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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qqjqqj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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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我會修空調] 我有一座恐怖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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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2:22
第1039章   為什麼不回家?

    “於見門後世界的張雅很愛笑,她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好看,不過我總覺得她的笑容中隱藏了一絲難過。”

    “她到底認出我了沒有?”

    “這個張雅的出現是個意外?還是受到那本故事書的影響?”

    “於見人生的轉折點就是在自己班主任辭職的時候,他是在那個時候和冥胎鬧翻的,也就是說於見門後世界裡最重要的一個人可能就是'老師',是那個在他深陷困境時唯一幫了他的人。”

    “他是想要讓我經歷他之前經歷的那些事情嗎?”

    “用我的記憶去經歷他的過去?”

    靠著廣告牌,陳歌望著這場應景的雨:“不管怎麼說,或許這是個能讓我真正了解張雅的機會。”

    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臉,陳歌讓自己清醒了過來:“冷靜!現在雖然有點青春勵志校園生活的感覺,但說不定在某一刻就會轉變為血腥逃殺、厲鬼索命。”

    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陳歌向路人“借 ”了一把傘,再次回到學校。

    天已經黑了,這門後世界好像沒有時間的概念,一切都發生在恍惚之間,轉變的非常快。

    取出碎顱錘,陳歌在校園中游盪。

    “夜晚到來,鬼怪和各種臟東西還是沒有出現,這是我印象當中的那個荔灣鎮嗎?”

    看不到殺人狂,也沒有紅衣,眼前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鎮。

    “吳聲被剝奪的是聲音,所以他的門後世界裡所有人嘴巴都被縫上;江銘被剝奪的是聽力,所以他的世界非常安靜;方魚被剝奪的是記憶,所以她的門後世界是一片灰白。所有被冥胎選中的孩子,門後世界必定是殘缺的,那個孩子被剝奪了什麼,門後的路人就會缺少什麼,可這個世界明顯不同。”

    “所有人看著都很正常,他們似乎並不缺少什麼。”陳歌打著傘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發呆,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張雅?她給我打電話幹什麼?”陳歌看了眼來電顯示,然後接通了電話。

    “你現在在哪?為什麼還不回家!”手機那邊傳來張雅的聲音,她似乎非常生氣。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回家?”陳歌覺得有些奇怪,本能的反問了一句。

    “你爸都急瘋了!正在到處找你!他給很多人都打了電話!”

    “我爸?”陳歌根本沒想到自己父親會出現,他雙眼瞬間睜大:“他在哪?我馬上去找他!”

    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加速,陳歌拿著雨傘朝學校外面跑去,他心中彷彿燃起了一把火:“來找我的會不會真的是我爸?這個門後世界有沒有可能是他針對冥胎的陷阱?”

    “他正在往學校那邊趕,有個學生說你放學後又回到了學校裡。”

    “多謝。”掛斷電話,陳歌懷揣著那一絲絲希望,像是個抱著燭火的孩子,衝進了大雨當中。

    走出校門,跑過公交站牌和便利店,陳歌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了腳步。

    車輛來來往往,選擇不同的道路,就會通往不同的地方。

    “陳歌!”馬路對面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陳歌順著聲音看去,一個穿著舊夾克的男人正跑過斑馬線。

    他要比陳歌低一點,平日裡那麼開朗的人,此時急的皺紋都變得很明顯了。

    雨水打濕了外衣,男人跑到陳歌身邊,他輕輕喘著氣,忽然合上雨傘打向陳歌的手臂。

    手揚的很高,但打在陳歌身上並不疼,他並沒有用力。

    “為什麼不回家!你如果有事情,提前通知我一下,我不會去攔你!你知道我和你妹妹有多擔心你嗎?”

    看著熟悉的臉,一年多沒見,那個男人似乎瘦了好多,也有了白頭髮。

    陳歌沒有說話,他心中點燃的燭火被大雨淹沒。

    在看到男人的第一眼,陳歌就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父親,只是一段記憶,或者一個注定會消散的片段。

    “你不是他。”

    撐著傘,陳歌走到男人身邊,將傘舉在兩人中間。

    耳邊是記憶中熟悉的聲音,有責罵、有關心、有失望、當然更多的只是平時瑣碎的只言片語,那些東西全部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印象——父親。

    兩人沒有坐車,走回了家,剛開始男人也很生氣,但說了幾句之後,他便不再開口,父子兩個就這樣沉默的走在雨中。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男人忽然示意陳歌等一下,他跑到旁邊滷煮店裡賣了兩個豬蹄。

    出來的時候,他看見滷煮店外面有個買菜老人正推著車在避雨。

    可能是因為下雨的原因,老人三輪車裡還有很多菜都沒賣出去,放了一天,有部分菜賣相已經很差了。

    男人拿出錢包看了一眼,走到老人身邊,片刻後他提著兩大包剩菜,幫老人把放菜的隔板收起後才回來。

    “這麼多剩菜我們吃的完嗎?”陳歌默默低下了頭,嘴裡默念著記憶中的下一句:“沒事,咱們家有冰箱,能放很久……”

    “沒事啊。”男人滿不在乎:“咱們家有冰箱,能放很久,吃不完可以慢慢吃。”

    兩人進入樓道,還沒走到家門口,有一個屋子的門就打開了。

    一個看著十三、四歲的女孩探出了頭,她在屋裡就聽到了腳步聲,沒等陳歌他們走到門口,就趕緊跑來開門。

    “找到我、我哥了嗎?”女孩說話結結巴巴,手還會不受控制的動幾下,她扒著防盜門,嘴巴輕微歪斜,齒距比正常人寬很多,臉上總是帶著天使一樣單純的笑容。

    “若雨,快回去,別再摔著了。”男人提著一大堆菜和兩個鹵豬蹄進入屋內,陳歌自始至終就默默的跟在後面。

    屋內家具不多,裝修的比較簡陋,但給人的感覺很溫馨。

    “哥、哥……”那個十三、四的女孩感覺就跟五、六歲大的孩子一樣,看見陳歌進來,像個布娃娃一般趴在了陳歌身邊。

    “若雨?羅若雨?”這是羅董事女兒的名字,她患有天使綜合徵,去世後羅董事將她的骨灰放在了樂園裡,其實新世紀樂園最開始就是羅董事為羅若雨修建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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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2:41
第1040章   我的家人們

    羅若雨是新世紀樂園的守護靈,也是陳歌小時候的玩伴。

    他們一起成長,陳歌的父母也把羅若雨當做親女兒看待,這個不存在的家人得到的愛不比陳歌少。

    平時羅若雨就隱藏在陳歌小時候製作的布偶裡,後來在東郊水庫羅若雨幫陳歌擋了一次劫,導致她被重創,一旦離開新世紀樂園,將失去所有的能力。

    陳歌沒想到自己能在於見的門後遇到羅若雨,而且還是以這樣的形式。

    “吃飯了。”

    男人將豬蹄倒在兩個碗裡,又炒了幾個菜,剛開始吃的時候氣氛還比較嚴肅,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就都變得溫馨起來了。

    陳歌和男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或許這就是家人之間的感覺。

    “陳歌,你今天為什麼回來那麼晚?是因為考試成績太差所以不敢回家嗎?”男人沒怎麼吃豬蹄,一直在吃菜,他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蒼老很多。

    “不是。”陳歌不知道該怎麼說,越是親近的人越無法開口,他不想被自己父親當成一個怪人,就維持住這種虛假的溫馨也不錯。

    活動了一下身體,陳歌朝裡屋看了看,他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而是隨口問了一句:“我媽呢?怎麼沒見她?”

    說完這句話,陳歌就有些後悔,他看見自己父親的眼神瞬間變得暗淡,就好像整個人沒有了光亮。

    “你是因為想她所以才不回家的嗎?”男人顯然誤會了陳歌的意思:“我也很想她,可是人死不能複生。”

    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幾口把剩下的飯吃完,轉身進入了廚房。

    坐在客廳,陳歌將自己現在的處境和當時的於見對比:“單親家庭,除父母外最重要的人是一位老師,這些都是於見的遭遇。現在我可以確定,他就是將我的記憶融進了他自己的遭遇當中,然後讓我體驗他的過去。”

    “他這麼做目的是什麼?想要讓我理解他?還是想要把我逼瘋,變得和他一樣? ”

    “於見門後的世界太平靜、太正常了,記憶中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在身邊出現,若是有一天這些東西全部被人奪走、撕碎,我肯定也會痛苦、絕望。”

    陳歌在思考的時候,他的手忽然被人抓住,羅若雨睜著大眼睛趴在餐桌上,一些才湯汁弄髒了她的衣服。

    “快起來。”

    “我、也想媽、媽了,但我、我不會到處跑,我會在這裡等她。”

    “恩,我們就在這裡等她。”陳歌抱了抱羅若雨的頭,這個家太溫馨,本是珍藏在他心底深處的回憶。

    吃完飯,陳歌收拾好桌子後,提起背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夜空,就算是在晚上天空中似乎依舊陰雲密佈,看不到星星和月亮,所有的光亮都來自記憶中的燈火。

    “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陳歌雖然也很困,但他還沒膽大到在門後睡覺的地步。

    等房間外面沒有動靜後,陳歌寫了一張便條,提著背包悄悄來到家門口。

    “不能把時間都浪費了,於見一定躲在這小鎮的某個地方,他或許正在暗處看著我。”

    推開房門,在門板打開的一瞬間,夜色消退,天亮了。

    陳歌握著門把手站在原地,他看向樓道裡的窗戶,外面的天空是灰色的,堆積著厚厚的烏雲。

    “怎麼我一開門天就亮了?難道每一次出門都代表著新的一天?這個家就是開始的地方?”

    “你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穿戴整齊的陳歌父親從屋內走出,看到陳歌後很是驚訝。

    “偶爾也想要早起一次。”陳歌準備做個試驗,他走出房門,在外面站了一會重新進入屋內,關上了屋門。

    在關門的同時,陳歌看向屋內的窗戶,外面的天空已經黑了。

    他的父親根本沒有出去,但是卻滿身疲憊,皮膚下多了一些細小的黑色顆粒。

    “只要我回到家裡,關上屋門,黑夜就會立刻降臨。當我推開門的時候,新的一天則會立刻開始。”

    陳歌又一次將門推開,他父親說了同樣的話,只是臉上疲憊之色更加明顯,那些細小的黑色顆粒好像也變多了。

    “不對!每一次開門、關門雖然對我沒什麼影響,但是卻會對小鎮裡的其他人造成無形的創傷。”

    “時間是有限的,或許幾次推門之後,我所珍視的一切就會全部被撕碎,我必須要在意外發生之前找到於見,弄清楚這裡的秘密!”

    小鎮上出現的熟人都是陳歌無法忘記的人,他們全部由陳歌的記憶編織成,如果他們出現意外,說不定陳歌關於他們的記憶也會被抹去。

    “你老站在門口幹什麼?不想去上學了?”陳歌的父親穿戴整齊來到門口,他正要出門卻被陳歌攔住:“怎麼了?”

    “如果你真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那你一定會相信我的,對嗎?”陳歌彷彿在自言自語。

    “你在說什麼?”

    “在這個小鎮裡,你要時刻留意一個叫做於見的人,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源自他。”

    “於見?”

    “我最近一段時間可能都會回家很晚,也可能會做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無論什麼時候都相信我。”陳歌抓住了男人的胳膊,他非常用力。

    “看來你確實遇到了什麼事情。”男人拍了拍陳歌的肩膀:“我相信你,不過你也要相信你的家人,實在無法解決的話就回家。”

    耳邊的聲音,指尖的觸感,眼前的畫面,一切都太真實了,陳歌在某一瞬間甚至產生了錯覺,彷彿這才是現實。

    “恩。”

    提著背包,陳歌走出家門,他決定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去推家裡那扇門,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延長時間。

    “荔灣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地毯式排查難度太大了。”

    陳歌決定先從學校開始搜查,於見的轉變是從學校開始,那扇黑色鐵門也在學校裡,種種跡象表明,於見躲藏在學校裡的概率很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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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2:59
第1041章   你包裡裝了什麼

    只要能找到於見,這扇門後的所有謎題都可以解開,更關鍵的是於見曾經主動接納過冥胎,他和冥胎長時間共有一個身體,對冥胎的了解肯定比任何人都多。

    進入學校的那一刻,陳歌就開始使用陰瞳,他將所有學生的臉都記在腦海裡,不放過任何一個人。

    上課鈴聲響起,陳歌有些不情願的進入教室。

    “聽說你那天沒有回家?咋了?離家出走了?”圓臉小胖子杜明遞過來了一個紙條,陳歌只是看了一眼,就將紙條揉成一團,他長這麼大還沒有跟大老爺們上課傳紙條的習慣。

    小胖子朝陳歌伸了伸拳頭,陳歌卻直接忽視了他,低頭看起了貼在桌子上的課表。

    “第三節課才是英語,前兩節課難道我就只能呆在教室裡嗎?這也太浪費時間了。”

    陳歌先給自己列了個行動計劃,他反復思考了所有細節和漏洞,確保不會出現失誤後,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錶。

    “怎麼才過去十分鐘?”

