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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飯團桃子控] 貴女重生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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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1:05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八十章 滿朝文武全懵了

  使者說完,差點兒累癱在地,滿眼希翼的看著眾人,他們可是六百里加急的傳來了這個能夠載入史冊的消息。

  你們就說驚喜不驚喜?

  可他們想像中的歡呼聲並沒有出現,滿朝文武全都呆若木雞。

  有幾個人甚至的下意識的掏了掏耳朵,大約,今日出門太急,把耳朵忘在家裡了吧!要不然怎麼幻聽了呢?

  只有那柳御史十分的幸災樂禍,哈哈!鎮平王,讓你狂,讓你瞪我,瞧你剛剛把誰分出去了喲?那可是建下不朽功績的大楚戰神!

  沒錯,以三千府兵攻破吐蕃王都的,不是戰神是什麼?

  沈澤率先回過神來,雖然面上神色淡淡,內心卻以如大海奔騰,世民果然後繼有人!如此他日他百年之後去了地下,也不至於愧對於他了。

  「恭喜陛下!我大楚的光輝業績將永遠載入史冊。」

  沈澤一開口,滿朝文武這才反應過來,這拍馬屁的好機會,又沒有趕上,被沈澤那個老狐狸搶去了,這下子只能附和吶。

  然後都紛紛以看傻子的表情,盯著鎮平王直看。

  你說那李子期這麼多年來一直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剛被你趕出家門之後,就建下蓋世奇功。這還不知道是誰剋誰呢?明明就是你這老賊走了黴運,帶衰兒子呀!

  趙義回過神來,大喜過望,拍著手說道:「都說生子當如孫仲謀,按我說,生子當如李子期呀!大功大賞!准德城公主繼續和親吐蕃,著李子期和徐武即刻返回長安,朕當親迎。沈庭暫替松州刺史。」

  沈澤一聽,冷靜下來,深深的看了趙義一眼,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他就是這麼一個小肚雞腸的人,才容不了當年一起隨著他打天下的功臣。李子期這次冒了大頭,他果然坐不住了,心急火燎的要召他回長安。

  只是那又如何?松州府軍將永遠打上李子期的名字,大楚的將領,也永遠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德城公主,在不知不覺之中,竟然就這麼輕率的換了一個夫婿。

  這一切,十八娘和李子期自然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

  他們此刻正忙著分割戰利品,忙著在松州城中大宴賓客。

  程知節和徐常春千里迢迢前來助你,雖然還沒有派上用場,仗就打完了,那也不能讓人家白跑一趟啊,怎麼著也得犒賞三軍。

  這一鬧就是三日三夜,松州成了不夜城。

  好不容易散了場,十八娘沐浴更衣躺在軟軟的榻上,心中滿是歡喜。

  李子期剛剛從浴桶中出來,頭髮還在淌著水兒,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十八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讓南枝取了乾布,給他擦起頭來,「怎麼這麼不小心,你那腹部的傷口,尚未好全呢。」

  李子期卻是扭過頭來,捏了捏她的臉頰,「早就好了,這些天你都瘦了些。」

  十八娘用腳踹了踹他的後背,罵道:「上哪兒學的這些花花腸子,還動手動腳的。」

  李子期卻是認真的接道:「我只動了手,是你動的腳。」

  十八娘一愣,卻越發的覺得親切起來。李子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子說話了,大婚之後,他在她面前總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哪裡做得不周全。

  這次經歷了生死之後,反倒是看開了,兩人相處隨意起來。

  他本來就是那種說話噎死人的小郎君。

  「你怎麼總是叫我子期,不叫我夫君?快點,喚一句夫君來聽聽。」

  十八娘俏臉一紅,「你還不是喚我十八娘。天下女子,都喚自己的郎君為夫君。我喚你子期,有何不好?」

  李子期搖了搖頭,「岳父大人也喚我子期。就連阿武也喚我子期。那我以後要喚你靜靜。」

  十八娘:「……我差點兒都忘記自己個真名叫沈靜了。你喚靜靜,我都不知道你在喚誰,還以為是哪裡新來的小妖精。哎呀,說起來,今兒個真有人想給你送一個妾室,被我拒絕了,你知道我是怎麼拒絕的嗎?」

  「你可以說,你的夫君只能對你一人人道……」

  十八娘被他這句話嗆得臉都漲紅了,猛的咳了半天。李子期用手拍著他的背,得意的笑了。

  「臭流氓,說什麼呢!我給她講了幾個故事:我的父親有一美妾,甚愛之。一日她開罪於我,然後她死了;」

  「我的阿姐有一情敵,甚厭之。一日她哄騙於我,然後她出家了;」

  「我夫君的手下有一百戶,甚英勇。一日他輕視於我。然後他被片了。」

  「若是你相信,你家小娘能在我手底下走三個回合,那你大可一試。」

  李子期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下次若是遇到有人給我送美妾,我也給他講一個故事。期有一妻,猛於虎。送吾美妾,是願吾葬於虎口乎?」

  十八娘猛地擰了一下他的大腿,怒道:「你罵誰是母老虎呢?」

  李子期卻是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別說你是母老虎,你就是公老虎,我也心悅於你。」

  十八娘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靜靜地依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臂膀很寬,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山。

  「此番我們動靜太大,趙義定然會有所提防,召我們回長安。這並非完全是壞事,鏡湖先生還在長安,你若是日後想要坐穩那個位置,還有得學呢。名聲咱們已經扭轉過來了,接下來就要積蓄一些暗中的勢力。你想想,若是滿朝文武都是你的人了,那還不是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大仇得報。」

  李子期點了點頭,「兵權也不能丟。按照趙義的性格,徐伯伯掌了軍權,阿武要回長安為質子。這松州,應該會暫時交給阿庭。總不至於將我三人全部召回。」

  「便是全部召回也無妨,父親一定會從中運作的,新任刺史照舊是咱們的人。再說了,還有張司馬和趙姐姐坐鎮呢。」

  兩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卻不知道李子期的調令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而離開了幾個月的長安城,已經完全物是人非,而正因為李子期,廢太子一世已經被趙義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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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1:15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榮歸長安

  十八娘掀起馬車簾子,已經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長安城的輪廓了。

  天氣漸涼,路邊枯黃的草上被打了一層薄薄的銀霜。

  她伸出手去,遞給了李子期一個水壺,「還是溫熱的,大約午時咱們就能夠進長安城了。」

  李子期笑著接了,喝了一口,又遞給一旁無精打采的徐武。

  他們離開長安的時候,就那麼灰溜溜的幾個人,這番回來,身後的隊伍簡直望不到邊際,跟著不少來助威的遊俠。

  而那些紈絝子弟們,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兒,挺直了胸脯,好要回家耀武揚威一番。

  只有徐武,一直心事重重的。

  徐武將水壺一推,搖了搖頭,「喝不下去。這長安城裡有什麼好的,你們就那麼想回去,不過是吃人骨頭不吐皮的,還不如在邊關打仗呢。現在倒好,你打得太狠了,我連仗也沒得打了。又得回這長安城裡頭,當一隻金絲雀兒了。」

  而且他掐指一算,沈琴也應該已經出嫁了。

  李子期安慰他道:「回去了,說不定能讓你去禁軍呢?」

  徐武呸了兩口,「就是那給皇帝抗大旗的?誰愛去誰去,一幫傻蛋。還有你,也是個傻蛋,你在外頭拼死拼活的,你爹卻把你趕出家門了,什麼爵位,什麼家財,全都是別人的了。」

  李子期有些訕訕的,自從天使送聖旨來之後,這事兒就在松州城傳開了,一路上他已經收到了無數同情的眼神。甚至還有一些人覺得他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畢竟這年頭,哪裡有把嫡長子分出去,掃地出門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們正說著,就看到前方一個黑點兒快速的奔了過來,他穿著玄衣,腰掛黑羽,手裡頭拎著長刀,快步的衝了過來。

  「大人,您回來了。」來者正是黑羽衛的那個娃娃臉李昭平。

  他偷偷的看了西屏一眼,又扭過頭去對李子期小聲說道:「大人,鎮平王府出大事了。郡主不想嫁四皇子,竟然逃婚了!王爺不敢聲張,尋了我派黑羽衛去找。人從莊子上被抓了回去,這婚事就在今日了。只是臨了郡主求我來尋您救她。救與不救,瞧您的意思。」

