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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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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19: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後宅好日子(卷一)》作者:清瓷

第一不該,是老天爺沒事讓她穿越到這古代來,
雖然成了爹疼娘愛的徐家嫡女,他們這庶出二房卻是祖母的眼中釘,
老人家一封信把她和娘親從常州召回京城大宅侍疾,她的美好小日子從此遠去,

但別看她年紀小小,姊是穿越來的,宅鬥等級能甩這些古人一條街,
老太太想找碴?庶妹愛攀比?她萬事做得滴水不漏,兩人就是氣紅眼也沒轍,
儘管手段高,和姊妹們去寺廟進香遇上人拐子,她也只能猛邁小短腿死命逃,

唉,錯把狼人當君子,抱錯救命恩人的大腿,就是她人生中第二個不該呀!
當初看這韓子煜儀錶堂堂,利用他解救自個兒小命一下,心想頂多被罵兩句,
誰知他竟是以不懂憐香惜玉、恣意妄為聞名,貴女們避之唯恐不及的二皇子!
他開金口說“這小丫頭真有趣”,銳利視線卻直教她寒毛直豎,

此後她去長公主府賞花他也來堵人,堵上癮甚至直接堵到她的閨房來,
哎喲她的娘啊,雖然他見她受暑熱所苦,送來珍稀寒冰珠為她解暑,
祖母使惡劣手段要害她沒了清白,也是他暗中攔截搞破壞,護她周全,
可她實在不想沾上這號麻煩人物,能不能打個商量,他看上她哪點她全改了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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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2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夫人,不好了。”一個身著寶藍色素面杭綢褙子的婆子急匆匆走進了屋裡,也顧不得行禮,稟告道。

    坐在軟榻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妝容精緻,身著絛紫對襟立領緞褙子,頭上插著一支纏絲赤金點翠花簪。聽到婆子的聲音,眉頭微微皺了皺。

    “出什麼事了?”

    這少婦便是內閣大學士周正康之女,周氏,隨夫君外放常州,已經當了三年知府夫人。

    常州雖小,卻也是個極為清淨的地方,周氏為當家主母,不用在長輩面前討好賣乖,自是格外舒坦。

    “夫人,京城裡派了人來,說是老太太病重。”這婆子就是周氏的乳母,薛嬤嬤,兩人情分自是與旁人不同。

    瞧著薛嬤嬤臉上的神色,周氏就知道此事大有異樣。

    果然,薛嬤嬤遲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老太太說是要叫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還、還讓人將表姑娘送了來,說是……”

    “說是老爺身邊無人,叫表姑娘好生伺候老爺,改日再給老太太添個好孫兒。”不等薛嬤嬤說完,周氏就滿是嘲諷道。

    她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令人意料之外,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罵人,只是心平氣和道:“說起來,表姑娘在府裡住了好些年,也該挪挪地方了。”

    薛嬤嬤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解,“夫人是想……”

    周氏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在府裡有老太太護著,若離了老太太,她這表姑娘怕是還不如一個丫鬟婆子。”

    薛嬤嬤知道夫人是個厲害的,如今聽了這話,心下大安,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只是,一想到老太太讓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臉色便又凝重下來。

    老太太的病多半是裝的,可夫人和小姐若是不回去,就會被人說是有違孝道,壞了名聲。

    薛嬤嬤臉上的神色周氏都看在眼裡,歎了口氣道:“聖上以仁孝治天下,老爺如今又外放,此番定是得回京一趟了。”

    薛嬤嬤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只是這一回去,少不得要叫夫人受委屈了。”

    自打夫人嫁入徐府就不受徐老太太喜歡,好在夫人不軟弱,又自小學習規矩禮儀,老太太竟是尋不出一點兒錯處來,就因為這樣,老太太的臉面更是掛不住,便越發刁難。

    周氏的臉上帶了幾分不屑,開口道:“去,安排表姑娘住下,再尋兩個丫鬟好生伺候著,別怠慢了。“對了,表姑娘身子不好,一路舟車勞頓怕是折騰壞了,去外頭叫個大夫來替表姑娘看看,別讓老太太回頭怪罪。”

    此番作為,便是要給那表姑娘安個不好的名聲了,剛來常州就叫大夫,那得是多金貴的人,只不過一個表姑娘,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再有,既病了就不便湊到老爺跟前。夫人在府裡這些年,恩威並重,只要夫人不想讓她見到老爺,那她真就見不到。

    薛嬤嬤沒再多想,應了一聲就福了福身子,下去安排,只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依著夫人的吩咐,將人安排在芝蘭院,又叫了大夫診了脈,表姑娘金貴,折騰了一路果真就病了,大夫開了藥,說是要好生休養。表姑娘還問什麼時候來給夫人請安,老奴說是先等表姑娘養好了身子,萬萬不敢怠慢。”

    周氏“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諷刺的笑意,自己是當家主母,想要收拾她,多的是法子。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陣說笑聲。

    “哥哥騙人,還說要陪我玩一天,這會兒才半天。”

    “不滿意?以後就不帶你出去了。”

    “滿意滿意,哥哥最好、最疼昭兒了。”

    周氏聽著,哭笑不得,對薛嬤嬤道:“快叫那小祖宗進來,給我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

    簾子很快打開,一個粉粉嫩嫩、肌膚白皙、梳著雙丫髻的女孩走了進來,一進來就恭敬地行禮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還不等周氏開口,女孩就自個兒起身跑到周氏跟前,委屈道:“哥哥騙人,還說要帶我玩一天,連珠玉坊都沒去。”

    周氏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忍著笑道:“你這小丫頭,倒也學會告狀了,往後可不叫你哥哥帶你出去了。”

    周氏說著,目光落在那個長著一雙丹鳳眼、肌膚白淨的少年身上,“這丫頭是個沒良心的,往後再求你,可別應下。”

    少年先是恭恭敬敬請了安,然後才笑著應了下來。

    周氏懷中的女孩頓時站起身來,拽著她的胳膊搖了搖,很是討好道:“才不是沒良心,我只是見哥哥整日讀書,才想著讓哥哥出去散散心,免得累壞了,娘會心疼的。”

    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笑了。

    周氏笑道:“你呀,真是被你爹爹寵壞了。”說著又問了少年的書讀得怎麼樣、是否累了。

    少年一一回過,又說了會兒話就去了外院的書房溫書了。

    周氏笑著看了懷中的女兒一眼,問道:“今兒個去哪裡了?”

    “哥哥陪我去了雲棲寺替父親母親祈福,回來路過珠玉坊,還未進去就碰上了府裡的人,說是京裡來客人了,祖母還病了,哥哥一聽就急匆匆趕回來了。娘親,是誰來了,怎麼不見人呢?”

    周氏收斂了笑意,嚴肅道:“你還小,這種事情別多問,好好跟著嬤嬤學規矩就好了。”

    徐昭還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乖巧地應了一聲。

    周氏摸了摸她的頭,叫人送她回去。

    回了自己屋裡,徐昭問了貼身的丫鬟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表姑娘,一表三千里,真難為祖母替她費勁了心思,將人送到這裡來。

    徐昭問道:“可去給母親請過安了?”

    “還沒有,奴婢聽說表姑娘舟車勞頓又受了風寒,一來就病了,夫人從外頭替她請了大夫,說是要好生靜養,等改日再見也不遲。”

    說是改日,可誰都知道說不定要到什麼時候。

    徐昭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以娘親的性子,自然不會給那表姑姑有可乘之機。

    只是,老太太特地讓人趕來傳話說是病重,自己和娘親定是要回京侍疾了。

    徐昭想著,重重歎了一口氣,這老太太可真是能折騰,三年前,就是她將自己的原身罰跪祠堂,磨去一條性命的。

    如今的徐四姑娘早就換了靈魂,只是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罷了。

    徐家祖上並不風光,只是個小小的賣貨郎,到了老太爺這輩,娶了崔秀才的女兒,也就是如今的老太太,這才轉了運道,中了進士。

    徐老太爺病逝後,府裡便再無人能管束徐老太太,老太太的性子也越發大了起來,尤其不待見庶出的二房。

    徐家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都是徐老太太所出,只有二老爺,徐昭的父親徐秉臻是董姨娘所出,董姨娘是老太爺中了進士後才納的,清貴出身、美貌聰慧,談吐舉止樣樣都不是老太太能比的,這也是為何,過了這麼些年,老太爺和董姨娘都去了,老太太還不能釋懷的緣由。

    再加上徐秉臻當年高中探花,授翰林院編修,娶了內閣大學士之女為妻,三年前外放常州做了知府,只等著期滿就能回京謀個更好的差事。

    這些,都不是老太太三個親生兒子能比的,她心中的不甘自是越發厲害了,如今將自家遠房侄女送來,不過是見著二房過得好,心裡頭不痛快,非要攪亂罷了。

    徐昭最不喜歡老太太這樣愛生事的人,不過也知道自己頂著孫女的身份,不得不回去,只是,不知道見著自己這張酷似董姨娘的臉,老太太會不會真病了。

    這些年,娘親不只一次和薛嬤嬤議論過,說是自己生得太好了,眉眼間和當年的董姨娘一個樣,甚至還要精緻幾分,讓人看一眼就能陷進去,可想而知老太太對她會是什麼態度了。

    到了傍晚,徐昭帶著丫鬟去了正屋陪母親說話,進去沒多久就見著徐秉臻來了,她的眼睛頓時一亮,笑著跑了過去,轉眼間就被父親抱在懷中。

    “爹爹。”她甜甜喊了一聲,軟軟糯糯的,格外好聽。

    裝個小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好在這些年也都已經習慣了。

    聽著女兒軟糯的聲音,徐秉臻的心都要化了,捏了捏閨女的鼻子,笑著問道:“今兒個和你哥哥去哪兒了?”

