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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飯團桃子控] 貴女重生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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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2:5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九十章 王九之死

  很快,太醫院便來了個白鬍子的老頭兒,用一張絲帕搭在了李子君的手腕之上,把那手往上一搭。

  頓時變了臉色,他被拉過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這四皇子妃身子好著呢,只是她竟然還是完璧之身……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下坐在她身旁陰沉著臉的四皇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他好像無意之中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你快說,我是不是中了蠱,要如何才能夠解?」

  太醫一愣,「四皇子妃身體康健,百病全無,並沒有中蠱的跡象。」

  李子君只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她猛地用手指著十八娘,怒道:「不可能。明明她給我下了什麼禁心蠱,我一想不好的事情,身上就會起紅疹子。」

  「這……」太醫也忍不住笑了,「這藥管頭管手管腳,怎麼可能管皇子妃你心中所想呢?簡直是聞所未聞。這冷熱交替之際,偶爾長幾顆小疹子,也是常有的事。老夫給四皇子妃開點藥膏,擦擦就無妨了。」

  太醫的話剛落,周圍的夫人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望著李子君搖了搖頭。

  李子君氣了個夠嗆,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埋了進去。

  她抬眼去看李子期,卻發現他正目光清冷的看著她,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李子君一下子慌亂了,她正想接著說話。卻被四皇子一拽,嚇得不敢再開口了。

  十八娘笑了笑:「多謝四皇子妃替我作證了。十八娘的確是不會巫蠱之術的。那我想繼續問一下四皇子妃,適才有沒有人扯你的頭髮?」

  李子君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轉念想明白了,氣鼓鼓的說道,「這我哪裡知道!」

  十八娘搖了搖頭,又對著明慧郡主問道:「十八娘冒犯了,敢問母親,適才可有人扯你的頭髮?」

  明慧郡主也搖了搖頭。

  「在座的各位,沒有被扯頭髮的,都是一些並未生育的小娘,或者是只得了女兒的夫人。而那些被扯了頭髮的,都是得了健康兒子的,是也不是?若是,是不是就證明太子妃所言非虛呢?她的確只是想為小殿下祈福。」

  「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太子妃使用了厭勝之術,那她為何要對在座的命婦作法,對她有什麼好處?王貴妃娘娘乃是太子妃嫡親的姑母,太子妃想弄到她的生辰八字再容易不過,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扯她的頭髮?」

  ……

  十八娘一字一句的問著,明明她說得極其有道理,這事兒全是疑點,王九根本就沒有說假話。卻只有寥寥幾位東宮忠臣附和,其他的人都低著頭,一聲不吭。

  十八娘看向王六,卻見他只是看著王九出神,並沒有為她出言一句,心中越發的悲切起來。

  去他的家族!去他的大業!

  他王六郎就這樣看著自己的親妹子,被陷害,被逼死麼?

  而王九眼中的光,也一點一點地消失了。

  她將趙恒,輕輕地放在半夏手中,沖著她笑了笑,然後對著十八娘說道:「十八娘,你不必再問了。他們已經鐵了心,將罪名按在東宮的頭上了。你們真是可笑,又可憐。」

  「那些曾經自稱是我王九姐妹的人,今日除了十八娘你,無一人站出來為我說話。我的今日,就是你們的明日。他日你若是深陷污泥,也不會有人伸手將你救起。」

  她說著,轉過身去,走到王貴妃身旁,說道:「姑母你今日設計殺我,我的親哥哥就坐在下頭,卻是不敢發出一言。王氏的脊樑已經彎了,再也直不回來了。這樣的家族,你若是想要,就拿去吧。可是我王九卻是不要的。我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來到這個人世間,自然也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去。」

  王貴妃嘴唇發白,而王六的手心卻是掐出了血。

  到最後,她看向了趙義。

  「陛下的所作所為,真是讓天下子民寒心。你捫心自問,這個大楚的江山,是你的麼?不,它原本是李唐的,你搶了去,還要顛倒黑白,趕盡殺絕,連擁有李唐血脈的太子,都容不下。你不就是想要將李唐的烙印從你的身體裡活生生的剜掉麼?那你就光明正大的來啊!」

  趙義氣得發抖,憤怒的拔出腰間的長劍,一下子刺進了王九的胸膛。

  十八娘沖上去大喊著「九娘」,想要攔劍。

  王九卻是擺了擺手。

  她笑得極其妖豔,轉過身來,對著在座的眾人說道:「對了,就是這樣,想殺人就堂堂正正的來殺,何必用如此拙劣的伎倆,讓天下人恥笑你。恥笑你血統裡的低賤,像是地溝裡的老鼠,永遠只能用見不得光的手段。」

  「我王九若是想要殺你們在座的人,還用得著扯頭髮,依靠那虛無縹緲的法術?還不如一壇毒酒,一次解決你們所有的人。只是我不屑於這樣做。我只不過是想要我的恒兒,健健康康的活到老罷了……」

  她說著,倒在了地上,胸膛上流下來的血,已經將她藍色的長裙全都染紅了,趙恒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得,哇哇的大哭起來。

  十八娘跑到她的身旁,一把抱住了她。

  她的手上,已經沒有崔閩給的大藥丸子了。她一把抓過身旁的太醫,喊道:「太醫,你快救她,你快救她。」

  太醫被她一拽,跌倒在地上,硬著頭皮把了把脈,搖了搖頭。

  的確是沒得救了。就算有得救,這人是趙義捅的,他也不敢救。

  十八娘只覺得自己眼睛都看不清了,懷中的王九變得模模糊糊的,像是在流動的水,怎麼抓也抓不住了。

  「九娘你怎麼那麼傻?九娘。」

  王九抬起手來,擦了擦十八娘的眼淚,「十八娘你知道的,有的時候活著,真的不如死了更乾淨啊!來世但願我投個好胎,去那清清白白的農家,安安穩穩一生一世一雙人。恒兒他……」

  十八娘拼命的點著頭。

  王九微微一笑,終於閉上了眼睛。

  十八娘抱著她的手緊了又緊。

  那個與她一道牙齒漏風,那個與她一道長橋遇險,那個在她被人陷害,毫不猶豫會割自己手,那個知道了她的病,在大婚前日嚎啕大哭的王九娘。

  那個和她最要好的王九娘,從今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再也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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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3:0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廢太子

  在座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滿室寂靜。

  只有十八娘的啜泣聲,和趙恒哇哇的哭聲。

  趙義看著自己的手,又看著十八娘懷中的王九娘,心中滿是憤恨。這個該死的女人,死到臨頭了,竟然還設計了他。

  他有千百種方法廢了東宮,以絕太子一脈。

  但是偏偏選了最糟糕的一種,王九將所有的遮羞布全都撕了下來,他卻惱羞成怒的成了殺死兒媳的公公……

  他越想越怒,一甩袖子,將那空空的劍柄一扔,轉身就走了。

  而王貴妃則花容失色的坐在那裡,看著王九的屍體。

  其實她二人長得很像的。王九小的時候,她還抱過她,小小的,軟軟的,讓她的心都化了。

  可是現在,她的親侄女,就被她給逼死了。

  太子失魂落魄的爬了過來了,用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王九的臉,輕聲的喚道:「九娘,九娘……你醒醒啊,你不管我和恒兒了嗎?」

  十八娘卻是猛的一拍,將他的手打落了。

  他的手和心都實在是太髒了。王九喜潔,一定嫌他太髒了。若不是嫁了他,王九大約還好好的,無憂無慮的活著吧,都怪他!

