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妃顏] 罪，夜 (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兩百章 月光下的真相

　　蘇洛被獄警押到了禁閉室，付局隨後便跟著來了。他臉色煞白地摒退左右，房間內頃刻安靜下來。
　　
　　禁閉室沒有燈也沒有窗，唯一的光亮是鐵門上方未閉合的遮陽板透出幾許亮度。些微的光暈打在付局的了臉上，令他的恐懼看起來更加濃烈了。
　　
　　「蘇檢……你可要幫我……」付局忍不住擦了擦汗。
　　
　　「到底當時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覺得，付局你應該知道些什麼？」
　　
　　「老王還沒有被殺前，我感覺到身後有人，剛想回頭卻被人制住頸部。當時我清清楚楚地聽到那人問『到底誰才是真的莫恆？』」
　　
　　「莫恆？」蘇洛是首次聽聞這個名字：「這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啊！」付局急忙搖了搖頭：「我也說了我不知道，哪知對方卻陰陽怪氣地說『不知道就去查，你是監獄長總能查到他的身份。給你三天時間，否則就是這人的下場！』他說完這些，站在我前方的老王突然被人抹了脖子……」付局想起血腥的一幕，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不知怎地，蘇洛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他認為寒非與林輕心故意身陷監獄，為的是幫助第五夜越獄。可是今日見到疑似第五夜的洪濤，又聽到付局這樣的證言。蘇洛猛地驚覺，恐怕七夜集團派人混入監獄目的並非越獄這麼簡單！
　　
　　第五夜、寒非、林輕心三人顯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也正是這個目的，令他們聯手在今天上演了這麼一齣戲。
　　
　　殺害獄警老王只不過是給付局一個警醒，他們主要的任務，是利用付局尋找某個重要人物。也許任憑那三人再如何打探，都無法查到想要尋獲的目標，所以對方才出此下策，他們乾脆用威脅的手段找上了監獄系統最大的領導人！
　　
　　「這個莫恆一定是解開謎題的關鍵！付局，真的要麻煩你好好調查一下。」
　　
　　「回來第一件事我就讓人調閱了所有的囚犯資料，可是並沒有一個叫做莫恆的犯人。」付局遺憾地搖了搖頭。
　　
　　「也許……他使用了假名或者改名換姓了……」蘇洛沉吟了一番，他向付局要求道：「電話借給我好嗎？我打給刑偵白隊長，讓他幫忙查一下莫恆的身份是什麼。」
　　
　　「這……」從付局欲言又止的態度上看，顯然他覺得私自出借電話不合規。
　　
　　「放心，儘快找出莫恆的身份，其實是為了付局你著想。萬一這些兇徒等得不耐煩傷害了付局，那就不好了！」蘇洛這話語氣溫柔，但實際卻如同恐嚇。
　　
　　他沒有告訴付局對方是七夜集團的身份，更加沒有說出寒非、林輕心、洪濤的名字。因為一但付局知道是這幾人在威脅自己一定會將他們關押起來，只有放任他們在外行動，蘇洛才能夠推敲出對方到底要搞什麼鬼。至於付局會其他人會不會再有危險，對於做事不計手段的蘇洛而言已經可以省略不去思考。
　　
　　付局越想越怕，也顧不得什麼規章制度了，他拿出手機遞給了蘇洛。
　　
　　即便利用公安系統的網路，但名叫莫恆的人多如牛毛，光是A市就有幾千人。白夜要是一個個排查過去，需要一定的時間和人手。但此時大部分的員警都奔走於舒曼被殺的案子。
　　
　　畢竟舒曼是影視圈中的大明星，她甚至比當時的廖影紗還紅。加之犯罪嫌疑人是城中首富的獨生子，這宗案件早就成為媒體與民眾關注的焦點。
　　
　　蘇洛決定這三日就蹲在禁閉室，他讓白夜將名單傳真過來，又讓付局弄了檯燈並且拉出了監獄囚犯的清單。在蘇洛日以繼夜核對名單想要發現莫恆身份的時候，外面的案件也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原本員警們找不到任何冷思悠的行跡，但是有一天上午，市區最繁華街市的派出所迎來了一人的自首和報案。
　　
　　那人當然是冷思悠，只不過，冷思悠自首的是當年殺死白夜母親的罪名，而報案的，則是舒曼被七夜集團殺死的案件。
　　
　　白夜、何輕音、香川飛鳥三人急急忙忙趕到派出所，拘留室內，向來風流帥酷的冷思悠似乎憔悴了不少。並非是外表上的憔悴，他的衣衫整潔乾淨一看就是每日換洗，而是精神上的頹敗，彷彿隨著舒曼的逝去，他的靈魂也跟著死了。
　　
　　冷思悠聽到幾人的腳步聲也不抬頭，只是聲音空洞地說：「白夜，你要是想給你媽媽報仇，我不怪你。是我殺了她，不是誤殺，是謀殺。但舒曼絕不是我殺的！」
　　
　　白夜看著這樣的冷思悠，心中湧起的情感十分複雜，說不上是怨恨，還是血緣情意的糾結。
　　
　　何輕音看出他內心的激動與矛盾，忍不住代白夜問出口：「兩件案子分開說吧。先說十幾年前白夜媽媽的案子。」
　　
　　冷思悠低著頭，緩緩的敘述起來：「其實你們應該已經猜到了。我爸寫那封信的時候，不小心被我看到了。那時候我才知道爸爸外面有個女人，甚至還有了一個比我小的私生子！我媽的身體不好，爸爸竟然在這個時候叫外面的狐狸精和私生子認祖歸宗，如果這樣一定會刺激媽媽發病的！再說，讓這個私生子姓冷，則代表著爸爸承認了他的地位。突然冒出來個兄弟，那麼冷氏集團以後也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
　　
　　說到這裡，冷思悠似乎想起了兒時的恨意，終於抬頭瞪向白夜：「為了保護媽媽，也為了保護我自己，這種事我絕對不允許發生！」
　　
　　「可那時你也很小啊？這麼小的年紀就想到了……殺人？」何輕音無法置信。
　　
　　「最初我只是負氣離家出走。出了家門，我才想到要去壞女人家裡找她，我要讓她答應不會來我家。」冷思悠的語速漸漸慢了下來：「哪知道……我到白夜家時，白夜的媽媽正開心地收拾行裝。當我表明了身份並要求她不要來，她卻生氣地想要轟我出去。她還神態堅決而輕蔑地告訴我，她一定會帶著兒子住進我家，甚至……甚至她要趕走媽媽和我！」
　　
　　冷思悠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當時我看到她得意洋洋的表情，聽到她忘乎所以的聲音，實在是忍無可忍。她將我向外推了幾步，此時剛好颳起一陣風，爸爸那封信被風吹落在地，她看到了便回身去撿。那一刻的我，彷彿著了魔，隨手拿起桌上的東西砸上她的後腦……」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一章 冷思悠的口供

　　冷思悠回憶到此長嘆口氣，抬眸，他看到白夜本就蒼白的臉色已經因心傷與憤怒變得青紫。
　　
　　「想打我嗎？」冷思悠似乎對他所做的事一點都不後悔。
　　
　　何輕音與香川飛鳥一同拉住白夜，如果在派出所作出毆打嫌疑犯的事，白夜肯定會被停職。
　　
　　「冷思悠，你態度放端正點！殺了白夜媽媽已經夠可惡了，你怎麼還對舒曼出手！」何輕音想要轉移那兩人的注意力。
　　
　　冷思悠聽到這聲質問，果然臉色驚變：「我沒有殺舒曼！舒曼是七夜集團殺的，我是被他們綁架的！」
　　
　　「好，那你將那一晚的事，從頭到尾說清楚。」白夜的聲音彷彿從地獄傳來，他是怎樣強抑住心底的怒火？
　　
　　何輕音見到白夜以大局為重沒有衝動行事，安慰地向他點了點頭，隨即也幫腔質問冷思悠：「從小飛鳥被打暈、舒曼被劫持開始說。」
　　
　　「香川律師被打暈？我沒有看到啊！我只是聽到門鈴響起，於是走過去開門，結果有人從後面將我迷暈。」
