數有些高啊。比如走路,她到底是邁方步呢,還是走小碎步?

  想了一會,她拿定了主意。

  靖康帝進屋後,在右手禪房的臨窗火炕上坐了,炕幾上有備好的熱茶和茶果,方無適為他斟了茶,他端起來喝了兩口,覺得心定了些,雙眼不由自主瞄向窗外。

  咦,院子裡沒人了。

  「她」進來了?

  他忙收回目光看向房門外,便發現那個國色芳華的美人邁著方步,昂首闊步走進來。

  「噗——咳咳……」

  他沒喝茶也嗆了。

  方無適也「咳咳」。

  靖康帝心裡平衡了些——忠義侯也受驚了呢。

  方無適見皇帝不理會,忙用手輕輕碰了碰天子的胳膊肘,微聲提醒道:「皇上,注意威儀!」

  天子的威儀,蕩然無存了。

  靖康帝這才醒悟自己失態了,急忙端正身子,端肅神情,望著走到近前的美人,等她自己回稟。

  梁心銘這次沒斂衽施禮,而是用雙手將裙襬一提,先屈一膝跪下,然後雙膝跪倒,正正規規地行叩拜大禮:「微臣梁心銘,拜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靖康帝強忍激動,問:「你真是梁心銘?」

  梁心銘道:「是微臣。」

  靖康帝道:「有何為證?」

  他總不能叫人驗身吧?

  他轉向方無適:「忠義侯是如何確認的?」若不確定梁心銘的身份,方無適斷不敢帶人來見他。

  方無適忙道:「梁大人抄了一篇《梅花賦》讓人送給微臣。微臣找周翰林鑑定過筆跡,確實是梁大人的。」

  靖康帝恍然,這事他知道。周昌如今在御前伺候文墨。方無適那天拿著這《梅花賦》給周昌看,說是從別人手上高價買來的,當初梁心銘在梅園詩會上作的,他怕是贋品,所以請周昌鑑定。周昌鑑定後說是真跡。

  其實,真品也在忠義侯府。

  但這一篇是梁心銘新抄的。

  靖康帝就高興了,抬手道:「梁……愛卿,免禮。朕實不敢相信,你再寫幾個字讓朕瞧瞧。——你的字朕認得。」

  梁心銘忙起身,炕對面有書桌和椅子,上置筆墨等物,她便走過去,倒水研墨,然後寫字。

  須臾,雙手捧給靖康帝。

  靖康帝看後,龍顏大悅。

  這下可真確定無疑了!

  他眼睛也不瞎,也看出面前的梁心銘實在像女人,然他關注的重點根本不在這上面。

  男人對美麗的女人總要寬容些,靖康帝也不例外:若是個老謀深算、野心勃勃的男人欺君,而且是覬覦他的江山皇位,比如白虎王,那肯定要滅九族。若是位絕代風華的年輕美人不得已犯下欺君之罪,非是算計他的皇位,這懲罰便要酌情考量。再進一步,這美人竟有大才,為朝廷立了大功,足可抵消她的欺君之罪,又要另當別論。

  梁心銘女扮男裝的事靖康帝早就聽麻木了,無非是林馨兒想查清當年被害真相,混入科考。這件事擱在以前他會當大事,眼下和白虎王的謀反相比,實在不算個事!

  他關注的重點是:梁心銘還活著!

  他目光炯炯地打量梁心銘,越看越激動,心跳有些急,臉有些紅,心底隱隱有點莫名的期待。

  梁心銘抬眼,和他目光相碰。

  他竟然心虛,目光躲閃起來。

  這感覺很奇妙,也很奇怪。

  他想自己是天子,怎能像做賊一樣呢?該好好瞧瞧梁心銘才對,於是努力鎮定,與她對視。

  這一細看看出問題來了,他拍著炕幾笑道:「果然是愛卿!朕可心安了。愛卿這一手男扮女裝高明,連朕都被你騙過去了。只是你這臉上粉搽的厚了些。朕記得愛卿的肌膚很細膩的,不用抹這麼多粉……」

  梁心銘:偽裝當然要多搽粉。

  靖康帝:「……這胭脂也濃了些。」

  梁心銘:男人化妝不能太完美。

  靖康帝:「……唇色很鮮豔……」

  梁心銘:那是天然的。

  靖康帝:「……還有這胸……」

  梁心銘心頭警鐘長鳴,生恐他說自己的胸一馬平川,急忙打斷他滔滔不絕的點評,正色道:「皇上乃天子,天威煌煌,怎可如此調笑臣子!」

  靖康帝:「……」

  他沒調笑啊,說的都是正經話!

  很正經地討論男扮女裝的技巧!

  方無適急忙低聲道:「皇上,梁大人是迫不得已才偽裝成女人。皇上還是先問問緣由吧。」

  靖康帝這才醒悟:梁卿扮女人肯定彆扭,他太疏忽了,竟當面指指點點,難怪梁卿羞憤欲絕。男人不擅化妝才正常,還好梁卿天生麗質,這樣子也不難看。

  他目光掃過梁心銘白皙細膩的耳垂,耳上戴著綠玉水滴耳墜,心想:「梁卿的氣質溫潤如玉,不論男裝還是女裝,戴玉都十分相襯。只是那胸……」他壓下建議梁心銘往胸口塞兩熱饅頭的建議,自己耳根也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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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
發表於 2018-10-1 09:15:43 |只看該作者
第634章 賜龍紋令

  他忙問:「梁愛卿,你是怎樣脫身的?王愛卿上奏說你在太極洞內失蹤了,朕傷心不已。今日來慈安寺上香,也是因為愛卿。沒想到竟然見到愛卿!」

  梁心銘道:「皇上容微臣細稟。」

  靖康帝忙道:「坐下說。」

  梁心銘謝恩,走到炕對面的椅上坐下。

  靖康帝盯著她腳下,心抽抽——

  梁卿若是步子邁小些就好了!