  十八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子君真心是一個膽大包天之人,竟然還上演了逃婚的戲碼。

  李子期一愣,怒道:「怎麼救,如何救?她又不是幾歲的孩童了,怎麼如此不知道輕重。若是不想嫁,早些時候尋個法子退婚就是,怎麼能不管不顧的就跑了。這婚期都到了,還如何退,拜堂的時候搶親嗎?荒唐!」

  李昭平得了令,點了點頭,尋了個小道,快速的去辦了。

  十八娘歎了口氣,徐武說得沒有錯。長安城這破地方,當真還沒有邊關來得爽快,讓人憋屈至極。

  這還沒有進門呢,就出了這等糟心事兒。

  李子君這婚事是有明旨的,如何能退?趙義身為皇帝怎麼能夠出爾反爾,除非……

  十八娘偷偷的看了眼李子期,見他抿著嘴,愣愣的出神。

  「你要拿軍功去換李子君?」十八娘想問,終歸還是沒有問出口。

  在她還沒有想明白這事該怎麼辦的時候,長安城已經就在眼前了。

  趙義騎著馬站在城門口攜同文武百官親迎,場面浩大。他穿著金龍袍,逆著光,笑得一臉的和藹。

  而十八娘和李子期瞧著,卻只覺得心中發涼。

  當年,趙義就是用他這親切的樣子,欺騙了唐王,殺害了他的全家吧。

  只是,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子期不虧是朕的良將。此番立下蓋世奇功,漢武帝有霍去病,而你就是朕的冠軍侯。」

  見李子期受了,趙義高高興興的扶起他的手,朝著宮中行去,在這宮中,還有這盛大的慶功宴等著他。

  徐武瞅著,呸了一口,「我們立下如此大的功績,卻只給子期封了一個侯,這算什麼?那他還不如不去打仗呢,在家躺著都能當王爺!」

  十八娘沖著他搖了搖頭。

  徐武幾乎是說出來所有從松州來的將士們的心聲,他們自以為能夠得到巨大的封賞,可如今呢?連主將都只有一個虛爵,食哪裡的邑,掌哪裡的軍,那可是一句話兒也沒有說。

  這破侯爵,還不如繼續在松州當刺史,稱霸地方呢。

  李子期卻好似渾然未知一般,跟著趙義進了宮。

  十八娘去了女眷那頭,一眼就瞧見了好些個熟人。

  那穿著紅裙,頭墜紅色寶石的便是王九娘,比離開的時候,她看起來略胖了一些,雖然臉色有些蠟黃,但人卻精神了不少。看到十八娘,眼睛裡都是歡喜。

  坐在她下首的,便是二皇子妃沈琴。

  沈琴穿著一條鵝黃色繡著羽毛的襦裙,頭上插著一朵大大的牡丹花兒。額心用朱砂點了花蕊,看起來氣色紅潤,光彩照人。比起王九,她身旁跟著的命婦要更多一些,顯然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見十八娘看過來,她笑著走了過來,拉著十八娘的手說道:「十八娘回來了,邊關的日子不好過,你吃苦了。」

  十八娘淡淡的笑了笑:「保家衛國,應該的。阿姐可好?」

  沈琴轉了轉手上的玉鐲子,紅了臉,「自是好的,二皇子待我如珠似寶。」

  十八娘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那個已經出家了的孔美嫻,竟然有些恍惚起來。

  當真是同人不同命。沈琴的神情不似作偽,看來是當真過得不錯。

  兩人還沒有說幾句,就見到盧國公夫人走了過來,笑道:「十八娘,你且過來一下。看著你們都回來了,我這不就想我的英娘了。」

  十八娘沖著眾人抱歉的行了禮,便跟著盧國公夫人到一旁去了。

  見四下無人,盧國公夫人立馬便了臉色,臉上毫無笑意,「今晚李子君大婚要出大事了。鎮平王府不是有條小破河嗎?我們兩府比鄰,那小河兒也是當初一道挖的。我那三小子最愛釣魚,聽到她在那破橋下說的話了。她說要在拜堂之時,戳穿你家子期,並非鎮平王府嫡親的兒子。而且他兄妹二人早已定情。」

  原本她是不信的,可是一想到鎮平王將嫡長子趕出家門,讓次子承了爵,就容不得她多想。

  十八娘一聽,臉色煞白,幾乎克制不住的退後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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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1:2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步步攻心

  盧國公夫人說的時候,眼神中滿是疑惑。

  她的夫君程知節,以前也是唐王一脈的老人了。

  程處英大婚之日,程知節就說了,沈澤那人最是冷清又冷性的,也只有一個李世民入得了他的法眼。可是他待李子期,卻是格外的不同。

  若問哪裡不同,他一個大老粗答不上來,可就是有一種感覺,彷彿那李子期不是他的女婿,反倒是他的親兒子。

  像他老程看女婿,就越看越討厭,哪裡有越看越喜歡的。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閨女喲,被豬拱了,換你你能高興?這不對勁啊!

  現在想來,沈澤大約是知道李子期的真實身份的。

  盧國公夫人能想到的,十八娘自然也能想到,她朝著她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謝。待此事解決了,我夫妻二人定上門,向府上解釋清楚。」

  說完,便匆匆的離宮了。藉口都是現成的,小姑子今日要大婚,作為嫂嫂,怎麼能在此飲宴,而不去添妝,不去幫忙呢?

  十八娘回了鎮平王府,那門房上的人剛想攔住她,卻被她的氣勢給嚇住了,「世子妃,您回來了。」

  說完就想扇自己大耳光子,什麼世子妃,現在都被掃地出門了,他這樣說,不是會得罪新的鎮平王世子麼?

  十八娘無心理會他,直接去了李子君的院子裡。

  此刻院子裡張燈結綵的,她穿著綠色的嫁衣,坐在那兒看著話本子,吃著果子,完全沒有一點兒要出嫁的意思。

  見到十八娘進來,頭也沒有抬地說道:「這次真要感謝你這個衰命了,要不然,我怎麼給哥哥正身呢?」

  這是要破罐子破摔咯?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私房話,要對郡主說。」

  屋子裡的婢女們面面相覷,不敢動彈。卻見十八娘利劍一般的眼神看了過來,嚇得拔腿就跑了出去。

  李子君一愣,「這些可都是我那位好祖母換給我的,沒想到你竟然能夠使喚得動她們。剛剛你有沒有被我說的話嚇到?哈哈,我告訴你,李子期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他是要娶我的人。」

  十八娘卻是將清越劍往桌子上一擲,又從西屏手中接過了一個小託盤,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自己個選吧,劍,白綾,還是毒酒?」

  李子君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當你是誰?皇上還是皇后?竟然也敢讓我死……」

  她越笑越大聲,卻發現十八娘定定地看著她,面無表情,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她抬起手來一指,哆嗦道:「你……你是認真的。你……你早就知道了。」

  十八娘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我當你是個角兒。沒想到你連死都怕,怕死的人,怎麼能覬覦別人的東西呢?」

  「我是郡主,你敢殺了我?你會被誅九族!」

  十八娘卻是笑了,「大楚朝敢誅我范陽沈氏九族的人,還沒有出生呢。再說了,郡主不喜四皇子,逃婚不成,在臥室自刎,此事合情又合理,誰會懷疑?」

  李子君嚇得跌坐在地上,「你這樣做,不怕我哥哥殺了你麼?」

  十八娘拿出一張帕子,擦了擦清越劍,然後將那帕子輕輕的抖了抖,只見那雪白的帕子,一下子被染得通紅了。

  李子君這下更是心中大駭,她差點兒忘記,這個沈十八娘,剛剛是從哪裡回來的了。

  「我想,對於一個將要害他被整個大楚朝百姓唾駡的人,他比我更想要你死。兄妹相親,這話一旦說出了口,就收不回來了,李子君。」

  李子君臉色煞白,張著嘴兒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十八娘卻是猛然的往她嘴裡扔了一顆丸藥,然後拍了拍手。