  太子卻像是被打開了閥門一般,趴在王九身旁,嚎啕大哭起來……

  李子期走了過來,蹲在十八娘身邊,扳過她的頭,認真的說道:「十八娘,你清醒一點。王九已經走了,你就讓她安安心心的走吧。你不是答應了她,要替她照看趙恒嗎?」

  對,她答應了要照顧趙恒。她還要殺了清虛和趙義。

  「半夏,替你家小娘換衫吧,她最討厭穿藍色的衣服了。你快給她換掉。」

  半夏紅著眼,接過了十八娘懷中的王九。東宮一片哀嚎之聲。

  大楚承和十四年十月底。趙義廢皇長子太子之位,數其三宗大罪。其一,為子不孝,試圖弒父;其二,為君不德,帶領官員公然狎妓,結黨營私;其三,為長不尊,不愛幼弟,謀害皇弟子嗣。

  但陛下感念李唐之恩,特封其為密郡王,終身幽禁,此生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再有罪太子妃王氏,生性奢靡,七出有罪,犯上作亂,貶為賤民,不入皇陵。

  當夜太子便被塞進了密郡王府。

  十八娘從密郡王府接了王九的棺木,直接將她抬去了福應禪院。

  皇家沒有她的位置了,王家也沒有她的位置了,但是天地之大,還怕容不下她一個王九麼。

  半夏抱著趙恒,紅著眼站在門口。十八娘沖著她點了點頭,指著身後的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說道:「這兩位是我尋的會一些拳腳功夫的嬤嬤,恒兒只能被圈在這郡王府裡。若是有人敢欺辱他,你只管打回去。如今這郡王府還有誰會管,打死了算我的,千萬不要讓他受了一絲委屈。」

  半夏擦了擦眼淚,跪了下來,「奴替我家小娘謝謝您了。替我家小娘尋一處能多照些太陽的好地方,她怕冷。」

  十八娘紅了眼,扭過頭去看著新任的密郡王。

  「你這條命還有王位,是九娘用命換來的。你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若是王九沒有來這麼一齣,他一定將你們全以謀反的罪名,斬草除根了。你仔細看著阿恒,若是他死了,你必須死。」

  密郡王蠕動了下嘴唇,喃喃的說道:「是我對不起九娘。」

  十八娘腳都沒有頓一下,人都死了,再說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呢?

  因為王九被定了罪,這長安城中的人,都不敢沾上她。

  是以整個福應禪院裡靜悄悄的,來往的香客,都比尋常少了不少。

  十八娘跪坐在火盆子面前,替王九燒著紙錢,她的身旁只有徐竇。禪師們念著經,篤篤篤的敲著木魚。

  不一會兒,一陣輕輕地腳步聲從身後響起。一雙青色的靴子停留在了十八娘面前,那靴子上繡著翠綠的竹子,只一眼,十八娘便知道是王九的手筆。

  「你是來將九娘除宗的,還是來接她歸家的。」十八娘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王六歎了口氣,上了一炷香,也跪坐下來,一道兒燒紙錢。

  「今天我不是王氏宗子,只是九娘的兄長。」

  十八娘看了他一眼,「那你不應該坐在這裡。應該去為九娘討個公道才是。」

  王六的手一緊,「十八娘你一定要這樣同我說話麼?太子倒了,二皇子是最有希望的,我王氏門楣光耀有望了。」

  十八娘燒了一堆金元寶兒,「那真是恭喜你了。這麼說來,你們王家人應該很高興才是呀?是不是放炮竹,慶祝王九終於死了?」

  王六郎卻是坐在地上,像一個孩子一樣嗚嗚的哭了起來。

  十八娘說得一點都沒有,王氏族裡,除了他的父母親,還有他,其他的人都喜笑顏開的,恨不得喝酒慶祝,好像那高高在上坐著的人,已經姓王了一般。他的妹妹,才剛剛死了啊!

  他說要將她的棺木接回去,葬在王氏的墓地裡。可是他們怎麼說:外嫁之女……

  他為了王氏一族,先是捨棄了十八娘,現在又捨棄了親妹妹王九……可是他們卻怎能涼薄如斯?當真讓人心寒。

  十八娘一邊燒著紙,王六郎就一邊抱著腿哭。而靈堂之上那些念著經的和尚卻是一動也不動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瞧見似的。

  倒是徐竇,坐在一旁,尷尬不已。

  王六郎是四公子之首,風華絕代的好似天上的仙人,她也曾經偷偷的思慕過她,只是那時與十八娘一比,覺得自己處處都不如,便歇了這個心思。這人就如天上的皓月,皎皎生輝。

  可是他在東宮裡的慫樣,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讓她鄙夷到不行。

  若是她被人殺了,徐武一定會拼了命,也要咬下那人一塊肉來的。

  可如今看他哭成這樣,又忍不住坐立難安起來,忍不住要同情起他來。

  再看十八娘,明明以前與他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如今卻坐在這裡無動於衷。徐竇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十八娘,又用嘴指了指王六。

  十八娘歎了口氣。取了一方帕子,扔到了王六的頭上,「擦擦吧。被讓九娘走得不安心。」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的身後,有一片青衣,一晃而過,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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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3:1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滅世災星

  王六抓了帕子,也不抬頭,只將那帕子捂在臉上,痛苦的咬著嘴唇。

  他已經知道錯了,卻回不了頭了。

  「九娘她,會不會怪我?」王六悶悶地問道。

  十八娘歎了口氣,「九娘她不怪你。她如此聰慧怎麼會不知道你的難處。可正是連怪都不能怪你,才讓人更加的絕望。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將來要怎麼辦,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兩人沒有再說話。整個大殿裡煙薰火燎的,讓人迷得睜不開眼。

  不一會兒,一個小沙彌走了過來,他年紀看起來很小,圓敦敦的,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阿彌陀佛。幾位節哀。這是主持大師開了光的佛串,特讓小僧送過來,保佑諸位家人平安。」

  十八娘愣了愣,接了過來,套在了自己的手上,「多謝主持大師了。」

  王六和徐竇也各自接了。這福應禪寺的珠串很有名氣,來上香的人,通常都會求上一串。

  只是這佛珠一入手,十八娘就感覺到了不同,竟然冰涼刺骨,黝黑黝黑的,極其有分量。她看了看,也沒有看出,這到底是什麼材質的。似木非木,似玉非玉。

  「逝者已登極樂。諸位憂思傷身,不若隨小僧去用些齋飯。這夜還長著呢。」

  徐竇只當在座做法事的僧人們也要去用飯了,便拉了拉十八娘的衣袖,「十八你且去用一些吧。從九娘去了到現在,你還粒米未進的。這停靈尚有幾日,如此你是撐不下去的。」

  十八娘點了點頭,「走吧。我還要替九娘照顧恒兒呢,不會倒下的。」

  從大殿去齋堂,要經過禪院有名的一口百福鐘。傳言這是天降神石於長安,能夠聚集龍氣,辨識妖魔。早年間福應禪院的主持,將這天降的大石頭煉成了一百零八口袖珍小鐘,每一個上頭都刻有一個福字,如同一個個可愛的小鈴鐺。

  豈料這小鐘聲音極其難聽,嘶啞如鬼泣。漸漸地,民間便傳言,這鐘下頭鎮壓著妖魔。若是那鈴鐺響了,便是有晦氣在。

  這麼多年了,百福鐘卻是從來都沒有響過,漸漸地,人們已經忘記了這個傳言,只當它是一個吉祥的法器了。

  十八娘與徐竇跟著小沙彌快步的超前走,王六卻是沒有跟過來,只守在那靈堂上。

  突然之間,一陣叮叮咣咣的聲音響起。

  徐竇猛然一回頭,竟然發現那百福鐘全部都開始動了,一個個的朝著十八娘的方向傾斜著,發出咣的聲音。

  「十八娘……百……百福鐘響了……」她看上去極其害怕,往後退了一步,又接著說道:「百福鐘朝著你,響了……」

  十八娘莫名其妙的,「鐘不都是會響的麼?這又什麼稀奇的?」

  徐竇猛地搖頭,「百福鐘一響,便是有不祥之人,或者不祥之事……你久居范陽,不知道長安城裡的傳聞。」

  十八娘看著越圍越多的人,心中一凜。此事絕對有蹊蹺,她以前也來過福應禪院為母親點長明燈。

  數次經過這百福鐘,它可是一直紋絲不動,從來都沒有響過,怎麼今日卻突然就響了?

