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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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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17:11: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弒君


   這到底是什麼陣法!

    岳步耀心神俱驚,來不及再度施展手段,前方已有第二道劍氣洪流,攜帶毀天滅地之威,朝他揮斬而來。

     嚓!

    七層黑塔直面劍鋒,一分為二。

    岳步耀只來得及往一旁死命躲閃,勉強避開了被劍鋒當場斬殺的厄運,卻被劍氣洪流從右臂上刮過。

    劍氣洪流,是由上萬劍氣,凝聚而成。

    岳步耀正直手臂,胳膊,連帶著小半片肩膀,被劍氣洪流斬得粉碎,消失無蹤,就連灰塵都沒有留下幾許。

    他那肩膀上的傷勢,已經傷及了肺腑,摧殘了心脈。

    若是凡俗世人,受了如此沉重之傷,就算不當場死亡,也會癱倒在地,身上灑血如瀑。好歹這岳步耀也修煉至了神魂境,只憑著尚且殘存的左臂,施展出黑獄道場的仙門法術,將血給止住了。在那止血的一瞬間,岳步耀甚至還拿出了一只假手,裝在了破損的肩膀上,而假手一沾染到岳步耀的血跡,就變得活靈活現,仿佛是真手一般,就連岳步耀缺損了大片血肉的胳膊肩膀,也變得完好無損。

    可惜,橫江怎可能再給他機會?

    一道道劍氣洪流,接連不斷,席卷而來。

    七層黑塔早被第一道劍氣洪流從中間劈開,分做了兩半,可此塔尚且來不及坍塌在地,就被接二連三轟擊而來的劍氣洪流,在空中打得粉碎,而恢復了手臂的岳步耀,則再度被劍氣洪流斬在了身上,眨眼之間,就被削成了人棍,砰咚一聲掉在地上。

    絲絲縷縷魔氣,從地底縫隙當中,冉冉升起。

    此戰,不僅橫江動用了九脈求魔大陣,這中土帝國的國師岳步耀,也早早就布置了一座能引動魔氣的陣法。

    只是仙門中人爭鋒交戰,你死我活,戰局素來是風雲色變。

    岳步耀尚且來不及發揮出他那座陣法的威力,就已經喪失了戰力,手足消失無蹤,只剩下光禿禿的身子和一個面目猙獰的腦袋,直挺挺躺在地上,眼中蘊含著驚懼萬分的神色,死死盯著站在遠處的橫江。

    周身劍氣,猶如星河運轉,環繞在橫江身邊。

    “你這陣法,到底是什麼來路?”

    岳步耀啞著嗓子,心中已然絕望,且還是滿懷疑惑的問了這一句,似乎想要死得明白一些。

    聽聞此言,橫江眼神一凝,心中思緒翻滾。

    先前在那一座被國師鳩佔鵲巢的周先生府邸當中,橫江就是用了九脈求魔劍陣,將那盯著一個替身術傀儡頭顱的國師,誅殺在了周先生的靈位面前。可事到如今,這國師岳步耀再度在九脈求魔劍陣當中折戟沉沙,卻似是從未見過這一座陣法,而且也不知此陣威能到底如何,于是國師才如此震驚。

    這又是為何?

    橫江心中存疑,沉聲道︰“此陣,是萬年之前,道君高手所創,專門用來對付深淵大魔。你能死在此陣當中,是你三生有幸。”

    岳步耀臉色會敗,道︰“原來是道君高手,用來誅魔大大陣!我布置在皇宮當中的陣法,本就源自于深淵魔域,得自魔典當中,本性屬魔,卻遇到了你布置出的用來誅魔大大陣,恰恰被你克制,我敗得不冤!”

    橫江面無表情,不願再說,他此番來到皇宮大內,只為誅殺國師岳步耀。至于讓他與這個國師談天說地,坐而論道,橫江沒有半點興趣。

    岳步耀卻道︰“閣下可否將此陣的名字,告知于我?”

    橫江默不作聲,持著七寸玉劍,以青天攬月術御風而行,朝著國師岳步耀躺著的地方,徐徐飄了過去。他殺意已決,自然不會留岳步耀一線生機。

    “且慢!且慢!”

    岳步耀卻不願就此身死道消,高呼道︰“只要閣下肯將劍陣的名字,告知于我,我願意將我這座陣法的來歷,以及陣法真意,一五一十,毫不保留告訴閣下!”

    “哦?”

    橫江神色不變,充耳不聞。

    岳步耀又道︰“此陣與十年之前,封魔島里鎮壓的大自在魔尊有關!”

    “原來如此。”

    橫江點了點頭,手中七寸玉劍的劍鋒之上,綻放出一束劍光,隔空落在岳步耀脖頸之間。

    嘶!

    劍光如電,揮灑而過。

    岳步耀身首異處。

    突然間有一道暗灰色光芒,自岳步耀斷首的脖頸之處,飛縱而出,宛若是離弦之箭,朝著空中飛射而去。

    橫江臉上,戴著眾妙之相眼罩,只用了一眼,就看出來岳步耀屍首當中,飛出的這一刀暗灰色光芒里頭,挾裹著陰冷的陰氣,卻又帶著絲絲縷縷的天雷煙火氣息,這必定是仙門修士的魂魄,而且是歷經了雷劫之後,蘊含了雷劫剛陽煙火氣息的神魂。

    在斗魔洞府之時,橫江以九脈求魔劍陣,激戰蝠池道場開山祖師古木風,卻在站滅古木風肉身之時,一時不慎,讓古木風逃走了神魂。吃一塹長一智,橫江本就心細如發,今日又怎會再被這岳步耀逃走?

    況且,橫江早有準備,請廖長空與扶向陽守住了西北方位與東南方位,就算這岳步耀的神魂,能從橫江劍下逃脫,也無法在廖長空和扶向陽這兩位神魂高手面前,逃得一線生機。

    嗡!

    十萬劍光,齊齊顫鳴,宛若黃鐘大呂,聲勢浩瀚。

    岳步耀的神魂剛剛飛離肉身數米,就有萬道劍光,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斬向岳步耀的神魂,將此人殺得魂飛魄散。

    自此,中土帝國國師岳步耀,身死道消!

    殺人之後,橫江收起七寸玉劍,再施展出師門驅鬼之法,讓十幾個護法神將,卷起陰風,將布陣的玉劍與金鋼法劍,卷至衣袖當中,收納入乾坤袋之內,再徐徐轉身,笑得溫文爾雅,如同詩酒傳家的風流名士一樣,很是溫和的看著皇帝,問了一句︰“這位皇帝老兒,你覺得我殺得好不好?”

    “呃……好……好!”

    皇帝不明所以,只得強顏歡笑,附和道︰“殺得好,朕早就想殺他了。”

    “原來皇帝早就對國師起了殺心啊。”

    橫江哦了一聲,眼中盡是一片恍然大悟的神態,道︰“我既然替皇帝得償所願,將皇帝夢寐以求想要除掉的國師斬殺在此,皇帝準備如何答謝我?”

    皇帝聽到橫江討取謝禮,頓時就來了精神,連身上傷勢痛楚都暫且忘記了,連連說道︰“上仙有什麼想要的盡管說,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朕好歹也是率地七萬里,統御萬民的皇帝,一定會滿足上仙的要求。”

    “如此便好。”

    橫江朝皇帝淡然看了一眼,提起地上岳步耀殘留的頭顱,走向皇帝。

    當岳步耀的頭顱,被橫江抓在手中之時,岳步耀掉落在地上的那一截肉身軀體,猛地閃爍出一道微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人的肉身,變成了一介木偶。

    橫江無需多看,就知道,這岳步耀頭顱之下的肉身,乃是用替身術傀儡,安裝在頭顱之下的身軀,至于岳步耀真正的身軀,早早就損毀在了周先生府邸當中。只不過那一次岳步耀殞落的是替身傀儡頭顱與自身的身軀,如今死在皇宮當中的,卻是提神傀儡的身軀,與岳步耀自身的頭顱。

    二者相加,恰好是岳步耀本身的頭顱肉身,以及替身的頭顱與肉身。

    “黑獄道場雖為旁門左道,卻也有獨孤光這樣的人物,能修至純陽仙人,倒也不可小覷。岳步耀能以替身傀儡之術,在我劍陣當中,前後死了兩回,也算是黑獄道場道法不凡。不過,黑獄道場雖是旁門左道,卻也是仙門與仙道,今日岳步耀布置在皇宮當中的陣法,魔氣滔天,絕非仙門手段……”

    橫江只走了七步,一步數十米,來到皇帝身邊。

    當橫江抓著皇帝後頸衣領,把皇帝擰魚蝦一樣擰起來的時候,橫江心中,已然想通了那岳步耀臨死之前,為何一定要知曉九脈求魔劍陣的來歷與名字,甚至不惜要將此地魔陣的奧秘,說給橫江聽。

    “旁門左道,終歸是旁門左道!”

    橫江眼神漸冷,心道︰“這岳步耀已知自己必死,卻還不忘記把他的師門拖下水,如此無情無義……不愧是旁門左道之名!”

    橫江禁不住想起了當初的東方未明,又想起了得到了半部魔典,曾一起約定過十年之後再聚的青丘仙門純陽仙人青丘沖,便又搖了搖頭,眼神里竟是浮現起了一絲溫柔。

    只因橫江在想起青丘仙門之時,同時也想起了那個曾與他一起,朝夕相處數月之久,嬌俏可愛的小女娃青丘櫻。

    也許,旁門左道的仙門中人,並非都是無情無義之輩,不可一概而論。

    也許,十年不見,當初那個小女孩青丘櫻,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時至此刻,天色已暗,夜幕降臨。

    大雪漸漸消停。

    皇帝被橫江提在手中,浮腫的臉面不停的顫抖著,牙齒打著哆嗦,氣喘吁吁,道︰“上仙到底是要帶朕去往何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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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17:12: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章︰十世猶可報!


    橫江腳步不停,不予理會。

    皇帝又道︰“上仙誅殺岳步耀這個妖道,朕必會大肆封賞。只要上仙肯把朕放下來,朕什麼都好說,只要朕有的,上仙盡管拿去!”

    橫江腳步不停,抬頭看了看西北天宇,似乎視線能越過數萬里錦繡山河,直達中土帝國西北荒漠深處的墟城,于是橫江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有些惘然。

    “我別無所求,只想借皇帝老二的頭顱一用!”

