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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飯團桃子控] 貴女重生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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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8:3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二十章 亂成一鍋粥

  李子君走在太后的身側,蓮步輕踩,笑得一臉的張揚,今日這湖上花燈的主意,全都是她想出來的,如今得了大家的稱讚,這可是她給四皇子掙得的榮光。

  崔皇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這孩子我之前瞧著被鎮平王和王妃寵得太過了,還擔心她做事不穩妥,今日一見,是我看打眼了。這孩子啊,不但機靈,身子也好。」

  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李子君的肚子,笑著捂了捂嘴。

  李子君聽了,挺了挺肚子,一派神氣的模樣,惹得太后瞧見了哈哈大笑,「我看宮裡頭這麼多女眷,也就子君最孝順,慣會彩衣娛親。只是你與小四,到底年紀都小,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太后往四周看了看,「小四呢?在哪兒呢?」

  崔皇后抬手指了指,「陪著他父皇在那兒看燈呢。也不知道子君這是那裡尋來的能工巧匠,我瞧著那冰燈像是陛下打虎呢?讓人一見,就能體會出陛下的威猛。」

  王貴妃聽了,不屑的癟了癟嘴,又嫌惡的看了一眼沈琴。

  鎮平王和沈澤都有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利嘴,怎麼這李子君和沈琴卻是大不相同呢?

  李子君這嘴兒像是抹了糖一樣,天天裡扮醜逗趣兒,馬屁拍得也不嫌臊得慌,簡直是有辱斯文,丟了皇家體面。誰不知道,趙義打虎的故事,翻過來覆過去的拿出來說,真的是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再看沈琴,那簡直是鋸了嘴的悶葫蘆兒!會畫畫又怎麼樣,照樣抓不住老二的心。

  一想到二皇子府中的那幾個側妃侍妾,王貴妃便冷哼出聲,誰讓沈琴那麼沒有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呢?就連沈家的支持也討不來,家也管不好!

  真不知道沈家是如何教女的!

  感覺到王貴妃嚴厲的目光,沈琴低下頭去,掐住自己的手心,不敢吭聲,眼睛卻是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助她,接下來可是要有好戲看了。

  太后遠遠的看著,覺得那頭極其熱鬧,拍了拍子君的手,笑道:「子君你扶我過去,咱們也去瞧一瞧。」

  李子君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卻放慢了腳步,「太后路滑,您慢些走。」

  正說話間,只見那二皇子悄悄地跺了跺腳,將手搭在了四皇子的肩膀之上。

  「啊!」四皇子一聲尖叫,接下來只見那冰面出現了巨大的裂痕,在他所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約兩人大小的冰窟窿。

  「快些護駕,保護我父皇。大家快點後退,離開這湖面,冰裂了冰裂了!四弟掉進去了!」

  他的聲音洪亮,周圍的人聽了簡直是一窩蜂的朝著岸上跑去,有不少世家夫人和貴女,都發出尖叫聲。

  有一跑得快的,滑倒在地,一滑滑去好遠,連翻了好幾個跟斗,環佩落了一地。

  沈澤護著明慧郡主到了岸邊,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不由得冷笑連連,二皇子他真的是太心急了。

  李子君一見這場景,嚇得大哭起來,「你們別攔住我,我要去救四郎。四郎,快救四郎。」

  太后將她一拉,板著臉說道:「你莫要胡鬧,你現在有了身子落入冰水之中,孩子怎麼可能保得住?小四是男子,又會水,沒事的,沒事的!再說還有那麼多侍衛在呢!」

  趙義逃到了岸邊,這才發現還在冰窟窿裡掙扎的四皇子,大喊道:「禁衛軍,快去救四皇子。」

  胖頭得令,撓了撓腦袋,媽蛋,就他這身子,一踏上去,還不得直接把這冰面給壓垮了?剛才他就不敢去好嗎?這可是陛下命令他去的。

  他想著,眼一閉,抖了抖身上的肉,快速的往那湖心走去。

  等趙義回過神來,看著今日當值的人是他,簡直腸子都悔青了,這就是個傻蛋啊!

  「你快給我滾回來,別走過去了。」

  胖頭一遲鈍,定住了腳,身上的肉又抖了抖,這下可好,以他為中心的湖面,全都塌陷了下去,先前蹲在冰窟窿口假裝救四皇子的二皇子,翻了個白眼,也觸不及防的掉了下去。

  他把心一橫,大喊道:「四弟別怕,哥哥今日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來救你!」

  胖頭一聽,簡直想要吐出來了。

  這趙家人真的太噁心了!都是他爹,非要他來當什麼禁衛軍,這麼冷的天,還不如在家裡頭吃烤紅薯,嗑瓜子呢!

  這下好了,沒有救到皇子也就算了,連自己個的小命都要葬送在這裡了。

  就他這個重量,還不得一下水就沉了下去?

  胖頭看著天空,雪花落在他的臉上,他這才回過神來,不對啊,胖爺怎麼還沒有嗆水呢?他扭頭一看,樂了。

  只見二皇子面色鐵青,在水裡頭撲騰著,手中還摟著快要昏死過去,凍得發抖的四皇子。

  看他那表情,估計是在猶豫,要不要乾脆將四皇子按進水裡頭淹死得了。

  胖頭感歎了一句天家無情,大聲喊道,「快過來,扶著我就不會沉下去。哈哈,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朝發現長得胖的好,感謝我爹給我那麼多好吃的。」

  他爹站在岸上,看著漂浮在水中,像是一艘船的兒子,心中複雜萬千!他的傻兒子大約是忘記了吧,自己不會水。這算不實傻人有傻福?

  他捂住臉,悄悄地往人群中縮了縮。

  卻見不少人真看著他,面色古怪的憋著笑。

  他們沒有笑,有人卻笑了,二皇子在水裡頭撲騰著,聽到這話,忍不住撲哧一笑,嗆了好幾口水,激起了更大的浪花,這個死胖子!

  他一隻手劃著,貼住了胖頭,很快就壓著他,爬到了岸邊的冰面上,小心翼翼的匍伏上了岸,拖著半死不活的四皇子。

  胖頭也掙扎著爬了上去,可是他每爬一下,就壓垮一塊冰,每爬一下,又壓垮一塊冰,等他到了岸上的時候,整個冰面都被他壓出了一條水路。

  這下子他爹更是沒眼看了,若不是四皇子還生死未卜,他現在就恨不得把這個蠢兒子給拖回去,免得丟人現眼!

  二皇子上了岸,吐了好幾口水,看著躺在一旁的四皇子,一把推開太醫的手,大喊道:「快些拿個湯婆子來,我把四弟的衣服扯開,你們給他暖暖心窩子!四弟,哥哥是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哥哥怎麼捨得讓你死呢?四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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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8:4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二十一章 命中註定

  崔皇后聽到他這一聲吼,簡直嚇得魂飛魄散,當下也顧不得矜持了,猛地衝了過去,撞開二皇子,一把抱住四皇子,大哭起來,「我的兒啊,也不知道是哪個狼心狗肺的要害你,那麼多人站在那兒,獨你落了水!」

  二皇子猝不及防的被她一撞,翻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晃了晃腦袋,這千載難逢的良機他怎麼可能錯過?

  不就是扒衣服麼?這大明宮中,父皇第一他第二,誰能攔得住?

  他剛準備走回四皇子身邊,就聽到李子君鎮定的說道:「母后,四郎如此,快些讓太醫瞧瞧吧。」

  崔皇后雙眼像是利劍一般的看向她,復又搖了搖頭,「喚林太醫來。」

  這林太醫是專門負責照料崔皇后的,四皇子平日裡有什麼病痛都是她來看的。

  崔皇后手心裡頭直冒冷汗,到現在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小四的身份大約是暴露了,所以才有人設計她落水了!當真是可恨!

  她的手在發抖,看著臉色烏青的四皇子,腦海中一片空白。

  「讓開,快讓開!」她正愣著神,卻見沈琴拿著一個湯婆子,快速的衝了過來,崔皇后扭頭一看,被她那瘋狂的樣子給嚇懵了。

  而在她身旁伺機而動的二皇子,猛撲了上去,只聽得撕拉一聲!