  其中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指著十八娘,聲顫顫的說道,「她是不祥之人,滅世災星。清虛女冠可是算了她的命,大凶。先是剋死親娘,後又剋死武夫人,出嫁之後,差點剋死鎮平王府老夫人,這才被王府掃地出門。清虛女冠所言非虛,你看百福鐘都應證了她的話。」

  她又看了看一身素衣的十八娘,遠遠地看著急急忙忙跑過來的王六,繼續說道:「說不定,王九娘都是她剋死的。要不然好好的姑娘家,怎麼就腦抽抽的把自己害死了呢……總之,她身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徐家小娘,你還不離遠一些,不怕沾了晦氣麼?」

  徐竇身子僵硬,看了看十八娘,又看了看百福鐘,還是梗著脖子,朝著十八娘靠近了一些。

  「你不要瞎說,說不定是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呢?怎麼就扯上十八娘了。」

  十八娘心中一暖,徐家人不管是徐武還是徐竇,都是講義氣的,值得深交的朋友。

  十八娘走向那個貴婦人,卻不想更加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那一百零八口小鐘的鐘口竟然跟著十八娘的腳步,緩緩的挪動。她往哪邊走,那鐘就跟著她往哪邊走。

  這一下子,整個禪院裡都炸開了鍋,冠軍侯夫人沈十八娘是滅世災星的話,火速的傳播了開來。

  便是十八娘想攔,也攔不住眾人的嘴。

  十八娘眉頭緊皺,她也想不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鐘竟然像長了眼睛一般的,盯著她,令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差錯呢?她可不相信什麼滅世災星這種話兒,當初魯萍給她算命,大師還說她天生貴重,是鳳命呢。

  那個貴婦人嘴唇發抖,臉色發青,看著十八娘朝她走過來,嚇得跌坐在了地上,「災星災星,別過來。快快,快把這災星給燒死了,免得禍害大家。清虛女冠呢?快去請女冠來捉她。」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到王六快速的走了過來,將十八娘拉到了他的身後。他抿著嘴,擋著眾人的視線,一句話也沒有說。

  正在這時候,清虛女冠與福應禪院的一位大師一通走了過來。

  那大師朝著十八娘拱了拱手,「阿彌陀佛。施主莫要害怕,是非曲直,百福鐘自有定論,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十八娘一把推開身前的王六。

  若是當日在東宮,王六也能站出來,擋在王九面前該有多好啊!

  她定定地看著清虛女冠,她明明眼形狹長,一雙眸子卻是又大又亮。看起來讓人覺得無比的怪異。

  她明明是做女冠打扮,十八娘卻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無限風情。

  她明明屈居人下,眼中卻有藏都藏不住的,藐視眾生。

  這是一個久經上位,極其自負的人的眼睛。這雙眼睛,十八娘是見過的。

  再看到一個道門女冠與佛門的大師一同出現,原先沒有想明白的事,現在她一下子就全都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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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3:2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九十三章 鐘響真相

  「大師說得沒錯,百福鐘自會還沈十八一個清白的。」十八娘說著,雙手合十朝著大師行了一個禮。

  然後緩緩地走到了清虛女冠的面前。

  不由分說的將手上的佛珠套在了清虛女冠的手上,在套珠子的同時,她輕瞟了一下她的脖子,心中更是了然。

  雖然她不知道她是如何換了一張臉的,但是這清虛女冠卻是朝華無疑!

  她脖子上墜著的明珠,便是最好的證據。

  朝華她到底是如何從趙義的屠刀之下逃脫的?當初那具從長安城樓上掉下來的屍體,又是誰呢?

  「女冠,爾可敢圍著這百福鐘,繞上一圈?女冠神通蓋世,自然是有大福氣之人。你說十八娘是災星,讓這百福鐘響了。那麼有大福氣的您,可敢走上一走?」

  清虛女冠早在十八娘將佛珠套在她手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大事不好了。

  此刻她還哪裡敢抬腳,正想著對策,就聽先前那貴婦人說道:「這有何不敢的?女冠,我與你同走,鐵證如山,看她沈十八娘還如何狡辯。」

  她說完,一把拽起清虛女冠的手,拉著她就往前走。

  十八娘勾了勾嘴角。

  果不其然,那鐘也順著她們的方向緩緩的移動起來,還發出咣咣的聲音。

  那貴婦人張大了嘴,一臉的不可置信。她猛然將清虛女冠甩開,自己又走上一走,發現那鐘聲不響了,這才放下心來。

  她不是災星,那災星是清虛女冠?

  那沈十八娘又是什麼?

  十八娘朝著她走了過去,這次百福鐘卻是不響了。

  這一下子,眾人都發懵了。

  清虛女冠將手上的佛珠用力一扯,那佛珠劈裡啪啦的掉了一地,百福鐘一下子胡亂的晃動著,發出淩亂的聲音,如同百鬼夜行。

  眾人都嚇得往後退了三步。

  清虛女冠面色淡淡的說道:「我當是什麼作妖,原來是冠軍侯夫人手上戴的珠子。」

  徐竇一看,跳了出來,「這珠子分明就是剛才有一個小沙彌拿過來給我們的,說是主持大師送的,我們三人手上都有一串,坐在靈堂裡講法的大師也都瞧見了的。所以這百福鐘根本就同十八娘無關。」

  「阿彌陀佛,本院主持大師雲遊四海去了,怎麼會遣小沙彌,給諸位送佛珠呢?此事必有蹊蹺。」

  十八娘朝著他拱了拱手,「大師所言極是。怕是某些人,想證明自己算命靈驗,才遣人假扮沙彌,好踩著福應禪院上位吧。大師想想,若十八娘沒有發現這佛珠有問題,那就會被認為是災星,誰會得了名聲?」

  「若十八娘發現了佛珠有問題。那這百福鐘便辨不出真假,福應禪院的名聲也會受到牽連。到底還是道門獲利。大師只要想想,清虛女冠與福應禪院,並非一路,何以女冠要登門同您論法呢?」

  那清虛女冠卻是臉皮極厚,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反倒越發的像是一個世外高人了。

  十八娘暗自心驚,上次她能夠鬥倒朝華,純粹是趁著她沒有防備,十分的僥倖。

  如今敵在暗,她在明,卻是真心不好對付了。

  大師雖然是方外之人,卻也人情練達,只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蹊蹺之處。

  十八娘說的多半是真的。

  他走了過去,撿起一顆掉在地上的佛珠,走到百福鐘面前,輕輕一鬆手,只見那珠子穩穩的吸在鐘上,像是一隻黑黝黝的甲蟲。

  「我佛慈悲。的確是有人故弄玄虛,以陷害沈施主。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把戲,這串佛珠是磁石製成,其中的法則如同司南。並非是什麼玄妙之事。還請諸位,以正視聽,莫要犯口舌之事,害了沈施主。修行當先修德,女冠還請回吧。」

  十八娘對大師行了個禮,「多謝大師主持公道。」

  且不管這大師是不是知情人。

  十八娘將他和福應禪院摘出來了,他怎麼著也應該投桃報李,將十八娘摘出來才是。

  這樣也不枉費她添了那麼多的香油錢了。

  清虛女冠臉色微變,這福應禪院在長安城中頗有名望,積威多年。

  而她根基尚淺,此番不但沒有害到沈十八娘,反而被福應禪院的大師這麼一說,日後信她的人,便會越來越少了。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之前十分信她的那個貴婦人,卻見她眼神閃閃躲躲的,壓根兒不敢與她對視,顯然是信了那老禿驢的話,不再信她了。她又瞥了瞥人群裡的其他幾個熟面孔。

  只見她們都瞧瞧的低下了頭,不敢看她。

  沈十八娘!

