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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旺宗方才本是在外面修著鋤頭,聽的家裡唯一一房下人說楊媽媽來送銀子,點名要給自己去讀書的時候,滿心的喜悅推開門果然看見楊媽媽在這裡,桌上還有一包光耀的銀子。
楊媽媽送銀子來的時候沒拿元寶來,拿的是五兩一小錠的,總共十錠,旺宗又認不出這銀子又多少,只覺得總有百來兩銀子,娘也不許自己去讀書,明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發一發狠,上前指著這銀子就道:"娘,這不是六嬸嬸派人送來的,我省著點花,兩年的學費總夠了,到時兒子中個秀才,娘面上也光輝光輝。"
旺宗苦苦哀求,四太太只做一個聽不見,她是恨不得摟著銀子睡覺的,當初若不是四老爺說,以後去官府能看個文書也好,四太太怎捨得一年二兩銀子的束修送兒子去上學?現在所花的又是當年的數十倍,況且旺宗去了,家裡就要另外請人,前後裡外算起來,一年扔掉的銀子就更多了。
銀子緊要,也不管楊媽媽還在旁邊,豎起兩個眼睛,一巴掌就打在兒子臉上:"讀書讀書,你打量那秀才是好中的?我聽人說,那秀才也是在文曲星面前有牌位的下凡才能中的,老娘小時送你去念了三年學,你現在識的字,寫的請客的條,莊戶人家這就夠了,我也不想光輝,有本事,等你生出兒子來,再把他送去上學,中個秀才。"
旺宗一來年紀也不算大,二來被娘這樣不住口的罵,罵的哭泣不止,那手自然就鬆開。四太太先把銀子一卷,抱在自己懷裡,這才對旺宗道:"還不快去地裡,難道還要老娘白養你不成,不光白養你,以後你娶了媳婦,一家子還不全靠老娘養,你有什麼好說要去讀書?"
見旺宗被他娘罵的要走,楊媽媽裝作去勸:"四太太,容小的說一句,太太命我送銀子過來時候說了,聽說這邊大爺是聰明人,不能白糟蹋了,才讓小的送這宗銀子過來。"旺宗一聽,本已冷的心又重新熱了起來,眼裡露出欣喜看著四太太。
四太太在那裡隔著銀包數銀子,整整十個一個不差,這才抬頭對楊媽媽說:"媽媽,你差事完了我也就不多留了。"說著揚聲招呼家裡的用的婆子,讓她代自己送人。
旺宗見娘不聽,急的心裡似火燒一般,他猛地轉身跪到四太太跟前:"娘,這銀子既是六嬸送我讀書的,就求娘把這銀子給兒子,兒子明日就上城裡進學堂,別的供給一應不要娘操心,兒子自會去下苦賺錢。"楊媽媽雖說巴不得他們母子吵起來,但聽了旺宗這口口聲聲的哀求,也是心酸不止,看一眼四太太,若說對外面的人,算計一下也算常見,對自己的兒子怎也如此刻薄?實在是不仁不慈。
楊媽媽想留在這裡看熱鬧,抬頭看見這邊用的婆子在做手勢,呵呵一笑預備出去,就見四太太一個漏風掌打在旺宗臉上,嘴裡依舊罵著:"你是我生的,一塊骨頭一片肉,都是我給的,你掙的也是我的,別人為你給的銀子自然也是我的,你有什麼臉面和我要銀子?"
