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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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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想起穆蘅萱進府當日,煜兒竟連新房都沒去,太后心裡頭就不免堵著一口氣,煜兒這樣,可是硬生生打了她這個皇祖母的臉。
  「煜兒不懂事,你這個當太子妃的也不知道在一旁勸勸?洞房花燭,好好的竟讓穆氏獨守空房,傳到外頭去,還不叫人覺著是你這個當正室的善妒,容不得煜兒去旁人房裡去?」
  太后說著,看著徐昭的眼中便多了幾分不滿,將徐昭給遷怒上了,覺著是她這個當太子妃的沒用,不能好生勸著。
  徐昭自打嫁給韓子煜,每每進宮請安,太后對她是格外的好,何曾這樣厲聲訓斥過,便是殿內伺候的丫鬟婆子,見著太后這般,眼底也露出了幾分驚訝來。
  徐昭站起身來,不敢替自己辯解,心裡頭卻是一點兒都不覺著委屈,這樣的場面,在進宮之前她就已經料到了。
  太后這是將對皇上和對韓子煜這個孫兒的氣,一股腦遷怒在她的身上。
  好在,她如今是太子妃的身份,太后便是再震怒,也不過是嘴上訓斥幾句。
  她縱是太后,也總要顧及韓子煜這個太子的臉面。
  不然,這才搬進宮裡去住,太子妃就被太后責罰了,傳出去還不定叫人怎麼議論。
  想清楚這些,徐昭心中更是坦然。
  「太后,殿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不想做的事情,別說是太子妃了,就是皇上去了,怕也勸不了。」
  「太后病著,太醫說了不能生氣,免得病情加重了。」
  這個時候,鏡妃突然插嘴,倒將氣氛緩和了些。
  太后也知道今個兒這樣的日子,不好訓斥徐氏,所以聽了鏡妃的話,便看了徐昭一眼,道:「哀家也不是怪你,煜兒的性子哀家也是知道的,只是,到底是怕外頭的人議論,叫你這個太子妃背上善妒的名聲。」
  「這後宮最忌專寵,皇家要開枝散葉,綿延子嗣,才能保江山永續,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太后分明是給自己找了臺階下,徐昭聽了,只低聲應了聲是。
  早知道進宮後的日子會不大自在,不過真正面對,心裡到底還是有幾分憋屈。
  想想在王府的日子,那可真叫一個自在,誰的臉色都不用看。
  徐昭正感慨著,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一個身著碧綠色衣裙的宮女走了進來,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道:「太后,長公主和端敏郡主進宮求見。」
  太后一聽,臉色就緩和了幾分,當即露出笑意來。
  「快,叫她們進來。」
  「是。」那宮女應了聲是,就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殿外。
  很快,徐昭就見著長公主和端敏郡主走了進來。
  「兒臣見過母后。」
  「孫女兒給皇祖母請安。」
  長公主一進來,就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端敏郡主跟在她的身後,也恭敬地道。
  她身著一身淡藍色繡著梔子花的褙子,下頭一襲粉色的百褶裙,眉目如畫,更多了幾分柔和的感覺。
  徐昭見著這樣的她,眼底微微有些詫異。
  她印象中的她,即便是喜歡上了那個人,眉目間也帶著幾分不自知的傲氣。可如今,整個人都溫和下來,叫人看了,竟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快起來吧。」
  長公主起身後,才看了站在那裡的徐昭一眼,溫聲道:「聽說太子妃今日進宮,兒臣便想著也進宮給母后請安,好叫這慈安宮熱鬧熱鬧。」
  「長公主。」徐昭福了福身子,給長公主請安。
  長公主笑了笑,開口道:「太子妃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徐昭起身後,就見著長公主陪著太后說起話來,鏡妃站在那裡,卻是連話也插不進去。
  長公主和太后說了一會兒話,又隨口問起了徐昭小世子的事情來。
  「當改日,本宮去你宮裡,也好好瞧瞧,小孩子長得快,定是比滿月的時候更叫人疼了。」
  提起琛哥兒來,徐昭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過了許久,太后才看了站在一旁的鏡妃和徐昭一眼,開口道:「你們先退下吧,哀家有話想私下裡和長公主說。」
  徐昭巴不得早些離開,聽著這話,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下去。
  從慈安宮出來,徐昭才對著鏡妃道了謝。
  「太子妃不必客氣,太后這些日子病著,心情難免會有些不快,並非是有意為難太子妃。」鏡妃莞爾一笑,開口道。
  聽著鏡妃的話,徐昭點了點頭:「娘娘若沒什麼別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徐昭才轉身,邁出一步,就聽背後鏡妃娘娘開口道:「俞氏被廢,三公主勢必恨極了太子妃,太子妃千萬要小心些。」
  徐昭聽她這樣說,知道她是在向她示好,回過頭去道:「勞鏡妃娘娘掛心了。」
  徐昭說完,微微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離開。
  「太后如今對太子妃多有不滿,娘娘何必對太子妃示好?若是叫太后知道了,肯定會遷怒娘娘的。」跟在鏡妃身後的丫鬟開口問道。
  鏡妃聽了,只毫不在意笑了笑:「向她示好的,可不止是本宮一人。」
  不然,長公主和端敏郡主為何選在今日進宮?還說了那些話。
  從這宮裡出去的人,最看重的便是利益了,太后年紀大了,身子又不好,長公主自然是要向太子妃示好的。
  更別說,端敏郡主之前還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長公主這輩子只一個女兒,便是為了她,也是要和東宮的人拉近關係的。
  就是不知,太后看在眼中,心裡頭是何感想了。
  「回宮吧。」
  「是。」
  韓子煜進來的時候,見著徐昭正逗著軟榻上的小包子,眉眼帶笑,叫韓子煜的心暫態就溫暖起來。
  殿內的宮女見著韓子煜進來,也不敢出聲,只福了福身子。
  徐昭很快就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抬起頭來,就見著韓子煜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想起慈安宮的事情,徐昭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將頭轉了過來,繼續和小包子玩鬧。
  殿內伺候的丫鬟早就習慣了自家娘娘和殿下的相處方式,所以只福了福身子,很有眼色退出了殿外。
  「怎麼,生孤的氣了,去給太后請安,怎麼不等孤回來?」
  韓子煜這一開口,倒是叫徐昭愣了楞,他語氣中的疏遠和諷刺,絲毫都不加掩飾。
  徐昭才抬起頭來,某人就低下頭來。
  「嗚……」徐昭被他吻住了嘴唇,好不容易才等他放開了。
  「琛哥兒還在,殿下也不怕被兒子看見。」徐昭瞪了他一眼,心虛地轉過頭去。
  小包子一雙眼睛亮亮的,正盯著她這邊看,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的事情,雙手還不停拍打著,嘴裡咿咿呀呀不知說著什麼。
  見著小包子的目光,徐昭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韓子煜將她臉上的神色落在眼中,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都進府這些年了,怎麼在這方面還那麼容易就害羞。
  「來人。」韓子煜揚聲叫了外頭侍候的嬤嬤進來,將小包子抱了下去。
  然後,才對著徐昭道:「好了,別生孤的氣了,孤也累了一天了。」
  韓子煜笑了笑,眼底卻是閃過一抹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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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用不了多久,昭兒就再也不必去那慈安宮了。
  聽著他的話,徐昭的表情微微好轉了些,轉過頭來看著他眉宇間的疲憊,心中便生出幾分心疼來。
  「殿下還說呢,今個兒殿下若是去了慈安宮,只怕比這更累。」