    橫江說起此話之時,竟從衣袖當中,掏出一本書籍,以書為掌,狠狠一巴掌甩在皇帝臉上。

    “你!你竟然想要……想要弒君!”皇帝惶恐萬分,卻又不知橫江為何非要殺他,更不知橫江為什麼突然用書來扇他耳光,卻能借著遠處昏暗的燈火光輝,勉強看清楚了書籍扉頁上的字跡。

    此書,叫做《帝國志》。

    橫江一邊往前走,一邊將手中書籍輕輕一抖,頓時書頁翻開,顯露出方方正正的滿紙文章字跡。

    “先王之制,度地以居人,均其沃瘠,差其貢賦,蓋斂之必以道也。”

    橫江念的,就是書中文字。

    念完之後,橫江才問了一句︰“我資質愚鈍,卻也跟周先生求學多日,知道這話的意思大約就是,按照古代君王的制度,度量、均衡土地的肥沃程度讓百姓居住,收取不同的稅賦,這就叫做斂財有道。”

    皇帝不明所以,只得順著橫江的話語,回應道︰“上仙風采奕奕,哪里是資質愚鈍,分明就是珠玉在身,滿腹文華!這帝國志里的字句,上仙不僅理解的分毫不差,而且解釋得極為深刻,哪怕是朝堂里那些皓首窮經的大學士,也比不得上仙分毫。他們都是些酸臭文人,沽名釣譽罷了,盡是草包,哪里比得了上仙這樣的得道真仙?”

    皇宮當中燈籠如星,照得那些未曾在魔陣發動之時損毀的宮殿,越發的富麗堂皇。

    守衛皇宮的侍衛早已知曉宮中變故,卻被橫江那有著通天徹地之威的九脈求魔劍陣,驚得駐足不前,哪敢靠近半步?

    至于那些帶著軍士兵丁,來此護駕的文臣武將,更不敢輕舉妄動,只敢站在遠處觀望。

    橫江只朝著那文武百官看了一看,就看到了師兄扶向陽的後輩。

    扶國公就位于文武百官的首列。

    有扶國公在此,來此的朝中官員,自然能通過扶國公,得知今日殺入皇宮當中的三人,來自于西北千里之外的宣明道場,其中兩人甚至還是神魂高手,眾官又怎敢輕舉妄動?

    即便同兵百萬,即便封疆一方,在凡俗世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揮手間就能決斷世人生死,可在真正能呼風喚雨,移山填海的仙門中人面前,這等凡俗權柄,又怎能抵得上一道仙門道法?

    眾人能不顧皇宮規矩,領兵深入,來此救駕,都是身居高位之輩,自然也見識廣袤,深知仙門高手的實力到底如何強橫,更何況他們通過扶國公,已經知曉這扶國公的曾叔祖扶向陽與那身穿青衣滿臉殺機的廖長空,都是神魂高手。

    群官只盼著仙門中人抓走皇帝也就罷了,就怕橫江遷怒他們,將他們一並誅滅在此,唯有那位站在文官首列,官居宰相之人,眼神里稍稍帶著幾分鎮定。

    橫江雖是踏步而行,卻足下御風,在與皇帝說話之時,就已經走到了文武百官面前。

    眾官員不敢沖撞了橫江,紛紛往左右退散,留出一條道路。

    橫江對滿朝文武,視若無物,徑直向前走。

    而皇帝剛剛說橫江文采奕奕,遠超朝堂里諸多大學士,又說大學士沽名釣譽,都是草包,眾學士雖臉皮發抖,卻不敢多說半句,當橫江過他們身邊之時,這些大學士更是一個個地下了平日里高傲的頭顱。

    “不錯,不錯。”

    橫江又用手中書籍,在皇帝臉上抽了一巴掌,他的語氣依舊淡然,仿佛說的是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道︰“皇帝覺得,先王之制對不對?”

    皇帝道︰“上仙金口玉言,上仙說對就對,上仙說不對,自然就是不對。”

    橫江將書本擱在皇帝眼前,道︰“你且看清楚了,這一本帝國志,是你中土帝國,開國皇帝親自參與編纂而成。我若說這書不對,你便跟著我說此書不對,你這皇帝老二豈非成了欺師滅祖之徒?”

    皇帝心中氣急,咬牙道︰“上仙說什麼就是什麼。”

    橫江的腳步慢了些,道︰“我覺得先王之制很不錯。”

    皇帝道︰“上仙說不錯,自然這先王之制就是好的。”

    橫江點點頭,收起書籍。

    皇帝以為這馬屁拍對了,心中暗喜,正要再強忍著臉上鑽心的腫疼,再度開口說話,可橫江已是揚起手掌,揮手兩巴掌甩在皇帝臉上。

    “先王之制那麼好,你為何要違背這本帝國志,為何要違背你中土帝國的祖宗禮法?”

    橫江眼中怒火,已然壓制不住。

    于是,剛剛那兩巴掌,橫江打得極狠,不僅打碎了皇帝的下顎骨,就連皇帝的舌頭,都被打腫,已不能再開口說話。

    扶向陽與廖長空,跟隨在橫江身後數米之外,一左一右,沉默不語。片刻之後,橫江已是擰著皇帝,踏出了皇宮大門之外,朝著這皇都城西,緩步而去。

    離開皇城之時,扶向陽稍稍一停腳步,招來曾孫扶國公,讓他帶領兵馬,將皇宮里岳步耀修行之地,封禁起來,不得讓任何人靠近。扶國公面對老祖宗的吩咐,自然是無不應允,領著兵馬朝高塔廢墟奔行而去。

    這皇宮里前來救駕的其他人等,不敢阻撓扶國公,更不敢阻撓前方擰走了皇帝的橫江,只得領人遠遠墜在橫江身後,尾隨而去。

    皇都仙門中人激戰,國師府被毀,換回了十幾年前周府的牌匾,繼而仙門高手殺入皇宮,使得皇宮損毀大半,連帶著方圓百里的皇都也產生地震,此事早已讓冬日里寧靜的皇都,變得沸騰起來。

    當橫江擰著皇帝,出現在皇都寬達十數米的大路之上的時候,滿城百姓,擠滿了大路兩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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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17:12: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二章︰作威作福


    十世之仇,猶可報之!

    皇帝聽聞此言,神色劇變,他完全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個周先生手把手教出來的弟子,分明就把周先生當年奉行的仁恕二字,拋到了天涯海角,剩下的唯有恣意灑脫,快意恩仇。如此處事態度,分明就是一介豪客,這橫江看似溫文爾雅,文質彬彬,說起話來亦是輕言細語,卻哪里有半分飽讀詩書之人的溫軟性情?

    如今,這府邸雖被橫江用寒冰凝聚出一座大門,也掛上了周府二字牌匾,可先前被打壞的圍牆,尚未修葺如初。

    城中之人,站在府外大街上,視線可以直接越過坍圮的圍牆,看到院內的景象。

    皇帝雖住在深宮當中,可一年當中,也有那麼兩三回,會被眾多禁軍與侍衛保護著,在皇都當走上幾圈,算是體察民情。

    故而城中民眾,大多認得出癱倒在供桌前方之人,就是中土帝國至高無上的皇帝。

    就算認不得皇帝的容貌,也能從皇帝那一身龍袍,推測出皇帝的身份。

    普天之下,除了仙門中人穿著打扮肆無忌憚,想穿什麼就穿什麼之外,世俗之人除了皇帝,還有誰能穿著繡了五爪金龍的皇袍?

    橫江直接抓來皇帝,對于中土帝國而言,自然是國體大損,顏面無存,可遠遠近近圍觀的那些平頭百姓,心中卻沒來由的生出一種快意。

    原來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氣焰散盡之後,也是這般喪家之犬的狼狽模樣。

    原來一言可定千萬人生死的皇帝,也如此不堪。

    原來只要得到仙緣,苦求仙道,修煉有成之後,竟能如此風光。

    整個場面,鴉雀無聲。

    正好天公作美,風雪消停,以至于橫江在庭院當中,對皇帝說出的那些話語,一字不差,原原本本的傳達至了院外之人耳中。

    眾人眼也不眨盯著院內,卻無人敢開口說話。他們雖是皇都之人,平日里見多識廣,不知看過多少稀奇古怪的事件,可今時今日,皇帝被人擰小雞一樣抓來此地,隨手扇臉,任意蹂躪的景象,還是頭一回。

    直到有一個白發蒼蒼,七老八十,雖做書生打扮,穿著補丁長袍,顯然很是窮苦的老者,揚起手臂,大吼一聲︰“大丈夫當如是!”

    至此,眾人才猛醒過來,一時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言語嘈雜,朝癱倒在地的皇帝指指點點,竟似乎忘記了這就是以前能一言而決天下人生死,至高無上的皇帝!

    “皇帝,這感覺如何?”

    橫江擰著皇帝的衣領,讓皇帝勉強站直了身軀,面相府外眾人。

    皇帝已開不了口,說不了話,只能黯然神傷,默默搖頭。

    噗通!

    橫江手一松,皇帝掉在地上,軟弱爛泥。

    “我本墟城人士,祖上省吃儉用,歷經數代,才略有積攢,在墟城當中,買下了一座臨街的院子,連帶著靠街的店鋪。我年幼之時,日子雖過得不算安逸,卻也衣食無憂。我本以為,我這一輩子,也會繼承祖上傳下的店面,再娶上一房媳婦,養上幾個兒女,如此安安穩穩,度過一生。可皇帝突然派人,來墟城建衙收稅。”

    “酷吏勾結惡霸,佔了我橫家的家業,害死了我祖父,逼得我背井離鄉,顛沛流離,遠走他方,不知有多少次險些死于非命。”

    橫江言至此處,便點燃了供香,插在供桌香爐里,朝周先生的靈位拱手施禮,道︰“周先生收我為學生之時,想讓我有朝一日,能入朝為官。可周先生卻不知道,我雖願意跟他讀書,卻從未想過在這中土帝國圍觀,你可知道為什麼?”