  「你……你往我嘴裡放了什麼?」李子君嚇得要死,拼命的扣自己的嗓子眼,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十八娘笑了笑,「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我在松州,認識了一位姐姐,她家學淵源,最是擅長玩蠱。蠱你知道吧?就是小蟲子。我給你下的這種,叫做禁心蠱。日後你若是提起李子期的那點破事兒,便會七竅流血而死。無數的蠱蟲從你的七竅裡爬出,那形狀,可是相當的難看。給你三種美好的死法,你不選,就當你選這第四種了。」

  「不要,不要!你這個毒婦!」

  「是你對不起我在先。我不過是小小的回報你一下罷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試一下,你心中只要一想起,身上就會忍不住癢癢,那便是你體內的蟲在爬。」

  她的話音剛落,李子君的手上就長出了紅色的疹子,她不由得拼命撓了起來。

  十八娘看著她的樣子,搖了搖頭,將清越劍收了,扔了一對玉鐲子在李子君身邊,便開門準備離開。

  李子君一見,抓起玉鐲子,往十八娘身上一扔,十八娘身形一閃,那玉鐲子便被扔出了門外,摔了個稀裡嘩啦的,斷成好幾截兒。

  院子外的人聞聲都跑了進來。

  十八娘卻是紅了眼,拿著帕子抹起淚來,「子君,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鐲子,我送你當添妝。你便是討厭我,也不必拿著鐲子出氣。說你哥哥剋親,我自然是不信的,要不怎麼我們在長安的時候不剋,出了長安反而剋了。」

  「只是你也不能因此,便罵我命中帶衰,禍害你哥哥吧。我知道你們兄妹情深,你想要幫他,可你說的那些事兒,真的是太荒唐了,傻子才會相信呢,你可不能毀了鎮平王一世英名?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莫要再耍小性子了。」

  李子君越聽越氣,大聲吼道:「滾!滾!」

  十八娘卻是拿了帕子捂著臉,哭著跑出去了。

  一回到竹笛居裡,南枝便替她端了水來淨面。

  西屏心有戚戚的問道:「小娘,當真有那麼厲害的蠱毒麼?要不你也給我下一個吧,我怕我日後說錯了話,萬一不小心說了小娘和侯爺的秘密,就不好了。」

  十八娘感動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傻西屏,哪裡有這麼厲害的東西。還能管到人心了?不過是一個吃了,一著急就會出疹子的藥罷了,嚇唬她而已。」

  「那萬一她不怕死說了怎麼辦?或者她日後發現小娘騙她,再說出來怎麼辦?」

  十八娘搖了搖頭,「李子君就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孩子罷了,她怎麼可能不怕死?就算她說了,有誰會信,現在大家都知道,她正在為了替李子期擺脫剋親的罪名,絞盡腦汁的胡亂咬人,胡言亂語呢。」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這個府裡有一個人,無比的重視鎮平王府的臉面。她若是知道了,便不會讓李子君翻出什麼妖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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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1:3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奇怪婚事

  西屏聽罷,這才放下心來。

  「本來今日初歸,與你們帶了不少土儀。只不過咱都被趕出門去了,也不必厚著臉皮在這裡待了,抓緊拾掇拾掇,搬出去吧。就搬去我在升平巷的那座宅子。估摸著過不了幾日,陛下就會給賞個侯府。」

  南枝一愣,「小娘,今日府中有喜事,咱們這時候搬東西是不是不太好?」

  「就要這時候搬。我可是剛被小姑子罵滾,被掃地出門了呢。」十八娘說著,又沖著北流招了招手。

  「若是有人問你打聽咱們在邊關的事兒,你就說,李子芬嫁妝豐厚,極其奢華。若是打聽我們被分家出去的事,你就說讓我們淨身出戶了,他李子期連片遮頭的瓦都沒有了。」

  北流眼睛都亮,「這下子長安城裡討債的人,都當蕭側妃手中有錢了,必須上門來討要呀。」

  可不是,上次蕭側妃中了計,讓那些貴婦人們投了那麼多銀子,這事兒還沒完呢……

  因著十八娘幾月未歸,屋裡的許多東西本來就是歸置在庫房裡的,因此搬起來極快,不一會兒,這大街上的人就好奇的看到鎮平王府裡抬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箱籠。

  「這郡主大婚,不是在黃昏麼?怎地嫁妝這麼早就出門了。」

  抬箱子的下人搖了搖頭,「哪裡是郡主的嫁妝,這是我們世子妃,不不,侯爺夫人的嫁妝。不是讓分出去了麼?這才從邊關回來,茶還沒有喝上一口呢,人家就等不及了。」

  那下人說著,朝著鎮平王府的朱門努了努嘴。

  周圍的人聽得耳朵都豎了起來,這其中有故事啊!

  等十八娘的箱籠老老實實的遊了一圈長安街之後,四皇子終於來迎親了。

  十八娘見了那麼多小娘的婚事,今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場景。

  那四皇子說起來是崔閩的侄子,自然是生得傾國傾城的。他如今正是少年,雌雄莫辨,看起來竟然比新娘李子君要更像女郎,美過她三分。

  而李子君有胡族血統,身量遠超一般女兒家,骨骼也壯實一些。平日裡不覺得,這二人站在一塊兒,反倒讓人看出了不妥當。這新娘怎麼比新郎還要高啊?

  再看二人臉色,四皇子板著一張臉,毫無喜氣。這個李子君簡直是他奪嫡路上的一個大石頭,他娘是皇后,李子君逃婚之事,怎能瞞得過他?他得知消息之後,心中歡喜,恨不得她不要再回來了。

  可是她不但回來了,還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等出嫁。

  這鎮平王府都不是她哥哥的了,日後還能借得上什麼力?而且今日他可是聽說了,李子君竟然砸了親嫂嫂的添妝,這不是擺明了將李子期往沈家推,往二皇子那邊推嗎?蠢上天了!

  簡直就是一個沒有用的花瓶。不,她連花瓶都算不上,畢竟,看她的臉,四皇子還不如自己個照鏡子。

  四皇子想著,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了。

  再看新娘子,臉色白得像鬼一樣。板著一張棺材臉,一言不發的垂著頭,好似這不是在辦喜事,倒像是死了爹一般。

  李子君一走近四皇子身邊,四皇子便悄悄的往旁邊挪了一步。妻子比自己高什麼的,簡直不能忍……

  十八娘看著李子君的樣子,心想還是老夫人手腕高超,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這李子君居然像是牽線木偶一般聽話了。

  兩位新人自己個不樂意,這其他人也笑不出來啊!

  李子期蹲下身來,準備背李子君出門,她剛想趴上去,突然看到自己的手,像是見了烙鐵一般,往身後一縮,搖了搖頭。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怎麼著?新娘子不想出門子?四皇子臉黑得像鍋底一樣,李子君這是打算打他的臉?

  李子君沒有說話,卻是伸手指了指一旁站著的李子安。

  李子安見眾人看過來,有些窘迫的蹲下身子,李子君這次老老實實的趴了上去。

  站在李子期身旁的徐武見了,氣了個倒仰,一甩袖子,「你們家都是些啥玩意兒啊!既然都不喜歡你,你還蹲這裡幹啥,趁早打包走人得了。人家嫌棄你這個親哥哥,不是王世子呢。」

  他的嗓門極大,爹爹是封疆大吏,本身又是個魯貨,又是從來都不怕人的。周圍的人聽了,也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李子君想要辯解,蠕動了半天嘴唇,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而李子安已經背著她出門去了。

  十八娘垂了垂眸,沒想到李子君居然這麼怕死……她大約是又看到自己手上出了紅疹子了,害怕李子期背了她,她多想,蠱蟲會越發的厲害……

  李子期歎了口氣,「阿武,咱們走吧。去給我的新居暖個鍋。」

  他說完,朝著鎮平王妃行了一個大禮,轉身朝著十八娘走來,「咱們走吧。打今兒起,便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了。」

  徐武雖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見李子期聽了他的話,十分的高興,「這才對嘛,憋憋屈屈的,叫什麼男人。」

  「嗯,你不憋屈,怎麼不娶妻?」李子期橫了他一眼,問道。

  在松州的時候,張司馬就有意將自己的妹妹說給徐武,卻被他果斷的拒絕了。

  徐武看了看十八娘,歎了口氣,「算命的說了,我命犯爛桃花,得而立之後才能遇到真桃子。我娘若是問你,你就說我們尋松州最厲害的大師給算的,是兄弟,就別說漏了嘴啊!」

  李子期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這升平巷離鎮平王府頗遠,那邊兒多住著一些武將,是以巷子都比旁的地方來得寬廣一些,以便於跑馬。徐府和魯國公府,都在這條巷子裡。

  徐武瞅了,心中越發的歡喜,「這樣好,日後我就能隨時來同子期大戰三百回合了。阿竇也好和十八娘學學繡花,她那雙笨手,都戳了十幾個窟窿眼了,什麼嫁衣,簡直是血衣。」

  徐竇與程家三郎的婚期也已經定下了,就在明年二月裡。

  剛走到門口兒,就看到一輛馬車停在路邊,十八娘一看,不由得有些驚訝,這是二皇子府的馬車。今日四皇子大婚,沈琴怎麼沒有去王府飲宴,反而來這裡呢?