　　
　　聽到這樣的證言，白夜低頭沉思起來。當時香川飛鳥的口供稱，有人按門鈴所以冷思悠起身去開門，然後香川飛鳥便被人從後砸暈。所以他們的推測，都是冷思悠動的手。
　　
　　但如果冷思悠說的也是實情，難道是他的家中早就被人入侵埋伏？入侵者趁著門鈴響後，香川飛鳥和冷思悠背對背的時刻由兩人分別制服他們？
　　
　　白夜梳理案情的時候，冷思悠繼續講著：「當我醒過來看到舒曼背對著躺在地上。另外有戴著面具的一男一女站在旁邊，他們見我擔心，主動告知我舒曼只是暈過去並未受傷。」
　　
　　「面具？風絕塵？」何輕音第一反應就是戴著不二周助的溫雅盜賊。
　　
　　「誰是風絕塵？看不出臉的！男的戴著灰太狼面具，女的戴著喜洋洋面具，什麼也看不到。但是除了這兩人，那個倉庫角落處還有一個人。從那人的聲音語氣判斷，我聽得出來，就是曾經與我通過電話的BOSS。只是BOSS隱在陰影中，我完全看不到他的長相。」
　　
　　「你肯定七夜集團的BOSS出現了？」白夜被這消息震驚，暫時將殺母之仇放在一邊。
　　
　　「是的，之前他曾打過電話向我下達命令。比如審判寒非的時候，就是他直接要求我輕判的。我聽得出來，他的語氣……很特別……」冷思悠總結不出到底有什麼特別，總之每次回想起那個聲音，他就覺得心裡難受憋得慌。
　　
　　「這一次……BOSS是不是也提出什麼要……要求了？」不聲不響跟在旁邊的香川飛鳥終於插了一句話，另外三人差點忘記了他的存在。
　　
　　「戴面具的男子讓我加入七夜集團，甚至讓我擔任第四夜的位置。」冷思悠咬了咬牙，唇畔那抹迷人的壞笑變成了嘲諷的笑容：「但是他提出了一個讓我表明忠心的方法，那就是要求我親手殺掉舒曼。」
　　
　　何輕音聽到這種要求怒氣上湧，她忍不住伸手狠拍桌子：「難道你為了表明忠心而……」
　　
　　「沒有！」冷思悠厲聲打斷了何輕音的質問，眉宇間顯出痛徹心扉的仇恨：「本來我是願意加入七夜的，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們提出這種表明忠心的條件，卻是我絕不可能答應的！」
　　
　　「那如果殺的不是舒曼，而是其他人哪？」白夜冷酷地問。
　　
　　冷思悠看了他一眼，口吻反倒平靜了一些：「也許我會答應，但只有舒曼……我寧可自己失去生命也想保護！」
　　
　　「你既然這麼喜歡她那就不要做壞事啊！」何輕音賭氣地斥責了一句，隨即想起好友被殺的事實，眼角再次潮濕起來。
　　
　　冷思悠站起轉身，他緊盯著白夜，眼中放射出這位浪蕩子從未出現過的決意：「我會幫助你們找到BOSS並且打垮他！」
　　
　　「你能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前段時間寒非在社會上暗殺了很多名流，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七夜集團在找一個人，他們去威脅恐嚇所有可能知道這人藏身之處的知情者。」
　　
　　「什麼人？」何輕音、白夜、香川飛鳥幾乎異口同聲。
　　
　　「什麼人現在還不能說，等你們與上級交涉好刑期再說！」冷思悠謹慎地看了看他們，作為法官他很清楚重大立功對刑期的作用。
　　
　　何輕音看到他的態度簡直想動粗，白夜卻冷靜地點頭：「好，就算這件事暫且不提，那我們繼續說回案發時的經過。舒曼到底是誰殺死的？」
　　
　　冷思悠的記憶被這個問題帶到了案發現場，他滿臉悲戚地跌回椅中，大致敘述了當時發生的情形。
　　
　　「當BOSS從陰影中走出時是背對我的，我看不見臉但是舒曼一定看見了。從她的言語和剎那的表情上看……我總覺得舒曼是認識BOSS的。」
　　
　　香川飛鳥支著腮幫訝異道：「難道……難道BOSS是我們認……認識的人？」
　　
　　這一論點讓何輕音與白夜都陷入沉思，確實，很多跡象都說明，七夜集團的BOSS就潛伏在自己身邊。
　　
　　「你從聲音和體型上判斷，BOSS大概什麼年紀？」白夜想要多搜集點相關資料。
　　
　　「似乎很年輕。他在現場只說過一句『清除，留下眼珠』，但那種聲線我聽得很真切，不像中年人。」冷思悠想到，後來他就被那個女人一手刀打在後勁暈倒，內心十分不甘。
　　
　　而白夜聽到「清除，留下眼珠」，一顆心突然提了起來，甚至那冰寒的聲線也微微抖了抖：「留下眼珠……然後他就挖出了舒曼眼睛？」
　　
　　「應該是吧，我被打暈了，所以過程沒看到。再次醒過來我已經被帶到市中心的酒店。他們也真大膽，大隱隱於市，竟把我監禁在這麼熱鬧的地方。後來我趁著看守的人不注意就逃了出來報警。」
　　
　　冷思悠後面的話白夜彷彿沒聽見，香川飛鳥見到白夜魂不守舍的樣子，推了推眼鏡問：「你是想起了……肖楠的案件嗎？」
　　
　　白夜緩了緩心情隨即點頭：「兩件案子雖然只有挖掉眼珠是相似點，但我總覺得，兇手有可能是同一人。」
　　
　　「真兇的愛好夠變態的！」何輕音抱住雙臂打了個冷顫。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二章 病毒學家

　　冷思悠想利用七夜集團尋找目標人物的線索作為減少刑期的重大立功，怎奈何，他小看了蘇洛。
　　
　　禁閉的三日，蘇洛將幾千位名為莫恆的個人資料以及監獄一千多人的資訊仔細研究遍了。最後，他揀選出八個人。
　　
　　叫莫恆的人很多，但是七夜集團既然派出第二夜、第五夜兩大主事人進入監獄，又送了頂級殺手寒非進來，顧名思義，這位目標人物定然身陷牢獄。而監獄系統的資料卻查不到莫恆這個名字，可見，目標人物使用的並非真名。
　　
　　既然是失去自由的人，那麼一定是叫莫恆的幾千人中失蹤無法找到的那個。符合這個條件的也就不到二十人，這樣一來，範圍就縮小很多。
　　
　　接下來，蘇洛考慮的是地位與經歷。
　　
　　這就比較難了。
　　
　　七夜集團要找的人，自然不會是偷雞摸狗的小偷小摸，這種幾率微乎其微。那麼失蹤人口中幾位有名譽或地位的，便成了重點關注對象。有因為貪汙賄賂入獄的政府官員，也有富貴一時的奸商大鱷，最終，蘇洛將名單縮小到八人。
　　
　　之前的工作用一日就完成了，蘇洛在其後的兩日一直對著這份八人名單發呆。
　　
　　眼看三日的期限到了，可他還是不能確定到底誰才是七夜要找的目標。
　　
　　付局派人將蘇洛放回了普通牢房，蘇洛放入褲袋的手中緊握著名單，他開始盤算起怎麼從寒非處再次打探。
　　
　　「明明是你殺了人，卻將我關了三天，你是不是要請我吃飯？」
　　
　　蘇洛說話時寒非正躺在床上看書，他正眼也沒瞧蘇洛，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你這種人能輕易替我頂包？別當我三歲小朋友好嗎？」
　　
　　蘇洛微微瞇了瞇眼，隨即他從口袋裡拿出名單揚了揚：「我已經查到誰是莫恆了。」
　　
　　為了套出情報，蘇洛打算鋌而走險。他站在門口全神貫注地盯著寒非，此時是活動時間牢門打開，萬一對方想要用武力搶奪他也可以抽身逃走。
　　
　　寒非果然神情一凜，他合上書本坐了起來：「你知道哪個是他？鬼才信你。」
　　
　　「普天下能夠從茫茫人海中找出莫恆的，也只有人稱『鬼才』的我。」蘇洛故意顯出得意滿滿的表情。
　　
　　「那你可得小心！」寒非的神色有幾分嘲諷：「你要是被人下了毒，可要離我遠些。」
　　
　　寒非只是隨意的一句話，卻如大錘重擊在蘇洛腦海。他的腦中靈光一閃，方才名單上的某個稱謂突然放大在眼前！
　　
　　毒？病毒學博士？
　　
　　蘇洛驀地想起，其中一位五十多歲叫莫恆的男人，正是病毒學博士的身份。只是此人十幾年前便失了蹤。
　　
　　病毒嗎？
　　
　　想到七夜集團與病毒兩字的聯繫，蘇洛的心裡一陣冷顫，七夜集團找病毒學博士幹什麼？難道…….