  四皇子胸口的衣襟就被完全的扯開來了!露出一滾滾的白色裹胸布,而在那裹胸布上,竟然還明目張膽的繡了一朵小小的花兒。

  二皇子簡直想要仰天長嘯,當真是天助我也!這事兒竟然是真的,也不枉費他鬧了這麼大一圈兒,自己還落了水!

  這些好了,老四自尋死路,崔皇后要倒了,誰能坐天下?

  是他那個不成器的風流三弟?還是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低賤老五?還是在密郡王府圈著的前太子?

  不是,都不是!是他!哈哈!

  二皇子想著,讚賞的看了一眼沈琴!

  沈琴心領神會,大驚失色的將那湯婆子掉在了地上,往後一跌,大聲驚呼道:「四弟他怎麼像個女人一樣,還繫著裹胸布?」

  崔皇后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完了,這下子徹底的完了!

  李子君見狀,整個人都不好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嫂嫂,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盯著小叔子瞧?四郎前些日子受了傷,什麼裹胸布?不過是包紮傷口罷了。」

  她這純粹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當在場的人都是瞎子嘛?怎麼可能看不到四皇子那微微隆起的部分……

  盧國公夫人和鄭夫人憐憫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這可憐的孩子,任誰攤上這麼個事兒,都是不願意承認的!

  二皇子狠狠地瞪了沈琴一眼,「就你多事,管他是四弟還是四妹,都是我們趙家人,太醫呢,都死到哪裡去了,快來救我四妹!你快把她的衣服和上,她是女子,被這麼多人看光了,醒來可怎麼辦……」

  一旁正裹著大衣瑟瑟發抖的胖頭聽了,甩了甩頭髮上的水,扯了扯他爹的衣袖,「爹啊,咱們能回去了不?這飯眼見是沒得吃了,我遊了一路,快要餓暈了……」

  他爹眼一黑,也想跟崔皇后一樣暈過去,家門不幸啊!

  這老趙家都要翻天了,他的蠢兒子卻還只想著吃,以後把爵位交到他的手上,他的家業,會不會不到一代就給敗光了啊?

  在場的人,被胖頭一言驚醒,紛紛自覺的散了出宮而去,這渾水不能趟啊!心中那熊熊燃燒著的熱情卻怎麼都澆不滅。

  怎麼辦,好想回去見人就說,四皇子竟然是女兒身!

  原本今年是寒冬,能整的玩意兒少了不少,這下好了,四皇子這事一出,咱整個冬天都不會悶了,天家的笑話,咱還不會回家自己個偷偷看著樂麼?

  只有崔皇后一脈的人,都臉色鐵青,以皇女代皇子,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更有一些四皇子黨簡直驚掉了下巴?這麼多年,他們爭死爭活的,差點兒同二皇子黨打破頭,敢情都是吃飽了撐的,做了白工?

  簡直是被愚弄了!

  不一會兒,這壽宴就散了,只留下宗親安南王,李子君的父親鎮平王,崔皇后的父親。

  一行人快速的去了附近太后的宮中,各自落了座。

  安南王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鎮平王一臉鐵青,崔大人瑟瑟發抖。

  太醫看著躺在冰冷地上的四皇子,搖了搖頭,給他放了一個湯婆子,又替他掐了人中,紮了銀針,過了好一會兒四皇子還是沒有動靜,太醫伸出手去一探鼻息,嚇得癱軟在地。

  「陛下,不……不好了,四皇子……四公主過了。」

  李子君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強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嚎啕大哭起來,「怎麼可能,才落了一會兒水,二皇子和那個死胖子都好好的,四皇子怎麼就……你騙我!你這個庸醫!」

  趙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到四皇子身邊,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果然沒有了氣。

  這一下子二皇子也愣住了,他只想揭穿四皇子的身份,沒有想過讓他這麼便宜的就死掉了啊!

  正在這時,在椅子上暈著的崔皇后卻是一下子跳了起來。她一邊走著,一邊從脖子上取下了一個錦囊,從中取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紅色藥丸。

  那丸藥剛取出的一刻,滿室生香,一看便不是凡品。

  她快步的走到四皇子身邊,將那紅色藥丸放進了她的嘴中。

  這藥入口即化。不一會兒四皇子竟然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在他身旁的太醫嚇得退後了好幾步,直哆嗦道:「詐屍了!」

  詐屍?

  不一會兒,他又猛地搖頭,「不對,不對,這是藥王孫思邈的陰陽丹對不對?號稱是能從閻王爺手裡搶人的神丹!沒想到老夫今日能得一觀,真的是此生無憾!」

  若是李子期在這裡,一定恨不得將那丹藥從四皇子嘴中摳出來。

  原來崔閩那個傢伙,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從來沒有真的打算過,將這丸藥交給十八娘。

  因為倘若是原配尚在,他們崔家的四皇子,又如何能夠登上后位呢?打一開始,他就打算讓十八娘去死。

  而這顆藥,也是命中註定,兩輩子都救了落水的四皇子,與十八娘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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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8:5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二十二章 誰的孩子

  在場的所有人都心思複雜的看著崔皇后和四皇子,這事情簡直是太荒誕可笑了,讓人緩不過神來。

  四皇子雙眼朦朧,一頭霧水,低頭一看自己淩亂的衣衫,還有哪裡不明白的!

  她定了定神,輕輕開口道:「父皇,四兒的確是女兒身。」

  她的聲音輕柔婉轉,聽起來極其銷魂,與她的容貌無比貼合,讓人覺得,好像從一開始,她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李子君一聽,整個人都懵了,猛地衝上前去,對著四皇子就是一個耳光。

  「你說什麼?你竟然騙婚?你怎麼可能是女子?我怎麼可能嫁給一個女子?你便是女子,那也是公主,為何要女扮男裝來害我?」

  她越想越氣,這事兒讓她李子君在整個大楚朝都成了一個笑話!

  李子君二話不說,對著四皇子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四皇子也不反抗,只是淡淡的看著她。不一會兒,她的嘴角就被打出了血。

  李子君還要發瘋了繼續打,就聽得沈琴在她身旁悠悠地說道:「弟妹,你可悠著點兒,你這肚中可還懷有身孕呢。」

  她這話一出,在坐的眾人才想起這要命的一茬兒!

  四皇子是女子,那李子君腹中的孩子是從哪裡來的呢?

  尤其是鎮平王,猛然的站了起來,失神了數秒,復又跌坐了下去,整個人頓時矮了一大截兒!他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狗膽包天的傢伙呀!

  趙義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太醫給我滾過來,我倒要看看這四皇子妃,到底是真孕還是假孕?」

  李子君懵懵懂懂的伸出手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們這群人,休想污蔑我,往我頭上潑髒水。我剛嫁過去,他一直不同我洞房,我本來也不喜歡他,樂得如此。可是前些日子,他見到沈琴有了身孕,非拉著我……你們害我!」

  太醫一把脈,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啟稟陛下,的確是有身孕了。」

  趙義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往李子君的頭上一砸,頓時將她砸得鮮血直流,李子君匍匐在地,氣得直哆嗦。

  「你們趙家人也太不講理了,你怎麼不說,是四皇子她尋人害的我?我只當是我夫君,誰知道她是這麼個狗東西?你們莫要欺人太甚!」

  她說著,心裡眼裡滿是恨意!從她知道四皇子是女子那一刻起,她就恨不得將她一劍捅死,不光是她,還有那個姓崔的賤人!

  他們當她李子君是什麼?青樓裡的姑娘,還是路邊的雜草,想怎麼愚弄就怎麼愚弄?