  而徐武一看這車,臉色都變了,「我先歸家了。來長安都大半天了,還沒有見著我娘。」

  說完,急衝衝的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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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沈琴的目的

  十八娘引著沈琴進了府,李子期瞧著有些尷尬,說道:「阿姐與十八娘且聊著。我去衛所那一趟,昭平尋我。」

  「你有公差,自去便是。我也就是久未見十八娘,心中想念,這才過來一敘。」沈琴沖著他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說道。

  李子期對著十八娘點了點頭,快步的出門去了。

  「你這園子不錯,我瞧著比鎮平王府還好一些。」沈琴四處打量了一番。

  這宅子占地並不算大,只是綠樹成蔭,果滿枝頭,頗有農趣。原本就是十八娘修來避暑的,怎麼可能比得上鎮平王府。看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剛搬過來,還來不及拾掇,讓阿姐見笑了。我瞧著一別數月,阿姐變了許多。」

  沈琴眨了眨眼睛,「是越變越好看了麼?母親也這樣說。」

  「母親?」十八娘恍然大悟,「你說的是明慧郡主?」

  沈琴點了點頭,「以前我以為武歸待我已經是極好了。見了明慧郡主才知道,什麼樣的好,才是真的好。我如今能夠與二皇子琴瑟和鳴,與母妃能夠親如一家,都多虧了母親教導。你來了長安,也不先行去拜見父母,委實不應該。」

  十八娘一愣,「明日便去。今日午時才到長安,先去宮中謝了恩,黃昏小姑子又出嫁,還搬了宅子,委實忙不過來。不過阿姐作為皇嫂,四皇子的婚宴,怎不出席?」

  沈琴俏臉一紅,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腹中已有了二皇子的骨肉,太醫說是男胎。平日裡他都不讓我出門,生怕我有個閃失。今日來見你,還是好說歹說,才能成行的。酒宴人多嘴雜,他不願我去。」

  「恭喜阿姐!」十八娘看著笑面如花的沈琴,不由得有些恍惚起來。

  她怎麼記得,她出長安城的時候,已經和沈琴形同陌路了呢?

  怎麼突然之間,又變得姐妹親密無間了?她今日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你別看你和子期年紀小,就不把子嗣的事情放在心上,傳宗接代是頭等大事。你瞧你比我先出門子,到現在都還沒有個動靜。我們府中可是人丁興旺,不光是我有孕在身,翡翠也是給我爭氣的,如今也懷了。我們這邊兩個孩子,看那毛側妃還能神氣得起來!」

  十八娘覺得自己簡直被打了一記悶棍。

  她皺了皺眉,「翡翠?不是你身邊的大丫鬟麼?」

  沈琴點了點頭,「虧你還記得她。我替她開了臉,給二皇子做了個侍妾。如今她憋足了勁,替我和毛側妃鬥呢。」

  自從沈琴違背沈澤的意思,非要選二皇子之後,十八娘便沒有查過她的事兒了。

  原來二皇子早已有了側妃了啊。

  見十八娘不說話,沈琴又自顧自的說道:「那毛側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刺史之女,仗著父親手握兵權,就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如今可好,庭哥哥當了刺史,你們家子期又立下了大功,我看她呀,覺都睡不著了。」

  沈琴嘰嘰喳喳的說著,像是一隻蜜蜂一般,鬧得人嗡嗡直響。

  原來這長安城裡,奪嫡已經放到檯面上來了!

  難怪二皇子對沈琴如此之好,這是指著她帶著沈家全都站在他那一隊啊!

  只是可惜了,他們是不打算站隊的。

  「對了,你姐夫早前與子期已經神交已久,對他十分的佩服,想尋個時間,同他一道飲酒,你看何如?」

  「阿姐,子期乃是黑羽衛副指揮使。黑羽衛只聽從於陛下,是最忌諱結黨營私的。是以你瞧今日我小姑子出嫁,子期都沒有去飲宴。就是阿武,還是因為庭哥哥才認識的呢。」

  沈琴一聽,臉色頓時就變了,「連襟之間,一道吃個飯兒怎麼了?你就連這麼一點小忙都不幫?陛下漸漸老去,這江山總是要換人來坐的。既然我姓沈,我們范陽沈氏早就綁在了二皇子的戰車之上,再也脫不了干係。」

  十八娘聞言笑了,「阿姐原來是這樣想的呀。你莫非以為當初父親說的,沈家絕對不會跟著你站二皇子,是假的?」

  沈琴抿著嘴不說話。

  沈澤就是油鹽不進,所以她才趁著十八娘剛回長安,先將他們拉上船。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二皇子是最有希望榮登大寶的,她這是在為家中謀一段錦繡前程,他們怎麼就一個個的全都推三阻四的。

  「阿姐。太子妃是太原王氏,二皇子的母親也是太原王氏。那按照阿姐的想法,王氏應該站在誰的身後呢?」

  沈琴想得實在是太簡單了。

  像這種世家大族,不用站隊都已經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權勢。他們又何必站隊,打得失了風度呢?若是成功了,也不過是位極人臣,與現在沒有什麼區別,若是失敗了,說不定還得被新皇穿小鞋。

  他們是吃多了,才去弄這些玩意兒。

  管他誰當皇帝呢,只要他們的利益不變,就行了。

  沈澤都代表不了范陽沈氏,區區一個沈琴,又怎麼可以代表范陽沈氏站在二皇子一邊呢?

  沈琴無言以對,猛然站起身來,大怒道:「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姐姐,你就這樣對我?我連這麼一點小事情都辦不好,二皇子會怎麼想我?」

  十八娘卻是搖了搖頭,深深的看著沈琴,「原來阿姐你還記得,你是我阿姐。」

  當初沈琴說那戒指,罵十八娘的時候,可沒有當自己是她的親姐姐。而且見面說了這麼久,她連問都沒有問一句,你們在邊關可受了傷?庭哥哥可還好?你們被鎮平王府掃地出門,可需要幫助?

  一句也沒有。

  他們可是因為那李謙之,險些丟了性命。

  沈琴漲紅了臉,站起身來,跺了跺腳,「懶得與你說,冥頑不靈。」

  說完,在婢女的攙扶之下,甩著袖子離開了。

  等她一走,東珠朝著門口吐了吐舌頭,「白瞎了小娘你的那套好頭面了。琴娘怎麼還是如此,只顧自己。連奴都知道,侯爺剛立了大功,正是站在風口浪尖之上。今日接了二皇子的宴,那明日太子的呢?四皇子的呢?這說是宴,要的卻是心。」

  十八娘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看你這個小氣勁兒,一套頭面念到現在。小娘我這次可是給你們帶了不少好東西,絕對夠你娶三個夫郎了。」

  東珠癟了癟嘴,「才三個夫郎。小娘你別的地方聰慧,論賺錢可比不上奴。松州比鄰吐蕃和西域,你們那麼多人回長安,怎麼也不帶點貨呢?還有侯爺當時在松州當刺史,那就是土霸王啊,這你才賺到這麼一點錢?簡直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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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1:5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仇人是他

  十八娘覺得自己被鄙視了,也是不能忍。

  但又實在是無法反駁東珠的話,還真是,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從吐蕃和西域倒些稀奇物件來長安賣,那不是發了嗎?