    皇帝連連搖頭。

    橫江自嘲一笑,道︰“我怕一旦把官做大了,做成了三公九卿,就要天天去皇宮里上朝。就會天天見到你,我怕到了那個時候,我會忍不住心中殺意,在金鑾殿里,把你宰殺在龍椅上面。”

    皇帝眼神一滯,嚇得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橫江對皇帝的丑態已是熟視無睹,又道︰“我若是靠當官,做了三公九卿,在金鑾殿殺了你,雖能報了仇,卻也會被宮中侍衛千刀萬剮,如此一來,我豈非會被人誅滅九族?那時候就算我兒女滿堂,也會被殺得干干淨淨,豈非我橫家會就此絕後?”

    這時候,皇帝終于是明白過來了。

    今日若無意外,他必死無疑。

    原來橫江早在十幾年前,跟隨周先生讀書做學問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要將這皇帝斬殺的心思。

    嗚嗚……嗚嗚……

    皇帝朝著院外大喊大叫,卻因牙床下顎被打碎,舌頭腫脹,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之聲。他又朝院外之人連連招收,讓別人來救他。皇帝雖身上有傷,可眼楮卻沒壞,他早已看到了,尾隨橫江來到城西周府的文武百官,以及他們帶領著的諸多禁軍與侍衛,都在街中,眾人只需往前數十步,沖到院中供桌之處,就能護駕。

    可惜,橫江獨自立身于供桌旁邊,就猶如千軍萬馬,有著淵峙的氣勢,震懾四方,誰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還有廖長空與扶向陽這兩個神魂高手,站在一旁?

    橫江有著誅滅國師岳步耀之威,已讓中土帝國之人膽寒,他們哪里願意以自身性命,沖到皇帝身邊救駕?如今,只怕就算橫江開口讓眾人將皇帝千刀萬剮,眾人便會洶涌而上,把皇帝剁成肉醬。

    此時此刻,廖長空卻突然朝橫江看了一眼,道一聲︰“師弟,我去去就來。”

    以橫江之智,已是猜到了廖長空意欲何為,卻沒有阻止,也不多問,只抬起一腳踢在皇帝膝彎之處,讓皇帝跪在地上,橫江自己則坐到供桌旁邊,泡了茶水,還問扶向陽要不要,見扶向陽搖頭之後,橫江就自己端起一杯茶,放到鼻間,輕輕的聞著。

    皇帝不知廖長空離去是干什麼,卻明白此事定然是對他不利,卻想不到具體是何事,他也只得閉上了眼楮。事已至此,皇帝明白他大勢已去,只能任人宰割,今日定然是活不過去了。

    不一刻間,一道劍罡,自皇宮方向,席卷而來。

    廖長空站在劍罡前方,身後狂風烈烈,風中卷著百十個人影,老老少少都有,來到了周府。

    皇帝見到這些人,嚇得渾身發軟,他已是回想起來了,先前橫江似乎說起過誅滅九族之事。

    廖長空帶來的,是皇帝的一家老小!

    皇帝心道︰“原來這橫江,是要用我一家老小的性命,來償還當年朕讓他家破人亡之仇,”

    周先生府邸不算太大,這百十人一來,就顯得有些擁擠。

    這些人,都是皇子公主一類,屬于皇帝的血脈至親。若非橫江來到皇都,誅滅了國師,殺進了皇宮,抓來了皇帝,這些皇子公主可以任意在中土帝國里放肆,對天下白皙予取予求,可以任意妄為。

    如今被抓來至此,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比尋常凡俗世人尚且不如,他們已經知曉今日之事,明白他們這些被稱作天潢貴冑之輩,已是日薄西山,極有可能盡數死在此處,便嗚呼哀哉的大喊大叫起來,也不知是想要在臨死之前,瘋狂一回,還是想憑著哭喊之聲,讓對方大發善心,放過他們。

    其中有不少人,已是嚇得屎尿齊流。

    橫江聞到周遭傳來的屎尿騷臭氣味,哪里還有喝茶的心思,只將茶杯朝皇帝臉上一丟,卻見皇帝比起皇子王孫更加不堪,竟然雙眼一閉,暈死過去。

    橫江站起身來,一腳踹開皇帝,手中拿出七寸玉劍,劍鋒上延伸出一道長長的劍光,直達皇帝脖頸之間。

    這劍光,是橫江以太乙庚金劍氣,顯現而出,雖尚未挨著皇帝的皮肉,可劍中散發出來的絲絲縷縷劍氣,已在皇帝細皮嫩肉的脖子上,割裂出了一道道細微的傷痕,溢出了細細密密的鮮血。

    “文武百官何在?”

    橫江看了院外一眼,問了一句。

    上百個文臣武將越眾而出,齊齊站在院門之外,朝橫江納頭就拜。

    橫江又問道︰“昏君無道,不配為帝,你等意下如何?”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交換了一番眼神,便齊齊跪地,高呼道︰“上仙所言極是!”

    不愧是朝中為官多年之輩,做慣了應聲蟲,媚上的功夫已是修煉到了骨子深處。他們雖是初次和橫江接觸,可這等齊齊開口,一起高呼的默契,絕非尋常百姓,能夠與之比擬。

    橫江道︰“我欲讓這昏君,一死以謝天下,諸位意下如何?”

    百官回答道︰“上仙自仙門而來,替天行道,吾等謹遵上仙之命!”

    橫江見這番百官俯首的場面,心中未免有些喟嘆,道︰“你等本是這中土帝國的官員,拿的是中土帝國的俸祿,如今我要殺你們的皇帝,你們為何不奮起反抗,反倒如此配合?”

    這一問,百官終于是無法再做到異口同聲。

    一時間眾說紛紜,卻都是些溜須拍馬的話語。

    只有那跪拜在最前方的丞相,抬起頭來,義正言辭道︰“伏惟上仙,有至聖之德,能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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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17:12: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三章︰一言廢立


    作威作福!

    橫江淡然看了丞相一眼。

    此人,就是當初和周先生在朝堂爭權,最終讓周先生罷官之人。

    橫江七歲離家,當初只是一個年幼無知的童子,雖輾轉四方,歷經了不少事情,十幾歲來到了皇都,卻不曾讀過幾本書,如何能成為飽學之士,如何能養成這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度?

    橫江學來的蟲書,全是周先生傳授。

    橫江心中韜略,全是源自于周先生。

    正是在這皇都當中,做了周先生的學生,住在周府當中,被周先生當做子佷,手把手教導學問,橫江在墟城里與獨孤信相遇之時,才會被獨孤信贊一句“智珠在握”。

    周先生的學識與能耐,到底是高是低,橫江身為周先生的學生,早十幾年前,他就已經心知肚明。

    可是,以周先生的能力,依舊被這丞相逐出了朝堂,可知這丞相不凡之處。

    今時今日,就連這個將周先生從朝堂里擠走了的丞相,也拜倒在了橫江面前,說出了“伏惟仙門中人,作威作福”這樣的話語。

    橫江再一次深深的體會到了,這仙道世間的根本。

    萬般皆下品!

    唯有修仙高!

    橫江不再理會文武百官,轉身揮手一劍,斬落了皇帝的頭顱。

    再有一股清風,將皇帝頭顱吹起,落在了供桌之上。

    不過,如今供桌上的周先生牌位,卻被橫江收了起來,而供桌的方位,也被橫江挪到了西北方向。

    橫江正是要用這昏君的腦袋,祭奠先祖。

    皇帝死後,院中皇子王孫,更是一個個驚懼萬分,一個個聲嘶力竭的哀嚎著。

    橫江衣袖一甩,掌中雷霆乍現。

    轟隆!

    雷聲震耳欲聾,驚得那些哭嚎不已的皇子王孫,一個個閉上了嘴巴。

    橫江看了看手中玉劍,走至一個年歲約莫三十左右的皇子面前,道︰“抬起頭來!”

    皇子不敢有半分違背,趕緊抬頭,眼神卻躲躲閃閃,不敢與橫江對視。

    橫江揮動手中劍鋒,斬向皇子。

    皇子閉上了眼楮,任人宰割,這人早已斷絕了求生的念想。今時今日,就連皇帝都死在了橫江劍下,他們這些皇子王孫,哪有反抗的能耐?

    嘶!

    劍鋒斬開皇子的皮膚,卻停了下來。

    皇子以為自己必死,如今突然覺得脖子間一陣劇痛,睜開眼楮,卻發現橫江已經收起了七寸玉劍,皇子趕緊摸著自己的脖子,查探傷勢,卻發現只是皮膚被割裂,並沒有被斬斷脖子,心中生出一股死里逃生的喜悅,噗通一聲朝橫江跪了下來,口中高呼道︰“多謝上仙開恩,多謝上仙開恩!”

    余下皇子王孫公主,見橫江收起了七寸玉劍,趕緊跪在地上磕頭,卻又怕橫江突然反悔,眾人心中依舊是驚魂未定。

    橫江不再理會這些人。

    “師兄。”

    橫江朝扶向陽拱手言道︰“皇帝已死,我有一事,要問一問師兄的意見。”

    扶向陽搖頭一笑,拱手回禮,道︰“你我同門師兄弟,何須如此多禮,師弟有事,但說無妨,只要師兄力所能及,師兄必不推辭。”

    橫江點點頭,轉身看向皇宮之處,輕吟一聲︰“扶國公何在?”

    這一句話,橫江已仙門嘯法十五章里的道術,呼喊而出,聲音能傳出百里之外,自然清晰無比的傳至了皇宮深處。

    扶國公本帶著一隊人馬,駐守在皇宮里那岳步耀的修行之處,如今聽到橫江的呼喚聲,立即召集人馬,將岳步耀留下的諸多事物,收拾整齊,浩浩蕩蕩來到了皇都城西,出現在周府之外。

    扶國公上前三步,朝橫江拜倒施禮,問道︰“不知上仙召見,有何事吩咐?”

    橫江朝師兄扶向陽點點頭,又仔仔細細打量了扶國公一番,開口便說出了一句讓扶國公震驚不已的話語,“你可願做皇帝?”

    作威作福!

    橫江淡然看了丞相一眼。

    此人,就是當初和周先生在朝堂爭權,最終讓周先生罷官之人。

    橫江七歲離家,當初只是一個年幼無知的童子,雖輾轉四方,歷經了不少事情,十幾歲來到了皇都,卻不曾讀過幾本書,如何能成為飽學之士,如何能養成這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度?