  方無適覺得眼前的情形有些不可思議:梁心銘分明是女人,皇上竟然相信她「男扮女裝」。

  皇上太信任梁心銘了!

  梁心銘坐下後,述說自己脫身和進京經過。

  原來,那日她和趙子儀流年在太極洞確實被姜興國困住了。太極陣只有生死兩門。王亨高估了梁心銘的能力,她沒能破解此陣,找到生門;但王亨也沒低估她,她和趙子儀文武聯手,硬生生闖過殺陣,從死門脫身。

  這實在是個奇蹟!

  誰也沒想到他們從死門活著出去,當然找不到。

  出了死門,就出了太極洞。

  外邊是一片迷陣般的森林。

  他們又被困住了,在林中轉悠了兩天兩夜。好容易走出了那片森林,離太極洞卻遠了,於是又尋回去的路。這麼一耽擱,幾天又過去了。最後,他們在太極洞附近碰見四處尋找他們的小麻。梁心銘大喜,忙詢問前情。

  小麻便將她失蹤後發生的事細細告訴了她。

  梁心銘聽說林子明在石村鎮下毒,逼官兵交出惠娘和朝雲,驚怒不已,好在有驚無險。又聽說趙寅和傳旨欽差已經到青華府石村鎮,皇上擢升她為京都知府,現在外面到處都在找她這個「京都知府」,便心生一計。

  她決定不露面了,命小麻回去稟告王亨:她要悄悄進京,讓王亨不要聲張,就當作沒找到她的樣子。

  她沒對小麻說進京做什麼,相信王亨能猜出她用意。

  既然左相和林家都要殺她,她便如他們所願,再詐死一回,潛伏起來。林千梓說左相害了誠王,她就先去京城,查清此事。在暗處追查,比明查要方便的多。

  她要將誠王死因查清,除掉左相,穩定玄武王一系,促成朱雀、玄武齊心合力對付反賊白虎王!

  趙子儀想到她的身子,忙勸道:「還是先見見安泰吧。」他不能不告訴王亨一聲,就帶她走。

  梁心銘搖頭道:「不見。容易走漏消息。」

  其實她是不敢見王亨,見了他的話,若知道她懷孕了,他能放她獨自去京城嗎?肯定不能。

  因此她要瞞著他懷孕的事。

  趙子儀無奈,只得叮囑小麻即刻回去稟告王亨,希望王亨趕緊將徽州的事了了,回去京城。

  小麻領命去了。

  梁心銘三人便悄悄離開了。出山後,梁心銘先讓趙子儀去附近的小鎮買了馬車和衣物等,她和流年都換了女裝,趙子儀扮成管家,一主二僕往京城趕去。

  到京城,她沒去找王諫,而是讓趙子儀夜探忠義侯府,聯繫上忠義侯,讓忠義侯安排她面見靖康帝。

  這時候,她依然是女裝。

  她選擇穿女裝見駕。

  她這樣做,有幾點考量:

  首先,便於隱藏身份。若是著男裝的話,在外行走很容易被人認出來;而著女裝外出,可坐馬車,還可戴帷帽,輕易不在人前露面,別人也不會懷疑。

  其次,她想先在皇帝心裡打個底,試探一二。

  外面都傳她是女扮男裝,她再來個「男扮女裝」,在皇帝面前亮個相,試探皇帝的反應。真真假假聽多了,皇帝都麻木了,等她真公開身份那天,皇上不至反應過激。

  最後,是為了她肚裡的孩子。

  懷孕辛苦,若還像以往把胸束著,太辛苦。用「男扮女裝」來掩飾,則可放心大膽地放鬆身心。這也是她不想露面、悄悄進京的原因——報仇之餘,想辦法把孩子給生下來。若是在明處,被許多人盯著,太容易暴露。

  這些事,她只有選擇地上奏,懷孕的事肯定不能說,也沒告訴皇帝她進京是為了殺左相。

  她將此行說成是奉王亨之命,道:「恩師說白虎王陰謀暴露,要平叛,須得朱雀和玄武合力。恩師命微臣藉機詐死,暗度陳倉,悄悄進京追查誠王死因,將凶手正法。否則,恐有人利用此事挑唆玄武王,興風作浪。恩師說他追查時一直有人從中作梗,暗中追查必不會被對方察覺。」

  靖康帝道:「好!王愛卿思謀周全!」

  方無適也讚道:「王大人這招犀利。」

  一般官員,能精心做好眼前事便算不錯了;還有些人走一步看十步,這便有長遠目光;只有少數人不但目光長遠,還要縱觀全局,兼顧細微和概要。

  這些天,他一直在想如何平定白虎王之亂,想來想去,關鍵都在玄武王。皇上也對玄武王存有疑慮。而要打開君臣心結,誠王之死是關鍵。不論玄武王心思如何,若誠王之死查明,他便沒了藉口,必要做出決斷。

  忠義侯不知梁心銘進京是她自己決定的,大讚王亨:身為刑部侍郎,不僅只關注查案,更關注每一件案子與朝局間的千絲萬縷聯繫,替君分憂。

  靖康帝也十分喜悅,一掃前幾日的頹廢和焦灼,看著梁心銘問:「梁愛卿打算怎麼查?」

  梁心銘道:「微臣面見皇上,是想請一道旨意,因為微臣目前無權插手調查誠王一案。」

  靖康帝點頭道:「這是當然。朕雖已擢升愛卿為京都知府,然聖旨下到徽州去了,現在愛卿的身份又不能公開,須得再下一道密旨,好讓愛卿便宜行事。」

  又自語道:「如何下旨呢?」

  想了一會,他從懷裡拿出一荷包,從中掏出一件東西,鄭重對梁心銘道:「天子劍朕賜給王亨了。這是朕的龍紋令,見令如見朕!持此令,愛卿可放手追查誠王一案。不論涉及何人,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市井百姓,都絕不姑息!朕沒有謀害六皇兄,朕不想替人背黑鍋!」