  她怨恨的看了十八娘一眼,朝著眾人行了個禮,「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貧道先行告辭了。」

  十八娘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卻是恨不得直接摸過去,將她的脖子給抹了。

  這個朝華!先是害魯萍不夠!又害死了王九,現在更是幾次三番的要致她於死地。

  還有李唐滿門,她也絕對是趙義的幫兇。

  這樣的人,怎麼樣身敗名裂,怎麼樣死,都是死不足惜。

  正在這時候,一個玄色的身影快速的衝了過來,一把攬住了十八娘的雙肩,將王六擠到了一旁。

  他上看看,下看看,見十八娘完好無損,這才鬆了一口氣。

  「又是那個清虛女冠?」

  十八娘點了點頭,「是她,又不是她,此事另有隱情。」

  李子期看著她的背影,滿眼都是殺意。

  王六被他一撞,險些踉蹌。不由得落寞的搖了搖頭,想喚十八娘又住了嘴,朝著王九的靈堂走去。

  李子期用餘光看著他,嘲諷的笑了笑。

  接著又拉著十八娘的手,責怪道:「你怎麼越來越膽小了。別人欺辱你,直接殺了便是。何必與她多廢話,不過是一個妖道,算得了什麼?你若是不忍心,喚我來就好。」

  十八娘朝著他笑了笑,「我餓了。」

  李子期懊惱的撓了撓頭,「我來得及,沒有給你買長橋肉餅。」

  一旁的大師聽了搖了搖頭,「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我佛……」

  十八娘也有些無語,你就不能長點心嗎?這是佛門清淨之地,你非要當著一個和尚的面,說要吃肉。

  「福應禪院的齋菜就很好。我們與阿竇同去吧。」

  李子期卻是有些為難,他一聽到有關十八娘的事,撂下挑子就跑了,李昭平指不定在背後怎麼罵他呢。

  十八娘心中了然,「你有公差,就快去吧,我無事的。」

  李子期見她真的無事,一跺腳,飛快的就跑了。

  大師見狀,頭搖得更加的厲害了,「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李施主去造殺孽,怎麼也跑得如此快呢!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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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九十四章 狠打回去

  王九在福應禪院停靈七日,便由十八娘替她在向陽的地方,尋了一塊風水寶地安葬了。

  十八娘回到府中一連睡了一日一夜,這才好似完全活了回來。

  「北流,最近恒兒怎麼樣?」十八娘坐在梳粧檯前,南枝正在為她纏髮。

  北流放下手中的筆,十月天已經冷了,她正在寫著府裡需要的取暖的碳,僕婦們需要新裁的棉衣,鞋帽。

  「小娘放心吧,有半夏姐姐還有兩位嬤嬤在,誰也欺負不了他去。密郡王已經沒有了指望,府裡的那群人,也沒有心情鬧騰了。珂娘給玉娘遞了條兒,但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事。」

  十八娘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沈珂怕是傷疤好了忘了疼吧,當年她是為何走到那步田地的?不是全拜沈玉所賜麼?

  她現在竟然還敢尋她?

  「給恒兒他們院子裡日常用度都送齊全了,至於其他的那些人,管他們去死。」

  「是,小娘。」

  南枝給十八娘梳了一個最簡單的髮髻,畢竟如今天已經擦黑了。如今這侯府裡頭,只有李子期和十八,也沒有個長輩,十八娘是越發的憊懶了。

  「侯爺今晚可是去飲宴了?」

  「漕運蕭大人請酒,侯爺和琅公子一道兒去了,說是宵禁了之後,才會回來。」

  十八娘皺了皺眉,沈琅那個破玩意兒,最好別把李子期帶去花天酒地,不然她一定領著蕭芳抽他一頓。

  「知了。我出去一趟,若是侯爺回來了,便說我去尋阿竇了。」十八娘說完,戴上了斗笠,悄然的出了府。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她一路疾馳,來到了長安城中的一處道觀裡。這道觀雖然比不得福應禪院輝煌,卻也占地頗大,屋上的漆水還很新,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一看就是新築的。

  十八娘潛行上了屋頂,這道觀裡頭靜悄悄的,幾乎看不到人影。

  只在那最深處,有一座小院子,有著那方外的煙火氣。遠遠地就聽到絲樂聲陣陣,一陣歡聲笑語。

  燈火通明,上頭還掛著高高的大燈籠。燈籠上畫著仙鶴,很是道骨仙風。

  十八娘摸近一看,簡直是大開眼界。

  只見那清虛女冠坐在最上頭,穿的依舊是道袍,花式卻與白日裡完全不同。

  只見那上頭繡著一朵朵的合歡花,開得極其糜爛。而她的嘴唇塗得紅紅的,手上的丹蔻發出熒光,一枚紅寶石戒指承托得她的手越發的白。

  她的道袍微解,像是一隻慵懶的貓兒,依在一張貴妃榻上。

  在她的身旁,跪著一個俊美的少年。他的頭上插著一朵花兒,媚視煙行。

  只見那少年將花枝含在嘴上,輕輕的俯下身去,將那花兒用嘴簪在了清虛女冠的頭上。

  「這麼美的花兒,只有你這麼美的人,才配得上。」

  清虛用手挑了挑他的下巴,笑道:「你今兒小嘴是抹了蜜嗎,這麼甜。」

  她的話音剛落,一群少年圍了上來,紛紛與她調笑起來。

  十八娘在屋頂上瞧著,簡直想要吐出來。

  這朝華不管什麼時候,都狗改不了吃屎。

  便是將自己畫皮,假裝成了一個女道士,也還是夜夜笙歌,離不開那些男寵。只是不知道,這些小郎君是好人家的,還是那煙花柳巷裡頭的小倌。

  而在她的下手,還坐著幾個穿著道袍的小道姑,看起來應該是清虛的弟子。

  這種道觀,通常收的都是那些在家中犯了大錯的貴族小娘。只是此刻看來,她們與朝華已經無兩樣。

  只是朝華身邊的都是少年。而她們身邊的,卻是一些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

  十八娘恨不得一劍將那朝華給捅死了,她這是要做什麼?

  只見朝華端起了桌前的酒杯,笑道:「諸位,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你們這些小娘,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家中卻為了一些小事兒,便說你們失節,不守婦道,逼著你們孤獨終老。這簡直是慘無人道。所以,不用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只要自己高興,讓心上人高興,就是極好了。」

  那些中年男子一聽,頓時就樂了,「可不是麼,咱們就是要一起開心開心的。」

  說完,都紛紛站起身來,摟著那些小道姑,去一旁的廂房中去了。

  只剩下朝華躺在那榻上,繼續同那群少年笑鬧著。

  十八娘點燃了手中的迷魂香,不一會兒,屋中的人便一個一個的全暈了過去。

  十八娘拍了拍自己的手,王九不屑使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可是她沈十八卻是百無禁忌的,管它什麼招數,只要好用就好。

  接著她便放下斗笠上的黑紗,一個翻身,從窗子中跳了進去。

  她看著那群少年,心中覺得無比的噁心,一腳一個,將他們全都踢開了,露出了朝華一人。

  明明還是那個人,怎麼就變了一個容貌呢?

  十八娘百思不得其解,伸出手去,在她的臉上摸了摸。

  竟然與常人毫無不同,若不是看到朝華脖子上戴的明珠,她差點兒都要以為,自己想錯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十八娘看了半天,終於在她的耳邊發現了破綻,在朝華的臉上,竟然戴了一張人皮面具,薄如蟬翼,近乎透明。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鬼斧神工的傑作!

  十八娘想也沒有想,將那面具收進了自己的空間裡。然後伸出手去抓朝華胸前戴著的那顆明珠。

  她思量了很久,朝華的明珠空間,應該與她的是大不相同的。裡頭竟然會出現那麼多世所罕見的方子,會出現神奇的人皮面具,那自然也有可能,能將人給藏進去。

  也只有這樣,才最容易解釋,為什麼趙義下決心要殺朝華,卻還是讓朝華給跑掉了。

  極有可能的是,她躲進自己的空間裡了。趙義找不到她,只要尋了一個身材容貌相近的人,殺了頂替她。

  因為趙義已經頂替過一次了,眾人不會相信他還敢來第二次,反倒是順利的蒙混過關了。

  十八娘想著,只覺得腦海中一陣劇痛,好像有什麼要生生的將她撕裂開來,將她的三魂六魄都扯出去一樣。

  而她之前戴著明珠戒指的地方,開始發紅發燙起來。

  正在這時,明明已經暈過去的朝華,突然睜開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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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3:5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吞噬空間

  十八娘心中大驚,想要將手從明珠之上拿下來,準備拔出清越劍,可那手就像是被黏在上頭了一樣,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她不知道的是,睜開眼睛的朝華,心中也是慌亂不已。

  她感覺有一股巨力在拉扯著自己,空間!她的空間明明就已經認主了,怎麼可能被人奪走呢?