    橫江學來的蟲書,全是周先生傳授。

    橫江心中韜略,全是源自于周先生。

    正是在這皇都當中,做了周先生的學生,住在周府當中,被周先生當做子佷,手把手教導學問,橫江在墟城里與獨孤信相遇之時,才會被獨孤信贊一句“智珠在握”。

    周先生的學識與能耐,到底是高是低,橫江身為周先生的學生,早十幾年前,他就已經心知肚明。

    可是,以周先生的能力,依舊被這丞相逐出了朝堂,可知這丞相不凡之處。

    今時今日,就連這個將周先生從朝堂里擠走了的丞相,也拜倒在了橫江面前,說出了“伏惟仙門中人,作威作福”這樣的話語。

    橫江再一次深深的體會到了,這仙道世間的根本。

    萬般皆下品!

    唯有修仙高!

    橫江不再理會文武百官,轉身揮手一劍,斬落了皇帝的頭顱。

    再有一股清風,將皇帝頭顱吹起,落在了供桌之上。

    不過,如今供桌上的周先生牌位,卻被橫江收了起來,而供桌的方位,也被橫江挪到了西北方向。

    橫江正是要用這昏君的腦袋,祭奠先祖。

    皇帝死後,院中皇子王孫,更是一個個驚懼萬分,一個個聲嘶力竭的哀嚎著。

    橫江衣袖一甩,掌中雷霆乍現。

    轟隆!

    雷聲震耳欲聾,驚得那些哭嚎不已的皇子王孫,一個個閉上了嘴巴。

    橫江看了看手中玉劍,走至一個年歲約莫三十左右的皇子面前,道︰“抬起頭來!”

    皇子不敢有半分違背,趕緊抬頭,眼神卻躲躲閃閃,不敢與橫江對視。

    橫江揮動手中劍鋒,斬向皇子。

    皇子閉上了眼楮,任人宰割,這人早已斷絕了求生的念想。今時今日,就連皇帝都死在了橫江劍下,他們這些皇子王孫,哪有反抗的能耐?

    嘶!

    劍鋒斬開皇子的皮膚,卻停了下來。

    皇子以為自己必死,如今突然覺得脖子間一陣劇痛,睜開眼楮,卻發現橫江已經收起了七寸玉劍,皇子趕緊摸著自己的脖子,查探傷勢,卻發現只是皮膚被割裂,並沒有被斬斷脖子,心中生出一股死里逃生的喜悅,噗通一聲朝橫江跪了下來,口中高呼道︰“多謝上仙開恩,多謝上仙開恩!”

    余下皇子王孫公主,見橫江收起了七寸玉劍,趕緊跪在地上磕頭,卻又怕橫江突然反悔,眾人心中依舊是驚魂未定。

    橫江不再理會這些人。

    “師兄。”

    橫江朝扶向陽拱手言道︰“皇帝已死,我有一事,要問一問師兄的意見。”

    扶向陽搖頭一笑,拱手回禮,道︰“你我同門師兄弟,何須如此多禮,師弟有事,但說無妨,只要師兄力所能及,師兄必不推辭。”

    橫江點點頭,轉身看向皇宮之處,輕吟一聲︰“扶國公何在?”

    這一句話,橫江已仙門嘯法十五章里的道術,呼喊而出,聲音能傳出百里之外,自然清晰無比的傳至了皇宮深處。

    扶國公本帶著一隊人馬,駐守在皇宮里那岳步耀的修行之處,如今聽到橫江的呼喚聲,立即召集人馬,將岳步耀留下的諸多事物,收拾整齊,浩浩蕩蕩來到了皇都城西,出現在周府之外。

    扶國公上前三步,朝橫江拜倒施禮,問道︰“不知上仙召見,有何事吩咐?”

    橫江朝師兄扶向陽點點頭,又仔仔細細打量了扶國公一番,開口便說出了一句讓扶國公震驚不已的話語,“你可願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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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久別


    仙門修士,日行千里。

    從中土帝國皇都到宣明山,夕發朝至。

    久別數月,時節已至隆冬。

    風雪斷斷續續,延綿多時,以天地為熔爐,煉萬物為白銀,放眼望去,千山暮雪,再無其他顏色。

    當橫江三人,回到宣明山之時,正是清晨時分,朝陽初升,霞光自東面天空灑來,照得雪山泛起陣陣霞紅,至于坐落在宣明山上的諸多殿宇樓台,宮闕道塔,則在雪景晨光當中,更顯金碧輝煌,若水晶仙宮……

    仨人自山門之外,踏步而入。

    宣明山乃師門重地,非有重要事情,宣明道場弟子不會在宣明山里,肆意飛行。

    此刻,太陽剛剛升起,天色極早。

    對于仙門中人而言,這段時間,正好是面相東方打坐練氣,采集太陽升起之時,那一縷朝霞紫氣入體,用以修行的最佳時刻。橫江若不是從遠方歸來,以他勤修不輟的風格,他必定早已沐浴更衣,坐在他那座位于內門竹林的院子里,打坐修行。

    三人雖不飛行,卻腳程極快,一步數十丈,猶如飛鳥翱翔,不一刻間,就從位于宣明山腳下的山門,來到了山腰之處的內門牌樓。

    至此,三人便暫做分別。

    橫江雖在拜入師門之時,就得了宣明山真傳妙法鳳凰曬翅之法的傳承,卻不願意做真傳弟子,心甘情願留在內門。至于廖長空與扶向陽二人,則屬于宣明道場里,為數不多的真傳弟子,住的地方自然有所不同。

    嘎吱!嘎吱!

    橫江踏雪而行,在雪地里留下一行淺淺的腳印,一路走回了位于竹林邊的庭院,正要推門而入之時刻,轉頭朝雪地上一看,卻發現不僅僅是隔壁吳冠院子內外,雪中留有腳印痕跡,就連他的院子里,也可以看到雪中殘存著細細密密的腳印。而且,院子內外的積雪,明顯比別處的積雪要淺了很多,似乎被人清掃過。

    “我離開師門這段時日,是誰在替我掃雪?”

    橫江略一凝神,腦海已是浮現出了一個身影,心道︰“經書有雲︰修行無甲子,歲月逐雲飛。修行之事,果真如此,十年時間一晃而過。算算年歲,我竟已有三十余歲了。”

    這院落不僅被人掃過積雪,就連家具一類,也擺得整整齊齊,被打掃得干干淨淨,一塵不染,渾然沒有多日不曾住人的霉味。如此干干淨淨、氣味清新的院子,只讓橫江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並非已經離開師門二三月,而是昨日才走,今天清晨便回。

    沐浴更衣,焚香打坐,讀書讀經……

    橫江一如往昔,直到早飯時分,才來到廚房,拿出大鐵鍋,燒去了灶火,正要動手做飯,耳邊卻聽到了院外傳來的腳步聲。

    橫江持著一根柴火,走至廚房門口,面向院中,只見一個腰間掛著玄玉佩,頭戴玉冠,身上卻穿著一襲凡俗間衣裙的妙齡女子,正站在滿院積雪當中,怔怔的看著他。

    這女子眉宇之間,依舊能見到多年之前,那份嬌巧率真的氣息。

    “公子!”

    女子呼喚一聲,如乳燕投林一樣,朝橫江懷中撲來。

    橫江卻把手中柴火一擱,擋在兩人中間,道︰“十年不見,你長大成了一個大姑娘,男女有別,不可再如此毛毛躁躁。”

    女子嘴巴一癟,眼中要滴出水來,道︰“公子是討厭紅衣了嗎?”

    橫江搖搖頭,道︰“你既然腰懸玄玉佩,頭戴玉冠,應該是順利求得了一縷仙緣,悟出了一絲道韻,成了師門的內門弟子。你我身份,已是師兄師妹,公子二字,無須再提。”

    紅衣眼神一顫,淚水已然流了出來,嗚咽道︰“公子真的不要紅衣了嗎?”

    橫江覺得紅衣哭得可憐,便拍了拍她肩膀,道︰“你我既是同門師兄弟,就理當守望相助,我怎麼會不要紅衣?”

    紅衣呆了一呆,不再多說。

    橫江走回廚房,準備繼續做飯。

    “公子,讓我來吧。以後公子的衣食住行,都交給紅衣吧。至于同門師兄妹這樣的話,公子可千萬不要再說了,當時要不是公子大酒我,把我帶離火坑,留在身邊做侍女,紅衣也許早就被人賣到青樓里去了。”

    紅衣搶先蹲在了灶台前方忙活起來,根本就不給橫江插手的機會,她一邊做飯,一邊說道︰“紅衣不要你做我的師兄,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公子。公子回來之前的這些天,紅衣已經想好了,在其他人面前,紅衣會把你叫做竛師兄,但是咱們私下里,紅衣還是公子的侍女。”

    橫江自然不願意。

    可紅衣每當看到橫江搖頭之時,便嘴巴一癟,眼中淚光閃閃。

    也不知這十余年來,紅衣在宣明道場里,到底學到的是何種師門法術,此等臉色說變就變,眼楮說哭就哭的能耐,在宣明山可謂首屈一指。

    最終,“公子”這個稱呼,終于是去掉了。

    可紅衣對橫江卻更是百依百順,讓橫江心中頗為懊惱,最終拗不過紅衣,只得聽之任之。

    十年不見,紅衣比當年更加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做好了飯菜,端到廳堂,擺在橫江面前。

    依舊是當年熟悉的菜色,熟悉的口味。

    橫江隨口問道︰“紅衣師妹,你是何時回的師門?”

    “師兄從封魔島回來的時候,紅衣還在冰火島里歷練呢。後來獨孤信師兄一封書信,招扶向陽師兄回師門,扶師兄不放心我們這些剛剛修至道徒的師弟師妹留在冰火島里,就帶著我們,一起回到了師門,可那時候,師兄已經離開了師門。後來我又聽門中的師兄師姐說,師兄你和廖長空師姐,去了青碭峰的斗魔洞府,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紅衣便日日盼著……”

    紅衣在說到日日盼著四字之時,突然就抿住了嘴,低下頭去,眼神微紅,悄然道︰“我聽師兄師姐說過,修為越高,道行越深,離開師門外出歷練的時間就越久。我就怕師兄這回和廖師姐去了斗魔洞府這回,得了天大的機緣,就雙宿雙飛,去別處修行歷練,要許多年之後,才會回到師門。”

    這一席話語,盡是真情流露。

    橫江聽聞此言,心中一暖,卻暗自搖頭,依照這仙道世間的規矩,紅衣當初既然是他買回來的侍女,自然要侍奉他一身,不論是伺候衣食住行,還是暖床疊被,都合情合理。即便如今紅衣同樣拜入了仙門,只要她還有這這份侍女的心思,把橫江當做當年救她脫離苦海的公子,即便她今日之後,住在橫江這院子里不走了,旁人也說不得什麼,最多師門會派人過來略作調查,問問這二人是否屬于你情我願。

    紅衣見橫江搖頭不語,懦懦的問道︰“師兄為什麼要搖頭麼,是討厭紅衣麼?”