  梁心銘大喜,躬身上前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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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
發表於 2018-10-1 09:15:54 |只看該作者
第635章 朕不在乎愛卿是男是女

  靖康帝將龍紋令放入她手中,視線觸及那白皙修長的手指,似乎想起什麼,意味深長道:「永平年間,當朝太后曾賜予玄武女將軍一枚鳳令,許她隨時進宮。」

  玄武女將軍一開始只是個虛職,並不能參政,但當朝太后賜予她一枚鳳令,有事可直接進宮找太后或皇后。英武帝登基後,才正式讓女將軍入朝參政。

  鳳令是後宮的,龍紋令是前朝的。

  龍紋令相對鳳令,是參政的信物。

  現在,靖康帝將龍紋令賜給梁心銘,還特地提起舊事,是暗示她:她若是女子,他也認可了?

  梁心銘心狂跳,身子有些僵。

  靖康帝凝視著她,等她反應。

  她抬頭看向年輕的帝王,微笑問:「皇上這是將微臣當成女子了?皇上為何不治微臣的欺君之罪?」

  靖康帝注視她黑濛濛的雙眼,道:「朕不在乎梁愛卿是男是女,只在乎愛卿的忠心。朕雖比不上英武帝雄才大略,然有祖例在前,朕還不至於昏聵愚昧到捨本逐末。」

  他這麼說,梁心銘該謝恩了吧?

  他期盼著她跪下,謝罪、謝恩。

  梁心銘也深深地看著他,認真道:「有皇上這番話,微臣肝腦塗地亦無悔!請皇上放心,微臣絕不會讓皇上為難。有功要賞,有過則罰。任何人犯了欺君之罪,都要接受懲罰!」

  她很想現在對他坦承一切,但這並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若皇上的意見不被大多數朝臣接受,而皇上又堅持庇護她,必將引得那些「正義」之士群起而攻之,說她妖媚惑主、擾亂朝綱,結果更一發不可收拾。

  她不出手便罷,出手便要定乾坤!

  靖康帝心一鬆——

  梁卿果然不是女人!

  可他為何感到失落呢?

  方無適也詫異——

  難道梁心銘真是男人?

  他有些看不懂梁心銘了。

  靖康帝見梁心銘收了龍紋令,又笑問:「青雲還有何要求?一併講來。」

  梁心銘道:「微臣要一些京城官宦的家世背景資料。還要誠王與皇上讀書時所做的課業筆跡。微臣對誠王一無所知,希望通過這些東西瞭解他、查找線索。」

  靖康帝點頭道:「準!六皇兄的遺物都在敬懿皇貴太妃那兒,朕去取來給你。至於官宦的家世資料,你將名單交給忠義侯,讓他替你準備。若還有不明白的,再來問朕。」

  梁心銘道:「謝皇上。」

  靖康帝道:「還有嗎?」

  梁心銘道:「暫時沒有了。若想起來,微臣定會告訴忠義侯,請侯爺帶話給皇上。」

  靖康帝忽想起一事,笑問:「王尚書已經幫青雲將府衙後面的宅子修繕過了,青雲要不要見他?」

  梁心銘搖頭道:「不用。請皇上不要將微臣進京的消息洩露給任何人。微臣只與皇上單線聯繫。」一面轉向忠義侯,又道:「請忠義侯居中聯絡安排。」

  靖康帝欣喜地笑了——單線聯繫什麼的,他喜歡,他還以為梁心銘會依賴王家和王諫呢。

  方無適也很高興梁心銘信任他。

  靖康帝又問:「那青雲住哪呢?」

  梁心銘回道:「微臣住在市井。大隱隱於市,這樣反不容易暴露。微臣現在的身份是商賈。」

  靖康帝忙問:「青雲做買賣可有本錢?你是悄悄進京的,想必沒帶銀子,朕撥些銀兩給你吧。」

  梁心銘忙道:「微臣有本錢。從太極洞姜興國的寶庫裡取的,還有一大包呢。現住的宅子也是買的。」

  靖康帝笑道:「這也罷了。」

  想想又笑問:「愛卿會做買賣嗎?」

  讀聖賢書的人,怕是不會。

  梁心銘展顏笑了,很自信的笑,對他道:「要不皇上就出些本錢,咱們君臣合夥做這個買賣?不是微臣誇口,替皇上賺點零花錢還是能的,且絕不以權謀私!」

  做官她不在行,今世是從頭學起:讀書、科考、做縣令,一步一個腳印,走得很辛苦,但經商她在行啊。

  經商才是她的老本行。

  不是她吹,在京城這繁花之地,她想掙一份家業出來易如反掌,她這一路進京就籌劃好了。

  靖康帝被她笑容晃花了眼,好一會才回神,和方無適相視一笑,興奮道:「青雲竟還通曉經濟?」

  梁心銘解釋道:「士農工商,息息相關。微臣做一縣的父母官,政務和民生經濟都要關注。譬如,微臣之所以提出修建徽湖路,便是從一件事受到啟發。」

  靖康帝忙問:「何事受啟發?」

  梁心銘道:「潛縣乃下等縣,地處窮鄉僻壤,交通不便。偶遇豐年,百姓的收入反降低,因為潛縣市場所需的糧食有限,又不能運出去,導致穀賤傷農……」

  她從經濟學的角度,闡述了「穀賤傷農」背後的複雜原因,並針對潛縣乃至整個徽州的現狀,從修路入手,通過與江南繁華之地互通有無,給百姓增加收入。

  靖康帝兩眼神光璀璨,一眨不眨地盯著「梁美人」,等她說完便笑道:「朕就跟你合夥做這個買賣!」

  方無適也由衷欽佩,心中暗自評價:梁心銘的才學比他之前瞭解的還要高,為人也穩重、知進退,非一般才入仕途的書生可比,皇上寵信不是沒道理的。

  靖康帝又羨慕道:「青雲這做官的經歷忒精彩:又是炸死,又是男扮女裝,又是做買賣。不像朕,整天悶在宮裡,無趣的很。這回朕可藉機常出宮找你了。」

  他對接下來的日子很是期待。

  梁心銘忙道:「皇上不可!」

  她竟忽悠得皇帝想翹班了!