  徐昭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才又開口道:「長公主和端敏郡主今日也進宮給太后請安了。」
  韓子煜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茶盞,聽著她這話,只輕輕抿了一口茶,一點兒也不覺著意外。
  徐昭了然,好吧,他消息靈通,這宮裡頭還真沒什麼事情能瞞得了他這個太子殿下。
  「太后心情不好,更是因著穆氏的事情還在生殿下的氣呢。」
  「好了,不說這個了,餓了沒,陪孤用膳吧。」
  韓子煜說著,就叫人去膳房傳了話,只一會兒功夫,就有宮女提著一個個食盒走了進來,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徐昭早就知道禦膳房的膳食最是精細,不過等吃了之後,才知道到底有多好。
  許是因著這飯菜是送到東宮的,所以做菜的人更是愈發盡心盡力,做出來的菜,聞著味道就格外的有胃口。
  徐昭陪著韓子煜吃完後,才有宮女端了水進來,伺候著二人淨手。
  之後,連翹親自端了兩盞茶進來,看了自家娘娘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徐昭笑著看了韓子煜一眼,才開口道:「有什麼事就說吧。」
  連翹聽了,才開口道:「青鴿私下裡來找奴婢,說是今個兒進宮不久,齊氏又收到了紙條。」
  徐昭聽了,並不覺著意外。
  看來,是有人等不及了。
  只是,不知道這背後的人想叫齊氏做什麼?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就出聲吩咐道:「這事孤派人去查,不必再回稟了。」
  連翹一聽,就愣在了那裡,竟不知該如何回話。
  徐昭看著她這樣,只揮了揮手,叫她退下了。
  等到連翹退出去,她才對著韓子煜道:「殿下是一早就知道了?」
  這件事情,徐昭並沒有對韓子煜說,不想叫他既處理朝堂事務,又要處理這些後宅之事。
  聽著徐昭篤定的話,韓子煜勾了勾嘴角:「昭兒不告訴孤,可是因著那齊氏是孤的表妹,昭兒吃醋了?」
  韓子煜打趣著,徐昭聽著這話,臉紅了紅,卻是嘴硬道:「她至今都是清白之身,臣妾吃哪門子的醋。」
  不過話到最後,徐昭卻還是忍不住道:「不過,殿下連表妹都叫上了,殿下還管臣妾吃不吃醋。」
  韓子煜沒想到會被她抓到話中的錯處揪著不放,愣了一下,才失笑道:「嘴硬,這分明是喝了一壺醋。」
  韓子煜說著,就意味深長道:「既然昭兒這麼在乎孤,孤總要親力親為,叫昭兒滿意的。」
  他這話一出,徐昭的臉愈發紅了起來,不等她開口,就見著某人站起身來,下一刻,就被某人攔腰抱了起來。
  等一切結束後,徐昭已經累的連手指都不想動了,全身黏黏膩膩,難受極了。
  好在某人知道心疼她,親自幫她清洗了,又換上了一身新的寢衣,她才得以清清爽爽睡著了。
  許是折騰的太累了,徐昭睡的很沉,以至於第二天早上連翹叫了她許久,才將人叫醒了。
  「娘娘,該起來了,省的一會兒去遲了,叫太后怪罪。」
  連翹昨個兒跟著自家娘娘去了慈安宮,是知道太后對自家娘娘有所不滿的,若是今個兒去遲了,太后雖不至於責罰娘娘,但也定會給娘娘臉色看的。
  連翹伺候著徐昭起身,看著徐昭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到底有些面紅臉熱,心想殿下怎麼一點兒也不心疼娘娘,這麼折騰,也不怕娘娘受不住。
  連翹才伺候著徐昭洗漱更衣,梳好了頭髮,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宮女進來回稟。
  「回稟娘娘,太后派人過來傳話,說是東宮事情多,今個兒娘娘就不必過去請安了。」
  那宮女說完話,就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惹得徐昭生氣,遷怒到自己身上。
  太后這話,明著是怕太子妃辛苦,可誰聽不出來,太后這是不想叫娘娘過去請安。
  這事情若是傳出去,六宮眾人還不知會如何議論?
  是太后不滿意娘娘這個太子妃,還是太子妃做了什麼,得罪了太后去?
  那宮女想著,頭愈發低了幾分。
  「下去吧。」
  「是。」那宮女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下去。
  連翹看了徐昭一眼,小聲叫了聲娘娘,眼底滿是擔心。
  徐昭卻是輕輕一笑,走到軟榻前坐了下來,吩咐道:「去小廚房看看,今個兒做了什麼?倒是許久沒吃蟹黃小籠包了。」
  連翹一聽,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忍不住想,這個時候還記著蟹黃小籠包,娘娘的心也真大。
  好在連翹知道徐昭的性子,所以只點了點頭,叫人下去吩咐了。
  「奴婢替娘娘擔心,娘娘倒是一點兒都不急。」
  徐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總不是去了慈安宮,被攔在殿外見不著太后,有什麼好擔心的。」
  對於太后越來越不滿她,徐昭一點兒也不覺著奇怪。
  人老了,總是愈發不好伺候的,更何況,那位可是太后。
  想來,昨日長公主和端敏郡主進宮,對她的示好惹得太后生氣了。
  也難怪,太后責怪不了自己親生的閨女,就只能將火氣撒在她的身上。
  只一會兒功夫,就有宮女提了食盒進來。
  一屜蟹黃小籠包,一碗紅棗銀耳羹,還有一小碟配菜。
  包子一個個小巧玲瓏,摺皺整齊,宛轉如花瓣,軟滑薄韌的包子皮微微透明隱約可以看見餡心,熱氣騰騰的,散發出蟹肉的香味,輕輕咬破,喝一口湯汁,滋味很是鮮美。
  徐昭吃著,眉眼間都是笑意。
  連翹在一旁看著,微微搖了搖頭,罷了,娘娘都不急,她急個什麼勁兒。
  反正,急也是沒用的,這會兒怕是宮裡早就傳遍了。
  正如連翹所料,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這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後宮,連灑掃的宮女太監,也都知道了。
  皇上還在上朝,而後宮妃嬪心中卻是各有心思。
  新進宮的太子妃,到底是做了什麼,惹得太后不滿了?
  這一打聽,才打聽出來,原來,還是因著那穆氏。
  聽說昨個兒在慈安宮,太后好將太子妃好生訓斥了一番,嫌太子妃沒能好好勸太子殿下,叫那穆氏至今都是清白之身。
  有人覺著定是徐氏善妒,自然也有人覺著是太后苛刻了。
  這自古以來,哪裡有正室能勸得住自己夫君的。
  太子妃,最後也是個妃字,沒有殿下的恩寵,她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所以說,是太后苛刻了。
  紫香殿
  三公主聽到宮女的回稟,愣了一下,就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來。
  「好,好。」這是她這些日子聽到最好的消息了。
  宮女琳琅站在一旁,見著自家公主這樣,忍不住瑟縮一下。
  自打皇后被廢,公主的性子就愈發有些古怪了,時而怒,時而笑,叫她這個貼身的宮女心裡頭都害怕。
  「你再派人去,叫齊氏儘早動手,不然,就別怪本公主不給她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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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長樂殿
  齊氏手裡拿著一個茶盞,視線卻是看在前方,一動不動。因著才剛病好,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青鴿站在一旁,不著痕跡看了齊氏一眼,才開口道:「主子若是累了,奴婢扶您躺下來睡上一會兒。」
  聽著她的話,齊氏這才回過神來,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一口。
  茶水已經冰冷,喝在嘴裡更有一種苦澀的味道。
  齊氏皺了皺眉,心中突然就湧起一陣不安和煩躁來。
  她猛地將茶盞摔在地上,厲聲道:「沒用的東西,都不會端杯熱茶來。」
  青鴿聽到這話,臉色只變了變,就跪下來告罪道:「主子恕罪,都是奴婢不好。」
  這幾日,她早就見慣了齊氏喜怒無常,動輒就訓斥她們這些個奴才。
  就連她這個貼身的宮女,昨個兒也被她當著眾人的面打了一個耳光。
  雖然過了一夜,可那種刺痛羞辱的感覺,依舊清晰。
  見著青鴿跪下,齊氏的臉色微微一變,像是覺出自己有些苛刻,可到底是冷聲道:「下去吧。」
  「是。」青鴿應了一聲,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這才轉身退出了殿外。
  她才剛走出來,就有宮女走上前來,小聲道:「姐姐,可是主子又發脾氣了?」