    “哥哥陪著昭兒去雲棲寺為爹爹和娘親祈福,回來的路上還要去珠玉坊的,只是恰好府裡的人來報說祖母病了,就急忙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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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20: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時,徐昭的眼圈一紅,過了片刻才問道:“爹爹,祖母真的病了嗎?昭兒要和娘親回去侍疾,這樣祖母就能快快好起來。”

    女兒這般孝順,徐秉臻心裡頗為自豪,閨女剛滿十歲就這般懂事,著實是天性如此。

    不等他開口,徐昭又皺了皺眉,低低道:“只是,回了京城就要好久都見不著爹爹了,女兒捨不得爹爹。”說著,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見著女兒眼淚汪汪的樣子,徐秉臻頗為感動,女兒這是捨不得他。

    徐秉臻素來最重儀態,如今卻是當著丫鬟婆子的面親了女兒的額頭,柔聲道:“昭姐兒別哭,等有空了,爹爹就回京看昭姐兒,帶好多好玩的東西給你。”

    “昭兒不要好玩的,只要爹爹一個就好了。”徐昭抬起頭看著他,搖了搖頭,眸子裡噙著淚水,滿滿都是孺慕之情。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周氏皺了皺眉,叫薛嬤嬤出去看看。

    薛嬤嬤福了身子就掀起簾子走了出去,很快就回到周氏耳邊低語幾句。

    周氏聽了,臉色微微變了變,徐秉臻見狀便出聲問道:“怎麼回事?”

    周氏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是表姑娘身邊的王嬤嬤,說是表姑娘病了,想讓老爺過去一趟。”

    說這話的時候,周氏心裡滿是不屑,這樣的事情哪裡是好人家的女子能做出來的,難不成那表姑娘真以為自家老爺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

    和女兒的親昵被打斷,徐秉臻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如今聽著這話,看了薛嬤嬤一眼,沉聲道:“表姑娘病了,就去外頭請大夫來,縱是親戚也不該越了禮數。”

    他的聲音很高,王嬤嬤在外頭聽了,臉上立刻就臊得不行,好在天色已黑,到底是沒讓人看出來。

    薛嬤嬤得了吩咐,立即出來傳話,“老爺說,縱是親戚也萬不能錯了規矩,表姑娘病了,嬤嬤和大夫好生照看著便是了。”說完,她又接著道:“旁的事情嬤嬤也不必擔心,表姑娘既然來了府裡,便是貴客,萬不會叫表姑娘受了委屈,若有哪個不懂規矩的惹得表姑娘生了氣,嬤嬤儘管回稟,老爺夫人定然不會饒過。”

    原先在京城的時候,王嬤嬤就知道二太太的陪房薛嬤嬤有多厲害,只是礙著自己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平日裡見著,到底會顧著幾分顏面,這會兒幾句話下來,王嬤嬤便知自己還是低估了薛嬤嬤。

    薛嬤嬤這話,明面上說是不叫表姑娘受了委屈,實際上是在敲打,若是表姑娘真有什麼委屈,都合該她自個兒受著,誰叫她好好的京城不住,非要巴巴的趕來了常州。若是想要告狀,那好,大可將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發落了,看看往後府裡有哪個還敢去伺候這表姑娘。

    王嬤嬤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到底還是堆著笑道:“哪裡的話,府裡伺候的個個都是懂規矩的,表姑娘又怎麼會受了委屈。”

    說完這話,王嬤嬤就告退了,一路回了芝蘭院,心裡頭卻是越發不舒坦。

    屋裡,周氏叫人將徐昭送了回去,親自倒了一盞茶走到軟榻前。

    “老爺。”

    徐秉臻伸手接過茶來,看了她一眼,“你也坐,母親病了,就勞煩你回京侍疾了。”

    周氏聽了,忙道:“老爺這是哪裡的話,你我夫妻一體,本就是應該的。”

    徐秉臻只是淡淡道:“應該?我不是個傻子,母親的身子骨好,哪裡那麼容易就病了。”他放下手裡的茶盞,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你我夫妻一體,我雖重規矩,卻也不是愚孝,母親那裡暫且應付著,你規矩好,叫她挑不出錯來便是,別的大可不必在意。”

    這話說出來,著實是有些不孝了。

    周氏深知丈夫的性子,平日哪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是之前在京城的時候,見著她被老太太折騰也從未說過這些有違孝道的話。

    “老爺……”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徐秉臻捏了捏她的手,道:“方才見著昭姐兒那般捨不得我,我便想起當年在母親身邊,縱是最親近的時候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孺慕之情。”他笑了笑,又道:“昭姐兒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回了京城,人前便也罷了,私下就別太拘著她,規矩太多,性子便木訥了,讓人瞧著總是小家子氣。”

    話說得這般好聽,其實是他自己捨不得讓女兒受罪。

    周氏瞧他說得認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平日裡見老爺疼昭姐兒,如今才知道老爺竟是這般疼她,還好謹哥兒也慣著昭姐兒,不然心裡該有些想法了。”

    照理說,徐昭只是女兒,徐秉臻再怎麼疼也不會不顧規矩,可這三年來,徐昭成日膩著他,拿那軟軟的聲音喊他爹爹,要是闖了什麼禍,頭一個就想到來找他,有了什麼好吃好喝的,更會惦記著他,時間久了,慈父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自己的閨女,怎麼疼都不過分。

    周氏的話聽著雖是在抱怨丈夫偏疼閨女,實際上心裡頭可是高興得很。

    夫妻倆說了會兒話,就歇息了,因著過幾日要去京城,有好些日子不能見,兩人一夜裡自是好生折騰了幾番。

    芝蘭院。

    崔若盈抱著王嬤嬤大哭道:“嬤嬤也見著了,表哥這般不待見我,我還不如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王嬤嬤見她這般樣子,連忙拍著她的背,安慰道:“表姑娘這是什麼話,白白作踐自己,有老太太做主,表姑娘只管安心住著,等二夫人一走,有的是機會和二老爺相處,到時候……”

    崔若盈雖然已過二十,可到底還未出閣,聽著這話,立時便面紅耳赤,羞澀道:“嬤嬤可別亂說,叫人聽見了,還以為我不知羞。”

    她乃喪父喪母的孤女,進了徐家,有老太太護著,便不再無依無靠、任人欺淩,可老太太年紀大了,總有護不了她的一日,她已經熬成了老姑娘,總得替自己尋個出路。

    老太太想將她嫁給表哥,雖是當個妾室,可老太太說,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即便是妾,她也是和別的不一樣,況且表哥那人也是極好,相貌堂堂、儒雅俊逸,又是探花郎,若能給他為妾,也算是不辱沒她了。

    如此,她便應了下來。

    只是,來了這常州她才知道,想嫁給表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見她臉色憂愁,王嬤嬤忙勸道:“天色不早了,表姑娘也歇著吧,免得明日起遲了。”

    到底是上門為客,總不好起遲了,讓那些丫鬟婆子看了笑話。

    王嬤嬤服侍著崔若盈拆下珠釵,洗漱換了衣裳,這才睡下。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徐昭就來給周氏請安了。

    自打穿越過來,她就認認真真在做這件事情,一天都沒落下,最初原是怕人看出異樣,到了後來,便真是她自己想盡孝心了。

    她今日穿著粉色繡水仙花裙,梳著雙丫髻,一雙如水般的眸子亮亮的,粉臉紅唇,模樣就像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周氏一見她,臉上就露出了笑意。

    “女兒給娘親請安。”徐昭規規矩矩地伏了身子。

    等她請安後,周氏笑著將她拉到懷中,又叫薛嬤嬤替她上了茶和點心。

    雖說女兒活潑了些,可規矩卻是極好的,每日晨昏定省從來都沒落過,可見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哥哥怎麼還沒來,可是起遲了?”沒見著哥哥,徐昭忍不住問道。

    雖然說著這話,可她心裡卻是明白,哥哥最是嚴謹,自然不會起遲了,多半是娘親叫人傳話,讓他今日不用過來請安了。

    於是,她知道娘親是有話要和她說了。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周氏就說道:“昨兒個你爹爹和我說,到了京城萬不可拘著你,免得日後成了個木訥的閨女。”

    徐昭有些訝異,爹爹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也不怕把她寵壞了。

    瞧著女兒臉上的神色,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道:“雖是這樣,可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去了京城,總不會和這裡一樣自在。”

    周氏沒有明說,可徐昭哪裡會不知道,有老太太在,她和娘親回去勢必要受些委屈。

    “娘親放心,昭兒會好好孝順祖母,不會給娘親添亂的。”

    自家閨女竟如此通透,周氏笑著將她摟緊了些。

    兩日後,徐昭告別了父親和哥哥,隨周氏上京。

    京城,徐府,榮欣堂。

    王氏剛踏進院子,立刻就有一個穿著嫩綠色比甲的小丫鬟掀起了簾子,朝裡頭稟告道:“老太太,大太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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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2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徐老太太正坐在羅漢床上逗著明哥兒,聽到這聲音,面色微微一變,叫身邊的乳母將明哥兒帶了下去。

    明哥兒是大房大爺的嫡孫,才剛兩歲,是老太太的重孫,論理是不該養在榮欣堂的,可是老太太甚為疼愛大兒子,連帶著就很喜歡明哥兒,便將其養在身邊。

    礙于孝道,孫媳房氏縱是不願,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只每日過來請安,好和兒子見上一面。

    王氏緩步進來,見著徐老太太便福下身子道:“母親今日可好?”

