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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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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臨雲 - 囂張王妃(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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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16: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想來此刻這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頓時一個激靈站直了,也不再跟他客氣,「皇上此番約妾身單獨會見,可是想討回那枚玉符?不巧妾身拿它還有用處,暫時不能還給你……」

燕樂晟卻勾唇一笑,打斷了她的話,「朕單獨會你,並非為了玉符。」

「那是為了什麼?」

「朕找你就不能有別的事?」

林陌染聳聳肩,「妾身和皇上只有玉符這麼一個交集,除了玉符,大概無別話可說。即便有話要說,也是皇上在行緩兵之計,想趁機從妾身這套走玉符,如此一來,妾身覺得,還是不要跟皇上多說話比較好!」

這丫頭,左一個妾身,右一個妾身,生怕他不知道她已經嫁做人婦麼!看她那咄咄逼人的模樣,燕樂晟笑意就上來了,笑駡道:「小東西,拿了朕的東西,還這麼理直氣壯!區區一枚玉符,朕難道還會跟你搶不成?」

「誰知道呢?」林陌染認真答道:「我身邊形形色色這麼多人,就屬皇上鬼注意最多!」三番四次跟她抬杠!

燕樂晟頓時覺得好笑不已,到底是誰鬼注意多?

他樂道:「我要是真心想搶,你還能藏著掖著到今天?」說話間,已將朕換成了我,又正色道:「只是那枚玉符,事關禁宮安全,你且收好,不可亂丟!」

「這是自然!如此重要的東西,妾身定當貼身藏好。」林陌染答道,下意識伸手進袖中,摸了摸藏得好好的玉符。玉符貼著她的手臂而放,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如今被她的體溫熨帖得有些發燙。

燕樂晟的目光便隨著她的手,遊走在她露出在外的小半截皓腕上,再一路延伸進視線並不可及的袖中,恍恍惚惚間只覺一陣心馳神往。

他深吸一口氣,猛回過神,回到方才的話題,「朕今日此來,是想問你一句話。」

林陌染收回手,點點頭,道:「你說。」

她目光坦然,看向燕樂晟,到讓燕樂晟不知怎麼開口,只是定定看著她。

林陌染被看得有些不耐煩了,低聲喝道:「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走了!」

燕樂晟苦著一張臉,直將好看的眉折成深深的川字,脫口而出抱怨道:「我好歹是一國之君,你和我說話時,就不能客氣些?」

林陌染白了他一眼,「是把你當自己人,才不對你客氣的!我客氣起來可不是人!」

燕樂晟被逗笑了,「客氣起來不是人??這麼說,倒是我迂腐了?」

可是這種話,又不是三歲小孩玩過家家,能這麼毫不客氣、隨隨便便張口就說出來的嗎?

想起以往每年選秀,各地秀女雖是歷經三輪才到他面前,各個都是經過千挑萬選一等一的佳麗,可他依然是敷衍了事,有時甚至看都不想看她們一眼。

而如今,對著她,他卻多了一份小心。生怕問的方式不對,惹惱了她,或是怠慢了她,以後便再無機會這樣肆無忌憚地開玩笑。

林陌染卻沒有那麼多顧慮,橫豎她已經想好了答案,無論他問還是不問,無論他怎麼問,她的回答都只有一個。

燕樂晟想了想,目光從她臉上一晃而過,瞥開去了老遠,才換上一副隨意的語氣,道:「我想問的是……你可願入宮,當我的妃子?」

意料之中,她應該是會拒絕的,這麼驕傲又獨立的女子,他想不到倘若哪一日將她接進深宮,剝奪了自由,看著她漸漸在宮中老去,漸漸變得了無生趣……那該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可是于情於理,她又不應該拒絕。兩人這幾日相處下來,很顯然,他燕樂晟要比燕肅祁優秀得多,沒有貪財的陋習,身邊沒有專寵的女人,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王,嫁給他,她就能獲得種種這時間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權勢、錢、身份,甚至愛情……

可是半秒後,林陌染給了他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答案。

她沒有半分猶豫,道:「錯蒙陛下厚愛,妾身無法,亦不願。」

饒是已有心理準備,燕樂晟腦海依然在刹那間變得空白。半晌,他長歎一聲,笑道:「如何無法又不願,說來聽聽。」

林陌染乾脆俐落回答道:「妾身不願入宮,理由有三,並非針對皇上,還請皇上明察。」

「嗯。」燕樂晟點頭失笑,「竟還有三個理由!」

林陌染一個個數給他聽,「其一,王府內宅只有一個側妃三個姨娘,我尚且提心吊膽生怕哪天被人害死,皇上的後宮佳麗卻有三千之多,我應付不過來。」

她笑了笑,宅鬥之苦無窮苦,豈是這三言兩語能描述出來的,又續道:「再者,我身為一介微末臣女,入宮之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在後宮獲得一定地位,足以自保;但若今日嫁入王府,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成為後宅中權力最大的女人,與其入宮殷殷期盼那遙不可及的出頭之日,我更寧願選擇後者。」

她頓了頓,見他面色開始變得難看,欲言又止,歎氣道出最後一個理由,「更何況,宮門深深深幾許,我怕今日一入宮,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走出來。不若在王府裡,後院開了小門,我想什麼時候溜出來,根本沒有任何人能約束!」

自由,這便是她的選擇!

燕樂晟斜挑的眼角中氳起複雜的神色。數年前,也曾有個女子在他面前做出選擇。那時候,那個女子,選的是他。最後不僅搭上了自己的自由,還賠上了自己的性命……這一刻的歷史如此相像,可面前的女子終究不再是同一人。

也許,他只是想重溫那人在身邊的感覺,才會對林陌染提起興趣;可恨的是,林陌染的回答生生潑了他一頭冷水,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興致。

半晌,燕樂晟收回神思,目光沉斂地看著她,方才還興致勃勃的聲音,如今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道:「朕再給你三年的時間。若你嫁入王府後,三年無出,三年一滿,朕將會不擇手段強搶你入宮!」

燕樂晟說罷,狠狠甩袖轉身。就如他方才匆匆到來一樣,再次邁入回廊暗處停放的轎中,起轎離去,竟是匆忙得連回首讓她再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留下。

林陌染深深歎了一口氣,一手撐著下巴,呆呆望著回廊暗處他上轎離去的決然模樣,瞬間心裡竟多了一種名叫悵惘的情緒。

她不是不想答應,她只是覺得婚外情通常都不太靠譜!既然嫁了人,那就好好安守本分當她的王妃,更何況燕肅祁雖然討厭,還不至於讓她討厭到剛嫁過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想要出軌吧!

再者,這種類似天降狗屎運,古代版「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情節,都是小說裡寫來欺騙純情少女的,她根本不相信這些完全不靠自己打拼,就輕易得來的東西!