    門後世界是根據記憶編織的,陳歌嚴重懷疑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自己以前上課總是不好好聽講,老是盼著下課,所以經常會產生度日如年的感覺。

    因果報應,現在這種感覺在門後世界變為了現實。

    “是不是只要一下課,時間就過的飛快?”

    提起背包,陳歌在思考自己直接走出去會不會把老師氣死。

    “沒必要和校方鬧僵,下次直接找個理由請假好了。”

    上著數學課,陳歌桌上擺著英語課本,他已經提前做好了上第三節課的準備了。

    “餵。”杜明又賽過來了一張紙條:“你準備報什麼社團?咱倆都沒什麼朋友,乾脆報同一個社團,平時活動也好有個伴,不至於完全被孤立。”

    “社團?”

    “昨天放學的時候我就看見有些學長在發廣告,有些社團為了搶人還專門跑到每個班級宣傳。”

    陳歌他們上的是私立高中,有些制度和公立高中不太一樣。

    “宣傳社團可以去每個班級當中?”小胖子沒有意識到自己隨便說的話竟然讓陳歌有了想法:“我可以打著社團宣傳的旗號,正大光明的去每個班級查看。”

    “圍棋怎麼樣?不用運動,坐著發呆就可以,是不是很完美?”杜明和陳歌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兩人就這樣聊了下去。

    好不容易撐到下課,陳歌提著背包立刻衝出了教室。

    “下課時間不能浪費,像於見那種沒什麼朋友的人,應該不會亂跑,很可能呆在教室裡。”

    跑遍了一樓、二樓,當他準備去三樓的時候,上課鈴響起。

    陳歌也沒在意,繼續尋找於見的身影。

    走廊上已經看不到學生的身影,陳歌跟教導主任一樣,提著包,使用陰瞳,從各個班級窗戶外面“飄”過。

    “站住!你哪個班的?”

    陳歌走到四樓的時候,被一個中年男人攔住。

    這個中年男人好像是管風紀的老師,之前曾和張雅一起出現過。

    “我上廁所。”

    “提著書包上廁所?你是不是又曠課了?”中年男人板著一張臉:“等下,你書包裡裝了什麼?怎麼還有個犄角?你打開讓我看看!”

    遲到陳歌覺得無所謂,但要是把背包打開那可就真說不清楚了。

    女士高跟鞋還好說,雖然上面帶著血,一看就很貴、很性感,但正常人應該還能接受。

    可碎顱錘要怎麼解釋?防身?興趣愛好?怎麼想都有問題啊。

    “愣著幹什麼?打開讓我看看!”中年男人覺得陳歌心裡有鬼,想要來搶奪陳歌的背包,陳歌則盯著中年男人髮量稀疏的額頭,考慮要不要給他一錘。

    多次跟各種窮凶極惡的歹徒搏殺,陳歌自己也對藏屍、拋屍之類的手法有了幾分獨到的見解。

    “這一錘下去,校園青春勵志劇就要變成驚悚懸疑禁片了。”

    雖然是門後世界,但陳歌還是有自己的準則,他並沒有動手,而是撒腿就跑。

    在門後世界追趕過紅衣的陳歌,此時被一個謝頂老男人追的到處亂竄。

    “不能出手,於見和冥胎或許就是在盼著我出手,他們想要把我一步步拖進深淵當中。”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陳歌跑的很快,那位中年老師也很矯健。

    眼瞅著無路可逃的時候,走廊裡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歌?史主任?”穿著西裝套裙的張雅站在辦公室門口,她眼中滿是驚訝:“你們在幹什麼?”

    “張老師!快!給我攔住他!太不像話了!”中年男人大口大口喘著氣,他捂著自己後腰,跑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停下來後肺里火辣辣的疼。

    “他想要看我的包。”陳歌順勢躲在了張雅身後:“我剛才就是要去上廁所,他非要攔著我。”

    中年男人也聽到了陳歌的聲音:“來學校是學習的!你包裡是不是裝了什麼和學習無關的東西?給我拿出來!”

    雙方誰也沒有讓步,張雅站在中間也是臉露難色:“你們先不要吵,史主任你消消氣,陳歌雖然比較調皮,但絕對不是壞孩子。”

    她說完又看向陳歌:“你先回教室吧,好好上課。”

    張雅明顯是在幫陳歌,史主任看了有些生氣:“先別走!你包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為什麼我一說要看,你就跑那麼快!”

    也不能說史主任有錯,他只是比較嚴厲,可能本身是想要對其他學生負責。

    氣氛凝重,張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小聲詢問陳歌:“你偷偷告訴老師,包裡有沒有裝不好的東西?”

    “張老師!別跟他廢話!根據我多年的教學經驗,這小子包裡絕對藏有煙,你搜吧,肯定能搜到!”史主任很是惱火,稀疏的頭髮都氣的立了起來。

    “我沒有裝香煙!我也不抽煙!”陳歌聲音中透著委屈。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們看?”史主任朝這邊走來,張雅也看向了陳歌。

    “好吧,我讓你們看,讓你們看!”陳歌說完拉開背包拉鎖,將那雙紅色高跟鞋取出抱在懷裡:“我媽從我身邊離開時,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份念想,我只是想要把她帶在身邊而已!”

    低著頭,陳歌抱緊了那雙鞋子,聲音在打顫:“我知道在書包裡塞這樣一雙鞋子很奇怪,我也害怕被人當做怪物,可我就是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我做錯了嗎!”

    淚珠不爭氣的順著臉頰滑落,陳歌將紅色高跟鞋塞進背包,抱著包扭頭就走。

    張雅和史主任都站在原地,兩人表情複雜,誰也沒有追上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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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3:17
第1042章   我能夠和誰述說

    回到教室,陳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哥們,你眼睛咋紅了?”杜明發現陳歌情緒有些低落:“失戀了?”

    “我發現你學習那麼好還不受歡迎是有原因的。”陳歌沒搭理杜明,將頭扭到一邊,他開始思考另外一個問題。

    就算是在門後世界,張雅依舊在維護著他。

    剛才那種情況下,一個新來的老師不僅沒有幫著主任說話,甚至還主動去維護自己的學生,實在挺讓人感動的。

    “於見的世界裡除了家人,只有那位老師在幫他,現在我要體驗他的經歷,最可以依靠的就是張雅。”陳歌還是很樂觀的,他現在經歷的是於見的遭遇,但是他身邊的人卻不是於見的家人,而是根據自己記憶編織出的家人。

    “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就算經歷同樣的事情,但不同的家庭和生活環境,也可以將一個人的未來引往不同的方向。”

    “他想要讓我理解他的絕望,我想告訴他我心中一直以來堅守的希望。”

    “在現實崩塌,血海倒灌之前,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他。”

    “冥胎從未想過拯救他,我必須要讓他自己清楚意識到這一點。”

    第二節課終於過去,陳歌依舊趴在桌上,看著窗外的荔灣鎮。

    他在腦海中已經將整個荔灣鎮分成了東南西北四個區域,如果於見沒有在學校裡,那他會一個區域接著一個區域搜查。

    上課鈴又一次響起,陳歌終於坐直了身體,他久違的翻開了英語課本。

    “這麼多年過去,還是一個句子都看不懂。”

    耳邊傳來張雅的聲音,陳歌單手托腮,頭一次沒有了逃課的念頭。

    講台上看學生其實能看的一清二楚,張雅的目光也會有意無意的掃過陳歌,她眼中有一絲歉意和擔憂。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學,陳歌家住的比較遠,他以前也沒有中午回家的習慣,更不要說現在了。

    放學鈴響起的時候,陳歌已經走出了教室,他提著背包獨自穿過走廊,一個人來到了教學樓屋頂。

    於見門後世界的天空永遠陰雲密布,從來沒有陽光。

    陳歌站在天台上,使用陰瞳,居高臨下俯視所有學生。

    “找不到他,那傢伙到底躲在了什麼地方?這是他的世界,他卻消失不見了。”陳歌清楚記得自己剛進入門時,耳邊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那人應該就是於見:“沉淪在絕望的深淵裡,他應該也想要被人尋找、被人救出。”

    正在思考的時候,陳歌聽見身後的鐵門響了一聲,穿著黑色西裝套裙的張雅出現在門口。

    她看到陳歌也很驚訝,片刻後,她提著一個淺黃色飯盒走了過來:“你不回家嗎?”

    “不想回去,你呢?大中午怎麼跑樓頂來了?”

    “食堂太吵了,我比較喜歡在安靜的地方吃飯,這裡風景很好,還沒有人打擾。”張雅走到陳歌身邊,看著陳歌一直提著的背包:“你還在想白天的事情嗎?老師做的不對,是我們沒有考慮周全。”

    “沒事,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幫我,我就被那個老禿子追上了。”

    “老禿子?”張雅沒想到陳歌會這麼形容史主任,差點笑出來,趕緊把臉扭到了一邊。

    陳歌的關注點不在張雅身上,他全神貫注盯著樓下的學生,眉頭慢慢皺起。

    學生都快要走完了,依舊沒有看到於見的身影。

    “你似乎心裡有很多事?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說說嗎?把那些東西說出來,心裡應該會好很多。”張雅的聲音很好聽,像是被微風吹動的風鈴。

    “不用管我,你快去吃飯吧,一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陳歌回頭看向張雅,體貼、溫柔,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現在的張雅一定很幸福。

    “要不要一起吃?食堂阿姨給我盛了很多,我飯量特別小,一個人也吃不完。”張雅可能只是想要拉近距離,她想要了解陳歌,幫助這個孩子。

    “不用了,你快去吃飯!”陳歌確實跟個孩子一樣,跑到另一邊,繼續朝樓下看去。

    常人可能完全無法理解陳歌,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在別人眼中,此時的陳歌臉上滿是憂慮,眼神中帶著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學生們已經走完了,空蕩蕩的校園裡看不見一個人,陳歌仍舊沒有找到於見。

    “他會躲到什麼地方去?難道真要我將整個荔灣鎮翻一遍?時間來得及嗎?我身邊的人看起來越來越疲憊了,再拖下去很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陳歌很著急,可急也沒用。

    他提著包,回過頭,發現張雅坐在靠牆的椅子上,一直在看著他。

    “讓你擔心了,不好意思。”陳歌從來不會去傷害對他好的人,他提著包坐到了張雅旁邊。

    樓頂放著的桌椅大多都有毛病,是沒有人用的殘次品。

    “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真的可以跟我聊一聊,說不定我能幫你解答。”張雅對人實在是太溫柔了,這樣的人現實生活中也有,而她們往往就是最先受到傷害的。

    在張雅身邊,就算是在門後世界陳歌也有種莫名的安心,他放下了不管去哪都提在手中的背包,朝張雅身邊挪了挪。

    “我想要找一個人,他叫於見。”

    “為什麼要找他?”

    “因為他是這裡所有不幸的源頭,我想要告訴他一些事情。”

    “不幸的源頭?”張雅不明白陳歌在說什麼:“他對你、或者你的家人,做過什麼嗎?”