  青鴿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睛還有些紅,一副受了委屈卻是隱忍不敢言語的樣子。
  落在幾個宮女眼中,心中也替青鴿覺著寒心。
  若是主子遷怒她們這些個人也就算了,要怪就怪她們身份卑賤,又不得主子看重。可青鴿姐姐可是自打主子進了王府,就一直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了,主子這樣任意打罵,看在她們眼中,可不是叫人徹底寒了心。
  「沒事,殿下好些日子不來,主子心情不好,自然要拿咱們這些奴才撒氣。」青鴿搖了搖頭,替齊氏辯解道。
  她這一開口,幾個宮女太監也不好再說什麼,可心裡都是門清兒的,跟著齊氏,可沒有什麼好前程。
  見著她們離開,青鴿才去了茶水間,呆了一會兒,重新倒了杯熱茶。
  才從茶水間出來,就見著宮女香濃從殿內走出來,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青鴿心中咯噔一下,自是上了十二分的心。
  這香濃是新來的,卻是一來就得了主子的看重,留她在身邊伺候。
  她隱隱能感覺到,齊氏和這香濃在謀算著什麼事情,甚至,齊氏對這香濃,格外的客氣幾分。
  青鴿恢復了神色,端著託盤走上前去。
  香濃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見著是青鴿,忙福了福身子,討好的叫了聲姐姐。
  「主子說是累了,想睡會兒,姐姐等主子醒了再進去伺候吧。」香濃朝殿內看了一眼,開口道。
  青鴿聽了,點了點頭,眼底有些擔心道:「主子病才剛好,是該多睡會兒。」
  「主子聽說園子裡的花開得好,叫奴婢去摘一些回來,等曬乾了沐浴時用。」
  「你去吧。」
  「是。」香濃微微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了。
  青鴿看著她的背影,面上露出一抹深思來,尋了個藉口出了長樂殿,將此事回稟了江嬤嬤。
  江嬤嬤聽了,點了點頭,只揮了揮手叫她下去。
  青鴿臉色微微變了變,本想說些好聽的討好江嬤嬤,可見著江嬤嬤的動作,到嘴邊的話又全都咽了下去。
  她知道,她背主忘恩,江嬤嬤定是瞧不上她的。
  可她能有什麼法子,那日被江嬤嬤派人帶下去審問,那樣的手段,她一個弱女子哪裡能承受得住,說了未必能有條活路,可若是不說,怕是連自己的性命都要賠進去了。
  青鴿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了。
  朝華宮
  徐昭坐在軟榻上,手裡正拿著一本書看著,才看到一半,就見著瑞珠從外頭進來,緩步上前回稟道:「娘娘,穆妃來訪。」
  徐昭一聽,眼中不免露出些詫異來。
  穆妃?她和穆妃一個是太子妃,一個是皇上的寵妃,根本就沒有什麼交集,這個時候她怎麼會到東宮來。
  再說,這會兒,太后的那番話怕是早就傳遍後宮了。
  徐昭心中雖這樣想著,卻是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迎到了門口。
  才走到門口,正好見著穆妃從殿外進來。
  穆妃身著一襲紫色的宮裝,梳著流雲髻,頭上插著一支點翠牡丹垂珠簪子。
  盈盈走進來,不免叫人眼前一亮。
  徐昭之前也是見過這位穆妃的,可從未覺著,穆妃竟如此漂亮,叫人移不開眼去。
  她眉目彎彎,眼中帶笑,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溫柔如水的氣質。可偏偏,這一身裝扮,又多了幾分貴氣和尊榮。
  原本只聽說穆妃獨寵六宮,如今一見,徐昭才了然,果真是專寵,不然,怎麼能養出這麼一身貴氣呢?
  徐昭算是晚輩,可身份上卻是太子正妃,所以只微微福了福身子,叫了聲穆妃娘娘。
  穆妃笑著上前,親手將她扶起來:「本宮突然過來,別打擾了太子妃才好。」
  聽著穆妃的話,徐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宮中的人說起話來就是這般,既然上門了,打擾也只能是打擾了。
  徐昭只是覺著奇怪,這好端端的,為何穆妃會到她的朝華宮來。
  難不成,她不知道就連太后都對她有所不滿。
  她這樣一來,難免不會被太后怪罪。
  更何況,這六宮妃嬪誰不知道,太后對穆妃是一百個不待見,甚至直接罵穆妃狐媚惑主,是那紅顏禍水,恨不得一道懿旨將人賜死了事。
  心裡這般想著,徐昭卻是笑了笑,開口道:「娘娘這話,倒是怪我沒前去拜訪,倒叫娘娘親自過來了。」
  穆妃攜著她的手,從門口進來,兩人坐在桌前,很快就有宮女端了茶水和點心上來。
  「本宮哪裡會怪你,不過是想著太子妃才剛進宮,怕是不習慣,便過來陪著太子妃說上一些話。殿下和太子妃搬進宮來,皇上嘴上不說,心裡頭可是高興得很。」
  徐昭聽著穆妃這話,微微愣了愣,才開口道:「皇上隆恩,殿下必是感念的。」
  這幾日,皇上派人賞賜了好些東西下來,吃的用的,無一不精緻。
  徐昭甚至覺著,皇上這是心中有愧,所以要拿這些賞賜來補償韓子煜。
  聽著穆妃說起皇上來,徐昭才明白,她過來這一趟,是在做給皇上看。
  怪不得,她不怕得罪了太后去。
  徐昭和穆妃本就不熟絡,好在宮裡的事情多,隨便挑揀一些說著,總也不至於冷場。不過,到底沒有什麼交情,怎麼說都是些場面話。
  等送走了穆妃,徐昭心裡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皇宮裡的日子,她還是得慢慢習慣。
  後宮本就什麼事情都藏不住,穆妃前腳才進了東宮,只一會兒的功夫,消息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朵裡。
  太后自然也知道了,聽到這件事情,太后氣的臉色都鐵青了,又是氣穆妃,又是遷怒在徐昭的身上。
  「哀家才叫人傳了話,她就跑到朝華宮去,她分明是在打哀家的臉!」
  見著太后震怒,殿內伺候的宮女嬤嬤全都屏氣凝神,低著頭,生怕叫太后遷怒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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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盧嬤嬤看著太后生氣,忙上前拍了拍太后的後背,替她順了順氣。
  「太后息怒,太后不是一早就知道,那穆妃身份卑賤,向來是個不懂事的。」
  自打穆妃誕下皇嗣,又得了皇上的專寵,穆妃何曾過來討好過太后。
  若是有,太后也不至於這般不待見她。
  聽著盧嬤嬤的話,太后只開口道:「她不懂事,哀家看,她是巴不得氣死哀家才好。」
  太后才說完這話,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愈發陰沉起來。
  「太后。」盧嬤嬤見著太后的臉色,小聲道。
  她哪裡不知太后想到了什麼,穆妃敢這麼做,分明是琢磨出了皇上的心思,不然,她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敢打了太后的臉,跑到了朝華宮去。
  盧嬤嬤心中湧起一股不安來,肩膀都不由得瑟縮一下。
  皇上,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不然,怎麼會和太后鬧到這個地步?
  盧嬤嬤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去,給哀家將皇帝請過來,就說哀家有話要和他說。」
  「太后。」聽著太后的話,盧嬤嬤面色一變,開口道。
  「還不快去,哀家都使喚不動你了。」太后怒道。
  「太后,您難道不知道皇上的性子,何必鬧到那個地步?老奴是怕,當年的事情,已經被皇上知道了。」
  到底,還是母子,若是撕破那層窗戶紙,又該如何?
  皇上這幾個月來的態度,如今細想一下,著實叫人不安。
  這天家,何曾有真正的母子情分呢。
  穆妃去東宮的事情,太后雖然動了怒,最後卻是不了了之,甚至都沒將穆妃叫到慈安宮去好生訓斥一番。
  一時間,後宮就有流言傳出,說是穆妃寵冠六宮,就連太后也不敢輕易動她。對於穆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竟將太子妃徐氏的事情給壓了下去。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徐昭也忍不住有些詫異,穆妃竟能叫太后如此忌憚。
  足以想見,這些日子宮中傳言不假,皇上和太后母子不和,已有多日沒去慈安宮請安了。
  徐昭才剛喝了幾口茶,就見著瑞珠從殿外進來,福了福身子,道:「回稟娘娘,齊氏在外頭,非要見娘娘一面。」
  徐昭聽著,臉色微微變了變,過了這幾日,齊氏終於是想通了嗎?