  「東珠,日後小娘我去哪裡,你就跟著去哪裡。」

  東珠得意的看了一眼南枝和西屏,像是一隻鬥勝的公雞,得意洋洋的從腰間取下一大串鑰匙,開了一個箱籠,取出一個帳薄,放到了十八娘面前。

  「小娘,你且看看,東珠在長安做了什麼大事!」

  十八娘隨意翻了翻,越看眼神越是凝重,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東珠,你給我當女婢,當真是埋沒了人才。」

  好傢伙!自從鎮平王府請了改立王世子之後,東珠便開始給鎮平王府的產業各種挖坑。

  蕭側妃雖然上了一次當,謹慎了不少,可是到底世子這事兒,是天上掉餡餅,恰好掉到了她的頭上。

  她一個庶出的小娘,女兒如今是公主了,兒子是未來的鎮平王,你叫她如何不飄?

  這一飄得高了,就要出事。

  「你把咱們那個破金礦給賣掉了啊?」

  東珠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那是她一段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黑暗過往。誰也不是天生的財神爺,東珠虧的最厲害的一次,就是被人騙著買了一座礦山,那人信誓旦旦的說絕對能產金子,領著東珠一路瞧了過去。

  走半道上,還讓她「不小心」的撿了一坨金燦燦的金子,樂得她幾天沒有合眼,做下了對於當時的十八娘來說,最大的一筆買賣。結果虧了個血本無歸。

  什麼金礦,都是些沒有用的破石頭,那「金子」不過是個局罷了。還使了幾個假裝的買家,來搶著報價,簡直是坑你沒有商量。

  「我就尋人照著當年演了一遍,蕭側妃以為撿了大便宜,還暗自欣喜呢。也不想想,天上哪裡有掉餡餅的好事,若當真有金子,人家怎麼不自己挖,要賣給你來挖?」

  十八娘一看那賣出的價格,拍了拍東珠的肩膀,「幹得好!從此小娘我再也不提你虧本的事了。」

  東珠見十八娘沒有責怪她擅自做主,越發的高興起來。十八娘就是這一點好,她不懂的,絕對不會瞎指揮,只坐著收錢就是了。

  主僕幾人正說著,就見著李子期領著沈琅急衝衝的走了進來。

  十八娘一看沈琅,他非常的不對勁。

  只見他的雙手微微顫抖,嘴唇發紫,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一見到椅子,他就癱軟的坐在了上頭,「十八娘,我瞧見那人了,就是那個姦夫,那個殺了你娘的人。」

  十八娘猛地站了起來,「怎麼回事?到底是誰?」

  李子期見沈琅說不出話來,只好替他開口說明了當時的情況。

  原來李子期剛出門不久,就在道上遇見了剛出船回來的沈琅。

  他自從娶了蕭家小娘之後,便去了漕運上,跟著蕭徹做事。

  兄弟二人偶遇十分欣喜,李子期說要去黑羽衛所,沈琅這才一愣,將十八娘的仇人,就是黑羽衛中的人,同李子期說了。

  於是一道去了衛所尋人。

  豈料在那衛所門口,碰見了一個人。

  只見他穿著玄色鑲著金邊的錦袍,身形削瘦,十個手指頭都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頭髮用頭油攏得整整齊齊的,看起來十分的講究。

  他的手中正拿著一個白玉小瓶,不停的轉悠著。

  看到李子期來了,眯了眯眼,悠悠地說道:「轉了一圈,還是回黑羽衛了。」

  李子期沖著他點了點頭,「段公。」

  段齊深深地看了他身後的沈琅一眼,沒有說話,便回自己個那邊衛所裡去了。

  「哥哥,咱們進去吧。」

  李子期喊了幾聲,卻發現沈琅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段齊消失的背影,嘴唇蠕動著,看起來十分的激動。

  李子期頓時了然,皺了皺眉頭,「是他?」

  「荷花香,沒錯,是他。」

  大楚人愛用香是沒錯,但是用花香的人,很少會選擇不合時宜的味道。如今已是秋冬之際,多用菊桂,怎麼會有人用荷花香?

  也只有那個人,是一年四季都用著荷花香的。

  沈琅垂下眸,勾了勾嘴角,嘲諷的笑了笑。

  真的是太讓人噁心了。

  明明是一對狗男女,卻用這種方式,紀念著他們的深情。

  可倘若真的有深情,那當初去武歸屋子裡殺人滅口的那個,又是誰呢?

  「那可就麻煩了。」如果這個人是別人,那還有破綻,如果這個人是段齊,那就當真難辦了。

  段齊是大楚罕見的一個大清官……

  雖然他做的也是黑羽衛的勾當,可是他卻從來不貪腐一分一毫。此人一不念財,二不好色,三不貪杯,四不戀權,簡直是就像是一個泥塑的大聖人。

  言官數次想要彈劾他,可是說來說去,他也只有身為黑羽衛殺孽過重一條。可那些殺孽,都是趙義下的旨,他不過是一併沾了血的刀罷了。

  這樣人,你如何能夠扳倒他,然後報仇呢?

  他不像是朝華,高調就有破綻,他低調得掉進了塵埃裡,你都尋不見他。

  十八娘聽完,也是眉頭緊皺,李子期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

  可是世界上當真有這種無欲無求的人麼?

  這樣的人,不是佛門弟子,就是隱士高人,如何還會出仕呢?還與武歸有了那苟且之事,這當真是太違和了。

  「報仇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我們總歸能夠尋到他的破綻的。」十八娘給沈琅端了一杯茶,認真的說道。

  更何況,他們手上,還有他唯一的女兒沈玉呢!段齊他知不知道,沈玉是他的女兒呢?

  沈琅點了點頭,「論心狠手辣下手黑,我是半點都比不上妹妹和妹夫,這事兒便交給你們了。」

  ……你不會說話憋著會死麼?

  「嫂嫂進門了,哥哥你一日吃幾次竹筍炒肉啊?我可是聽說了,蕭家小娘曾經的豐功偉績。」

  沈琅臉一黑,狠狠地瞪了十八娘一眼,「明日你回府就知道了。咱們家裡多了一隻假仁假義的老狐狸,一頭見人就咬的母大蟲。大兄不在,這府裡一個好人也沒有了。」

  他往外走了幾步,又扭轉頭說道:「哦,現在還要加你這麼一條躲在暗處一擊斃命的毒蛇……嘖嘖……」

  十八娘被他懟得氣了個半死,扭過頭來對李子期說道:「反正你們李家血脈也就這麼一滴兩滴了,總歸是少;也不差這麼半滴了,乾脆我打死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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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嫡母明慧

  一路風塵,回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兒。十八娘和李子期都沒有什麼折騰,早早的便沐浴更衣歇了。

  翌日一早,長安是一個難得的豔陽天。

  金色的桂花灑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是鋪了一層金色的地毯。

  十八娘與李子期坐著馬車,帶了些從松州帶來的土儀,並帶了一些高原上獨有的藥材,回了沈府。

  溫暖的陽光照在朱漆的大門之上,將那門由血色變成了橘色,看起來並非那麼刺眼了。

  十八娘初一進府,便感覺到了不同之處。這諾大的宅子裡,滿滿的下人,卻沒有一絲的雜音。

  院子裡的小廝正拿著掃帚,輕輕地掃著院中的落葉。

  僕婦將十八娘和李子期引了進去,「姑娘和姑爺回來了。」

  十八娘抬頭一看,沈澤正坐在桌子上用朝食,是上好的碧梗米粥配著酥炸小銀魚,還有一些醃制的蘿蔔櫻子,他卻吃得津津有味的。

  而孔景嫻和蕭芳則站在他們身後伺候著,看起來極其的規矩。

  見李子期進來,責怪的看了十八娘一眼,「子期初回長安,舟車勞頓,又傷未痊癒,你怎麼這麼早就把他鬧回來了。」

  十八娘喉頭一梗,朝著他行了個禮,「我以為是回了娘家,卻不想這裡比婆家還婆家呢。」

  坐在沈澤身旁的明慧郡主一聽,笑了出聲,「早聽你爹爹說,十八娘長了張利嘴兒,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我便是你爹的填房,李明慧。你若是改得了口,就喚我一聲母親,若是改不了口,叫我明慧姨也是可以的。」

  十八娘對她頓時心生好感,難怪沈琴輕而易舉的就被她折服了。

  「的確是叫不出口,母親您瞅著跟我阿姐一樣年輕。」十八娘眨了眨眼,讓南枝和北流將禮放一旁擱著了,「松州是個窮地方,沒什麼稀罕物,只帶了些土儀,母親留著吃個新鮮,賞人也是極好的。」

  十八娘說著,又偷看了一眼蕭芳,見她老老實實的立著規矩,並沒有什麼兇悍的舉動,心中又暗罵了沈琅幾句。這個挨千刀的,就應該攤上個河東獅才對呀!