    “沒有,我只是想要幫他。”陳歌也不知道怎麼說,他在現實裡已經遇到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接觸到鬼怪世界的人是他,所有看到的不幸、痛苦、絕望他都不能告訴別人,只能自己承受。

    甚至就算是現在,他知道張雅早已不在,清楚一切,但是卻沒辦法說出來。

    “其實,我也挺累的。”陳歌輕輕靠在了張雅肩膀上,閉上了眼睛,任由樓頂的風吹過自己臉。

    被陳歌靠在身上,張雅起初想要躲閃,但她看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沒有忍心推開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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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3:33
第1043章   兩個人的站台

    閉眼休息了一會,陳歌是第一次在門後世界如此的安心。

    片刻後,他才感覺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重新坐好,悄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陳歌現在回想起來才忽然產生到一種遲來的“羞澀”,他不等張雅再說什麼,提起背包就溜了。

    關上樓頂的門,陳歌小跑著離開了學校,可能是跑太快的原因,他心臟跳得特別厲害。

    “看來是冥胎帶給我的壓力太大了,這扇門果然不能小視。”

    走出學校,陳歌按照自己的計劃,從學校所在的荔灣鎮東區開始搜查。

    厲鬼員工無法使用,他只能藉助自己遠超常人的五感,不斷去感知陰冷不詳的地方。

    一直到下午上課,陳歌都沒有什麼發現。

    他沒有鑰匙,無法進入別人家裡查看,中間他也考慮過破門而入,但是看到樓下的警車後,他果斷打消了這個念頭。

    冥胎和於見想要讓他體驗絕望,沉淪在黑暗裡,他要是冒然採用暴力,很可能會加快厄運的到來。

    “這個門後世界太大了,被影子改造了一半的荔灣鎮是三星半場景,完整的荔灣鎮應該是四星場景……”想到這裡陳歌愣了一下:“荔灣鎮是我的記憶沒錯,但也可能是冥胎的記憶,畢竟影子的老巢就是荔灣鎮。”

    陳歌對荔灣鎮的記憶並不深刻,他不清楚每一棟建築的具體位置:“於見的成長軌跡中沒有荔灣鎮,我也只去過荔灣鎮幾次,難道這門後世界還結合了冥胎的記憶?”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如果真是這樣,那冥胎藏在門後的概率將再次增加。

    “我仍舊無法和員工聯繫,連基本的交流都做不到,現在就看是我的員工們先掙脫束縛,還是這世界的災厄先到來了。”

    下午天空飄起了雨花,陳歌也老老實實回到了學校。

    他試著跟其他同學交流,但是大家似乎都很討厭他,對他有種避之不及的感覺。

    “我高中的時候人緣有這麼差嗎?”陳歌反思了一下,他覺得這是於見強加給自己的,他現在體驗的正是於見當時的遭遇。

    “逃課、遲到、成績差、天天冷著一張臉,我勸你還是認命吧。”小胖子杜明擰開保溫杯,吹了幾下,然後喝了口水:“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

    陳歌沒搭理杜明,他在思考怎麼破局。

    如果於見把自己鎖在某間屋子裡不出來,陳歌不依靠員工幫助的話,根本不可能找到對方。

    “看來還要圍繞重要的人下手,說不定我能從張雅、我父親、羅若雨身邊發現什麼線索。”陳歌扭頭看向了小胖子杜明,嚴格來說自己的這個同桌也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人,至少他對杜明記憶深刻。

    “杜明,商量個事怎麼樣?”陳歌小聲詢問。

    “你要藉哪一科的作業?”

    “不是作業,我能不能去你家一趟?”陳歌想要尋找線索,說不定能在杜明家裡有所發現。

    “絕對不行,我媽要是知道我和你一起玩,估計會直接把我腿打斷。”

    “有這麼嚴重嗎?我印像中阿姨很和善啊,對誰都很好。”陳歌還想要爭取一下:“就當幫個忙,我們可以偷偷進去,你別忘了上次你過生日我可還送了你生日禮物。”

    “別說了,上次你送我的驚嚇禮盒,一拆開裡面跳出來個小丑,我媽拆開後直接把它送到寺廟裡了。”杜明很堅決的搖了搖頭:“她還說了,以後我再把你送的東西拿回家,那就直接把我給扔出去。”

    “有這事?”陳歌睜大了眼,他記憶中好像沒有這一段。

    他不確定杜明剛才說的是他自己遺忘的,還是杜明編造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慢慢黑了下來。

    時間過得很慢,陳歌都無聊到開始上課做學習筆記了。

    他盼了很久,終於盼到了放學。

    “每到傍晚就開始下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從天氣狀況來看,這好像是在重複同一天。”陳歌望著窗外,看著水珠從玻璃窗戶上滑落:“也許於見離開學校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天氣。”

    學校裡快沒什麼人了,陳歌起身走到了樓道口,他發現自己又忘記帶傘了。

    “你沒傘嗎?”小胖子杜明背著書包從遠處走來。

    “出來的太匆忙,我給忘了,你也沒帶傘嗎?”陳歌看著越來越大的雨,他總覺得這雨似乎代表著某種東西。

    “我也沒帶傘。”說完杜明從書包裡拿出了折疊好的雨衣:“不過我有雨衣,走了,明天見。”

    “你是來炫耀雨衣的?等我從這個世界離開之前,一定會好好揍你一頓。”陳歌還在比劃著拳頭,杜明突然乾咳了一聲,收腹、挺胸、抬起了頭。

    “你這是害怕了?你能聽懂我從這個世界離開是什麼意思?我去!你小子果然跟於見有關係!”陳歌正要質問杜明,突然聽見了腳步聲,他回頭時正好看到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張雅:“張……老師?”

    “別跟同學吵架。”張雅撐起了傘:“你又沒帶傘嗎?走吧,我送你去車站。”

    她和陳歌站在一起,撐著傘進入了雨幕當中,徒留穿著鵝黃色雨衣的杜明站在教學樓裡。

    “什麼情況?”杜明看著身上的雨衣:“這種明明贏了,但卻充滿了挫敗感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陳歌沒有去關注杜明,他朝張雅那邊貼近了一點:“我來打傘吧。”

    “不行,我是老師,我打傘是我在照顧你,你打傘我總感覺怪怪的。”張雅笑著拒絕了。

    兩人像昨天那樣一起走到了車站,因為錯過了下學的高峰期,現在站台上只有他們兩人。

    無人說話,一個看著從天而落的雨,一個盯著來來往往的車輛。

    這一次是104路車先進站,但是陳歌卻沒有上車。

    “104路來了,明天可要記得帶傘。”張雅說完後,陳歌仍舊站在原地:“車快要走了,陳歌?”

    “等你上車以後,我再走。”陳歌看著積水中兩人的身影:“這樣至少我們可以多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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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3:55
第1044章   我一直想要做的一件事

    深灰色的城市被大雨籠罩,馬路上車輛逐漸變少,慢慢的耳邊只剩雨滴落下的聲音。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街道上那個小小的站台彷彿被遺忘了一樣。

    陳歌提著背包,低頭看著積水中兩人的倒影。

    張雅拿著雨傘,眼中滿是詫異,她似乎沒想到陳歌會說那句話。

    104路公交車開出了站台,片刻後4路車進站。

    “張老師,4路車來了,明天見。”陳歌擺了擺手,臉上帶著很開心的笑容。

    他看著張雅朝4路車走去,自己則靠著站牌,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不能回家,推開家門的瞬間黑夜就會降臨,再出來就是新的一天了。”

    “當城市陷入黑暗,隱藏的污穢和邪惡應該會暴露出來,希望今夜能有收穫。”

    仰起頭,站台上只剩下了陳歌一個人。

    鳴笛聲響起,車輛發動,4路車很快開出了站台,雨幕中只剩下一個撐著紅傘的女人。

    “張雅?”

    公交車已經開走,但是張雅卻留在原地,沒有上車。

    “你怎麼不走?”陳歌疑惑的看著張雅,對方撐著傘又重新回到了站台上。

    “我每天會在辦公室備課,然後坐最後一班車離開。”張雅指著站牌:“剛才那好像是最後一班104路車,你沒有趕上,又沒有帶傘,我怕你回不了家,再像上次一樣。”

    “我……”能言善辯的陳歌這時候卻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反駁。

    “你好像很害怕回家。”張雅走到陳歌身前:“能給老師說說原因嗎?”

    “沒什麼。”

    “和家人鬧矛盾了?還是生活上遇到了麻煩?”張雅聲音中透著關切,她的善良是與生俱來的,讓人不忍心去欺騙:“你本質上是一個很好的孩子,老師能看的出來,但是你心裡好像裝了很多事情,你似乎從來沒有真正開心的笑過。”

    陳歌沒有說話,雨越下越大,就算躲在站台裡,衣服仍舊被打濕。

    兩人誰也沒有離開,過了一會張雅撐開了傘,很是無奈的看著陳歌:“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強求。”

    她朝陳歌招了下手:“走吧。”

    “去哪?”陳歌愣了一下,他是真的沒有反應過來。

    “先去我家把濕衣服換下來,千萬別感冒了。”

    “這不好吧?”

    “那我能把你一個人扔在站台上嗎?下這麼大的雨,太危險了。”張雅晃動了一下雨傘,她就像是鄰居家的成熟大姐姐,連無奈的表情都很好看:“你真應該好好和家人溝通一下,很多事情都是溝通不好導致的,尤其是家人之間的矛盾。行了,別墨跡,快點過來。”

    陳歌自己家的門不能隨便打開,為了拖延更多的時間,他半推半就的走到了張雅身邊。

    兩人沿著馬路走了很久,終於看到了一輛出租車。

    等他們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這就是你家嗎?”陳歌腦海裡並沒有關於張雅房間的記憶,他印像中的張雅一直住在宿舍裡。

    推開防盜門,裡面是一個六十平米的小屋,面積雖然不大,但各種家具齊全。

    “我以前住在市區,後來我父母出了車禍。我住在他們那棟房子裡,總是會去想以前的事情,所以我就把那個房子賣了,又在這裡買了個小房子。”張雅似乎已經從悲傷中走出,她可以很平靜去講述這些。

    當然,她也有可能是為了給陳歌做一個榜樣,早上她知道陳歌為什麼會一直帶著高跟鞋的原因後,心裡其實很不是滋味。

    正因為經歷過,所以更能體會那種感覺。

    收起雨傘,張雅打開了客廳的燈:“這些家具都是我自己佈置的,怎麼樣?很不錯吧?”

    張雅說話的時候,陳歌則看向了垃圾桶,裡面扔著好幾罐喝光的啤酒,還有削的坑坑窪窪的胡蘿蔔皮:“你還喜歡喝酒?”

    這個興趣愛好是陳歌沒有想到的。

    “偶爾,偶爾才會喝一點點。”張雅換了鞋子,將垃圾袋口繫住:“我去給你拿身乾衣服,你在這裡等一下。”

    片刻後陳歌換上了張雅拿過來的衣服,一件張雅自己的寬口t卹:“你先湊合穿,我的其他衣服你可能都穿不了。”

    “沒事,這個就很好。”陳歌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和張雅穿著同樣款式的衣服,只是顏色不同。

    “濕衣服給我,我用熨斗給你熨乾,你先去沙發上寫作業吧,馬上就要摸底考試了,你也要給自己一些壓力才行。”

    張雅拿著陳歌和她自己的濕衣服進入了衛生間,陳歌左右看了看,他將濕了一半的背包放在沙發旁邊,打開檢查了一下。

    “萬幸,漫畫冊和張雅的故事書沒濕。”陳歌也想寫作業,給張雅留個還可以挽救的好印象,但是他連課本都沒有帶回來。

    幾分鐘後,張雅從衛生間走出,她看了眼牆上的表:“餓了吧?讓我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能吃的,咱們先墊一墊。”

    張雅從冰箱裡拿出了幾個西紅柿和雞蛋,她平時應該很少做飯,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打雞蛋的時候還把蛋殼弄進了碗裡,趕緊又拿筷子給一點點挑出來。

    “老師,要不我來做吧?”陳歌看著張雅做飯,眼中滿是笑意。

    “你會做飯?”