她本該將這些都一併解釋清楚,可他卻沒給她機會說完……林陌染就是為此惆悵不已。

她正越發覺得惆悵,忍不住開始唉聲歎氣時,一個宮中太監打扮的年輕公公,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邊,恭恭敬敬道:「奴才奉皇上之命,替娘娘診治手腕。」

細聲細氣的嗓音,將她從繁雜思緒中拉了回來。

林陌染一回神,對上眼前這個被燕樂晟丟過來假裝替她看病,實則掩人耳目的太監身上,眸子一眯,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還請娘娘將方才丟擲銀兩受傷的手腕遞過來。」小太監低聲催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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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16: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林陌染略一思索,目光微閃,卻道:「我手腕不疼,是腳疼。」

小太監頓時愣住,顯然林陌染說的話和他所獲取的資訊有些出入,正在內心做激烈的鬥爭,思索著到底該聽誰的。

片刻,他才從鬥爭中解脫,神色肯定道:「主子派奴才前來時,是說為娘娘看手腕。」

林陌染隨口問道:「你主子是誰?」

小太監不帶猶豫,立刻回話:「奴才的主子自然是皇上。」

「皇上現在哪兒?」

果不出其然,小太監頓時啞然,「這……」支吾了好半天,才悶聲微怒道:「皇上的行蹤,非我等奴才可以任意揣測的,是以奴才不知。」

林陌染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擺擺方才她假裝受傷的手,道:「我的手腕已經不疼了,現在是腳疼。」說罷,自己尋了回廊邊的長凳坐下,抬起右腳伸至小太監面前,道:「你會醫術,幫我看看。」

見小太監立在原地,就是不動,林陌染挑眉沉聲道:「怎麼?為本王妃治手可以,治腳卻不行?你這是在嫌棄本王妃腳臭?」

傍晚九王妃在王府門前口無遮攔一事,這會兒早已傳遍江陵,然而親耳聽聞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小太監錯愕地瞪大了眼睛,老久都沒有回過味來。

林陌染覺得好生無趣,晃了晃腳,催道:「讓你治你不治,不讓你治,你又賴著不走!我說,你該不會是奉皇上之命,來忽悠本王妃的吧?」

再任由她說下去,可指不定又要說出什麼胡言亂語了。小太監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無奈地蹲下身,細心看去。

「看仔細點,傷筋動骨一百天,若是不好好治,皇上怪罪下來,我第一個指責你醫術低劣!」

小太監手一抖,只好往前挪了幾步,一手就要去捧她的腳。

不料他方才蹲好,手還未伸過去,林陌染就忽然腳下用力,狠狠朝他垮下踢去——

「啊!!」一聲慘叫瞬間劃破靜夜。

林陌染一擊即中,小太監痛苦倒地!

只見他兩手緊緊捂在雙腿之間,痛不欲生地滿地打滾嚎叫,那扭曲的面孔別提有多慘了!

慘叫聲很快將周圍的奴才丫鬟都引了過來,咋見一個太監竟然捂著襠部倒地慘叫,一時都摸不著頭腦!按理說,太監那處壓根什麼都沒有,他這是捂著啥呢??

原就不曾走遠的余嬤嬤,這會兒也在小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只往地上滾爬打磨的那太監望了一眼,就皺眉別過頭去,吩咐身邊的丫鬟道:「黎笙,快去看看王妃娘娘有無受驚!」

那名喚黎笙的小丫鬟看著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性子倒是機靈,聽聞嬤嬤吩咐,立刻應了一聲「是」,規規矩矩走過來。

先是給林陌染請安,這才恭聲道:「請娘娘隨奴婢往這邊僻靜處走,勿要受到驚擾。」又不動聲色看一眼倒地的太監,道:「這是西偏院的奴才,還請娘娘稍等片刻,等西偏院的主子來了,再行審問。」

果然是個假太監!還是西偏院派來的!

林陌染瞬間了然,敢情她這邊剛入府,內宅的那些個「全職太太」們就已經齊刷刷把她給盯上了!

不僅知道皇上請了太監給她治手腕,還知道她手腕袖兜裡藏著一枚玉符,想借此機會將玉符從她手中順走!

真是賊膽包天,不知死活!

明明生活同一屋簷下,共用同一個夫君,整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明明她王妃的身份還擺在那裡!就不怕被她逮出來,家法伺候?居然第一天就公然挑明瞭敵對的身份……

林陌染隨著黎笙往余嬤嬤身邊走去,邊走邊問:「西偏院可是住著王府的大姨娘和二姨娘?」

「回娘娘,是的。」黎笙低聲應道,「大姨娘帶著初娘子,住在西偏院稍大一點的東廂房。西廂房則是撥給了二姨娘住。」

方才她也曾聽余嬤嬤提起,大姨娘梁氏本是太后身邊的丫鬟,因頗有些姿色,剛及笄就被撥過了九王爺當通房,沒想到幸運地一夜帶球,生下大娘子即被提拔為姨娘。但梁氏性格柔弱,又不得王爺寵愛,這幾年來在王府中時常被側妃趙氏和其他姨娘欺辱。

而二姨娘,則是趙氏的陪嫁丫鬟,兩年前偶然得了燕肅祁臨幸,被提拔成姨娘,仗著趙氏這個靠山,氣焰很是囂張。

相較之下,到底是誰派小廝假冒太監,一目了然。

林陌染挨著余嬤嬤站了片刻,沒等到西偏院的人,卻等來了一個身穿青衣紅裙的三等丫鬟。

這種丫鬟,一般只養在院外,做跑腿傳話用的。如今西偏院,竟是拿這樣一個小丫頭片子,就想將她這個正妃打發了?

林陌染頓時有氣,對余嬤嬤道:「想來這些人,一心以為我在林府不受寵,是個人人喊打的掃把星,就好欺負?今日我在王府門前撒的潑,難道都是胡言亂語?還不足以讓她們知道我林陌染的厲害?」

余嬤嬤輕笑,「到底只是個不識規矩的姨娘,教訓一下也就罷了。娘娘不必掛懷。」

林陌染笑了笑,搭著黎笙的手,神色悠閒地站著。看著那個丫鬟邁著小碎步疾走過來,「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神色無比悽楚。

「請娘娘恕罪!大姨娘因初娘子這幾日病得厲害,病床邊離不開人,實在沒法前來,由奴婢代為給娘娘請罪。」

林陌染淡然道:「二姨娘呢?」

小丫鬟唯唯諾諾,猶豫片刻,才唯唯諾諾地低聲道:「二姨娘如今不在院中,想是在偏院雲雀閣……在雲雀閣裡……」

「結結巴巴!到底要說什麼!」林陌染高聲喝道:「在雲雀閣如何,說!」

那小丫鬟索性豁出去了,當即兩眼一閉,道:「在雲雀閣伺候王爺和側妃娘娘就寢!」

在場眾人,除了倒地捂襠的那個小廝,具是一愣。

好啊!她堂堂正妃差點被來路不明的假太監使計欺騙,他們倒好,不聞不問也就罷了,還在新婚之夜丟下她這個新娘,賴在雲雀閣的溫柔鄉里?!

林陌染面上無波無瀾,心裡卻一陣暗湧翻騰。不是為了自己新婚夜被夫君丟下,而是感歎這後宅內院的骯髒!