  方無適也勸道:「皇上怎可輕易出宮呢?尤其在這個時候。誰知城裡有沒有混入反賊?」

  靖康帝道:「不是有愛卿保護嗎?」

  方無適道:「那也要謹慎。」

  說著對梁心銘使眼色,讓她勸勸。

  梁心銘道:「皇上若是來找微臣,微臣的身份難保不暴露,若害得皇上遇險,微臣更是萬死難辭其咎!皇上還是饒了微臣吧。等平定叛亂,皇上還怕沒的逛?」

  靖康帝見二人都反對,不好再說,心想:「且先擱著,等哪日有空,出了宮再說。梁愛卿從太極陣都能脫身,難道朕就那麼倒霉,出門就能遇見反賊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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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
發表於 2018-10-1 09:16:05 |只看該作者
第636章 比皇后還有威儀

  他私心裡認為:梁心銘在太極陣下都死不了,可見是有大福運的,而他身為天子,更是洪福齊天!

  他便轉開話題,問梁心銘做什麼買賣。

  梁心銘道,她正與忠義侯名下的鋪子做買賣,當初也是為了方便聯繫忠義侯,才做這個。

  因見方無適神情有些錯愕,她戲謔道:「侯爺不必擔心,下官不會佔方家便宜的,今冬定會給伊人坊帶來豐厚的收入,讓伊人坊口碑更上層樓。」

  方無適忙笑道:「本侯信梁大人。」

  靖康帝滿面笑容地對梁心銘道:「青雲別擔心,怎樣都無妨,橫豎方家有錢,不怕虧!」

  梁心銘抿嘴微笑,覺得皇帝精神比剛進院時煥然一新,眉目疏朗,談笑間不損天子威儀,因想,看來皇上對局勢又有信心了,她對自己這趟進京效果很滿意。

  她便問起徽州那邊消息,想知道王亨到底是怎麼對外解釋她的失蹤的,又用了什麼手段掩飾。

  靖康帝便將王亨彈劾左相的事告訴了她。

  梁心銘秀眉微蹙:王亨彈劾左相,是為了迷惑林家兄妹嗎?這倒也是個辦法,說明她真喪生在太極洞了,王亨為此發狂,可她為何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她做夢也想不到,小麻到現在還沒回去,若知道的話,她絕對坐不住——騙誰也不能騙王亨啊!那位若找不到她,真的會發瘋的。還有惠娘和朝雲,得多傷心,惠娘是大人還好些,朝雲若沒了爹,要哭死了。

  靖康帝見她斂了笑容沉思,又看住了,心想:「梁愛卿笑顏如花,不笑亦有韻致。只有一點:許是坐堂慣了的緣故,眉目間威嚴重了些,比朕的皇后還有威儀。」

  方無適又輕輕咳嗽一聲。

  靖康帝不自在,知道他是提醒自己別失態,忙叫梁心銘道:「青雲,反賊幽禁了靖國公,竊取了朝廷的新式火炮,趙世子他們對上林子程,可有勝算?」

  梁心銘收回心神,想了想才道:「開始吃虧是肯定的,但趙世子作戰經驗豐富,恩師又素有謀略,二人聯手,未必就會輸。」這是安慰皇帝,也安慰她自己,其實她心裡很擔心,因為火炮的威力非刀劍可比。

  靖康帝驚喜道:「果真能贏?」

  他還是不太有信心。

  梁心銘點頭道:「上兵伐謀。」

  靖康帝笑道:「這也是。梁愛卿一介文官,數次都以弱勝強,太極洞更是死中求活,必有後福。」

  他想起廣惠方丈說「若不能克服萬難,便算不得奇人」,梁心銘一再立功,定是廣惠口中的奇人無疑。

  梁心銘無事,便能全力輔佐他了。

  梁心銘忙道:「此非微臣一人之功,一是托皇上的洪福,還有諸位同僚的共同努力。」

  靖康帝忙道:「徽州的戰況朕雖已知曉,都是看的奏章,寥寥數語,不足以描述其盛況。愛卿可細說給朕和忠義侯聽聽,是怎樣的驚險激烈。」

  他滿眼急切,要聽當事人親口講述,奏摺上寫的文字太死板了,不夠他發揮想像的。

  方無適忙附和,他也想聽。

  梁心銘便從追藏寶圖說起,一直說到中秋那天魚鱗軍從地下水道侵入將軍府,哪怕已經知道結果,靖康帝和忠義侯也聽得緊張萬分,目中異彩漣漣。

  靖康帝驚嘆道:「青雲這反應!」他側首看向方無適,一臉的無法形容狀態,請忠義侯幫忙。

  方無適忙道:「才思敏捷!」

  靖康帝拍炕幾道:「對,就是思維敏捷!從一聲水響,聯想到敵軍從下水道侵入,然後下藥,將反賊燜死在地下,這中間要是慢上盞茶的工夫,後果難料。」

  方無適笑道:「還有王大人也厲害……」

  靖康帝更眉飛色舞,不等他說完便接過話道:「用天子劍削窗櫺,削了好!削得妙!」

  梁心銘忙道:「大家都出力的。」

  當著忠義侯,總得誇誇人家兩兒子,她便講起方磊假扮魚鱗軍一事,因想起惠娘受辱,不由瞅了方無適一眼,暗自掂量他做惠娘的公公可適合,感覺不合適。

  靖康帝聽了笑道:「這小子機靈!」

  忠義侯發現梁心銘瞥他的眼神很微妙,忙道:「這招最怕給自己人造成誤會。他沒出岔子吧?」

  梁心銘微笑道:「忠義侯果然厲害。方二爺殺了一批魚鱗軍後,便與賤內撞上了,生了點小誤會。不過很快就解開了,也沒出現傷亡。」她將那兩人的衝突一帶而過,著重描述方磊的勇敢和無畏,卻沒提惠娘。

