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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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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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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8:1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一個身著侍衛服侍的男子等在那裡,手裡提著一盞燈籠。

    “姑娘可是到了。”

    徐昭坐在馬車裡,聽到外頭熟悉的說話聲,就掀起了簾子。

    那人,是韓子煜跟前的侍衛孫誠,她之前見過一面的。

    有太監搬來了凳子,扶著徐昭從馬車上下來。

    夜深人靜,行宮在昏暗的燈光中若隱若現,威嚴肅穆。

    孫誠上前一步,行禮道:“奴才給姑娘請安。”

    他的臉在夜色中看的不甚清楚,徐昭點了點頭,低聲問道:“王爺可醒過來了?”

    “姑娘安心。”

    四個字,叫徐昭提著的心終於是放鬆下來。

    “姑娘請隨奴才來。”

    徐昭跟在孫誠的身後進了行宮。

    一陣涼風吹來,徐昭瑟瑟發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知過了多久,才到了一座宮門前,順著暈黃的燈光,依稀能看得清門上有一幅扇形的牌匾,刻著三個鎏金大字:“宜瀾宮”

    門前守著兩個帶刀的侍衛,見著孫誠,拱手行禮。

    “姑娘請。”

    徐昭點了點頭,跟在孫誠的身後走了進去,穿過青石小徑,又左拐進了後院,行至偏殿。

    徐昭有幾分詫異,卻是什麼都沒問。

    有太監從裡頭出來,見著徐昭,躬了躬身子行禮道:“給姑娘請安。”

    “王爺才剛醒了,姑娘快些進去吧。”

    徐昭點了點頭,緩步走了進去,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刺鼻得很。

    邁進內室,藥味兒更重,韓子煜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手裡拿著一本摺子在看。

    徐昭見著,微微皺了皺眉,傷得這樣重,還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真是……

    “有再多公務,王爺也該等身子好些再看。”徐昭不禁說道。

    聽到說話聲,韓子煜才抬起頭來,見著站在那裡的徐昭,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你來了?”才剛說完,就輕輕咳嗽了一聲。

    徐昭忙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韓子煜卻是不接,只似笑非笑看著她。

    相處這麼久,徐昭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只得上前喂著他喝下去,然後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剛想起身,手腕就被某人給抓住了。

    “還有這裡。”韓子煜微低了低頭,開口道。

    徐昭臉紅了紅,才掙開了手拿帕子朝他脖頸處輕輕擦拭。

    擦著擦著,突然就想到這會兒天氣不是很熱,行宮又比別處冷上幾分,韓子煜怎麼會出了一身的汗?

    徐昭放下手中的帕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是有些發燙。

    “王爺發熱了,怎麼不請太醫來看?”徐昭心中有些惱怒,一想到方才她進來的時候他若無其事在看摺子,就愈發覺著他不愛惜自個兒。

    “來人!”徐昭剛出聲,就被韓子煜打斷了。

    “無妨,別折騰了。”

    徐昭嚴肅的看著韓子煜,明明受傷了,卻是不請太醫過來。

    難不成,皇上是想叫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在西苑自生自滅。

    徐昭剛想著,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有些不敢置信看著韓子煜,半天才開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子煜收斂了笑意,平靜地道:“有刺客行刺皇上,身上紋著寧氏一族的族徽。”

    徐昭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本王心中雖有芥蒂,卻自問不曾想謀權篡位,弑父殺君。”

    徐昭看著韓子煜,喃喃道:“那王爺的傷……”是故意為之。

    短短一瞬間,徐昭就全都想明白了。

    他故意為之,在這當口上墜馬摔傷,旁人只會以為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一場陰謀。不僅想誣陷他弑父殺君,還要取了他的性命。

    韓子煜墜馬受傷,便將這一池水給攪亂了,還能引起皇上的惻隱之心。

    要知道,皇上向來是最疼愛他這個兒子的。

    徐昭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才叫人端了一盆冷水拿帕子浸濕了,敷在他的額頭上。

    原本是該拿酒精擦拭的,可他既想著叫人知道他病重,就不能太快退燒了。

    整整一個晚上,徐昭就守在他床前,等到第二天天亮,才聽外頭的人稟告,說是皇上派了太醫院的院判劉大人過來,給王爺診脈。

    徐昭聽了,心裡微微松了一口氣。

    皇上回宮時,將隨駕的太醫留在了西苑,給韓子煜診治,可這些人,怎麼能比得上太醫院的院判。

    皇上此舉,說明心裡頭還是惦記這個兒子的。

    “叫人進來吧。”

    沈長生應了一聲,就叫人將那太醫請了進來。

    那太醫想來是匆匆趕來,滿頭大汗,見著徐昭坐在床前,微微有些詫異,轉眼就恭敬地請安:“微臣給王爺請安。”

    徐昭站起身來,側身避過,才開口道:“王爺昨晚發熱,這會兒還沒醒來。”

    說著,就叫人將一盆盆的冷水端了出去,還有好些塊兒降溫用的帕子。

    那太醫看在眼中,心中有些了然,才開口道:“昨日本要奉旨前來,奈何太后抱恙,微臣才耽擱了一日,還請王爺不要怪罪。”

    徐昭溫和道:“有勞太醫了。”

    那太醫拱了拱手,就上前幾步,跪在地上給韓子煜診起脈來。

    良久,才收回了手,擦了擦汗。

    然後,就挽起韓子煜的褲腿,那剪刀剪開白布。

    昨晚徐昭就見過韓子煜腿上的傷口了,足足有兩寸長,傷口周圍都腫脹起來,駭人得很。

    那太醫查看之後,才說道:“王爺腿傷嚴重,需仔細用藥,不然怕會落下病根。微臣臨行前皇上叫人拿了一瓶清逍散,可給王爺內服。”

    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一個白瓷小藥瓶,沈長生伸手接過,呈到了徐昭手中。

    “皇上聖恩,王爺銘記于心。”

    那太醫站起身來開了幾服藥,又留下了幾瓶藥膏,用來外敷。

    “微臣奉命給王爺治傷,這幾日每日都會來給王爺診脈,好叫王爺儘快痊癒,聖上安心。”

    “有勞大人了。”徐昭點了點頭,親自將那太醫送了出去,又叫人安排了院子,叫那太醫住下。

    等她回了內室,見著韓子煜已經睜開了眼睛,臉上喜怒不辨。

    “王爺,屬下派人打聽過了,昨日太后並未有恙。”

    韓子煜點了點頭,對著沈長生道:“下去吧。”

    “是。”沈長生應了聲是,對著站在那裡的徐昭點了點頭,這才退了下去。

    殿內,只留下徐昭和韓子煜兩個人。

    徐昭知道他心中難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距離昨日他受傷已經整整一日,皇上卻是這會兒才派了太醫過來,可想而知,皇上心裡,對他這個兒子還是有猜疑的。

    再有,就是太后抱恙,太后向來疼著韓子煜,這一回卻是……

    果然,再怎麼疼孫子,都比不過疼自己的兒子。

    這一刻,徐昭突然有些心疼起韓子煜來,卻是勾了勾嘴角,笑著道:“臣女服侍王爺梳洗吧。”

    說著,就叫人端來了溫水,伺候著他梳洗更衣。

    才有小太監上前,就被韓子煜攔住了。

    “昭兒來為本王束髮。”

    徐昭微微笑了笑,伸手接過梳子,一下下梳了起來,梳了足足一百下,才拿金冠束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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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8:18: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她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動作有些笨拙,也有些緊張。

    好半天,才完成了。

    韓子煜轉過身來,一把捉住了徐昭的手,微微用力,就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王爺。”

    徐昭才剛開口,就見他低下頭來,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動作強勢,亦有些粗魯,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怒意,徐昭被他吻的嘴唇都有些痛了。

    本想推開他,可一想到他腿上的傷,還有他如今的心情,便不忍再推開。

    某人卻是上了癮,不知過了多久才放開了她。

    徐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已經有些腫了,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好像想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屋子裡只他們兩個人,安靜的她幾乎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韓子煜摸了摸徐昭的臉頰,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去,傳膳吧,本王有些餓了。”

    聽著這話,徐昭這才回過神來,心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還真把她當丫鬟使喚了。

    雖然這樣想,徐昭臉上卻不敢表露出半分來。某人太厲害了,便是在受傷的時候都能隨時隨地“欺負”她。

    徐昭應了聲是,才轉身出了內室。

    韓子煜見著她如此聽話,唇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來。

    片刻的功夫,就有太監魚貫而入,手中提著食盒,將食盒裡的飯菜全都擺了上來。

    三葷四素,外加一道野菌野鴿湯,清淡可口,都是膳房的人專門為韓子煜這個病人做的。

    沒等韓子煜拿起筷子,就見著徐昭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熬好的藥,苦澀的藥味兒撲面而來。

    “藥熬好了,王爺還是先喝藥吧。”

    韓子煜皺了皺眉,少見的露出幾分不願的神色。

    見著韓子煜的神色,徐昭忍不住偷笑一下,低聲道:“王爺傷重,良藥苦口才能好的快些。”

    說著,笑著將手中的藥碗遞到韓子煜面前。

    “昭兒喂本王喝。”

    察覺到四周傳來的視線,徐昭難免有幾分尷尬,尤其在聽到沈長生接下來的話後。

    “王爺有事,都退下吧。”

    “是。”

    “還請姑娘照顧好王爺。”

    沈長生的話音剛落,徐昭的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

    “藥涼了。”韓子煜在旁邊提醒道。

    徐昭抬起頭來,四目對視,就見韓子煜一雙眸子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她,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又因著在病中,竟讓人有一種羸弱書生的感覺。

    明明知道是假像,徐昭偏偏就不自覺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將那藥喂到了韓子煜口中。

    韓子煜看著徐昭,眸子裡噙著一絲壞笑。

    “昭兒竟這般貪戀本王的美色。”

    這樣的話叫他一本正經的說出來,徐昭愣了愣,立刻就臉紅如血,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才沒有,王爺不要……”

    沒等徐昭說完,韓子煜飛快的朝徐昭手中的空碗瞟了一眼:“哦,其實本王只是想叫昭兒替本王看看藥能喝了沒有,沒想到,昭兒竟這麼盡心,非要……”

    “昭兒一番好意,本王怎好意思拒絕?”