    雖說是病得不嚴重,徐老太太卻很樂意折騰闔府上下的人,聽著長媳關心的話,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吃了大夫的藥,好些了,你也坐吧。”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丫鬟搬了個繡墩過來。

    王氏道了聲謝,坐了下來,卻也只敢坐半邊。

    榮欣堂大丫鬟素梅端著一盞茶過來,遞到了王氏手中。

    徐老太太開口道:“也不知老二媳婦什麼時候能到。”

    聽著這話,王氏的眼底閃過一抹了然,老太太不待見二房,甚至連“周氏”這兩字都不願意說。

    周氏乃是內閣大學士之女,家世好,也難怪老太太不喜歡。

    這樣也好,有老太太撐腰,周氏再怎麼厲害也奪不了她手中的權力。

    這些年她掌管府中中饋,好些地方都換上了自己的人,周氏縱是回來想做些什麼,一時也騰不出手。

    “母親放心,二爺孝順,知道您病了,自會早早讓弟妹進京侍疾。”王氏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再說,弟妹也有三年沒回來過了,縱是母親不說,也是想回來盡孝心的,如今母親這一病,倒是成全了弟妹。”

    徐老太太呵呵笑道:“你呀,慣會哄人,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順耳多了。”

    王氏跟著笑道:“母親不嫌兒媳笨嘴拙舌,就是兒媳的福氣了。”

    才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著靛藍底子銀色菊花紋樣對襟比甲的婆子匆匆走了進來,道:“老太太,二太太領著四姑娘回來了。”

    徐老太太的面色變了變,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王氏心裡明白,看著那婆子問道:“可到門口了?”

    婆子搖了搖頭,“才進了城門,派了個小廝先過來回稟。”

    王氏動了動嘴唇,視線又移到徐老太太身上。

    徐老太太帶著幾分威嚴道:“去叫梅姨娘和茵姐兒過去接。”

    聽著這話,王氏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老太太,茵姐兒還小……”

    不等王氏說完,徐老太太就說道:“只比昭姐兒小一歲,不小了,她是庶女,自該前去迎接嫡母,咱們徐家可不是那種沒規矩的小戶人家。”

    徐老太太這樣說,王氏哪裡還不明白,微微一笑道:“是,母親說得對,倒是兒媳想岔了。說起來,茵姐兒這些年得母親眷顧,實在是她的福氣。”說著就叫了一個丫鬟將話帶到茗煙閣。

    茗煙閣是梅姨娘和五姑娘徐茵的住處,三年前徐秉臻外放,只帶了正妻周氏和嫡出的二少爺、四姑娘去了常州,梅姨娘和庶女徐茵則是留在京城。

    這些年,徐府上下都知道,五姑娘還算得老太太疼愛,雖說是二房庶出,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按著嫡女的分例。

    二老爺外任,五姑娘不能跟著去,著實委屈了,既然留在府裡,萬沒有叫她再受委屈的道理,橫豎如今二房的主子只她一個,吃穿好些也是應該的。

    徐老太太都這樣說了,府裡上上下下哪個敢說一個不字,都說是老太太慈心、五姑娘有福。

    丫鬟佩蘭得了吩咐,一路趕到了茗煙閣,門前的小丫頭見著她,連忙笑著迎了過來。

    既是老太太院裡的,縱是個三等丫鬟,誰都不敢怠慢。

    “這大熱的天,姊姊怎麼過來了?”

    “是老太太叫我帶了話給梅姨娘和五姑娘。”佩蘭朝屋裡看了一眼。

    “姨娘正和五姑娘說話,姊姊快隨我進去。”

    屋裡,徐茵和梅姨娘見老太太身邊的佩蘭來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奴婢給姨娘和五小姐請安。”

    梅姨娘最先反應過來,忙堆著笑站起身,“姑娘怎麼過來了,可是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這些日子老太太病了,派人去常州叫太太和四姑娘回京侍疾,估摸著,這幾日也該到了。

    佩蘭回道:“方才有人報信,說是二太太和四姑娘到了城門口,老太太知道了就叫奴婢過來,說讓姨娘和五姑娘出府迎接。二太太離京這些年,老太太可惦記得很。”

    佩蘭的話音剛落,坐在一旁的徐茵面色就不大好看了,緊緊抓著手中的帕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佩蘭將她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裡,卻是不在意道:“話傳到了,奴婢就先告退了,老太太身子不好,跟前離不開人。姨娘和五姑娘也快些動身吧,要是再遲,二太太就回府了。”

    “姑娘慢走。”梅姨娘叫了一個丫鬟將佩蘭送了出去,這才看著臉色難看的徐茵。

    “姨娘,我一個女兒家,縱是太太回來了,也不該讓我抛頭露面,老太太平日裡疼我,如今怎麼一病卻是糊塗了?”徐茵眼中閃過些許羞辱,心裡頭更是難受得很。

    太太一回來,她就成了讓人使喚的,這些年,她的生活都和嫡女一般,如今倒是提醒她,老太太再怎麼疼,她也是從姨娘肚子裡鑽出來的。

    梅姨娘知道她心裡的委屈,抓著她的手道:“快別這樣說,太太回來,你這當女兒的自是要親自去接,你孝順,太太心裡頭也高興,往後也能更疼你幾分。”

    自己只是個姨娘,什麼也給不了女兒,女兒的一輩子可都捏在太太手裡,若是能討得太太歡心,往後尋上一門好親事,自己才能安心。

    徐茵絲毫不以為然,任憑太太如何,也不能越過老太太,老太太一句話,不就叫太太和四姊姊從常州趕回了京城嗎?

    然而,無論她再怎麼不情願,還是不敢不聽老太太的吩咐,叫丫鬟伺候著梳洗了一番就隨著梅姨娘出了府,上了馬車,朝城門口去。

    才走了一會兒就聽外頭的粗使婆子叫喚道:“是太太身邊的薛嬤嬤。”

    徐茵在馬車裡,手不自覺地捏緊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怪不是滋味。

    梅姨娘先下了馬車,又有婆子扶著徐茵走了下來。

    兩人上前幾步,走到馬車跟前深深福下身子,道:“給太太(母親)請安。”

    薛嬤嬤回稟道:“太太,是梅姨娘和五姑娘。”

    馬車裡,徐昭聽到了外頭的請安聲,雖然過了三年,卻也不會聽不出梅姨娘和徐茵的聲音。她看了周氏一眼,周氏微微一笑,示意一旁的小丫鬟掀起車簾。

    “這大熱的天,也難為你們有這個心了。”周氏道。

    梅姨娘聽了,恭恭敬敬道:“本就是應該的,妾身聽到太太回來,終於是安心了。”

    周氏點了點頭,視線落在她身後的徐茵身上,徐茵身著一襲蜜粉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梳著雙丫髻,眉目間和梅姨娘越發相像了。

    見著那身蘇緞長裙,周氏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卻是很快就溫和道:“茵姐兒出落得這樣好,老爺見著了也是高興。”

    這個時候,徐茵又重新福了身子,道:“給母親請安。”

    “好了,都起來吧,梅姨娘,你去後頭馬車坐著,茵姐兒就跟著我回去。”

    梅姨娘的身子僵了一下,忙應了聲就退了下去。

    徐茵的臉色微微一變,到底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只得任由丫鬟扶著上了馬車,見著被周氏摟在懷中的徐昭,她的眼裡飛快閃過一抹羡慕,還有嫉妒。

    雖一路勞頓,在城外時,周氏還是讓徐昭換了一襲繡折枝玉蘭紋樣的蜀錦裙,穿上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子,手腕上戴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羊脂玉鐲。

    徐茵見著徐昭通身的打扮,特別是蜀錦裙,只覺著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馬車一路回了徐府,留下收拾行李的丫鬟婆子,徐昭就隨著周氏去了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才剛踏進院子,立刻就有丫鬟進去稟告。

    緊接著就見兩個打扮年輕的婦人從裡頭迎了出來,見著母女二人就笑著道:“母親一直惦記著你們,如今可是回來了。”

    說話的便是大太太王氏,另外一個是四太太宋氏。

    周氏聽了,笑道:“勞煩母親惦記,母親身子可好?”