  李明慧聽她不扭捏,心中也鬆了一口氣。沈府的每個人在沈澤心中地位如何,她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的了。

  沈琴連武歸都能喚母親,自然是好對付,可是十八娘不同,若是她硬要對著來,那這個後娘可就不好當了,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是極好的了。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心中了然的笑了笑。

  沈澤用了飯,自是帶李子期去書房了。女眷們則在屋中飲茶。

  「去喚玉娘過來,嫡姐歸家,怎能不過來見禮。還有景嫻,去你屋中將宛娘抱過來,孩子還沒有見過姑母呢。」李明慧飲著茶,悠悠的吩咐了下去。

  孔景嫻頭都不敢抬,應了一聲「是」,就回院子中抱孩子去了。

  十八娘瞧著簡直是大開眼界,這哪裡還是當初烏煙瘴氣的吏部尚書府啊?李明慧的手段絕對非同一般!

  這宛娘是孔景嫻為沈瑜生的女兒,十八娘對於他們一家子興致缺缺,她不出手斬草除根都是仁慈了。

  「阿芳,你也坐下吧。下次你若是再欺負阿琅,那掃帚打人,我便要家法伺候了。你這樣子,像是一個潑婦,哪裡就像是大家閨秀了。」

  拿掃帚抽人……

  十八娘不禁十分同情起沈琅來,當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當初程處英也說要打人,但是她嫁過來之後,卻對沈庭言聽計從的,夫妻二人簡直是蜜裡調油,根本就沒有打起來。

  反倒是這個看上去容姿頗盛,柔柔弱弱的蕭芳,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奇女子。

  蕭芳大鬆了一口氣,毫不客氣的坐在了凳子上,揉了揉腿。

  「十八娘你是上過戰場的,定然不會笑女子粗鄙,我也不在你面前裝什麼淑女了。我為何要打你那不成器的哥哥。我們大婚之前,他花名在外也就算了,可如今他都娶了我了,還去尋花問柳,是個什麼理兒?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兒,熏都快熏死我了。母親你儘管罰我,下回我還是照打不誤的。」

  李明慧都被她氣樂了,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沈玉和孔景嫻就都回來了。

  十八娘給那沈宛娘套了一個長命鎖,望著她笑了笑,也沒有敢觸碰一下,畢竟小孩子實在是太脆弱了。

  孔景嫻卻是沖著她笑了笑,「我收到了美嫻的信,在松州多虧你相助了。」

  十八娘點了點頭,又看向沈玉。

  只見沈玉穿著一身淺粉色的裙子,簡簡單單的打扮,看到十八娘,憤恨的瞪了她一眼。李明慧一瞧,咳了一聲,沈玉一哆嗦。立馬恭恭敬敬地朝著十八娘行了個禮,「阿姐安康。」

  李明慧見她行了禮,擺了擺手,「你們都回去歇著吧。玉娘別忘記抄孝經。」

  沈玉拽了拽拳,又鬆開了手,恭敬地退了出去。誰叫她的婚事,她的未來,都抓在李明慧的手中呢?

  等她們一走,李明慧便歎了口氣,「你們沈府人不算多,但是各個都非常人。對了,你可曾得罪過清虛女冠?」

  十八娘突然想起了在東宮裡看到的那雙眼睛,不確定的搖了搖頭,「我瞧著她很熟悉,但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了。按說應該沒有得罪她才是。」

  李明慧搖了搖頭,「那就奇怪了。清虛女冠如今在長安城中人氣頗高,很多貴夫人都信她。我出診的時候,偶然撞見過她幾次。她明裡暗裡的同我說,你剋親長,命不好,讓我不喜於你。」

  十八娘心中的猜疑更是多了幾分,此番李子期被趕出鎮平王府,她還沒有來得及去查明真相,只聽說是命理之事,莫非也是這女冠在其中作妖?若李明慧是尋常人,那肯定就要不喜這個繼女了。

  「多謝母親指點。」

  李明慧見她願意聽,臉色緩和了不少:「我收到消息。東宮不日要為皇嫡長孫辦喜宴,這既非滿月又非周歲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知道你與王九交好,如今子期又在長安出盡風頭,去東宮赴宴,千萬要謹慎,若是可以,你與那王九疏遠了吧。大廈將傾,你們鎮平王府改立世子之事,就是壓垮東宮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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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東宮喜宴

  十八娘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時,腦袋裡還是嗡嗡作響的,李明慧那一句:你們鎮平王府改立世子之事,就是壓垮東宮的最後一根稻草。

  像是一根銀針,在不停地紮著她的肉。

  她與王九,相逢於幼時。那時候她在范陽沈宅裡,並不受寵,也不討喜,誰都不將她放在眼中。

  而王九卻是太原王氏宗房的嫡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十八娘到現在都記得,第一次見王九,她穿著一條紅石榴裙,紮著簡簡單單的兩個包包頭,白白的小臉肉嘟嘟的,一笑還缺了一顆牙。

  她說,「你真沒用,她們瞧不起你,侮辱你,你就傻傻的站著讓她們欺負麼?你是沈家嫡女,這是你家的山頭,我若是你,就狠狠地扇回去!」

  十八娘卻是捂住嘴,別了她一眼,徑直走開了。天知道,讓一個已經當了宗婦的人,重新又回到了掉牙齒,說話漏風的時候,是多麼的丟臉。

  王九一瞧,四下裡看了看,也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們從那麼早開始,就是一起說話漏風的摯友了啊!

  等一回到府中,果然收到了東宮的帖子,明日喜宴,以賀麟兒。

  王九的兒子,大名叫趙恒,大約還沒有能長出牙齒。東宮此時宴請,勉強也能說得通,趙恒因非足月出生,情形一直時好時壞的。東宮怕養不住,一直將他藏得嚴嚴實實的。

  直到前些日子,太醫突然說,嫡長孫的身子好了不少,應該是性命無礙了。是以十八娘剛回長安見王九,她氣色還算是不錯。

  翌日,十八娘便同著李子期去那東宮赴宴。才在宮門口,就見到形單影隻的徐竇,一見到十八娘,她立刻走了過來,挽住了她的手:「你可算是來了。我哥哥那個慫貨,連宮門都不敢入了。」

  十八娘有些尷尬,說到底徐武這個樣子,都是因著沈琴。

  東宮占地並不算寬廣。加上太子妃,側妃,良娣,良媛……這麼一溜兒的女眷算下來,簡直是擠得滿滿當當的。是以賓客過來了,也好放肆走動,萬一衝撞了,那就難看了。

  徐竇看了一圈,輕聲說道:「真是世態炎涼,當初太子娶九娘的時候,東宮可熱鬧了。如今為嫡長孫辦喜宴,都有許多人不來了。尤其是那王家的,竟然只來了王六郎。我在門口等了許久,才等到你。」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見十八娘和徐竇看過來,沈十六把頭一別,離了王六身旁,與其他的夫人說話去了。