  方無適總覺得她神情不對,暗想著等方磊回來再細問。

  梁心銘已經跳過這一節,講述林子明在石村鎮投毒、逼迫將軍府交出她妻女,「……關鍵時候,是方二爺挺身而出,震懾了鬧事的將士,穩定了軍心,保護了微臣妻女。微臣感激不盡,今日先向忠義侯道謝,等方二爺回京,再向二爺致謝。——忠義侯有子如此,足可自傲。」

  她起身,鄭重向方無適道謝。

  靖康帝喜道:「忠義侯,虎父無犬子啊!等你這二小子回京,帶來給朕瞧瞧,怎樣的英勇少年。」

  方無適聽說小兒子竟有這份膽識和魄力,關鍵時刻穩住了軍心,十分激動,笑容滿面地答應皇帝,又謙虛道:「他不過是仗著他哥哥在那罷了。梁大人抬舉他了。」

  梁心銘道:「下官沒有誇大。」

  靖康帝板臉道:「地方禁軍太不像樣了!那些營指揮使竟敢不遵欽差命令,真該死!」

  梁心銘忙道:「聽說趙世子已經懲罰過了。皇上息怒。」

  趙寅重點懲治了閻將軍,其他人只小懲,又賣的是她的面子和人情,這很好,她不必再多事,不給人活路。

  她生怕皇帝不肯揪住這事不放,還要找那些人算賬,便忙轉開話題,道:「方二爺出自忠義侯府,又有這份本領,不必微臣舉薦,微臣要舉薦一名下屬。」

  靖康帝忙問:「誰?」

  梁心銘道:「趙子儀!他本出自朱雀王族,因家族紛爭,父輩脫離趙家,在市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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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器宇軒昂趙子儀

  她將趙子儀的身世,三箭決勝負、射死耿慈、一戰成名,帶她闖太極殺陣等事蹟娓娓道來。

  最後道:「趙子儀將帥之才,做微臣的護衛太浪費了。微臣今日一為他請功,二是將他舉薦給皇上。」

  靖康帝和方無適都目露精光。

  靖康帝道:「這趙護衛可來了?」

  梁心銘回道:「來了。」

  方無適忙道:「微臣安排他在別處等候。」

  靖康帝道:「傳他來見。」

  方無適道:「是。」

  靖康帝又道:「還有梁卿的那個小丫鬟,也傳來。」

  方無適忙去外面吩咐。

  這裡,靖康帝看著梁心銘讚道:「梁愛卿不僅才能出眾,還善於識人,知人善用,真乃朕之賢臣!」

  少了忠義侯,屋裡氣氛有些微妙。

  梁心銘受不住年輕帝王的灼灼目光,垂眸道:「微臣不敢當皇上誇讚。天下能人異士不知多少,太平時節,他們隱於鄉野或市井間生活;一旦國家有難,才現身護國。這是皇上澤被天下,才使得他們甘願替君分憂。」

  靖康帝聽得渾身熨帖,心頭卻酸楚,激動道:「愛卿說的都是真心話嗎?朕自覺才疏德淺,不足以安定天下,故而白虎王謀反。朕夙夜難寐,反躬自省……」

  梁心銘一聽這位有些頹廢,竟懷疑人生了,大概最近遭遇的打擊太多,需要鼓勵才行。

  她忙抬眼,正色道:「皇上能常反躬自省當然好,但也不可妄自菲薄。皇上心性朗闊,又肯納諫,倚重老臣也常提拔新人,非是疑心暴虐專斷的帝王,堪稱明君。

  「白虎王謀反,早在十年前就開始準備,那時皇上尚未登基。不論他有什麼理由,皇上登基後一直善待他們,都沒有打消他們的謀逆之心,可見是他們的私慾膨脹,絲毫不顧社稷和天下百姓,其他不過是藉口罷了。

  「這種野心勃勃的臣子,自古以來都不少見,皇上何必將過錯歸咎於自身……」

  靖康帝覺得梁心銘字字打進他心裡,比那些阿諛奉承之詞實在多了,自覺與她君臣投契,比和王亨還要投契——王亨也很好,說話卻不如梁心銘細緻貼心。

  他看著梁心銘,心中的重負放下了。

  正在這時,方無適領著趙子儀和流年進來。

  趙子儀還是管家模樣,一臉絡腮鬍子,約莫四十多歲,梁心銘讓他洗去偽裝再來拜見,他遵命去了。

  洗去偽裝的趙子儀器宇軒昂,又年輕,不像趙寅冷冰冰,比林子程穩重,比張伯遠爽朗,靖康帝對他初步印象很好。再問他家世背景,又令方無適考較他武功兵法。趙子儀都不卑不亢地回了,更加讓人耳目一新。