「你是大姨娘身邊的?」她卻扯開話題,去問那個跪地的小丫鬟。

那丫鬟惶恐地低頭應道:「回娘娘!奴婢是大姨娘院裡的二等丫鬟素琴。」

林陌染心中起疑,此前聽余嬤嬤教導,知道府上丫鬟等級如何,是從衣服顏色加以區分的。三等青衣,二等紫衣,一等大丫鬟則不定。

如今西偏院的二等丫鬟,卻如何穿著三等丫鬟的青衣?難道大姨娘院裡已經拮据到了這種程度?

燕肅祁這個守財奴,捨得花三十萬兩蓋一座閣樓只為給寵妃過冬,卻不肯撥出幾兩碎銀為不受寵的姨娘院裡的丫鬟製作幾件體面的新衣裳?

林陌染頓時替大姨娘感到不值,伸手就將素琴親自扶起來,道:「你去替本妃傳個話,就說既然西偏院主子今夜都不得閒,她們院裡的下人犯了錯,本王妃只能代為管教。一會兒下手重了,還請兩位姨娘勿要見怪!」

素琴畢竟閱歷淺,一時也分不清她這是真心向兩位姨娘請罪,還是鐵了心要挑起是非,只能誠惶誠恐地應下,又是福身一禮,這才轉身飛跑回去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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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林陌染抬頭看向其他圍觀的眾人,「至於你們……本王妃教訓奴才,正好留下來做個見證!不要等到了日後,別人以為王府裡的主子不會管教下人,教府裡的奴才們一個個膽大包天,竟敢欺騙到主子頭上!今日本妃便讓大家見識一下,對這種欺瞞主子的奴才,該如何懲罰,才能稱得上是懲罰!」

她揮手招來兩個體格健壯的小廝,將那個剛從襠部的疼痛中恍過神來的假太監一左一右架起來,綁在了回廊的兩排柱子中間,高度剛好夠他踮腳站著。又差人找來一個火盆,點燃了放在他分開的腿下,火苗的高度剛好燒到他兩腿間下一點的地方。

小廝驚恐地看著距離自己不過一寸距離的火苗,拼命踮起腳,想保住命根子不被火燒著,冷不防,後背忽然火辣辣的就是一鞭子直抽過來——

他嗷叫一聲,差點站不穩腳跟,褲子和火苗尖尖一擦而過,那處頓時傳來恐怖的灼熱感。

林陌染手裡拿著那一截長鞭,站在他身後,冷冷道:「你冒充皇上身邊的太監,犯了欺君之罪!這一鞭,是替皇上打的。若是此事真的被人傳到皇上耳中,不僅你頸上人頭不保,整個王府都會被你連累!」

說罷,「啪」的一下又是一鞭子!

「這一鞭,是為王府上下兩百二十多號人打的!你一人欺君,罔顧闔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安危,理應被逐出府!只打一鞭子,可不便宜你了!」

後背生疼,下身被燒,小廝哪裡還受得了,口中立刻哭求道:「王妃娘娘饒命啊!小子知錯了!」

林陌染毫不猶豫,揮手狠狠送上第三鞭,「啪」!!

小廝殺豬似的嚎叫起來,「哎喲!我的姑奶奶!求你別打了!小子再也不敢了!」

林陌染有心要拿他擺個下馬威,如今才揮了三鞭子,哪裡肯鬆手,閑閑把玩著鞭子,看他一副只求速死的模樣,冷笑道:「你不是喜歡當太監?穿成這樣來忽悠本妃,還演得挺像那麼回事!本妃一向心善,便成全你,讓你徹底變成真太監,如何?」

小廝哭著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驚嚇道:「不不!求王妃娘娘恕罪!小的不想當太監啊!」

林陌染暫時停住了揮鞭子的手,卻不讓撤火盆,盯著他問:「說吧,你是受何人指使?」

小廝一張臉早已涕泗縱橫,後背更是烙著三條血紅的傷痕,不想卻依然嘴硬得很,張口就胡謅道:「沒有人指使小的。小的只是聽聞王妃娘娘冰肌玉骨,想借診治手腕的機會,趁機摸一下娘娘的皓腕……」

此話一出,周圍幾個未嫁人的小丫鬟聽聽,頓時面紅耳赤別過臉去;幾個已為人婦的婆子則紛紛朝他啐了一口,道:「狗雜碎!不要臉!」

這小廝一張嘴,不僅浪蕩輕浮,還平白在口頭上占了王妃娘娘的便宜,辱了她的名聲!

想當然,若方才林陌染沒有察覺,真的被這小廝摸了手又摸了腳,那王妃的臉面還往哪兒擱!九王爺要真是追究起來,分分鐘休了她也是極有可能的!

西偏院的人真狠啊!

林陌染皺了皺眉,二話不說,「啪啪」——揚手就是連續的兩鞭子,直抽得小廝後背皮開肉綻。

她看了眼鞭子上的血沫,厭惡地丟到一邊,這才淡淡道:「這最後的三鞭子,是為本妃我自己打的。你不僅騙我誆我,還想趁機偷我東西、揩我油水,又說出那樣的話誣衊我名聲。本妃只抽你三鞭子,那是看在西偏院兩位主子的份上!」

小廝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兩眼圓瞪,口中嗚咽,連一句完整的慘叫聲都發不出來,呼哧呼哧得就像拉破的老風箱一樣。

林陌染揮揮手,「火盆撤了,把人解下來,關進柴房餓兩天。」

「是。」兩個小廝登時領命而去。

而周圍的人,早已陷入一片沉默。這位新來的九王妃,被污蔑時不卑不吭,穩重得體;教訓起人來時氣勢十足。端的是要身段有身段,要手段有手段!

原本還不服,覺得她王府門前大鬧一場,不過是仗著臉皮厚、家世好,在那裡撒潑罷!

可如今親眼所見,不得不服!若真有誰能胡鬧到這種程度,也是一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撒潑了!

黎笙適時吩咐幾個地位低的外院丫鬟道:「還不趕緊將回廊收拾收拾!平白髒了王妃娘娘的眼!」

因黎笙不僅是二等丫鬟,級別高,還是余嬤嬤跟前的人,幾個丫鬟哪裡敢怠慢,手腳麻利地尋來掃帚簸箕,仔仔細細將回廊清掃一遍。

林陌染滿意地攙扶著黎笙的手,吩咐眾人道:「天色也晚了,想必各位與宴的主子都已回院,你們便散了,各自回去好生照顧自己的主子,切勿像方才那個小廝一樣胡鬧!」

「是!謹遵王妃娘娘教誨!」

林陌染這才一步一搖,神色悠閒地往回走。

余嬤嬤在一旁候著,見她到來,低聲歎了一句,「教訓得狠了點。」

林陌染不以為意,想當初她縱橫商圈,使出的手段可比這個狠多了!也怪她上輩子壞事做得太絕,難得想一回行善,扶持一把瀕臨破產的企業,沒想到就因此中了圈套,偌大一間跨國公司就此被生生整垮……

林陌染收回思緒,略一思索,便笑著對余嬤嬤道:「是狠了些。初來乍到,未識分寸,還望余嬤嬤好生指教一番!」

如此,不僅受了對方的好意,還撿便宜的好話將她恭維了一番。反正嘛,說好話不費錢又不費勁,多說還能換幾分人情薄面回來,她何樂而不為呢?