  徐竇無趣的搖了搖頭,「你們沈家的小娘,除了你,其他一個個的可真逗的,那眼睛都要長到頭頂上了。」

  十八娘不好接話,只得與李子期告別了,拉了她去看王九。

  王九此刻正坐在屋中拿著一個手鼓,逗著趙恒玩兒。見十八娘和徐竇來了,沖著她們招了招手,「來看看我兒子。甫出生的時候,跟個貓崽兒似的,如今倒像是個白麵饅頭了。」

  十八娘和徐竇走近一看,那孩子的確是白白嫩嫩的,正張著大眼睛四處的張望。許是瞧見了十八娘頭上垂下的步搖,伸出小手來,啊啊的叫喚著。

  王九抬頭一看,只見十八娘的步搖上墜著的竟然是三條小魚兒,忍不住笑了,「也就是你什麼都往頭上戴。阿竇你不知道,十八幼時,甚愛美,連樹上掉下的葉兒都不放,非要插在頭上,現如今,不插葉兒改墜魚兒了。」

  十八娘將那魚兒取了下來,拿在手中,逗起了那趙恒,小孩兒咯咯直笑,口水兒都流出來了。

  「九娘今日怎麼不穿紅,反穿藍?」王九喜紅不喜藍,是有緣由的。幼時她只要穿藍色,便容易走黴運,試了那麼幾次,當真有邪性,打那以後,除非是萬不得已,她是不會穿藍色兒的。

  王九一愣,苦笑道:「本來是穿紅的,結果早上給姑母請安的時候,發現撞了。她便賞了套新衣衫。」

  十八娘有些生氣,別人不知道,王貴妃是王九的親姑姑,還能不知道?這是在故意膈應她呢。

  「九娘去換衫吧,我替你看著阿恒。」

  王九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哪裡就真那麼邪性了,這會兒人多起來了,我是主家,若是不在,委實不妥當。」

  說話間,果然有看到三三兩兩的夫人們進來,一時之間,十八娘竟然尋不到同王九說話的間隙了。

  正在這時,盧國公府程夫人來了,徐竇臉一紅,便對十八娘說道:「我去去就來。」

  「快去討好婆母吧,我一會兒過去解救你。」

  徐竇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快速的走過去了。

  十八娘瞧著無人注意,招了半夏過來,壓低聲音問道:「這喜宴是誰的主意?怎麼不等到周歲?」

  半夏聞言頓時緊張起來,「可是有什麼問題?是清虛女冠提的。說是辦個喜宴,能讓小太子沾沾貴人的福氣。陛下不常來東宮,至今都沒有來瞧過小太子。今日他若是來抱上一抱,或許東宮的日子就能好過一些。」

  又是清虛女冠!

  這其中果然大有問題,只是如今這宴會已經辦了,箭在弦上,退也退不回來了。

  「叫太子妃小心些,這個女冠很可能有問題。如今那頭正在揪東宮的錯處,你們怎麼還如此高調。陛下尚在,太子還是太子,怎麼就喚出了個小太子?」

  半夏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坑,臉色煞白,「也是清虛女冠讓這樣叫的,說小太子,說大郎因剖腹而生,煞氣重,要用小太子的名頭壓著……」

  十八娘的心中更是咯噔一下,有了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你快去太子妃宮中暗暗地搜尋一下,可被人藏了什麼髒東西?或者是有什麼逾矩的事?或者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鬼畫符丹藥之類的,凡是可疑的,快速處理了。」

  半夏點點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動聲色的下去了。

  十八娘看著那邊的徐竇已經伸長了脖子尋她,好笑的走了過去,「夫人安好。上次的事,還沒有感謝夫人的大恩。」

  程夫人爽朗的笑了笑,捏了捏徐竇的胳膊,「你快些把竇丫頭帶走吧,我瞧她眼睛都要望穿啦。」

  徐竇臉一紅,「伯母……」

  「好啦好啦,你是個什麼樣子,我還不知道?你快同十八娘待一起吧。這喜宴人多嘴雜的,你們莫要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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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八十八章 驚天大事

  十八娘一聽,更是心生警惕,在徐竇耳邊嘀咕了幾聲,兩人便悄悄的觀察起眾人。

  正在這個時候,趙義領著崔皇后與王貴妃一道前來了。

  王貴妃今日果然穿著大紅色的錦袍,帶著金絲拉成的百花冠,鑲嵌著一顆顆龍眼大小的珍珠。而在她的身後,站著的正是穿著金桂色襦裙的沈琴,她的小腹雖然還是平平的,但是卻用手托著腰,讓人一看便知,她已經有了身孕。

  這婆媳二人,瞅著就像是這新修的大明宮似的,金碧輝煌。

  趙義一來,便朝著趙恒走去。

  太子一瞧,激動得雙眼發紅,他趕忙抱起趙恒,想讓趙義抱上一抱。

  誰知道趙義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然後說道:「你們將恒兒養得很好。」

  太子托舉著趙恒的手,僵在半空中,那是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正在這時,那趙恒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太子瞅著越發的煩躁,將他往王九的懷中一塞,紅著眼喚了一聲,「父親。」

  趙義往外邁的腳一僵,終於轉了回來,「大家落座吧。今天是個好日子。太子妃有功,二皇子妃也有功。」

  沈琴得了誇獎,笑得越發的甜美了。

  這宮中飲宴,還是跪坐分食。趙義坐在最上頭,他的身旁便是崔皇后。下手坐著王貴妃。

  十八娘同李子期一道坐了,只警惕的看著王九身旁的人,看得李子期有些莫名其妙。

  「十八娘,你怎麼了?」

  十八娘搖了搖頭,「我就是心慌慌的,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兒,許是昨日沒有睡好吧。」

  李子期點了點頭,替她倒了一杯果子酒,「你飲一些。一會咱們就回去,你歇個晌。」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王貴妃一聲尖叫,然後捂著頭,扭過身子去,「你這個該死的狗東西,也敢扯本宮的頭髮?」

  十八娘暗道不好,半夏還什麼都沒有發現,王貴妃卻已經發難了。

  趙義不悅的看了過去,「怎麼回事?」

  王貴妃身後的那個小宮女,趴在地上,一言不發,身子抖得像是在篩糠一樣。而她的手上,確實還抓著王貴妃的幾根髮絲兒……

  「奴沒有拔,奴就是看到貴妃娘娘的背上落了幾根頭髮,想將它拿掉。」

  王貴妃卻是猛地扇了她一個耳光,「你若是拿不是拔,那本宮怎麼會頭疼。再說了,你一個小宮女兒,拿頭髮要去做什麼?東宮到底是什麼居心?該不是……」

  她說著,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一下子,崔皇后已經在坐的年長一些的命婦也都變了臉色。王貴妃說的,該不是厭勝巫蠱之術吧?

  畢竟這類邪術,才需要用到什麼頭髮,指甲蓋兒,生辰八字之類的……

  「糟了,我剛剛頭也痛了一下,我只當髮絲被什麼掛住了,沒想到竟然是拔頭髮……」說話的正是鎮平王府的蕭側妃。

  不一會兒,宮中許多命婦突然都附和起來。

  趙義的臉漆黑的,猛地一拍桌子,「太子,這是怎麼回事?王貴妃一人還能當成是意外,這麼多人,你做何解釋?」

  太子拼命地搖腦袋,臉色慘白,「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父皇!」

  十八娘一看王九,卻見她臉色發白,欲說還休。而太子卻低著頭不敢看她。

  她的心中個咯噔一下,糟了,這撿頭髮之事八成是真的!王九和太子可能中了清虛的奸計了,這事情他們顯然是知情的。

  十八娘朝著她拼命的搖頭。

  可是王九卻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父皇,是我讓下人搜集諸位有健康子嗣的夫人掉落的髮絲的。並非是王貴妃所指的什麼邪術。而是清虛女冠的一種道門祈福之術。只是祈禱恒兒能夠健康平安罷了。還請父皇和母后體諒兒臣作為母親的一片苦心。此事太子殿下並不知情。」

  十八娘只覺得手腳發涼。趙義看了王九一眼,冷冷地說道:「帶清虛女冠,搜東宮。」

  他的話音一落,太子腿一軟,也跪了下來。

  不一會兒,那清虛女冠便提著拂塵走上了大殿,「不知諸位貴人,喚貧道何事?」

  崔皇后歎了口氣,「女冠,請問可有一種祈平安的術法,需要用到多人的頭髮。」

  清虛女冠一愣,搖了搖頭,「這是哪家的高深法術?請恕貧道見識淺薄,聞所未聞。」

  王九心中大驚,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女冠,出家人怎麼能打誑語?明明是你讓我設宴,說收集了有健康子嗣的夫人的頭髮,編成辮子,裝在香包之中,戴在恒兒的脖子之上,就能夠保平安的。」