    橫江道︰“你既拜入師門,成了宣明道場弟子,理當有一顆奮勇向前,攀登仙路的心思,怎可再像十年之前一樣,一門心思只想著安安穩穩的做我身邊的侍女?”

    紅衣茫然不解,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道︰“可是……可是人家的理想,就是好好的侍奉師兄啊。”

    這一幕,讓橫江再度回想起十年之前,封魔島里那個嬌俏可人的小紅衣。

    宣明道場的仙門風水,果真很是養人!

    十余年不見,紅衣只是外表長大了一些,心思還似當年那樣簡單。

    橫江不禁在心中感嘆,好在他是讓紅衣來到宣明道場拜師學藝,若是拜入了其他仙門道場,例如黑獄道場之類人人心思詭秘之地,以紅衣這等處事方式與簡單的心思,只怕被人蒙騙暗害了,還要傻乎乎的感謝別人。

    紅衣見橫江又不說話,心中更急,眼神更是慌亂,道︰“師兄,紅衣說錯了什麼嗎?師兄不會是不要我了吧?”

    橫江微笑搖頭,語氣溫和,道︰“當年在封魔島,我剛剛修至道徒境,只有一身微末道術,身邊留一個凡人侍女也無妨。如今我已經修至仙門修士,再過些年,可能會修至神魂,也可能成為純陽仙人……如若我修至純陽仙人,紅衣還只是一個仙門修士,甚至只是一個道徒,以此等修為,又如何侍奉好我這個純陽仙人啊。”

    “那……那紅衣潛心修煉就是了。”

    紅衣煥然大悟,朝橫江重重的點了點頭,又拍了拍胸脯,道︰“師兄放心,紅衣一定會好好修行,絕對不會讓師兄失望的!”

    她卻沒有注意到,如今相隔十年,她已經不再是十年之前,那個身軀干癟的小姑娘。十年時間,她住在宣明山當中,吃得雖不算是山珍海味,卻都是滋補身體,有利于修行的食物,自然發育極好,身材妙曼,如今拍胸脯的動作一出來,便是波濤洶涌,胸峰一上一下,輕輕的波動著……

    這一幕,恰好落到了另一人眼中。

    獨孤信在得知橫江回到師門之後,稍稍收拾了一番衣著,便急急忙忙來到了竹林院落,找橫江許久,未曾想到,久別之後,竟見到這番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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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美人如玉


    旭日高升,山風獵獵。

    獨孤信站在廳堂門口,長風吹起了她寬大的衣袖和長袍下拜,獵獵作響,如同憑虛御風,有著遺世獨立的氣度。若獨孤信換掉男子長袍,摘下戴在頭上的玉冠,在換上一身長裙,頭上戴著珠玉簪花,便正是那神話傳說,經書典籍當中,不吝筆墨記載的雪中仙子、山中神女……

    “哼!”

    獨孤信見到紅衣波濤洶涌的姿態,便微微別過頭去,眼中雖沒有任何不滿,也沒有開口說話,心中卻冷哼一聲,暗道︰“書中都說,世間男子都喜歡身前豐盈的女子,這紅衣倒有幾分本錢,也不知橫兄是否能守得住道心,是否能不被女色所惑。”

    正當獨孤信心中遐想之時,橫江已是放下了筷子,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獨孤兄不妨坐下來一起吃,紅衣的手藝,我也有十余年,未曾嘗過了。”

    獨孤信點點頭,抬步而入。

    紅衣見獨孤信進門,明顯有些拘謹,稍稍後退一步,朝獨孤信拱手施禮,道︰“內門弟子紅衣,拜見獨孤師兄。”

    獨孤信卻微微一笑,反倒是朝紅衣拱手一禮,道︰“十年之前,我橫兄在封魔島摩北城暫住,多虧紅衣師妹替我照顧他周全。”

    紅衣呆了一呆,卻不說話了。

    聽了獨孤信這一席話語,紅衣完全弄不明白,為何獨孤信要謝她照顧橫江,她分明是被橫江買回來的侍女,如何算是照顧了橫江周全?令紅衣更加不明白的是,獨孤信竟然說了一個“替”字,這讓紅衣很是不解。

    獨孤信似是猜到了紅衣心中疑惑,接下來的話語就少了許多,有些沉默寡言,只拿出了一壇自己釀造的美酒,與橫江你一杯我一杯,將美酒喝得干干淨淨,繼而便長身而起,告辭而去。

    橫江見兄弟要走,自然是將這送出院外。

    獨孤信行走時,施展出縮地誠寸的道術,三兩步就消失在了山路拐彎之處,不見了蹤影。再繞過幾個殿宇,走過幾座被積雪覆蓋的樹林,便回到了獨孤信那座種慢了各種花朵,滿院飄香的院子。

    獨孤信進入院子之後,便催動了院中陣法。

    頓時,氤氳白霧,彌漫在院子當中,隔絕了院內院外的視線。

    獨孤信沿著院中百花之間的小路,往里頭走去,每走幾步,身上便有一陣陣光輝散開,當她行至百花深處之時,穿在身上的長長衣袍,已是變作了一件雪白的長裙,繼而她揮手摘下了頭上戴著的玉冠,納入衣袖當中,再隨手摘了一朵院中正在怒放的花朵,插在了發髻之上。

    廖長空在這院中,已是等候多時。

    她默默的等著獨孤信換回女裝,直到獨孤信鮮花插上發髻,踏入門檻,廖長空才微微一笑,問道︰“如何,見到你的橫兄了之後,是不是心花怒放,一下子就覺得心中安穩了許多,連道心也變的穩固了?”

    獨孤信點頭微笑,大方承認,又道︰“師姐覺得我這樣打扮,好看麼?”

    “好看!當真好看!”

    廖長空眼中含著不用質疑的神態,朝窗外百花指指點點,道︰“獨孤師妹國色天香,人比花嬌。休說是這院中百花比不得你,就算是那凡俗間神話傳說中,掌管百花盛開的春神,也比不得阿信妹妹。”

    獨孤信明顯有些不夠自信︰“真的麼?”

    廖長空點點頭,道︰“阿信妹妹若是不信,我願意對道心發誓。”

    旭日高升,山風獵獵。

    獨孤信站在廳堂門口,長風吹起了她寬大的衣袖和長袍下拜,獵獵作響,如同憑虛御風,有著遺世獨立的氣度。若獨孤信換掉男子長袍,摘下戴在頭上的玉冠,在換上一身長裙,頭上戴著珠玉簪花,便正是那神話傳說,經書典籍當中,不吝筆墨記載的雪中仙子、山中神女……

    “哼!”

    獨孤信見到紅衣波濤洶涌的姿態,便微微別過頭去,眼中雖沒有任何不滿,也沒有開口說話,心中卻冷哼一聲,暗道︰“書中都說,世間男子都喜歡身前豐盈的女子,這紅衣倒有幾分本錢,也不知橫兄是否能守得住道心,是否能不被女色所惑。”

    正當獨孤信心中遐想之時,橫江已是放下了筷子,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獨孤兄不妨坐下來一起吃,紅衣的手藝,我也有十余年,未曾嘗過了。”

    獨孤信點點頭,抬步而入。

    紅衣見獨孤信進門,明顯有些拘謹,稍稍後退一步,朝獨孤信拱手施禮,道︰“內門弟子紅衣,拜見獨孤師兄。”

    獨孤信卻微微一笑,反倒是朝紅衣拱手一禮,道︰“十年之前,我橫兄在封魔島摩北城暫住,多虧紅衣師妹替我照顧他周全。”

    紅衣呆了一呆,卻不說話了。

    聽了獨孤信這一席話語,紅衣完全弄不明白,為何獨孤信要謝她照顧橫江,她分明是被橫江買回來的侍女,如何算是照顧了橫江周全?令紅衣更加不明白的是,獨孤信竟然說了一個“替”字,這讓紅衣很是不解。

    獨孤信似是猜到了紅衣心中疑惑,接下來的話語就少了許多,有些沉默寡言,只拿出了一壇自己釀造的美酒,與橫江你一杯我一杯,將美酒喝得干干淨淨,繼而便長身而起,告辭而去。

    橫江見兄弟要走,自然是將這送出院外。

    獨孤信行走時,施展出縮地誠寸的道術,三兩步就消失在了山路拐彎之處,不見了蹤影。再繞過幾個殿宇,走過幾座被積雪覆蓋的樹林,便回到了獨孤信那座種慢了各種花朵,滿院飄香的院子。

    獨孤信進入院子之後,便催動了院中陣法。

    頓時,氤氳白霧,彌漫在院子當中,隔絕了院內院外的視線。

    獨孤信沿著院中百花之間的小路,往里頭走去,每走幾步,身上便有一陣陣光輝散開,當她行至百花深處之時,穿在身上的長長衣袍,已是變作了一件雪白的長裙,繼而她揮手摘下了頭上戴著的玉冠,納入衣袖當中,再隨手摘了一朵院中正在怒放的花朵,插在了發髻之上。

    廖長空在這院中,已是等候多時。

    她默默的等著獨孤信換回女裝,直到獨孤信鮮花插上發髻,踏入門檻,廖長空才微微一笑,問道︰“如何,見到你的橫兄了之後,是不是心花怒放,一下子就覺得心中安穩了許多,連道心也變的穩固了?”

    獨孤信點頭微笑,大方承認,又道︰“師姐覺得我這樣打扮,好看麼?”

    “好看!當真好看!”

    廖長空眼中含著不用質疑的神態,朝窗外百花指指點點,道︰“獨孤師妹國色天香,人比花嬌。休說是這院中百花比不得你,就算是那凡俗間神話傳說中,掌管百花盛開的春神,也比不得阿信妹妹。”

    獨孤信明顯有些不夠自信︰“真的麼?”