  也是,若是換了她,她也會做如此選擇。畢竟,謀害世子的罪名可不小,足以叫她死無葬身之地。
  那日韓子煜叫人細查,不到兩日就查到原來叫齊氏畏懼至此的人竟是紫香殿那位三公主。
  也是,正如鏡妃娘娘所說,俞氏被廢,三公主自然恨她入骨。
  只是,她實在是高估了自己,以為抓住了齊氏的把柄,就能害了她的琛哥兒嗎?
  徐昭想著,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寒意來。
  「叫她進來吧。」
  「是。」瑞珠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下了。
  很快,就領著齊氏走了進來。
  齊氏身著一身淡藍色的宮裝,挽著髮髻,頭上只插了一支翡翠簪子,臉色蒼白,分明就是大病一場的樣子。
  齊氏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連翹使了個眼色,殿內伺候的宮女嬤嬤全都退了下去。
  「娘娘,妾身有一事想回稟娘娘。」齊氏說著,俯下身子重重磕了個頭。
  這幾日,她噩夢連連,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既怕自己的身份被人說出去,又怕自己真對著世子下了藥,被殿下發現,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擔驚受怕了好幾日,今日才終於是下了決心,想著要將此事回稟了徐氏,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她是甯府後人,算起來,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哦?妹妹這幾日病著,今日過來,本宮倒想多聽妹妹說說話。」徐昭看了她一眼,道。
  徐昭的話音剛落,齊氏心中便咯噔一下,不自覺握緊了手。
  她猜的沒錯,果然,這事情徐氏已經是知道了。
  齊氏咬了咬嘴唇,將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包括那日被她驚懼之下燒掉的紙條,還有那宮女香濃。
  「娘娘恕罪,婢妾並非有意欺瞞,只是當年被廢後所救,為保全性命,才不得以投靠了廢後。」
  齊氏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上頭全都是她親自寫的供狀。
  徐昭使了個眼色,連翹便上前一步,將那供狀拿了過來,呈給了自家娘娘。
  徐昭伸手接過,打開看了半天,才將視線重新落到齊氏的身上,她不奇怪,齊氏一直以為幕後之人是廢後俞氏。
  紫香殿那位公主,可沒那麼愚蠢,早早將自己給顯露出來。
  「當年是皇上下旨誅殺寧氏滿門,你今日來找本宮,本宮也保不了你。」
  不然,若是事情傳出去,便會安上個窩藏逆黨的罪名。
  聽著徐昭的話,齊氏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盡了,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開口問道:「娘娘可知道那九轉龍佩?」
  齊氏說完,視線就一動不動緊緊盯著徐昭,見著徐昭挑眉,才又開口道:「那九轉龍佩,只有寧氏族人的血可以相溶,當年廢後冒險救下婢妾,也是想著有一日找到那九轉龍佩,利用婢妾的血得到其中的寶藏。」
  她這話說出來,殿內的氣氛暫態就變得格外詭異起來。
  九轉龍佩,那可是多少人都想得到的東西。
  可偏偏,沒有人真正見過。只是當年有傳言,那九轉龍佩在寧氏族人手中。
  皇上本就忌憚將軍府,再加上那九轉龍佩,寧府滿門落到那樣的下場,倒也不叫人奇怪。
  只是,無論是皇上還是幾位皇子,至今都沒誰找到那九轉龍佩。
  可倘若傳言為真,一旦找到,就必須用那寧氏族人的鮮血。
  所以,齊氏今日才敢前來請罪。
  想清楚這些,徐昭看著齊氏的目光便多了幾分異樣。
  對上徐昭的視線,齊氏忍耐不住瑟縮一下,低下了頭,她心中忐忑,卻是篤信,她真正的身份,恰恰能保全她的性命。
  良久,才聽徐昭道:「下去吧。」
  聽著這話,齊氏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娘娘,殿下那裡……」
  不等齊氏說完,徐昭就看了她一眼,道:「你今日敢說出來,不就是相信殿下定會護著你嗎?」
  齊氏被她看穿心思,臉色變了變,露出幾分尷尬來。
  「下去吧。」
  齊氏小聲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還未退下去,就聽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
  有宮女匆匆忙忙進來,走到徐昭跟前道:「娘娘,出事了。」
  那宮女在徐昭耳邊低語了幾句,徐昭一時就愣住了,視線不自覺朝齊氏看去。
  齊氏過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那宮女香濃,竟然失足落水,被人發現的時候,人都死透了。
  察覺到徐昭的目光,齊氏心中不安,等聽到香濃失足落水溺死的事情,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雙手緊握,眼中滿是緊張和不安。
  到了這會兒她如何猜不出來,除了那香濃外,這東宮還有派來監視她的人。
  不然,如何會她才剛過來,那香濃就失足溺水。
  若是意外?這也太巧合了些。齊氏絕對不會相信,竟能這樣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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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娘娘。」齊氏不安道。
  徐昭叫了江嬤嬤過來,吩咐了她幾句,才對著站在那裡的齊氏道:「好了,沒什麼事就先退下吧。」
  齊氏看了徐昭一眼,想要開口,對上她略顯不耐的目光,又全都咽了下去,最後只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退出了殿外。
  「娘娘,這事情也太巧合了些。」見著齊氏離開,連翹才忍不住道。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揉了揉太陽穴,也覺著這事情太過巧合。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事情定是和三公主有關,就是不知,宮外的安王有沒有參與其中了。
  原本死了一個宮女算不得是什麼大事,甚至連一絲波瀾都不會有。可偏偏,香濃溺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自然有人覺著是太子妃治下不嚴,才出了這樣的事情。失足落水,有哪個會信呢?肯定是自己做出了什麼事情,被人給推下水了。
  說不定,是那香濃想要勾引太子殿下,被徐氏知道,隨後才失足落水。
  短短半天,宮裡頭就傳出好幾個版本來。
  徐昭也被太后傳到了慈安宮去。
  太後坐在軟榻上,臉色陰沉看著跪在地下的徐昭,良久才開口道:「哀家還以為你穩重,不想竟鬧出這些事來,連自己宮裡的人也管不住。」
  太后眼中的不滿絲毫都不掩飾。
  徐昭面色變了變,只低著頭,沒有出聲辯解。
  這個時候,她自是說什麼錯什麼,倒不如不說,免得叫太后覺著她口舌伶俐,最擅狡辯。
  盧嬤嬤站在一旁,視線從徐昭身上移開,不著痕跡看了自家太后一眼,想要開口勸,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正當這個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殿下!」
  下一刻,徐昭感覺到一陣風從自己身邊吹來,緊接著,一隻手不由分說將自己給拉了起來。
  徐昭詫異之下,身子一個踉蹌,還以為會摔倒,卻被某人毫不避諱摟在了懷中。
  殿內伺候的宮女嬤嬤全都被這一幕嚇愣了,而太后,也是半晌才回過神來,沉聲道:「放肆,你眼裡還有沒有哀家。」
  這麼些年,從未有人敢在太后面前這般放肆過。
  更別說,這宮裡人人都知,太后最疼太子殿下這個孫兒,而殿下對太后也是格外孝順。
  誰也沒有想到,殿下為了太子妃,竟然能不顧孝道,將徐氏給拉了起來。
  「皇祖母身子不好,孫兒東宮的事情,還是不必操心了。」
  韓子煜面無表情看了太后一眼,開口道。
  聽著他的話,太后的面色一下子就變了,視線驀地朝徐昭看來。
  「你就為著一個女人,這般和哀家說話?」
  她眼中的寒意太過強烈,徐昭雖不害怕卻也不自覺瑟縮一下。
  這樣的目光,像是恨不得要殺了她。