  「原來你也發現了空間的秘密。」朝華看著十八娘,咬著牙對著她的臉就是一拳襲來。

  十八娘的腦袋嗡嗡作響,本能的挪動著頭。

  從空間中取出了當初添妝之時,程處英送給她的匕首。清越劍太長了,她與朝華距離太近,不便使用,可是匕首卻正好。

  朝華一見,抽出自己的長鞭勒住了十八娘的脖子。

  這一下子情況變得十分危險起來。

  沒過多久,兩人的手都開始不穩,眼睛也變成了疊影,整個人的臉漲得通紅。

  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朝華死。

  一個明珠不可能認兩個主人。可是十八娘的明珠,在那次吐蕃的地下墓穴裡,吸收了新的空間,有了吞噬別的空間的能力。

  她能夠感覺得到,若是她的意志力強大一些,就能將朝華的空間,硬生生的搶過來。

  她有一種預感,若是不先拿走她的空間,朝華就永遠不會死,簡直就像是那茅坑裡的蒼蠅,時不時的就要飛出來噁心人一下。

  而朝華更是臉色大變,「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奪走我的空間!」

  她想要進入空間裡,卻發現壓根兒也進不去了。這一下子,她開始越發的慌亂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十八娘覺得自己簡直就要炸裂了,終於她感覺手一鬆,整個人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而朝華戴在脖子上的明珠,已經消失不見了。

  十八娘大喜過望,看來是她贏了。

  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她拿起匕首,就朝著朝華猛的紮了過去。

  而朝華此刻壓根兒就沒有回過神來,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突然她只感覺到胸口一疼,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已經插進了她的胸膛裡。

  十八娘喘著氣,跌坐在一旁。

  朝華的眼神有些渙散,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魯萍那個傻蛋,居然也能生出你這麼厲害的女兒。只是你以為空間就是什麼好東西?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遲早有一天,也會有人,因為空間猜忌你,提防你,殺死你。」

  她說著,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保養得極好,十指纖纖,很多年前因為習武勞作而生成的繭子,已經在多年的養尊處優中全部消失不見了。

  她慘笑道:「難怪我會輸給你。不是你太強,而是我變弱了。不過你也不算贏了,長安城中都說你命不久矣,我猜你是因為中了當年我和歸娘給你母親下的毒,才這樣的吧。」

  朝華說著,看著十八娘的眼睛,其實她已經看不見光了,可是她還是很想看到仇人臉上絕望的模樣。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知道榮陽死的那一刻,我就立即將那毒藥的方子,還有解藥方子,全都毀掉了。現在想來,這都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你殺了我,我也將會殺死你,哈哈!你得了空間又怎麼樣,還是會死!」

  十八娘臉上卻是淡淡的,她從來都沒有將希望寄託在空間之上,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失望。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梗得慌,原本她離活命,只有一步之遙。

  如果能夠活著,誰又想去死呢?

  朝華雖然看不到,但是聽到十八娘不說話,便知道自己到底說到她的心坎裡了,忍不住得意起來。

  「看你這麼難過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在你身邊有個人,是壞孩子呢,他就像是一條偽裝成樹枝的毒蛇,趁你不注意,就會露出獠牙,咬死你。他一直都在騙你。你猜猜是誰呢?」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告訴你了。哈哈……哈……」

  朝華說完這句話,終於斷了氣。十八娘扶著牆,走過去探了探,發現她的確是死得透透的了。

  她看看躺在地上的那群少年們,時間差不多了,他們就快要醒過來了。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取了一旁的燈,將朝華身上的道袍點燃了,大火騰的一下,就燒起來了,映紅了十八娘的臉。

  朝華最後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身邊的壞人,是誰?還是說她只是為了讓她猜忌身邊的人,才故意這麼說的?

  十八娘來不及多想,就又從窗戶裡翻了出去,趁著四周廂房裡的人還沒有發現起火了,快速的離開了道觀。坐在了附近的一個屋頂之上,遠遠的看著。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那些噁心的中年男子都裹著被子從廂房中跑了出來,大聲喊道「走水啦。」

  說完之後,便胡亂的穿了衣服,抬腳便跑了,而屋中的那些少年,也都醒了過來,跑了出來。

  十八娘看著熊熊的火光,不一會兒就紅透了半邊天。

  心中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那個權傾大楚,那個手握空間重寶的朝華,這次是真的死掉了。

  就這樣,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具焦炭。

  她不能讓趙義知道朝華就是清虛女冠,也不能讓他知道,朝華是死在誰的手上!不然,他定然會一路查下去,想要知道,人死了空間到底還在不在!那將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她正看著,突然感覺到背後一陣微風襲來。

  「你不是去同蕭徹飲酒了麼?怎麼來這裡了。」

  李子期委屈的往十八娘身邊一蹲,「先是在家裡喝。喝完阿琅非要去花樓,說長安城中出了個秦大家,小曲兒唱得極好。我不敢去,便回府了。他們說你出去了。你要殺清虛,怎麼不叫我,髒了自己的手。」

  十八娘扭過頭去,遠處的火光,映照在李子期的臉上,讓他的臉變得紅紅的。

  見十八娘看他,李子期局促的扯著臉笑了笑。

  「笑得真醜。」十八娘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感覺腦海中一震,往後一仰,整個人暈了過去。

  到最後只看清了李子期那張焦急的臉,和他不停的喚著:「十八娘,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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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4:0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騙了你

  十八娘只覺得自己彷彿在看一齣折子戲。

  朝華的一生,像是走馬燈一般,在她的腦海中不停的晃過。

  她站在一個奇怪的地方,她的身後是一棟棟方盒子,棺材像是馬車一樣,長了四個輪子,在路上跑來跑去。

  朝華的手中拿著一個像鏡子一般的黑乎乎的東西,她對著那個怪東西說道:「喂!目標已死……」

  話還沒有說完,一個黑漆漆的棺材盒子就撞了過來,將她給撞飛了。

  十八娘瞧著暗自心驚。看來這個朝華也同她一樣,不是大楚的人。

  她那個地方,竟然把棺材當馬車,難怪會撞死人,太不吉利了。

  接著朝華的魂魄進入了一個飽受虐待的農女體內。

  她一醒來便問:「這是什麼朝代?皇帝是誰?」

  一個婦人猛拍了一下她的頭,「大妹你是頭撞傻了麼,這是大隋。」

  朝華一聽,高興得跳了起來,「一定要是隋朝末年啊!李世民,程咬金,秦叔寶……哈哈!我要去太原。」

  那婦人一瞧慌了神,「你莫裝傻了,雞都還沒有餵呢!你若是傻了,還怎麼嫁出去喲,本來就是個賠錢貨了……」

  ……

  接著,十八娘便見到了朝華跌宕起伏的一生,看著她是如何一步一步的從一個農女,走到李世民身邊成了他的婢女;又如何搭上趙義,一同幹掉李唐,得到了整個江山。

  這個女人當真是心狠手辣,滿手都沾滿了鮮血。

  等她的一生過完,十八娘這才覺得腦海中一片清明,好似有什麼陰沉沉的氣息,已經徹底的消失不見了。朝華的空間,已經與她先前的那個,徹底的融合了。

  她的錢呢?她從吐蕃那裡得到的那麼多寶貝呢?