  方無適對靖康帝暗暗點頭稱讚。

  靖康帝歡喜,賜趙子儀座位,又笑對梁心銘道:「青雲將他舉薦給朕,你身邊豈不沒人保護了?」

  梁心銘忙道:「他此後是皇上的人,不過還得保護微臣一段日子,微臣現在沒人保護不行的。」她生恐皇上現在就把趙子儀弄走了,那她可就麻煩了。

  靖康帝見她著急,哈哈大笑。

  笑罷,又想如何封賞趙子儀。

  梁心銘道:「微臣有一建議。」

  靖康帝忙道:「愛卿請講。」

  梁心銘道:「現白虎王在何處?」

  靖康帝道:「已經到了岷州邊界。朕令三王進京,白虎王不肯靠近京城,這是公然反了。」

  梁心銘再問:「皇上打算派何人去對付白虎王?」

  靖康帝皺眉道:「自然是玄武王和朱雀王。只是玄武王……」說到這他停下,顯然對玄武王很疑慮。

  梁心銘道:「微臣建議派趙子儀去!」

  靖康帝愕然,一下子沒轉過彎來。

  方無適忙問:「梁大人的意思是?」

  梁心銘微笑道:「把朝廷的武將數一遍:朱雀王、玄武王、兩位王世子,還有忠義侯等,這些人我們能想到,白虎王想不到?但若是派趙子儀去呢?」

  方無適恍然道:「趙護衛已經和梁大人死在了太極洞!」

  梁心銘杏眼流露出堅定神色,道:「不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在關鍵時候,出現在關鍵的地方,才能給敵人致命一擊!就像微臣現在,誰能想到?」

  靖康帝動容,看向趙子儀,暗自掂量他可有這個能力對付白虎王——太年輕了,也少領兵的經驗……

  方無適也在心中掂掇。

  梁心銘知他二人心意,道:「皇上和侯爺不必懷疑,微臣擔保趙護衛有這個能力。微臣說過,微臣所立的功勞,非是微臣一人之功,除了趙護衛,微臣身邊還有六個少年護衛,以及六朵玫瑰,他們都功不可沒。」

  靖康帝疑惑道:「六朵玫瑰?」

  梁心銘道:「就是六個俏丫鬟。」

  靖康帝看向站在她身邊的流年。

  流年先見大人推薦師傅,還沒怎樣,在她心裡師傅當然無所不能,當得起大人誇讚,然大人居然對皇上稱讚起他們兄弟姐妹來,她便激動得小臉通紅,急忙挺了挺小胸脯,做出英武的小模樣,儘量不給大人丟臉。

  靖康帝見了,不禁莞爾。

  梁心銘便娓娓述說卿陌等人的功績,連幾年不露面的小麻,在青華寺一戰中也立下大功。

  靖康帝讚道:「梁卿善用人!」

  他還是覺得梁心銘最厲害。

  方無適也覺得,梁心銘善用人。

  趙子儀見梁心銘竭力向皇上舉薦他,心中酸澀。梁心銘這是以進為退,披荊斬棘為她自己尋求退路的同時,也在為他尋退路。——不,對他來說應該是晉陞之路!

  哪個男兒沒有豪情壯志?

  他少年時就盼望馳騁疆場,當年趙寅少年揚名,他暗自羨慕。但他不想與朱雀王族的人爭持,便沒去投軍,然他不經意間流露出對兵法、對軍事強烈的興趣。上次他與耿慈一戰成名,更是暴露了他的雄心壯志。梁心銘心細如髮,體貼到他的心意,才竭力在皇上面前推薦他。

  她相信他,比他的自信更甚。

  她為他爭得了這樣好機會,他連自薦的勇氣都沒有嗎?

  他霍然站起,上前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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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 09:16:26 |只看該作者
第638章 找個地方生孩子

  與此同時,方無適也做出決斷:「皇上,其他安排不變,讓趙子儀去微臣的西南軍中。」又轉向梁心銘問:「梁青雲,你何時能查明誠王一案?」

  梁心銘眨眨杏眼,道:「這個下官很難回答。若快的話,等案子結束,下官準備給趙護衛當謀士。」

  靖康帝和方無適均一楞。

  靖康帝詫異道:「案子破了,愛卿也不打算現身嗎?」京都知府還等著她上任接手呢。

  梁心銘點頭道:「正是。皇上,微臣隱在暗處方便行事,否則的話,反賊盯著微臣,朝中別有用心的人也盯著微臣,處處掣肘,難以施展手腳。」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她必須休產假,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生孩子!!!

  方無適笑道:「如此最好!」

  趙子儀到底有多少能耐,他並不清楚,但梁心銘、趙子儀聯手的能力卻是毋庸置疑的,有之前數次功勞為證。這二人共同領兵,必能起到奇兵的效果。

  靖康帝聽了他的分析,也贊同。

  但他卻有些不捨梁心銘離開京城。

  他便道:「先按忠義侯的意思,趙子儀到時候去西南軍中。青雲你且先追查誠王一案,等查明再說。」

  他不認為王亨沒查明的案子,梁心銘短期內就能破了,少說也要幾個月,甚至半年,而趙子儀是等不了那麼久的,朱雀玄武兩王即將回朝,大戰就在眼前。

  梁心銘道:「微臣領命。」

  靖康帝又道:「趙子儀……」

  趙子儀忙上前,躬身聽命。

  靖康帝在心中細數趙子儀的功勞,幾乎梁心銘所立功勞他都有一份,更在與耿慈的對陣中一戰成名,擢升三、四品都是足夠的;梁心銘還說他的武功與趙寅不相上下,可見是個難得的人才,眼下內亂,更該重用。

  想罷,他便道:「趙卿的身份暫不能公開,朕無法賜你軍職。你這情形與朕的龍隱衛頗為相似,朕暫將你編入龍隱衛,從三品。待領兵時,再補軍中職缺。」

  趙子儀忙跪下謝恩。

  梁心銘眼前浮現前世看的電視劇《包青天》系列,其中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一度是她的偶像。趙子儀這也算御前帶刀侍衛了吧?呵呵!