    王氏看了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吃了些藥,有些好轉了,只是母親歲數大了,到底得好好將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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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21: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等周氏開口,站在一旁的宋氏插嘴道:“外頭天熱,可別站著了,進去給母親請安吧。”

    丫鬟打起簾子,一行人便進了屋子。

    剛一進去,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徐昭見徐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上帶著一股病態,大丫鬟素梅跪在下頭替她捶著腿。

    “媳婦給母親請安。”周氏上前一步,行禮道。

    “快起來,一路勞頓,沒有這麼多的規矩。”徐老太太見周氏只是福了福身子,心裡堵著一口氣,卻又發作不得,自己要是強行讓兒媳磕頭請安,說不定要落了刁難、苛刻之名。

    “母親說笑了,聽聞母親病重,老爺擔心得很,如今我和昭姐兒能回京陪著母親,老爺在外頭也能安心了。”周氏直起身來,很是恭敬道。

    周氏舉止大方,話裡透著對徐老太太的尊重,讓人都挑不出錯處。

    徐老太太笑了笑,視線落在跟在周氏身後的徐昭身上。

    這時,徐昭緩步上前,規規矩矩地跪下磕頭請安,“孫女給祖母請安。”

    她這舉動倒讓屋裡的人詫異了一下,當年這四姑娘可沒這麼懂規矩,四姑娘是嫡出,又深得二老爺疼愛,自是氣性大了些,知道老太太不喜她,也不愛往老太太跟前湊,如今在外頭三年,倒是懂事多了。

    王氏素來精明,見著舉止大方得體、眼中又透著孺慕之情的徐昭,眸子裡閃過一抹異樣。

    半晌,徐老太太才笑道:“起來吧,三年沒見,昭姐兒也懂事了。”話雖這樣說,可心裡是怎麼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徐昭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站在周氏身後。

    才剛站定,繡著牡丹花容的大紅簾子已經被撩了起來,有婆子通報說:“老太太,姑娘們來了。”

    果然,就聽到外頭有一陣說笑聲。

    除了二房的徐昭和徐茵之外,府裡還有五位姑娘。

    大姑娘徐徽,年十四、二姑娘徐瑤,年十三,分別是大房嫡長女和庶次女,徐徽乃大太太王氏所出,徐瑤則是楚姨娘所出;三姑娘徐佩,年十三,是三房庶長女,乃蓮姨娘所出,自小養在三太太的身邊;六姑娘徐淑才剛八歲,是四房嫡長女,四太太所出;至於七姑娘,乃是三房幼女,三太太所出,才滿三歲,未能過來。

    見著幾個孫女,徐老太太的心情格外得好。

    姑娘們緩步上前,盈盈施禮,“孫女給祖母請安。”

    “都起來吧。”說完這話,徐老太太又朝站在最前頭的徐徽招了招手,“徽姐兒,過來坐吧。”

    只聽這話,便能知道徐老太太平日裡是多麼由著自己的性子了,一屋子都是長輩,大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都站著,偏叫一個晚輩坐下。

    徐徽是自己親生的,王氏自是不覺著什麼,隱隱還有幾分得意,然二太太和四太太可就不一樣了。

    徐老太太話音剛落,周氏就微微皺了皺眉,視線落在徐徽身上。

    “三年沒見,徽姐兒竟出落得越發標緻了。”

    徐徽是嫡長女,自幼被嬤嬤教導著學規矩,雖是老太太發了話卻也不敢放肆,一時便有些左右為難,如今聽著周氏的話,心中生出一些感激,福了福身子道:“侄女給嬸娘請安。”

    周氏聽了,微微一笑,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徐老太太見著這情景,臉色雖是變了變,到底不大好露出不快,她身邊的嬤嬤深知她的性子,忙上前提醒道:“老太太,到了吃藥的時辰了。”

    徐老太太於是道:“好了,都回自個兒屋裡吧,留徽姐兒陪著我就行了。”

    如此,眾人才告退,只留了徐徽伺候徐老太太吃藥。

    從榮欣堂裡出來,徐昭方才松了一口氣。

    周氏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一路貪看外頭的景色,也不歇著,怕是早就忘了回府還要應付這些事了吧。”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撲到她懷中,“才沒忘,只是有些緊張罷了。”

    這可不是她胡說,三年前,原主被老太太罰跪昏厥,她醒來後只過了小半個月就隨父親外放常州,對徐府也只是些許瞭解,見了府上的兄弟姊妹們也不過是能認識罷了,至於徐老太太,她只見過一面,還是隨著周氏去請罪的,方才請安的時候,她雖然瞧著大方從容,心裡卻是緊張得很。

    周氏聽了,心頭暗恨,也難怪女兒會怕,當年女兒才七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便是犯了什麼錯處,老太太也不該那般責罰,祠堂裡又黑又冷,再加上濕氣重,差點兒就害得女兒送了性命。

    這件事情,她是一輩子都不能釋懷的。

    “太太,累了一路,先回住處歇著吧。”薛嬤嬤伺候了周氏多年,知道她對老太太的不滿,只是這才出榮欣堂,不好再說什麼。

    周氏點了點頭,帶著徐昭一路朝錦竹院走去,徐昭才十歲,隨周氏一塊兒住著,就在東廂房。

    母女倆用了午膳,周氏就叫她回屋歇著。

    徐昭笑著應了,“那女兒晚上來給母親請安。”

    周氏笑著點了點頭,囑咐半夏和連翹好生照顧著。

    徐昭才走出屋就見大丫鬟瑞珠端著茶盞從茶水間裡出來。

    雖說周氏隨夫君外任,走的時候還是留了好些僕婦,其中就有身邊的大丫鬟瑞珠,瑞珠聰明伶俐、性子穩重又識字,府裡這些年的大小事情,她都寫信回稟了周氏。

    “姑娘安好。”瑞珠朝徐昭福了福身子,徐昭朝她笑了笑,她才掀起簾子進了屋。

    徐昭覺著,娘親身邊再也沒有哪個比瑞珠更會為人處世的了。

    秋彤雖也是大丫鬟,這些年跟著娘親在常州,可和瑞珠放到一起就顯得有些不穩重。

    “外頭天熱,姑娘還是回屋吧,別中了暑氣。”連翹見徐昭愣神,開口提醒道。

    徐昭聽了,莞爾一笑,“哪裡就那麼容易中了暑氣。”

    “姑娘身子弱,這些年才將養好,也該在乎些。”

    連翹是徐昭身邊的大丫鬟,兩人是一塊兒長大的,情分自是不一般。

    當年,原本的徐昭病重,差點就沒了命,連翹可是夜夜守著,等徐昭醒過來,她也跟著瘦了一圈。

    對徐昭來說,再也沒有哪個比連翹更貼心了,所以並不介意她念叨什麼。

    徐昭一回自己屋裡就躺在床上睡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感覺有人推她。

    “姑娘,該起了,要是再睡,晚上怕是睡不著了。”

    徐昭閉著眼睛,伸手想要將被子拉起蓋在頭上,就有一聲輕笑傳入了耳中。

    徐昭睜開眼睛,見著坐在床前、嘴角帶著笑意的娘親,忍不住有些害羞。

    方才的動作,只有小孩子才會做。

    見女兒害羞,周氏忍著笑將她拉起來,“做都做了,還害羞什麼,真該讓你爹爹看看你這樣子。”

    被娘親打趣,徐昭反倒不怎麼尷尬了,開口問道:“娘親,今兒個怎麼沒見著三嬸娘?”

    在榮欣堂只見王氏和宋氏,直覺告訴她,三太太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聽女兒這樣問,周氏又是感慨又是心疼,昭姐兒這樣心細,她更覺著是那次被老太太責罰後才轉了性子。

    之前,昭姐兒是不會琢磨這些的。

    女孩聰慧些雖好,可如今女兒這樣的轉變,實在是聰慧得讓她心疼,一想起其中因由她心裡對老太太的怨恨又深了幾分。

    “你三嬸娘病了,過幾日再見。”

    徐昭點了點頭,心裡卻是知道,三嬸的病,十有八九是她那三叔父又做出什麼不著調的事情了。

    因為是長輩之過,所以娘親才不好對她一個孩子說。


    隔天一大早,徐昭便知道三房是出了什麼事了。

    “三老爺在外頭喝花酒,還要將那花魁納進府中,三太太不答應,和三老爺吵鬧一番,氣病了。”

    看徐昭朝這邊走來,正小聲說話的兩個小丫鬟變了面色,眼中閃過一抹不安,齊齊福身道:“姑娘安好。”

    徐昭點了點頭,邁開了腳步,兩個小丫鬟才松了一口氣。

    徐昭看了連翹一眼,吩咐道:“你只私下教訓幾句便是了,別回了薛嬤嬤。”

    她剛進主屋裡,就見著站在梳粧檯後伺候周氏梳頭的梅姨娘。

    屋裡的丫鬟婆子見著徐昭,俱是福身道:“姑娘安好。”

    周氏聽到聲音,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轉過頭來看著她道:“昨兒個睡得可好?”