    “恩,你上一天課辛苦了,我給你做一頓,就當是謝謝你今天收留我。”陳歌把張雅輕輕推到一邊,打開冰箱看了看,裡面都是些很常見的東西。

    幾個西紅柿、幾個被削的面目全非的胡蘿蔔、兩根黃瓜、一整塊豆腐,半塊放了好久的雞胸肉,還有一塊瘦肉和半袋吃剩的老榨菜。

    “原來凶神吃的東西跟我平時吃的也差不多。”

    “需要我幫忙嗎?”張雅很懷疑陳歌的能力,畢竟現在會做飯的高中生並不算多。

    “你坐沙發上好好休息一下吧,廚房是屬於男人的浪漫。”陳歌先拿出兩個小婉,一個碗裡放入蛋液、鹽、各種調味料,然後把那半塊放了很長時間的雞胸肉切丁醃製。

    另一個小碗倒入水,將半袋老榨菜泡入其中。

    然後起鍋燒油,把豆腐切塊,煎至金黃,取出豆腐備用,接著又用這個油鍋爆香蔥薑蒜,最後放入調料和金黃色豆腐煨煮。

    合上鍋蓋,陳歌提刀張雅之前切好的西紅柿精修了一下,撒上白糖。

    他又取出黃瓜,用刀去皮切圓,撒上一點鹽和調料。

    同一個盤子,左邊是白糖西紅柿,右邊是涼拌黃瓜,一咸一甜,兩種口味。

    做好這個之後,陳歌又起了一口炒鍋,將瘦肉切成絲,放入鍋內炒散,然後取出浸泡過後晶瑩剔透的老榨菜。

    切碎,一起爆炒,放入調料。

    這時候旁邊煨煮的豆腐已經好了,裝盤出鍋。

    簡單清洗後,倒入清水,陳歌將冰箱裡剩的掛麵下入鍋內。

    面好的時候,榨菜炒肉的香味也飄了出來。

    出鍋盛飯,細如龍鬚的麵條上放著晶瑩剔透的榨菜炒肉,讓人胃口大增。

    “老師,來端飯。”陳歌朝旁邊看了一眼:“鐵板豆腐,榨菜肉絲麵,等會還有個我自製的雞米花,那塊雞胸肉我看快要壞了,覺得還是早點吃比較好。”

    張雅眼睛瞪得老大,香味不斷挑逗著她的味蕾。

    浸泡在蛋液裡的雞胸肉醃製的差不多了,最後的步驟很簡單,將切成丁的雞胸肉裹上澱粉炸熟。

    金黃酥脆,香氣撲鼻,但是陳歌還有點不滿意:“要是有麵包糠就好了,分兩次炸會更嫩更香。”

    所有的菜全部出鍋,擺了慢慢一茶几,張雅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這些飯菜就是用自己冰箱裡那些剩菜做出來的。

    “主食是面,鐵板豆腐和雞米花如果覺得油膩的話,還有涼拌黃瓜解膩,你如果不喜歡吃鹹的涼拌菜,我還準備了白糖西紅柿,酸酸甜甜的很爽口。”陳歌看著眼睛在放光的張雅,笑的更開心了。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廚房,也坐到了茶几旁邊,張雅雖然很想吃,但一直沒有動筷子,顯然是在等陳歌一起。

    “那我不客氣了。”張雅先吃了一口鐵板豆腐,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還有湯汁滲出。

    “好吃嗎?”

    “好吃啊!”

    陳歌坐在張雅對面,他看著張雅吃飯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開始上揚:“要是能天天給你做飯就好了。”

    窗外暴雨傾盆,雷電交加,屋內的兩人卻在享受一種很簡單,也幾乎很難再現的晚餐。

    飯菜全部吃完,張雅去收拾碗筷,陳歌則坐在沙發上,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張雅,但是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落在張雅身上。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張雅在放碗筷的時候抬了下頭,正好和陳歌的眼神對視。

    大概就是零點幾秒的時間,陳歌已經低下了頭,拿著閆大年的漫畫冊翻看了起來。

    “那是你自己的畫的嗎?好厲害!”洗完了碗筷的張雅走到沙發旁邊,房間客廳不大,放下沙發和茶几後也沒有太大的空間了。

    “是我朋友畫的。”

    陳歌合上了漫畫冊,張雅卻不太相信。

    “真的嗎?其實我挺喜歡那些愛好廣泛,多才多藝的人。”

    “那這就是我畫的,被你發現了。”陳歌很果斷的承認了,反正現在閆大年也無法出現。

    “你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張雅泡了兩杯茶放在茶几上:“我怎麼感覺你除了學習,好像什麼都會?”

    “差不多吧。”陳歌仔細想了一下,自己確實可以說是多才多藝,精通很多行業的技能。

    “你倒不客氣。”張雅搖了搖頭:“挺好的,有自己的興趣愛好,並且會為之努力就是一件好事,不像我……”

    陳歌聽出張雅有一絲絲失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現實中的張雅是學舞蹈出身的,還在大賽上拿過一等獎,可是現在的她卻成為了英語老師,這是一個和舞蹈完全不沾邊的職業。

    他朝張雅挪了挪,端起那杯熱茶,遞給張雅:“其實我明白你一直都是在故意讓自己堅強,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心裡藏有很多事情,你僅僅是不說出來罷了。”

    杯中的茶冒著熱氣,兩人坐在一起。

    一頓親手製作的晚餐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本應是作為老師的張雅去開導陳歌,但不知道從那一刻開始,陳歌開始試著慢慢打開張雅的心扉。

    “別人只是覺得你性格好、溫柔、善良,但我在意的是你有沒有受到委屈。”

    悄悄的坐在張雅身側,陳歌拿起了那本張雅的睡前故事書:“我之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在見到你的時候,接近你的時候,聽你勸說的時候,和你走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會產生一種感覺,你明明自己滿身傷痕,卻還要強撐著露出笑臉去安慰別人。”

    過了許久,張雅才抬起頭,她看著陳歌,想要習慣性露出笑容,卻做不到。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也覺得你很熟悉,可能是因為我們有相同的經歷吧。”張雅抿了一口茶:“老師以前是學習舞蹈的,我很喜歡跳舞,真的很喜歡,我感覺自己在跳舞的時候好像變成了微風,可以自由的舒展,什麼都不用去想。”

    “那你後來……”

    “老師上學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和我交朋友,她們說我的舞蹈是賣弄身體,不斷編造一些越來越離譜的謠言,不過這些還不是我最後放棄舞蹈的原因。”張雅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有天傍晚發生了一件事,我在舞蹈室裡練舞,有個喝醉的傢伙衝了進來,我嚇的到處亂跑,大聲呼喊,希望有人能夠救我,可是沒有一個人過來。”

    “我穿著跳舞時的裙子一直跑到了樓下,終於看見了我的老師,她幫我攔住了身後的醉漢。”

    “我本以為自己終於得救,可誰知道噩夢才開始。第二天我來到學校後,所有人都對我指指點點,第一節課沒上完我就被叫到了辦公室,那位醉漢也在,他和救了我的老師一起污衊我,說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沒有人願意為我作證,班裡所有人都覺得這就是真相。”張雅已經說不下去了:“從哪以後我就不敢再進入舞蹈室了,我不敢一個人練舞,甚至好長時間不敢一個人獨處。”

    陳歌輕輕拍了拍張雅微微顫抖的肩膀,讓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沒事了,形影不離,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獨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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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4:14
第1045章   災厄像一雙無形的手

    兩個孤獨溫柔的人相互治愈,他們在這個下著暴雨的夜晚坐在了一起。

    雨水擊打在窗戶上,彷彿凌亂的鼓點,小屋內外好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暴雨狂風宣洩著不滿和憤怒,屋內則很安靜,鐘錶滴答作響,餐桌上的紅茶還冒著熱氣。

    “本來應該是我安慰你的,可一提起那些事情,我就有點控制不住,每次都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實際上只是自欺欺人。”

    張雅畢竟是成年人,她很快調整好情緒。陳歌也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很懂得掌控分寸,知道如何把握住相處的距離,讓兩人都能夠舒服呆在一起,既不會太疏遠、也不會太過親密。

    “這雨估計今晚是不會停了。”張雅起身檢查了一下窗戶,然後拉上了窗簾,她坐到了沙發另一邊:“老師的事情已經說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逃避,你也要邁開腳步往前走才行。”

    她說著拿出自己的手機:“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吧,他肯定在擔心你,另外我也想好好和他聊一聊,老師不會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在自己的學生身上重演,有什麼問題,老師會盡力幫你解決。”

    上學時被造謠、被排擠、被眾人議論,張雅盡力過那些,深知其中的痛苦,所以她非常照顧自己的學生。

    所有的傷痕刻印在身上,讓張雅變得溫柔、堅強。

    她沒有成為舞者,而是成為了一名老師。

    也許她心裡曾經想過,那一天如果那位老師沒有撒謊,而是選擇站出來澄清事實,一切可能都會變得不同。

    她無法改變過去,所以她選擇了另外一條路,至少在她的班級上,她絕對不會讓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陳歌心中卻慢慢湧現出不安,想要讓一個人體驗絕望,那就先讓他擁有所有美好,再把那些美好一個不剩全部摔碎。

    “你還不相信老師嗎?”

    在張雅鼓勵下,陳歌撥打了自己父親的電話,只響了兩聲電話就被接通。

    “我現在在我們老師家裡……”

    簡單溫情的對話,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父子兩個的關係很和諧,而且相互尊重、相互理解,並不存在那種我是你家長你就必須要聽我的這種情況。

    陳歌說完之後,張雅也跟陳歌的父親聊了幾句,雙方就陳歌的教育問題商量了好久。

    晚上十一點左右,陳歌抱著張雅的被子躺在沙發上,把臉埋在了被子當中:“好軟乎。”

    “晚上註意,蓋好被子,別著涼了。”張雅站在臥室門口,她的屋子不大,只有一個臥室。

    “你才要注意,記得鎖住臥室門。”陳歌擺了擺手。

    “用不著你提醒,晚安。”

    “晚安,好夢。”

    臥室門關上後,陳歌一個人躺在沙發上,腦子裡空空的:“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的吃飯了,也很久沒有舒服的休息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在門後世界。”

    身體處在一個完全放鬆的狀態,陳歌甚至懷疑自己一閉眼就會直接睡過去:“不能大意,冥胎和於見應該一直在尋找機會。”

    他關上了燈,等到午夜零點,進入衛生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雖然還沒完全乾,但穿著已經沒那麼不舒服了。

    “該走了,張雅家裡沒有和於見相關的線索,再呆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理智告訴陳歌現在應該離開,然後利用晚上的時間在荔灣鎮裡搜索,可是每當他腦海中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身體就會竭力的抗拒,彷彿大腦裡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勸他留下來。

    “這次過來是因為我想要看看能不能在張雅家裡找到線索,以後應該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也就是說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過來,各種意義上都是最後一次。”走到門口時,陳歌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著張雅的臥室門:“十八歲的張雅成為了紅衣,二十五歲的張雅成為了一名盡職盡責的老師,這兩個她結合起來,才是一個真實的她。”

    坦白說陳歌剛收到張雅情書時,心中只有害怕,死亡彷彿陰雲籠罩在頭頂。

    第一次對張雅出現改觀是在午夜逃殺直播時,他和兇犯在後山守林人的小屋裡相遇,張雅的提醒救了他一命。

    後來他鼓足勇氣去西城私立學院,當他在舞蹈室裡看到張雅的遭遇後,他雖然還是很害怕張雅,但是害怕當中多了一絲心疼。

    正是因為這一絲心疼,他才會去幫助張雅追查當年的兇手。

    兩人相遇的場景彷彿就發生在昨日,時間跨度不算長,但是中間的經歷卻不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以前我只看到了作為紅衣的張雅,這一次在門後我才算是真正了解了她。”陳歌走到了臥室門口,手掌輕輕搭在門板上,他不知道門內的張雅是否睡著,猶豫了很久,低聲說了一句:“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提起背包,陳歌將茶几下面的黑傘拿走,將那把紅傘留了下來。

    偷偷打開門,陳歌沒有選擇在張雅家裡過夜,他冒著雨離開了。

    按照原定計劃,陳歌從荔灣鎮東區開始搜索。

    暴雨中的小鎮和平時完全不同,沒有路燈,沒有光亮,馬路上一輛車都看不到。

    “感覺入夜以後,整個小鎮裡就我一個人。”

    陳歌早已習慣了黑夜,他一棟一棟建築查看,沒有任何收穫,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

    “感覺這地方變得越來越壓抑了,但是卻說不出來哪裡有問題,明明所有東西和人都沒有明顯的變化。”

    暴雨在清晨停止,陳歌很早就回到了學校,他翻牆進入校內,打開教室窗戶,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學生陸陸續續來到學校,今天第一節課就是英語,陳歌趁著老師來之前問杜明借了作業,十分鐘飛速搞定。

    “謝了,以後有時間我請你去鬼屋參觀。”陳歌將作業還給杜明,他有些意外的發現,平時很囉嗦的杜明,這次居然一句話也沒說,似乎心情很差:“你沒事吧?”