  太后歎了口氣,「崔丫頭,老身自問你嫁入我趙家之後,並沒有薄待你,即便你生的是女兒,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公主,可謂是眾星捧月,有何不好?」

  說著她又看了一眼王貴妃,「當時王家小娘是嫡出,而你是庶出的,可老婆子看你先進門,硬是撐了你為后,你為何要做出這麼荒謬的事情來?」

  崔皇后卻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們現在問我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將女兒充當兒子養,你們不是最清楚不過了麼?」

  趙義走過去,一腳踢在她的心窩子上,將她得吐出了一口血,「我們什麼時候逼過你了,你自己釀成大錯,居然還怪我?」

  崔皇后搖了搖頭,拿起一根金釵,戳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我今日自裁於此,希望陛下能夠饒過四兒一命,當年她不過是繈褓裡的嬰兒,這事兒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有李子君,鎮平王算我對不住你了,她腹中的孩子,是一個侍衛的,至於那人,我已經殺人滅口了。」

  她說完,用力一戳,頓時鮮血一迸,當場便斷了氣。鮮血濺到了王貴妃的鞋子上,嚇得她直跳腳。

  太醫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鼻息,搖了搖頭。

  四皇子不敢置信的爬了過去,一把抱起了崔皇后,大哭起來,「娘!」

  李子君卻是冷眼看著,勾了勾嘴角。侍衛的孩子?怎麼可能是侍衛的孩子。

  崔皇后身邊的嬤嬤對著趙義吐了一口唾沫,也拔了頭上的金釵,同她一道兒去了。

  想當年,崔皇后身為崔家的庶出女兒,以美貌聞名閨中,任何人見了她,都驚為天人。

  大家都說,或許她就是那個能夠打破世家嫡庶隔閡的小娘,能夠以庶女的身份,嫁給嫡子。

  她雖然不以為意,心中卻也暗自期待著。

  直到有一天,鎮平王來為趙義求娶她的嫡姐,父親將他們嘲弄了一番,然後將庶出的她給定了出去。

  雖然記在了嫡母的名下,她卻仍是個庶女。她以為她就此一飛沖天,能夠將那些欺負她的嫡姐們,踩到腳下,報復回去。

  可是呢?

  她當了皇后了,她有一個無比聰慧的弟弟,當了藥王的嫡傳弟子。

  她以為,崔家人會以她為榮光,可是呢,她錯了。他們說的是,庶出的兒女,怎麼能夠壓過嫡出的一頭呢?

  就連崔閩,也因為她,去不了青山書院了。

  她已經是皇后了,她的弟弟怎麼能有功名在身?是她害了他。

  而她自己個也是個不爭氣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子,卻著了王貴妃的道,傷了身子,直到王貴妃一連生了兩個兒子了,她才剛剛有孕。崔閩替她一把脈,竟然是個女兒。

  怎麼能是個女兒呢?沒有兒子,她這個皇后,當起來還有什麼意思?她沒有辦法替趙義牽制住王家,那她這個崔氏女,娶來還有什麼意思?她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王位,那崔家又怎麼會繼續給她支持?

  沒有崔家的支持,她又怎麼鬥得過王貴妃?

  這就是一個死局,她生的必須是兒子!

  崔皇后那時候年少氣盛,一心只想著奪得頭籌,怎麼可能放任自己生下女兒,原本身邊的嬤嬤建議她去民間尋個男娃,換了一了百了,可是她捨不得與自己的女兒分別,於是就想出了女扮男裝這一茬兒。

  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便她後來後悔了,也沒有回頭路了!

  四皇子抱著崔皇后的屍體,一言不發,眼中卻滿是恨意!二皇子分明就是故意用內力跺那些冰塊,才害他落入冰窟窿之中的!

  甚至在水裡頭的時候,他還不停的將他往水裡拽。

  是他,是他害死了她的母親,還有那個把消息透露給二皇子的人,她也絕對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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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9:0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子君之謀

  「義兒,我累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我在佛前誦經,需要人伺候,我看四兒不錯,就讓她跟在我身邊吧。」

  趙義沉吟了片刻,摸了摸自己鬍子,說道:「四皇子落水不幸離世,皇后悲痛過度,病重不治,朕深感痛心。追封已故四皇子為壽王,壽王妃鶼鰈情深,自願終身守節,特賜貞節牌坊一座,以示嘉賞。痛失嫡子愛妻,朕將提前封筆,年前都不再上朝。」

  他說完,一甩袖子,大步的離開了。

  這不過是一層薄薄地遮羞布罷了,滿朝文武,勳貴世家該看的,不該看的,已經全都看見了,簡直就是丟人至極。

  趙義覺得自己的臉上簡直就是寫了大大的一個傻字。

  只是現在崔皇后死了,老四廢了,王家勢必要一家獨大,這對於他而言,並不是一個好消息。趙義想著,對身旁的小太監說道:「去傳秦相進宮,另外去尋黑羽衛指揮使段齊。」

  那小太監對於鄧總管的死心有戚戚,一聽到趙義囑咐事兒,點了點頭,快步的退了出去,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雪還一直下個不停,天卻是要變了!

  他搖了搖頭,一頭紮進了大雪之中,很快就看不到人影了。

  等趙義一走,太后也藉口累了進內殿休息去了。

  二皇子與沈琴對視一眼,激動之色溢於言表!他們如今離那個位置只差一步了!

  放眼朝野,誰能與他爭鋒?有王氏支持,他就算是要逼宮,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沈琴更是喜上眉梢,她幾乎已經可以看到,自己穿著皇后的鳳袍,戴著鳳冠,高高在上的看著十八娘的樣子了。

  還有李子君。

  她們好命保住了腹中孩兒?可是她更好命!她若為皇后,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太子!她要讓那些護著十八娘的人看看,他們都錯了,她沈琴才是沈家最珍貴的小娘。

  倒是老實巴交的安南王,搓了搓手,「咱們還是先讓皇后娘娘入殮吧,不然時間久了……四皇子……公主,死者已矣,節哀順變。」

  李子君看也沒有看四皇子,甩了甩袖子,嘲諷道:「父親,咱們走吧,不然還留著這裡,被他們姓趙的欺負麼?好一座貞節牌坊呢?我李子君又沒有做錯事,你們讓我給一個女子守節,真的是太可笑了。」

  說完,她挽著鎮平王的手,怒氣衝衝的走出了宮門。

  等她經過沈琴的時候,沈琴卻是一愣,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直到二皇子拽她,她才回過神來。

  「琴娘,還在這兒幹什麼,雪大著呢,某些人以後就像是過街老鼠一樣,永無天日了,可以日日偷懶了。咱們可是不得閒,還得給皇后搭靈堂,當一個孝子賢孫呢。」

  沈琴的手卻是在抖,她顫抖著說道:「二郎,之前把紙條塞到我手中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李子君。我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和那個紙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二皇子笑了笑,皺了皺眉,「你想得太多了吧,老四身份曝光了,對她有什麼好處?」

  「可是老四是一個死人了,她卻還是壽王妃。」

  沈琴看著空空的門外,不由得不寒而慄。

  李子君回了壽王府,對著府裡的管事淡淡地說道:「四皇子落水沒了,把咱們府裡頭那些花花綠綠的都撤了,靈堂擺上吧。讓繡娘給我扯白布製衣,製好了,再叫我,我先回屋裡小憩片刻。」

  說罷進了寢室,仰天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用力一甩,將整個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拂到了地上。

  尤其是當日四皇子坐的那個染了血的椅子,被她猛地一腳,踹倒在地。

  錦繡見狀,縮在一旁嚇得瑟瑟發抖。

  事情再回到幾日前。

  四皇子受傷初回長安,李子君見血心生疑竇。

  她以前從沒有往這上頭想過,渾然不覺的,如今知道了,再一看,處處都是破綻。

  大婚大日,她還心中暗喜不已,四皇子壓根兒不碰她,她就可以留著清清白白的身子給李子期了。

  四皇子對她,總是一副不耐煩,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整個府中,除了她,就只有崔皇后給的一個侍妾,卻也只是日日念佛,這麼多年了,沒有一個子嗣。

  可是沈琴懷孕又落胎了之後,四皇子黨便開始著急了,非要趕在二皇子之前,讓她誕下嫡子。

  她到現在都記得,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她睡得好好的,卻有一個人偷偷的摸了進來,她問是誰,那人的聲音沙沙的,非與她行那夫妻之事。

  那時候李子期恨她,她便一賭氣,就把身子交出去了,她是四皇子妃,這樣不才是正常的麼?

  明明她想李子期的日子越來越少,在四皇子面前臉紅的日子越來越多,可是現在算什麼?一場大笑話!