    徐昭愕然,動了動嘴唇,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吧,無論是臉皮還是口齒,她都比不過某人。

    可天地良心,她才沒有覬覦他的美色呢。

    病怏怏的,又哪裡好看了,最多就是有些書生氣,一點兒也算不得是美色。

    “放下碗吧,本王都替你手酸了。”韓子煜瞧了她一眼,開口道。

    徐昭聽了這話大為窘迫,她到底是為什麼要一直端著這空碗啊,就不能早點兒說,絕對是故意想要看她笑話的。

    徐昭很是尷尬,好在她在韓子煜面前已經習慣了,最多是被他笑一笑而已。

    她再狼狽的樣子,他也看過的。

    這樣想著,徐昭就一點兒壓力都沒有了,將手中的碗放在了小方桌上,對著韓子煜道:“王爺想吃什麼?”

    韓子煜搖了搖頭,伸手拿起了筷子:“不必,本王是傷了腿,還是知道怎麼吃飯的。”說完這話,就自顧自吃了起來,心情看起來格外的好。

    徐昭正想說什麼,肚子裡突然就咕咕叫了起來,從昨晚到現在,她只喝了一碗粥,哪裡能不餓。

    於是乎,她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拿起擺在面前的筷子吃了起來。

    韓子煜輕輕笑了笑,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徐昭的碗裡。

    “多吃些。”

    徐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氣鼓鼓的樣子一下子就泄了下來。隨即才暗罵自己不爭氣,怎麼這麼好哄,某人一筷子菜就哄好了,太沒有骨氣了是不是?至少也要一碟子菜才能哄好啊。

    徐昭一邊吃,一邊在心裡好好反省自己,發誓以後一定不能這麼輕易就被他哄到了。

    這一幕落在韓子煜眼中,微微搖了搖頭:“好好吃,別掉了,這麼大了還不會吃飯,難不成要本王喂你?”

    徐昭張了張嘴,惡狠狠朝韓子煜瞪了過來,在對上韓子煜的目光時,立刻就蔫兒了下來。

    好吧,她承認他還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翻身做主人的。只是,前路坎坷,有些艱難而已。

    等用了早飯,就有小太監進來將桌子給收拾乾淨,又上了兩盞茶來。

    徐昭笑嘻嘻將韓子煜手中的茶拿了過來,換做了一盞白水。

    “王爺病著,還是少喝茶為好。”說著,自顧自喝起茶來。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味道格外的好。

    韓子煜遲疑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卻還是拿起那盞白水,喝了起來。

    徐昭早就發現了韓子煜是最不愛喝白水的,若是可以,是一口也不喝的。

    見著韓子煜面不改色將茶盞中的水給喝了,徐昭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不管怎麼說,某人總算是個聽話的病人。

    接下來的幾日,徐昭日日就陪在韓子煜的身邊,雖然免不了時不時被他欺負幾下,可徐昭竟是覺出幾分甜蜜來。

    每天一大早,她早早起來,就會過來叫醒還在睡覺的他。

    徐昭頭一回知道,某人竟然還有起床氣,剛醒來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好,雖然極力掩飾,可還是被徐昭發現了。

    她服侍著他洗漱更衣,束好頭髮,然後喂著他喝藥,兩人再一起用膳。

    上午他會靠在軟榻上看摺子,而她,會拿著一本書,認真看著。

    偶爾對視一眼,相視一笑,更顯默契。

    到了中午,她陪他用膳,然後會在殿內的貴妃椅上小睡一會兒。原本徐昭是想回自己屋裡的,可偏偏韓子煜說,她在殿內會更好,免得叫人覺著她侍疾不盡心。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韓子煜一本正經,認真的很,可徐昭還是不止一次懷疑,根本就不是怕人覺著她不盡心,而是某人想將她留在屋裡的藉口吧。

    皇宮

    俞氏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桌子的飯菜,等到夜色深沉,都沒見皇上過來。

    “去,看看皇上可還在禦書房?”

    有宮女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很快就退了出去。

    只一會兒工夫,就從外頭進來,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開口道:“娘娘,奴婢打聽了,皇上去陪穆嬪了。”

    俞氏聽了,頓時就惱怒了。

    穆嬪,還是穆嬪,她哪裡就比不得穆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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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8:18: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一個卑賤的浣衣局的宮女,如今竟能將皇上迷惑成這樣,差不多日日都宿在她的宮裡。

    阮嬤嬤見著自家娘娘生氣,揮了揮手叫那宮女退了下去。

    “穆嬪身份低微,雖承了恩寵至今也沒懷孕的跡象,娘娘大可不必擔心。”

    阮嬤嬤猶豫了一下,才又接著道:“再說,穆嬪能得寵,不過是因她和當初的甯貴妃相似。這世上哪裡能有處處相似的人,皇上越和她親近,才越能認清了事實,知道穆嬪並非當年的甯貴妃。到那時,從高處摔下來,還不是娘娘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全由娘娘說了算。”

    聽著阮嬤嬤的話,俞氏臉的臉色才緩和了幾分。這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見不得皇上如此寵著穆嬪。

    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出身地位比她低賤百倍的人,不過是仗著一張臉,狐媚惑主,竟然未有子嗣就能叫皇上封她為嬪。

    她更氣的,是這麼多年了,皇上心裡還有那賤人的存在,甚至因著她的離去而愈發的迷戀起她來。

    這些年,皇上寵著的,無一不是和甯貴妃有些相似的,尤其是這穆嬪。

    “娘娘,西苑有人來報信,說是肅王的腿傷的不輕,至今都出不了屋子呢。”

    俞氏聽了,便譏笑道:“傷的不輕?最好能落下病根兒,再也站不起來才好。”

    正說著,就有太監從外頭進來,走到俞氏跟前小聲低語了幾句。

    “此事當真?”

    “奴才不敢欺瞞娘娘,劉大人奉了皇上的旨意,今早就去了西苑。”

    “那你怎麼這會兒才來稟告本宮?”

    “娘娘息怒,御前的人個個都嘴緊的很,也是方才小順子和奴才喝了幾口酒,奴才才問出來的。”

    俞氏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叫那太監退下了。

    她鐵青著臉,目光中帶著一抹尖銳的寒意:“本宮沒想到,皇上竟如此信他。”

    才一晚上,就等不及叫太醫過去了。

    過了良久,俞氏才對著站在那裡的阮嬤嬤道:“你去庫房裡拿些治傷的藥,還有些補品,派人送到西苑去。”

    “還有,傳信給灝兒,叫他沉住氣,別叫皇上覺著不念兄弟之情,陷害自己的親弟弟。”

    皇上派了劉太醫去西苑,可想而知心裡還是疼著肅王的。

    這會兒,更是什麼都不能說。說錯了,只會引來皇上的猜忌。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朝堂之爭愈演愈烈,先是皇上被刺,說是和肅王有關。

    之後大皇子又被揭發出收取江浙總督袁成浩百萬兩稅銀,拿以私用。

    皇上震怒,當庭斥責大皇子,並命其在府中閉門思過,並將袁成浩擒拿上京。

    而彈劾肅王的摺子,皇上卻是留中不發。幾日來,時有賞賜送到西苑去。

    一時間,朝堂上下全都看了個明白,皇上這,分明是沒有疑心肅王。

    鳳鑾宮

    俞氏聽到朝堂上傳來的消息,氣的伸手就將桌上的茶盞全都打翻在地。

    “娘娘息怒。”

    阮嬤嬤揮了揮手,示意地下跪著的宮女太監全都退了出去。

    不等皇后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太監從外頭進來,回稟道:“啟稟娘娘,穆嬪來給娘娘請安了。”

    俞氏眼中閃過一抹怒意:“她還敢來見本宮?”