    廖長空點點頭,道︰“阿信妹妹若是不信,我願意對道心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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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青梅竹馬


    中土帝國,李家皇朝已有數百年。

    丞相在橫江廢立皇帝之後,選擇懸梁自盡,為前朝盡忠,不願意繼續在扶國公做皇帝之後,繼續在朝中為官,此事無可厚非。

    扶匡眼中帶著幾許驚慌,連續說了兩回“只怕”之後,便沒有繼續再說下去。這扶家子弟,知曉仙門中人,多半都是心思敏捷之人,余下的話語,無非是有關洪馨菡不會就此罷休,必會替丞相報仇之類,此話他即便不說,橫江與廖長空亦是心知肚明。

    “洪馨菡……”

    橫江抬頭微嘆,遠望山外群山,神態雖依舊淡然,眼中已有幾許悵惘。

    今時今日,扶匡說起洪馨菡,橫江心中才猛地浮現出十幾年前,那一個與他在一起讀過書的女子。

    洪馨菡是丞相的女兒,自幼便住在皇都當中,她被紫霄宮收入門牆之前,也曾經常往來于周先生府邸,向周先生討教學問。

    那段時間,橫江在周先生門下求學。

    二人經常見面,很是熟悉,周先生見洪馨菡聰慧溫柔,便起了撮合橫江與洪馨菡的心思,曾與橫江說過,要親自去丞相府,替橫江提親。

    橫江那時雖然年少,卻也知道周先生是因和丞相政見不和,這才被罷了官,他又怎會願意讓周先生低聲下氣,去丞相府求親。于是,哪怕周先生三番五次,對橫江說,他和丞相之間,只是政見不和,只是治國理念不一樣,私下里雙方不僅沒有什麼仇恨,反倒經常會有一些書信往來,交流學術。

    雙方若有深仇大恨,周先生怎會在得罪了丞相之後,還能留在皇都之內,安安穩穩的做學問?若真有不解之仇,洪馨菡身為丞相的女兒,又怎會時不時去周先生府邸登門拜訪,討教學問?

    當時的橫江,年輕氣盛,他一直以為,周先生是因為和丞相作對才罷了官,雙方便是大仇人,他身為周先生的學生,怎麼能娶大仇人家的女兒為妻。周先生最終未能說服橫江,去丞相府求親之事,也就此作罷。不久之後,洪馨菡就再也沒來周府求學,橫江以為丞相是把洪馨菡許配了人家,不許她再在外邊拋頭露面,便也沒多想,再到後來,成碧君下毒害了周先生,栽贓橫江,橫江迫不得已離開皇都,便更是不知洪馨菡的消息。

    離了皇都之後,橫江浪跡天涯,雖遇到了許許多多的人,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可當年皇都里發生的事情,他卻記憶猶新。即便橫江只在十幾年前,遠遠的見過丞相一兩回,橫江先前再臨皇都之時,依舊是一眼就認出了丞相的身份。

    也正因橫江知曉,丞相與周先生被害,並無關系,這才在誅殺皇帝,廢立帝王之時,沒有對丞相動手。他卻不曾料到,丞相在他離開皇都之後,竟然選擇了懸梁自盡的舉動,來為前朝盡忠。

    “不愧是連周先生都贊嘆不已的人物,在忠義二字之上,丞相可謂是冠絕整個中土帝國。只是洪丞相這種愚忠的舉動,到頭來卻害得我宣明道場不得安寧……”一念至此,橫江禁不住心中嘆惋。

    扶匡將諸事稟告完畢,便不再多留,辭別下山去了。

    紅衣微微低頭,默默的站在一旁。

    廖長空自紅衣身邊走過,擦肩而過之時,深深的看了紅衣胸前一眼,隨即廖長空再傲然挺起胸膛,讓紅衣臉色更是微微發紅,拱手道︰“廖師姐有禮了。”

    “數月不見,紅衣師妹出落得越發美麗動人了!”

    廖長空朝紅衣點頭回禮,坐到橫江對面,周身劍意勃發,道︰“師弟在皇都之時,就該一劍殺了那丞相!反正這人在我們離開皇都之後,懸梁自盡,一命嗚呼,她女兒肯定會把他的死因,算到我們頭上,不殺白不殺。”

    橫江放下畫卷,搖頭不語。

    廖長空皺著眉頭,眼神越發的明亮銳利,又道︰“那個教你讀書周先生,不就是被洪丞相逼出朝堂的麼?你殺了丞相,只算替周先生報仇,為何要心慈手軟?莫非你早在十幾年前,就認得那洪馨菡,對那丞相的女兒暗生情愫,把那丞相當做岳父,這才不肯下手?”

    橫江見廖長空說的如此離譜,他卻也不煩不躁,知曉這便是廖長空表達關心的一貫態度,便也不反駁,只將十幾年前,在周先生府中求學,以及與洪馨菡曾經同窗的事情,對廖長空說了一說。

    “原來你哪個洪馨菡,竟然是青梅竹馬!難怪你拿著洪馨菡的畫像,直勾勾看了許久……”

    廖長空皺眉道︰“難道你到現在,還惦記著那個洪馨菡麼?”

    橫江搖搖頭,道︰“師姐多心了,當初周先生要去丞相府替我求親,我都沒有答應,事後又怎會再惦念那個女子?”

    廖長空聽到求親二字,眼神突地滿是怒火,可一瞬間之後,有冷靜了下來,閉口不言,心中想道︰“師弟連當年求親的事情,都光明正大的說了出來,就意味他問心無愧。我和他只是同門師姐弟,不可過多插手他的私事,也只能言盡于此了。如果他真對洪馨菡斷了念想便好,他要是一心惦念著洪馨菡,到頭來讓阿信妹妹傷了心,我一定要讓他好看!”

    橫江雖心思縝密,又哪里能猜得透廖長空的心事?

    女人心思,便如空中變幻的雲彩,捉摸不透。

    橫江只道︰“紫霄宮與中土帝國,相距甚遠。丞相雖懸梁自盡,上吊而死,消息若要傳至紫霄宮洪馨菡耳中,還需一段時日。洪馨菡得知了消息,再回到中土帝國,又要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師姐可以與燕青崖師兄,扶向陽師兄,以及獨孤兄,一起商議應對之事。”

    廖長空道︰“若那洪馨菡二話不說,要我們把你交出去,一命償一命,我們該如何應對?”

    橫江道︰“我宣明山雖有五千年道統傳承,卻又怎麼敵得過由長生不老天尊立下的紫霄宮?敵強我弱,若實在沒有勝算,若把我交出去之後,能讓紫霄宮退走,此事我心甘情願。”

    “哼!”

    廖長空衣袖一甩,含怒起身,喝道︰“你想得美!把你交給紫霄宮,你就能和洪馨菡那個狐狸精朝夕相處,雙宿雙棲了麼?”

    她竟不等橫江回答,已是轉過身去,大步而行,離了橫江這座院子,朝遠處宣明山的高塔,飛掠而去。

    獨孤信習慣在高塔當中讀書修道,如今宣明山由獨孤信承擔代掌門之職,廖長空自然是去找獨孤信商議。

    “師兄。”

    紅衣等廖長空消失不見,才悄然湊到橫江身邊,低聲問道︰“那個洪馨菡……漂亮麼?”

    橫江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他信義當先,說慣了實話,自然也輕易不願意騙人。

    “那……那廖師姐說的對麼?”

    紅衣眼神有些焦急,問道︰“師門把你交出去之後,你就會和洪馨菡雙宿雙棲?”

    橫江搖頭道︰“不會。”

    紅衣卻有些不信,猶豫了許久,才扭扭捏捏說道︰“師兄要是想和洪馨菡雙宿雙棲,請……請務必帶上紅衣一起走。”

    橫江愕然,問道︰“紅衣不喜歡師門?”

    “喜歡呀。”紅衣連連點頭,卻脖子一偏,想了想,道︰“可我更喜歡和師兄在一起。”

    這般語言流露,已是極為直白。

    紅衣說出此話,便覺得不對,臉頰、脖子、耳朵,唰的一下全紅了。仙道世間里,世人久經禮法規矩教化,對于男女之事,素來是慎之又慎。哪怕是年幼的小童子,也知道男女有別,更知男女大妨,哪怕是長大了之後,遇到了心儀之人,對于男女情愛之辭,亦是難以啟齒。

    尤其是仙門中人,大多久居山中,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求仙問道之上,對于男女情愛更是率真。

    紅衣在不經意間,就將心事表露得明明白白,又是害羞,又覺得很丟臉,

    她趕緊捂著臉,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急步跑走。

    因為跑得太快,沒有注意腳下的門檻,在出門之時一個趔趄,噗通一聲摔倒在,在白花花的雪地里,印出了一個清晰的人影,她就干脆趴在雪地里裝了一會兒死,直到橫江走過去準備扶起她的時候,她才一蹦三尺跳了起來,施展出師門傳授的一種步法,嗖的一聲竄了出去。

    紅衣走後,橫江這座院子,比之先前清淨了許多。

    隔壁院子里,時不時會傳來輕微的撲哧響聲,那是吳冠在閉關研究符一道。

    時不時可以聽到,宣明山中某些地方,會有轟然雷響出現,那是宣明道場的師兄弟,才修行雷法。

    “外出數月,耽擱了不少時間,是該安安心心,精修道法了。”

    橫江這麼一想,便拿出一塊竹板,寫上了謝絕來訪之類的字樣,將竹板掛在了院門之外,便閉門修行。

    至于紫霄宮弟子洪馨菡,會不會來宣明山,是來拜山還是直接殺上門來,都是未知之數。

    身為仙門中人,修仙問道,乃第一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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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二三子


    修行一事,須不疾不徐。

    不可急功近利,更不可懈怠。

    宣明道場門風和諧,同門師兄弟極為友善,這一點讓橫江心中很是安穩,早已將這座宣明山,當做了吾心安處……是故鄉。

    世間諸多事情,皆是一體兩面。

    師兄弟關系融洽,相處之時不用勾心斗角,此事自然是好的。可關系太好,自然同門師兄弟之間的往來應酬就少不了。

    有不少宣明道場的弟子,隔三差五就會聚在一起,飲酒高歌,其樂融融。

    但凡有誰要被派出師門外出歷練,那些留在宣明山的師兄弟們,就會紛紛趕上門去,奉上一些禮物,給同門送別。

    但凡有誰從外頭回到師門,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就會有同門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前來拜訪……