  十八娘心中一慌,卻發現自己正赤著腳,站在一片黑黑的土地之上。

  明明適才還是晚上,這裡卻是光芒萬丈,亭臺樓閣,九曲回廊。因為看過朝華的一生了,十八娘心知,這是朝華的空間裡。

  她抬頭一看,只見那小樓上赫然掛著藏書樓的匾額。

  她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只見這藏書樓中,一本書也沒有,只有一個個的透明的琉璃罩子,裡頭放著一張張的紙。罩子外頭寫著方子的名字,還有價格。

  每一個的數目,都讓人乍舌。

  十八娘粗略一看,這裡頭有唐炮的方子,有玻璃的方子,還有許許多多從朝華手中流出的各種奇妙的物件……

  難怪她一個人,竟然能夠那麼厲害,這些奇思妙想,都是從空間裡頭買來的。

  也難怪她明明身居高位了,卻還那麼貪財,連別人的生意和祖傳秘方都要搶,這空間裡頭的方子,實在是太貴了,有一些怕是連本都收不回來。

  十八娘走到唐炮的方子面前,卻發現裡頭已經空空的了,什麼都沒有。

  想來,是因為朝華已經買走了。再看看剩下那些的東西。

  十八娘看著那金額,搖了搖頭。

  朝華的下場她已經瞧見了。不管她突然拿出什麼新奇的東西,趙義都會生疑,是以她最好是不要輕易使用這些東西。

  她走了出去,又四處尋了尋,終於尋到了一個掛著藏寶樓匾額的小樓,進去一看,發現她的金銀珠寶都好好的在那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些方子也許以後用得早,但是現在,還不如這些錢財來得重要。

  李子期日後要招兵買馬,想要圖謀大業,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

  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看的了,十八娘心裡想著,出去出去。果不其然,她感覺到靈魂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她微微的睜開眼睛,卻見李子期正用手擋住她的眼睛。

  「你睡太久了,慢點兒睜開眼睛,別被晃了眼。南枝,把燈調暗一些。」

  十八娘緩緩的睜開眼睛,只見李子期蓬頭垢面的坐在她的身旁,青青的鬍渣子已經長出來了。一旁的椅子上,神醫崔閩正在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我睡了多久了?」十八娘撐著坐了起來,李子期趕緊與她拿了一個靠枕。

  「都三天了,阿閩替你看了,不是舊疾復發。就是因為王九的事,太過勞累的。沒事的,睡飽了就好了。只是下次你睡之前,同我說一聲,我的魂都快嚇沒了。」

  十八娘將頭輕輕的靠在李子期的肩膀上。

  李子期一愣,整個人都變得柔軟起來,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十八娘的頭。總覺得,像如此軟弱的十八娘,好似很少能夠看到。

  「你餓不餓,我讓南枝在爐子上給你煨著湯呢。」

  十八娘搖了搖頭,伸出手去,摸了摸李子期的鬍茬兒。

  「不餓,過一會再吃。你一直守著我,沒有去衛所麼?」

  「反正遲早要反,黑羽衛也不能一直待下去。阿武都去禁衛軍了。」

  十八娘一聽,猛地坐起來,看了一眼李子期身後的崔閩。

  李子期瘋了嗎?崔閩可是崔皇后的親弟弟,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能當著崔閩說!

  誰知道他是真睡還是假睡!

  果不其然,她看到崔閩睜開了眼睛,沖著她微微一笑。雖然他長得不像人,比那月中嫦娥更美,可十八娘卻毫無了欣賞之心。

  李子期搖了搖頭,「沒事的。阿閩是我的兄弟。他早就知道了,他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十八娘一聽,臉一黑。

  「所以當初你受傷中毒快死了,迷路跑到我的房間,是因為你知道崔閩給了我們一顆大藥丸子?我說崔閩這個死要錢,怎麼那麼大方,一見面,就送給我哥哥一顆那麼貴重的藥!哼!千金難尋……」

  這下就尷尬了……

  李子期沒有想到十八娘居然會翻出舊賬來清算!他當初為了與十八娘親近一些,可是連苦肉計都用上了,那些傷啊毒啊可是實打實的!

  他若不厚臉皮一點,怎麼讓十八娘對他另眼相看?

  崔閩一見他的樣子,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十八娘對他瞪了瞪眼,「崔神醫,你不要告訴我,你去給我大兄診治,也是李子期早就同你說好的?你怎麼治一家的病,收雙份的錢!」

  這下子李子期也覺察出不對了:「就是啊,我早就給過診金了,你怎麼還收十八娘的玉牌!還收錢……」

  崔閩指著李子期簡直無語了,明明就是他自己嫉妒,嫉妒那塊玉牌是王家的,和王六有關係,才非讓他再收一次的,收來之後就立馬被他捏成了粉末兒……

  現在居然又翻臉不認了!

  李子期卻是沖著他拼命的眨著眼睛。

  崔閩脖子一梗:「總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有空罵我,還不如審審你家李子期,他騙你的還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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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4:1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九十七章 登門坦白

  崔閩撩了火,心知再待下去,李子期要怒了,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髒東西:「我去替十八娘抓點補身子的藥。」

  說完,像是有人追他似的,一陣風一般的跑了。

  李子期左看看右看看,對著十八娘說道:「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你別聽阿閩胡說,我也就是自己培養了一點小小的勢力而已。其中有好些人,你都是認識的。他們大多數都不在長安,等有機會,我帶去你見他們。」

  十八娘皺了皺眉頭,「別的不說,這個崔閩卻是怎麼回事?他是崔皇后的親弟弟,為什麼不幫自己的阿姐和侄兒,反而要幫你?現在太子倒了,四皇子就是唯一的嫡子,身份貴重,不見得就壓不過二皇子。」

  「阿閩與他阿姐的關係並不親密。崔皇后以前是養在嫡母身邊的,她心氣高傲,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對於自己的親姨娘和阿閩卻是不聞不問的。我與阿閩,就如同十八娘與王九。」

  十八娘這才鬆了一口氣。

  「說起來,咱們也最近應該要去盧國公府了。」

  李子期神色一凜,認真的點了點頭,「你睡著的時候,收到了盧國公府的傳信,讓今夜去。你若是晚醒一會兒,我便走了。」

  這是他拉攏李唐舊部的第一步,程知節是李唐的舊人了。他為人很忠心,卻又是一個靈活而知道變通的,是如今少有的還身居高位的唐將。

  只是,他的第二個兒子,尚了清河公主。

  十八娘飲了一些熱湯,自覺已經無了大礙。便與李子期一道,坐了崔閩的馬車,去了盧國公府。

  途徑鎮平王府的時候,十八娘忍不住掀起簾子瞧了瞧,只見那朱漆的大門之上,高高的燈籠掛著,迎風招展。

  等下了馬車,早有盧國公府的大掌事在門口候著了,徑直的從一個小角門裡,將十八娘和李子期引去了盧國公的書房裡。

  李子期和十八娘走進去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原來那程知節正坐在上頭,手中拿著一本兵書在看。

  見李子期進來,忍不住圍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拽緊了拳頭,喃喃地說道:「鼻子和嘴有點兒像。但卻偏偏長了個羊毛頭,藍眼睛。」

  李子期與十八娘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原來程知節已經知道了,他既然沒有捅出去,想來還是很有可能站在他們一邊的。

  而盧國公夫人卻是開始抹起淚來,「子期你受苦了。我說怎麼就有那麼狠心的父親,你才十二歲,他便把你扔進黑羽衛裡。可憐的孩子,十二歲才多大點兒,我家小兒還尿床呢。」

  李子期朝著二人行了個大禮,「伯父,伯娘。雖然二位已經知道了,但是子期還是要說,子期乃是李唐遺孤,如今想要報我滿門之仇,還望伯父伯娘能夠助我!」

  程知節沉吟了片刻,並沒有說話。只是一直讓李子行著禮。

  「我在大楚乃是一等盧國公,又手握重兵。我三個兒子個個出息,均定了名門貴女,若是不反,我們能夠榮華富貴數代,你有什麼?憑什麼讓我老程拖家帶口的,與你一道去送死?我可不是沈澤,中了李二的魔了。」