    “穆嬪說,事關皇上,有事要和娘娘相商。”那太監偷偷看了俞氏一眼,才開口道。

    見著她點頭,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就領著穆嬪走了進來。

    穆嬪身著一襲紫色的宮裝,梳著流雲髻,薄施粉黛,面帶輕笑,一雙眸子像極了一汪春水,裡面的溫柔叫人一眼就看到了深處。

    還有她的臉,是那麼的嬌美。

    皇上定是愛極了她這張和當年的甯貴妃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嬪妾給娘娘請安。”穆嬪微微福了福身子,柔聲道。

    皇后坐在軟榻上,視線朝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開口道:“起來吧。”

    “謝娘娘。”

    穆嬪站起身來,看著散落了一地的茶盞,不由得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是哪個惹了娘娘了,竟讓娘娘生這麼大的氣?”

    朝堂上皇上下旨將大皇子禁足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穆嬪這話,顯然是在明知故問,看俞氏的笑話。

    俞氏的目光一冷,帶著幾分不屑看了穆嬪一眼,開口道:“幾日不見,妹妹連規矩都忘了,怎麼,還需本宮叫人教你一遍?”

    穆嬪聽了,面色一點兒都沒變,淡淡笑了笑:“娘娘說笑了。”

    “瞧嬪妾,明知皇上將大皇子禁足,娘娘心情定不會好,卻是選了這個時候過來,倒叫娘娘心煩了。”

    不等皇后開口,穆嬪又說道:“嬪妾過來,是有件東西想拿給娘娘看,嬪妾見識淺薄,比不得娘娘。娘娘若是識得,還請提點嬪妾一二,解了嬪妾心中的疑惑。”

    穆嬪說完,就從袖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掐絲琺瑯盒子出來。

    俞氏的目光落在那琺瑯盒子上,朝阮嬤嬤示意一眼。

    阮嬤嬤這才上前將那盒子拿了過來,遞到了俞氏手中。

    “娘娘。”

    俞氏看了穆嬪一眼,才將那盒子打了開來,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俞氏拿著盒子的手微微顫了顫。

    盒子裡放著兩塊兒墨石的碎屑,周邊還沾了些泥土。

    穆嬪將她臉上的神色看在眼中,淡淡笑了笑:“這塊兒徽墨,娘娘想來不陌生吧?”

    俞氏平靜如常地看著穆嬪,開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將這骯髒的東西拿到本宮這兒來。”

    “本宮記得提醒過你,你如今是皇上親封的穆嬪,不是當年浣衣局卑賤的宮女了。怎麼,有些習慣還是改不了?”

    俞氏說完,就對著阮嬤嬤吩咐道:“去打盆水來,本宮要淨淨手。”

    “還有,把這垃圾拿出去倒了。”阮嬤嬤還未有動作,又聽皇后道:“罷了,既是穆嬪的東西,就叫她拿回去吧。”

    穆嬪站在那裡,看著俞氏這樣,倒也不惱,只微微勾起了嘴角,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有事,妾身就先告退了。”

    說完這話,不等俞氏開口就轉身退了出去。

    待穆嬪離開,俞氏才變了臉色:“當年那東西可處理乾淨了?”

    當年,皇上株連寧氏滿門,甯貴妃遭受打擊便病了。可當時她的病並不是很重,是她從中在那徽墨中動了手腳,摻了返魂香進去。

    此香本就清淡,難以識別,再加上本身徽墨原有的香氣,將其掩蓋了。

    甯貴妃身中此毒,沒多久就病逝了。

    甯貴妃病逝後,皇上下旨封了其所住的宮殿,並不准任何人碰殿內的東西。

    她貴為皇后,暗地裡派人將那墨拿了出來,毀了。

    原以為,此事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今日卻是在穆嬪的手中,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聽著自家娘娘的話,阮嬤嬤也變得凝重起來:“娘娘,當年奴婢親手將那東西埋在御花園的桂樹下,除了奴婢,沒有一個人知道。”

    “穆嬪便是有了疑心,也不可能知道當年的事情,娘娘別亂了陣腳。”

    俞氏看著阮嬤嬤,吩咐道:“今晚你去看一看,看看東西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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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是,奴婢知道。”阮嬤嬤應了一聲,走到桌前倒了盞茶遞到俞氏手中。

    “娘娘安心,穆嬪如今得寵,若手中真有把柄,怎麼會不告訴皇上,卻是想著來見娘娘。”

    “若是奴婢猜的沒錯,穆嬪是想著詐娘娘,叫娘娘亂了陣腳。”

    聽著阮嬤嬤的話,俞氏的臉色才緩和了些,想了想,吩咐道:“那東西,先別去看,過些日子再說。”

    “是,奴婢知道了。”

    西苑

    徐昭看著房間內擺著的一盒一盒的補品,偷偷看了坐在軟榻上的韓子煜一眼。

    不知道這會兒他是什麼心情,皇上,太后和皇后都派人送來了賞賜,並囑咐太醫好生診治。

    雖然得了賞賜,可徐昭偏偏對韓子煜生出幾分同情來。

    太后和皇上原本是這世上和他最親近的人,可如今,卻是……

    都說天家無父子,果真如此。

    太后平日裡最疼韓子煜這個孫兒,如今也是看著皇上的舉動,才行事。

    “看著那些東西做什麼,想要的話本王叫人拿到你屋裡去。”韓子煜漫不經心道。

    徐昭原本還在同情他,這會兒聽了他的話,卻是忍不住腹誹起來。

    這男人依舊這麼毒舌,哪裡需要她來同情。

    “過來。”見著她不說話,韓子煜抬起頭來,朝她招了招手。

    徐昭看了他一眼,很是沒骨氣走了過去。

    “本王渴了,去倒杯茶來。”才說完這話,韓子煜大約也知道這會兒被徐昭管著,只能喝水,不禁皺了皺眉。

    見著他臉上的神色,徐昭忍不住笑了笑,對著韓子煜福了福身子:“王爺等一會兒,臣女去去就來。”

    說完這話,不等韓子煜開口,就轉身跑出了殿外。

    只一會兒工夫,就提著個小茶壺走了進來。

    韓子煜的目光閃了閃,看著她倒了盞茶,緩步朝自己走了過來。

    許是那茶盞有些燙,所以她拿的很是小心。

    “王爺。”

    韓子煜伸手接了過來,也不客氣,掀開茶蓋,頓時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是花香,也不是茶香,而是一種水果的香氣。

    韓子煜笑了笑,慢慢道:“原來昭兒是琢磨這個去了。”

    怪不得今個兒一大早就不見人影,還叫人準備了好些新鮮的水果。

    韓子煜拿著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怎麼樣?”徐昭站在一旁,眼睛亮亮的,滿滿都是快來誇我啊。

    韓子煜含笑看了她一眼:“還行。”

    徐昭滿以為他會說很好,這會兒聽到這兩個字,立馬就瞪了他一眼。

    “王爺若是不愛喝,還是喝原先的吧。”說著,就要上前將韓子煜手中的茶盞拿走。

    才剛上前,韓子煜的胳膊一動,穩穩將那茶盞移開了。

    “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這麼霸道,連本王的茶都敢搶?”韓子煜調笑道。

    他的聲音很大,不知道站在外頭的沈長生聽到沒有。

    徐昭才朝外頭看了看,就聽韓子煜道:“放心,昭兒是本王的王妃,旁人知道了也不敢說什麼的。”

    “最多,是覺著本王懼內,夫綱不振。”

    徐昭的臉微微紅了起來,又有些惱怒,這男人,都讓她丟人丟到自己侍衛身邊了。

    還有,什麼懼內、夫綱不振?這男人說話都不臉紅的嗎?

    怪不得這幾日沈長生看她的目光有些怪怪的,每每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原來,他這樣逗她,她早就形象全無了。

    “乖,再給本王倒杯茶來。”

    見著徐昭不動,韓子煜笑了笑,道:“不然,本王叫沈長生進來。”

    徐昭撇了撇嘴,恨恨瞪了他一眼,倒茶的時候,還是拿勺子將裡頭的水果挑了出來。

    看看,侍疾這些日子,她都有奴性了。他愛不愛吃,關她什麼事。

    徐昭將茶遞到韓子煜手中,就回了自己屋裡。

    見著徐昭離開,沈長生才從外頭進來,將摺子拿到韓子煜跟前:“王爺,袁成浩在回京途中咬舌自盡了。”

    十幾日之後,韓子煜的腿傷終於是痊癒了。

    太后下了懿旨,叫韓子煜和徐昭一塊兒進宮。

    從西苑出來,兩人坐著馬車一路去了皇宮。

    到了慈安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見著二人進來,門口的嬤嬤笑著上前,福了福身子:“王爺可回來了,太后這些日子心裡頭惦記著,生怕王爺出事,王爺快些進去吧。”說著,就掀起了簾子。

    韓子煜對那嬤嬤點了點頭,才邁開腳步,朝裡頭走去。

    徐昭跟在他的身後,緩步走了進去。她感覺到那嬤嬤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卻是什麼都沒說。

    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味兒。太後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經書,一邊看著,一邊撚動著手裡的佛珠。