    杜明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好像不敢看陳歌。

    ……

    上完了早上的課,陳歌伸了個懶腰,他正要跟杜明聊兩句,這個小胖子卻提著書包自己走了。

    “不太對勁,必須要問清楚。”陳歌走的很快,一出教室門直接跟另外兩個男學生撞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陳歌不想招惹是非,所以主動道歉。

    “真晦氣。”其中一個男學生拍了拍自己衣服,他似乎很討厭陳歌,低聲罵了幾句。

    他聲音不大,剛好能讓陳歌聽見,大概意思就是說陳歌有媽生、沒媽養,用單親家庭攻擊陳歌。

    “同學,罵人是不對的,過段時間我再來告訴你罵人為什麼不對。”陳歌臉上帶著笑容,他記住了這兩個男學生的長相和聲音,很灑脫的離開了。

    這倒不是說陳歌宰相肚裡能撐船,可以容納別人的侮辱,他只是覺得沒必要跟快要死的人一般見識。

    兩個男生以為陳歌好欺負,臉上帶著不屑。

    陳歌則從他們身上發現了一些不好的苗頭,災厄已經降臨,這個門後世界開始針對他了。

    “冥胎和於見等不及了嗎?”陳歌最終還是沒有找到杜明,他在教學樓裡轉了一會,提著包去了樓頂。

    推開鐵門,張雅獨自坐在之前的那個地方,她旁邊還放著一個飯盒,就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樣。

    “張老師?”

    “沒想到你真會過來。”張雅招了招手:“今天早上你是什麼時候走的?”

    “雨一停我就走了,我是第一次在別人家過夜,怪不好意思的。”陳歌坐到了張雅旁邊,不知道為什麼心跳開始加快。

    “你吃飯了嗎?”

    “沒有。”

    “你老是中午不吃飯可不行。”張雅打開了疊放在一起的飯盒:“我今天很巧多打了一份菜。”

    ……

    午休時間結束,陳歌回到了教室,張雅回到了辦公室。

    下午第二節還是張雅的課,陳歌本來蠻開心的,可誰知道那堂課張雅剛開始講,教室門就被推開。

    史主任站在外面朝張雅招了招手,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說。

    出去前,張雅臉上還帶著笑容,回來後她的眉毛卻皺在了一起,不過很快就又舒展開,她不會讓自己不好的情緒影響到學生們。

    很努力的上完了課,然後她急匆匆的離開了教室。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陳歌提著背包跟了出去,剛來到走廊上就聽見兩個學生在小聲交談。

    “聽說那個新來的老師被主任訓斥了,好像是因為和學生走的很近。”

    “跟學生走的近也沒什麼吧?”

    “那誰知道呢?她以前風評就不好,很不檢點,所以才跑到咱們小鎮上教英語。”

    “真的?假的?你可別亂說。”

    “我也只是聽人說的,不過很可能是真的。”

    “我就說嘛,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做什麼不比來小鎮上當老師強?”

    “對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謠言的源頭在哪陳歌並不知道,就算讓眼前的幾個學生閉嘴,也會有更多的流言出現。

    “冥胎和於見可能就在等我出手。”

    所有人走完之後,陳歌站在距離辦公室不遠的地方,看著窗外慢慢變大的雨。

    張雅又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的,她看到了一直在不遠處等待的陳歌,陳歌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她。

    陳歌不知道自己現在過去會不會給張雅帶來困擾,他確定此時樓層內沒有人後,還是走了過去。

    “你怎麼還不回家?”張雅露出了和平時完全一樣的笑容,僅從這張臉上看不出任何難過,她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得。

    “不要因為顧慮我的感受,讓自己受委屈。你需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告訴我。”陳歌拿著從張雅家裡帶出的黑傘,他沒有將那把傘還給張雅: “在我身邊,能夠像這樣交談的人只有你。”

    “我知道。”張雅湊近陳歌,她輕聲重複了一遍剛才陳歌說過的話:“在我身邊,能夠像這樣交談的人也就你了。”

    她將紅色的雨傘撐開,臉上仍舊帶著淺淺的笑容:“其實我需要你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我想讓你好好學習,不要跟家人有矛盾,開開心心,和同學們搞好關係等。”

    “這些我都會努力的去做,你的所有要求我都會做到,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陳歌很認真的看著張雅。

    “什麼事?”

    “如果有一天你承受不住壓力想要離開,在你走之前,我希望我們能再見一次。”

    “我怎麼可能離開?”張雅搖了搖頭:“你想太多了。”

    “你別管我是不是想太多,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陳歌像個孩子一樣,重複著那句話。

    “答應,若是我準備離開,肯定會提前告訴你的。”張雅頗有些無奈的回道。

    “那就行。”陳歌瞬間變得開心了。

    “你真是個小孩子。”張雅這時候的笑容沒有那麼刻意了,這才是真正的微笑:“你今天有傘了,自己回家吧,到家了記得給我發條信息,報個平安。要是你和家人還是很難溝通,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幫你跟他們交流。”

    “放心。”陳歌按照約定,今天確實沒有亂跑,他等張雅離開之後,才翻牆離開學校,省的看大門的人說閒話。

    陳歌刻意保持距離,早早的就回到了自己家。

    “哥、哥……”羅若雨看見陳歌很開心的跑過來開門,但是陳歌卻沒有進去。

    “若雨,就你一個人在家嗎?”

    “恩恩,爸、沒、下班。”羅若雨很疑惑陳歌為什麼不進家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直看著陳歌。

    “那我就在這裡等他吧。”房門沒關,羅若雨也沒回去,陳歌乾脆坐在樓道裡給她講起了故事。

    作為怪談協會的唯一會員,陳歌的故事儲備量非常大,他刪去了某些陰暗的東西,只將人性善意的一部分講了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歌的父親回來了,他臉上滿是疲憊,提著菜的手背上出現了明顯的黑色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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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8
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4:37
第1046章 你有形影不離的她,我只有陰魂不散的惡

   “在外面幹什麼?怎麼不進家裡面?”

    看見陳歌後,他父親臉上的疲憊散去了一些,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昨天你怎麼跑到老師家裡去了?這麼麻煩人家不好。”

    熟悉的嘮叨聲傳來,男人沒有跟陳歌抱怨自己工作有多麼辛苦,也沒有以自己工作多辛苦為理由,就去要求陳歌要怎麼做。

    “快進來吧,回來就好,我去給你們做飯。”

    “我不能進去。”陳歌站在原地,昨天晚上他搜查了荔灣鎮東區和西區的一部分地方,再給他兩天時間差不多能把整個荔灣鎮搜查一遍。

    “怎麼了?”男人沒想到陳歌就算站在家門口了都不願意進去,他也停下了腳步:“這是我們的家,是你感到勞累、心情不好時能夠安撫你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

    家是陳歌記憶中很溫馨的地方,但在於見心裡可能並不是這樣,一進入家黑夜就會降臨,只有離開家天才會亮。

    陳歌不清楚於見為什麼會對產生這樣的印象,他雖然沒有父親,但他有一個很愛她的媽媽。

    看陳歌仍舊站在原地,男人也不強求了:“至少我做好飯以後,你進來吃點。”

    他輕聲歎了口氣,進入廚房,沒過多久屋子裡突然傳來碗筷掉落的聲音,陳歌的父親好像摔倒了。

    身體本能的邁入房內,陳歌直接跑了過去,男人背靠著牆壁,捂著自己的肚子,地上是一地碎瓷片。

    “藥,藥在外衣口袋裡。”

    陳歌趕緊跑過去找到了一小瓶藥,藥瓶上標籤被撕去,根本看不出這是什麼藥。

    “我來做飯吧,你好好去休息一下。”陳歌扶起男人,羅若雨趴在廚房門口看著,眼中滿是擔憂。

    做好了飯,陳歌把羅若雨送回自己房間,給她蓋好了被子之後,倒了兩杯熱水進入自己父親的臥室。

    關上房門,陳歌將水杯放在床頭櫃上,搬來一把椅子坐在了父親床邊。

    他抓起了自己父親的手,看著床上虛弱、疲憊的男人。

    在的他的印象中,父親是個神秘、開朗、非常有趣、懂得許多東西,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解決的人。

    那高大的背影,一直站在自己前方,為自己遮風擋雨,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那道身影會如此虛弱躺在床上。

    腹部傳來的痛苦,讓他身體捲曲,他弓著背,似乎不太願意讓陳歌看到這樣的自己。

    “二十多年了,我們從未這樣聊過,生活催著我不斷向前,一切我都習以為常,直到你們離開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所謂的獨立只是一種生活技能上的獨立罷了。”陳歌說的很多話,都是埋在心底無法跟別人講的。

    “你在說什麼?”男人的臉色有些蒼白,他靠著枕頭,猶豫了很久,似乎是想要對陳歌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隨口開了一個玩笑:“你跟誰學的做飯?味道很不錯啊。”

    “或許是遺傳的基因比較好吧。”陳歌將熱水遞給自己父親:“你剛才吃的是什麼藥?”

    “治胃病的,不礙事。”

    “生病還是儘早治療比較好,家裡不用管,我來照顧若雨。”

    眼前的男人就是陳歌自己的記憶,現在的他就像是在靜下心來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和“父親”對話。

    兩人聊了好久,解開了所有誤會。

    中間陳歌擔心男人的身體,希望他早點休息,但是男人卻固執的將陳歌留在自己身邊,不斷交代著他作為一家之主應該承擔的責任。

    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妹妹。

    天快亮時,暴雨停了,陳歌也再次走到了家門口,可還沒等他走出房門,父親的臥室裡就傳來聲響。

    他趕緊跑了過去,發現男人穿戴整齊坐在床邊,一手捂著自己的胃,另一隻手在抽屜中翻找什麼東西。

    “今天你就別去上班了。”陳歌幫他找到了藥,看著他手背上青黑色的血管,那不是病,是詛咒,冥胎和於見在詛咒陳歌的記憶。

    日益虛弱的父親就是因為他們在搞鬼,他們應該是準備對所有陳歌深愛的人下手,讓陳歌也體會到絕望。

    翻動漫畫冊,陳歌嘗試著呼喊一個個名字,一條細小的血絲在漫畫冊上出現。

    “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讓男人在家裡好好休息,陳歌提起背包去了學校。

    進入校門的時候,他並沒有感到什麼不妥,這一天就像是平時那樣。

    來到教室,很多學生都已經到了,有的開始預習今天的課,有的在背單詞,還有些人在抓緊時間補作業。

    陳歌坐到自己位置上,他朝旁邊看了一眼,杜明低頭在修改什麼東西,他桌子靠近陳歌的那邊整整齊齊擺著各科的作業。

    杜明沒有跟陳歌說話,但想要表達的意思卻很明顯——需要抄什麼自己拿。

    和還是個孩子的杜明比起來,陳歌就算是千年的狐.仙了,他知道杜明一直在留意自己。

    這傢伙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為什麼突然不跟我說話了?難道謠言的源頭就是他?

    自己記憶中的杜明雖然是那種比較自私的人,但他從來不會去散佈謠言,他對謠言八卦一點興趣沒有,有散佈謠言的時間還不如多做張卷子。

    別看這小胖子嘴很碎,但卻是個成績從未掉出年紀前十的學霸,他的娛樂時間很少,非常自律。

    陳歌沒有去碰杜明的作業,拿出英語課本,對照著作業看了起來。

    “先把選擇題做了吧,要是筆仙在就好了。”

    上午第三節是英語課,張雅進入教室的時候,班級裡很多學生立刻開始交頭接耳。

    謠言和惡意中傷並沒有影響到張雅的狀態,她還像平時一樣。

    到了第四節課,陳歌正難得的在聽課,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他父親的同事,對方說他父親突然昏倒住院了,讓他趕緊過去。

    作為家裡的長子,陳歌給老師簡單說明了一下,然後急匆匆離開學校,趕往荔灣鎮上的醫院。

    推開病房門,陳歌的父親仍在昏迷當中:“醫生,我爸得了什麼病?”

    “我們正在檢查,你稍安勿躁,請坐在外面等待,不要影響到病人。”

    陳歌被醫生趕出病房,他守在醫院外面的長椅上,十幾分鐘後走廊上又出現一個腳步聲。

    “陳歌,醫生怎麼說的?”張雅也趕到了醫院,她知道陳歌的家庭情況,又是陳歌的班主任,所以她覺得自己這時候應該過來。

    看到張雅過來,陳歌稍微安心了一點:“正在檢查,我估計以鎮醫院的醫療水準,就算檢查出來是什麼病,他們也沒辦法治療。”

    透過病房上的窗戶,陳歌看到了自己父親黑青色的手臂,那些代表詛咒的黑色顆粒已經大面積擴散。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張雅將手中的飯盒遞給陳歌:“我下午沒課,你等會先回去吧,我守在這裡,如果發生什麼事情,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還是我呆在這裡吧,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陳歌和張雅下午都沒去學校,天快要黑時,陳歌的父親才清醒過來,他狀態非常差。

    “家裡交給我,你好好養病。”陳歌在心裡呼喊紅色高跟鞋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不過漫畫冊裡紅色高跟鞋躲藏的那一頁上出現了一條很細的血絲。

    員工們已經快要掙脫束縛,陳歌握著父親的手,他此時的心情很少有人能理解。

    所有紅衣全部出現的時候,就是這世界破碎的時候,他能夠回歸現實,同時也會失去現在的一切。

    天黑以後,陳歌回了家,他剛進入樓道,聽見腳步聲的羅若雨就跑過來打開的家門。

    不管多累、多難受,回家的時候屋裡亮著燈,有人幫你開門,這就是一種最簡單的幸福。

    “哥、哥……”

    “爸爸這幾天在外面住,暫時不會回來,哥哥給你做飯好不好?”