楊媽媽有些不忍,剛走出一步,就聽到婆子大叫一聲:"大爺,大爺你怎麼了?"楊媽媽的一支腳已經邁出門外,聽了這話忙車轉身,回頭看時只覺心肝膽都是裂的,旺宗面色死灰,口邊有一縷鮮血流出來,眼睜的老大,身子似在風中樹葉一般在抖。
四太太聽到婆子的叫聲,著急要去把自己的銀子收起來,瞪婆子一眼:"你不去送人,在這裡瞎喊胡喊什麼?"說話時候已經站起身,往離間去了,順手關上門,門還關的緊緊。
楊媽媽見她這個舉動,橫豎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去覆命就是,但再一看,要走的心又不見了,旺宗雖跪在那裡,但唇臉發白,眼直往上翻,忙上前一步搖一搖,旺宗雖沒倒也差不多了。
楊媽媽忙對婆子道:"快來搭把手,把你們大爺扶到椅子上去。"兩人忙把旺宗抬到椅子上,楊媽媽下力地掐他人中,婆子又給他在背後捶著,終於旺宗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楊媽媽見那鮮血鮮紅,心裡反放下心來。
想是他積鬱已久,這口血一吐就沒多大事了,倒是婆子慌亂不止,楊媽媽定定心,端過一杯茶喂旺宗喝了兩口。旺宗如木雕一般喝了兩口,楊媽媽見他能喝水下去,只是還癡癡呆呆,心裡著實不落忍,歎氣對那婆子道:"你先把你們大爺扶回他房裡,再熬些米湯給他喝,看這樣子,是要靜養。"
婆子見四太太不聞不問,也只有依了楊媽媽的話,扶了旺宗回他房裡,楊媽媽見旺宗躺下時候還是一樣迷迷瞪瞪,心裡酸楚不止,不過這事自己說了也沒用。四太太想是銀子收好,又重新數一遍自己的積蓄,這時總算開了門出來,臉上笑靨如花,半點也不著急自己的兒子這樣,對楊媽媽道:"回去替我多多謝過六嬸嬸,等我哪日得閒了,再去找她說話。"
楊媽媽此時想要刺她兩句,但著實刺不出來,只得這樣道:"謝也不必了,四太太,旺宗大爺還在裡面躺著呢,何不請個好醫生來瞧瞧?"四太太仿佛這時才想起自己兒子方才的事情,臉色變了變,淚就滴了下來:"哎,楊媽媽,我們這樣人家哪有閒錢去讀書,我和他說過多少次了,難道我不心疼我自己兒子嗎?"
嘴裡說著,那腳步總算往旺宗房裡去了。楊媽媽又停了一停,這才往這邊回來。
說完不光是楊媽媽,連婉潞和朱氏臉上都不好受,朱氏微微一歎:"世上這樣不仁不慈的人,對外人倒罷了,那可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親骨肉。"楊媽媽應了,又道:"方才我回來時候,在路上遇到常在我們附近的遊醫,給了他幾個錢,讓他去那邊瞧了,還和他說,若有什麼,只管到這邊來說一聲。"
朱氏點頭:"她雖不慈,我們也不能做的太過,救了一條人命不說,日後說起來也是好事。"一直沒說話的婉潞聽到朱氏這樣說,突然看著她道:"所以太太,害人者往往自害?"
朱氏回頭,燈光之下,婉潞仰著臉,想得到答案,這樣信賴地望著自己,讓朱氏的心不由一軟,她臉上的笑容變的更深:"對小奸小惡之人,自然可以如此,但對大奸大惡之人,就不能這樣。"
大奸大惡?婉潞的眉又重新皺緊,楊媽媽笑道:"姑娘,大奸似忠。"婉潞應了一聲,低頭尋思起來,朱氏拍拍她的手:"大姑娘,這些總要經過了些事才會明白,我雖能告訴你些,但總是不多,等你日後嫁人就明白了。"
婉潞乖巧地應了一聲,朱氏歎息一聲,不曉得是為了什麼說的:"世間做父母的,大抵希望兒女一生平順,不受磨折,可這世事難料,總有些不一樣的事情出來,大姑娘,為人道理我可以告訴你,但這裡面該怎麼做,總要你親自經過才曉得。"
婉潞恭敬起身,拜了下去:"女兒謝過太太指點。"朱氏忙拉住她:"什麼指點,不過是咱們娘兒們閒話。"說著吩咐丫鬟重新泡上茶來,婉潞陪坐一邊,想起方才的話,大奸大惡之輩,如果自己遇到一個後母,面上對你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背地裡卻暗地讓下人欺負,告了狀去,別人還只當自己沒有大家風範,最後還落的後母自己是好名聲,而自己卻成了睚眥必報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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