    見著二人進來,才放下手裡的書,面上露出笑意來。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臣女給太后娘娘請安。”

    太后看著韓子煜的目光微微有些動容:“快起來,你腿傷才剛好,就不必在意這些規矩了。”

    說著,就叫一旁的宮女給他搬來了椅子。

    然後才對著福在那裡的徐昭道:“起來吧,這些日子,照顧煜兒真是難為你了。煜兒性子冷,你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大可和哀家說,哀家替你做主,好好說他。”

    徐昭聽著這話,臉上露出了尷尬而羞澀的表情,自然也不會將太后的話當真,只恭敬地道:“臣女不敢,能服侍王爺是臣女的福分,臣女只盼著王爺傷能早些好。”

    聽著徐昭的話,太后笑容滿意的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你是個好的,哀家心裡頭知道。”

    這些日子有她在煜兒跟前盡心盡力服侍著,煜兒才能好的這麼快。

    太后笑著朝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到哀家這兒來。”

    徐昭猶豫了一下,視線不自覺朝韓子煜那邊看去。

    這一幕落在太后眼中,忍不住笑出聲來:“你看他做什麼,難不成和哀家說句話都要他答應。”

    徐昭忙收回視線,緩步走到太后跟前。

    太后看了她一眼,伸手將頭上的一根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拿了下來。

    “這步搖是當年哀家封妃的時候先帝賞給哀家的,陪伴了哀家這些年,今個兒哀家將它賞給你。”

    徐昭聽著,撲通一聲跪在跪了下來:“太后心愛之物,臣女不敢領受。”

    見著徐昭這樣,太后笑了起來:“哀家既賞給你,你就拿著,難不成是嫌棄哀家的東西不好?”

    “臣女不敢。”徐昭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臣女謝太后賞賜。”

    太后笑了笑,親手將那步搖插在徐昭的頭上。

    “這樣就好看多了,姑娘家就該好好打扮,瞧著才叫人歡喜。”

    徐昭謝過,這才站起身來。

    正陪著太后說話,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太監進來回稟:“啟稟太后,大皇子妃來給太后請安了。”

    聽到那太監的話,太后微微皺了皺眉,顯然對大皇子妃不怎麼待見。

    這宮裡頭,人人都知道,太后不待見皇后,連帶著對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也不怎麼看重,更別說是大皇子妃了。

    “這不年不節的,她到哀家這兒來做什麼。”

    “罷了,叫她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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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8:18: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那太監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轉身退了出去。

    很快就見著一個身著淺綠色挑絲雙窠雲雁宮裝的女子從外頭走了進來,姿態端莊,神貌靜雅,神態氣度,怕是京城裡哪個都比不上。

    徐昭早就聽說過這位大皇子妃薛氏,如今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只是她很奇怪,這樣的美人兒怎麼不得大皇子看重,偏偏愛寵倖後院的那些個妾室。

    要知道,這薛氏的容貌氣質,是數一數二的,又是已故忠毅公嫡親的孫女,當年忠毅公助今上榮登大寶,皇上對這忠毅公格外敬重。

    皇后便是看上了這點,才替大皇子作了這門親事,只可惜,前些年忠毅公不幸病逝,叫人惋惜。

    “孫媳見過太后,太后萬福金安。”薛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太后看了她一眼,在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才說道:“起來吧。”

    平心而論,她是很喜歡這個薛氏的,當年她也想過將她賜婚給煜兒,只是這薛氏卻是瞧中了灝兒,她才就此作罷。

    這些年,她瞧著她在大皇子府中的處境,只覺著這真是造化弄人。

    當初,她若是嫁給煜兒,煜兒便是給不了她寵愛,也會給她正室應有的體面。

    哪裡會像現在這樣,擔著個皇子妃的身份,卻是連得寵些的侍妾都不如。

    “謝太后。”

    “今個兒你進宮可是有事?”

    “回太后的話,孫媳抄了幾卷經書,想著拿給太后,若能得太后喜歡,便是孫媳的福氣了。”

    太后知道,這是薛氏的一片孝心。

    她伸手接過薛氏遞過來的經書,勁秀工整的小楷,雅致整潔,顯然是用了心的。

    “你有心了。”

    聽著太后的話,薛氏微微笑了笑,略坐了坐,才對著太后道:“太后若沒什麼吩咐,孫媳就退下了。”

    太后聽了,難得賞了她一支簪子還有些補品。

    她知道,薛氏知道她不待見她,所以才急著走,怕擾了她的好心情。

    她這樣,叫人覺著怪可憐的。好好的孩子,嫁進了皇家,不得恩寵,就像那盛開了幾日的花,沒有雨水滋潤,很快就凋落了。

    薛氏謝過,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下去。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徐昭,隨口問道:“過幾日就是上巳節了,你及笄的事情可準備好了。”

    徐昭小聲回道:“回太后的話,臣女的母親一個月前就準備了,正賓請的是威遠侯夫人,贊者臣女請了柔安縣主。”

    太后聽了,點了點頭,溫聲道:“威遠侯夫人德才兼備,性情溫和,請她來做正賓是不錯的。”

    “只是柔安,這些日子甚少進宮,哀家聽說,她似乎是病了?”

    聽著太后的話,徐昭心裡咯登一下,才開口道:“縣主不慎落水,才染了風寒,前幾日縣主寫信來,說是好些了。”

    太后點了點頭,看著徐昭道:“姑娘家就該多愛惜自個兒,佳敏性子活潑,做事情沒個輕重,去遊湖也不多叫幾個婆子守著,幸好沒出了大事。”

    聽到這話,徐昭這才松了一口氣。

    又聊了一會兒,太后便有些乏了,兩人才從慈安宮退了出來。

    “柔安縣主當真是病了?”

    徐昭正低著頭想著柔安縣主的事情,突然聽韓子煜問道。

    徐昭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沒等她開口,就見韓子煜上前一步,兩人離的很近,她能感覺到他溫和的呼吸聲噴在她的臉上。

    “往後,別和佳敏太過親近,也少去長公主府上。”

    “知道了嗎?”

    “王爺怎麼突然這樣說?”徐昭試探地問了一下。

    她一直都以為,韓子煜很是敬重長公主這個長輩,連帶著對柔安縣主也看重幾分。

    “你忘了,上回長公主對你說了什麼?”

    徐昭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難不成,韓子煜在長公主身邊安插了眼線,不然,他怎麼會知道,長公主和她說了什麼。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又說道:“你雖是本王未過門的王妃,可姑母未必看重你。至於佳敏,興許你在她眼中,就是個身份高些的丫鬟而已。”

    徐昭悶悶地點了點頭,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她知道,韓子煜說的這些都是對的。

    不然,柔安縣主和人私相授受,愛慕謝先生,長公主不會頭一句就問她,她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柔安縣主也不會毫無顧忌的在她面前說那些話。

    每一次柔安縣主來找她,開口的話總是叫徐昭不好拒絕。

    她知道,這是因著她是長公主的女兒,有著縣主的身份。

    細細想來,在她面前,柔安縣主總是高高在上的,舉止投足,言語間就能表現出來。

    她不是不介意,只是從來都沒有往深裡想過。

    “她是縣主,若是下了帖子叫我到府上去,我怎麼好拒絕。”

    “這有何難?”韓子煜勾了勾嘴角,眸子裡盡是笑意:“等過些日子你嫁給本王,貴為王妃,又何必看旁人的臉色。”

    “所以,便是為了自己,昭兒也要好好討好本王才對。”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撲哧一聲就笑了。

    “好啊,等臣女及笄,王爺就快些將臣女娶進王府吧。”好叫她狐假虎威,再也不看別人臉色。

    韓子煜勾了勾嘴角,這話說的不錯,是該到父皇面前請欽天監選選日子了。

    轉眼就到了上巳節。

    這一日,天才剛剛亮,連翹早早就將徐昭給叫了起來,伺候著自家姑娘沐浴更衣。

    徐昭才剛從屏風後出來,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傳來丫鬟的請安聲:“給太太請安。”

    周氏從外頭進來,身著一件淡紫蘭花刺繡領子粉紅對襟褙子,頭上插著赤金鑲碧璽石簪子,顯然是刻意打扮過的。

    徐昭叫了聲娘親,就笑著跑了過來。

    “這麼早,娘親怎麼就過來了?”