余嬤嬤的眼中未見波瀾,面上卻是淡笑應了,又道了一次,「娘娘聰慧,謬贊老身了。」

兩人分別後,余嬤嬤自回東廂獨院歇息,卻將黎笙留下,吩咐道:「王妃剛入府,對主持中饋諸事尚未熟悉,身邊又只有一個大丫鬟,你且隨在娘娘身邊幾日,跟夏雪姐多學點,將來打個下手,想來也能替娘娘分擔一些。」

這是將黎笙撥給林陌染當一等丫鬟使喚。能得從太后宮中出來的余嬤嬤賞人,說明此刻在內宅中,林陌染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至少,她已經拉攏了余嬤嬤這條戰線。而幸運的是,這還是其中最有力的一條戰線!

林陌染心中一喜,面上不顯,恭敬謝過,便將黎笙領回自己在正院的住處沉雪塢。

沉雪塢前,夏雪正打著傘站在院前的橋頭焦急張望,一襲桃紅襖裙眼見都快被打濕了半截。

老遠見著林陌染跟在一個十二三歲面生的小丫鬟身後,慢悠悠從回廊踱出來,夏雪別提有多激動,她還以為方才小姐被王爺叫走,是被叫去受罰呢!

「小姐你沒事吧?」她捧起林陌染的手仔細端詳。

林陌染瞬間笑出聲,「我能有什麼事?堂堂王府,還不敢把我這個剛過門的王妃怎麼樣……倒是你!」她皺了皺眉,嫌棄地掐了夏雪胳膊一下,道:「該換個稱呼了!」

夏雪立刻醒悟,喊道:「娘娘!」

又斜眼去看一直眯眼微笑立在一旁的小丫鬟,橘色的宮燈將她胖圓的小臉映照得粉紅雕琢,十分可愛。

「這是余嬤嬤院裡的丫鬟,叫黎笙。」林陌染對夏雪解釋完,又轉向黎笙道:「今後你就跟著夏雪,多學著些正院的事。往後跟在本妃身邊,當個正院的大丫鬟,做得好了,本妃不會虧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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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待進了院,梳洗好,已經臨近子時。

按理說,新婚夜,新婚夫妻必須同房合巹,然而九王爺燕肅祁早早就去了妾室的偏院,壓根沒有過來履行新郎義務的意思,林陌染也樂得一身清閒,反正早已約法三章,百日孝期內不得同房。

如今趁著院裡沒有外人,她要幹些自己的事!

「夏雪!」林陌染端坐在榻前,一手慵懶地撥弄著長髮,道:「今晚你在偏房值夜。至於其他人,都散了吧,本妃累了,要好生歇息一宿。」

待眾人都領命而去,她才低聲喚來夏雪,問道:「小翠兒和林奕,將事情辦得怎麼樣?」

夏雪慌忙壓低聲音,湊過來,「今兒傍晚,林奕已經將小姐偷偷塞進小翠兒包裹裡的嫁妝都換了銀兩。三人得了錢,便立即在朱雀大街東南處的鬧市盤下了一棟雙層的小樓,如今正張羅著開茶館的事了!」

「不錯!」林陌染點點頭,盤算著不出三五日,以林奕的名義盤下、實際上歸屬於她的這棟茶館,就能開業迎客。

開玩笑!自古茶館就是各路小道消息的彙集地!於情理之上,要想在這樣一個通訊、交通統統不發達的古代生活下去,自家經營一個資訊源十分重要!而于私情上來說,作為一個資深八卦剩女,慢慢光陰深居內宅,如果連八卦傳聞都沒得聽,那該多寂寞空虛冷啊!

「明兒個,你和許媽媽將嫁妝都清點一遍,既然已經和王爺約好了,便將那幾箱不是石頭的嫁妝都給他抬到中饋庫房去。餘下的放進西邊小庫房,對外就稱,本王妃覺得扔了可惜,要留這些石頭日後壘個假山,為沉雪塢的花園添一景。」

夏雪應了聲,又疑道:「把許媽媽叫上,可是想讓她做個人證?將來回了林府省親,也好有人能說上幾句……」

林陌染目中一喜,「不錯!夏雪,這幾日你進步挺大,已經能跟上我的節奏了!」

夏雪笑盈盈地點了點頭,心虛道:「如今小姐進了王府當王妃,將來就要掌管王府中饋,奴婢身為娘娘您身邊的大丫鬟,合該用心學習一二,一來能為娘娘分憂,二來也避免人前鬧了笑話。」

林陌染笑而不語,卻對夏雪這一舉動心知肚明。眼見著她從余嬤嬤院裡領回一個更加伶俐的小丫鬟黎笙,從此王府正院就多了一個能和她平分秋色的一等丫鬟,換作旁人,都要生出幾分危機感來,何況聰明的夏雪?此時自然要爭著搶著表現一番。

只不過,夏雪到底欠了一份閱歷,不知道余嬤嬤將人安排到正院裡,並不只是打著為娘娘分憂的念頭,還想著讓黎笙時刻監視正院,尤其要看好她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王妃。

林陌染看了一眼夏雪,頗有些感歎道:「黎笙那丫頭再聰慧能幹,終究不是我院裡出來的人,心到底向著誰,誰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余嬤嬤暫時是站在我們這邊的。眼下這諾大的王府裡,只有你是我最能相信和倚重的。不說將來,只說眼下,我也會盡力護你周全。」

夏雪感激地跪地就是一拜,「奴婢謝娘娘照拂!」

林陌染歎氣扶起她,「只是苦了你,本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卻要被我困在王府裡,硬生生給耽誤了。若非我這一時找不到別的人來頂你的位置,你也不至於過了十七歲還未許婆家。」

這倒是真心話。記憶中,原身也時刻在糾結這個問題,又怕耽誤別人嫁娶,又怕自己離了這個丫鬟,在後院寸步難行……

夏雪臉紅了一片,又急又燥,忙道:「夏雪不想嫁人,夏雪想一直陪在娘娘身邊!求娘娘不要這麼快將夏雪趕走!」

林陌染心知,夏雪這丫頭留到現在,也有自己的幾分打算。首先隨她陪嫁到王府,從總督府不受寵的正院裡的二等丫鬟,一躍而成王府正妃身邊的大丫鬟,將來挑選婆家,別說門第上硬生生抬高了好幾個檔次,就說將來王妃許諾的嫁妝,也要水漲船高,翻了好幾倍來。

身份和嫁妝擺在那兒,不愁她嫁不到好人家,年紀大小倒不成問題了。如今趁著剛入府,先把自己的根基站穩,人脈定下,再細心尋一個好婆家,將來在王妃面前一求,王妃再出面一談,那是分分鐘就能成定局的事!

所以她夏雪一點都不急。

然而林陌染沒想到的是,夏雪竟然有著另外的打算。

夏雪先穩穩地磕了一個頭,才斂容道:「奴婢斗膽,懇請娘娘將奴婢送給王爺當填房!」

林陌染腦中頓時一炸,「什麼?」她確實料不到夏雪竟然藏著這麼大的野心,隨她陪嫁到王府,竟然打的是給九王爺當姨娘的主意!