  在那無數個夜裡,四皇子說不定躲在哪個角落裡,偷偷地笑著她的愚蠢!

  這簡直是往她的心上捅刀子,不能忍!

  「錦繡呢,錦繡死到哪裡去了?」李子君踢了踢桌子腳,對著身旁的小丫鬟問道,「都是瞎眼的麼,還不把那個帶血的凳子給我扔了。四皇子這幾日上了火氣,算不得什麼大事兒,都把嘴給我閉緊了。」

  小丫鬟縮了縮脖子,「錦繡姐姐傷了臉,先行回屋裡去了。」

  李子君冷哼了幾聲,「她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氣性比我還大了。快叫她滾過來伺候。」

  等錦繡一來,李子君便將其他人全都趕了出去,拽著錦繡的衣領子說道:「我聽說你阿哥是個爛賭鬼,那什麼下三濫的迷魂香他應該輕易就能弄得到吧,替我弄些來。」

  錦繡抖了抖,卻見李子君往她的腳邊扔了一錠金,「諾,小娘。」

  當日夜裡,李子君便端了一盞血燕,去了四皇子的房間。將他迷暈了之後,扯開他的衣服一看,整個人都快氣暈了!

  這竟然是真的!四皇子這是拿她當猴子耍呢!

  在他撩撥她,讓她愛上他的時候,一定在心裡嘲笑著她,更噁心的是,明知道她李子君已經心悅他了,他竟然為了子嗣,隨便找了一個人來糟蹋她!

  李子君之前有多喜歡四皇子,心中就有多恨!她恨不得立刻將她的裹胸布扯掉了,將她扔出去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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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姦夫是他

  見李子君拿了匕首,要紮不省人事的四皇子,錦繡嚇得趕緊攔住了她,「娘娘,您不能這樣啊,就算要報仇,也不能將自己個拖下了水。您年華正好,本來又是郡主,何必為了四皇子,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李子君一聽,將那匕首一扔,抱著自己的雙腿,哭了起來。

  「你給我滾開,不要你看我的笑話。」李子君哭了一會兒,抹了抹臉上的淚,又將那匕首收了,替四皇子將衣服穿得妥妥當當的。

  過了好一陣子,四皇子才悠悠轉醒,只見李子君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你最近公事繁多麼?竟然躺在椅子上都睡著了。我想了幾個有趣的點子,打算在太后的壽辰上用,你看好不好?」

  四皇子一看她畫的圖,驚喜的點了點頭,「子君,你真是我的賢內助。」

  李子君暗自掐自己的手心,更加堅定了要揭穿四皇子的決心。

  你毀掉我,我就毀掉你,就是這麼簡單直白。

  想著她害羞一笑,「討厭,你再這樣說,我不理你了。那你打明兒起,可要好好的練劍,到時候在冰面上給太后來一段劍舞。等到你收勢的時候,我會安排好婢女,在你身旁放煙火,你千萬別被驚到了。」

  四皇子點點頭,「劍舞的確是太過平凡,加些煙火和冰燈,正好……」

  可不是好麼,等你舞劍的時候,就尋個武婢把那冰給震碎了,讓你落水!保證太后第一次收到這麼有意思的生辰賀禮,大家一定都會驚喜不已的。

  豈料計劃趕不上變化,壽辰當日發生了白玉觀音之事,四皇子的劍舞還沒有開始,就停住了。

  李子君一計不成,心中正是焦急不已,卻看到了在那裡低著頭,面露恨意的沈琴。

  是呢,她怎麼沒有想到,還有人比她更想四皇子的事情敗露呢。

  於是她當機立斷的寫了一張紙條兒,趁人不注意之際,塞進了沈琴的手裡。

  她們是妯娌,並肩而行,也不可疑,誰會想到四皇子會往死對頭二皇子妃手中塞字條呢?

  更加不會有人相信,她李子君竟然會害自己的夫君?四皇子敗露,她只要裝作不知,裝成受害者就行了,就憑她是鎮平王唯一的嫡女,就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了她的失魂落魄。

  她就是苦主,趙義假仁假義,連廢太子都能留著,如何會殺她?

  只可惜最後皇后自殺了,給四皇子留了一條小命!

  ……

  李子君收回了思緒,不耐煩的沖著錦繡擺了擺手,「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且先退下吧。」

  「諾。」錦繡顫巍巍的起了身,哆嗦著將門帶好了,退了出去。

  她覺得,李子君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等錦繡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李子君一人之時,她突然打開了梳妝盒子,從其中取出了一盒最豔麗的口脂,輕輕地塗抹在自己的嘴唇之上。

  「你在我屋子裡藏了這麼久,是不是該出來了?」

  李子君塗好嘴唇,輕輕地說道。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她的話音剛落,一個男子從床帳之後,走了出來。

  他的頭髮長長的散在腦後,只用一根玉簪子斜插著。他穿著大紅色的錦袍,衣襟微微敞開,露出白嫩的鎖骨。

  做的是那風流倜儻的打扮,臉上卻滿是陰鬱與焦急。

  「你身上的那股青樓裡的劣質胭脂水粉味兒,我都聞了這麼多晚上了,還分辨不出來麼?真當我是傻子?崔!國!舅!」李子君透過鏡子看著他,又取了一支碳筆,輕輕地描起了眉。

  崔閩見狀,苦笑道:「你變了很多,子君。我算什麼國舅?崔家的國舅爺都是那幾個嫡出的公子哥兒,那裡輪得到我。我若真是國舅,也不至於還要尋你打聽消息了。我阿姐怎麼樣了?小四呢?」

  李子君冷笑出聲,「若是你遇到同我一樣的糟心夫君,也會變很多。崔皇后罪不可恕,她倒是聰明,自裁了。至於那人,說出來都怕髒了我的嘴,留著給太后掌燈了。你若是想要報仇,自去尋二皇子和沈琴。從此咱們橋歸橋,路歸路,這個壽王府你日後都不要來了,不然休怪我翻臉無情。」

  崔閩站在李子君身後,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你不知道,我年幼之時,常被人欺辱,我阿姐雖然是女子,卻總是護著我。她與我年歲相差甚遠,就如同是我的母……」

  他說著,李子君卻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崔家小郎君,不好意思,我對你們姐弟情深的故事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請你快些走吧,我還要換衫了給我的好夫君去燒紙錢呢?希望他下輩子投個好胎,給我當牛做馬還債。」

  崔閩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陰惻惻地問道:「你也嫌棄我是庶子?」

  李子君被他問得莫名其妙的,「我不是嫌你是庶子,是嫌你們卑鄙無恥!」

  崔閩猛然衝了過去,怒氣衝衝的掐住了李子君的脖子,「你再說一句嫌棄我,我就讓你去死。」

  他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縮回手來,往李子君的嘴中塞了一顆丸藥,「好好的把我的孩子生下來,不然你就等著毒發身亡吧。差點兒忘記告訴你了,我就是長安城中千金難求的小神醫。所以你也別想尋別人去解毒。」

  李子君被藥丸噎住,猛地咳嗽起來,指著崔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崔閩卻是頭也不回的打開窗戶,翻牆走掉了。

  李子君一把拿起梳妝鏡,狠狠地往牆上一擲,只聽的咣當一聲,那鏡子便碎成了七八塊。

  她還不解氣,又將那首飾匣子拿了,猛的一摔,金銀珠寶滾了一地……其中有一個紫色的玉鐲子,摔成了兩段兒。

  李子君蹲下身子去,將這玉鐲子撿了起來,輕輕的摩挲了片刻,又扔到了地上。

  這是她去歲生辰之時,李子期送給她的賀禮。

  這時候門外的下人們聽到了動靜,紛紛圍攏了過來。

  錦繡敲了敲門,脆生生的問道:「娘娘,可有事?藥煎好了,需要端進來嗎?」

  李子君清了清嗓子,「不用了,倒掉吧。把今日在宮中太醫開的安胎藥,按方子抓了,端來給我。」

  錦繡一愣,推門的手縮了回去,「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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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十八下手

  在崔閩離開壽王府的同時,李子期也收到了宮裡頭傳來的消息。

  十八娘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很熟,李子期摸了摸她的臉蛋兒,白白的,在溫泉莊子上好不容易養得圓潤了一些,感覺一日之間,又削瘦了下去。

  「好癢,你的手上繭子太多了,是不是把我的臉皮都磨紅了?」十八娘一把抓住他的手,笑了笑,想要坐起身來。

  李子期趕忙將她扶了起來,「你小心著些,明慧郡主說你要多躺著。」

  十八娘搖了搖頭,「我躺了很久了,你的腳呢,擦藥了沒有?沒見過你這樣的,光著腳在雪地上走,小心生了瘡,年年又痛又癢的。」

  「我腳上也有繭子,跟穿了鞋一樣的。崔皇后死了,四皇子去太后身邊伺候了。那顆能夠救你的藥丸也沒有了。」

  李子期拽了拽拳頭,藥王不知道在哪裡,崔閩手中的藥也沒有了,那十八娘怎麼辦?