    徐昭一聽,臉紅了紅,下午睡多了,晚上怎麼也睡不著,她只福了福身子就笑著跑到周氏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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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21: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烏黑的髮絲,笑道:“以後可別再賴床了。”

    徐昭“嗯”了一聲,覺著丟臉得很,賴床這種事情不要說出來嘛。

    見閨女這樣可愛,周氏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

    而梅姨娘卻是帶著幾分羡慕看了徐昭一眼。

    在這徐府裡,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便是大姑娘,可要是在各房,她可沒瞧出哪個能比過四姑娘恣意、受寵。

    老爺和太太都看重規矩,之前雖疼四姑娘,卻也不會慣著,如今見太太這樣,分明是把四姑娘疼到骨子裡去了,當年四姑娘病了一場,不承想卻是因禍得福。

    想想自己親生的茵姐兒,太太何曾這樣待過,到底不是太太親生的。

    梅姨娘一想到這些就挖心挖肺地難受,覺得若非自己是個姨娘,也不會委屈了女兒。

    徐昭已經察覺到梅姨娘的異樣,正想開口問上一句,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婆子掀起簾子道:“太太,五姑娘來給您請安了。”

    說話間,一個身著蔥綠色衣裙的姑娘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女兒給母親請安。”

    比起昨日的裝扮,徐茵今日低調許多,蔥綠色的裙子也不比她屋裡大丫鬟身上的好多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氏這個嫡母怠慢了她。

    徐昭抬頭看了娘親一眼,只見娘親溫和地笑了笑。

    周氏道:“起來吧。”

    徐茵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

    “昨兒個匆匆見了一面,今日仔細一看,茵姐兒實在出落得十分好,怪不得老太太疼著,這模樣實在是招人疼。”周氏緩緩道。

    徐昭打心底裡佩服自家娘親,這話明著聽淨是誇讚,卻是教梅姨娘和徐茵往深處一想就坐立不安,梅姨娘的臉色都變白了。

    “太太……”

    梅姨娘才剛開口,周氏就對一旁的薛嬤嬤道:“擺飯吧。”

    薛嬤嬤應了一聲就去吩咐了,很快就有丫鬟婆子進來擺好了飯。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藕絲荷粉、螃蟹釀橙、螃蟹小餃、玫瑰粥、梅花豆腐,清燉蟹粉獅子頭,外加一份棗兒粳米粥。

    周氏最先入座,徐昭和徐茵各自坐下,梅姨娘則是站在周氏身後幫著布菜。

    徐昭先夾了一個螃蟹小餃,蘸了蘸碟子裡的醋,咬了一小口,果真是鮮美無比,在徐府,她最喜歡的便是這螃蟹小餃了。

    周氏見她吃得歡快,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拿筷子替她又夾了一個,道:“慢些吃,不夠再叫她們去做。”

    看著面前的兩碟小餃,徐昭肯定,娘親一定是把她當吃貨了。

    她笑了笑,夾了一塊藕粉桂花糖糕給了娘親,“娘也吃。”

    周氏用了一塊糖糕,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用著飯的徐茵,朝站在身旁的梅姨娘道:“你也坐吧。”

    梅姨娘謝過了才落坐,由瑞珠接著布菜。

    這一頓飯,徐昭吃得心滿意足,身邊的徐茵卻是板著臉,見周氏母女倆和樂,她更是猛地冷嗤一聲。

    “這些年,茵姐兒可還跟方嬤嬤學著女紅?”周氏見她一臉不甘被冷落,態度十足囂張,有心敲打她。

    徐茵頓時變了臉色,眼睛轉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忙恭敬道:“這些年五姑娘為老爺太太做了些荷包鞋襪,每每都要熬到夜深。”

    梅姨娘話音剛落,徐茵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

    徐昭想,多半是後者吧。

    雖然兩人相處不多,她卻也看得出這個庶妹心氣高,生平最恨的便是庶女的身份,梅姨娘方才的話,裡裡外外都在說她巴結討好嫡母,可不就戳中了她心裡的痛處?

    周氏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眸光在徐茵身上停頓了一下,道:“是個懂事的。”

    梅姨娘聽了,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徐茵更是臉色陰沉。

    周氏自是裝作沒看見,又聊了幾句話才讓二人退下。

    “娘親真厲害。”徐昭說道。

    周氏一轉頭就見女兒滿眼的崇拜之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呀,慣會哄娘開心。”

    徐昭連一點點不好意思都沒有,“才不,昭兒當真覺著娘親厲害。”這庶妹仗著有老太太撐腰,當著主母、嫡姊的面都敢如此放縱,萬不可縱容。

    周氏聽了,不屑道:“不過是個小丫頭,再多的心思也藏不住。”說著又轉頭吩咐秋彤道:“將那條新做的粉紅撒花百褶裙給五姑娘送去,別讓老太太還以為是我這個當嫡母的苛待了她。”

    秋彤應了一聲,從櫃子裡拿了裙子就走了出去。

    那件粉紅撒花百褶裙本是徐昭的,還未上過身就被周氏賞了出去。

    只是一條裙子而已,徐昭還沒放在心上。

    周氏見著她毫不在意,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你知道,娘親為何要賞她?”

    徐昭想都沒想就道:“五妹妹衣裳若不好,丟的是咱們二房的臉。”她想了想,又繼續道:“五妹妹心氣高,可是,再高的心氣,若沒有娘親賞她,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的。”

    娘親這是拿一條裙子來警告徐茵。

    周氏沒想到徐昭竟連這點都想到了,不禁愣了愣,笑著道:“娘沒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聰慧。”

    徐昭拉著周氏的胳膊討好道:“那娘親往後不要什麼事情都瞞著昭兒,有些事情,昭兒也能替娘親出出主意。”

    周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以為娘不知道你背地裡叫連翹打聽的那些事,這府裡有哪件事能瞞得過你?”

    徐昭還以為自己很小心,沒想到早就被娘親知道了。

    見女兒不作聲,周氏只當她心虛,摸了摸她的頭,道:“娘親知道你聰慧,往後有什麼事情就直接來問娘。”

    徐昭聽了,“啊”了一聲,一雙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這可太不像娘親了,娘親不是覺著她還小,很多事情不能髒了她的耳朵嗎?

    “昨晚娘也好好想過了,既回了京城,你知道多些也好,女兒家若只知道在閨閣繡花,一點人情都不知,早晚得折在這上頭。”

    在這京城裡,見過的、聽過的事還能少嗎?

    “那表姑姑是怎麼回事?”徐昭猶豫了一下才問出口。

    話音剛落,就被周氏瞪了一眼,“你這孩子。”

    徐昭緊接著嬉皮笑臉道:“女兒還不是擔心爹爹嘛,常州只有爹爹和表姑姑,娘親離開的時候可在表姑姑跟前安排了人?女兒可不想再見著爹爹的時候,爹爹又多了一個姨娘。”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周氏,連站在一旁的薛嬤嬤都暗自吃驚。

    見著娘親和薛嬤嬤震驚的樣子,徐昭不禁一陣心虛,知道自己表現太過。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輕重。”良久,周氏才開口道。

    聽周氏這麼說,徐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這意思是,爹爹沒有納表姑姑為妾的心思。

    徐茵一回了茗煙閣就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眼淚控制不住落了下來,“旁人也就罷了,我今兒才知道,姨娘也是這般作踐我。”

    梅姨娘臉色一變,心痛道:“這是哪裡的話,你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她還未說完,徐茵就將她的話打斷了,“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須戳我的痛處?姨娘若是真待我好,就該一生出來就將我掐死,何苦叫我當個庶女,白白任人踐踏。”

    “我的女兒,你這是逼著姨娘去死啊,太太總歸是你的嫡母,你的親事可都捏在太太手裡,她若疼你,往後只有好的。”

    天下的庶女哪有不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的?

    “疼我?她疼的是四姊姊和二哥哥。”徐茵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徐茵趕忙擦了眼淚,就見是周氏身邊的秋彤進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哪個惹姑娘生氣了?”秋彤一進來就見徐茵紅著眼圈,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等徐茵開口,她就笑著道:“太太叫奴婢將這件粉紅撒花百褶裙給姑娘送來,說是早上瞧姑娘穿得素淡,姑娘該是好好打扮的時候了。”

    秋彤將託盤遞給一旁的小丫鬟,福了身子就告退了。

    秋彤一離開,徐茵就拿了桌上的剪刀想要將那裙子剪碎,梅姨娘滿眼驚駭,哪裡敢讓她這樣,急忙過去將剪刀奪了過來。

    “姑娘,你這樣做可是絕了自己的後路啊。”

    得罪了嫡母,往後還能有什麼好處嗎?

    徐茵也只是在氣頭上,縱是梅姨娘不阻止,也不敢真的把那裙子剪了,如今聽著梅姨娘的話,心中更是苦悶,便撲在她懷中大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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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烏黑的髮絲,笑道:“知道了以後可別再賴床了。”

    徐昭“嗯”了一聲,覺著丟臉的很,賴床這種事情,不要說出來好不好。

    見著閨女這樣,周氏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梅姨娘卻是帶著幾分羡慕看了徐昭一眼。

    這徐府裡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便是大小姐,可要說在各房,她可沒瞧出哪個能比過四小姐去。

    老爺太太都是看重規矩的,之前雖疼四小姐,卻不會慣著。如今見著太太這樣,分明是把四小姐疼到骨子裡去了。

    當年四小姐病了一場,不曾想卻是因禍得福了。

    想想她親生的茵姐兒,太太何曾這樣待過她,到底不是太太親生的。

    梅姨娘一想到這些,就挖心挖肺的難受,覺著若不是自己是個姨娘,也不會耽誤了茵姐兒的好前程。

    徐昭早就察覺到了梅姨娘的異樣,正想開口問上一句,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婆子掀起簾子道:“太太,五小姐來給太太請安了。”

    說話間,就瞅見一個身著蔥綠色衣裙的小姑娘從外頭走了進來。

    “女兒給母親請安。”

    比起昨日的裝扮,徐茵今個兒低調了許多,蔥綠色的裙子,也不比她屋裡大丫鬟的好上多少,不知道的還以為周氏這個嫡母怠慢了她。

    徐昭抬頭看了娘親一眼,只見娘親溫和的笑了笑,道:“起來吧。”

    徐茵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

    “昨個兒匆匆見了一面,今個兒仔細一看,茵姐兒也出落的好了,怪不得老太太疼著。這模樣,實在是招人疼。”