王爺府上的姨娘,雖是連妾的名分都算不上,可是衣食無憂,身份地位、府外府內享受的待遇,那是普通富貴人家壓根就不敢比的!更有甚者,萬一她夏雪一個不小心受寵孕育了子嗣,那將來可說是無限風光!

林陌染肅聲道:「你可知,你今日如此直白地將野心袒露於我,若我對你懷恨在心,或是別有企圖,你很可能活不過明日!」

夏雪目光坦然,「娘娘不會,只因夏雪高攀王爺,並非出於野心,而是想為娘娘掙回應得的那份寵愛!百日孝期,王爺不得和娘娘同房,娘娘就失了一份爭寵的機會。可若是讓奴婢伺候王爺,伺候得好了,指不定王爺也會對娘娘多上一分心,只要咱正院有人能獲寵愛,正院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

她說到最後,聲音突然有些嗚咽,漸漸低下去,「奴婢在林府正院,眼見著大夫人因為不受寵,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和照拂,即使病成那樣,都沒有人過問!奴婢實在不願小姐再步夫人的後塵!」

林陌染頓時默然。

她不是沒為自己做過打算,但她不是古人,目光從來不會局限於後宅這方小小的天地,是以她偷換嫁妝,湊了資金開了茶館。只要有一項謀生,日子都不會太難過。只等九王爺一紙和離,她就可以獲得自由,自立女戶!更何況,她還有林奕等人在外幫襯……

可她不知道,夏雪也為她做著一份打算。她是徹頭徹尾的古人,只能看到後宅是女人生活的地方,只看到女人需要依附男人而活,所以她用自己的方式為小姐爭寵。

這不是野心,這是真正毫無私心的犧牲!

林陌染眼眶瞬間有些濕潤,連忙扶起她,道:「無論王爺怎樣對我,我都照樣可以活得很好,也照樣能將你們都護周全!你無需搭上自己的未來,替我謀劃一份隨時可能失去的寵愛。更何況,府外還有林奕和小翠兒,還有茶館……」她失笑,「夏雪,你不必將事情想得那麼悲觀。」

從地上緩緩站起的夏雪,仍舊有些動容,低聲喃喃道:「奴婢只想小姐過得好!不願小姐再經歷一次林府的那些破事……」

「我懂!」林陌染笑了,又勸著,「可九王爺那樣的一個人,終究不是良人。將來無論生活多艱難,我都絕對不會犧牲任何人的利益去換取什麼,夏雪,你記住了!你是我院裡的人,自然也要有和我一樣的品性!」

那些古人的迂腐做派,在她林陌染這裡不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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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夏雪立刻破涕而笑,隨手擦去眼角的淚花,換上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娘娘明日還得入宮,奴婢這便服侍娘娘歇下吧!」說話間,神色輕鬆地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道:「也不知怎的,突然覺得特別困乏。」

林陌染也不以為意,道:「許是今天太過勞累。」

才穿來兩天,遭遇這麼多事情,別說夏雪了,她自己都累得不行!可這會兒竟是不覺得困,便揮揮手讓夏雪去休息。

見她眼角含笑地應聲退下,林陌染心想,這到底還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所能想像的人間最大苦難,也不過是內宅不受寵,遭受迫害而已。

林陌染換上月白單衣,了無睡意地倚在床頭,回想自己上輩子,應酬時陪過酒,談專案時被潛規則,還曾經被騙了錢又被騙了身;破產時,曾信誓旦旦說要娶她的男友,不僅摟著新歡去夜店瘋狂一夜,還在她準備跳樓自殺時,戲謔地說了一句:「等我娶了市長千金,改日一定給你修一座豪華的墳墓。」

再然後,「呯」的一聲,她兩眼一閉,含恨摔下樓去。

89層的高度,肉身想必早已砸得七零八落,不復完整,靈魂卻穿越到這裡,再經歷一次從螻蟻攀爬到上位者的過程。

她深深歎了一口氣,笑了。老天爺真是應了她對劈腿男友最後說的那句話,死也不放過你!

正想得入神,冷不防屋裡傳來一聲輕笑,像初春融雪漫過桃花瓣,是情人間旖旎溫柔的撫摸,帶著深深的眷戀,緩緩跌落在厚雪積壓的地面,最終了無痕跡。

林陌染猛地抬起頭,然而對方速度更快,轉眼間,已在她面前站定,輕輕鬆松一指壓在她唇上,兩手將她手腕折至頭頂,自己卻衣帶整齊,髮鬢絲毫未亂,就連那笑容也是剛剛好,不溫不熱,弧度適中。

燕樂晟低頭凝視她,目光中含著一抹冷峭的笑意,高大的身影擋著漫漫月光,投射而下的巨大陰影牢牢籠罩著林陌染,就如他此刻立在床邊,彎腰俯身,兩手撐住她的床沿,霸道地鎖著她所有退路一樣。

他意味深長看一眼絲毫未動的合巹酒,目光中的陡峭寒意才稍稍緩和,「新婚洞房夜,王妃為何一人獨守空房,如此可憐?」

林陌染噙著怒意,「皇上,這是王府後院,妾身的婚房,不是北燕後宮!妾身今夜如何,還輪不到皇上來過問!如今皇上此舉,置九王爺臉面於何地?」

「九王爺這般冷落你,你還顧及著他的臉面作甚?」燕樂晟似笑非笑,目光仍舊緊緊鎖著她,半寸不移,「朕本是想來檢查一下,看九弟是否遵循了朕的旨意,規規矩矩和你同房合巹,如今看來,朕對九弟還是過於信任了。不過……」

他一手緩緩撫過林陌染額間的三瓣,指腹微燙,嘴角的笑意寸寸加深,緩緩貼在她耳邊道:「既然九弟不願行房……朕願為代勞。」

「滾開!」林陌染一手撐著他胸膛,努力為自己掙扎出一絲獨立的空間,怒道:「方才不是說好了!三年!若我三年無出,你才會對我下手!」

燕樂晟似極為苦惱地摺了下眉,正色道:「朕說完就反悔了。如今朕覺得,應該先下手為強!」

滾你的先下手為強!這根本就是耍賴!

燕樂晟看著她頂著一張漲紅的臉,還要兀自在那頑強抵抗,頓時龍顏大悅,撐著下巴,一手扣著她手腕,神色悠閒道:「朕回宮路上仔細考慮了,你方才的三點理由,都過於牽強,朕不諾!」

不諾你個大頭鬼!她又不是朝堂上的大臣,說了什麼還得他點頭答應?更何況,他強搶弟媳本就理虧,如何還能信誓旦旦指責她理由牽強?!

「你先把我放開!有什麼話,咱們今晚坐好了談,徹底談個明白!」

燕樂晟眉角一揚,「朕不放。朕今日也不是為了找你談話的。」

林陌染氣得狠狠瞪他,「那你來做什麼!」

他一笑,輕飄飄吐出一句話,「如你所見,行房。」

林陌染被他一席話震懾得無言以對,正思索著是該大叫一聲,將外面眾僕引來,還是先假意屈從,再用武力屈服?