    周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想著你也該起來了,娘親過來看看。”

    說著,就拉著徐昭坐在了梳粧檯前,拿起桌上的象牙梳子親手給她梳起頭來。

    徐昭的頭髮又黑又亮,發質極好,周氏一下一下梳著,看著鏡子裡的閨女,眼中滿滿都是笑意。

    “昭兒總算是長大了。”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莞爾,笑道:“這話娘親可說過好多次了。”

    自打她從西苑回來後,娘親看著她的目光就帶著幾分欣喜和不舍。

    喜的是她就要及笄了,不舍的是等及笄後,她就要嫁為人婦了,而且還是嫁到皇家,不同別個。

    徐昭的話音剛落,周氏就忍不住笑了:“你呀,慣會逗娘開心。”

    周氏給徐昭梳好了頭髮,又叫連翹將準備好的一身大紅黑邊的裙服拿了過來。

    裙服是上好的杭綢做成的,原本韓子煜派人送來了一匹蜀錦,可周氏覺著太過顯眼,說是留著等她嫁過去再用。

    周氏親手給徐昭穿好了衣裳,薛媽媽在一旁,俯下身子給她理了理裙擺。

    看著鏡子裡眉目嬌豔,淺笑盈盈的女子,徐昭不禁愣住了。

    “姑娘可真是好看,就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聽著薛媽媽的話,徐昭不好意思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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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8:19: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用了小半碗銀耳蓮子粥,就有丫鬟過來,說是賓客都到齊了,只等著姑娘過去呢。

    徐昭就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去了正廳。

    一進去,就見到了一屋子的人,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還有嫂嫂孟氏。

    父親站在最前頭,周氏對著徐昭笑了笑,才緩步走上前去。

    一時間,徐昭心裡就有些緊張起來。

    有丫鬟服侍著徐昭走到了香案前,跪在了蒲團上。

    二姑奶奶身為贊禮,讀完了祝詞。

    緊接著威遠侯夫人過來給徐昭重新梳頭,然後從有司捧著的託盤上拿起一支簪子來。

    這時,下頭的人才看清這是一支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簪子。

    一時間,台下有些靜謐,有入宮見過太后的人,知道這簪子是太后心愛之物,是當年太后封妃的時候先帝親賞的。

    如今,太后卻是將這簪子賞給了徐家四姑娘。

    一時間,眾人看著徐昭的目光就有些變了,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柔安縣主站在徐昭跟前,見著那簪子,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僵。

    等威遠侯夫人將那簪子插在徐昭頭上,然後才有丫鬟扶著徐昭到了徐秉臻和周氏面前,行跪拜之禮。

    周氏看著徐昭,眼角濕潤,又是高興又是酸澀。

    孟氏笑著上前,開口道:“妹妹如今成人,母親該高興呢。”

    周氏點了點頭,親手將徐昭扶了起來。

    又有丫鬟扶著徐昭進裡屋換了一件衣裳,才又出來和在座的賓客拜謝。

    整個及笄之禮,才算是結束了。

    緊接著,有丫鬟婆子魚貫而入,擺上了酒宴,照顧眾賓客入席。

    等宴席結束,已經到了下午了。

    徐昭才回了屋裡喝了一盞茶,就聽連翹進來,說是肅王殿下來府上了。這會兒,正在前廳,老爺叫姑娘過去呢。

    徐昭聽了,心中有些詫異,依著父親的性子,怎麼會派人過來叫她。

    “好,我知道了。”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盞,就帶著連翹去了前院。

    等到了大廳的時候,卻只見著韓子煜一人。

    徐昭朝四周看了看,也沒見著自家父親的人影。

    “昭兒何必這麼奇怪,岳父大人雖嚴謹些,卻也知人之常情,不好太難為了本王。”韓子煜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看著徐昭道:“昭兒難道不想和本王單獨呆著?若是如此,本王可要傷心了。”

    徐昭被他說的忍不住笑出聲來,才問道:“王爺今日怎麼會過來?”

    聽徐昭這樣問,韓子煜反問道:“本王怎麼就不能來?”

    “若不是依著規矩,本王倒想親自替昭兒插上那簪子。”

    韓子煜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一個檀木盒子來,對著徐昭招了招手。

    “到本王這兒來。”

    徐昭深知他的性子,聞言便緩步走了過去。

    韓子煜笑了笑,將那檀木盒子打了開來,裡頭放著一支赤金銜南珠金簪,華麗貴重,更難得的是最頂端那顆紫色南珠,閃爍著光澤。

    韓子煜伸手將徐昭頭上的那支簪子拿了下來,然後站起身來,湊到徐昭跟前,親手將這簪子插了上去。

    “太后雖叫你及笄用這簪子,不過是給你撐撐臉面,往後還是戴本王送的,更好看些。”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男人,實在是太自大了。

    她承認這簪子的確是不錯,可也不至於那麼說吧。

    見著徐昭不說話,韓子煜勾了勾嘴角,毫不在意道:“倒是本王說錯了,昭兒天生麗質,戴不戴都好看。”說完這話,若有所思看了徐昭一眼,低下頭在徐昭耳邊輕輕落下一句話。

    “昭兒這身衣裳也同樣如此。”

    徐昭怔了一下,見著韓子煜眼中的調笑,才明白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然後,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狠狠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輕嗔薄怒,盡是風情,昭兒是笑是怒,本王都喜歡,只要都是因著本王就好。”韓子煜說著,就伸出手來掐了掐她的臉。

    他眸子裡滿滿都是寵溺,徐昭一時陷在其中,愣住了。

    直到臉上傳來一陣痛意,才回過神來,看著韓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是尷尬又是害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才不是迷戀他的美色,只是一時看愣了而已。

    這男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這樣引誘她了。

    徐昭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朝外頭走去,才剛邁開步子,就被某人給拉住了。

    韓子煜微微用力,就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

    徐昭一個踉蹌,頭撞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氣,是徐昭最為熟悉的。

    徐昭抬起頭來,對上他含笑的目光,又立馬低下頭去。

    “岳父大人。”韓子煜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道。

    徐昭嚇了一跳,慌忙從他懷中出來,轉頭一看,並未見著自家爹爹。

    韓子煜輕笑一聲,解釋道:“本王是想說,岳父大人得了那王羲之的孤本,大概是沒功夫過來了。”

    “所以,昭兒大可不必這樣,亂了陣腳。”

    徐昭覺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韓子煜給氣死。

    這男人,她真的是愈發應付不過來了。

    這還沒嫁給他呢就這樣,這要是嫁過去,還不整日裡都被他欺負?

    見著徐昭的神色,韓子煜自然也知道不好欺負太過,免得以後要費力哄回來,於是就轉入了正題,說起今日的來意來。

    “欽天監已經定下了日子,婚禮定在五月十三,昭兒覺著可好?”

    徐昭不曾想他突然說這個,一下子就愣住了。

    五月十三,那就是還有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徐昭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一時間有些緊張。

    見著徐昭不說話,韓子煜勾了勾嘴角,開口道:“昭兒若是不滿意,本王再叫欽天監去挑日子。”

    不等徐昭開口,他又接著說道:“就說王妃想早些嫁給本王,將成親的日子定的再近些。”

    “昭兒可是這個意思?”

    被韓子煜這麼一打趣,徐昭突然就沒那麼緊張了,想著韓子煜方才的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等徐昭開口,就聽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從外頭進來。

    見著韓子煜和徐昭,那婆子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老奴給王爺請安。”

    “可有什麼事情?”

    那婆子遲疑了一下,看了徐昭一眼,才說道:“回王爺的話,是我家老爺有事,想叫姑娘過去一趟。”

    那婆子說完,就立馬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韓子煜。

    徐昭聽著,忍不住笑了笑,偷偷看了韓子煜一眼。

    只見韓子煜頗有幾分無奈,然後才開口道:“本王知道了。”

    他這岳父大人,真是……虧了他送他一本王羲之的孤本。

    罷了,等他兩月之後將昭兒娶到府中,他這岳父大人也該靠邊兒站了。

    距離徐昭和韓子煜的婚期越來越近了,這些日子,府裡上上下下都忙著,就連素來和二房不大熟絡的三太太都過來幫忙。

    “這些日子,勞煩弟妹了。”周氏滿臉笑意道。

    三太太搖了搖頭:“我是四姑娘的嬸子,嫂嫂說這些可就見外了。再說了,能和皇家結親,少不得也沾些光,我也正好見見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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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8-11-4 08:19: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聽著三太太的話,周氏微微皺了皺眉。

    徐昭進來的時候,就見著自家娘親坐在桌前,和三太太說著話。

    三太太不知說到了什麼,忍不住笑出聲來。

    徐昭緩步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昭兒給嬸子請安,給母親請安。”

    見著徐昭進來,三太太笑著道:“昭丫頭來了?正巧說著你呢,可就過來了。”

    徐昭抬起頭來,視線朝自家娘親那裡看了看,才笑著問道:“三姐姐怎麼沒過來,難道是病又厲害了?”