　　
　　蘇洛強抑住那份恐懼，他繼續扮演著自鳴得意的樣子：「我知道你們要找病毒學博士莫恆，別瞞我了。」
　　
　　蘇洛說話時內心是祈禱答案是否定的，萬一真讓他猜中，那麼七夜這個組織就太可怕了！
　　
　　可事與願違，寒非沒想到蘇洛會說出目標人物的身份。
　　
　　「你知道是他？如果你真的知道監獄內哪個人是莫恆，倒可以為BOSS立下大功。」
　　
　　「如果我加入七夜，怎麼也要成為部門的主事人。」蘇洛表現出對權利的慾望是為了取信寒非。
　　
　　「目前只有第四夜空缺，以你的能力確實可以擔當重任。怎麼著？要不要我幫你說幾句好話？」寒非笑咪咪地似有調侃之意，只是這樣的表情在他的臉上見來，很是有些森然陰冷。
　　
　　「我們是朋友，當然要你幫忙了。」蘇洛笑得風雅無邊，隨意地伸手拍了拍寒非肩膀。
　　
　　也許是兩人一個房間住得久了，也許是蘇洛的懷柔政策有了效果，寒非雖然臉上依舊變色，但不至於像最初那般反感。
　　
　　可能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番話吧！
　　
　　朋友？對於寒非而言，那是不被需要的存在。他一直是這麼覺得，可是在心底深處，是否也真心這麼相信哪？
　　
　　雖然對蘇洛號稱的「友誼」抱持懷疑態度，但寒非卻想繼續觀察下去。
　　
　　至於蘇洛，最初當然是以利用寒非為主要目的，但隨著接觸頻繁了，他倒覺得這個殺手並不是看上去那麼血腥殘酷。
　　
　　真正血腥殘酷的，是他經歷過的淒慘童年。一個從未被愛過的人，又怎麼會去愛人哪？
　　
　　雖然想藉助寒非探聽七夜的秘密，但蘇洛覺得，有機會將對方從深淵救贖的情況下，他還是要幫上一把的。就算是只為了韓情，他也不能眼看著寒非繼續成為殺人魔。
　　
　　感受到寒非身上這一絲微乎其微的轉變，蘇洛溫柔地向他笑了笑。空谷幽蘭般的容顏盛放，更為吸引人的，卻是吹進一池春水的優雅溫澤。
　　
　　「其實我是想臥底在七夜集團，這樣的話，你還幫不幫我？」蘇洛突然說出了實話，他不想再欺騙寒非。
　　
　　寒非對於蘇洛的想法並不詫異，他詫異的反倒是對方推心置腹地說出真心。
　　
　　不知怎地，寒非覺得內心隱過一抹暖流，彷彿是面前這人的氣質太過耀眼，連他冰寒冷酷的心臟也照耀到了一絲陽光。
　　
　　可這樣陌生的心情令寒非恐懼，他急忙推開蘇洛搭在肩上的手掌，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他默不作聲地轉頭走出牢房。
　　
　　「你去哪兒啊？」蘇洛不知道寒非心裡跌宕起伏的變化，他還以為對方因為自己的碰觸而生氣。
　　
　　「你不是想要加入七夜嗎？就算我不說，BOSS也會看出來你的想法。鬼才嗎？我很想知道是你厲害，還是BOSS高明！」寒非依舊不回頭。
　　
　　蘇洛聽到對方這話一怔，隨即他明白過來，雖然寒非嘴上說得冷酷，實則是答應自己在保守秘密的前提下帶自己接近七夜集團！
　　
　　蘇洛知道這一刻的寒非最好攻略，他急忙追了上去：「莫恆是個病毒學家，你們找他一定是為了病毒。究竟是什麼品種，會讓世人聞風喪膽的七夜集團如此勞師動眾？」
　　
　　寒非微微側目斜昵了一眼，雖然他不打算背叛BOSS，但對於蘇洛到底能力有多強他越來越好奇。
　　
　　「告訴你也沒關係，病毒的名字叫做『鎮魂曲』。」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三章 莫淺希之父

　　探監的時候，何輕音、白夜、香川飛鳥三人再次來到會見室。白夜急於將冷思悠透露的消息告知蘇洛，卻沒想到蘇洛已經推測到了。
　　
　　冷思悠只知道七夜要找一位元病毒學家，反倒是蘇洛連病毒名稱都打探出來。
　　
　　「鎮魂曲？這個名字這麼典雅高貴，怎麼會與病毒扯上聯繫？」何輕音搔了搔馬尾，她實在想不出這是個什麼樣的病毒。
　　
　　「你倒是厲害，連寒非都被你哄得團團轉。」白夜說話時語氣並不好，顯然他想起了韓情的死，對於殺人兇手寒非而言，他是極為痛恨的。
　　
　　何輕音心中感慨，忍不住說：「其實寒非也挺可憐的，誤殺韓情，他才是最難過的。」她並非是幫著蘇洛說話，只是靜下來思及此事的時候，女人的感性讓她可憐起寒非的身世。
　　
　　「他是殺人惡魔，傷害了那麼多條人命，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嗎？」白夜已經很久沒對何輕音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自從他發覺愛上這個女人，一直都將對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此時因為想起好友的離去，心情煩躁的白夜這才加重了語調。
　　
　　那邊兩人因為蘇洛而產生這樣的對話，但蘇洛像是沒有聽見。他不辯駁也不解釋，只是笑容滿面地對香川飛鳥說：「看他們的樣子，反倒是飛鳥你辦事最讓我放心。在外面調查莫恆的事就交給你了！」
　　
　　聽到蘇洛這話，那邊兩人都不滿地轉頭，香川飛鳥更是嫩臉通紅：「那個……那個……」
　　
　　「我將符合年紀的囚犯資料都整理好了，你們逐一去調查走訪，列出哪些人曾有過不知名的過去。我想仔細查查很快就能有結果的。」
　　
　　「找到了莫……莫恆，你打算告訴七夜？」香川飛鳥顯然很好奇這個問題。
　　
　　何輕音和白夜也很好奇，兩人不知不覺也湊了過來。
　　
　　「是的，我要將它作為加入七夜集團的禮物。」
　　
　　「你不是真打算……」何輕音就差將「臥底」兩個字喊出口了，雖然蘇洛不承認，但她的心裡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我已經不能再做檢察官，雖然也不想成為犯罪分子，但我畢竟坐過牢。以後想要開創自己的事業，總要找些倚靠。」蘇洛明知道騙不過三人，但他依舊不能說出真相。
　　
　　何輕音與白夜都知道蘇洛的為難，兩人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香川飛鳥則一副惋惜哀嘆的表情：「真可惜，那天你要是不衝……衝動地打架……唉……」
　　
　　「白夜雖然與我絕交多時，但是我們之間還是互有利用價值的，所以現在這樣的資訊共用很公平。」
　　
　　「如果真的查到莫恆是誰？我一定會保護他的安全不讓你胡來。」白夜確信蘇洛並不會真的加入七夜集團，但對方的做事手法他並不贊同。此時他最擔心的，是蘇洛不計後果的蠻幹。如果蘇洛再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恐怕真的不能做回檢察官了。
　　
　　蘇洛只是聳肩笑笑，還未回答白夜，探監時間已經到了。
　　
　　晚上吃完飯，蘇洛坐在活動室假藉看電視的機會偷偷觀察起獄中的囚犯們。他真的很想知道，七夜集團不惜人力物力尋找的「鎮魂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病毒。而這位可以研製出厲害病毒的博士，又是為了什麼隱姓埋名地躲在監獄之中？
　　
　　剛剛與一位五十多歲看起來很有學問的囚犯聊得火熱，那位編號1132尋找女兒的老者卻膽怯小心地湊了過來。
　　
　　「有時間嗎？我想請你……請你幫個忙。」
　　
　　另外的囚犯見到1132湊過來，便嫌棄地起身離開了。
　　
　　蘇洛有些不耐煩，他很想挽留住那位囚犯，卻被1132伸手拽住了衣袖。
　　
　　「蘇檢是吧？我真的……真的需要你幫我找女兒……」1132爬滿皺紋的臉扭在一處，看起來越發蒼老了。
　　
　　蘇洛輕嘆口氣，轉身坐下，他點頭問道：「上次你突然走掉了，這次可是想好確實想我幫忙了？」
　　
　　1132堅定地點了點頭：「上次對不起，我本來不想冒這個風險……」
　　
　　蘇洛疑惑地看了看他，找人能有什麼風險？這位老人家還真是奇怪。
　　
　　「那你將兩個女兒的名字告訴我吧，下次探監的時候，我讓朋友查一查。」
　　
　　1132再次謹慎地看了蘇洛一眼，他使勁咽了咽唾液，終於輕聲說：「莫若曦……莫淺希……」