  韓子煜聽著太后這話,微微勾了勾嘴唇,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
  「皇祖母當年,是不是也這樣責問過父皇,可惜,用盡手段也未能叫父皇忘了母妃。」
  隨著韓子煜的話,太后眼中驟然露出幾分震驚來,身子也晃了晃,差點兒就從軟榻上摔下來。
  「煜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太后強自鎮定,看著站在那裡的韓子煜問道。
  韓子煜滿是嘲諷看了她一眼,才開口道:「皇祖母病著,需好生休養,孫兒告退。」
  韓子煜說完,就伸手拉著徐昭的手,徑直走出了殿內,竟是一絲臉面都不給太后留。
  屋子裡的宮女見著這一幕,心中大震。
  太后面色變了又變,下一刻,嘴裡吐出一口鮮血來,緊接著就暈倒過去。
  「太后。」見著太后吐血昏倒,慈安宮內當即亂作一團,盧嬤嬤忙叫人去太醫院傳太醫去。
  看來殿下,當真是知曉了當年之事,不然,即便他看重徐氏,也萬萬不會鬧到這種地步。盧嬤嬤看著昏迷不醒的太后,心中滿滿都是不安。
  從慈安宮出來後,韓子煜走的很快,徐昭被他拉著,有些趕不上他的腳步,小跑了幾步突然間一下子就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什麼時候轉過身來的?徐昭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張,片刻才記起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
  韓子煜的目光朝她膝蓋上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就將她橫抱起來。
  腳下一空,徐昭下意識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徐昭才有些不安,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叫他將她放下來。
  宮裡頭這麼多的人,被人看到免不了會議論,更別說,他們如今這樣的動作了。
  很快,徐昭就察覺到四周投過來的視線,只是礙著身份,那些宮女太監只看了一眼,就全都低下了頭。
  「殿下。」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手稍微松了一下,徐昭嚇了一跳,面色一變,下意識摟緊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才發覺某人分明是故意的。
  她抬起頭來,正巧對上韓子煜的視線:「孤貴為太子,難道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抱了?」
  聽著他這話,徐昭愣了愣,到底是沒再說話,反而是將頭埋在了他的懷中。
  她知道,他心裡肯定不好受,方才在慈安宮對著太后說的那些話,分明就是撕破了最後的那層窗戶紙。
  對於太后,他向來是有孝心的,只是這孝心面對殺母之仇,大概誰都沒有選擇。
  徐昭想著,伸手將他摟的更緊了些,許是想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給他,好暖一暖他的心。
  只是她不知,對於韓子煜來說,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開始,慈安宮的那位太后,就已經是陌路了。
  一路上,不少宮女太監看著太子殿下抱著太子妃,詫異之下,心裡也都清楚太子妃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早就聽說殿下寵著太子妃,如今見著這般,才知,太子妃到底是有多受寵。
  韓子煜抱著徐昭回了朝華宮的時候,連翹見著,面色當即就蒼白了,以為是自家娘娘因著香濃溺死的事情被太后責罰,所以連路都不能走了,才需要殿下抱著。
  等到見著殿下將娘娘放在軟榻上,而娘娘卻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時候,眼中的擔心才消散下去。
  不過,自家娘娘是被殿下一路抱回來的,想想也真是……
  殿下的性子,竟也能做出這種舉動來。
  連翹想著,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叫人端了茶上來,然後福了福身子,轉身退出了殿外。
  短短一會兒功夫,太后吐血昏倒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後宮,而緣由,竟是被太子殿下氣到了。
  後宮妃嬪仔細一打聽,才知道殿下是為了太子妃徐氏,才惹怒了太后,甚至不顧孝道將人直接從慈安宮帶走了。
  很快,又有人打聽到,殿下是一路抱著那徐氏回了東宮的。
  眾人聽了,詫異之下,心底還有些隱隱的羡慕。
  徐氏倒是好福氣,能得殿下這般恩寵。
  眾人的印象中,殿下生性冷清,哪裡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偏偏,為著徐氏做了,更是絲毫都不顧忌太后的臉面。
  一時間,宮中眾人對於太子妃愈發忌憚了幾分,能叫殿下這般在乎的,豈是尋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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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5 00:21: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這後宮佳麗三千,便是得皇上專寵的穆妃,怕也沒這個本事。
  至於孝道,想想太后這幾日做的事情,如今被氣到也不算是意外。更何況,殿下是未來的天子,而太后已經上了歲數,有誰會想要和太子殿下過不去,議論這些呢。
  若是傳到殿下耳中,可不是叫自己後半輩子都沒了出路?
  慈安宮發生的事情也很快就傳到了乾璽宮。
  皇上聽了,臉色當即就陰沉下來,更是將手中的摺子用力甩在了地上。
  魏公公站在那裡,見著皇上震怒,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半個時辰前,摺子才到了皇上手中,皇上看了,臉色未變,卻是盯著這摺子看了許久。
  他跟了皇上多年,多半也猜得到這摺子裡寫的是當年貴妃被害之事。
  「皇上。」
  「傳朕旨意,將盧嬤嬤帶到慎刑司去。」
  聽著皇上的話,魏公公不由得一愣。
  都好幾個月了,皇上這是再也忍耐不住,想要動手處置當年的罪人了。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皇上沒法子叫她如何,可那盧嬤嬤,不過一個奴才,死了也只有太后傷心。
  魏公公應了聲是,才轉身退出了乾璽宮,帶著兩個侍衛一路朝慈安宮方向去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太后才醒了過來。
  伺候的宮女飛雁見著太后醒來,忙上前扶著太后起身。
  太后見著是她,愣了一下,視線落在飛雁略帶著幾分不安的臉上。
  「出什麼事了?」
  不曾想太后一醒來就發覺了不對,太后的話音剛落,飛雁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太后,魏公公剛才過來,將盧嬤嬤帶去了慎刑司。」說完這話,飛雁就伏下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出。
  半個時辰前,魏公公過來,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將盧嬤嬤帶去問話,到這會兒都沒回來。
  慈安宮上下,都是戰戰兢兢,空氣中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太后本就病著,聽著這消息,當即就震怒了,厲聲道:「哀家跟前的人,他一個奴才也敢動。」
  見著太后震怒,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都跪了一地,他們哪裡聽不出太后真想責駡的是皇上。
  誰都琢磨不明白,這好端端的,皇上和殿下怎麼都對太后生了嫌隙。
  太后怒火中燒,忍不住咳嗽起來。
  「太后。」有宮女上前,忙替她拍了拍後背。
  「皇上駕到--」正當這個時候,外頭突然響起一聲尖細的通傳聲。
  聽著這聲音,屋子裡伺候的宮女眼中忍不住露出不安來。
  一連好幾個月,皇上都沒來慈安宮給太后娘娘請安了,今個兒過來,怕是……
  片刻的功夫,身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帝就從殿外進來,周身帶著一股威嚴,叫這殿內氣氛愈發緊張了幾分。