    半個月前,三姑娘著了風寒,一病不起,三太太請了大夫進來,吃了好些藥,如今也該好了。

    聽著徐昭的話,三太太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微微有些尷尬道:“如今這府裡,也就你記著你三姐姐了。”

    “你三姐姐並不是不想見你,只是病的重,怕過了病氣給你,到時候耽誤了你的婚事可就不好了。”

    “好孩子,你可別見怪,等病好了,我叫她過來給你賠罪。”

    三太太自顧自說著,絲毫沒覺著自己這話有什麼不對。

    徐佩是她的姐姐,又在病中,便是不見她,哪裡稱得上什麼賠罪。

    這話要是傳出去,外頭的人該怎麼議論,還不說她在府中作威作福,壞了名聲。

    “三嬸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三姐姐病著才不好見我,我只知三姐姐待我好,哪裡就談得上什麼怪罪。便是賠罪,也該是我去給三姐姐賠罪,這些日子事情多,也沒顧得上陪三姐姐去。”

    三太太愣了愣,片刻才笑了起來:“瞧四姑娘這嘴,伶牙俐齒,全都學了嫂嫂去。”

    “我那裡還有些事情,先回去了,等改日再過來。”

    三太太說著,就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她臉色有些不好,逕直朝徐昭跟前走了出去。

    周氏也站起身來,瞪了自家閨女一眼,親自將三太太送了出去。

    等回到屋裡,才對著徐昭道:“方才你說那些話做什麼,沒見你三嬸臉色都變了,你這及笄了,倒是愈發沒規矩了。”

    周氏甚少這樣責備她,徐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悶悶低著頭,看著大理石的地面。

    薛媽媽見著她這樣,忙插嘴道:“太太也別生氣,姑娘和三姑娘素來要好,見著三姑娘被人作踐,才忍不住說出那些話來。”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的臉色才緩和了些,看了站在那裡的徐昭一眼,開口道:“她是三房的當家太太,不管你心裡怎麼想,身為晚輩你人前然後都該敬著她些,別叫她抓住個不敬長輩的把柄,到外頭說道去。”

    “可知道錯了?”周氏問道。

    徐昭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心中猶自有幾分不甘。

    周氏見著她臉上的神色,哪裡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微微歎了口氣,叫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你三嬸責罰了你三姐姐,可對外頭卻是說你三姐姐受了風寒,病了不能見人。這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可有哪個會說你三嬸不慈,專門尋藉口責罰你三姐姐?”

    “你大伯母執掌府中中饋,這事情她會不知道?”

    “無論你三姐姐如何,也輪不到你去說你三嬸的過錯。娘跟你說的那些道理,你可都忘了?只顧一時痛快了,別忘了日後就有人在你背後嚼舌根。正所謂人言可畏,你便是嫁到肅王府去,也不能不顧忌著。”

    徐昭抬起頭來,慢慢道:“娘親說的對,女兒知道錯了,女兒只是一時氣不過,心裡又擔心三姐姐。”

    這些日子,她不是沒去過三房,只是每一回都被擋在了門外,看守的婆子說是三姐姐病了,不好過了病氣去。

    可瞧瞧院子裡那些個婆子,還有懶散的丫鬟,三姐姐根本是被這些個奴才給作踐了。

    不等周氏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回稟:“太太,三老爺從南邊兒回來了。”

    徐昭一聽,眼中就閃過一抹欣喜。

    周氏見著她這樣,只說道:“快去吧,你三叔好不容易回來,你身為晚輩,也該過去請個安了。”

    徐昭聽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周氏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歎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笑了。

    “太太心裡頭沒怪姑娘,怎麼方才還……”見著自家太太這樣,薛媽媽忍不住問道。

    明明,太太見著姑娘著急,也擔心三姑娘那裡真的出了什麼事,才寫了信叫人送到南邊兒去,說是府中有事,叫三老爺早些回來。

    怎麼偏偏不告訴姑娘,叫姑娘安心。

    周氏聽了,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昭兒性子瞧著雖軟和,可骨子裡卻最是個執拗的,這樣的性子,若是嫁到尋常人家還好,可她是嫁到皇家。就算王爺肯寵著她,旁人也不見得會縱著她。”

    “我藉著三姑娘的事情提點她,也是想她往後能走的順一些。”

    聽著周氏的話,薛媽媽點了點頭:“難為了太太,想來姑娘能明白太太的苦心。”

    “只是,奴婢還有一處不明白,太太既然想叫姑娘軟和些,怎麼這會兒就叫姑娘去給三老爺請安了。若是叫三太太知道,定會以為是姑娘在三老爺跟前說了什麼,記恨上了姑娘。”

    周氏抬起頭來看了薛媽媽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我便是要警告她,她即便是府裡的三太太,也不過是個繼室。前些年三弟還敬著她,如今三弟常年在外,一年到頭也不回來,她這三太太,無子又無寵的。倒還妄想著叫她那侄女給瑾哥兒做妾,也不看她那侄女配不配得上我的瑾哥兒。”

    薛媽媽聽著,才知道太太是因著這事兒生氣了。

    也是,如今姑娘要嫁到肅王府,過些日子就是正兒八經的王妃了。

    三太太若只是想沾沾喜氣,過來幫幫忙還好,太太心裡頭自然記著她的好。

    可三太太千不該萬不該在這時候還耍心思,想著叫自家侄女給二少爺當妾。

    別說是那身份不夠,就算她那侄女配得上二少爺,也不想想二奶奶如今身子重,眼看著就要臨盆了,若這事情傳出去,叫二奶奶聽見了,出了個好歹,禍害了肚子裡的孩子,可不是天大的罪過。

    “太太全當她沒說過這話,因著這事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周氏笑了笑:“這是自然,你派人去看看,三房有沒有什麼動靜?”

    薛媽媽聽了,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只過了一會兒,就掀起簾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太太,那邊鬧開了,沒等姑娘見著三老爺,三姑娘貼身的丫鬟原本是在柴房關著,看守的婆子一個沒注意,人就跑了出來,好巧不巧就被三老爺撞見了。”

    周氏一聽,眼中不禁閃過一抹詫異。

    不等她開口,又聽薛媽媽道:“奴婢去打聽了,說是三老爺回府的時候,被老太太跟前兒的崔函姑娘看見了,一路就跑到了榮欣堂報信去了。”

    “老太太?”周氏皺了皺眉,不知道老太太這又是打著什麼主意。

    這邊,徐昭還在去三房的路上,就見著三叔鐵青著臉大步朝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一個丫鬟,頭髮淩亂,臉上沾著灰,狼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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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8:19: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雖然這樣,徐昭還是一眼就瞧了出來,是三姐姐貼身伺候的丫鬟冬青,被三太太關在了柴房多日了。

    見著徐昭,三老爺的臉色緩和了些。

    “侄女給三叔請安。”

    三老爺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過來做什麼?”

    徐昭被他看的心裡有些緊張,原本想好的告狀的話此時也不知該如何說,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聽說三姐姐病了,侄女過來看看三姐姐。”

    三老爺深深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回去吧,此事我會處理。”

    聽三叔這麼說,徐昭也不好再說什麼,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才剛走出長廊,就見著老太太跟前的崔函朝她走過來,福了福身子道:“姑娘,老太太叫姑娘過去一趟呢,可巧姑娘在這裡。”

    聽著崔函的話,徐昭愣了一下,心中微微的有些不舒服。

    老實說,她實在不想應付那個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太太。

    “姑娘快些過去吧,別叫老太太等急了。”見著徐昭站在那裡,崔函上千一步,出聲提醒道。

    徐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隨後才邁開步子,朝榮欣堂那邊走去。

    跟在她身後的崔函卻是莫名的感到有些緊張,方才她提起老太太,四姑娘那一瞬間露出來的目光,著實叫她心中發寒。

    崔函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想到老太太平日裡收拾人的手段,又立馬咽了下去。

    她如今能在府裡算得上半個主子,全憑老太太恩典,所以是萬不能有背叛之心的。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去了榮欣堂。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一陣說笑聲,聽那聲音,竟是大姑娘徐徽。

    徐昭挑了挑眉,朝崔函問道:“大姑娘什麼時候回府的?”

    聽著徐昭的話,崔函忙回道:“回姑娘的話,半個時辰前才回來,大姑娘又有了身子,姑爺親自將大姑娘送回來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就掀起簾子朝裡頭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見著徐徽坐在下頭,正陪著老太太說話,臉上的笑意怎麼掩都掩不住。

    聽到腳步聲,老太太抬起頭來,見著是徐昭,笑了笑,目光朝坐在那裡的徐徽看了看。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徐昭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老太太笑了笑,道:“起來吧,叫你過來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你大姐姐回府了,你們姊妹也許久沒見了,正巧在一起說說話。”

    不等徐昭開口,徐徽就放下手中的茶盞,莞爾一笑道:“四妹妹快些坐吧,別叫人見了,說是祖母只疼我,不疼四妹妹了。”

    “你這丫頭,你和四丫頭都是我的孫女兒,我哪裡有不疼的。”

    有丫鬟給徐昭搬來了繡墩,徐昭謝過,這才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來,就聽老太太問道:“外頭吵鬧的很,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她的話音剛落,站在身後的崔函就回稟道:“是三老爺回府了,可巧見著三姑娘跟前的丫鬟,說是三姑娘受了委屈,三老爺在氣頭上,帶著那丫鬟到三太太院裡去了。”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不著痕跡看了坐在那裡的徐昭一眼:“三丫頭也是個可憐的,原先被你嬸子千般寵著護著,如今竟是要受這些委屈。”

    老太太說到此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對著徐徽道:“你去小廚房看看,燉著的烏雞湯好了沒,別過了時辰。”

    “是。”徐徽應了一聲,就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徐昭哪裡看不出老太太這是故意將徐徽給支使出去了,微微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也不說話。