    橫江前日回到師門之後,只去了一回獨孤信的院落,前去探訪獨孤信,可那時候獨孤信正處于道心通明狀態,正在悟道,廖長空催動了獨孤信院外的陣法,將橫江擋在大門之外,進去不得,橫江便返回了自己的院子。余下的時間,橫江一直都留在院中,不曾外出,就是知道宣明山中同門師兄弟,都會來拜訪他。

    若是閑來無事,橫江也願意在修行之余,和宣明道場這些沒有什麼壞心眼的同門師兄弟,飲茶喝酒,坐而論道。

    可如今見了從中土帝國皇都敢來的扶匡一面,得知洪丞相的女兒洪馨菡,拜入了紫霄宮,做了那紫霄宮弟子,橫江便沒了那番和同門師兄弟飲茶喝酒的心思,只關起門來,準備閉關修行一段時間。

    紅衣見橫江把謝絕來訪不願見客的竹板掛在門外,也不再來橫江院子叨擾他,只是沒到吃飯的時候,就準備好了飯菜,給橫江送上門來。有幾個師姐師妹,見紅衣這番舉動,便故意等紅衣給橫江送飯的時候,站在橫江院外,大喊大叫,調笑橫江與紅衣,紅衣自然是羞得小臉通紅低下頭去,橫江卻面不改色將飯菜取走,朝紅衣道一聲謝,隨即便提著食盒走回院中,繼續修行。

    那些起哄的人,見橫江如此淡定,漸漸的也便不再調笑紅衣,反倒是暗地里悄悄的傳頌著橫江的處世態度,說橫江是如何如何的道心堅定。

    這一年距離橫江拜入宣明道場,正好是十年有余。

    十年之間,宣明道場又收納了好幾十個門下弟子,大多都已修至了道徒,有少部分資質高超的已是仙門修士,只是他們拜入宣明山的門牆之後,宣明山已經廢棄了封魔島這一處歷練新入門弟子的地方,讓這些弟子去扶向陽鎮守的海中島嶼歷練,而橫江卻在封魔島里,整整修行了十余年。

    隨著扶向陽回到宣明山,那些在他鎮守之島歷練的師弟師妹,自然也和紅衣一樣,一起回到了師門。

    這些人雖沒有見過橫江,卻對紅衣很是熟悉。

    其中有不少意氣奮發的少年,對溫柔率真的紅衣,早已是暗地里動了心,如今卻聽人說,他們的紅衣姑娘,居然每日三餐,親自給一個師兄送飯,而且那師兄已經滿頭白發,于是這些少年們便很是憤懣,竟在某一日間,成群結隊,聚集在了橫江的院外,大聲呼喊著,要橫江出來見他們,說是要給紅衣討一個公道。

    這些少年終歸是宣明弟子,受到師門和睦氣氛的燻陶,就算是看橫江不順眼,來找橫江的麻煩,手段也較為溫和。

    有的用儲物袋裝了數千斤烈酒,擺在橫江院外的雪地里,將酒壇磊成一座酒山,再朝院中大聲呼喊著,要橫江師兄出來跟他拼酒,若是橫江勝了,他就承認橫江配得上紅衣,若是橫江敗了,他就要和橫江公平競爭。

    也有人聽說橫江是中土帝國飽學之士周先生弟子,就要和橫江比試文采,所要找一個公眾人選一個題目,讓橫江和他沒人各作一首詩,誰做得好誰就贏了。

    也有人要和橫江掰腕子,看誰力氣大。

    甚至還有人要和橫江比誰吃飯吃得多,誰尿得遠……

    各種方式,五花八門,稀奇古怪。

    不過這些師弟想出的法子雖多,方式方法雖稀奇古怪,卻沒有一人,說要和橫江比斗道法,也沒有一人,說要和橫江打擂台一決高下。

    這些人當中,不乏早已修至仙門修士的驚才艷艷之輩……

    有的用儲物袋裝了數千斤烈酒,擺在橫江院外的雪地里,將酒壇磊成一座酒山,再朝院中大聲呼喊著,要橫江師兄出來跟他拼酒,若是橫江勝了,他就承認橫江配得上紅衣,若是橫江敗了,他就要和橫江公平競爭。

    也有人聽說橫江是中土帝國飽學之士周先生弟子,就要和橫江比試文采,所要找一個公眾人選一個題目,讓橫江和他沒人各作一首詩,誰做得好誰就贏了。

    也有人要和橫江掰腕子,看誰力氣大。

    甚至還有人要和橫江比誰吃飯吃得多,誰尿得遠……

    各種方式,五花八門,稀奇古怪。

    不過這些師弟想出的法子雖多,方式方法雖稀奇古怪,卻沒有一人,說要和橫江比斗道法,也沒有一人,說要和橫江打擂台一決高下。

    這些人當中,不乏早已修至仙門修士的驚才艷艷之輩……有的用儲物袋裝了數千斤烈酒,擺在橫江院外的雪地里,將酒壇磊成一座酒山,再朝院中大聲呼喊著,要橫江師兄出來跟他拼酒,若是橫江勝了,他就承認橫江配得上紅衣,若是橫江敗了,他就要和橫江公平競爭。

    也有人聽說橫江是中土帝國飽學之士周先生弟子,就要和橫江比試文采,所要找一個公眾人選一個題目,讓橫江和他沒人各作一首詩,誰做得好誰就贏了。

    也有人要和橫江掰腕子,看誰力氣大。

    甚至還有人要和橫江比誰吃飯吃得多,誰尿得遠……

    各種方式,五花八門,稀奇古怪。

    不過這些師弟想出的法子雖多,方式方法雖稀奇古怪,卻沒有一人,說要和橫江比斗道法,也沒有一人,說要和橫江打擂台一決高下。

    這些人當中,不乏早已修至仙門修士的驚才艷艷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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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無情


    眾人見到劍氣洪流,心中震怖。

    未曾料到,師門當中盛傳天賦平庸的竛師兄,今日突發一劍,竟有如此威能,簡直讓人無法置信。

    一時間,喧鬧叫喊之聲,戛然而止。

    師弟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該如何是好。

    宣明道場雖同門和睦,可也有些弟子,性格孤僻,脾氣怪異,若真被惹惱了,免不得會大發雷霆,雖然不至于大打出手,卻免不得要被暫代陸青皇師叔職務的御龍升師兄,抓去廚房,狠狠的教訓一番。

    若橫江也是這種性格,豈非今日真會把眾人抓起來,脫掉了褲子,押在雪地里,打爛了屁股?

    眾人免不得有些人心惶惶。

    恰在此刻,紅衣提著食盒,踏雪而來,伸手在院門上輕輕的敲了幾下,再將院門稍稍推開一半,把食盒放了進去。按照這些時日的慣例,住在院中的橫江會施展出一道御物訣,隔空取物,將院門內的食盒取走。

    “紅衣師姐!”

    “紅衣師妹!”

    一眾人等,湊了過去,眾星拱月一樣把紅衣圍住了,一邊對紅衣噓寒問暖,一邊詢問橫江的底細,想知道這個在封魔島歷練了十年的內門師兄,到底為人如何,性格如何,好不好相處,是不是一個記仇的人。

    有人問紅衣是怎麼認識橫江的,又為什麼對橫江師兄這麼好,每天三餐都按時來送飯,哪怕橫江態度冷淡,也依舊樂此不疲。

    也有些師姐師妹,拉著紅衣走到人少的地方,問她到底喜歡橫江師兄哪一點,是否早在凡俗世間,就已經和橫江關系匪淺,早已是私定終身。

    諸多問題,問的紅衣面紅耳赤,低垂著頭,不知該怎麼回答。

    眾人見紅衣害羞,更覺得有趣,問得更加開心,整個宣明竹林外的雪地里,充斥著活潑快樂的氣氛。

    紅衣惱羞成怒,跺了跺腳,道︰“你們要是再這樣說話,我就不理你們了。”

    眾人這才不再多說,讓出一條道路,讓紅衣一路小跑離去了。可他們對于住在這院中的橫江,卻更是好奇。

    嘎吱。

    院門被橫江推開。

    他手中提著紅衣送來的食盒,站在院內,打量著外頭熙熙攘攘的師弟師妹,微微皺了皺眉,有些懊惱,卻尚未生氣,心中只想道︰“若我沒有少小離家,顛沛流離。若我像這些師弟師妹一樣,少年歲月過得無憂無慮。若我也像他們一樣,修煉天賦遠超常人,只怕有關于九脈求魔劍陣的諸多奧妙,我早在封魔島那十年之間,就已經揣摩得清清楚楚。”

    今日來到此地的,都是些年輕的新面孔。

    十年之前拜入宣明道場的弟子,橫江雖不敢說全都見過,卻也認識大半。數月之前,眾師兄弟前往各方師門產業,處置師門事務之時,橫江也和那些同門師兄弟,相互贈送了禮物,送出了數以千計的符,也收來了各式各樣的仙門器物,只是他身上本就手段繁多,前番出門雖與人爭斗數次,可同門贈送的仙門器具,卻一樣也不曾使用,可他心中卻記得同門師兄弟對他的好。

    如今見到這些正值青春,風華正茂的師弟師妹,橫江先前因被他們吵吵鬧鬧而影響到的心情,也變得好了很多。

    于是,橫江轉念一想,心中暗道︰“我二十歲之前,不曾有過幾天安安穩穩的日子。如今我既拜入師門,又怎能讓這些師弟師妹,像我當初一樣,再經歷顛沛流離的悲苦?宣明道場是我師門,這宣明山便是我故鄉,即便紫霄宮是由長生的天尊開宗立派,也不可讓其侵擾了我師門安寧!”

    念及此處,橫江神色一正,環視院外之人,淡然問道︰“是誰要和我比試?”

    眾人先前已經見識了橫江施展出的劍氣洪流,如今被橫江這麼一問,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就怕橫江真的動怒,將他們抓起來懲戒一番。

    宣明道場的門規戒律,極為森嚴。

    橫江是眾人的師兄,按照師門規矩而言,今日眾人的舉動,已算是以下犯上。

    有人懾懾的問道︰“竛師兄該不會真想要打我們的屁股吧?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打屁股多不好看。再說,再說……”

    橫江面無表情,問道︰“再說如何?”