    徐昭打心底裡佩服自家娘親,不開口便也罷了,一開口就能讓人坐立不安,沒見梅姨娘臉色都變白了。

    “太太……”

    梅姨娘才剛開口,周氏就對著一旁的薛媽媽道:“擺飯吧。”

    薛媽媽應了一聲,就去吩咐了,很快就有丫鬟婆子進來,擺好了飯。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藕絲荷粉、螃蟹釀橙、螃蟹小餃兒、玫瑰粥、梅花豆腐,清燉蟹粉獅子頭,外加一份棗兒粳米粥。

    周氏最先入座,徐昭和徐茵各自坐下,梅姨娘站在周氏身後幫著布菜。

    這時候,妾通買賣,實際上也就是個物件兒,所以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成不了主子。更何況,梅姨娘原先也只是伺候人的丫頭。當年周氏有孕,身子不便,才將她抬了通房。

    徐昭先夾了一個螃蟹小餃,蘸了蘸碟子裡的醋,咬了一小口,果真是鮮美無比。在徐府,徐昭最喜歡的便是這螃蟹小餃了。

    周氏見她吃的歡快,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拿筷子給她又夾了一個,道:“慢些吃,不夠再叫她們去做。”

    看著面前的兩屜小餃,徐昭敢肯定,自家娘親一定是把她當做吃貨了。

    徐昭笑了笑,夾了一塊兒藕粉桂花糖糕給了自家娘親:“娘也吃。”

    周氏用了一塊兒藕粉桂花糖糕,看了一眼坐在那裡不動聲色用飯的茵姐兒,對著站在身旁的梅姨娘道:“你也坐吧。”

    梅姨娘謝過,這才落座,周氏屋裡的大丫鬟瑞珠接著布菜。

    一頓飯,徐昭吃的心滿意足,身邊的徐茵卻是如坐針氈,難受的很。

    “這些年,可還跟方媽媽學著女紅?”周氏突然問道。

    徐茵嚇了一跳,卻把眼睛轉向了坐在那裡的梅姨娘身上。

    梅姨娘忙恭敬地道:“這些年五小姐專門給老爺太太做了些荷包鞋襪,每每都要熬到夜深。”

    梅姨娘的話音剛落,徐茵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

    徐昭想,多半是後者吧。

    雖然兩人相處不多,徐昭卻也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庶妹是個心氣兒高的,生平最恨的便是這庶女的身份。

    梅姨娘方才那話,裡裡外外都在說她巴結討好嫡母,可不就戳中了她心裡的痛處?

    周氏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眸子在徐茵身上停頓了一下,道:“是個懂事的。”

    梅姨娘聽了,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徐茵卻是眼圈都紅了。

    周氏自是裝作看不見,又聊了幾句話,才讓二人退下。

    “娘親真厲害!”

    周氏一轉頭,就見著自家閨女滿眼的崇拜之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呀,慣會哄娘開心了。”

    徐昭一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才沒有,昭兒當真覺著娘厲害,沒見五妹妹眼睛都紅了。”偏偏忍著沒落下淚來。

    周氏聽了,不屑道:“不過是個小丫頭,再多的心思也藏不住。”

    周氏說著,轉頭吩咐了秋彤道:“將那條新做的粉紅撒花百褶裙給五姑娘送去,別到了老太太跟前,還以為是我這個當嫡母的苛待了她。”

    秋彤應了一聲,從櫃子裡拿了裙子,就走了出去。

    那件粉紅撒花百褶裙本是徐昭的,還未上過身,就被周氏賞了出去。

    好在,一條裙子,徐昭還沒放在心上。

    周氏見著她毫不在意,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知道,娘親為何要賞她?”

    徐昭想都沒想,道:“五妹妹衣裳不好,丟的是咱們二房的臉。”

    徐昭想了想,又繼續道:“五妹妹心氣兒高,可再高的心氣兒,沒有娘親賞她,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的。”娘親是在拿一條裙子來警告她。

    周氏沒想到她竟連這點兒都想到了,心中愣了愣,笑著道:“娘沒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聰慧。”

    徐昭拉著周氏的胳膊討好道:“那娘親往後,不要什麼事情都瞞著昭兒了,有些事情,昭兒也能替娘親出出主意不是?”

    周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當娘不知道你背地裡叫連翹打聽的那些事兒,這府裡,哪件事能瞞得過你去。”

    好吧,她以為她很小心,沒想到早就被自家娘親知道了。

    見自家閨女不做聲,周氏只當她心虛,摸了摸她的頭,道:“娘親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往後有什麼事情,就直接來問娘。”

    徐昭聽了,“啊”了一聲,一雙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這可太不像自家娘親了,娘親不是覺著她還小,很多事情不能髒了她的耳朵嗎?

    “昨晚,娘也好好想過了,既回了京城,你知道的多些也是好的。女兒家,只知道在閨閣繡花,一點兒人情都不知,早晚得折在這上頭。”

    這京城裡,她見過的聽過的,可還少嗎?

    “那表姑姑,是怎麼回事?”徐昭猶豫了一下,才問出口。

    話音剛落,就被自家娘親瞪了一眼。

    “你這孩子!”

    不等周氏開口,徐昭就嬉皮笑臉道:“女兒還不是擔心爹爹,常州只爹爹和表姑姑,娘親離開的時候,可在表姑姑跟前安排了人?女兒可不想再見著爹爹的時候,爹爹又多了一個姨娘。”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周氏,連站在那裡的薛媽媽都暗自吃驚。

    見著自家娘親和薛媽媽震驚的樣子,徐昭一陣心虛,知道自己表現太過。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輕重。”良久,周氏才開口道。

    聽周氏這麼說,徐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娘親的意思,是爹爹沒有納表姑姑為妾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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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徐茵一回了茗煙閣,就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眼淚控制不住落了下來。

    “旁人也就罷了,我今兒才知道,姨娘也是這般作踐我。”

    梅姨娘臉色一變,心痛道:“這是哪裡的話,你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梅姨娘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徐茵打斷了。

    “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須戳我的痛處。姨娘若是真待我好,就該一生出來就將我給掐死,沒得叫我當個庶女,白白任人踐踏。”

    “我的兒,你這是逼著姨娘去死啊!太太總歸是你的嫡母,你的親事可都捏在太太手裡。她若疼你,往後只有好的。”

    這天下的庶女,哪有不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的。

    “疼我?她疼的是四姐姐和二哥哥。”徐茵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姐姐怎麼來了?”外頭傳了一陣說話聲。

    徐茵忙擦了擦眼淚,就見著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秋彤進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哪個惹姑娘生氣了?”秋彤一進來,就見著徐茵紅著眼圈,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等徐茵開口,秋彤就笑著道:“太太叫奴婢將這件粉紅撒花百褶裙給姑娘送來,說是早上瞧著姑娘穿得素淡,姑娘還小,該是好好打扮的時候。”

    秋彤將託盤遞給了一旁的小丫鬟,就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秋彤一離開,徐茵就拿了桌上的剪子,想要將那裙子給剪碎了。

    梅姨娘滿眼驚駭,哪裡敢讓她這樣,忙過去將那剪刀奪了過來。

    “姑娘,你這樣做,可是絕自己的後路。”得罪了嫡母,往後還能有好的。

    徐茵也只是在氣頭上,縱是梅姨娘不阻止,哪裡敢真的把那裙子給剪了。

    如今聽著梅姨娘的話,便撲在她懷中大哭了一場。

    她只是恨,恨自己為什麼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白白的讓人看低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見著了徐茵,身上穿著的便是昨個兒娘親賞的那條粉紅撒花百褶裙。

    她正蹲在地上,給老太太捶著腿。

    看到徐昭進來,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臉上閃過一抹難堪。

    徐昭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崔老太太見著徐昭,臉色就不大好看,幾位姑娘裡,只徐昭生的和董氏一個模樣,由不得讓她厭惡。

    “起來吧。”老太太冷淡道。

    徐昭愣了愣,之前請安的時候她便知道老太太任由自己的性子,如今更是了然。

    老太太不喜歡她,連裝都懶得裝。

    見著徐昭愣在那裡,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是奚落或是同情。

    老太太這般說話,真真是不給四姑娘臉了。

    不等徐昭說話,大姑娘徐徽便起身,帶著笑意道:“四妹妹過來坐吧,祖母一早就念著了,如今見了,心裡頭定是高興的很,都不知道該怎麼疼四妹妹了。”

    對於徐徽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徐昭十分佩服,當下便莞爾一笑,上前幾步湊到了老太太跟前。

    “祖母若不知道怎麼疼孫女兒,大可隨意賞些東西,孫女兒便知祖母是真疼我了。”

    誰都沒有想到,四姑娘竟說出這種話來。

    大姑娘一句老太太不知該怎麼疼她,本就是隨口一說,如今四姑娘這樣,倒是一點兒委屈都不肯受了。

    老太太心頭暗恨,卻又無可奈何,真真覺著徐昭和她娘親周氏一樣的性子,瞧著軟和的很,卻不是誰都能任意拿捏的。

    她若不賞她些東西,便失了長輩的慈愛。

    老太太強扯出一抹笑意,對著一旁的嚴媽媽道:“你將匣子裡那支燒藍玻璃掐絲琺瑯簪子拿來,給了這丫頭。”

    聽著老太太的話,徐昭裝作不安道:“這樣的東西,孫女兒哪敢……”

    見著她這番作態,老太太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

    得了便宜還賣乖,若是真不敢,方才就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她都叫嚴媽媽去拿了,自然是誠心給她的。若是此時變了主意,不是叫小輩兒們看了笑話嗎?