  十八娘將頭輕輕地靠在李子期的肩膀之上,「無妨,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日後總能尋到法子的。你不問我麼?是我將四皇子是女子的消息,透露給李子君的。她身邊的錦繡,是我的人。」

  「你有沒有覺得,我是壞人?害了崔皇后一條命?」

  李子期搖了搖頭,「這事兒她既然做了,遲早都是要走露風聲的。」

  十八娘卻是歎了一口氣,「若不是四皇子先對我下毒,我也不會對她出手。」

  李子期猛然站了起來,「她對你下毒?什麼時候的事?就是那次,她受傷了,去到你的溫泉莊子上的時候?」

  「不然西屏自幼同我一道長大,與我情同姐妹,她不過是給你傳遞了消息,我便不想留她在身邊了?」

  西屏是武婢,雖然看起來是最冷酷無情,不多言語的一個,其實卻是最心軟不過了。

  「那日四皇子受了傷,她知道西屏是你的人,我特意留了西屏處理她的事,就是想著,她能救她一命。我如今有孕在身,也不想要妄造殺孽,何況你謀大業也不可能只有我沈家一個同盟。」

  十八娘頓了頓,「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聽信四皇子的,幫她在我的溫湯池子裡藏了一塊玉佩。四皇子騙西屏說,她被人追殺,就是為了這個玉佩,等過幾日,便尋人來取。」

  「那壓根兒就不是什麼玉佩,而是一種極寒的毒藥,我若是在那湯裡泡了,就會變得身子虛弱,保不住孩子。她下手如此毒辣,你都還沒有當上皇上呢,她就當自己是皇后,開始剷除異己了。」

  李子期聽得心驚肉跳的,「該死!十八娘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十八娘搖了搖頭,「你也是想要崔閩手中的藥,才同他一道的,怪不得你。」

  她說著,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說起來他也算是命大。那些官差走了之後,東珠看我耳朵上少了一個墜子,想是在救阿竇的時候落到溫泉池子那兒了,不料正好看到了西屏放走了四皇子,並替她在溫湯池子裡藏玉佩。」

  所以才有了後來,西屏見十八娘知曉了真相,不停的趴在地上磕頭,而十八娘卻執意想要將她嫁出門去。

  她並不怪西屏,她是良善之人,只是日後她前路艱險,西屏若是一直如此,她實在是不放心,她在自己身邊繼續待下去了。

  還不如什麼也不說出口,還留著最後的主僕情誼。

  四皇子如此待她,也就別怪她反擊,將她是女兒身的事情透露給李子君了。

  只可惜,崔皇后太聰明,以死相逼,留了四皇子一命。

  李子期一把抱住了十八娘,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了,先安心養胎。崔家的事,還有玉觀音的事,都交給我來處理,我不會讓那些人好過的。」

  十八娘點了點頭,「我肚子餓了,你讓南枝給我做一盅酸湯魚吧。」

  「好,我這就去。你再睡一會兒,等做好了,再喚你。」李子期扶著十八娘躺了下去,又撩開被子調整了下那個枕頭的位置,見她並沒有見紅,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他掩好門走了出去,卻發現西屏站在雪地裡,正紅著眼睛往屋子裡探。

  「侯爺,小娘她沒事吧?」

  李子期看了她一眼,「等年節之後,你便嫁給昭平吧。十八娘不同你說,可是我想讓你知道,四皇子讓你藏在溫泉裡的玉佩,是毒藥,會害了她腹中的孩子。你只當她是因為知道了你是我的眼線,才不把你留在身邊的。其實並不是。」

  西屏一聽,跪倒在地,咬著嘴唇哭了起來。

  「即便你做錯了事,她也沒有怪你,還是讓你同昭平有情人終成眷屬。我說這些,也不是怪你,昭平是我的好兄弟,日後你去了他身邊,千萬要留個心眼,不要害了他。」

  李子期說著,披上了蓑衣,朝風雪中走去,「東珠,讓南枝給十八娘做酸湯魚。我去一趟沈府,晚些再回來。若是小娘問起,你就說我感謝明慧郡主今日救了我的孩兒,登門道謝去了。」

  東珠點了點頭,紅著眼經過西屏的身邊,她們四人自幼就跟著十八娘了,真真的是親如姐妹。

  「你莫跪在這裡了,跪壞了膝蓋,小娘也會自責的。你若真為小娘好,就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西屏對著十八娘的屋子,磕了三個頭。

  李子期走在長長的街道之上,因為崔皇后的喪鐘已經敲響,整個街上靜悄悄的,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白色的燈籠。

  整個街上一片肅穆。

  李子期看著,嘲諷的咧了咧嘴,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沈府走去。

  沈府的門口也高高的掛著白色的燈籠,李子期上前扣了扣門,大管家一見,趕緊打開門,讓他進去。

  那管家一邊走一邊說道:「侯爺怎麼才來,郡主等您很久了,說是讓您去勸勸呢,大人他為了十八娘的事,氣得要發瘋了。郡主說也只有您能勸住了。」

  李子期勾了勾嘴角,別怪沈澤發瘋,他比沈澤更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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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地龍翻身

  十八娘是被酸湯魚的老酸菜的那股味兒誘醒的。

  她一睜開眼,就看到南枝輕輕的將端著酸湯魚的託盤放在了小桌上,正站在床邊挑燈芯,昏暗的屋子一下子亮堂起來。

  「聞著這個味兒,感覺我肚子裡的饞蟲都要出來了。」十八娘笑著想要起來。

  南枝趕忙跑了過去,扶了她起身,又往她的後頭塞了軟枕。

  「小娘你莫要下床,我拿了小炕桌,這魚可新鮮著呢,剛從冰窟窿裡鑿出來的,我都片成了片兒。難得小娘覺得餓,還烙了些餅,可以就著魚湯吃。」

  十八娘笑著點了點頭,看了看她的臉,「怎地哭了?眼睛都紅紅的,侯爺呢?」

  「哪裡就哭了,烙餅煙大著呢,熏著了。侯爺說去謝明慧郡主的救命之恩。」

  南枝說著,手腳麻利的端了小桌,將那酸湯魚還有餅,一些小的配菜滿滿當當的擺好了,又將那銀筷子放在筷托之上,用小碗替十八娘盛了魚湯。

  「都說酸兒辣女,小娘愛吃酸的,這胎定是個小郎君。」

  十八娘夾起了一塊魚,輕咬了一口,「就是這個味兒,我若是沒有李子期,日子還能過得下去,若是沒有南枝,那肯定天天都食不下嚥。」

  「小娘就愛說好聽的哄我,我可是要一直陪著小娘,日後還要替小娘照顧小公子呢。」她說著,走到一旁的小爐子旁,替十八娘煮起了羊奶。

  自從當年朝華夫人生榮陽公主,寫了本小冊子之後,這羊奶也成了長安城中有身孕的娘子們,必備的睡前飲品了,十八娘食得雖然不算頂精細,卻是挑人。除了南枝,別人煮的羊奶她都嫌腥,一口也喝不下去。