    見她這樣沉得住氣,老太太面上頓時有些不快,猶豫了一下,才又開口道:“這幾年,你和你三姐姐最要好,如今落到這個境地,想來你心裡也不好受。”

    “我聽下頭的丫鬟說,你幾次到三房去見你三姐姐,都被人攔在了門外。”

    徐昭聽著,抬起眼來看了老太太一眼,一言不發。

    老太太見著她這樣,突然就重重歎了一口氣:“如今這樣子,你三姐姐只有訂門好親事,嫁到別家去,日子才會好過。”

    “只是她和你三嬸素來鬧得僵,這親事……”老太太看了徐昭一眼,才又開口道:“雖說你三姐姐的親事是你三嬸做主,可說到底,我這個當祖母的還是說的上話的。”

    聽到此處,徐昭突然就笑了笑,開口道:“祖母的話,孫女兒有些不明白呢。只是三姐姐若能有個好親事,真是極好的。”

    聽徐昭這樣說,老太太臉上便堆起笑意來:“可不是這話,你真心替三丫頭著想,三丫頭知道了,心裡頭也是受用的。”

    徐昭笑了笑,恍然大悟道:“孫女兒明白了,祖母的意思是想替三姐姐做主,給她尋一門好親事。我這就去告訴三姐姐去,叫三姐姐過來謝祖母恩典。”

    徐昭說著,就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想要朝外頭走去。

    “站住!”老太太不曾想她竟會這樣誤解她的意思,連開口的餘地都沒給她,一時間就有些惱怒起來。

    “祖母怎麼了,孫女兒可是說錯什麼了?”徐昭帶著幾分無辜道。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將話給挑明白了。

    “我也不說別的,如今你大姐姐又有孕了,可在宋家還是個妾室,你若肯叫王爺在宋家替你大姐姐說說話,我就做主給三丫頭定門好親事,往後你也不用擔心她過的好不好。”

    老太太說完這話,就將視線落在徐昭的身上,一動不動看著她。

    徐昭算是明白了,原來老太太把她叫過來,琢磨的是這事兒。

    拿三姐姐的親事相逼,叫她替徐徽謀得那正室的身份。

    徐昭覺著,她是不是平日裡太好性子了,叫她們覺著能拿這事兒來拿捏她。

    她就算在乎三姐姐,也不會因著這就同意了老太太的提議。

    見著她不說話,老太太的臉色暫態便沉了下來。

    “怎麼,你們是堂姐妹,徽丫頭成了正室你臉上也好看,便是為了你自個兒,也該幫你大姐姐一把。”

    “祖母恕罪,這事兒是宋家的家事,哪裡是孫女兒能插上手的。”

    “至於三姐姐,三叔回了府裡,想來也心疼三姐姐,會替三姐姐做主的。”

    徐昭的話音才剛落下,門突然一下子被推開了,徐徽一步步從外頭進來,看著徐昭,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原來,你對三妹妹也不過如此。口口聲聲說是擔心她,可竟連一點點小事都不肯替她做。可想而知,當年你對我,也是這樣的,要不然怎麼會那麼狠,派人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叫我丟了臉面,從正室淪為了宋家的妾室,受盡了旁人的恥笑!”

    “祖母說是我有求于你,其實,你心裡最明白,這些都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我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境地。若不是承君四處尋大夫給我看,我這會兒連話都說不出來呢,難不成你見著我能說話了,就將自己做的那些狠毒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老太太坐在那裡,對於徐徽的話一點兒也不吃驚,顯然是早就聽徐徽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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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8:19: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祖母若沒什麼別的吩咐,孫女兒就先告退了。”徐昭福了福身子,說完這話就要朝外頭走去。

    “四丫頭!”老太太突然揚聲道。

    “你今日若是應下了,我叫徽丫頭承你的情,之前的事情全當沒發生過,你們姊妹情分還和當初一樣。若是不應下,我就將這事兒說出去,叫外頭的人聽聽,你到底配不配的上王妃的身份!”

    徐昭看了坐在那裡的老太太一眼,淡淡道:“老太太儘管去說,孫女兒只提醒老太太一句,凡事都講究證據。老太太若是沒有證據,最好還是不要亂說,免得落得個誣陷王爺,敗壞朝廷聲譽的罪名。”

    徐昭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出去,剛出了院子,就碰到了匆匆趕來的王氏。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大伯母,就朝前走去。

    “昭丫頭。”王氏出聲將她叫住了。

    徐昭回過頭來,開口道:“大伯母還有什麼吩咐?”

    王氏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徽姐兒都是被我這個當娘的給慣壞了,不知輕重,若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你可別往心裡去。”

    說完這話,王氏遲疑了一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才又說道:“她因著那件事受了打擊,腦子就有些糊塗了,說出口的話連我這個當娘的都不信,更何況旁人。”

    徐昭聽著,眼中微微有些詫異,不曾想王氏會對她說出這些話來。

    徐昭點了點頭,才朝錦竹院走去。

    其實,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也覺著這手段著實有幾分過了。可後來卻是想明白了,她根本就不必為之愧疚,覺著對不住她。

    當年,是徐徽自己想著要利用她,利用不成,拿過往的事情來威脅她。

    若她背後沒有韓子煜,說不定壞了名聲,下場不見得比她好到哪裡去。

    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不能絕對的說是誰對誰錯,只是勝的是她,才叫人覺著徐徽是個受害者。

    其實,她這大姐姐,又哪裡簡單了。當年她若是心軟或是受了她的威脅,依著徐徽的性子,她這一輩子,怕就要拿捏在她的手中了,事事聽她差遣了。

    這樣的日子,她不想過,所以從來也不後悔寫了那封信,叫徐徽落到如今的境地。

    徐昭看了會兒書,又去了正房陪著自家娘親用了飯,還未喝完手裡的茶,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回稟。

    “太太,三老爺奪了三太太的管家之權,還將三太太關到佛堂去了。”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問道:“那三姑娘呢?”

    “回太太的話,三姑娘挪到蓮姨娘的秋雨院去了,三老爺還將管家之權交給了蓮姨娘。三太太跟前的丫鬟婆子,全都發賣出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出去。

    周氏才對著徐昭道:“往後這府裡也能清淨清淨了,蓮姨娘雖身份有些低,到底是個知輕重的,不然你三叔也不會這麼多年都看重她。”

    徐昭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才將方才在榮欣堂裡發生的事情說給了自家娘親聽。

    周氏聽了,就忍不住嗤笑一聲:“她自己存了算計你的心,如今卻來怪你,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周氏想了想,才又說道:“至於你大伯母那話,倒也不是場面話。”

    見著徐昭不解,周氏才解釋道:“這次的春闈,大少爺好不容易中了同進士,她怎麼會叫徽丫頭得罪了你,甚至得罪了王爺,她得替你大哥哥的前程著想呢。”

    聽著自家娘親這話,徐昭才有些明白過來。

    同進士出身的人,一般來說做官最多只能做到四五品,可若是朝中有人,能得到皇上的賞識,也不是沒有前程可言的。

    先帝時,就有同進士出身的宋賢官至集賢殿大學士。

    王氏雖然寵著徐徽,可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再怎麼也不可能和大房唯一的嫡子相提並論。

    到傍晚的時候,又傳來消息,說是大姑娘回了宋家,臨走前還和大太太起了爭執,險些將大太太氣暈過去。

    又過了兩日,王氏過來,言語間提及了徐徽,誰是她如今有孕,在府裡安胎呢,有丫鬟婆子看著,身子總是不礙的。

    徐昭聽著這話,知道大伯母這是專門過來和她說的,為的就是告訴她,徐徽生不出什麼事情來。

    轉眼就到了五月,這一日,徐昭才和自家娘親在屋裡清點著自己的嫁妝,就見著有丫鬟急匆匆從外頭跑了進來,滿臉喜色道:“太太,內務府派人送來了王爺的聘禮,這會兒正在門口呢。”

    周氏一聽,立馬就站起身來:“走,快隨我出去看看。”

    而徐昭,作為快要出嫁的姑娘,自然是不好抛頭露面的,見外男的。

    “太太慢些,奴婢扶著您。”薛媽媽扶著周氏走了出去。

    剛到了外院,就見著下人搬著一件件東西從外頭走了進來。

    金冊一副、籍冊錦一片、聯貫冊葉、墊冊錦褥一個、裹冊紅羅銷金小夾袱一條、渾金瀝粉雲鳳冊盝一個、覆盝紅羅銷金大夾袱一條、九翬四鳳冠一頂、冠上大花九樹、翠雲博鬢描金珠皂羅額、翟衣三套、描金雲鳳沉香色木匣一個、白絹臥單四條、朱紅戧金皮箱十五對、朱紅漆柳箱二對、臙脂二合二兩重、紅羅銷金夾袱大小五條、玉雲龍霞帔墜頭一個、金鈒花釧一雙、金素釧一雙、金連珠鐲一雙。