　　
　　聽到「莫淺希」的名字，聽到「莫」字這個姓氏，蘇洛只覺腦中轟地聲響，各種片段躍入其中，隨之一切都串聯在一起！
　　
　　莫淺希？難道是病毒學家莫恆的女兒？
　　
　　這麼說來，這位老者就是莫恆本人了？
　　
　　當年項浩然殺害莫淺希的媽媽是偶然的選擇還是故意為之？
　　
　　莫淺希被殺又是什麼因由？
　　
　　一萬個疑問湧向心頭，蘇洛卻強按住質問的衝動，而是展現出依舊溫柔的笑意：「莫淺希？難道是市檢察院的莫淺希檢察官？她曾經是我的同事，也是朋友。」
　　
　　莫恆聽到這話，立時綻放出欣喜的光彩：「她成為檢察官了嗎？我與她失去聯繫十幾年了。原來……她這麼優秀了……」說著說著，莫恆喜極而泣。
　　
　　蘇洛看到對方的真情流露，本想說出真相，但是他知道，既然莫恆將這個秘密隱忍十幾年，那就絕對不會輕易告訴自己。想要知道「鎮魂曲」到底是什麼類型的病毒，他不得不想辦法引誘對方主動告知。
　　
　　「可惜啊，淺希最近失蹤了，聽說是被什麼七夜集團捉去的。」蘇洛實在沒臉面對莫恆撒謊，他說這話時忍不住低下了頭。
　　
　　「七夜？」莫恆的聲音因恐懼而劇烈顫抖起來，看他的反應，應該是知道七夜集團在找他：「不可能啊……難道七夜知道淺希是我女兒……所以找她逼問鎮……」
　　
　　「鎮什麼？」聽到莫恆欲言又止，蘇洛激動下伸手握住了莫恆的手腕。
　　
　　「沒什麼……沒什麼……」莫恆慌慌張張地想要辯駁。
　　
　　「我聽淺希說，他的父親是病毒學博士，老人家，您就是莫博士吧？」
　　
　　蘇洛剛問出這句，就被莫恆一把捂住嘴巴作出噤聲的手勢。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四章 一切的開端

　　莫恆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注意，這才緩慢地放開蘇洛。他那原本膽怯懦弱的神情變得凌厲起來，眼神也顯出幾分狐疑與警惕。
　　
　　「淺希並不知道我的真名叫莫恆，絕對不是她告訴你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兩人目光交匯，蘇洛看出來了，就算繼續欺瞞也不會有結果。於他而言，他也討厭這種不真誠的騙局。
　　
　　「想知道實情？那我就告訴你實情。」蘇洛嘆了口氣，盯著莫恆的眼神充滿了哀傷：「莫檢察官被項浩然殺害了……就是那個……殺害她媽媽的殺人犯……」這話實在太難出口，蘇洛說得時候簡直難以啟齒。
　　
　　莫恆聽完呆在當場，他沒有失聲痛哭，也沒有破口大罵，只是面無表情的將視線凝聚在空蕩蕩的空氣裡，良久無聲……
　　
　　蘇洛知道，這樣的悲傷是最傷身的，痛哭或憤怒，是治療心碎的舒緩劑，但莫恆顯然選擇了自傷。
　　
　　蘇洛自然不想他發洩出痛苦的心情，畢竟此時是公共場合，更何況旁邊還有七夜集團的耳目監視。但他看著蒼老駝背的莫恆，又想起莫淺希的死多少自己也有些責任，他的心情也跟著憂鬱起來。
　　
　　「如果很難過……就將悲傷化為復仇的動力吧！殺死她的人，一隻與七夜集團沆瀣一氣，所以七夜也脫不了干係。」
　　
　　「一定是七夜的BOSS命令他做的！他們找不到我，還是找到了我女兒嗎？當年我和淺希的媽媽並未結婚，由於她的媽媽也姓莫，所以莫這個姓氏應該安全。我還以為七夜找不到她們！那若曦哪？若曦沒事嗎？」莫恆理性分析著因果，傷痛被他深埋於心底，此時他看上去鎮定而平靜。
　　
　　蘇洛有些佩服起莫恆，他也明白了，為什麼被七夜這樣的犯罪組織鎖定為目標，結果對方還能隱藏十多年不被發現。最初相識時看到的軟弱無能，不過都是對方大智若愚的偽裝。
　　
　　「您另外的女兒我並不認識，而且……我也從未聽莫檢察官提過有姐妹。」蘇洛回憶著與莫淺希接觸的片段，她真的從未說過自己的家事。
　　
　　莫恆緊緊閉上了眼，也許是為了不讓眼淚流下吧！
　　
　　「看來，若曦也是凶多吉少……」
　　
　　「別這麼擔心，沒有消息，並不見得一定是壞消息。其實，我特意進入監獄，就是為了調查七夜集團派人混在這裡的目的。沒想到，他們竟然是為了找你。」
　　
　　「這裡……果然有七夜的人。」莫恆輕輕說。
　　
　　「你已經感覺到了？第二夜和第五夜都在獄中，當然，還有那個殺手寒非。」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七夜派來騙我的？雖然你是檢察官，但政府部門的人中，投靠七夜的有很多。」
　　
　　「我還真是無法證明。但是我能推測出你的身份，七夜集團也很快就能猜到，為了保住性命扳到七夜，除了我，沒有人還能幫你。」蘇洛笑咪咪的威脅起對方。
　　
　　哪知莫恆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隨即說了句「容我考慮一下」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看到莫恆這樣的態度，蘇洛很是奇怪。就算對方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面對的敵人畢竟是恐怖的犯罪集團，他為何能夠如此淡定漠然？
　　
　　就這樣平靜地過了幾日，某一天，在戶外放風的時候，莫恆再次主動接近了蘇洛。
　　
　　「我可以告訴你事情的起因，但是，要等你找到若曦的下落，我才會將『鎮魂曲』的詳細情況全說出來。」此時的莫恆已經不再用懦弱來偽裝，他的眼神透出睿智果敢。
　　
　　蘇洛微微瞇起眼，柔和的目光落在莫恆臉上，那是鼓勵對方說下去的意思。
　　
　　莫恆低下頭，開始將十幾年前的事件緩緩道來。
　　
　　那時候，他是某名牌大學旗下研究所的病毒學博士，主要工作是研究新型病毒與疫苗研製。當時他開發的病毒項目就叫做「鎮魂曲」，這一病毒是把雙刃劍，經過多年的實驗，第一階段的新病毒開發終於大功告成。
　　
　　原本接下來是要進行第二階段的疫苗研製，可莫恆沒有想到，一直熱情幫助他的得力助手其實是七夜集團的成員！
　　
　　而且此人還隸屬於BOSS直接管理的第七夜，他潛伏在莫恆身邊，目的就是為了取得病毒的研究成果。
　　
　　是的，七夜集團只想盜取新型病毒，他們根本不在乎疫苗的開發。
　　
　　三十多歲的莫恆將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實驗室的工作，甚至他的女朋友生下雙胞胎女兒，他也沒怎麼陪在身邊。
　　
　　眼看著女兒們開始懂事了，莫恆的新病毒也研製成功了，他終於想到要給女朋友一個名分。
　　
　　就在打算求婚的那晚，莫恆約了女友共進晚餐，但他走到半路想起求婚戒指遺忘在實驗室，於是匆匆趕了回去。
　　
　　哪知剛走到辦公室門口，他發現儲存病毒「鎮魂曲」的冷藏室開著門。他曾經信任的那位助手，正在竊取他們的實驗成果。
　　
　　莫恆厲聲的質問下，助手告知了他真相，因為對方根本不打算留他活口。
　　
　　對方用手槍指向他的時候，莫恆急中生智搶過一隻裝滿「鎮魂曲」的試管，他聲稱對方如果不放下槍，他就砸碎試管釋放病毒。
　　
　　助手怕了，於是只好將手槍丟在地上。
　　
　　莫恆苦口婆心地規勸助手自首，助手似乎也打算改過自新。就在莫恆相信對方防備減弱之際，助手忽又拿出另外一隻手槍向他開槍！
　　
　　實驗室中有很多易燃易爆的物品，莫恆在躲避子彈的飛射時，不小心打翻了幾瓶化學藥劑。子彈射出的高熱與火星點燃了這些藥劑，實驗室很著起火來。
　　
　　混亂中莫恆撿起對方丟在地上的槍支，驚恐的他胡亂扣動了扳機，沒想到這枚子彈直擊在助手胸口。
　　
　　其實這種情形屬於正當防衛，但是又有誰會相信他的說話？
　　
　　而且「鎮魂曲」被七夜集團盯上的話，就算有員警在側恐怕也是無法保全。
　　
　　危機時刻莫恆的決斷極快，他看了看已經燒到半邊屋子的大火，毅然決然地將火頭引向了他辛苦研製出的「鎮魂曲」……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五章 鎮魂曲