燕樂晟早將她的心中打算猜了個透,悶笑道:「若是叫人來,你的名譽便要受損,而朕身為帝王,位高權重,你說九王爺是打算跟朕對著幹呢?還是將你這個不潔之人順水推舟讓給朕?」

言辭間,大有一副我是皇帝我說得算的自傲!

真是一點都不謙虛!

「再者,如今這院裡院外都是朕的暗衛,你若是打算用武力反抗朕,先掂量掂量自己,在杜虎軍前能有幾分勝算?不過,若是朕沒猜錯……」他故意兩指掂起她柔若無骨的手腕,放在手心握住,笑道:「這細胳膊細腿的,別說杜虎軍,你連朕都打不過。」

林陌染哭笑不得,不就行個房,他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嗎?嘴上卻取笑道:「妾身自是打不過,也不敢。然而,若非理虧,想來陛下也不必帶上這麼多人給自己守門放風。」

守門?放風?他理虧??

燕樂晟一愕,生生笑出聲來。堂堂杜虎軍,若是知道自己被說成是守門放風的,該有多惱?

「打狗尚且要看主人的幾分薄面……你當著朕的面,如此數落杜虎軍,當真好大的膽量!」

「妾身不過說了一句實話。在皇上您的眼中,他們是看門狗,妾身是寵物狗,如今這情形便是狗打狗,就看皇上您會偏袒誰了。」林陌染眉眼一彎,口無遮攔之下,越發顯出一種野性難馴的美,襯著額間綻放的梅花,原就俏麗的面容,嫵媚頓生。

燕樂晟又氣又憐,一指點在她鼻尖,輕輕用力掐了一下,道:「也就只有你,敢這般肆無忌憚地將自己堂堂九王妃比喻成……呵。」

一語未盡,輕笑間,身子一歪,卻是和衣躺倒在她身側,兩手一挽,順勢將她撈進懷中,在她鬢邊斯磨,「既是寵物,那今晚便陪著朕!」語氣中盡是不容置喙的意味。

林陌染微微掙扎,然而腰身被大掌框得死死的,後背貼著他滾燙的身子,耳邊是他渾濁濕潤的氣息,一呼一吸間盡是松木香的味道……瞧他這的架勢,她還有反抗的餘地嗎?

林陌染歎氣道:「皇上來勢洶洶,妾身豈還能說半個「不」字?」

燕樂晟正正經經地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戲謔道:「那便這樣睡吧,弟妹……」

他不提「弟妹」兩個字也就罷了!如今被他親口提起,那種哥哥和弟媳亂倫的感覺油然從心底升起,真是讓人覺得好生刺激!

想來他九王爺在偏院和妾室玩3p,如何能猜到,他府上的棄妃九王妃,也正被自己的皇兄抱在懷裡肆意輕薄?

「對了!」燕樂晟不理會她的愁眉苦臉,勾起她鬢邊碎發在唇邊把玩,又續道:「黎笙是朕的人,日後你有什麼需要,盡可找她!」

林陌染心中了然,想來他能自由出入王府後宅如若無人之境,不是黎笙幫的忙,就是余嬤嬤默許的。這兩人怕都是他的人。

可是,明明剛進府時,余嬤嬤就告誡過她,既然選擇來王府,就不要再動入宮的心思,如何這時卻將她往皇上跟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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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她心中浮過百般思緒,面上卻低笑,順著他的話故意諷刺道:「皇上口味真特別,十二三歲的小丫鬟,也成了你的人……」

燕樂晟聞言一滯,狠狠皺了皺眉,張口便訓斥道:「胡鬧!」訓斥完尚不覺解恨,又俯身一口便咬在她早已半露在外的圓潤肩頭,牙尖用力壓出兩道痕跡——

林陌染一時不防,被他忽而用力一咬,險些就要叫出聲來,死死壓著唇,好半天才換過一口氣,低頭去看時,肩膀一片紅印子!

「你……!」她連忙一手將衣服拉起,遮住外露的肩膀。

燕樂晟這才抬頭笑駡道:「小東西嘴巴真毒!朕是什麼口味,明明你最清楚,如何還將朕推到別人身上!你要是再這般口無遮攔,朕將你兩個肩膀都咬得通紅,看你明天入宮晉見母后時,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傍晚她鬧著百日內不能同房,這事早已及時傳入宮中太后耳中。如今既然不曾同房,身上如何會有曖昧的痕跡?這確實是個要命的問題!

見懷中人果然斂容陷入緊張的思考中,燕樂晟一笑,正色道:「太后如今在昆山寺靜養,明日你入宮,不會得到她的召見。僅僅是去太廟祭拜先皇。另外,黎笙是朕部下的遺孤,朕對她沒有絲毫興趣,你不必吃醋。」

聽著前半句,林陌染還覺得十分不錯,不自禁點著頭;待聽到後半句,點頭的節奏生生卡帶——誰要吃醋了?!

燕樂晟將她的神情看在眼中,面上早已笑意昂揚。

幾番照面,燕樂晟已然摸透了和林陌染的相處之道,先將她撩撥得渾身炸毛,再溫柔地給她順一順,看她陰晴不定的一張小臉,和炸毛時方寸漸失的模樣,便可其樂無窮!

燕樂晟笑著將她往懷中帶了一寸,緊緊摟著,道:「朕累了,這便睡下。」說話間,一手解開自己的衣袍,只留下一件單衣,不知廉恥地加了一句,「弟妹若是想寬衣解帶,朕可以幫你……」

此刻,兩人只隔著單薄的衣料,身子相貼之處的觸感,比方才更加滾燙真實。她只要微微掙扎,臀部就能感覺到某物的灼硬,臉上登時燥熱一片!

林陌染想都沒想,扭頭回給他兩個字:「無恥!」

燕樂晟兀自笑笑,並不理會。

這一夜,某人睡得香甜,林陌染卻是絲毫不敢動彈。

好不容易捱到天微亮,身後那人窸窸窣窣轉了個身子,似怕吵醒她,細心地將懷中的她放在一旁,這才撩起粉色金絲床幔,坐了起來。

早已有三人不聲不響出現在屋裡。為首那個卻是魏公公,兩手捧著朝服,恭恭敬敬遞過去,並未說話。餘下兩人一身青衣佩劍,神色凜然,迅速為燕樂晟換好了衣服。三人擁著他便步出正院。正院極靜,這個時刻,想必所有人都還在沉睡。守在正院後門的青衣劍客,早已備好了四人抬軟轎。

回宮的小轎速度很快,卻穩穩當當,絲毫未見顛簸,可見抬轎之人都是身手不凡之輩。

臨進宮門,魏公公才低聲歎了口氣,勸道:「此花已被九王爺摘去,皇上又何必……」

坐在轎中的燕樂晟眼中不見絲毫波瀾,冷哼一聲:「你跟了朕這麼多年,如何不知朕的心思!除了柳琦,這些年來,朕何嘗對其他女子再動過哪怕三分的情意?」

「那這位九王妃……」

燕樂晟一手轉弄拇指上的玉璽戒指,不鹹不淡道:「昨晚回宮路上,辰靳來報,十色琉璃牡丹簪現世。如今拿著牡丹簪的人,原是林府丫鬟,被林陌染趕出來後,和一個自稱是她表兄的男人合夥開了一家茶館……」

說到此處,燕樂晟低笑,眼前浮現那囂張的芙蓉面:將嫁妝偷偷變賣換了錢,給丫鬟拿去開茶館,還替換成石頭來誣陷他這個當朝皇上……真真是不怕死!