    禮官模樣的男子一邊念著單子,一邊指揮著人將東西朝裡頭搬。

    一直念了大半個時辰,才將東西全都拿了進來。

    最後抬進來的是黃金千兩,白銀萬兩,還有一整盤閃閃發亮的南珠。

    饒是周氏心裡有準備,也被這陣仗給嚇到了。

    王爺迎妃,婚事向來是由內務府和禮部操辦,只是今上只封了肅王一個王爺,所以根本就無從比較罷了。

    便是厚重些,只能說是皇上看重肅王這個兒子,旁人便是心中有想法,也不敢說出來。

    只是,這樣一來,昭兒的嫁妝單子,還得添上一些,免得叫外頭的人看了笑話。

    為了徐家,也是為了肅王的臉面。

    徐昭看著拿到手裡的五十張聘禮單子,則是咋舌不已,她頭一次見識到皇家到底有多有錢。

    好吧,看在往後都是她的份兒上,實在不好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距離內務府送聘禮已經過去了幾日,還有三日就是成親的日子了。

    這一日上午,宮裡又來了人,送來了象徵著王妃身份的金冊和冠服,仰承太后慈諭,正式冊封徐昭為肅王妃。

    等到宣讀完冊封的旨意,徐昭才知太后派了嬤嬤過來,說是在出嫁前專門伺候她這個王妃的。

    待徐昭接了金冊站起身來,那兩位嬤嬤便福身道:“奴婢參見王妃。”

    見著二人的動作,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連同王氏和自家娘親全都跪了下來。

    “參見王妃娘娘。”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跪了下來,心中頗有幾分不是滋味兒,剛想上前,就被站在一旁的嬤嬤阻止了,低聲道:“姑娘打今個兒起就是肅王妃,所謂君臣有別,該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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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08:20: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徐府開始往肅王府送嫁妝。

    整個京城裡又熱鬧開來,全都站在街道兩旁看著徐府四姑娘的嫁妝,又議論著前些日子內務府送來的那些聘禮,說這徐家可真得老天眷顧,竟然出了個王妃。

    這日後,還不定有什麼大的造化呢。

    嫁妝送了整整一日,而這個時候的徐昭正聽著嬤嬤講著關於婚禮的流程。

    何時梳妝,何時迎親,何時拜堂,何時入新房。

    祖宗規矩,一點兒岔子都不能有,免得叫人看了笑話。

    兩位嬤嬤說了整整一個上午,見著徐昭眉宇間有些疲憊,才出聲叫她歇著,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見著二人離開,徐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茶盞狠狠灌了幾口。

    “姑娘這兩天,怎麼看起來比前些日子學規矩的時候還累呢。“連翹見著自家姑娘這樣,忍不住道。

    徐昭聽了,微微愣了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心裡比較緊張吧。

    活了兩世這還是頭一次成親,哪裡能不緊張,尤其太后派來的兩位嬤嬤時時刻刻在耳邊念叨婚禮的流程,她心裡就愈發的緊張了。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周氏從外頭走了進來。

    徐昭站起身來,就迎了上去。

    “這一上午你也累了,娘親自給你做了銀耳蓮子粥,你吃吃看。”

    周氏說著,就拉著徐昭坐在了軟塌上。

    薛媽媽將手中的蓮子粥放在了徐昭面前。

    “姑娘快趁熱吃吧。”

    徐昭這會兒也覺著有些餓了,拿起來很快就吃完了,放下手中的碗,就見著自家娘親眼中帶著幾分濕意看著她。

    徐昭叫了聲娘親,才又說道:“女兒便是出嫁了,也會時常回來看娘親的。”

    聽著她的話,周氏忍不住笑了笑:“你這孩子,盡是胡說,往後肅王府才是你的家,你能過年回來看看娘,娘就知足了。”

    “記著,王爺雖寵著你,你也別肆意妄為恃寵而驕。這夫妻之間,都是要磨合的,偶爾耍些性子是情趣,若一味地不知分寸,只會叫王爺寒了心,失了他對你該有的尊重。“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女兒知道,不會讓娘親擔心的。”

    周氏又拉著她說了會兒話,就回了自己屋裡。

    因著有太后派來的兩個嬤嬤在,她也不好時時刻刻都呆在昭兒屋裡。

    太后的意思,她是明白的,這嫁入皇家,成為王妃,身份地位就不是常人所能及了,太后這是叫府裡的人都知道,昭兒如今高高在上,不再是往日徐府的四姑娘了。

    到晚上徐昭快要歇下的時候,周氏才又過來,將一本書放在她的手裡,又告知了她好些男女之事,直把徐昭說的面紅耳赤,才回了自己屋裡。

    徐昭拿起手中的書,隨便翻了幾頁,就塞在了枕頭底下。

    她在後世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所以不至於那麼害羞。只是方才自家娘親說這個的時候,營造出來的氣氛真的很讓人尷尬。

    好吧,古人對於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支支吾吾,羞於啟齒的,更別說,是要教她該如何行那周公之禮了。

    徐昭便是不害羞,也被自家娘親弄的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興許這幾日提著心,太累了,所以一挨著枕頭,徐昭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連翹叫了起來,沐浴更衣,又由全幅嬤嬤給她梳好了頭,戴上了象徵著王妃身份的鳳冠。

    周氏站在一旁,滿臉都是笑意,上前替徐昭理了理嫁衣。

    這個時候,大太太和四太太才領著各家的女眷走了進來。

    見著徐昭,自是一番誇讚和討好,周氏在一旁應付著,徐昭坐在梳粧檯前,只微微笑著,保持著最好的儀態。

    兩位嬤嬤見著,心中暗暗點頭。

    等到中午的時候,連翹才端了一碗粥進來。

    徐昭從早上忙到現在,早就餓的不行了,只是記著兩位嬤嬤的叮囑,只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整整幾個時辰,徐昭帶著重重的鳳冠,端端正正坐在那裡,脖子都酸痛到不行,想到去了肅王府還有一大堆的流程要行,更是覺著有些心累。

    直到申時,迎親的隊伍才到。

    韓子煜身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坐在馬上,儀仗在前頭引路,奏樂聲鞭炮聲不絕於耳。

    京城的百姓都圍在道路兩旁,議論著這皇家的親事,不時對騎在馬上相貌俊美的韓子煜指點起來。

    外頭傳言肅王性子狠辣,如今瞧著,竟是個相貌如此俊美的貴公子,面上雖瞧著清冷,倒也不和傳言一樣一看就叫人覺著心中發寒。

    “太太,迎親的隊伍來了。”有嬤嬤從外頭進來,滿臉喜色道。

    周氏這才將繡著鴛鴦戲水的喜帕蓋在徐昭頭上。

    徐昭被嬤嬤扶著走了出去,隔著大紅的喜帕,她能感覺到韓子煜朝她一步步走來。

    “王爺先容王妃去正廳拜別父母。“

    韓子煜點了點頭,才有嬤嬤扶著徐昭去了正廳,跪在大紅的蒲團上。

    “女兒拜別父親,母親大人。“

    “好孩子。“周氏親手扶著她起來,哽咽著叮囑了幾句,就叫人扶著她離開了。

    徐昭滿心酸澀,想到要離開這個她生活了多年的家,心裡就愈發的難過起來。

    一股熟悉的香氣傳入鼻中,韓子煜在她耳邊低語一句:”不必傷心,往後有本王照顧你。”

    他的聲音很輕,以至於徐昭覺著自己出現了錯覺。

    “奏樂!”禮官的聲音剛落,樂聲便響了起來。

    徐昭被韓子煜拉著一步步走出了院子,出了徐府,耳邊都是鞭炮聲和祝福聲。

    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徐昭能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力量。

    等到出了徐府,有嬤嬤扶著她上了花轎,韓子煜則是騎在了馬上,一路朝肅王府行去。

    到傍晚的時候,花轎才抵達了肅王府,有嬤嬤攙扶著徐昭從花轎上下來,一路領著她進了王府,到了正廳。

    隔著大紅的喜帕,徐昭所看到的都是一片紅色,前來的賓客很多,周圍都是一片恭賀聲。

    “拜!”

    “再拜!”

    “三拜!”

    “起!”

    等到拜堂之後,才有嬤嬤扶著徐昭去了新房。

    徐昭一動不動坐在床前,頭上的鳳冠很重,脖子都有些酸了。好在是五月,天氣還沒有那麼熱,她身上還戴著韓子煜送她的寒冰珠,所以一路折騰下來,並沒有出汗,身上也不覺著膩膩的難受。

    只有兩點不好,就是肚子有些餓,身上也有些累了,想要躺下來靠一靠。

    只可惜,這是萬萬不能的。

    徐昭便這樣等了半個多時辰,才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丫鬟的請安聲。

    “給王爺請安。”

    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了,徐昭心裡咯登一下,不自覺就緊張起來,她咽了咽口水,透過大紅的喜帕看著他朝自己一步步走來。

    因著太過緊張,徐昭坐的端端正正,後背挺的筆直,雙手不自覺抓緊了衣裙。

    這一幕落在韓子煜眼中,不由得輕笑一聲。

    “請王爺掀起喜帕,從此白頭偕老。”

    韓子煜聽著,拿起放在託盤裡的秤桿,輕輕一挑,就將徐昭頭上的喜帕挑了起來,然後放在了託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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