  她正準備用著長長的銅勺攪拌,以免黏了鍋,突然就看到那小鼎裡的羊乳,竟然一圈一圈的泛起了波浪。

  南枝當機立斷,將那銅勺子一扔,跑到了十八娘跟前:「小娘,這水中無故泛波,莫不是要地動了?」

  十八娘看著面前的魚湯,面色嚴肅,「快,南枝,扶我出去院子裡。」

  她的話音剛落,就感覺一陣地動山搖,屋頂上的瓦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那長長的銅製瑞獸燈晃悠晃悠的,眼見就要朝著床上倒來。

  南枝伸腳一踢,那燈朝著相反的方向倒去,砸在了一個紅木大箱籠上,發出了轟的一聲。

  桌子上的茶盞兒全都掉到了地上,砸了個粉碎。

  自從大楚改元以來,已經不是第一次地動了,只是哪一次,都沒有此番來得厲害。

  「可是小娘,你胎像不穩,不能下地,奴沒有用,又抱不動你。」南枝急得簡直都要哭出來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小炕桌一扔,然後用厚厚的被子,將十八娘包裹了起來。

  正在這時,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了。只見西屏焦急的衝了進來,二話不說,一把抱起了十八娘,對著南枝說道:「快,咱們先出去。」

  南枝搖搖晃晃的,險些栽倒在地,幸虧扯住了西屏,這才沒有摔倒。她咬了咬牙,一把抗起了床上的褥子,一會兒小娘出去了,總不能躺在地上吧?如今可正下著雪,天冷著呢。她想著,又想拿傘,可是怎麼都拿不下了。

  西屏抿著嘴,抱著十八娘快速地跑到府中的演武場上,這才放下心來。

  不一會兒,這個演武場上便擠滿了府中的下人們,雪還在不停地下,長安城卻是地動了。

  巷子裡的更夫,將那鑼敲得咣咣作響,「地龍翻身啦!龍王爺發怒啦!大家趕緊跑出來。」

  一時之間,整個長安城中如同變成了人間地獄,到處都是尖叫聲哭喊聲,更可怕的是,如今剛剛入夜不久,家家戶戶都點了燭火油燈,這燈一倒,許多屋子都燒了起來,火光沖天。

  「小娘,咱們廚房裡也起火了。」南枝咬著嘴唇,她剛給小娘做了魚湯,怕她一會兒要熱水,灶裡的火一直燒著呢。

  十八娘搖了搖頭,「不用管它,北流清點一下人數,只要人沒事就行。」

  冠軍侯府因為統共就她和李子期兩個主人,因此下人也不多。北流很快便數完了,全都在這裡了。

  大家全都灰頭土臉的蹲在雪地上,也不知道這場地動什麼時候能夠平息。

  十八娘看著不停下著的大雪,大楚的百姓們,這個年關可就難過了。

  「十八娘,沒事吧?」十八娘扭頭一看,只見李子期手背上滿是血的跑了過來。

  「我沒事,你怎麼受傷了,地動了你怎麼還到處跑,我父親母親可還好?」

  李子期一把摟住十八娘,「都好,他們都去碧波閣那塊兒了,我擔心你,就跑了回來,路上被掉下來的瓦礫砸了一下,無妨的。」

  一群人在演武場站了一會兒,就感覺到漸漸的不晃了。

  「咱們再等一會兒,這地龍翻身,不是一瞬間的事兒。一會若是不晃了,再回去。今晚上夜的人,警醒著些。」

  接下來又晃蕩了兩三次,惹得十八娘差點將剛吃的酸湯魚全都吐了出來,才慢慢的重歸平靜。

  只不過整個長安城裡燈火通明,到處人聲鼎沸,滿地都是因為皇后而掛的白紙燈籠,看起來好不淒涼。

  南枝在新的屋子裡,換了褥子床帳,取出來厚厚的新錦被,李子期才將裹得像是一條毛蟲一般的十八娘抱了出來,輕輕地放在床上。

  適才的那間滿是酸湯魚的味道,一片狼籍。

  李子期抓著十八娘的手,摸了摸她的頭,「今兒遇到的事太多了,你快睡吧,不要擔心,我就坐在這兒,若是再有什麼時候,我第一個就抱著你跑出去。」

  十八娘感覺他的手暖暖的,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李子期看著十八娘蒼白的臉,皺著眉頭若有所思起來。長安城一地動,適才他同沈澤商量的事情又要推後了。畢竟接下來人心惶惶的,朝堂之上要亂起來。

  這次地動也不知道只是京師一帶遭了災,還是其他的地方也有。

  若是其他地方也有,那對於他而言,是福是禍還說不清楚。只是十八娘如今這個樣子,不能遠行。李子期胡思亂想著,竟然迷迷瞪瞪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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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想要你命

  翌日的長安城,又是素茫茫的一片,大雪封城。

  在議事的大殿之上,不少大人的靴子底下都是濕漉漉地一攤水漬,這雪已經大到沒有辦法及時剷除街上的積雪了,寸步難行,更別提騎馬坐轎子了。

  趙義高高在座,面色鐵青,他原本因著四皇子的事,丟了個大臉,想要一直躲到年節過去,再恢復早朝。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長安城竟然來了個地龍翻身。

  不管是哪朝哪代,這地動都是不吉的徵兆。再加上皇后之殤,長安城中的勳貴們,都想起了張問天那個狗東西的話,為君不仁,才惹怒了上蒼。

  「陛下,請立即停止修建溫泉行宮,開倉放糧,下罪己詔,祭蒼天!不然,臣張問天又要忠言逆耳了!」

  趙義看著站在下頭,像是一坨黑炭一般的張問天,愣愣地出神,當初他是怎麼看中這個小子,覺得他可以當寒門首領的呢?

  簡直是給自己招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趙義剛想要呵斥他,就聽得一大群人跟在他的身後,大聲附和道:「請陛下下罪己詔,以慰萬民。」

  「陛下,放糧賑災吧,接連大雪,長安城街頭都已經出現凍死餓死的平民百姓了,此番地動,房屋垮塌五百有餘,千餘百姓無辜枉死。再這樣下去,長安城怕是要動盪。而且,若是這地動中心並非長安,而在周遭其他幾道,那裡的情況一定更加糟糕,還望陛下提前做好準備。」

  秦相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一臉的嚴肅,這地動之事,非同小可,趙義實在是不該再繼續退縮了。

  他想著,心中歎了口氣,當年那個一往無前,果敢決絕的陛下,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一個畏首畏尾,只顧著貪戀權棧的人了。

  還有陛下的幾個後嗣,二皇子好大喜功,手段毒辣毫無憐憫之心,三皇子就是個酒囊飯袋,四皇子是女子,五皇子心思深沉但出身實在是太低,無一人能成大器。

  他想了想沈澤同他說的話,心中開始猶疑不定起來。

  張問天似乎被自己一呼百應的局面嚇了一大跳,退後了幾步,警惕的看著那群附和他的人。

  雖然已經刻意的掩蓋了,但他是做什麼的?是御史啊!這些官員的底細,多多少少都比較清晰,一瞧就知道是太原王氏黨羽。這崔皇后剛死,王貴妃和二皇子就按耐不住了麼?

  張問天嘲諷的勾了勾嘴角,世家就是如此無恥,只知道爭權奪利。

  他能看出來的,趙義不可能看不出來。只見他將手中戴著扳指轉得飛快,眼中閃爍著不明的光,深深地看了二皇子一眼,沉重的說道:「百姓枉死,蒼生哀嚎,是朕之過,朕下罪己詔,將茹素念佛百日。由皇二子替朕監國,主理賑災之事。著各地災情,立即上報,若有隱瞞不報者,殺無赦。」

  他說著,站起身來,一甩袖子準備離去。

  二皇子眼中的驚喜那是藏都藏不住!什麼人能替皇上監國,那是太子呀!太子!

  果不其然,其他的人都倒了,父皇除了他,還能選誰呢?

  他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回話,就聽到門外急報傳來。

  「報!巴蜀地動山崩地裂,泉水倒湧,風月無光,天地變色!當地百姓,十不存一,陛下,巴蜀急報!」

  山崩地裂,十不存一?