　　莫恆的想法很簡單，如果被犯罪集團掌握著病毒危害社會，那麼他寧可親手燒毀研究成果。他不想成為世界的罪人！
　　
　　所以蘇洛聽完他的故事，也能體會當時莫恆作出這一舉動的初衷。但這樣一把燎原之火，等於莫恆給自己戴上了「殺人犯」的徽章。
　　
　　「如果你留下證據，員警會查出你是正當防衛，那你就不會被判無期入獄十幾年。不過，為什麼在監獄資料裡查不到你的真實身份？」
　　
　　「因為我沒有親人，與女友又沒有註冊結婚。更巧的是，我的女友正好也姓莫。我告訴她不要說出我的身份，所以女兒們一直不知道她們父親的真名，她們甚至認為我已經死了。至於監獄方面……」
　　
　　莫恆謹慎地看了蘇洛一眼，這才悠悠道：「我曾經將案件的真相告知當時負責這起案子的檢察官，他沒辦法幫我翻案，但好心的檢察官卻幫我保住了性命。」
　　
　　「當時的檢察官幫你改名換姓隱藏了真實身份？」蘇洛最初的疑惑終於得到解釋，莫恆在幾日前之所以那麼鎮定，一定是與這位當年的檢察官通過消息了：「權利能夠左右此事的人並不多，如果他現在還留在檢察院裡……」
　　
　　說到這裡蘇洛停了下來，在心中過濾著檢察院的領導們，他也一時拿不準到底是哪一位。
　　
　　莫恆扯了扯嘴角，彷彿是在笑著，但是卻讓人看著辛酸。
　　
　　「告訴你也無妨，他說你是可以信任的。」莫恆頓住話頭再次四下張望起來，確定周圍沒人注意，他才壓低聲線吐出一個名字：「檢察長……汪三水。」
　　
　　蘇洛想到過雍容典雅的副檢察長應悅，也猜測過歡脫親民的林崇山，但是他沒有想到，人稱「黑煞神」的汪三水檢察長居然會作出這樣逾越規定的行為？汪檢察長不是最鐵面無私的嗎？
　　
　　「汪檢察長確實可以證明我的清白，因為林檢察長一定向他報備了我進入監獄的目的。既然證明瞭我不是七夜的人，現在可以告訴我『鎮魂曲』到底是什麼樣的病毒嗎？」
　　
　　「是從伊波拉提取出的變種體，並且根據世界上越來越高濃度的污染輻射加以預測改良，我們推測出一百年後可能變種成這類病毒。原本是打算提前研製出針對性疫苗的。」
　　
　　「『鎮魂曲』如果散播出去，到底會有什麼後果？」蘇洛說這話時是從未感覺到的心驚肉跳。
　　
　　「這種病毒可以通過空氣、飲食、接觸等各種方式傳播，一旦散播出去，如果不及時抑制感染者，恐怕人類都會毀滅。」莫恆的聲音越發低沉，臉上布滿了內疚與自責。
　　
　　蘇洛卻放心地長舒口氣：「但病毒已經被你燒毀了，只要你守住研製方法不告知七夜，那麼這種病毒絕不會禍害人間。」
　　
　　「我……」莫恆欲言又止，一抹歉意閃過，隨即他點頭道：「最安全的方法，是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我實在放心不下女兒們才苟活至今。」
　　
　　「七夜集團也沒這麼快查出你的身份，不過就算他們知道了，我也會保護好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幫我找到若曦就好。」莫恆的臉上再次現出愁苦之色。
　　
　　「之前你為什麼不讓汪檢察長幫忙？」蘇洛很疑惑，既然汪三水這麼幫他，直接求檢察長不是更容易找到？
　　
　　「那次事件之後，我和他約定過再也不聯繫的。要不是為了查明你的身份，我也不會厚著臉皮再求他幫忙。」
　　
　　蘇洛點了點頭，也難怪，以汪檢察長時至今日的地位名望，自然不喜歡昔日違規的行為曝光。
　　
　　兩人談話間，有獄警來找蘇洛，說是有人要見他。今日並不是探監的日子，有能力作出這事的必然是白夜無疑。
　　
　　果然是白夜，只是今日的白夜顯出幾分急躁。
　　
　　「昨天發生了一件事，音音不讓我告訴你免得你擔心，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蘇洛被白夜弄得緊張起來，他輕輕吸了口氣，隨即作出鎮定的表情問：「什麼事？」
　　
　　「有人想要開車撞音音……」白夜剛說到這裡，就被蘇洛重重拍擊玻璃的聲響打斷，見到蘇洛憤怒的青筋爆出，他急忙解釋：「音音只是擦傷。幸好當時學生會長在音音身邊，他及時推開了音音，只不過……學生會長重傷入院，現在還昏迷不醒。」
　　
　　蘇洛穩了穩心神慢慢放下手掌，但很快他又擔心起香川飛鳥來。
　　
　　「林檢察長認識權威的腦科專家，請他幫忙吧？」
　　
　　「林檢察長知道後很關心，已經聯絡過朋友了。」白夜回答完這句，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蘇洛：「你不問問是什麼人想要害音音？」
　　
　　「除了七夜集團，還會有別人嗎？」蘇洛伸出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桌上作出思考狀：「我能想到的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輕音掌握了某種七夜的罪證而不自知，所以七夜集團要除掉她；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看似目標為輕音，實則是在警告你我二人，這是無言的威脅。」
　　
　　蘇洛推斷得看似無誤，只是此時他還不知道，被稱為鬼才的他猜測出的兩種原因都是錯誤的……
　　
　　林崇山請來腦科專家診治後，香川飛鳥終於醒了過來。他怕蘇洛擔心，甚至在出院當天拄著拐杖來到了監獄探監。
　　
　　如果說蘇洛最初對香川飛鳥抱有幾分懷疑的態度，在見到右腿被綁成粽子樣的香川飛鳥後也終於釋然。雖然有林輕心的前車之鑒，但他想要排除猜忌，真誠的相信對方。
　　
　　何輕音本就百分百信任香川飛鳥，此時說話更加不避諱他的在場。
　　
　　「多虧小飛鳥救了我。那幫犯罪分子太可惡了，居然敢招惹本小姐！我一定要逮到他們的老大……就是吹牛皮號稱『BOSS』的那個，然後教育教育這個臭小子怎麼做人！」
　　
　　「自己手腕上還纏著紗布，我看吹牛皮的是你吧！」蘇洛展現出腹黑帝式的笑容，雖然嘴上調侃著何輕音，但是眼波中流露出的溫柔關切卻動人心弦。
　　
　　「不管，我一定要捉到那個BOSS臭小子！你在裡邊查出什麼了？」
　　
　　「我已經知道莫恆是誰了，大抵也猜測到七夜集團尋找莫恆的原因。」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六章 山哥，謝謝你！

　　按照大家的推斷，七夜集團想要得到這樣可怕的病毒，多半目的是威脅政府從而得到巨大利益。
　　
　　蘇洛在監獄中繼續觀察林輕心以及第五夜洪濤等人，並暗中保護莫恆。白夜則聯絡了林崇山開始部署如何將莫恆轉移到監獄之外，只要莫恆絕對安全了，那麼蘇洛也可以恢複檢察官的身份吧？
　　
　　最近有種時光靜好的錯覺，蘇洛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沒過幾日，因殺害白夜母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的冷思悠，也來到了監獄服刑。
　　
　　蘇洛見到冷思悠客客氣氣，彷彿兩人不曾有過爭執，他也不曾因為對方而入獄。冷思悠卻很想找機會與蘇洛攤牌，但兩人可以獨處的機會卻很難找到。
　　
　　蘇洛這樣做的目的，是讓冷思悠的衝動與仇恨冷卻下來，他的思慮極遠，冷思悠可以成為對付七夜集團的有力武器。但這樣的武器必須是聽自己的話又能取得對方信任的。蘇洛還沒有完全相信冷思悠，他必須掌控對方。
　　
　　而在此期間，蘇洛雖然找到了莫恆，但還是像往常那樣與其他五十多歲的囚犯接觸閒聊。
　　
　　他知道聰明的林輕心一直在偷偷觀察自己，如果他與莫恆對話後便停止行動，那麼對方一定會猜到1123就是莫恆。為了混淆視聽作出擾亂的舉動，蘇洛故意與從前一樣找人攀談。
　　
　　下一次探監日的時候，來見蘇洛的竟然是林崇山。
　　
　　林崇山看著氣質溫雅卻略顯憔悴的蘇洛，不禁深深嘆了口氣：「你選的這條路很艱難哪！」
　　
　　「自己的路，甘之如飴。倒是林檢察長，將莫恆無聲無息調出監獄的事……」
　　