    羅若雨並不明白住院是什麼意思,她只是看見了陳歌很開心。

    進入屋內,陳歌做好了飯菜,端到桌上,羅若雨卻沒有去吃。

    “怎麼了?不合胃口嗎?”

    “爸、爸呢?”羅若雨抱著碗,想要等陳歌的父親回來一起吃。

    “他生病要住院治療,過幾天就會回來。”陳歌坐在桌子另一邊,只有兩個人的小屋顯得有些冷清。

    他此時坐的就是自己父親曾經坐的位置,也許自己以前不回家的時候,屋裡兩個人就是這樣吃飯的。

    “爸呢……”羅若雨抱著碗,依舊眼巴巴的看著陳歌,她不斷重複的詢問,似乎急的快要流淚了。

    一味的解釋並不能安撫羅若雨,陳歌撥打了自己父親的電話,將手機放在羅若雨耳邊。

    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小丫頭這才開心了起來。

    陳歌將手機放在了桌上,羅若雨終於開始吃飯。

    聽著手機裡父親偶爾的咳嗽聲,陳歌沒有去碰桌上的飯菜,他默默的看著羅若雨、看著稍有些冷清的老房子。

    “這房子的主人是我父親,如果有一天他離開,我會幫助他照顧一切。想一想,這老房子就和西郊的恐怖屋一樣。”陳歌到這個時候才忽然明白羅若雨在門後世界存在的意義,羅若雨是陳歌記憶中最開始陪伴他的厲鬼,這個妹妹代表的其實是除父母之外的家人,代表著陳歌記憶中那些無法割捨的員工們。

    “為了照顧羅若雨,我也不會輕易倒下。”

    晚上哄羅若雨睡著之後,陳歌就呆在屋子裡,只要一推開門第二天就會到來,為了盡可能的拖延時間,他哪也沒去。

    漫畫冊中的血絲越來越多,窗外的雨也越來越大。

    天亮之後,陳歌提著包來到了學校,周圍異樣的目光開始增多。

    他並不在乎這些,僅憑謠言和語言上的攻擊根本無法讓他的情緒有任何起伏。

    來到教室,陳歌發現杜明的狀態越來越差,臉上多了黑眼圈,嘴唇乾裂,總是不敢去看陳歌的眼睛。

    陳歌依舊沒有去抄杜明的作業,他知道杜明心裡似乎藏有什麼事情,課間休息的時候仍會去和杜明說話,但是杜明的反應卻非常奇怪,他似乎連和陳歌說話都要下定某種決心一樣。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陳歌不認為杜明會去傳播謠言,但他覺得杜明可能知道些什麼。

    中午放學,陳歌先去醫院給父親買好飯,然後又在外面賣兩份飯帶回去給羅若雨。

    他不能回家,就在門口把飯給羅若雨,兄妹兩個坐在樓道裡,陳歌一邊吃飯,一邊給羅若雨講故事。

    隨著接觸變多,陳歌更加肯定羅若雨的存在其實就是在指代鬼屋員工,她最開始只肯呆在屋子裡,絕對不會踏出半步,但在陳歌的幫助下,她開始選擇跟外面的世界接觸,呼吸到了屋子外面的空氣。

    看著羅若雨吃完飯,陳歌又回到學校,他偶爾會和張雅發送幾條資訊,兩人之間總有很多話可以聊,永遠不會感到無聊。

    晚上回到家,陳歌開始教羅若雨整理房間,以及一些的其他的基本生活技能。

    常人能夠輕易做到的事情,對於羅若雨來說卻非常的困難,她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很多話也聽不明白,需要反復的去說。

    教了很久,但收穫不大,可就算這樣,陳歌仍會不斷的誇獎羅若雨。

    白天、黑夜交替,這樣的日子連續過去了幾天,陳歌從未合眼,他的精神狀態似乎也到了極限。

    在陳歌進入門後世界的第九天早上,他背包裡的漫畫冊終於有幾頁被血絲染紅,他也終於和員工們取得了聯繫。

    “最後的較量,應該要開始了吧。”

    提著背包推開家門,灰色的天空壓在頭頂,仿佛一伸手就能觸碰到。

    不僅是學校,鄰居也開始用一樣的目光看待陳歌和羅若雨,謠言已經蔓延。

    來到學校,今天的第一節課是英語,陳歌早早做好了準備。

    這幾天杜明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原本嘴碎的小胖子變得沉默了。

    他不再和任何人溝通,臉色越來越差,就像是生了重病一樣,他的學習成績也受到了影響,昨天的小測試他竟然一下退步了十名。

    “需要什麼説明嗎?”陳歌在這九天內探查完了荔灣鎮,雖然沒有找到於見,但是他通過種種蛛絲馬跡,已經大概猜到了于見藏在哪裡。

    這場對局其實從他邁入門後世界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趴在桌子上,杜明不小心露出了長袖下的瘀傷,他看起來似乎比陳歌還要疲憊。

    “你家人打你了?因為學習成績退步?”陳歌聲音很小,不過杜明聽得清清楚楚,他雙手握緊,然後又慢慢鬆開,最後只是把臉埋在課本上。

    早上的課開始了,第一節課只上到一半,陳歌和班級裡的學生就聽到了走廊上的爭吵聲。

    那聲音似乎是從辦公室那邊傳來的,說是爭吵,其實更多的是一個女人在大聲訓斥。

    聽到這個聲音,杜明的臉色更差了,他看起來非常痛苦。

    有一些自責,有一點覺得丟人,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熬到了下課,陳歌立刻提著包準備過去,在他離開座位的時候,杜明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麼了?”

    “對不起。”杜明說完後就鬆開了手,陳歌其實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他深吸了一口氣,跑出教室。

    辦公室的門好像上了鎖,陳歌推開趴在窗戶兩邊的學生,通過門上的窗戶朝裡面看去。

    四個學生家長正指著一位女老師訓斥,他們唾沫橫飛,扭曲的臉在不斷放大。

    史主任不斷解釋,承諾一定會嚴肅處理。

    辦公室裡吵得不可開交,辦公室外面的學生看的津津有味,圍觀者都在狂歡,只有陳歌默默地盯著那位女老師。

    無端的指責,莫須有的罪名,越傳越離譜的謠言。

    陳歌很想拿出碎顱錘沖進去,但他沒有那麼做,如果這真的發生在現實裡他能怎麼辦?

    如果發生在一個和他一樣大的孩子身上,他此時能夠做些什麼?

    事實上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外面看著,任何過激的舉動都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於見也曾這樣無助過嗎?”

    “被冥胎寄生,他擁有比我還要可怕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去殺死屋子裡的所有人,但他並沒有那麼做。”

    “冥胎一定在不斷慫恿他,讓他成為憎惡一切的惡鬼,可他違背了冥胎的意志,他和冥胎的分歧應該就是在這一刻達到頂點。”

    學生越聚越多,辦公室裡的老師最終妥協了。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走在最前面的家長是一個中年女人,她看起來很嚴厲,臉上餘怒未消。

    她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陳歌,怒火一下子就沖到了頭頂,她正要發作,那位之前被她們訓斥的女老師走了過來,站在了她和陳歌中間。

    “任何事情,都和學生無關。”女老師話很少,但態度非常堅決,一步不讓,和她平時溫和的樣子完全不同。

    女人又罵了一句很難聽的話,這才被其他家長拉開,幾位家長在史主任的陪同下離開了學校。

    “都回去上課,別站這看了。”女教師讓學生們離開,她最後又看了陳歌一眼,輕聲說道:“你也快回去上課吧。”

    “中午聊。”陳歌說了三個字,等到人群散去後才從女教師旁邊離開。

    他回到教室,杜明正趴在桌上裝睡。

    “杜明,你媽為什麼會來學校?”

    趴在桌上的杜明沒有說話,只能聽見他很重的呼吸聲。

    “她好像把所有的不對,都算在了張老師身上,其實犯錯的人是我啊。”陳歌用力握著手中的筆,聲音慢慢變大。

    “影響你學習的是我,問你借作業的是我,天天找到你聊天耽誤你學習的人還是我。”

    “整個年級都在看著,所有人都在指責張老師,可明明做錯的人是我啊!”

    “你別說了!”杜明終於開了口,他情緒非常激動,似乎比陳歌還要難過。

    看到杜明這樣,陳歌也不想繼續刺激他,只是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們兩個人緣差,誰都沒有朋友,整個班上能夠聊天的只有對方,這樣來看,你其實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聽到陳歌這句話,杜明好像哮喘一樣,特別的痛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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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4:56
第1047章 生與死的距離

  “你沒事吧?”陳歌幫杜明把水瓶蓋子打開:“要不要喝點水?”

    杜明趴在桌上,把臉埋在課本中,雙手捂著肚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陳歌沒有生氣,他看向杜明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同情。

    杜明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搖頭,他精神狀態非常差,似乎和陳歌一樣都快要到達極限了。

    ……

    上完第四節課,陳歌在沒人的時候來到了教學樓天臺,張雅正站在欄杆旁邊。

    他默默走到了張雅身邊,兩人一起看著整個荔灣鎮。

    教學樓在小鎮裡算是比較高的建築,這一刻讓陳歌不由得想起了小布門後的荔灣鎮。

    那個時候張雅答應了他的請求,從此形影不離。

    冷風夾雜著雨點落在臉上,張雅將被風吹亂的頭髮撩到耳後,她忽然開口說道:“老師過段時間可能要走了。”

    “是因為我嗎?”陳歌已經猜到了結局,他一上午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次這個場景,可是當張雅真正說出來的時候,他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和你沒關係。”張雅搖了搖頭:“原因出在我的身上,我總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了過去,可以笑著開始新的生活,但這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忙碌、努力,所有的一切都是用來逃避的藉口,其實這麼多年了,我感覺自己依舊被困在那個昏暗的舞蹈室裡。”

    站在張雅身邊,陳歌抓緊了圍欄,他能夠理解張雅,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張雅過去的人。

    無論現實,還是門後世界,張雅只把秘密告訴了他。

    “犯錯的是那些造謠的人,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查清楚一切,讓所有人知道真相。”陳歌一直想要去做這件事,哪怕是在門後世界,哪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記憶,他依舊想要去幫助張雅,給當初的噩夢一個新的結局。

    “真相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怕曾經在我身上發生過的事情再次發生在你的身上。”張雅很在意陳歌,整個小鎮都在謠傳各種流言的時候,陳歌依舊跟她站在一起,無條件的信任她,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就算年齡相差很大,但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她確實在這個男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我可以離開,可以逃避,而你不行。”張雅站在陳歌身前,她那張臉距離陳歌很近:“你的父親還在住院,你還有一個妹妹要照顧,以後這些責任都會壓在你的身上,你絕對不能因為我的事情受到影響。”

    “我大概已經知道傳謠的人是誰了,我們可以……”

    “陳歌。”張雅抬起手臂,纖細的手指伸向烏雲密佈的天空:“離開並不等於永遠都不會再見面。”

    張雅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強留下來,仍舊會被人在背後說三道四。

    其實陳歌也知道張雅能做出這個決定很不容易,她一定是思考了很久。

    握著欄杆的手擰的發白,陳歌眼底浮現出血絲,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時候,我感覺這個世界很壞,它總會抓著那些溫柔的人可勁欺負。”

    “世界不分好壞,但是溫柔的人多了,這個世界就會變得溫柔。”張雅伸手幫陳歌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她冰涼的指尖停留在陳歌臉龐:“以後你也要做一個溫柔的人,回去吧,你還要給家人做飯,別在我這裡耽誤太多時間。”

    收回手臂,張雅默默地望著才剛剛熟悉的校園,不知道在想什麼。

    站在張雅身邊,陳歌看著張雅的背影,雙手抬起,然後又放下。

    他離開天臺去了醫院,給父親送過飯後,又在路邊賣了一份飯準備帶給羅若雨。

    回到自己居住的社區,陳歌停在家門口,平常只要聽見自己的腳步聲,羅若雨就會跑過來開門,但今天羅若雨並沒有出現。

    “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陳歌大聲呼喊著羅若雨的名字,他依稀聽到了從屋子裡傳來的哭聲。

    “若雨?”