  李子期沒有想到程知節會這樣說,一下子語塞起來。

  程夫人卻是猛然拍了一下桌子,「老程你說什麼呢?趙義那廝忘恩負義,我吃著大楚的米,都要少活數年。」

  程知節被她嚇了一大跳,訕訕地笑了,撓了撓腦袋,「我就是試探他一下的,沒說不反啊!我要是不反,當年勸沈澤的話,不就成放屁了麼?夫人莫要生氣,莫要生氣。」

  程夫人這才滿意的對著李子期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起來,別聽你伯父亂說。我家英娘嫁了沈庭,你娶了十八,咱們都是一家人了。」

  十八娘笑了笑,扶起了李子期,說道:「伯父所言甚是,如今以子期的勢力,咱們無疑如同以卵擊石,只是身為人子,不能放著血海深仇不報。伯父為子孫計,也是人之常情,您二位不透露子期的身份,我夫妻二人已是感激不盡。」

  程知節瞪了她一眼,罵道:「你這女娃娃,與沈澤那廝一樣的心眼多,專門蒙我們這些武夫,虛偽至極。我老程都已經說了,當年李唐給我的兵,我都好好的為他守著呢。你又何必拿話來懟我。你爹真是壞透了,我說他怎麼叫他兒子娶我女兒,原來在這裡等著我呢。」

  十八娘咧開嘴笑了笑,這事兒還真是她爹沈澤能幹出來的。

  她與李子期對視一眼,心中長舒了一口氣。有了程知節的支持,那麼他們離復仇又近了一步。

  因著程知節是偷偷回長安的,不能久留,是以四人長話短說,將沈澤對未來的部署,快速的說了一遍。

  程知節聽完,半晌都沒有說話,只是心有餘悸的看著十八娘,認真的問道:「你快幫我想想,我有沒有得罪過你爹?比如罵過他,或者搶過他東西什麼的?太毒了太毒了……他這是想要趙義斷子絕孫呀!」

  十八娘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搖了搖頭。

  「伯父只需要守好原州,不失兵權,等待長安城裡的狼煙便可。其他的事情,父親自有安排。另外還請伯父給我們一個武將的名單,看看還有誰,是能夠信任的。」

  程知節搖了搖頭,「今日是沈澤知道我的底細,不然你們就太莽撞了,千萬不要對別人再這樣了,即便是徐常春也不可以。」

  十八娘點了點頭,其實他和李子期名單上的下一個對象,就是徐常春。

  徐武重義氣,徐竇也將是程家的兒媳婦,程知節卻覺得徐常春不可信任,這實在是……

  但是他既然這樣說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程知節又叮囑了李子期一番,然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我要連夜趕回原州。你們也快些回去吧。」

  程夫人拉著十八娘的手,沖著她點了點頭,「日後有什麼消息,十八同我說便可。反正咱們這些內宅婦人,三天兩頭的便是這種宴會,碰面的機會多了去了。這不明兒就是二皇子府的菊花會麼?」

  太子一倒。二皇子居長,一下子成為了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而沈琴的菊花會,自然變得一帖難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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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囂張至極

  翌日一早,十八娘起身的時候,李子期已經出門去了。

  十八娘憊懶的伸了伸懶腰,提起清越劍,往院子中走去。一地枯黃的樹葉,看起來就像是一層厚厚的地毯。

  十八娘一劍劃過,劍風吹起落葉,直撲南枝的面門。

  南枝呸了一口,一跺腳,「小娘你怎地如此頑皮?就欺負奴不會功夫。侯爺一大早去尋鏡湖先生了,小娘你還要沐浴更衣了,去二皇子府的花會呢。」

  「一天到晚的沒事兒做,淨是一些花會,賞來賞去,還不是那副模樣,還得作詩!」一想到作詩,十八娘就有些頭疼。

  要說她們這些世家貴女也真是不容易,你就單說一菊花。

  張家請完李家請,國公府請完皇子府請,一季都去好些家,都得對著一朵花兒作詩,次次需不同,年年需不同。那菊花詩都能出一本小冊子了。這還只是菊花,接下來還有梅花……

  南枝白了她一眼,苦口婆心的說道:「小娘,你們日日吃了睡睡了吃的,一不用擔心生計,二不用操心國事。若不吟詩作對,那還能做點啥?」

  說完端了一盆溫水,擰了帕子,遞給十八娘。

  她哪裡是怕看花,她不過是有些不耐煩看到沈琴罷了。

  如今滿京城裡,已經尋不到比沈琴更加囂張的貴女了。人人都感歎她命好,當年在閨中名聲不顯,第一次定親定了個探花郎,她及時抽身而退,後來大傢伙兒才知道那就是繡花枕頭稻草心,犯下了通敵叛國的大罪,連累家人。

  就這樣了,她還能嫁給皇子,原本不過是個二皇子妃,可誰想太子倒了啊,那她豈不就是下一任太子妃?她才過門不久又有了身孕。

  這天底下哪裡有比她更加幸運的小娘了啊!

  是以十八娘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沈琴如今春風得意馬蹄疾了。

  南枝替十八娘梳了頭,問道:「小娘今兒可以簪步搖?恒泰樓才送過來的,侯爺親自畫了圖去定做的,天下僅此一支。奴瞧著華麗至極,定能壓其他小娘一頭。」

  十八娘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個首飾盒子裡放著的金步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若是李唐還在,李子期指不定就是一個閑王,日日裡畫畫首飾樣子,吹吹塤,日子真是神仙都不換。

  「今兒是琴娘的花宴。我一個小小的侯夫人,做什麼喧賓奪主的事?這步搖還是留著夜裡戴給子期看好了。」

  南枝紅著臉,意味深長的看了鏡子中的十八娘一眼。

  「小娘真是的,嫁了侯爺之後,越變越壞了。」說完她悄悄地往後看了一眼,只見北流東珠還有西屏都不在,這才低下頭去,附在十八娘耳邊說道:「小娘,奴發現那個李昭平李大人,對西屏有點心思。」

  十八娘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西屏是奴籍,而李昭平是黑羽衛僅次於李子期的高官,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經成家立業了。

  「以前侯爺常讓李昭平給您送長橋肉餅,他都指定放在西屏手中,我便瞧著有些不對。如今您都嫁給侯爺了,我卻瞧見,他還在給西屏送吃食。」

  十八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有機會,先探探西屏的口風。我去查查那李昭平的底細。」

  這事兒是好事,還是壞事,還不好說呢。

  梳洗妥當之後,又細細的用了朝食,墊了墊肚子,十八娘這才領著南枝和北流出了門。

  剛一上馬車,就看到徐竇嘟著嘴跟著爬了上來。

  「二皇子府也給我家下了帖子。我娘不讓我去,我便要去。去看看你家琴娘如今有多春風得意,回來說說,也好讓我家那個蠢哥哥死了心罷。我瞧著琴娘也算不得多美,性情也不好,扭扭捏捏的,我哥哥怎麼就一頭栽進去,出不來了呢?」

  十八娘不好接話,徐夫人最近又替徐武說了幾門親事,可他死活的不同意,連帶著徐竇也對沈琴頗有怨言了。

  其實十八娘也不明白,徐武這個死心眼子,怎麼就只一眼,就認定沈琴了呢?

  「用過朝食了嗎?我這裡有一些金絲肉鬆餅,你嘗嘗?是鹹口的,應該合你胃口。」

  徐竇也不客氣,拿起來狠狠的咬了一口,滿臉驚喜,沒好氣的說道:「說吧,是你的哪家鋪子裡頭新出的?我回去就遣人定了。你家東珠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真的是一個銅子兒都不放過。」

  十八娘捂住笑了,「這次真不是,東珠也猜不到你會上我的馬車不是?我最近胃口不好,越發的不耐甜了,南枝這才給我做了些金絲肉餅。」

  馬車很快就行到了二皇子府,十八娘和徐竇都是初次登門。一下馬車,就被沈琴的大手筆給震撼到了。

  整整一條巷子的兩旁,全都擺滿了各式各樣名貴的菊花。

  別家當作寶兒在府裡頭藏著掖著的名貴品種,也就這樣隨手的擱著,絲毫不怕被磕了碰了。

  徐竇走近一看,一下子忍不住驚呼出聲,「十八娘你快看,這些都不是真花,乃是絹花。紮得跟真的一樣,仔細一聞,還有淡淡的菊花清香呢。你們這些世家女可真會燒銀子。」

  十八娘皺了皺眉,這絹手工紮的,可比真花兒更貴。沈琴這是一擲千金啊!