　　「你總是這麼見外，別人都叫我山哥，也不知我什麼時候能聽你叫一聲。「林崇山搖了搖頭繼續：」我已經和白隊聯合申請了保護證人程式，上級已經口頭批准了，只要手續流程走完，再有幾天就能利用提審的名義將他帶出來。」
　　
　　蘇洛聽完神態略微放鬆了一些，就算他總是保持這優雅笑容，但內心也是會擔憂緊張的。聽到再熬幾天就能轉移莫恆，他這才真心地笑了起來。
　　
　　「其實汪檢察長也幫過莫恆，他還在莫恆面前肯定過我的人品。一定是林檢察長將我臥底監獄的事向他報備了吧？」
　　
　　哪知林崇山聽到這話眨了眨眼，完全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報備？沒有啊！為了保證你的安全，這麼機密的事，就算他是檢察長，但在不能確定他是忠是奸的情況下我也不會隨便透露的！」
　　
　　蘇洛瞇了瞇眼：「他不知道？那為什麼他會相信我？」
　　
　　林崇山摸了摸嘴角推測起來：「你的品性其實我們一直都看在眼裡。以汪檢察長的心智，可能早已猜到你打傷冷思悠入獄的目的了。」
　　
　　蘇洛也想不出其他原因，只能點頭接受這一推斷：「既然汪檢察長沒向你提及，那你也不要主動告知。還有一種可能，是汪檢察長與莫恆根本沒有任何關係，這些都是莫恆為了試探我而瞎編出來的。」
　　
　　「但汪檢察長是不是莫恆的公訴人倒可以查到。」
　　
　　「那就麻煩林檢察長了。」
　　
　　「是山哥！」林崇山一臉無奈地再次糾正，隨即他苦著臉說：「我沒想到莫淺希的身世這麼可憐，唉，我們一定要扳倒七夜集團。」
　　
　　「目前還不能確定莫檢察官的死到底是不是真與七夜有關，畢竟她是連續殺人案件被害人的遺屬，而項浩然又真的宣稱要殺掉某個遺屬，一切看起來都很合理。」
　　
　　「我回去派人好好調查一下。」林崇山也想知道莫淺希被殺的真相，對於他而言，莫淺希與其說是部下，更像是女兒。
　　
　　「對了，香川律師已經完全恢復了，白隊他們可能下午就會來看你。其實……你能交到這些朋友，我很替你高興。」
　　
　　「我有很多朋友啊。」蘇洛聽到林崇山言真意切的話語，內心有點感動，但不喜歡表露真心的他依舊只是淡淡地笑著。
　　
　　「我說的是真正的朋友。不是那些叫做同學或同事的人，而是可以坦誠相見的朋友。」林崇山看著蘇洛的眼神染著幾分憂慮，更多的，卻是長輩對晚輩的期許：「雖然你在檢察院人氣很高，但是，大家都是高山仰止並不能將你當作可以談心的摯友。為什麼？因為你的自我防範意識太強，你總是將自己的內心包裹在堅硬的殼中，別人很難靠近。」
　　
　　「我有嗎？」蘇洛嘴上不承認，心裡卻清楚，因為姐姐被殺的仇恨，讓他將所有人拒於千里之外。
　　
　　「還好何律師出現後你變了很多。」林崇山欣慰地笑了笑，隨即他開始嬉皮笑臉不正經起來：「不過你可要小心了，因為香川律師救了她，最近這段時間何律師都在照顧對方。你總是工作第一愛情冷淡，那兩人萬一日久生情何律師把你甩了，你可別找山哥哭訴哦！」
　　
　　林崇山這話多少說中了蘇洛的心事，其實最初他看到何輕音對香川飛鳥態度親密心裡已經很不爽了。只是大事在前，尤其是現在這樣對付七夜集團的關鍵時刻，他不想因為感情的問題而與香川飛鳥這個朋友產生隔膜。可連愛情菜鳥林崇山都看出來了，他是不是真的應該好好與輕音談談？
　　
　　林崇山見蘇洛臉色沉重起來，知道自己的玩笑開得過分了，急忙又想安慰：「不過我倒是覺得，何律師只當香川律師是弟弟一樣，她那樣強勢的女人，喜歡上的男人一定要比她還強才行。香川律師過於軟乎乎了！」
　　
　　蘇洛看到林崇山焦灼的表情，內心再次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擔憂，莞爾一笑，自己方才的憂慮也被吹散不少。
　　
　　「那我真是要拜託林檢察長了。只要莫恆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是不是可以出去捍衛自己的愛情了？」
　　
　　林崇山見蘇洛又開起玩笑這才放心，這時獄警通知時間到了，他便向蘇洛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可剛走到門口，卻聽背後傳來蘇洛真誠的呼喚。
　　
　　「山哥！」
　　
　　林崇山驚喜的轉頭，蘇洛正揚起暖春的笑意看著他：「山哥，謝謝你。」
　　
　　「你終於叫我山哥了？老弟，那山哥給你說說我前幾日相親的事吧，沒準你要有嫂子了！」
　　
　　「誒？不是探監時間到了嗎？你應該走了！」
　　
　　「別一臉嫌棄嘛！山哥是誰？山哥是領導，探監時間延長點有啥關係！」
　　
　　「這樣以權謀私不好吧？」
　　
　　「我跟你說，那天相親的姑娘一眼就迷上哥哥我的墨鏡和皮衣造型了！」
　　
　　「皮衣嗎？現在可是夏天？」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七章 真正的第五夜

　　「聽說寒非又被關小黑屋了。」王源走了過來，一臉想要八卦的樣子。作為前公安政治處處長，他將世俗的圓滑表現得淋漓盡致。遊走於所有權勢之間，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蘇洛雖然並不信任此人，但在監獄中卻能通過這樣的人探聽到各種小道消息。
　　
　　「他對誰動手了？」
　　
　　問這話時，蘇洛心中推測著，以寒非孤高冷酷的風格，一定又是看誰不順眼揍了某人。
　　
　　王源顯然有點幸災樂禍：「不是打人，聽說他……摸了監獄長付局的屁股！」
　　
　　「什麼？」
　　
　　蘇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寒非會性騷擾一個男人？就算寒非與的弟弟韓情的性取向相同，也不至於騷擾一位四五十歲的大叔吧？而且基於這段時間他對寒非的瞭解，對方是絕對不屑於作出如此齷齪舉動的。
　　
　　王源眼睛本就細小，此時笑咪咪瞄著蘇洛簡直成了縫隙。他用肩膀親昵地撞了撞蘇洛，看來完全是哥倆好的模樣。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付局今日視察結束在包間用餐，吃完飯出來，我和霍總他們都看到了，寒非走在他後方的時候伸手摸了一把。當時付局驚訝地瞪了他幾秒，隨即立刻招呼獄警將寒非押走了。還不是關進小黑屋？」
　　
　　聽到這樣的訊息，蘇洛突然覺得心中不安，他不是擔心寒非，而是覺得寒非作出這樣的舉動一定有所圖謀。
　　
　　推開嬉皮笑臉的王源，蘇洛四下尋找林輕心與洪濤的身影，但是讓他心驚的是，不僅這兩人沒有見到，連剛剛還在看電視的莫恆也失去了蹤跡？
　　
　　蘇洛似乎聽到自己的心臟因緊張而奏起戰鼓。難道對方也發現了莫恆的真實身份？
　　
　　找到莫恆已經過了半個月，這段時間七夜集團的人都安分守已，並沒有任何發現莫恆身份的表現。尤其蘇洛還單獨與七夜的三人交談過，以他的智謀套話也沒有發現什麼破綻。
　　
　　可今日這種種跡像是什麼情況？難道莫恆已經被林輕心等人抓去了？
　　
　　如果他的想法是正確的，那麼莫恆已然身處危險當中。情急下蘇洛只能請付局幫忙，趁著獄警沒有注意，蘇洛偷偷溜出了活動室。
　　
　　前往付局辦公室的路上，蘇洛越發心急如焚。正是對於莫恆的擔心憂慮，導致他忘記了「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道理。剛走到監獄長辦公室門口，有種堅硬的觸感頂在他的後腰。
　　
　　「不要動不要出聲，推門走進去。」身後傳來的聲音透著不太正經的腔調，這聲音實在是熟悉不過，因為剛才此人正在與自己說話。
　　
　　王源？他也是七夜集團的爪牙？
　　
　　蘇洛心中驚呼了一聲，但是外在的表情卻淡定從容，他真的如對方要求一樣，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被王源脅迫著推門而入，蘇洛眼前，出現了滿滿一屋子人。
　　
　　付局長被人綁在椅子上，嘴巴也被貼上了膠帶無法發聲。莫恆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雖然瞧不見表情，從他散發出的氣息上也能感覺出此時的心灰意冷。