  李子期與沈澤對視一眼,果不其然,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長安城的地動,根本就是受蜀地影響。

  張問天一聽,撲倒在地,「陛下,讓臣前去,讓臣前去,以慰鄉民。」

  他是巴蜀出身的學子,遇到這等事情,自然是第一個要上的。

  趙義皺了皺眉,「你肩不能挑擔,手不能提桶,要你去有何用?冠軍侯在松州立下蓋世奇功,對巴蜀了然於心,讓他領黑羽衛去。此事就是如此,不得再議。」

  李子期被他氣了個倒仰,一句讓他去賑災,銀在哪?糧在哪?人在哪?藥在哪?

  他兩手空空的去賑災嗎?

  趙義抬腳要走,張問天卻是一把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陛下,給銀多少?糧多少?人多少?藥多少?你當李子期的唾沫星子是金子嗎?吐一口,我的鄉親們就有飯吃了?」

  ……

  眾人散朝出了大殿,一個個的都面色陰沉。

  張問天走到了李子期身側,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小聲說道:「陛下要致你於死地,此去前路艱險,你小心一些。他說不得再議你就不議了?你手中若是無糧,去了受災之地,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他們能夠把你生吃了。到時候你在松州積累的一點威望,全都要倒進江裡餵王八了。」

  李子期要瞪他,張問天卻是又說道:「師弟,你就放心的去吧,若是你回不來了,我會替你照顧好十八娘的。哼!」

  他說著大聲嚷嚷道:「你小子可得盯仔細了,別讓那些黑良心的給糊弄了,不給好糧不給好藥!不然等你回來,我寫摺子奏死你!」

  李子期快被他氣死了,轉頭去尋了沈澤和秦相問策,三人商量了好一陣子,才從沈府裡頭出來回了冠軍侯府。

  他一路走著,想著沈澤和秦相同他說的話,心中百般凝重,一走進臥室,便看見十八娘拿著一卷書,看得津津有味,在床邊,收拾了一個簡單的包裹。

  「你知道我又要離開長安城了?對不起十八娘,我這時應該陪在你身邊的。」

  十八娘搖了搖頭,「父親是不是同你說,這次去了,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你如今已經是趙義的眼中釘,肉中刺了。我現在只能躺著,不能與你同去,便是好好的,趙義也不會讓我遠離長安的。就好像阿武,只有他阿爹戍邊一天,他就得在禁衛軍裡老老實實的。」

  「十八娘,不如我們乾脆起兵……」

  「你的提議,父親和秦相都沒有同意對不對?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才建了私軍,你的名聲還不夠響亮。此去巴蜀,是你絕佳的機會。我會讓回春堂的大夫與你同去。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希望蜀地百姓心中,只有你李唐,沒有趙楚。」

  李子期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在長安城中,會好好的保住這個孩子,等能起得身了,便悄悄出城去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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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徐武入局

  救災如救火,李子期站在長安城門口,回首望去,再一次感歎世家潛藏在暗中的力量。

  吏部是沈澤的一言堂,兵部鄭慧流的父親雖然只是侍郎,可是架不住兵部尚書之前是他家門徒,戶部是姓孫的,沈澤曾經出手救過孫家,此刻統統排上了用場。

  原本從國庫裡掏銀子是難上加難的事,可是這次卻是輕而易舉,毫不拖泥帶水的完成了。

  車隊一路艱難而行,每到一個城鎮,便會有一到兩個擅長外傷和疫症的回春堂大夫悄悄地加入車隊,朝著蜀地進發。

  十八娘躺在小榻上望著火盆子裡的烤紅薯垂涎欲滴。

  「南枝,烤好了沒有,我的嘴都要饞掉了,恨不得啃灰了。」徐竇坐在一旁的小凳子,看著南枝拿著火鉗翻著紅薯,吧嗒著嘴,著急到不行。

  李子期離開長安之前,特意去了一牆之隔的徐將軍府,請徐竇多來陪陪十八娘,是以她一大早兒,朝食都沒有用,就翻牆過來了。

  南枝嘟了嘟嘴,「竇娘你都要出嫁了,還同我們未出生的小公子搶吃食,害不害臊。」

  徐竇捏了捏她的臉,「你不知道,我都快要餓死了。我那哥哥正在家發瘋呢。前些天裡就要死不活的,說是他看中的那個小娘不理睬他了,我問他是誰,問出了讓阿娘上門去提親,他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說。」

  南枝將一個烤好的紅薯遞給了徐竇,又將另外一個細細地撕乾淨了皮,給十八娘。

  徐竇白了她一眼,接過來就一通咬,吃得嘴黑乎乎的,「也不知道這有什麼說不得的,那小娘還能是公主不成。哈哈,說起公主,我就想起四皇子,那李子君真是笑死人了,誰不知道是咋回事,她還擺了個靈堂,在那兒假哭。」

  這事兒的確是很囧,長安城中的勳貴們,那是又好氣又好笑的,硬著頭皮去送了銀子,燒了炷香。

  十八娘遞給她一個帕子,她抹了抹嘴,又接著說道:「自打聽說你們家侯爺要出遠門,他就死乞白咧的求陛下讓他同去,但是陛下怎麼可能同意,讓他麻溜的滾回來了,這不還在家裡頭鬧騰呢。我娘進了宮去給皇后娘娘守靈,我就遛到你這兒來了。」

  十八娘吃完一個,自覺飽了。烤紅薯這東西就是,聞起來分外的香甜,吃到嘴裡卻又不是那麼個事兒了。

  「這事兒是有些怪道,你可遣人看仔細了,別讓你哥哥著了什麼不三不四的道道。」十八娘用溫熱的濕帕子擦了嘴和手,皺了皺眉頭,提醒徐竇道。

  徐武這事兒,她心中也覺得怪怪的。她也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徐竇一聽嚇了一大跳,「你說得極是,一會我回去就讓三郎去打探一番。對了十八娘,你可在長安城裡設了施粥的棚子?這又是大雪又是地動,我娘要進宮騰不出手來弄這事兒,讓我同你一道辦了,就照著你的來就行。」

  十八娘笑了笑,「我在長安城外,咱們溫泉莊子那兒施著粥呢。長安城中,二皇子殿下的粥棚子多得都快邁不動道了。我想著就和之前一起打牌的幾位夫人一道,改施禦寒的衣物了。」

  兩人正說著這事兒,突然見東珠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連身上的雪水都沒有來得及抖。

  「東珠,出了什麼事兒?可是那施的禦寒衣物有什麼問題?」

  東珠搖了搖頭,「咱們的沒有出事,別人的就不好說了。小娘可記的同咱們謹記米糧鋪子一直過不去的那家黃記糧鋪麼?」

  「就是那個拿陳糧當良種賣給農家的黃記麼?他們可真夠缺德的,這樣的鋪子,竟然還沒有倒。」

  「黃記少東家不擅經營,庫裡頭積壓的存糧多的發黴了,以前還吃死過人,賠了好大一筆銀子。可是我適才去酒樓看帳簿,卻發現那黃記的少東家正在那兒擺宴呢,口口聲聲說存貨全部都清空了,天不亡他!」

  十八娘一聽,心神一凜,這如今哪裡能夠消耗大量的陳糧,一定是賑災沒有錯了。

  李子期帶走的那批糧食,她可是遣人一袋袋親眼看過,親手從孫家人手中接過的,絕對不會有問題。

  那麼有問題的只可能是二皇子的粥棚了。

  「你可去看了,是不是二皇子粥棚裡頭施的粥有問題?」

  東珠點了點頭,「是好壞摻雜著的,仔細聞起來有一股子黴味,不過災民們有得吃都不錯了,壓根兒沒有人注意到。」

  徐竇聽得雲裡霧裡的,「二皇子賑災不都是從糧倉裡直接取糧食嘛?為什麼還要去買那黃記的存糧。」

  十八娘拍了拍她的腦袋,「他們這一到手,可得賺不少銀子呢。低價買入那些發黴的糧食,然後再把糧倉裡的好糧拿出去高價賣掉。如今糧價飛漲,有些人真的是鑽進錢眼子裡去了。」

  徐竇這才恍然大悟,「連災民的錢都賺,也實在是太缺德了吧?萬一那些人吃出了問題,可如何收場?」

  這事兒絕非小事,若當真吃死了人,災民暴動起來,長安城豈不是要大亂。

  「二皇子府,誰負責這粥棚的事你可知曉?」

  東珠看了看徐竇,支支吾吾面帶難色會到道:「是琴娘……那個同黃記少東家一道飲酒的人,我見過,就是經常站在琴娘身後的那個嬤嬤。」

  她不知道這事兒是二皇子主導的,掛著沈琴的名義,讓她背黑鍋,還是說她的阿姐沈琴,如今已經變成了這幅模樣。

  她還記得初次見到她,她笑得一臉靦腆的樣子。

  一晃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啊!