  再一進園子,更是大開眼界。整個二皇子府裡頭,金碧輝煌,簡直比那皇宮內院還要奢華。

  十八娘多次出入東宮,如今看到二皇子府,只覺得東宮那地方實在是太狹窄簡陋了。朱紅的大柱子上,刻著一條條金漆大龍,氣勢磅礡。

  再一看沈琴,她被一堆貴婦人圍著。穿著一條繡著百鳥朝鳳的大紅金絲襦裙。

  那繡法細膩,鳥兒活靈活現,隱約之中,能看出騰起之勢,一看便是來自江南的刺繡高手所出。

  這絕對不是短時間能夠繡出來的,沈琴也不知道,多久以前就遣人去定了這件衣裙。

  那時候,王九還是太子妃呢。二皇子的不臣之心,簡直是昭然若揭。

  再看她的頭上,赫然戴著一隻九羽鳳尾金步搖。鳳凰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鑲嵌著一顆顆的碎晶石,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簡直要晃瞎人的眼睛。

  十八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沈琴簡直就是囂張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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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2 00:34:3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當眾落胎

  徐竇吐了吐舌頭,對著十八娘眨了眨眼睛,「我還以為她已經是太子妃了呢!真想將這一幕畫下來,讓我哥哥瞧著,他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沈琴見到十八娘來了,沖著她笑了笑,又扭著頭同旁人說話去了。

  十八娘也不在意,當初沈琴來邀,她們姐妹已經不歡而散了。在東宮時,她又是站在王九那邊的,沈琴更是不滿,心中還憋著一口氣兒呢。

  十八娘與徐竇遠遠的尋了個小亭子坐了,喝起茶來。

  「我是粗魯之人,不受人待見。沒想到你這個侯夫人,也不受人待見。」

  十八娘吹了一口茶葉兒,便將茶盞放下了,「這茶葉很好,最適合用井水沖泡。可惜泡茶的人附庸風雅,非要用雨水泡,一股子泥腥氣。」

  徐竇猛灌了一口,「你們這都是什麼舌頭,不管什麼水,泡的總歸是些葉片兒罷了,一樣難喝。」

  「是這個理兒,我母親來了,我去迎上一迎。」

  十八娘說著,站起身來,只見明慧郡主穿著一身紫色,走進了園子裡,而她的身後,正跟著低眉順眼的沈玉。

  她穿著一條粉色襦裙,頭上用珍珠細細的攢了小花,看起來也是清新脫俗。只可惜她容姿不佳,再怎麼打扮,也不過是個清秀佳人。

  十八娘走了過去,對著明慧郡主行了個禮兒,「母親安康。前些日子見您有些咳,可好些了?」

  明慧郡主朝著她和藹的笑了笑,「多虧了你的秋梨膏,好多了。你怎麼又清減了?九娘的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無須自責。我今兒本不想來,不過玉兒到了年紀,也該帶她多出來走動走動了。」

  沈玉一聽,低著頭,梗著脖子,僵硬的對著十八娘行了禮。

  沈琴一見明慧郡主過來了,趕忙走了過來,「母親,您怎麼才來,我近日總覺得腰酸腿疼的,您快給我瞧瞧。」

  明慧郡主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搭了搭她的脈,「你也是,這胎兒不足三月,應該多加修養才是。」

  沈琴不好意思的眯了眯眼,挽住了明慧郡主的胳膊,「母親笑我。殿下他事情繁多,我作為他的正妻,自然是要替他多分擔分擔。」

  她說著挺了挺肚子,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毛側妃。

  那毛側妃卻是不懼的看過來,沖著她溫婉的笑了笑。

  這是個角兒,沈琴絕對不是她的對手。十八娘心中感歎。

  沈琴今日是主家,不一會兒就被人拉去了一旁說話,臨走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十八娘和徐竇,讓人攙扶著到一旁去了。

  不一會兒宴會便開始了。

  十八娘與徐竇落了座,低頭一看,這茶碗裡泡著菊花茶兒,茶湯清亮,菊花水中盛開,配著紅色的枸杞,十分賞心悅目。

  再看那碟子裡,竟然將那蝦蟹肉炸成了菊花的形狀,又用那綠菜葉兒做了花梗。

  十八娘夾起一塊菊花狀的點心,輕咬一口,裡頭的餡是漬了的糖心菊花瓣兒,甜中帶苦。她只咬了一口,就忍不住側著身子吐了出來。

  南枝站在她的身後,一見便趕緊端了清茶,讓她漱口。又打開隨身的罐兒,取了一顆醃制的梅子,讓她含在嘴中。

  徐竇奇怪的吃著點心,問十八娘道:「這點心又甜又清香,很是不錯,你怎麼還吃吐了?」

  十八娘難受的搖了搖頭,「就是太甜了,受不了。」

  明慧郡主同盧國公夫人比鄰而坐,遠遠的看著她的樣子,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卻是忍不住笑了。

  十八娘含了梅子,自覺舒服了不少,便朝沈琴看去。只見那側妃毛氏蓮步款款的走到她的身旁,不知道在同她說了些什麼,沈琴臉色一黑,就要發怒,卻被坐在她身旁的四皇子妃李子君伸出手給攔住了。

  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沈琴臉色好看了一些,沖著身後的大丫鬟珍珠招了招手。

  珍珠點了點頭,端了一盞血燕上來,放到了沈琴的面前。

  沈琴拿起勺子,攪了攪,端起來很快就吃完了。

  徐竇瞧著,吐了吐舌頭,「你們家琴娘可真有趣,哪裡有主家吃血燕,讓我們這些做客的看著的,剛才的大手筆怎麼就不見了呢。我還打算來這裡混吃混喝呢!」

  十八娘見她說得刻薄,無奈的搖了搖頭。沈琴這事兒的確是做得不算妥帖。

  「畢竟我阿姐有了身孕,與常人不同。你嘴這麼閑,不如吃朵花兒,這蟹的味道極好。」

  徐竇聽著,收回了視線,夾起一朵菊花兒嘗了嘗,十分的爽滑鮮嫩,「十八娘你瘦了不少,多吃一些。」

  徐竇說著,往十八娘的盤子裡又夾了一朵,正準備吃,就看到明慧郡主身旁的嬤嬤走了過來,笑眯眯的說道:「這螃蟹寒涼,小娘莫吃太多。夫人說你這胃口不好不能怠慢,過幾日請醫瞧瞧為好。」

  十八娘一愣,傻傻的點了點頭。

  這胃口不好,好不容易有了合心意的,還不讓多吃,這是個什麼理兒!只是明慧郡主到底是她名義上的母親,於是十八娘聽話的放下了筷子。

  正在這時候,突然主桌那邊一陣慌亂。

  十八娘抬眼一看,只見沈琴捂著肚子,痛苦的叫了起來,「肚子疼!我肚子疼!」

  她站起身來,十八娘一看,心中大驚,只見沈琴的那條百鳥朝鳳的裙子,已經深深淺淺的染了一攤血跡。

  在坐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尤其是坐在她身旁的李子君,驚慌失措的大喊道:「快,快傳太醫。我皇嫂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

  珍珠一聽,拔腿就跑到李明慧跟前,撲通一跪,「夫人,快救救我家皇子妃腹中的孩子。她不能沒有孩子啊!」

  明慧郡主面色嚴肅,提了裙子就朝著沈琴跑了過去,邊跑邊喊,「琴娘莫慌,快些躺下。」

  周圍那些已經生過孩兒的夫人,看到這個情形,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紛紛可惜的搖了搖頭。

  明慧郡主看了看琴娘的裙子,又替她搭了搭脈,無奈的搖了搖頭。

  「孩子已經沒有了。快將你們皇子妃抬回房中去吧,小月要坐好,別吹了風。」

  沈琴一聽,一把抓住明慧郡主的衣衫,哭道:「母親,母親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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