　　
　　七夜的其他三人站在他們身後。寒非默然地將視線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裡並不與蘇洛對視。林輕心依舊是爽朗親和的笑容，洪濤則是雷霆萬鈞的逼人氣勢。
　　
　　「沒想到你們綁架了監獄長，不愧是第二夜和第五夜。只不過找來這個老頭是做什麼？」蘇洛還想與對方周旋。
　　
　　「他就是莫恆，你不用瞞我們。」洪濤得意地揚了揚下顎，淩厲的目光釋放出的煞氣，與他平日那副黑社會混混的形象一點也不一樣。
　　
　　「七夜集團果然不同凡響，不知第五夜是如何發現莫恆的身份？其實我一直想見到BOSS後將莫恆作為加入你們的禮物獻上，沒想到你們卻快我一步。」
　　
　　回答蘇洛這話的並非眼前的第五夜洪濤，卻是威脅他來此的王源。
　　
　　「對於鬼才檢察官這樣的敬佩，作為真正的第五夜，我可不敢當。」笑嘻嘻地說完這句，他晃了晃手指從蘇洛背後走了出來。
　　
　　蘇洛的眼眸閃過一絲訝異，王源的身份完全出於意料之外，他不禁上上下下地再次打量起對方。
　　
　　王源用手指作出一個手槍的姿勢：「蘇檢是驚異於被我用手指當作槍杆子騙到了？還是驚異於我才是真正的第五夜？」
　　
　　蘇洛臉上現出欽佩的神情，語氣顯得極為誠懇：「其實方才我從後腰的觸感上已經感覺出頂住我的不是槍口。跟你過來，我是想要找到你們將莫恆隱藏在何處。倒是你這第五夜的身份讓我意外。你怎麼看都是個貪戀錢財的小人物，可洪濤的目光卻炯炯閃耀氣勢奪人，所以我才相信了洪濤才是真的第五夜。」
　　
　　聽到蘇洛這話洪濤明顯急了，他急忙躬身向王源施禮：「您不要聽他的挑撥離間！洪濤永遠對第五夜忠心耿耿，絕沒有喧賓奪主的想法！」看他的樣子，洪濤應該是隸屬於第五夜麾下的。
　　
　　「我自有分寸。」王源還是那副笑嘻嘻的神態，也看不出來蘇洛的離間計是不是起到了作用。
　　
　　蘇洛故意抬高洪濤貶低王源，確實是打算讓兩人之間出現猜忌。但是他沒想到，第五夜王源是這樣一個難對付的角色。
　　
　　林輕心呵呵笑了兩聲：「現在最大的任務，是從莫恆身上探聽到製作『鎮魂曲』的資料。所以檢驗蘇檢是不是真心加入我們的方法很簡單，審問莫恆的重任就交給你了。以蘇檢審訊殺手李青時的手段，很快就能知道結果。」
　　
　　林輕心曾親眼目睹蘇洛審訊職業殺手，當時的震撼給他的印象深刻。就算蘇洛是假意投誠，但是此時可以利用對方的話，他一定要好好利用蘇洛的優勢。
　　
　　蘇洛神情優雅地展顏一笑，隨即緩緩走到了莫恆旁邊坐下。
　　
　　「你是打算騙我後投靠七夜？」莫恆猛然抬頭首先向蘇洛發問。
　　
　　「關於幫你隱瞞身份的人，你也騙了我。」蘇洛試探對方的反應。
　　
　　「我沒有騙你，當年案件的真相以及讓你幫我找女兒，都是真的。」莫恆顯露出被冤枉者才會出現的怒氣。
　　
　　「既然這樣，那你應該當面問問第二夜，他為什麼要下令殺死你的女兒莫淺希。」蘇洛說出這句匪夷所思的話後，抬頭望著一臉驚訝的林輕心：「作為交涉，讓他告知你病毒配製的方法，如何？」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八章 七夜集團的理想

　　其實蘇洛提出林輕心是殺死莫淺希的主謀，完全是在胡說八道。蘇洛知道莫恆既然寧可背負殺人犯的罪名都不想病毒流傳出去，可見他守護公義的心志相當經堅定。如果七夜集團真的掌控著莫恆女兒的性命可能還有逼他就範的可能，但此時莫淺希已死，只不過是一個往事的真相而已，絕對不會換來莫恆的坦言相告。
　　
　　蘇洛這麼說，就是想引導莫恆察覺出他的真實意圖。
　　
　　畢竟病毒的配製方法過於專業，莫恆描述出的配料與過程很難在頃刻間就能查明真偽。只要胡亂寫出一些化學公式以及相關的成分，必定可以拖延到足夠的時間想出脫困的辦法。
　　
　　可讓蘇洛也沒想到的，是他所編造的藉口竟偶然說中了真相！
　　
　　項浩然在見何輕音在最後一面時曾經欲言又止，那一刻，他很想告知何輕音，選擇殺害莫淺希的最大原因，是第二夜所下達的命令。當時的項浩然雖然當眾說出了殺害遺屬的宣言，但到底選擇哪一位遺屬，對他而言都沒什麼區別。
　　
　　林輕心沒想到蘇洛會說出心中的秘密，訝異過後，倒是真心佩服起對方。
　　
　　「原來你早就猜到莫淺希的死和我有關？嘖嘖，真不簡單！」
　　
　　胡亂猜中的蘇洛見到林輕心這樣的反應，內心倒也茫然起來，他無法確定是真正發生了如此偶然的事件，還是對方故意順著自己的話設下陷阱。
　　
　　但聽到林輕心承認這一罪名，王源與寒非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蘇洛雖然看到，但此時也無暇多想，他與同樣心計深沉的林輕心開始不停的試探。
　　
　　「莫恆最想知道的就是你為什麼要殺死他的女兒，你覺得利用這個秘密來交換如何？聰明如我，也猜不出來！所以我也很好奇。」
　　
　　「蘇檢是從誰哪裡聽來的消息？何輕音？還是項浩然？」
　　
　　「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你又怎知不是莫淺希在被殺前已有察覺從而叮囑於我？」
　　
　　「也對，莫淺希倒是很喜歡你哪！」
　　
　　兩人這樣你來我往攻防了幾句，似乎都沒從對方哪裡判斷出哪句真哪句假。
　　
　　莫恆卻忍不下去了，他忽然站起身來瞪視林輕心：「是你指使別人殺了我女兒？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她？」
　　
　　「哦？這麼說你是答應了條件，我告訴你原因，你就寫出病毒的配製方法？」
　　
　　「我不會給你的。」莫恆態度十分堅決。
　　
　　蘇洛的內心不禁叫苦不迭，他想將想法傳達給這位有些古板的大叔還挺困難。
　　
　　「莫恆，你何必這麼較真哪？服刑了十多年還不夠嗎？」蘇洛故意擋住莫恆的視線，趁著沒人能夠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向莫恆擠了擠眼。
　　
　　王源不著痕跡地走過來，親切地拍了拍蘇洛肩膀：「沒關係，他現在不說出實話，我們只好將他交給BOSS審問了。」
　　
　　蘇洛警惕地轉頭看向王源，但對方那副自信滿滿的笑容令他眉頭凝蹙起來。
　　
　　「你們打算……」蘇洛已經猜到。
　　
　　「我們打算帶著他越獄。」王源笑咪咪地肯定了答案。
　　
　　蘇洛的目光轉到滿是冷汗的付局臉上：「所以你們捉住了監獄長作為人質？」
　　
　　「你覺得腐朽的社會高層們，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副局級官員而答應我們這種重犯的越獄要求嗎？沒想到蘇檢竟然有如此天真幼稚的想法！」剛才還嬉笑開朗的王源突然沉下臉色，由熱轉冷之後，他的眼中散發出冷酷的輝光：「我見識過太多黑暗與罪惡了，那些人前道貌岸然的君子，背後都是什麼樣的虛偽嘴臉啊！」
　　
　　林輕心也跟著感嘆：「你們所謂的善良、正義、法律，都不過是掌握力量的人迷惑眾生的口號罷了！蘇檢，你還有這種天真的幻想，那是因為你沒有見識過終極的邪惡！邪惡，就隱藏在黑夜之中。」
　　
　　他們兩人不經意所表露出的思想，蘇洛隱約間也能體會，但隨著慢慢的滲透，一種恐怖至極的猜測開始佔據了他的腦海！
　　
　　蘇洛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這種期盼，使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你們……和BOSS……得到病毒『鎮魂曲』的目的並不是威脅政府謀取利益之類……而是…….」由於結果太過驚悚，連蘇洛也說不下去了。
　　
　　林輕心的表情恢復爽朗淡然，王源也是最初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兩人沒有開口，但是等於默認了蘇洛的猜想。
　　