  「都下去。」皇上揮了揮手,跪在地上的宮女便站起身來,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殿內,只留下太后和皇上二人。
  「兒臣給母后請安。」
  見著皇上眼中的疏離和寒意,太后才發覺自己喉嚨哽咽,竟是連責駡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良久,才開口道:「皇帝朝政繁忙,今日倒是有空來看哀家了。」
  太后這話,明顯是說皇帝不孝。
  「哀家敢問一句,盧嬤嬤犯了什麼錯,值得皇帝如此大費周章,連孝道都不顧了。」
  說這話的時候,太后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一動不動,似乎想要看到他心裡去。
  聽著太后的話,皇帝卻是神情冰冷,全然不在意道:「一個奴才,不必母后掛心。」
  皇帝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供狀來,放到太后面前的小方桌上。
  太后見著這染血的紙張,面色驀地一緊,拿起供狀來看了一遍,看到最後,只重重歎了一口氣。
  「既然你都知道了,今個兒過來,可是要哀家給那賤人償命?」
  太后說著,眼中不自覺露出幾分嫌棄和嘲諷來。
  當年,她就該在那甯氏進宮時,就將人給除去了,也省的後來這些事,叫他們母子二人生了嫌隙。
  她還沒老糊塗,自打俞氏被打入冷宮,皇帝就沒踏入慈安宮一步,還愈發寵起那個穆氏來。
  她哪裡不知,皇帝這是什麼都知道了,以至於無法面對她這個當母后的。
  她以為,日子長了,皇帝總能想清楚,當年她那樣做,都是為他好。君王該是雨露均沾,後宮從來都容不下「專寵」二字。
  更別說,那甯氏,根本就是迷了他的心了。不然,也不會過了幾十年,都無法釋懷,寵上了那個和寧氏相似的穆妃去。
  殿內的氣氛愈發凝重起來,太后這句話,顯然是斷定皇帝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叫自己這個當母親的償命。
  良久,才聽皇帝道:「兒臣不敢,母后既然身子不好,日後就安心在這慈安宮養病,後宮之事,就不勞母后費心了。」
  「傳朕旨意,從今日起,六宮妃嬪無事不得驚擾太后。違者,打入冷宮。」
  皇帝的話音剛落,屋子裡登時就發出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響。
  太后不敢置信看著皇帝,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
  「奴才遵旨。」魏公公領旨退下,很快就將聖旨曉諭六宮,一時間朝堂後宮都激起了巨大的波瀾。
  誰也想不到,聖上竟然下了這樣的旨意。旨意中雖是叫太后在慈安宮安心養病,無事不得驚擾,可誰都看了出來,皇上這,分明是將太后幽禁在慈安宮了。
  這旨意,當真有違孝道了。
  徐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震驚了一下,才下意識就朝身邊的某人看去。
  韓子煜卻是面不改色,繼續喝著手中的茶,一點兒都意外的樣子。
  等喝完手中的茶,才轉過頭來看了徐昭一眼,微微露出一絲冷笑來。
  「慎刑司那種地方,鐵打的漢子都能撬出話來,更別說是盧嬤嬤了。」
  徐昭聽了,心中咯噔一下,皇上派人帶走了盧嬤嬤,她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短短一日的功夫,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這些事情,又有多少在眼前這人的謀算中。徐昭早就習慣,有些事情,他並不會對她說,只有她問了,他才會開口。
  好在,事情終於是告一段落了,徐昭自己也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
  至於紫香殿那位,一個廢後所出的公主,到底是掀不起什麼浪來。
  韓子煜呆了一會兒,就動身去了書房。
  「殿下。」沈長生從殿外進來,走到案桌前,從袖中拿出個檀木盒子,雙手呈到自家殿下面前。
  韓子煜伸手拿過那檀木盒子,打開,裡頭放著一塊兒雕工精緻的九龍玉佩,玉質上好,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格外的耀眼。
  韓子煜伸手將那九龍玉佩拿在手中,反復看了許久,才將視線移到站在下頭的沈長生身上。
  見著自家殿下的神色,沈長生忙回稟道:「殿下,盧嬤嬤早就暗中將這九轉龍佩從慈安宮調換出來了。」
  誰能想到,這九轉龍佩會在太后的慈安宮。若不是盧嬤嬤開口,殿下怕是一輩子都尋不到這玉佩的下落。
  韓子煜聽了,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幾分嘲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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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都安排好了?」
  「聽殿下的吩咐,東西到手,就將盧嬤嬤一家子送出京城了。」他的聲音頓了頓,遲疑了一下才又開口道:「殿下,要不要奴才吩咐人……」
  沈長生雖未明說,可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的。
  當年貴妃被害的事情,殿下如何能釋懷,盧嬤嬤可是跟隨了太后多年。
  有多少事情,是她參與過的。
  韓子煜聽了沈長生的話,眸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她是個明白人,用不著孤動手。」
  沈長生聽了,只思忖了一下,就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
  可不是,盧嬤嬤在宮中多年,是個難得的明白人。想來,是不需要他們另行動手了。
  「奴才明白。」
  韓子煜將桌上的檀木盒子合上,又對著沈長生道:「今晚,你去一趟長樂院。」
  沈長生聽了,當即應了聲是,心中有些感慨,廢後廢了這麼大的周章,這到頭來,卻是給殿下送了個好禮。
  那齊姨娘,可是貨真價實的甯氏後人,正好能用得著。
  因著皇上的那道旨意,宮中眾人愈發明白往後是要跟著東宮才有出路的。
  這一大早,竹墨和齊姨娘就到了朝華宮,給徐昭這個太子妃請安。
  見著穆氏沒來,徐昭微微有些詫異,一旁的江嬤嬤低下頭來,小聲回稟了一句。
  「娘娘,穆氏昨晚著了風寒,一早就派人過來告假,說是不能來給娘娘請安了。」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也沒放在心上。
  「都坐吧。」徐昭吩咐道。
  「謝娘娘。」竹氏和齊氏謝過,這才上前幾步,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來,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宮女進來回稟,說是穆姨娘來給娘娘請安了。
  徐昭聽了,不由得挑了挑眉,不是一早說病了,不能來請安了嗎?這又是怎麼回事?
  徐昭哪裡知道,穆蘅萱病了,叫了許久都不醒,是身邊的宮女自作主張前來告罪,哪裡知道等穆蘅萱醒過來,知道了這事兒,揚手就給了那宮女一個耳光,又強撐著身子一路過來。
  「婢妾給娘娘請安。」穆蘅萱臉色蒼白,即便敷了脂粉都無法掩蓋眼底青色,給人一種受了打擊的樣子。
  也是,太后被幽禁,最傷心的人怕就是穆蘅萱了。沒了太后幫襯,她在這後宮,的的確確只是個位分卑賤的侍妾。
  聽說,昨個兒皇上的旨意下來後,穆蘅萱大受打擊,當下就癱倒在了地上,連晚膳都沒叫人送進去。
  「既然病了,在屋裡躺著就是了,哪裡需要過來請安。」
  徐昭隨口一句話,落在穆蘅萱耳中便多了幾分其他的意思。
  穆蘅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半天才福了福身子,道:「回娘娘的話,婢妾無礙,能來給娘娘請安,乃是婢妾的福分。之前是宮女不懂事,才叫人過來告假,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她的話音剛落,殿內就傳來一聲嗤笑。
  「妹妹倒真是會管教下頭的人,這樣的事情,竟也能出了差錯。」
  說這話的人,除了齊氏外,再沒有旁人。
  自打那日齊氏過來將一切坦白之後,她就愈發盡心討好起徐昭這個太子妃來。
  如今太后被幽禁,這後宮裡,還有誰能敵過太子妃的貴重。
  齊氏想著要討好徐昭這個太子妃,說起話來自然更沒有多少顧忌。
  更何況,失了太后這個靠山,如今的穆蘅萱,哪裡需要她忌諱呢?