  趙子儀謝恩罷,退到她旁邊座位,一轉身就見她自個默默微笑,不由一愣,不知她笑什麼。

  靖康帝也看見了,問:「青雲為何發笑?」

  梁心銘忙道:「微臣是開心。」

  靖康帝笑道:「朕瞧愛卿比自己受封還要高興呢,可見是個體恤下屬的上官。他們跟了你,是他們的福氣。這俏丫鬟朕怎麼賞呢?還有五朵玫瑰沒來呢。」

  流年又喜又羞,臉又紅了。

  方無適和梁心銘都笑了。

  梁心銘道:「等他們進京,皇上再一併封賞吧。」

  靖康帝笑吟吟道:「也好。」

  流年忙上前拜謝。

  靖康帝笑道:「是個機靈的,朕還沒賞呢,你先謝了。朕可就不能食言了,將來一定補上。」

  說笑幾句,梁心銘又提起另外一事:繼水泥路後,對車輛的研發。她從袖中取出早準備好的自行車結構圖和活塞式內燃機的原理構造圖,讓靖康帝找人試驗。

  據她所知,大靖早就在進行機動車的研究,不過一直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可惜她也不是內行,她只會開車,把她所知道的圖樣畫出來,讓專業人士去折騰,希望能對他們有所啟發。且機動車的發展跟石油、鋼鐵、化工、機械設備等行業發展息息相關,急不來的。

  因此,她所報的期望並不大。

  然而,方無適見了渾身一震。

  他深深地看著梁心銘。

  梁心銘心中一動,問:「忠義侯懂這個?」

  方無適搖頭道:「不懂。可惜靖國公被幽禁了,只能交給京郊的軍火研製中心試驗。」

  朝廷早想收回軍火研製中心的控制權,無奈大巴山太遠,又在林家勢力範圍內,於是兵部在京郊的山中另外設立了軍火研製中心,打算逐步將研究的重心從大巴山轉移過來。——機動車也是研究中心的重點項目之一。

  靖康帝對這個卻不大上心。

  他笑問梁心銘:「青雲所學龐雜的很,對這個也感興趣?朕很小的時候便聽說:有一天不用馬拉車,車子自個會跑。可這麼多年過去了,朕還是坐的馬拉車。」

  他並不希望梁心銘花時間在這上面,在他看來,這是工匠們琢磨的事,梁心銘應該將心思放在做官上。

  梁心銘忙道:「微臣是在修路的時候想到馬車,聽說朝廷設有專門機構進行研究,於是找了《大靖工藝錄》來看。看後有些想法,一時手癢,才畫了這圖。」

  靖康帝笑道:「原來如此。」

  梁心銘見他不大重視,忍不住勸道:「微臣以為,皇上該重視起來。這些項目雖經年累月不得進展,然一旦突破,對經濟、民生、軍事發展都有深遠影響。」

  靖康帝遲疑道:「這東西可用在軍事上?」

  梁心銘點頭道:「當然能。若是造出了機動車,運輸軍需物資等便再也不用馬拉車了,省時省力省錢。這是一。第二,若讓微臣來運作,微臣會直接將火炮裝在這種車上,製成會移動的火炮,直接開入戰場,何等厲害!」

  她將裝甲車的概念灌輸給皇帝。

  靖康帝這才神情慎重起來。

  梁心銘又道:「最怕我們沒突破,別人卻突破了,落後會造成衰退。譬如火炮,反賊控制了軍火研製中心,掌握了新型火炮,對朝廷造成的威脅何等嚴重?必須要想辦法奪回來,不然只能被他們壓著轟炸。」

  靖康帝臉色大變,有些急了。

  若梁心銘舉別的例子,他一時還難以接受;火炮的例子,他有切膚之痛,做夢都差點被轟了呢。

  之前梁心銘還安慰他,現在又危言聳聽,他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凝重道:「朕回頭就佈置給他們。」

  梁心銘道:「皇上要重用有能力的工匠,凡有重大突破者,一律重賞,如此才能激發他們的熱情。」

  靖康帝道:「這些都有舊例的。等朕回宮,再細看看,酌情改進。以前是朕疏忽了。」

  君臣議論了一陣,廣惠便進來請用膳。

  廣惠看見坐在皇帝斜對面的紅妝女子,目光驟然一亮,如磁石般牢牢被她吸住,心莫名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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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 09:16:39 |只看該作者
第639章 陪著她慢慢吃

  梁心銘立即察覺,向他看過來。

  廣惠和尚形象不錯,不像東方傾墨,「清奇」的長相與神醫的名頭和書香氣的名字反差強烈,廣惠和尚頭臉圓潤,白眉白鬍子,相貌真的很清奇。但梁心銘卻敏銳地發現:他雙眼並不似枯井無波,也沒有看破紅塵的淡然,反而透著一股子精明和犀利,對她更是充滿探究。

  這老禿驢為何對她感興趣?

  梁心銘立即警惕起來。

  她想起史書記載的普度老禿驢,也曾是慈安寺的方丈,當年把郭織女當幽魂附體的妖孽,用詭異的手段攝取郭織女的魂魄,就不寒而慄。郭織女在風華正茂時突然去了,甚為可疑,梁心銘懷疑與普度有關。

  難道,廣惠也要做普度?

  就像法海對白娘子一樣?

  不許她和王亨在一起?

  ……

  梁大人越想越傾向陰謀論。

  她雙眼睫毛濃密,在睫毛遮蓋下,陰影很重,使得雙眸幽深迷離,此時卻洩出逼人的鋒芒。

  廣惠初看梁心銘時,她眼眸低垂,他覺得這女子一副薄命相,絕活不過八歲;及至梁心銘抬眼,幽深的寒潭波瀾驟起,射出迫人的光芒,哪裡還有一點短命相!