    “長者賜不敢辭,更別說是祖母賞你的,你儘管拿著。”

    聽了老太太的話,徐昭才接了那簪子,挽著老太太的胳膊道:“老太太這樣疼孫女兒,孫女兒恨不得時刻能陪在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又不好揮開她的手,只恨這丫頭果然是周氏肚子裡出來的,這般沒臉沒皮,又叫人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徐茵蹲在那裡,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方才她還想看徐昭的笑話,如今不過一會兒工夫,徐昭就得了老太太的賞賜。

    徐茵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嫉妒還是羡慕,她這四姐姐便是什麼都不好,只一樣就比過了她,那就是她是太太肚子裡出來的,是二房嫡出的小姐。

    一時間,徐茵心裡好生難受。

    徐昭見著徐茵那樣子,心裡了然,對著徐茵笑了笑道:“自打進了屋,五妹妹就給祖母捶腿,錘了這些時候,怕是胳膊也酸了,快停下來吧,不然祖母該心疼了。”

    徐昭這一開口,老太太的面色微微變了變,見著蹲在那裡的徐茵,許是時間長了,額頭上冒出些許汗來,忙將她拉了起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實誠,累了也不知道停下來。”

    這話,倒像是在怪徐茵自己不懂事。

    “五妹妹想著在祖母跟前盡孝心,哪裡還能想到自個兒累是不累,祖母只當是成全了五妹妹的一番孝心,別怪她了。”

    說話的是三小姐徐佩,徐佩雖是蓮姨娘所出,可打小記在三太太名下,吃穿用度,倒是和正經嫡出的小姐一樣。

    老太太原本也沒怪罪,聽到這話便笑了笑,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翠玉手鐲來,給徐茵套了上去。

    “好孩子,你孝順,祖母都知道。”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有婆子傳話:“大少爺和大奶奶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一聽自己最疼的長孫來了,滿臉喜色的朝門口看去。

    徐府大房、二房、四房都只一個兒子,只有三房有三少爺和四少爺。

    說起來,府裡人丁雖不單薄,卻也不算是興旺。

    大少爺徐觀和大奶奶房氏一進來,徐昭就和幾位姑娘全都站了起來。

    “孫兒給祖母請安,祖母可好些了?”徐觀一進來,就恭敬的請安。

    見著長孫,老太太覺著自個兒的病好了大半,可礙著徐昭在場,只笑了笑,道:“那些藥吃著,倒是好了些,只是身子還不大爽利,不過你也別擔心,好好讀書便是了。”

    徐觀今年二十三歲,前年秋闈中了舉人,愈發的得老太太看重了。

    老太太全然忘了,二少爺徐謹書讀得好,是與大少爺同一年應考的,得了乙科解元。

    徐觀聽了,應了一聲,又問了老太太可吃的好,睡的好,然後就到外院去了,只留下大奶奶房氏陪著老太太。

    房氏自打進屋,心裡眼裡就想著自己的明哥兒,如今見不著,便知道是被乳母抱到耳房去了。

    房氏嘴角帶著笑,與老太太和姑娘們說了會兒話,就有些坐不住了。

    徐徽見著嫂子這樣,便有些不忍心,對著老太太道:“明哥兒可是睡了,怎麼不在祖母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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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0:22: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老太太一聽,哪裡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平日裡寵著徐徽,不點破罷了。

    “方才瞧他睡了,就叫乳母抱下去了,這會兒怕是醒了。”老太太示意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大丫鬟素梅,素梅福了福身子,就出了屋裡。

    一會兒工夫,乳母就抱著明哥兒走了進來。

    房氏一見,眼睛頓時就濕了,恨不得上前將明哥兒抱在懷中。

    自己十月懷胎生的兒子,卻是養在了老太太的屋裡,房氏心裡頭自然是委屈的,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在徐府,老太太是長輩,誰都不敢忤逆了她。

    更別說,她一個孫媳婦了。

    乳母抱著明哥兒到了老太太跟前兒,老太太逗弄了一會兒,才叫人給房氏抱著。

    見著房氏如珍如寶的抱著明哥兒,徐昭暗暗感慨,這徐府,也太沒規矩了些。

    只老太太一人,就能將府裡上上下下弄的不安生。

    這世上,哪裡有將重孫養在自己屋裡的,又不是當婆婆的拿捏兒媳。

    又說笑了一會兒,老太太就有些乏了,眾人方才退了出去。

    剛走出榮欣堂,徐茵就走到徐昭跟前,開口質問道。

    “四姐姐就是作踐我,也不該當著老太太和姐妹們的面。”

    徐昭聽了,心底一陣無語。

    她作踐她?明明是她自個兒上杆子叫人作踐。

    二房的小姐,縱是庶出的,也不該做那些丫鬟做的事情。

    到了這會兒,她還拎不清。

    幾位姑娘都在,聽著徐茵的話,微微變了變臉色。

    大姑娘徐徽上前勸道:“自家姐妹,哪有什麼作踐不作踐的,是你多心了。”

    “大姐姐是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哪裡能知道我的難處。”徐茵看了徐徽眼,一句話就將徐徽噎住了。

    徐徽無奈搖了搖頭,和二姑娘徐瑤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二姑娘徐瑤的臉色也不大好,但凡庶出的,都不願意提到這事。

    瞧著大姑娘和二姑娘離開,徐茵才覺著自己說錯了話,一下子就呆在了那裡。

    到底是二房姐妹們的事情,三姑娘和六姑娘對視了一眼,也離開了。

    徐昭皺了皺眉頭,對著徐茵道:“回去將《女則》抄上一百遍,改日拿給我看。”

    徐茵還想說什麼,丫鬟雲衣就扯了扯她的袖子。

    這事是自家小姐錯了,便是鬧到太太跟前,也是沒理的,只會讓太太對自家小姐不喜。便是傳到旁人耳朵裡,也覺著是自家小姐不敬長姐,是個庶出的,上不得檯面。

    徐茵橫了身旁的丫鬟雲衣一眼,到底不敢鬧開了,跺了跺腳就轉身離開了。

    “姑娘何必管教她,她好不好,與姑娘有什麼相干。”說話的,是徐昭跟前的大丫鬟半夏。

    半夏還小,比不得連翹沉穩。

    徐昭搖了搖頭:“她好不好與我不相干,可她是二房的人,總不能叫滿府的人都見著,二房的姑娘給老太太當丫鬟使喚。”

    那樣的話,二房的臉面何在?爹爹就是知道了,也會生氣的。

    徐昭實在不明白,徐茵雖是個庶出的,怎麼就不能好好的立起來,偏要去討好老太太去。縱是討好,也該有分寸才是。

    再說了,討好老太太,哪裡比得上討好自家娘親。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討好了老太太,不過是得老太太一句誇獎,最多得些賞賜。而討好了娘親,娘親替她尋門好親事,不是更好嗎?

    回了錦竹院,徐昭就回了自己屋裡,不曾想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娘親耳朵裡。

    “姑娘,太太生了大氣,半路就派人將五姑娘叫到正房了。”

    “姑娘可要過去瞧瞧。”

    徐昭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過去比較好。

    正房

    周氏鐵青著臉看著跪在那裡的徐茵。

    瑞珠雖和她說過,這些年她這庶女可勁兒的討好老太太,她也沒放在心上。

    如今,卻是知道,她竟是貼了二房的臉面去討好老太太的。

    “蠢貨!老太太屋裡有大丫鬟小丫鬟,哪裡用得著你上杆子做那些丫鬟的活計。”

    徐茵跪在那裡,身子發抖,眼裡噙著淚水,可愣是沒敢辯解一句。

    周氏見著她這樣,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這個庶女,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可偏偏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替她找了好的繡娘,原本也是想好好的教她,等她嫁人婆家也會高看她一眼。

    哪曾想她不好好的學,偏偏要到老太太跟前討好賣乖,竟然連丫鬟的活計都做了去。

    只一想,周氏心裡就湧起一陣厭惡來,這個庶女,真是丟盡了二房的臉面。

    屋子裡氣氛陰沉的很,幾個丫鬟小心翼翼做著手裡的事情,心裡卻是對這五姑娘看低了幾分。

    自家太太不是個小氣的,對待庶女雖不如自己親生的,可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按著份例。按說,五姑娘也該是滿足了。可偏偏,五姑娘心氣兒高,處處想和嫡出的姑娘比,這樣,可不就處處落了下乘。

    所以說,人還是知足點兒比較好,別到時候失了老太太的歡心,又失了太太的喜歡,兩頭都不討好,哭都沒地方哭去。

    “太太,梅姨娘過來了。”

    周氏看了跪在那裡的徐茵一眼,開口道:“叫她進來。”

    梅姨娘許是才聽到風聲,匆匆忙忙趕過來,頭髮都有些亂了。

    一見著跪在那裡的徐茵和臉色鐵青的周氏,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茵姐兒還小,不懂事,您就饒了她吧。”

    “太太,茵姐兒還小,不懂事,您就饒了她這回吧。”