  齊氏的話音剛落,殿內的氣氛突然就變得詭異起來。
  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穆蘅萱的身上。
  穆蘅萱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盡了,心中覺著格外的難堪和屈辱。
  齊氏算什麼東西,也敢這般諷刺她。
  可偏偏,這個時候她不能發作,免得叫徐氏有了藉口責罰她。
  穆蘅萱隱忍著,將齊氏恨到了極點,到底又做出一副委屈恭順的樣子來。
  「娘娘恕罪,都是婢妾管教不嚴。」
  徐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齊氏,才出聲道:「好了,你身子不好,別站著了。」
  「謝娘娘。」
  穆蘅萱謝過,這才落座。
  東宮本就沒多少事情,這幾日宮裡頭最大的事情便是太后被幽禁,可不管是穆氏還是齊氏,都不敢提起半個字來。
  所以,只挑了些關於衣裳首飾的事情來說,氣氛倒是好了許多。
  穆蘅萱坐在那裡,不時應上幾句,因著昨晚一夜未眠,又著了風寒,身子當真難受極了,一會兒熱一會兒冷,到了最後,額頭上都滲出冷汗來。
  雖然是夏日,可她卻覺著自己骨子裡都生出一陣涼意來。
  好不容易等到徐氏發話,從朝華宮退出來,穆蘅萱才回了自己的住處。
  紫香殿
  三公主坐在軟榻上,陰沉著臉,半天都沒說話。
  「公主,事情既已如此,公主也該想開些。」
  一旁的宮女見著她臉上的表情,滿是擔心道。
  自打皇上那道旨意下來,公主的臉色就沒好過。
  本想著叫太子妃栽了跟頭,叫她在六宮妃嬪面前丟盡臉面,哪裡能想到,竟成了這樣的結局。
  往後這後宮裡,還有哪個能牽制住太子妃。
  自家公主想要報仇,更是愈發沒有希望了。
  「公主,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那宮女看了三公主一眼,遲疑了許久,才小聲道。
  聽著她的話,欣月公主才抬起頭來:「到如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公主,奴婢伺候公主多年,見著公主這樣心裡也很是難受。事情既已成定局,公主何必太過執拗,非要和那徐氏過不去。倒不如……」
  那宮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三公主厲聲打斷了。
  「放肆!」
  「公主……」她跟了公主多年,是真心為公主好,想想如今的太后,就知道公主若是執拗下去,會是何種下場了。
  那宮女退後一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公主,您好歹得為自己以後著想,不可再糊塗了。日後太子殿下登基,您為何偏偏要得罪了徐氏。」
  原本,皇后娘娘被皇上打入冷宮,就和徐氏不相干,反而是和當年的貴妃有關。
  公主奈何不了殿下和皇上,便將所有恨意都遷怒到了太子妃的身上。
  可自家公主怎麼不想想,依著殿下對太子妃的恩寵,得罪了太子妃,往後還能有好的。
  更別說,這其中還牽扯到王爺了。
  王爺叫公主謀害世子,哪裡是真心替公主著想,不過是在利用公主罷了。
  這皇家,哪裡有真正的兄妹之情呢?若是事情敗露,公主也會被牽連的。
  轉眼就到了冬日,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起來,朝華宮卻是燒著地龍,一點兒都不覺著冷。
  江嬤嬤掀起簾子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熬好的紅棗銀耳羹,上前幾步,帶著幾分笑意道。
  「娘娘,外頭下雪了。」
  徐昭一下午都在殿內陪著小包子,聽到江嬤嬤的話,就來了興致,想到外頭去看看。
  等喝完銀耳羹,才叫連翹伺候著裹了件銀白底色翠紋斗篷,走了出去。
  地上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徐昭伸出手去,細小的雪花落在手指上,很快就化了,冰冰涼涼,格外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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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江嬤嬤卻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昨個兒還咳嗽,可不能這樣貪玩,著了寒氣殿下要怪罪老奴們照顧不周了。」
  聽著江嬤嬤的話,徐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江嬤嬤更習慣拿某人來「管教」她了。
  徐昭放下手來,眨了下眼,就朝一旁盛開的梅花跑去,許是沒注意看路,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上。
  「娘娘。」身後響起江嬤嬤滿是緊張的聲音。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徐昭被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拽了起來,穩穩站住。
  見著面前身著一身太子服飾,臉色微沉的韓子煜,徐昭頓時就有些心虛起來。
  江嬤嬤見著娘娘被自家殿下扶住,這才放下心來。真是一點兒都不擔心徐昭被某人責罰,娘娘小孩兒心性,也只有殿下能管的了。
  徐昭低著頭,一副心虛的樣子。
  韓子煜握緊了她的手,到底是捨不得教訓,最後只低聲訓斥道:「胡鬧。」
  說著,就拉著徐昭的手朝殿內走去。
  徐昭在殿內悶了一日,好不容易下雪了,自然是極有興致的。
  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拉了拉某人的袖子,眸光亮亮,帶著幾分笑意。
  某人終於在她的眼光中敗下陣來,無奈笑了笑,伸手將她攬在懷中。
  「等會兒叫江嬤嬤煮一碗姜湯,驅驅寒氣。」
  聽著某人的話,徐昭一下子就垮了臉,姜湯,她可是最不愛喝了。
  不過,為了能夠好好的玩耍,某人怎麼說,徐昭也只極快地應了下來。
  雪越下越大,說話的功夫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
  徐昭心思一轉,打算堆一個雪人,便吩咐連翹她們拿了鐵鍬,煤球和胡蘿蔔過來。
  韓子煜隱隱猜到了她的用意,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察覺到他的目光,徐昭回頭看了他一眼,非要拉著他一塊兒堆。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低聲訓斥道:「成何體統。」
  某人身為太子殿下的包袱,怎麼就這麼重呢?
  徐昭眼珠子一轉,踮起腳尖就在他耳邊落下一句話來。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終於是點了點頭。
  江嬤嬤她們怎麼也沒想到殿下竟然不僅不管著,最後還和太子妃一塊兒胡鬧起來。
  只能搖了搖頭,吩咐人去小廚房熬兩碗姜湯,等會兒好給殿下和娘娘驅驅寒氣,這大冷天的,染了風寒可就麻煩了。
  事實證明,某人的動手能力,絕對比她要高上許多的。
  見著韓子煜很快就堆好了一個雪人,而自己這邊,還差了不止一處,徐昭眼珠子轉了轉,伸手抓起一堆雪就朝某人扔去。
  然後,不等某人反應過來,就極快地跑回了殿內。
  身後的宮女連翹忙跟著追了進去,卻是不由得搖了搖頭。
  娘娘這樣,根本就是給了殿下藉口,瞧著吧,今晚殿下還不知怎麼折騰娘娘呢。
  徐昭一口氣跑進殿內,等到冷靜下來的時候,頓時就覺著壞了。
  依著某人的性子,她會死的很慘有沒有。
  連翹站在一旁,覺著好笑,嘴裡忍不住嘀咕道:「娘娘怎麼有膽子作弄殿下。」
  她沒有說的是,娘娘受了罪也是自己作死不是。
  徐昭看了她一眼,裝死不說話了。
  見著某人從殿外進來的時候,更是心虛,忙朝內室跑去。
  連翹忍不住抿嘴一笑,叫人端了茶來給自家殿下。
  過了一會兒,才進了內室,見著趴在床上,將頭埋在被子裡不肯起來的徐昭,只笑了笑,開口道:「娘娘,殿下吩咐,叫娘娘親自伺候沐浴呢。」
  徐昭一聽,頓時就轉過頭來。
  連翹這下是真笑了:「娘娘快些,殿下性子急,等急了吃虧的反倒是娘娘。」
  徐昭嘴角抽了抽,這丫頭如今膽子怎麼越來越大了,也敢打趣起她來了。
  徐昭磨磨蹭蹭去了浴室,不出所料,自然是被某人好生責罰了一番,全身酸痛,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了,最後還是某人伺候著,給她清洗乾淨,裹著睡袍走了出來。
  許是折騰太累,又受了些寒氣,第二天徐昭就有些微微發熱,江嬤嬤叫人去太醫院傳了太醫進來。
  診脈之後,那太醫囑咐了許多,最終才說出要說的話來。
  「娘娘近日,不可太過勞累,尤其……房事不可太過激烈,免得傷了身子。」
  連翹站在一旁,聽著這話都替自家娘娘感到尷尬,只強忍著嘴角的笑,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而徐昭這個當事人,則是半天才開口道:「有勞太醫了。」
  嘴裡說著這話,心中卻恨不得將某人鞭打幾百遍。
  等送走那太醫後,不一會兒功夫江嬤嬤就端了熬好的藥上來,看了徐昭一眼,還是拐彎抹角提醒道:「娘娘也該注意著自個兒的身子,這男人啊,便如殿下那樣的,也禁不住娘娘自己……」
  她話未說完,徐昭卻是鬧了個大紅臉。
  江嬤嬤察覺到徐昭不好意思,在心裡微微搖了搖頭,別說娘娘不好意思了,她這個老婆子都覺著不好意思。
  昨個兒那浴室,聽說鬧騰的撒了一地的水,進去收拾的宮女都是紅著臉從裡頭出來,連話都不敢說了。
  殿下在乎娘娘,她要不提醒著些,往後這兩位主子還不定怎麼鬧騰呢。
  徐昭才喝完了藥,拿了塊兒蜜餞放到嘴裡,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聲,緊接著,江嬤嬤神色慌亂從殿外進來,連鬢角都有些亂了。