    打開屋門,陳歌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煤氣味,他顧不上遵守規則,直接沖進了屋內。

    廚房的地面上全是水漬,還能看到滿地暖瓶壺膽的碎片。

    他趕緊跑進了廚房,看見羅若雨蜷縮在廚房角落,雙手捂著耳朵,面前是一個被摔碎的暖瓶。

    她衣服被弄濕,脖頸、手臂和指頭全被燙傷,臉上掛著淚珠。

    “誰讓你動火的!”陳歌將被摔壞的暖瓶踢開,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生氣過。

    聽到陳歌的怒喊,羅若雨哭的更厲害了,她燙紅的手臂搭在臉前,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關上煤氣,陳歌沒有多想,抱起羅若雨就朝外面跑去。

    走出房門,新的一天開始,但陳歌根本不在意這些,他抱著羅若雨坐上計程車來到了醫院。

    燒傷面積不算大,主要集中在手臂上,醫生給羅若雨塗抹了藥膏,但小姑娘仍舊驚魂未定,似乎是被嚇壞了。

    “沒有大礙,但你們家屬一定要注意,智障兒童最好不要單獨留在家裡,太危險了。”醫生離開,病房裡就剩下陳歌和羅若雨兩個人。

    藥膏抹在傷口上,剛開始很疼,逐漸會產生一種冰冰涼涼的感覺。

    羅若雨雙臂放在身體兩邊,她不敢去看陳歌,低著頭,哭的很小聲。

    在病房裡站了一小會,陳歌放下背包,坐在床邊,輕輕的抱住了羅若雨:“對不起,我不應該吵你。”

    懷中的女孩身體在顫抖,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趴在陳歌肩上哭的很大聲。

    “我知道你想要幫忙,知道你不想拖累別人,也知道你非常的努力,我都明白的。”陳歌慢慢抱緊了羅若雨:“我們是彼此最重要的家人。”

    在門後的世界裡,羅若雨代表家人,也代表著那些曾經無處可去的鬼屋員工,代表著那些曾經躲藏在絕望最深處被陳歌“撿”回家的執念。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陳歌都會站在最前面,克服身體缺陷的訓練,深夜的陪伴,從不吝嗇的鼓勵。

    陳歌沒有要求什麼回報,他這麼做僅僅是因為他把他們當做了家人。

    羅若雨哭累以後睡著了,可就算睡著,她的手依舊抓著陳歌衣角。

    給羅若雨蓋好病床上的被子,陳歌悄悄離開了病房,他眼底的血絲越來越多,背包裡的漫畫冊也發生了某種變化。

    “災厄步步緊逼,用我記憶編織的夢,現在就讓我自己來結束吧。”

    因為中間回了一次家的原因,這已經是新的一天。

    陳歌來到學校時,第一節課上了一半。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發現從不遲到的杜明今天竟然沒有來上課。

    第一節快要下課的時候,老師還專門跑過來問了問陳歌,知不知道杜明為什麼沒來。

    作為優等生的杜明,竟然會曠課,這是陳歌沒有想到的。

    上午第二節課開始,只過了十幾分鐘,樓道裡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略顯刺耳的聲音:“不想上學你還想幹什麼?你還能幹什麼?馬上給我回去!”

    女人似乎在訓斥誰,可是卻聽不到被她訓斥那人的聲音,這只是單方面的責怪。

    那聲音慢慢接近教室,緊接著教室前門被打開,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她正在氣頭上,表情有些可怕:“還不過來?”

    她狠狠的朝身後拽了一下,杜明被她拉進了教室。

    這個小胖子非常的憔悴,他低著頭,不敢去看任何一個人。

    “趕緊進去!”女人說完這句話後,朝正在上課的老師欠了欠身,聲音柔和了很多:“這孩子睡過了,害怕被罰,不好意思過來。”

    “沒事沒事,杜明,回你位置上吧。”正在上課的老師似乎都有點害怕那個女人。

    “那麻煩老師了。”女人的臉說變就變,露出一抹很假的笑容,然後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在她走後,班級上的學生開始議論起來。

    “那是杜明的媽媽?好嚴厲,怪不得杜明學習那麼好。”

    “我還以為他媽會和他一樣胖。”

    “看著有點眼熟,對了!她不就是上次跑到老師辦公室大鬧的家長嗎?”

    “我也想起來了,真厲害,嚇得史主任都不敢說話。”

    “被這樣的媽媽管教,想想也蠻恐怖的,杜明不愛說話,性格那麼糟糕可能就跟他家人有關。”

    議論的聲音傳入杜明耳中,他把頭埋的更低,不敢去看任何人,他似乎害怕自己一抬頭看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

    “別放在心上,這群傢伙就會在背後議論,你真要是站在他們面前,他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跟其他學生小聲議論不同,陳歌聲音很大,包括老師在內都聽見了。

    可能是這句話起了效果,也可能是大家沒想到陳歌會說這樣的話,總之教室裡慢慢安靜了下來。

    又開始正常上課,陳歌沒有去詢問杜明今天為什麼遲到,他幫杜明說過話後,就不再去關注杜明瞭。反而是杜明會有意無意的看向陳歌,似乎想要向陳歌說什麼,但是沒有開口的勇氣。

    下課鈴聲響起,第三節是英語課,杜明像往常那樣拿出了英語課本,陳歌卻只是靠著牆發呆。

    平時上英語課最積極的陳歌今天一反常態,杜明心裡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上課鈴聲響起,可是足足過了五分鐘都沒有老師過來。

    陳歌就好像早已知道了這一切,扭頭看著窗外。

    “陳歌……”時隔數日,杜明終於再次跟陳歌說話了:“張老師今天有事嗎?平時她總是提前過來的。”

    “張雅被學校辭退了。”陳歌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回頭掃了杜明一眼:“她不會再來給我們上課了。”

    “辭退?”杜明一下站了起來,教室裡大家本來正在自習,非常安靜,所有人都聽到了杜明的聲音。

    “明明都是我的錯,她卻在一直不停的道歉,最後還是沒有被原諒。”陳歌盯著杜明的眼睛:“我曾向她抱怨,說這世界為什麼總是去欺負那些溫柔的人,她給我說世界沒有好壞之分,只要溫柔的人多了,世界就會變得溫柔,就會去善待更多溫柔的人。”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杜明雙眼腫脹,他的臉憋得通紅。

    “我是昨天知道的。”陳歌停頓了一下:“告訴你有用嗎?”

    “她就這樣走了,而你還坐在這裡?你不是喜歡她嗎?你不應該站出來為她做些什麼嗎?”杜明情緒激動,他抓住了陳歌的衣領:“你為什麼不攔住她?你……”

    “嘭!”

    杜明話沒說完,他的左臉便被陳歌的拳頭重重擊中,沒等他反應過來,肚子上又挨了陳歌一腳,整個人摔倒在地。

    “誰是班長?出來組織大家上自習。”陳歌一手提包,一手拽著杜明的衣領將他拖出了教室。

    “你知道那個老師是誰嗎?你知道那個人對我來說代表著什麼嗎?你知道她曾經經歷過怎樣的事情嗎?”陳歌一拳一拳砸在杜明身上:“你什麼都不知道。”

    推開樓頂的鐵門,陳歌甩手將杜明放倒在地。

    “她把自己困在那個血紅色的絕望世界裡,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光,她可能連真正的自己都已經忘記。”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想要給她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就算明知道是夢,我仍舊很努力的想要編織的更美麗一些。”

    陳歌抓住杜明的肩膀,將他撞在牆壁上:“可是你們連編織一個夢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我知道你口口聲聲說著在乎她,卻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事情!你根本就不愛她!你只是在騙她,讓她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杜明面目猙獰,他揮動雙手打在陳歌身上。

    “在你心目中這就是愛嗎?”陳歌沒有還手:“你知道不知道,愛是需要資格的。一個十七歲的學生,就算再憧憬,再想要接近,你也要必須明白一件事情,你的愛慕很可能會成為她的困擾。”

    “愛能夠讓人熠熠生輝,也能讓人墜入深淵。”

    “如果我真的是你,我會保持合適的距離,直到有一天我能夠承擔起責任,能夠為自己、為她負責的時候再去找她。”

    杜明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已經完全失控,似乎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發現:“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懂。”

    他拼命掙扎,陳歌這次下了重手,將他踹倒在地。

    “啪!”

    杜明摔倒的時候,他的手機掉落了出來,螢幕碎裂,隔著滿是裂痕的螢幕能夠看到手機的桌面背景是張雅。

    這照片好像是偷拍的,照片上的張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正在和某人在交談。

    “你也喜歡她嗎?”陳歌看著碎裂的手機螢幕,從背包裡取出了碎顱錘。

    “不要用‘也’這個字,你根本不配,在她被所有人指責的時候,你在哪裡?在她被謠言折磨的時候,你又為她做了什麼?”杜明擦去臉上血跡,從地上爬起:“你什麼都沒做,你甚至因為自己是學生,她是老師,所以膽怯後退,連為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杜明歇斯底里的咆哮著,他似乎痛斥的不是陳歌,而是曾經的自己。

    “或許在你看來,師生之間的距離已經足夠遙遠到讓你絕望,但你考慮過嗎?這世界上還有一種距離,叫做生與死。”陳歌看到杜明的手機時所有問題全都想明白了:“你喜歡自己的老師,可以拼盡一切去努力,用三年、五年,等到你可以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再回來找她。但生與死之間的距離,可能需要一輩子去等待。”

    撿起地上的手機,陳歌看著背景裡的張雅:“愛,從遇見那一刻開始,死亡也不會終止,只有當一方選擇離開時才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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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5-10 01:25:16
第1048章 冥胎剝奪的愛

   “這是愛嗎……”陳歌下手很重,杜明一時半會爬不起來,他捂著臉的傷口,似乎終於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陳歌的話。

    “你媽媽管你很嚴,但她好像並沒有告訴你什麼是愛,或者說她沒有教過你怎麼正確的去愛一個人。”

    “愛是一種能力,是一種責任,它並不和幸福等同,也不僅僅只是對心儀之人的憧憬,還包括對家人、對朋友、對這個世界的態度。”

    “懂得愛的人,眼底藏著溫柔,心中透著光亮,就算走在大霧和黑夜當中,也不會迷路。”

    杜明家教很嚴格,他媽媽對他已經到了苛刻的地步,照這樣發展下去,杜明會成為一個優秀的人,但他心裡註定會缺少一些東西。

    天臺的風呼呼掛過,陳歌給了杜明思考的時間,然後他拿著手機,蹲在杜明身前。

    “學校裡那些謠言是不是你傳出去的?”

    陳歌點開了手機相冊,裡面的照片已經被清空,只有我的最愛裡還有兩張照片,一張是偷拍的張雅,另一張是張雅和陳歌打著傘朝學校外面走的背影。

    “不是我傳的。”杜明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他抬起浮腫的臉:“我媽偷看了我的手機,她發現了照片就問那個女人是誰,我說是我們新來的老師。”

    “這跟謠言有什麼關係?”

    “她看到了你和老師打著一把傘回家,覺得這樣的實習老師很不合格,就在家長群裡說了這件事。”杜明眼中滿是自責和愧疚,他痛恨自己無能為力的樣子。

    “家長群?什麼時候的事?我爸知道嗎?”