魏公公腳步一滯,悶聲道:「難道九王妃竟和那人有關聯?」

燕樂晟哼笑,「大有關聯。」

所以他才會折返。原以為黎笙點燃了迷香,院中所有人都會沉沉睡去,待那女人睡去,他便能闖入房間,將她隨身攜帶的物品都仔細翻找一遍。

不料一炷迷香燃完,那女人竟是絲毫不受影響!

無奈之下,他才演了那一齣戲,想等她迷香發作睡去後,再行動手,豈料她竟然一夜不曾合眼,反倒是他,半夜竟睡著了。

燕樂晟低頭打量自己空空的兩手,方才不久,他的這雙手還抱著溫香軟玉,掌心還留著那份異樣柔軟的觸感。那個貓一樣的女子,雖然總是尖牙利嘴頂撞他,卻不知為何,反而讓他覺得安心……

「敢問陛下,屬下現今該如何行事?」魏公公一聲詢問打斷了他的思緒。

燕樂晟回神,望著轎簾外透進來的半闕溫暖光線,淡淡道:「朕已將辰靳的胞妹安排在她身邊,日後王府有什麼異動,他們兄妹兩人自會稟報,爾等靜候便是。」

「是。」

燕樂晟目光看向指上玉璽,思索片刻,又道:「早朝結束後,將顧常侍請來政陽宮敘話。他昨日不是指望著朕就宮人私闖林府一事給出一個合理的論斷?朕今日就給他斷出來!」

言辭間,戲謔的笑容中猛然閃過一抹冷峭的殺意。

卻說林陌染送走了頭號瘟神,也自顧自從床上坐了起來。抬眼便看見屋裡八仙桌上,赫然放著半杯還系著紅綢的合巹酒!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喝了那半杯!林陌染抬手就將杯裡剩下的酒全部倒進痰盂……

窗外的天色已然大亮,算著也差不多到進宮的時刻了,為何夏雪等人竟然沒有絲毫動靜?

她隨意披上一件雪狐披風,「吱呀」將房門推開。眼前正院裡,零星幾個走動的下人,皆是睡眼惺忪,一副剛從美夢中蘇醒,迷茫不已的模樣。

林陌染心中一動,難不成那人昨晚竟然膽大到在正院點迷香?將所有人都放倒了?那為何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思索間,一陣陡峭的冷風襲來,屋內偏房急急奔出一個人,口中喚著:「娘娘!娘娘不好!要誤了進宮的時辰!」卻是夏雪,亦是衣衫不整,剛睡醒的樣子。

林陌染皺了皺眉,按捺下心中的話語,道:「無妨,速度快些就好!」

像她這種正一品親王的內眷,雖未加封誥命,進宮卻仍要穿冕服。冕服和喜服一樣,裡外十二層,左套一件右披一件,頭上還得戴足象徵王妃等級的八隻金釵。被夏雪巧手拾掇整齊後的林陌染,連脖子都不敢扭一下,生怕頭上負擔太重,將脖子生生壓垮。

夏雪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歎道:「娘娘嫁人後,越發顯得美麗了!」

「是麼?」林陌染卻伸手撫著鏡子中,映出的額間三瓣黑色梅花,遠遠看去,就像一團燒焦的雲,再配上這濃妝豔抹,她極不贊同道:「一點也不好看。」

余嬤嬤早早侯在了沉雪塢外,也是一臉睡眼惺忪,抱恙道:「老身年紀越大,竟越發貪睡,差點要誤了娘娘的行程!」

林陌染心裡暗歎,某人點迷香,竟連自己人也不放過。

思索間,抬眼去看黎笙,見後者立在左側,正穩穩扶著她的手,面上沒有絲毫動容。一個不滿十三歲的女娃娃,竟然這般沉穩內斂,真不知道燕樂晟都是從哪裡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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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娘娘小心腳下。」黎笙將她扶上轎子坐好,又將余嬤嬤請上後面的牛車,這才坐上去。

夏雪因要和許媽媽清點嫁妝,因而未隨在她身邊。

轎子晃進宮門,先和下了早朝的燕肅祁匯合前往太廟祭拜,後者不情不願地當先騎著馬,眼皮下凝著一抹縱欲過度的青黑。

林陌染瞥了他一眼後,就放下轎簾,有其兄必有其弟,兩兄弟都貪慕美色,果然是一個媽生的!

時值清晨,初陽融暉映照。

太廟一百二十階白玉石長梯之上,燕樂晟一身月日緞繡雲龍夾朝袍,負手孑然立於百官之前,神色肅穆。

那張掩在朝袍豎領後的容顏,自有一番懾人的絕世之美,剔羽眉斜飛揚起,琉璃眸斂盡世間光輝,神色微動間,氣質雍容華美,俯仰天地。

林陌染隨在燕肅祁身側,隔著面紗抬頭望去,只見那一抹身影巋然如山,獨自站成了世間最最壯麗厚重的盛景,直教北燕萬里河山都盡皆失色。

只一人,奪去三千世間光輝。

她微微動容,直到陽光刺進眼睛,才疼得收回視線,此刻腳步已邁上長階,她急忙低頭看著腳尖,斂去面上所有動容,緩緩踱步而行。

燕樂晟不動聲色,默然而立,直到她走到跟前,才幽幽在她耳邊低訴一句:「昨晚的合巹酒,味道差了點。」

「轟!」林陌染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他這是在提醒她,新婚夜和她同房的不是九王爺,而是他這個當兄長的皇上!