  「你同西屏一道,現在就去二皇子府,你跟琴娘說這事兒的後果。她是個拎不清的,再繼續下去,就要釀成大錯了。」

  東珠卻是把臉一別,「小娘,咱們何必管琴娘,直接捅出去就好了。咱們幫了她那麼多次,小娘還起不了身,她這個做阿姐的也不來看。現在外頭都喚她觀音娘娘呢,好不得意。」

  「我並不是為了琴娘。災民何其無辜,趁著還沒有出事,快些將這害人的糧換了吧。而且長安城若是亂了,勢必要血流成河,何必妄造殺孽?」

  東珠彆彆扭扭的點了點頭,尋了西屏,便直往二皇子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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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40:1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二十九章 出人命了

  十八娘一個話本子還沒有看完,西屏和東珠就灰頭土臉的回來了,連髮髻都亂了。

  「小娘,二皇子府的人真的是太可惡了,奴好心好意告知琴娘,她卻叫人將奴打了出來。還說我們是誣告,那粥那麼大味兒,只要一聞就能聞到了,怎麼可能是誣告?」

  十八娘將話本子放到了一旁的小几子上,「你們可受傷了?是我莽撞了。」

  東珠搖了搖頭,「有西屏在,他們哪裡動得了我?只不過我瞧著琴娘怪怪的,我剛一開口,她便花容失色,拼命的咆哮,感覺非同尋常。我看她府中的那些婆子們,也慌慌張張的,怕是出了什麼事兒?」

  十八娘皺了皺眉,沈琴那麼害怕,怕是這粥已經出事了。

  「正好北流出去送阿竇的時候,我讓她尋人打探了一番,算算時辰,她也該是回來了。」

  正說著話,北流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門檻,「東珠說得沒有錯,的確已經出事了。我去問了下,聽說城南離那黃記糧倉最近的粥棚子,今日就出了點事兒,有好兩個災民飲了那兒的粥,沒過多久,便死了。」

  原來真的吃死人了!

  「但是沒有過多久,就有軍爺把人都帶走了。後來說是他們實在太餓了,在路邊胡亂吃了毒草,這才死的。而之前還哭爹喊娘的親人,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軍爺,是哪裡的軍爺?」十八娘皺了皺眉,這事情稀奇古怪的。

  沈琴一個婦人,出嫁之前從來都沒有掌過中饋,可以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是如何知道那黃記米糧鋪子的,誰給她牽線搭橋,出了這麼個狗膽包天的餿主意?

  「聽他們描述,應該是禁衛軍。」北流說著,將手中的一個紅黑相間的木漆盒子放到了小桌子上。

  如今出了事,卻又悄無聲息的處理了,處理的人不是二皇子府的人,反而是禁衛軍?

  北流見十八娘眉頭緊皺,將那木漆盒子往十八娘身邊推了推,「小娘,你何必操心琴娘的事,她好了,您也沾不上她的光;她若不好了,說句難聽的話,您現在是李家婦,怎麼著也牽連不到您了。」

  十八娘笑了笑,「是這個理兒。是我著相了,她出了事兒,應該不敢那麼大膽了。我只是隱約覺得,這事兒到最後還是會牽扯到我身邊的人,有不好的預感。你們知道的,我的一向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她說著,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盒子,「這是什麼?」

  「剛才奴進門的時候,在巷子裡看到了王家六郎,他在那雪地裡,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都成個雪人了。見了我便問小娘可好些了,然後給了我這個漆盒子,說是一些解悶的話本子。」

  十八娘的笑容淡了幾分,「你把這盒子拿出去放書房裡吧,都快年節了,我哪裡有功夫看什麼話本子。」

  北流還想說話,卻見南枝對她搖了搖頭,又把話縮了回去,出去幹活了。

  ……

  十八娘這頭裡放下了沈琴的事,那頭的沈玉卻是氣得將那一把玉扇擲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香菱,你說沈琴和沈十八娘那兩個賤人,怎麼就那麼好命?沈琴明明又醜又蠢又愛占小便宜,被黃家人輕輕一騙就上了當,害死了人,結果呢?她還是人人稱讚的未來太子妃,百姓們齊齊誇獎的觀音娘子!」

  那香菱憤恨的點了點頭,將那玉扇的碎片撿了起來。

  這香菱便是珍珠的親妹妹,沈琴逼死了她的阿姐,她現在只恨不得見到她倒黴。

  沈玉白了她一眼,「還當我是一無所有的庶女呢?這麼一把小小的玉扇算得了什麼,只要我願意,可以天天摔了聽響動。」

  香菱咧開嘴笑了笑,露出兩顆兔子牙,「小娘不要,賞給我唄。我阿姐死了,我家的爹娘弟弟,可全都指著我呢。」

  沈玉用穿著軟底繡花鞋的腳輕輕地踢了她的肩膀一下,「便宜你了,見錢眼開的傢伙。在我被明慧那個老妖婆欺負得最慘的時候,都是你一直陪著我的,放心吧,等我日後當了安南王世子妃,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一想到日後自己的威風樣子,沈玉就不由得心花怒放起來。

  人常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那是極其有道理的。

  ……

  回想那日。

  沈琴落了胎,卻不由分說的怪在了沈玉的頭上,可把她嚇了個夠嗆。

  沈琴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妃,而她卻不過是一個在嫡母手下戰戰兢兢討生活的庶出女兒,娘死了,爹又變了心,完全將她拋擲腦後。

  兄弟們又淨是不中用的,沈玉回到府中,風聲鶴唳了好幾日,生怕沈琴會來尋她害她。她若是出手還好,可偏她什麼都沒有做,反而讓人心驚膽戰。

  「香菱,你拿我的玉佩去當鋪裡當了,拿了銀子,去二皇子府裡打探一下消息,你以前經常去看你姐姐珍珠,應該有門路的。」

  香菱看著沈玉從脖子上取下玉佩,驚訝的說道:「小娘,這個是你娘留給你的。」

  「叫你去當,你就去,別的東西,明慧那個賤人都造了冊子,少了一個,都要問東問西的,也只有這個,我一直貼身戴著,瞞了過去。」

  香菱拿著那玉佩在街頭晃蕩,好半天也不知道去哪家當鋪,當多少銀子好,再一想到能幹的阿姐珍珠,不由得在路邊嗚嗚的哭了起來。

  正在這時,一個穿著華貴的老太太走了過來,歪著頭看了她好一會兒,「你可是劉大家的丫頭呀?瞧著和你阿娘長得那是一模一樣的。」

  香菱縮了縮鼻頭,警惕的拽了拽手心裡的玉佩:「嬤嬤是何人?我好似沒有見過。」

  那嬤嬤拍了拍腿,「你自然沒有見過我,我將你從你娘肚子裡拽出來的時候,你還只會哇哇哭呢。我可是當時沈府裡頭的接生嬤嬤,不光是你,就連沈家的玉娘,都是我接生的呀。」

  香菱眼珠子轉了轉,看著那嬤嬤手指上戴著的大金戒指,好奇的問道:「嬤嬤如今怎麼不在沈府了,瞧著您可比我家小娘還富貴。」

  那嬤嬤炫耀的抬了抬手,「看到沒有,大金鐲子。只不過你這孩子嘴裡頭沒有一句實話,玉娘是段大人的女兒,怎麼可能不富貴。」

  她一說完,便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訕訕的笑道:「老婆子嘴上沒個把門的,不過我同你娘當年要好著呢,你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來尋我,我住在這東邊巷子的第二間,那個門上貼了年畫的那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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