  廣惠和尚激動萬分,確定梁心銘就是他要找的人——這個附體的幽魂十分強悍,克制了原主的弱勢,將薄命改為福壽命相,且正時運旺盛、勢不可擋。

  他的目光太熱切,梁心銘越發警惕。

  「哼,本官可不是郭織女,若讓本官發現禿驢有歹心,定將你打入萬劫不復!」梁心銘面上衝老和尚微微一笑,心裡卻發狠,將老和尚當成了法海。

  從史書記載來看,那郭織女雖然是穿越來的,心性卻十分的純良,被人嫉恨打壓便不出奇了。

  梁心銘可不是什麼純良之輩,孟清泉那次是她沒留心,沒想到十幾歲的女孩子竟這樣歹毒,故而吃了大虧;一旦引起她的警惕,她便化身修羅,也要屠了對手!

  相由心生,她心裡有了殺意,眼中哪裡遮掩得住,再者廣惠和尚也不是普通人,立即察覺了。

  「糟糕,誤會了!」

  廣惠方丈心裡一激靈:這可是個煞星,且時運旺盛、勢不可擋,敢招惹她的都不得好下場。

  他忙討好地對梁心銘笑笑,又向皇帝告罪一聲,說是去傳膳,轉身就出去了,「老衲要靜一靜!」

  靖康帝正要為他們引見呢,廣惠卻出去了,只得作罷,想著等飯後在為他們引見。

  方無適低聲道:「皇上,除了方丈,梁大人還是別讓其他人看見的好,免得節外生枝。」

  靖康帝點頭道:「傳朕的話:朕要同方丈討論佛法,除忠義侯外,餘者都在院外伺候。」

  這是連李善也不讓進來了。

  李善是沈海的徒弟,卻不如沈海在皇帝面前有資歷、受信任,因此便被皇帝排除在外了。

  方無適忙出去吩咐。

  趙子儀是朱雀王族的人,又被梁心銘特意舉薦,靖康帝也很看重他,便留他一塊用膳。

  梁心銘暗暗揣摩廣惠的心思,想著等他再進來,要用言語試探他,看他對自己是否有惡意,若他用心險惡的話,那她便要先下手為強,省得被暗算了。

  要如何試探呢?

  她正想的出神,忽然聞見一股香味,頓時覺得腹中飢腸轆轆,原來是齋飯到了,擺在西次間。

  眾人起身,去那邊吃飯。

  席間,只有皇帝、忠義侯、梁心銘和趙子儀四人,流年在梁心銘身邊伺候,廣惠則站在皇帝身邊。

  慈安寺的齋菜做的極好,今天又是特意為皇帝備齋,自然更加精美,端得是色香味俱全。這齋菜不像梁心銘前世那些齋菜館,說是素菜,卻做出雞鴨魚肉等葷菜形狀,滿足人們視覺上的慾望,這些齋菜都是原汁原味原樣。

  梁心銘的妊娠反應早沒了。

  女扮男裝的孕婦沒資格嬌氣。

  自打她做出對付左端陽的決定後,進京這一路上,她便不停籌劃:進京後跟誰聯絡最合適?如何向皇上請旨?從何處下手追查誠王一案?查明後如何處置左相才最有利?處置了左相後,下一步如何警示玄武王,令其收斂不臣之心,和朱雀王聯手對付白虎王?如何對付白虎王……等等,日也想,夜也想;吃飯想、行路想。

  如此殫精竭慮,自然耗神。

  既耗神思,便常覺肚餓。

  餓了就要吃啊!

  可惜吃了就吐。

  原本她的妊娠反應並不嚴重,因為馬車搖搖晃晃的,搖著晃著,她忍不住就吐了。

  她也沒工夫理會身體,吐了就再吃唄,一邊吃一邊想,想得多越容易餓,餓了更想吃。

  趙子儀和流年給她準備了各種各樣的零食,每到一地,必定住最好的客棧、吃最好的酒樓,反正他們有錢。後來在某城鎮碰上一酒樓開不下去了,關門歇業,那廚師一家三口沒了生計和去處,趙子儀便將他們買了下來,連廚娘帶打雜的都有了。此後,哪怕他們錯過了投宿的集鎮,借宿在鄉野人家,梁心銘也能吃上可口的飯菜。

  如此走到一半路,她就不吐了,就好像鬧脾氣的孩子,鬧得精疲力竭,大人卻只顧忙自己的事毫不理會他,他覺得沒意思,也就不鬧了,乖乖地聽話。

  不再孕吐的梁心銘胃口驚人。

  她的好胃口也讓靖康帝胃口大開,加上他之前憂國憂民、操勞多日,也沒好生吃飯睡覺,今天一旦放下心中重負,感覺特別的餓,因此吃的格外香甜。

  幾個人吃飯,屋裡卻鴉雀無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吃的多斯文呢,然用眼睛一看,便有些驚。

  梁心銘的胃口實在太好了,紅唇貝齒後面,簡直就是個無底洞。這讓趙子儀很擔心,生怕她的異常被皇帝和忠義侯察覺,他便比她吃的更多、吃的更快,反正他是粗豪壯漢,能吃很正常。他想以自己的吃相替梁心銘打掩護,大家都看他這個吃貨去了,就不會留心梁心銘了。

  梁心銘在宮裡用過膳,靖康帝知道她胃口好,此時還是被她和趙子儀的表現給驚住了,暗想梁卿這一路來京城,要掩藏行跡,怕是吃了不少苦頭。

  靖康帝不動聲色地放慢了吃飯速度,倒不是怕菜不夠,梁心銘和趙子儀再能吃,飯菜肯定是足夠的,他是怕吃快了,很容易就吃飽了。他是皇帝,他一放筷子,誰還敢再吃?所以,他要陪著梁心銘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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