    梅姨娘聽到風聲,身子一軟,差點兒就暈倒過去,一路急匆匆過來,剛進屋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周氏沉聲道:“這些年你沒跟著老爺外任,我只當你好好的教著茵姐兒,不曾想,卻是讓她愈發的上不得檯面了。”

    聽著周氏的話,梅姨娘臉色頓時便慘白了,身子晃了晃,帶著哭腔道:“求太太聽妾身辯解一句,太太隨老爺外任,二房裡只留了妾身和五姑娘,府裡大太太掌管中饋,老太太又是那樣的性子,累的五姑娘受了不少委屈。”

    “後來,不知怎麼,老太太突然待五姑娘好了,妾身只有歡喜的,哪裡還能想到別的。”

    “如今累得老爺太太失了臉面,太太若是怪罪,只怪罪妾身一人便好了,求太太看在五姑娘還小,不懂事的份兒上,饒了五姑娘這回。”

    梅姨娘一番話說下來,周氏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些。

    梅姨娘的性子周氏是知道的,說的好聽些就是溫和恭順,說的不好聽就是膽小怕事,也難為她能一下子說出這些話來。

    周氏歎了一口氣,道:“罷了,你起來吧。”

    梅姨娘抬頭看了周氏一眼,見她面色緩和下來,這才站起身來。

    周氏又對著跪在那裡的徐茵道:“你四姐姐既罰你抄《女則》百遍,我也不多罰你了。你只記著一點,你雖是庶出,卻也是當主子的,別做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活,丟了你父親的臉。”

    徐茵自覺不是個懦弱的人,可偏偏又不敢在嫡母面前放肆。

    聽了這話,恭順地應了聲是。

    “下去吧。”

    梅姨娘這才帶著徐茵離開了。

    見著二人離開,周氏揉了揉眉心,府裡一個兩個沒個省心的,倒不如常州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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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太太若是累了,就躺上一會兒。”薛媽媽見著周氏這樣,開口勸道。

    周氏搖了搖頭,重新拿起桌上的帳冊看了起來。

    這些,都是她陪嫁過來的鋪子,地段都很好,每年下來,都是一筆很大的進項。

    二房這些年除了老爺的俸祿,很大一部分便是靠著這些進項了。

    臨近中午,徐昭進來的時候,見著娘親正在看帳本,那認真的樣子,真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周氏抬起頭來,見著自家閨女,朝她招了招手:“今個兒做什麼了?”

    “看了會兒書,跟著方媽媽繡了會兒花,就想著來母親這裡看看。”

    周氏笑了笑,對著她道:“你若是嫌悶,就去找你大姐姐玩,免得日後想在一塊兒也不能。”

    徐昭愣了一下,有些想不明白。

    周氏看著自家閨女的模樣,笑著解釋道:“你大姐姐定親了,等明年就會嫁過去了。”

    徐昭揚著臉,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周氏只當她是提到定親的事情,不知如何反應。

    “你如今十歲,等日後,娘親也好好的給昭姐兒挑一門好親事。”

    徐昭嘴角抽了抽,心裡只說道,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

    這裡的男人,三妻四妾最為平常,就是爹爹那樣的,家裡都有個梅姨娘。

    她可不指望這好親事能好到哪裡去。

    見著徐昭不說話,周氏只當她是害羞了,摸了摸她的頭,道:“你剛生下來的時候那麼小,轉眼就十歲了,再一轉眼怕是不在娘親跟前了。”

    當母親的,大抵上都有這樣的感慨。

    “女兒才不嫁,女兒要一輩子都陪著娘親。”周氏的話音剛落,徐昭立刻拉著她的手撒嬌道,聲音說不出的軟糯,讓人疼到了骨子裡。

    周氏被她逗笑了:“如今這樣說,指不定哪日就想著離開娘親了。”

    聽周氏這樣說,徐昭咬著嘴唇不說話。

    說起來,上輩子都沒結過婚,這輩子也就不指望了。

    嫁了,還不如不嫁,哪裡有一個人過的快活。

    只可惜,這世界對女人太過苛責了,若是成了老姑娘,流言蜚語就能將人壓死,更別說別的什麼了。

    徐昭很明白,自己終歸有一日是要面對這件事的。

    想著這些,徐昭就不開心了,可這種鬱悶又不能對別人說,只能她慢慢消化了。

    徐昭在周氏這裡吃過午膳,就去了雲裳院,大姑娘徐徽的住處。

    娘親說的沒錯,府裡姐妹們自是要走動的,免得讓人覺著孤僻了。

    徐昭一進了雲裳院,守在門口的小丫鬟便笑著福了福身子,朝裡頭道:“四姑娘來了。”有婆子給她打起了簾子。

    徐徽是府裡的大小姐,又深得老太太疼愛,屋子裡的一應擺設都是極好的。

    房間裡放著一張黃花梨軟榻,上頭鋪著厚厚的繡花鑲邊褥子。軟榻上放著一張小方桌,上頭擺著一套梅花淩寒粉彩茶具。

    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牆上掛著一幅牡丹圖,旁邊立著一個大的楠木衣櫃。

    紅木嵌螺嬉大理石扶手椅、累絲鑲紅石熏爐、綠地套紫花玻璃瓶、

    掐絲琺瑯的西瓜形漱盆、螺鈿銅鏡,處處都透著精緻。

    徐徽正倚在軟榻上做著繡活,見著徐昭進來,就放下了手中的針線,笑著道:“只聽著還以為是聽錯了,不曾想四妹妹真來了。”

    徐昭有些不好意思道:“回來這幾日,一直不得空,大姐姐不要怪罪。”

    徐徽平日裡性子最好,聽她這樣說便開口道:“你和嬸母才剛回府,裡裡外外要忙的事情多,我怎麼會怪你。”

    “二叔在常州可好,還有二哥哥?”

    “父親一切都好,二哥到了常州,除了讀書,還經常外出遊學,偏生回來的時候在我這當妹妹的跟前說各處的風俗景致,讓人羡慕。”

    徐徽忍不住笑了笑:“你是他的親妹子,他自然要和你炫耀。等哪日他娶個嫂嫂,便不和你說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果然是定了親的,說話都不一樣了,一開口就是娶呀娶的。”

    徐徽被她的話鬧的雙頰羞紅,伸出手來要打她,徐昭笑著躲開:“好姐姐,饒了我這回吧。”

    徐徽性子好,這些年幫著大太太掌管中饋,頗有幾分見地,偏偏對底下的幾個妹妹疼愛有加,很有些長姐風範,府裡上上下下提到她沒有不說好的。

    一下子鬧開了,兩人便愈發的親近起來。

    “祖母這些日子一直病著,我讓管家打過招呼了,十五那日準備去普化寺上香,再添一些油錢,保佑祖母能儘快好起來,妹妹可要隨我一塊兒去?”

    徐昭聽了,微微愣了愣,隨即笑道:“當然是要去,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只盼祖母身子康健,活上百歲。”

    徐徽見著她這般懂事,心裡高興,只說道:“祖母上了歲數,有時候性子……執拗些,我們當晚輩的,只需盡著孝道就好了。”

    “你這樣懂事,祖母知道了也只有疼你的。”

    徐昭頷首道:“大姐姐的話,妹妹記著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徐昭才笑著告辭,徐徽又囑咐了幾句,叫大丫鬟紫香將她送了出去。

    等回到錦竹院,徐昭便將要去普化寺的事情說給了娘親周氏。

    “大姐姐開口,又是為著祖母,女兒也不好推脫,便應了下來。”

    既然是為著老太太,周氏自然是准的。

    周氏笑道:“到時候多叫幾個婆子跟著,普化寺香客多,想來也出不來什麼事情。”

    徐昭點了點頭,乖巧笑道:“女兒也替爹爹、娘親和哥哥祈福,盼著爹爹和娘親身子康健,事事如意,哥哥能夠金榜題名。”

    這話,周氏自然是愛聽的,尤其是從自己閨女的嘴裡說出來的。

    周氏將她摟在壞裡,笑著道:“娘親不需要事事如意,娘親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和你哥哥一生平安順遂,別的就什麼都不求了。”

    徐昭聽了,鼻子一酸,使勁兒往周氏懷中鑽了鑽。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就聽徐徽提起了去普化寺上香,給老太太祈福的事情。

    “孫女兒只盼著老太太能早些好了。”

    “好,好,你有這份兒孝心,祖母沒白疼你。”

    聽著老太太這話,徐昭一陣無語,這老太太。

    “你們姐妹幾個可是一塊兒去?”老太太又開口問道。

    徐徽聽了,解釋道:“府裡姐妹們多,一起出去光馬車就需要好幾輛。孫女兒覺著,各房去上一個便好了,只是六妹妹還小,嬸娘怕是不放心,孫女兒想便不叫她去了,免得路上照顧不周。”

    “我,三妹妹、四妹妹,這樣的話,加上幾個粗使婆子,兩輛馬車便夠了……”

    徐徽的話才剛說完,便聽坐在一旁的徐茵道:“既然是對祖母的一番孝心,哪裡非得落下我和二姐姐。既然要出去,再多一輛馬車又何妨。”

    “咱們不是出去玩,而是給老太太祈福上香,縱是旁人見著了,也只會說老太太慈愛,姐妹們才這般孝順。”

    這些年徐茵日日在老太太跟前討好,對老太太的性子也摸出了八九分。

    老太太最是好面子,又喜歡做些彰顯名聲的事情,她這樣說,老太太定會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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