　　一直凝望著夜色彷彿不曾存在的寒非突然開口：「沒錯，我們才是終極的正義。毀滅，然後重建，建立最終人類理想的世界。」
　　
　　蘇洛突然焦慮起來，這些人思想錯誤的離譜，他很想快速糾正他們的想法，但是內心深處，卻有一絲無法阻卻的疑慮。
　　
　　作為檢察官，他秉持的信念是要維護公平公正的法律，但是實際的辦案過程中，他確實看到過太多與志向違背的悲慘。曾幾何時，看著月色偶然的思維一閃，他是不是也產生過破壞一切而重新建設的想法？
　　
　　可思緒飄忽只是瞬間，他知道，「深藏的想法」與」正確的事」是不同的存在。
　　
　　「罪惡，即要消滅。看來我們的理念很相似。只不過，我崇尚的是改變的消滅，而你們崇尚的完全毀滅。」
　　
　　「那麼崇尚毀滅的我們，此時又會怎麼做哪？」林輕心小麥色的肌膚在白熾燈下看起來泛出柔和的光芒，明明是親切安詳的臉，卻說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話：「我們即便是越獄，也不稀罕那種挾持人質作出威脅的手段。我們想要的……依舊是毀滅！」
　　
　　「毀滅？」蘇洛重複了一遍對方的理想，目光倏然射在林輕心眼底：「你想毀掉……這所監獄？」
　　
　　林輕心輕擊掌心，臉上是滿滿的讚賞之情：「不愧是謀算第一人，真是一語中的啊。怪不得我們的BOSS對你另眼相看。」
　　
　　「那我還真是榮幸！」蘇洛口裡這麼說著，腦海中卻飛快閃過各種資訊，可是無論怎麼思索，都沒有一個可以解決眼前危機的辦法。
　　
　　林輕心不再理會蘇洛，而是向洪濤問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吧？」
　　
　　「是的，只要約定的時間一到，這座監獄將陷入黑暗。」

為了一口餓

第二百零九章 黑暗與光明

　　聽到「黑暗」這個詞，蘇洛的大腦剛剛反應出來「難道是斷電？」，眼前的燈光就突然熄滅了，四周也隨即陷入一片深沉的幽暗。
　　
　　一切來得太快，也許剛過一秒鐘的時間，也許連一秒都未到，蘇洛覺得自己的掌心突然多出一樣硬物來。從手握的觸感判斷，應該是一柄匕首！
　　
　　電光火石間他的大腦立即反應過來，有人塞給他一把救命的小刀！
　　
　　人類的眼睛要想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需要最少十秒左右的時間，蘇洛雖然也看不清四周，但他的身體立刻行動。方才他與莫恆對面站立，伸出手向前一探，蘇洛果然摸到了一人手腕，皮膚有些鬆弛發皺，據此推斷應該是年逾五十的莫恆無疑。
　　
　　蘇洛扯住莫恆便往大門的方向跑去，中途似乎有人迎上想要抵擋，關鍵時刻也顧不得其他，蘇洛手中的鋒刃向前一遞。那人發出一聲慘叫，而匕首傳來觸感確實是刺入人體的阻力。
　　
　　不知傷到了對方哪個部位，蘇洛心中閃過猶豫，但他知道，此時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狠狠咬了咬牙，腳步一步未曾停歇。蘇洛拉著莫恆直衝到房門之外。
　　
　　打開大門的瞬間，身後已然傳來林輕心驚慌的聲音：「他們跑了，寒非，快追！」
　　
　　蘇洛知道帶著莫恆想要逃脫頂級殺手寒非的追趕絕無可能，情急下他看到監獄長辦公室旁值班室的門虛掩著，便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此時監獄突然斷電，獄警們也是方寸大亂。警報聲不斷嗡鳴，所有工作人員都前往囚禁區域整頓亂成一鍋粥的囚犯，所以辦公區域見不到任何員警的影子。
　　
　　蘇洛與莫恆進入值班室時，眼睛已經適應了月色中的黑暗，他們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兩張桌椅以及兩隻更衣櫃立時傻了眼。
　　
　　簡直就是無處可逃！
　　
　　他們兩人屏住呼吸靠著牆壁靜靜站立，唯有暗自祈禱外面的寒非沒有發覺。隨著走廊傳來的腳步聲漸漸逼近，蘇洛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
　　
　　靜謐的幾秒之間，彷彿度過了千年。
　　
　　蘇洛那堪稱人類最強的大腦在光速運轉，頃刻間他已經分析出利弊關係。
　　
　　如果為了斬斷病毒流傳出去毀滅人類這一根源，那麼此刻最為理智的辦法，就是他親手殺掉莫恆！
　　
　　沒有莫恆，七夜集團將再不可能得到這致命的病毒！
　　
　　尤其是在面對寒非殺氣騰騰的時刻，他也是人，他也惜命，如果他殺掉莫恆後再用花言巧語迷惑寒非，也許危機中還能求得一絲生存曙光。只要突破面前的難題，他一定會想到辦法脫出重圍剷除七夜集團！
　　
　　然而，就算他的內心有著黑暗的影子，目光所及窗外的皎月，卻令他猛然想到了何輕音那張出水芙蓉般的嬌顏。
　　
　　是啊，輕音就像這抹明亮的月光，一直溫柔地照耀著他的眼、他的心、他的靈魂。如果他拒絕抓住這份光芒，那麼他的輕音一定會與他越來越遠……
　　
　　什麼都可以捨棄，但是絕對不能失去光明！
　　
　　腦中浮現出何輕音的身影，蘇洛再次提起了勇氣。餘光中掃過牆壁上掛著的一頂員警帽子，他的腦中立刻閃現出一個危險計劃！
　　
　　他不能冒著失去摯愛的風險去傷害莫恆性命，他要做的，是遵循一名檢察官的誓言去保護他人。
　　
　　拿起員警帽子戴在莫恆頭上，然後他隨手將莫恆推到在地。發出的「咣當」聲響十分清晰，走廊內的寒非定然聽得清清楚楚。
　　
　　蘇洛作完這些便奪門而逃，這些在寒非的眼裡，像極了蘇洛慌不擇路遇上獄警，隨即打倒了獄警從而逃跑。
　　
　　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寒非只在門口匆匆一瞥，黑漆漆的光線中果然見到一個戴著員警帽子的人躺倒在地，他直覺上認為那人就是個獄警。寒非沒有理會，而是瞬間向奔跑的蘇洛追了過去。
　　
　　論起速度來，只有大盜賊風絕塵能與寒非一較高下，所以兩人還未奔到走廊盡頭，寒非已然快要追上蘇洛。
　　
　　蘇洛此時手中還握住滴血的尖刀，他知道，如果回身與寒非纏鬥起來，自己絕非他的對手。為今之計，只有儘力逃入活動室。
　　
　　此時由於監獄斷電陷入漆黑的世界，獄警們已經分兩批進入活動室與牢房區域進行鎮壓。所以活動室內不僅有幾百名囚犯在場，還有幾十名員警守備。只要衝入其中，就算是寒非也不能再輕舉妄動。
　　
　　眼看距離活動室大門還有三步之遙，蘇洛忽感肩頭一沉，隨即耳邊傳來寒非陰測測的飄忽聲線。
　　
　　「我勸你乖乖聽話，別逼我出手殺人。」
　　
　　蘇洛急忙側身躲避寒非手掌下按，隨即那柄閃爍冷芒的匕首竟化作長劍，他以劍道的突刺招數擊向寒非眉心。
　　
　　方才黑暗中雖然聽到王源慘叫，但寒非並不知道王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他沒有想到蘇洛會有武器在手。面前的凜冽氣息來襲，身經百戰的殺手神經敏感起來，他條件反射防脫蘇洛向後急躍。
　　
　　這麼一進一退，蘇洛已經邁開腳步衝入活動室，關鍵時刻他還不忘牽制住寒非快速的進擊。那柄銳利的匕首又化作暗器，被他快速向寒非腳踝甩去！
　　
　　蘇洛沒有擲向寒非要害是有謀算的，他知道此時寒非因緊張興奮已經殺性大起，如果自己過於逼迫對方，恐怕寒非再不會手下留情。
　　
　　他的感覺沒錯，寒非確實是手下留情了。因為憑藉他的實力，要想取得蘇洛性命極為容易。但不知為何，寒非總覺得不想殺死蘇洛。對於一個刀尖上舔血的噬殺者而言，就算心中萌生了不符合殺手身份的情感，可身處生死邊緣之際，恐怕也會自然而然的被殺意左右。
　　
　　蘇洛正是明白這點，才不想挑戰寒非的底線。
　　
　　果然，寒非隨便一躲那匕首已然跌落在地。但這麼一阻，蘇洛已經悄無聲息地溜入蹲了一地的囚犯當中。
　　
　　黑暗中的寒非忍不住舔了舔紅唇自言自語：「鬼才嗎？我看是個鬼機靈！」他隨手撿起地上的匕首，藉著窗外的月光瞄了一眼，臉色忽地凝重起來：「這不是……洪濤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