    “就在你和老師一起走的那天,你爸應該也知道這件事,當時群裡有人通過背影認出了你,很多人要你爸出來給個解釋。你爸一直在幫你說話,後來他好像被踢出了群,這件事我以為他會告訴你的。”

    “我爸早就知道?”陳歌算了一下時間,那天自己正好住在張雅家,沒有回去。

    他爸沒有指責他,用行動證明了他對陳歌的信任。

    “家長們都覺得這樣的老師根本無法教導學生,覺得她素質有問題,就決定找學校商量。有些家長還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孩子,警告他們千萬不要做這樣的傻事。”杜明心裡清楚一切,但是他卻一直沒有說出來,也難怪他後來不敢和陳歌說話,只是把所有作業都放在桌,似乎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歉意。

    “張雅的面試和筆試在所有實習老師中排第一,校方當然不會因為幾張照片就辭退張雅,雙方僵持了幾天。”杜明說到這裡變得更加愧疚:“我因為這件事對我家人很不滿,我以前從來沒有反抗過她們,但在這件事我不想退縮,可我的反抗並沒有得到家人的理解,她反而覺得自己精心教出來的孩子被那個新來的老師帶壞了。”

    “也就是說,你媽把自己教育失敗的原因,怪罪到了張雅身?”陳歌發現自己之前忽視了一個人,那就是杜明的母親,那個女人是全世界對杜明最好的人,同時也是傷害他最深的人。

    陳歌之前一直不理解學習成績那麼優秀的杜明,為什麼會那麼不受歡迎,很多時候表現的自私又冷漠,從來不去回應別人,現在他終於明白原因了。

    “矛盾真正爆發是因為我前幾天的測試成績很糟糕,我媽覺得我的成績會退步完全是因為張雅,再讓這個新來的老師負責教育我,很可能會把我給毀掉。”杜明的表情苦澀、痛苦,他就像一個被鎖在罐子裡的鳥,罐子外面的人欣賞著他悅耳的“鳴叫”,覺得一切都是馴鳥師的功勞,她根本沒有考慮到那只鳥內心的感受。

    “我媽當天晚就把我的事情在班級群裡說了,很多家長都站出來支持她,涉及自己孩子的教育,容不得半點馬虎,他們決定跑到學校去和校方商量。”杜明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下去:“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說是‘商量’,其實是爭吵,我媽是一個很強勢的人。”

    “大人不會理解孩子,我媽覺得為我做了那麼多我應該明白她的苦心,她認為自己在辦公室大聲爭吵是為了孩子,可我在聽到她尖銳的聲音只想著能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我知道她愛我,但我現在很怕被人說她是我的媽媽。”

    杜明媽媽的教育確實出了問題,陳歌覺得自己應該去見對方一次:“我覺得你應該好好的和你媽媽溝通一下,永遠不去承認錯誤,只會用嚴格要求和道德捆綁來束縛孩子,這不是教育。”

    杜明已經可以正常溝通,陳歌將他從地拽起,兩人的眼底都滿是血絲:“聽著,現在還有一個能夠留下張雅老師的機會,但我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

    “我?”

    “對,你現在就拿著手機去辦公室,告訴所有人照片的真相,張雅和我之間並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那天我倆撐著一把傘是因為我忘記帶傘了,這些你全部清楚,你可以作證,你可以去戳穿那些謠言。”陳歌將手機塞回杜明手中:“關鍵就在於你敢不敢?”

    拿著螢幕被摔碎的手機,杜明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想清楚再告訴我。”陳歌沒有去逼迫杜明,他安靜注視著杜明,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於見的身影。

    “我……”杜明五指握在一起,他眼睛通紅,過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不能去。”

    “你剛才是如何質問我的?你的痛苦明明不比我少為什麼不敢面對?你就想這樣一直沉淪下去對不對?”陳歌想要幫張雅,同時也是在幫杜明,如果張雅就此離開,杜明估計會愧疚一輩子,這就是他心底一個解不開的結。

    “如果我去澄清這一切,我媽媽一定會非常生氣,畢竟她是因為我才去做的這些事情,這是她對我的愛。”杜明收起手機,他眼底慢慢浮現出灰色,整張臉好像都沒有了生機,做出這個決定對他來說並不容易:“張老師還有你,但我媽只有我一個人,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她對我嚴格要求是因為她把全部的期望都放在了我的身。”

    “為了你好,所以就把你變成一個自私自利的怪物?剝奪你的快樂,剝奪你愛其他人的能力,你媽是不是總愛強調自己有多不容易、多麼的辛苦、為你付出了很多東西?”陳歌能夠理解,但他並不認同:“你媽媽並沒有把你培養成你自己,而是把你培養成了她想要的你。我不否認她愛你,但她對你的愛不應該建立在扼殺你人格的基礎,愛是相互的,可能會存在某些不平等,但大體是公平的。”

    杜明聽了陳歌的話,咬緊了牙。

    陳歌沒有去打擾杜明,他看著眼前的小胖子。

    生理杜明沒有任何缺陷,但是他也缺少一種東西,一種生而為人理應具備的東西,那就是“愛”。

    “我會陪你一起過去,說明所有情況。”陳歌抓住了杜明的肩膀:“我可以退學,可以放棄一切,因為這都是我犯下的錯,該遭受懲罰的人是我,不應該是張雅。”

    在陳歌的不斷努力下,杜明終於點了點頭。

    見杜明改變了想法,陳歌也松了口氣,他陪同杜明一起離開了樓頂。

    敲開辦公室的門,陳歌和鼻青臉腫的杜明走到了史主任桌子旁邊。

    “你倆有事嗎?跟誰打架了?”史主任看見杜明這樣子被嚇了一跳,畢竟陳歌確實下了重手,他是先把杜明打到站不起來才開始講道理的。

    “史主任,其實張老師並沒有像傳聞中那樣,她沒有做任何違反職業操守的事情。”杜明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家長群裡最開始傳的照片就是這張,那天的真實情況是陳歌沒有帶傘,張老師擔心他被淋濕,所以才跟他一起打傘走的,我當時就在旁邊。”

    “可你媽媽昨天過來說的可不是這樣,你沒把這些告訴她嗎?”

    “我說了,可她不相信我。”杜明將自己手機放在了史主任桌子。

    “原來是誤會啊,這事弄得,你馬上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讓她過來一趟,咱們把話都說開了。”史主任想要解決問題,張雅是他面試過的最優秀的一位老師,因為一個誤會就把人家開除,怎麼都說不過去。

    杜明給自己母親打了電話,他母親很快過來。史主任也和張雅打了電話,但是卻沒有打通。

    “張老師不會出事了吧?”陳歌想要去張雅家裡看一看,史主任卻不放他走,說他也是當事人之一,必須要在場為張雅作證。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門外響起腳步聲,沒有敲門聲,辦公室的門直接被推開,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她臉原本帶著不耐煩,可當她看到杜明淒慘的樣子時,表情瞬間發生變化,小跑著來到杜明身邊。

    “怎麼回事?被誰打的?是不是他?”女人瞪著陳歌:“我早就告訴你不要跟這種人來往,他不學好,你也要跟著他嗎?正好今天我過來了,史主任你考慮一下給我兒子換個座位怎麼樣?”

    “今天把你叫過來,還是想要跟你說一下之前那個事情,你們冤枉張老師了。”史主任拿出杜明的手機:“張老師並沒有和學生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們一起打傘是因為陳歌沒有帶傘。”

    “誰給你說的?”那個中年女人的臉刷一下就變暗了。

    “是杜明告訴我的,你不相信張老師的話,難道你還不相信自己兒子嗎?”史主任本以為能夠輕鬆說服杜明的媽媽,但沒想到對方是鐵了心想要張雅離開。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逼他撒謊的!”中年女人看向陳歌:“我兒子身的傷哪來的?是不是你逼著他,讓他給你做假證?”

    杜明的媽媽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音調不斷升高。

    爭吵引來辦公室裡所有老師的圍觀,杜明低下了頭,而杜明的媽媽卻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樣,她聲音越來越大。

    “杜明媽媽你先冷靜一下,張老師是我面試的,她真是個很好的姑娘,絕對不會去做你說的那些事情。”

    “你怎麼能保證?”中年女人將自己的包摔在桌子:“她長得就不像是一個好老師,我把兒子送到你們這裡課是信任你們,這就是你們對我的態度?”

    “您這就有些不講道理了。”史主任也有些為難,他好話都說盡了也改變不了中年女人的想法,只能看向杜明:“杜明,你跟老師說實話,剛才那些是陳歌逼你說的嗎?”

    低垂著頭,杜明雙手抓著自己的衣服,臉色蒼白。

    “杜明,你告訴我們陳歌是怎麼逼你說的!”中年女人幾乎是在用命令的語氣。

    辦公室裡安靜了下來,杜明一直沒有吭聲,他媽媽的表情越來越急躁,就在她快要爆發的時候,杜明開口了。

    “沒有人逼我。”

    史主任和陳歌都松了口氣,但是杜明的媽媽卻不能接受,她抓住杜明的肩膀:“你不要害怕,說實話,你是不是被他威脅了?”

    “我說的就是實話,張老師並沒有和陳歌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只是看到我手機裡有張老師的照片,害怕張老師影響我學習成績,所以才想盡辦法要把張老師弄走!”杜明憋了很久,這次一口氣把想要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杜明?”中年女人那張臉烏雲密佈,牙齒咬的吱吱響,鼻子裡喘著粗氣,她似乎從沒想過杜明會這麼說,那種憤怒和背叛的感覺瞬間湧了頭頂:“我這麼做不都是為了你好嗎?你為什麼就不懂呢!”

    杜明沒敢回話,這時候下課鈴響起,很多學生跑出了教室,來到了走廊。

    “我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你拉扯這麼大容易嗎?你知道我遭受過多少罪嗎?”中年女人咬緊了牙:“我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你身,你就是這樣回應我的嗎?”

    杜明媽媽的聲音很大,走廊的學生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漸漸圍了過來,趴在窗戶旁邊偷看。

    “我在跟你說話!你天天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了那個張老師,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她給你下什麼**藥?”中年女人揪著杜明肩膀的衣服:“你爸拋棄咱們之後,我是這世界對你最好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只要你好,我也很幸福,你怎麼就是不明白?”

    “這世界只有我是真的對你好!杜明!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句句話撕扯著杜明的心,傷口裂開來,滿是以愛為名的血。

    他劇烈的喘著氣,雙手死死擰著衣服,指骨發響。

    爭吵的聲音太大,走廊外面也聽得清清楚楚,一張張學生的臉貼在了窗戶,一道道陌生的目光肆意落在了屋內每個人身。

    杜明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被脫光了放在舞臺一樣,他拼命的捂著自己的**,想要尋找一個能夠躲藏的地方。

    “杜明他媽媽又來了?”

    “我上課的時候就聽見聲音了。”

    “杜明他媽媽脾氣真厲害。”

    “快來看!又吵起來了。”

    “杜明是單親家庭嗎?他爸拋棄了他們?”

    “怪不得他孤僻自卑,上課發言都有點結巴……”

    一句句話傳入杜明耳中,折磨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他竭力維護的最後一點自尊被踩得粉碎。

    胸口劇烈起伏,他想要捂住耳朵,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瞳孔不安的轉動,母親的訓斥和質問不斷傳來,走廊異樣的目光和議論也湧入腦海。

    “別說了,你們別說了,求求你們不要再說了……”他嘴巴無意識的張開,身體顫抖,緩緩的向後退去,一直退到了窗臺旁邊。

    失去知覺的手指按在了窗臺邊緣,劇烈喘息的杜明仿佛溺水者終於找到了離開水窖的出口,他猛地打開了窗戶。

    腿跨過了窗臺,身體似乎在變輕,風迎面吹來,在他的世界將要顛倒時,一雙手抓住了他。

    “你瘋了?!”

    映入杜明眼中的是陳歌略有些不真實的臉:“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用盡全力,陳歌才將杜明拽回來。

    剛才他就發現杜明情緒出了問題,所以一直站在他的身邊。

    屋內所有人都被嚇傻了,他們都沒想到杜明會做這樣的事情,包括他的母親在內。

    辦公室裡的老師全都看向了杜明,圍觀的學生也不敢再說話,這世界仿佛突然間靜止了一樣。

    “為什麼這麼做?”杜明的媽媽過了好久才開口,但她的聲音和之前比已經明顯不同,就好像是她那張嘴裡說出了另外一個人的話。

    “為什麼寧願死都不聽我的話?明明我才是這個世界對你最好的人,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明白你、愛你的人。”

    中年女人的臉浮現出黑色的斑塊,這個和現實世界幾乎沒有太大差別的門後世界開始發生變化,角落裡湧現出細密的黑色絲線,一股刺鼻的惡臭從四周湧來。

    烏雲密佈的天空壓到了頭頂,暴雨傾盆,沖刷掉了小鎮那層虛假的偽裝。

    黑色的天空、紅色的雨、灰色的建築、還有無數交織在一起的詛咒。

    “你明明和我是一樣的人,這世界只有我能理解你,只有我在真心的幫助你,可你為什麼寧願去死,都不願意成為和我一樣的人?”中年女人抬起了頭,黑色的詛咒向四周逸散,露出了一張嬰兒的臉。

    冥胎!

    在這張臉出現的時候,杜明的身體也在慢慢發生變化,肥碩的**像一個用詛咒編織成的囚籠,裡面關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

    杜明的手機也掉落在了地,螢幕背景中的女人已經不再是張雅,而是另外一個戴著眼鏡的陌生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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