  清虛女冠卻是只搖頭不說話。

  很快,搜宮的人就回來了,他們抬著滿滿的一個大箱籠,打開一看,整個大殿上的人都驚呆了。

  只見裡頭放滿了一個個寫著名字的小人,而在有的小人身上,已經纏上了頭髮,大部分的卻還沒有。那打頭的一個,便赫然寫著王貴妃的大名。

  王貴妃一看,頓時氣暈了過去。

  趙義走過去一翻,發現其中也有他的名字,頓時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落了淚。

  「真是一個好太子!朕憐惜你年幼便失去了母親,又感念唐王對我的知遇之恩,這才立了你為太子,本想你仁義忠厚。可是你呢?無才無德。」

  「竟然還不好好辦差,帶著屬下尋歡作樂,差點兒被吐蕃活捉了;現在又用這邪術來害人。你寫這麼多人是想做什麼?把所有不支持你的人,全都弄死嗎?你弒父殺母,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太子大哭,「父皇,兒子當真不知道此事啊!都是太子妃背著我做下的。我這些天在宮中修身養性,哪裡能夠接觸得到懂這些邪術的人。」

  「冠軍侯大敗吐蕃,聽聞其中便有巫蠱之術的功勞。松州趙氏,以擅長此術聞名,聽聞那趙家女與侯夫人姐妹相稱。而侯夫人與太子妃正是大楚朝人盡皆知的至交好友。」

  十八娘看著清虛女冠那一張一合的嘴,恨不得過去一劍捅死了她。

  她沈十八娘和王九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她,她要一箭雙雕,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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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2:4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陷入危機

  清虛女冠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向著十八娘看了過來。盧國公夫人和徐竇都是一臉的擔憂。

  自從松州眾人回了長安之後,那些紈絝子弟們為了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幾乎將大戰的細節說得那叫一個一清二楚。

  在座的幾乎都知道,趙氏使用蠱術的時候,的確是以榮陽公主的頭髮為引的。

  那麼太子妃收集大家的頭髮,很有可能就是要對他們下蠱咯?這麼一想,不由得不寒而慄起來。

  李子期臉色鐵青的攔在十八娘前頭,對著清虛女冠怒道:「你這妖道來路不明,若是再妖言惑眾,我就一劍斬殺了你。」

  十八娘卻是沖著她搖了搖頭,清虛一定要死,但不是現在。

  現在殺了她,不是坐實了她與王九的罪名麼?

  「女冠此言差矣。我與那張司馬夫人的確是好友。只是這蠱術非一朝一夕能夠煉成。十八娘無德無能,既不姓張也不姓趙,竊不到別人的家傳之術。女冠光憑著一張嘴兒,就能將這罪名推在十八娘身上麼?」

  十八娘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在座的不少人,也剛從松州而來。按清虛女冠的意思,你們都可能是要害人的逆賊呢!我與夫君初回長安,僅見過太子妃兩次。這第一次連話兒都沒有說上一句,這第二次便是今日了。」

  清虛聞言微微一笑,「這些事情,你不用與太子妃說,只需與那半夏說便是了。許多人都瞧見了,你與那半夏嘀嘀咕咕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指導她做法呢。」

  十八娘一愣,原來這個都被她算計在其中了,當真是心思深沉。

  她突然笑了起來,「女冠真是一張嘴就能殺人呢。王九說是被你騙了,而你卻說是我教的巫蠱之術。明明你才是不清白的,怎麼反倒由你來斷是非了呢?」

  她說著,走到清虛女冠身邊,看了看她的眼睛,「更何況,女冠剛剛才進門,怎麼就知道我與半夏說了話呢?可能是女冠能掐會算吧,那你且告訴我,適才徐將軍家的竇娘,又見過什麼人,和誰說過話呢?你若是答不上來……那就是某人別有用心的盯著我呢……」

  清虛女冠自然是答不上的。

  徐竇憤憤不平的瞪了她一眼。

  「只是可惜了,我與半夏並不能如你所願了。我的耳墜子掉了一隻,便讓半夏去太子妃那兒尋了一隻差不離的替換著。然後讓她四處替我找找,免得被有心人撿了去。」

  十八娘說著,從耳朵上取下了兩隻耳墜子,走到崔皇后面前,伸出手來,「皇后娘娘請看,這耳墜子雖然乍看上去是一樣的,其實花紋卻是不同的。現在你們還能去太子妃的首飾盒子裡尋到另外一隻呢。」

  崔皇后一看,點了點頭,「玉質是一樣的。但是款式的確是不同。」

  這時候半夏已經去王九房中,取出了另外一隻耳墜。

  十八娘心中歎氣,這對耳墜,是她與王九一道在范陽的老鋪子裡定的。王九兩款花樣都愛,所以她們乾脆一人得了一隻。在她們兩人的首飾匣子裡,還有許多這樣的姐妹首飾。

  沒想到,早年的小趣味,今日還派上用場了。

  王九被之前太子的厚顏無恥給震住了,一直到現在都愣愣的回不過神來。

  這就是她的枕邊人,大難臨頭就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別人的身上。

  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麼?他們夫妻二人此番已經難逃此劫了。

  皇上壓根兒不在乎這次事情的真相,他想要做的無非是借此機會廢太子,所以不管他們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是清白不了了。

  更何況,巫蠱之術這東西,自古以來,又有誰真的說得清,道得明的呢?

  王九抱起趙恒,摸了摸他的小臉蛋。對著他行了一個大禮,「父皇。我與十八娘一無書信往來,二無私下會面,將這事兒扯到她的身上,未免寒了天下將士的心……」

  趙義點了點頭,他雖然猜疑李子期,防止他功高震主,但並沒有想過要殺了他的頭。

  至於十八娘,他更是沒有想過。

  為了一個女冠,去殺了范陽沈氏嫡女?得罪沈澤?他是吃多了沒有事情幹嗎?不過是一個小女子罷了,活著死者,又有什麼關係,他並不想在這上頭多費功夫。

  廢太子的時機就在眼前了,他現在恨不得立刻說出這句話。

  可是他還沒有說話,另一個人就站了出來。

  「我能夠證明,沈十八娘是真的會巫蠱之術。因為我就中了她的招。陛下,你只需要尋一個太醫來,一驗看便知。」

  趙義皺了皺眉,這是誰這麼多事?

  李子期卻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顫抖著手,看著站起來的李子君。

  她正用一種看殺父仇人的目光,看著十八娘。

  而崔皇后和四皇子,則是咬著牙,恨不得將她拽回去。

  這事兒明顯是王貴妃聯合清虛女冠,給東宮下的套兒。

  沈十八的事,大約是清虛女冠與她有私仇,才牽扯進來的,沒看到王貴妃已經很不悅了嗎?

  她又攪合進來做什麼?就算她有證據,指正自己的親嫂嫂,害死了她,對於她李子君而言,又能留下什麼好名聲?

  簡直就是腦袋瓜子進了水!

  自家人打自家人?王貴妃來了興趣,「快傳太醫。沒聽到四皇子妃說的麼?」

  崔皇后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狠狠地瞪了李子君一眼,她最好真的有證據,一招就打死沈十八娘,讓她無法翻身。

  不然,事情就糟糕了。

  沈十八娘卻是望著李子君勾了勾嘴角,「自然是應該請太醫來驗看的,不然,怎麼來證明十八娘的清白呢?」

  十八娘嘴上鎮定,心中卻是為了王九急得不行,陛下要廢東宮,自然不會在她的問題上多加糾纏,以免節外生枝。而且李子期剛剛立下大功,於情於理,十八娘此番也不會有事的。

  可是王九呢?她要如何來救王九娘?

  十八娘朝著王九娘看過去,王九卻是對她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只是摟著趙恒,一刻也捨不得放開。

  十八娘看著,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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