  徐昭甚少見著江嬤嬤這般失態過,下意識心裡頭就咯噔一下。
  「娘娘,不好了,皇上方才在乾璽宮,突然就昏迷了。」
  徐昭一聽,當即就變了臉色。
  這幾個月來,宮裡頭的人都知道,皇上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像是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生無可戀了一般。
  宮裡頭的人都說,皇上這樣,十有八九是因著已故的貴妃。
  等徐昭趕到乾璽宮的時候,一眼就見著眼睛紅腫,臉色蒼白無比的穆妃。
  見著穆妃的臉色,徐昭便知皇上這次,定是病得很重。
  天色漸漸暗下來,很快就到了晚上。
  徐昭和眾位皇子公主還有各宮的妃嬪全都跪在乾璽宮的殿外,皇上只傳了太子一人進去。
  乾璽宮的氣氛格外的凝重,徐昭跪在那裡,整個人都被寒風吹得快要僵硬了,身子動都不能動。
  這個時候,殿門終於打開,魏公公從裡頭出來,說是叫眾人進去。
  因著在寒風中跪了許久,徐昭站起身來的時候,膝蓋處疼的厲害,雙腿都有些麻木了。
  內殿,充斥著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更有一種死寂的氣息,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皇上躺在雕刻著九龍的床榻上,太醫們都守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皇上聲音沙啞,面色青紫,給人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松……庭。」
  魏公公從桌上拿起一道明黃色的聖旨來,交到戶部尚書馬松庭手中。
  眾人跪下。
  馬松庭緩步上前,朝著皇上榻前拜下,才伸手接過聖旨。
  「皇太子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最後一個字落下來,眾人齊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咳嗽幾聲,睜開眼睛,視線朝跪在地上的眾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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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5 00:2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魏公公伺候了皇上多年,自然是深知皇上的心思,只開口道:「皇上要和穆妃娘娘說話,其他人等先退下吧。」
  魏公公的話音剛落,徐昭清清楚楚見著穆妃臉色愈發蒼白起來,眼中滿是驚駭和慌亂。
  韓子煜抬頭看了皇帝一眼,領著眾人退下。
  穆妃走到皇上床前,跪下。
  皇上看著她,拍了拍明黃色的床榻,示意她過去。
  穆妃面色愈發蒼白,顫抖著身子站起身來,上前幾步,坐在了龍榻上。
  魏公公站在一旁,看著穆妃的目光儼然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許是屋子裡的藥味兒太濃,皇上忍不住咳嗽起來。
  「皇上。」穆妃聲音裡帶著哽咽,眼淚忍不住落下來。
  「你可願到地下繼續陪著朕?」皇上的聲音平淡,卻叫穆妃褪盡了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
  穆妃哆嗦著嘴唇,手中的帕子也落在地上。
  良久,才開口道:「臣妾……願意。」
  皇上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像是全然沒見到她方才的失態。
  穆妃知道,皇上不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在看當年的貴妃娘娘。
  良久,皇帝才出聲道:「罷了,魏忠。」
  穆妃蒼白著臉跪在地上,聽到的卻並非是殉葬的旨意。
  「妃嬪穆氏溫惠宅心,端良著德。凜芳規于圖史、夙夜維勤。表懿范於珩璜、言容有度。茲仰承皇太后慈諭、以冊寶、進封爾為貴妃,賜住安山宜瀾宮,即日離宮,欽此。」
  「皇上……」穆妃不敢置信道。
  魏公公看著穆妃,心中也詫異皇上在最後一刻變了主意,不過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
  皇上這最後一點兒憐惜,分明是因著貴妃娘娘。
  也是,這樣一張近乎相同的臉,皇上怎麼捨得?
  不過,這人與人到底是不同的,穆妃雖晉了貴妃,可有了這道旨意,這輩子也只能老死安山行宮了。
  那宜瀾宮的一草一木,可都和當年貴妃娘娘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樣。
  他伺候了皇上多年,如今也說不出皇上這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不過,人活著,總比死了要好。
  寅時,殿內突然傳來一陣大哭聲,皇上駕崩了。
  徐昭跪在地上,眼淚也是忍不住落下來,殿內的氣氛格外的凝重,只有一聲聲壓抑著的哭泣聲。
  皇上駕崩屬國喪,皇帝駕崩的當天,內務府便將鹵簿、大駕全部設齊。
  大殮後,將皇帝的梓宮放在乾璽宮。太子、諸王、皇子、公主、命婦等各自進行齋戒。
  文武官員不准作樂,禁止喪服嫁娶活動。軍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纓、服素縞,一個月內不准嫁娶,一百天內不准作樂,四十九天內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禱和報祭。
  自大喪之日始,各寺、觀鳴鐘三萬次,京城上下一片縞素。
  先帝的喪禮過後,新帝登基,整個宮中一片忙碌。
  本來因著皇上駕崩哀切的氣氛,因為新帝的登基而淡化了很多,宮裡頭又一日一日恢復了平日裡的生機。
  太子登基,徐昭自然而然成了皇后,入主鳳鸞宮。
  「娘娘,齊妃、竹貴人還有穆貴人來了。」殿外,有宮女進來回稟道。
  某人登基後,後宮除了她這個皇后外,只封了一個齊妃,兩個貴人。
  半個月前,就有朝臣奏請皇上選秀,被韓子煜以守孝為由,駁回了。
  如今,這宮裡頭的人都琢磨出來,皇上這是鐵了心思,要專寵著皇后娘娘一人了。
  不然,自打皇上登基後,為何除了皇后娘娘的鳳鸞宮外,從未去過別處。
  皇上在當太子的時候,性子就格外的執拗,如今饒是大臣心裡有話,也斷不敢在皇上面前多嘴一句。想想那被流放的張大人,不過就說了一句皇后善妒,擔不得後位,就被皇上冷冷一句質問了。
  「哦,愛卿的意思,是家中有擔得起皇后之位的?」
  張大人不僅失了官位,還失了臉面,差點兒就羞愧一頭撞死在乾璽宮的柱子上。
  徐昭只和齊妃三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叫她們退下了。
  「還未和姐姐道喜,除了皇后娘娘外,這宮裡頭也只姐姐一人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穆蘅萱出自鎮國公府,可到頭來卻是只得了一個貴人的位分,和那宮女出身的竹氏一樣,這些日子,心裡頭不知有多難受。
  可見著皇上冷厲的手段,她便是想做什麼,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皇上的震怒。
  一個無寵的妃嬪,哪裡還敢再折騰什麼。
  只是,心裡終究是不甘的。
  「妹妹若是閑來無事,不妨在殿內抄抄佛經,靜一靜心。」
  見著齊妃眼中的警告,穆蘅萱福了福身子,應了聲是。
  「嬪妾謝娘娘教誨。」
  見著穆貴人離開,齊氏嘴角的笑意才淡了下來。
  咱們這位皇上,除了皇后娘娘外,何曾看的見別的什麼人呢?
  她這個妃位,不過是個虛名罷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皇上獨寵皇后已是朝野盡知之事,整整一年,皇上除了歇在乾璽宮,就是宿在皇后娘娘的鳳鸞宮,竟是連做做樣子都不肯了。
  這一日,徐昭用膳的時候突然就幹嘔了幾下,傳了太醫過來診脈,竟已經有近一個月的身孕了。
  徐昭愕然了片刻,才喝了一盞茶,就見著了從乾璽宮匆匆忙忙趕過來的某人。
  見著某人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徐昭忍不住覺著好笑:「皇上都有太子了,怎麼還這麼高興?」
  某人只勾了勾唇角,將她攬在懷中:「只要是昭兒所生,朕都高興。」
  徐昭發現,某人愈發會說些甜言蜜語了,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
  心裡想著,徐昭就問了出來,語氣中還帶了幾分控訴,好像某人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因著懷孕,就想耍耍性子,最後被某人甜言蜜語一番,哄過去了。
  等到周氏聽到消息進宮的時候,說起這事兒來,周氏眼睛一瞪,伸手就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就少折騰些吧,也就皇上肯慣著你。」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笑彎了眉眼。
  到晚上的時候,說給某人聽,某人只開口道:「岳母大人說的沒錯,朕可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昭兒要對朕好些,才不算沒良心。」
  聽著某人的話,徐昭哭笑不得,主動吻上了某人的唇角。
  「別鬧。」韓子煜拍了拍某人的屁、股,又抓上某人仗著有孕在身故意作怪的手。
  九個月後,皇后在鳳鸞宮誕下龍鳳雙胎,皇上大喜,下旨大赦天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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