    那師弟接著回答道︰“再說在場的還有不少師姐師妹,竛師兄不會真的要一視同仁,全都要打屁股吧。男女有別,這事情傳出去,都不好聽啊。”

    “說什麼混賬話!”

    橫江眼神一冷,道︰“我記得你的聲音,你就是先前大呼小叫,要和我比耍猴之人。師門道法繁多,其中御獸一道,在中土帝國三十六大道場,雖算不得是頂尖的道統,卻也不容小覷。你既喜歡耍猴,那就去獨孤信師兄哪里,借一本師門御獸之道的基礎法訣,以正楷字體,一筆一劃,抄寫一百遍,七日之內交給我。”

    那師弟脖子一縮,不再多說,只拱手施禮,算是認罰。

    橫江又把那個叫囂著要和他比撒尿,看水撒的遠的師弟,讓這人去獨孤信那里,借一本師門五行水法的基礎法訣,也要用正楷字體,抄寫一百遍。

    至于其他人等,橫江一視同仁,哪怕是看上去嬌滴滴的師妹們,橫江也是照樣處罰,一人一百遍。

    眾人哭喪著臉,聳拉著腦袋,士氣一瞬間跌落到谷底,哪有半點再找橫江一爭高下的氣勢。師弟們雖然認罰,卻也不願就此離去,而是不停的朝周圍師姐師妹使眼色,修行了師門傳音之法的,則用隔空傳音的手段,求助于那些相熟的師姐師妹。

    于是,就有幾個師妹,跑到橫江面前,撒嬌求饒,讓橫江繞過他們這一回,說下次再也不敢了。

    橫江久經紅塵,在凡俗間摸爬滾打十幾年,什麼樣的脂粉陣沒見過,又怎會被區區幾個小師妹蠱惑。

    “我意已決,誰若再聒噪,加罰一百遍!”

    橫江眼神一沉,掃視周圍師弟師妹,道︰“中土帝國,有三十六大道場,唯獨我宣明道場上下一心,同門師兄弟之間,兄友弟恭,門中從無內斗。你等能拜入師門,簡直是天大的福源,卻不思進取,平日里不好好修行,一心只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白白荒廢了光陰。此事如果我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可你們自討苦吃,找上門來,我這個做師兄的,怎能不管教一番?”

    眾人見橫江如此嚴肅,哪里還敢再嬉皮笑臉,就連先前那幾個對橫江撒嬌求饒的師妹,也臉色有些發白,退到了人群里。這些師弟師妹,拜入師門之後,漸漸的就發現了門中師兄師姐,很好相處,卻不曾和橫江接觸過,哪里知曉橫江的處事風格。如今在橫江這里,踫了一個硬釘子,只算眾人倒霉。

    “求仙問道,素來不易。你等好自為之,切莫荒廢了光陰!”

    橫江衣袖一甩,轉身進了院中,關上了大門。

    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卻不知該如何分說此事。

    良久之後,眾人才小聲嘀咕起來。

    “這竛師兄,好生無趣啊。我們不過是和他開了個玩笑,他竟然逮著我們不放,罰我們抄寫秘籍一百遍,還要用一筆一劃,橫平豎直的正楷字。咱們就只是稍稍鬧騰一下,犯得著這麼嚴肅嗎?”

    “這竛師兄,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固執的很啊!我曾聽一個師兄說過,竛師兄當年拜入師門的時候,在領悟道韻那一日,領悟出了師門真傳妙訣鳳凰曬翅之法,卻因竛師兄自家祖傳的法訣,和鳳凰曬翅之法有些相似,于是竛師兄就說他領悟的是修煉了多年的鳳凰曬翅之法,無論如何都不肯做真傳弟子……這師兄的性格,鐵面無情,還真是不好相處啊。”

    “竛師兄如此嚴肅,叮囑我們不可耽誤光陰,讓我們安心修行,也是一片苦心。剛剛竛師兄動怒之時,一道劍氣洪流自院中沖出,猶如星河乍泄,哪怕是尋常神魂高手,也施展不出這等道術!你們想想,以竛師兄的修煉天賦,他若不日夜苦修,又怎能在十年之間,擁有今日這番實力。他斥責我們,罰我們抄書,歸根到底,也是為了我們好。”

    “依我看,竛師兄是為了在眾多師妹面前,故意顯擺呢。你們看看周圍那些師姐師妹,她們現在看向竛師兄院子的眼神,明顯和先前已經不同了……”

    “依我看啦,咱們這個竛師兄,多半是因為我們荒廢大好時光,不安安心心修行,反倒是跑到這里來吵吵鬧鬧,就對我們很是鄙夷。諸位或許不知道,竛師兄先前說的‘二三子’,實際上另有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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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罹難


    “二三子是何意?”

    “二三子在古籍當中記載,是古代修士常用的言辭,有著諸位,諸君的意思,這個詞也算不上是貶義。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二三子這個詞,漸漸的就變了味道,大約已經相當于‘小屁孩’之類的意思了。”

    “好哇!竛師兄竟然這麼看不起我們!枉我看到他那一道劍氣洪流之後,對他極為崇拜,把他當做偶像,他竟如此看不起我。以後我必要好好修行,有朝一日修為遠超于他,再回過頭來指點他修行,讓他懷著萬分崇敬之情來景仰我!”

    眾說紛紜。

    不一刻間,人群便各自散去了。

    橫江站在屋檐下,目送師弟師妹漸漸遠去,心中不禁浮想起了,十年之前,他離開宣明道場前往封魔島歷練之時,師兄御龍升一路相送,還贈了看上去是鍋碗瓢盆等尋常廚具,實際上卻是仙門法器之物。而師叔陸青皇,則贈送了諸多輔助修行的丹藥,其後又讓獨孤信每隔一段時間,前往封魔島送丹藥……

    “人以信義待我,我以信義待人!”

    “師門待我如此恩義,我怎能讓師門因我橫江,遭受罹難?”

    橫江既與洪馨菡是舊相識,自是了結洪馨菡的性格。

    那丞相之女,雖說不上的睚眥必報之人,可丞相卻是她的親生父親,生父懸梁自盡而死,洪馨菡怎會善罷甘休?

    宣明山也無人守著橫江,更無人看押橫江,橫江本可一走了之……

    中土帝國,就有七萬里山川河岳。

    至于紫霄宮管轄的範圍,更是方圓上百萬里之巨。

    世間由長生不老天尊所創仙宮,何止紫霄宮一處?

    天下之大,廣闊無垠。

    橫江只需遠走他方,任意尋一座幽靜的山川,隱居一段時間,再喬裝打扮,隱姓埋名,就能躲過這一場風波。

    橫江從未這麼想過。

    橫江怎可能走?

    他唯有日以繼夜,朝夕必爭,抓緊一切時間,揣摩九脈求魔劍陣,以及徐無忌留在晉檔當中的魔心種道劍陣。

    橫江雖修煉天賦平平凡凡,卻心思機敏,知曉就算有著徐無忌的三成精氣在身,短時間之內,也難以擁有能與紫霄宮派來的高手抗衡之實力,就算突破至神魂境,也未必能扭轉戰局,即便成了純陽仙人,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唯有陣法,能在短期之內,拉近雙方差距。

    “師門典籍,早就已經記載得清清楚楚,修仙問道,最根本的還是自身修為與道行,其中修為則是自身修行境界,至于道行則是心境,這二者才是在崎嶇仙路當中,奮勇先前的憑托。至于法寶、陣術、丹藥、靈獸一類,終究是身外之物。所以我宣明山,才不提倡門中弟子以服用丹藥來輔助修行,師門替我煉丹,助我修行,也是因我的修行資質,實在是太過于庸碌。”

    “可惜我以我的天賦,終究難以在短時間內,將九脈求魔劍陣揣摩透徹,至于徐無忌留下的金丹,更是不知從何處下手……”

    “事已至此,我也顧不得許多,唯有劍走偏鋒!”

    橫江在院中用了飯,便出門而去,身如鴻雁,一躍數十米,直達獨孤信經常會在那里修行看書的宣明山高塔。

    到了高塔之後,卻發現獨孤信不再塔中,倒是廖長空留守在此。

    橫江不願意故弄玄虛,開口就道︰“師姐,我在封魔島當中,另有機緣,得了一座九崇山高手留下來的陣法,此事你早已知曉,那陣法正是九脈求魔劍陣,我在斗魔洞府當中,依仗此陣對敵純陽仙人古木風,戰而勝之。至于徐無忌留給我的一顆金丹,其中蘊含著徐無忌一生陣法真諦傳承,此事師姐也全都知曉。”

    廖長空閉上眼楮,沉吟片刻,問道︰“師弟是想將九脈求魔劍陣,以及那徐無忌蘊含陣法真諦的金丹拿出來,讓我一起參悟?”

    她雖性格剛毅,平日里鋒芒畢露,卻絕非魯莽愚笨之人,橫江只一說起這兩件事情,廖長空已是因此而猜到了橫江的想法。

    橫江道︰“正是如此。”

    廖長空搖搖頭,道︰“師門道統眾多,我精修虛空凝劍訣,除此之外,對于諸如符、陣法、煉丹煉藥一途,實在無能為力。如今留在師門當中的幾位真傳弟子當中,燕青崖師兄也是劍修,一心修煉劍道,對于其他道統,他也只對于煉器一途,稍稍有些涉獵,至于陣法一途,燕青崖師兄尚且還比不得我。而扶向陽師兄,則醉心于煉丹之術,除此之外,他也對煉器煉丹一途,稍稍研究了一些,卻也和我相差無幾。”

    橫江又問道︰“獨孤兄呢?”

    “阿信修煉的是宣明劍印,也算是劍修,除此之外,她在煉器煉丹一途,也天賦非凡,可除了這三種,阿信在陣法一途,也只算是初入門牆,能施展一些尋常法陣而已。你若要讓她研究九崇山里,那妖尊陸慎留下來的九脈求魔劍陣,以及九崇山陣法最強之人徐無忌留下的金丹,她也是有心無力。不過,你若真拿此事跟阿信說,以阿信和你的關系,她肯定會放下手中一切事情,一心一意的幫你研究九脈求魔劍陣與徐無忌的金丹。”

    廖長空看了橫江一眼,心中沒來由有些煩悶,又道︰“可是,人力有時而窮,精力有限,怎能兼修各種道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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