「那杯酒,你喝了?」

「沒有!」林陌染隔著薄紗,狠狠瞪了他一眼,下一刻,神色又恢復如常,繼續盈盈往前走。

在她身後,燕樂晟揚起一抹深邃笑意,琉璃眸裡點點星輝光澤,蠱惑人心。

祭拜完先皇,太后那邊果然派了女官來傳話,說是如今在昆山靜養,不便打擾,日後等她召見再進宮便是。

燕肅祁顯然松了一口氣,看都不看林陌染一眼,一甩長袍,轉身就走。

林陌染一襲沉重朝服,不急不緩地跟著,再次經過燕樂晟時,見他欲言又止地望著自己。

「皇上。」她主動盈盈拜禮,道:「那杯酒我倒在痰盂了,你要不要去問一下料理痰盂的夜香婆子,那杯酒好不好喝呢?」

燕樂晟臉色一白,眉尖挑起,半是著惱半是興味地看著她。

林陌染清甜一笑,正要繼續往前走,不料腳步一僵,竟被那名傳話的女官攔下。

她抬眉,燕樂晟亦抬眉,兩人瞬間對上彼此的目光,神色皆是詫異莫名。

下一刻,她別開視線,感覺燕樂晟的目光仍然焦灼在她身上,心中忽然泛起不安,就跟上次遇到假太監一樣,是一股道不明卻又如此真切的恐懼感。

女官福身請了安,才道:「德妃娘娘召見,煩請九王妃隨在下前往德甯宮一趟。」

燕樂晟狠狠皺起了眉,「她這些日染了風寒,朕不是吩咐讓她靜心調養,如何還召九王妃覲見?就不怕過給王妃?!」

女官忙斂容,「回皇上,德妃這兩日已見好轉,許是病中悶得慌,想和妯娌間聊聊天也說不定。」

林陌染疑惑地側頭看不遠處余嬤嬤一眼,見她輕微地點了點頭。她略一思疑,只好道:「既是妯娌,那妾身理應前去拜望,寬慰娘娘病體,如此便有勞姑姑帶路了!」

她欠身經過燕樂晟,感覺袖邊一陣清涼微風掃過——燕樂晟竟然伸手想牽住她——頓時心中一驚!然而腳下卻不敢怠慢,隨在女官身後,漸漸走進了這座生養燕樂晟的深宮。

這裡是他長居的地方,有他的氣味,容納了他的記憶,可是方才,他卻在向她傳遞……他的不安?

原想著德妃是四妃之首,德甯宮應是一處繁華勝景,沒想到當林陌染從軟轎下來,卻見眼前一座素淨的三進四合小院,院前假山流水回廊,襯托得整個居所更加靜雅。

「這位德妃是什麼來頭?」林陌染更加疑惑,低聲問余嬤嬤。

余嬤嬤微微搖頭,「娘娘放心,這位德妃與王爺的側妃是同宗姐妹,親得很!所以才將你也當作妯娌看待。」

林陌染心想,妯娌是什麼?妯娌就是大宅院中,面上相親相愛、暗裡鬥得死去活來的最佳cp,越是沾親帶故,下手越是不留情面。

想起方才燕樂晟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和自己心中突然冒起的不安,林陌染就更加警惕。

待進了院子,才知道裡面是個院中院。德妃娘娘住在後面景色較好的三層小竹樓裡。

林陌染站在門前微微抬首,就能看到那竹樓上的飛簷翹角,鈴鐺搖曳。

想來,這位德妃也曾被燕樂晟寵極一時,不然怎能如此獨樹一幟地在後宮眾多青磚黛瓦中建起一座蔥綠小樓?

「哎喲!這不是我的余嬸嬸!」還未見到任何丫鬟,迎面卻走來一個半老徐娘,眉目依稀可見年輕時清秀模樣,竟有幾處和余嬤嬤很像。

她目光落在林陌染身上,頓時喜笑顏開,道:「奴婢見過王妃娘娘!可真是個頂俊的美人兒!」卻故意不去看她額間的那三瓣梅花。

余嬤嬤抱恙道:「這是老身那不成器的大侄女,喚柳姑。」

柳姑又笑道:「聽聞姐姐隨王妃娘娘進宮,我這不就趕緊的找主子開恩,求你們來見個面嘛!王妃娘娘,算來我家主子和您也是半個妯娌!前幾日主子染了風寒,可把皇上給緊張的,怎麼都不讓她出門,一定要她好好臥床養病!哎喲,兩人那恩愛勁兒,可把我們這些老奴才羞煞了!主子悶了幾日,就想找個人陪著說說話!可正巧王妃娘娘您來了!如今主子就在竹樓裡候著,等不及想跟您敘敘話呢!」

她一連串話語連帶著手腳比劃,絲毫不覺疲憊。

林陌染卻是差點聽暈了!但好歹抓住了她的重點——

第一,說的好聽是德妃想見她;說的難聽,什麼半個妯娌,她的作用也就只配給德妃解解悶的。

第二,皇上和德妃是很恩愛的,恩愛到把他們這些老奴才「都羞煞了」……敢情這是人家在警告她別打皇上的主意呢!

林陌染不動聲色理了理朝服上的金鑲仙鶴紋滾邊袖,這是一品官階的象徵,然後才細聲細氣道:「勞德妃娘娘久候,妾身這便前往竹樓。」

柳姑果然幾不可察地眯了眯眼,視線從她手邊的動作上一掃而過。

怎麼說她好歹是個正一品親王的正妃,你家主子再得寵,也不過是皇上養在深宮裡的眾多小妾之一!

兩人言辭間的暗湧,余嬤嬤宛如未察,欠了欠身,向林陌染告罪道:「老身自出宮進了王府,算來已有十多年未見大侄女,如今見面,是一肚子體己話想說。還望娘娘恕罪,容老身失陪片刻。」

余嬤嬤那太后跟前當紅嬤嬤的身份擺在那兒,別說告罪,就算直接挑明她不願陪林陌染去見德妃,林陌染也是全無辦法。既然人家賣個臉向她好聲好氣告罪了,她哪裡還有不允的道理?

但她也是聰明的,斷然不會隻身一人前往未知的地方,當即笑道:「嬤嬤這是哪裡的話!妾身有黎笙在一旁陪著就行了!」

黎笙是燕樂晟的人,相較於從未謀面的太后,她寧願將賭注壓在燕樂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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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竹樓掩在樹林深處,兩人走不遠,就見到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跌坐在湖邊哭哭啼啼,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模樣怪是可憐。

宅鬥中最忌同情心氾濫,林陌染當即採取不聞不問的政策,打算直接路過。

可不巧!女孩咋聞身後有人,忽然猛地抬起一張涕泗縱橫的小臉——只見眉清目秀,水眸靈動可人,臉蛋兒白裡透紅圓潤萌軟……唯獨鼻子到嘴巴這兩寸距離間,橫貫了一塊朱紅色的胎記,佔據了大半張臉!

「啊!」黎笙低呼一聲,「娘娘!這……這宮裡怎麼會……」

女孩猛地將臉遮起來,叫道:「走開!你們都走開!你們都只知道笑話小瑾,還打小瑾!小瑾不要和你們玩兒!」

那種似曾相識的話語,那深藏在原身記憶中的心碎,就這樣不期然間撞進了林陌染的腦海……

懵懂幼小的她,因為額間三瓣黑色梅花,被府裡的人恥笑,被林萱捉弄,被下人們輕視,連帶著母親也被父親嫌棄……那時候,她也是偷偷一人,躲在湖邊哭。

可惜……她從來沒有遇到過誰,好心安慰一下她……

林陌染心中頓時一酸,改變了注意。她走過去,將女孩的手拿開,望著那一雙驚慌失措的雙眸,笑道:「小妹妹,你看看姐姐,姐姐額上也有奇怪的胎記。」

小瑾怯怯地睜眼去看,又皺了皺眉,嘟著嘴道:「……你的比小瑾的好看。」

林陌染乾脆執起她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又伸出自己的手,撫上小瑾的鼻尖,真誠道:「可是姐姐覺得,小瑾的這個更好看,紅紅的,像一朵喜慶的火燒雲。」

面前的女孩歪了歪頭,似在回想什麼是火燒雲,而方才眼中還凝聚的水汽,這會兒卻是漸漸淡去了。

林陌染繼續道:「你知道什麼是火燒雲嗎?傳說當天空出現火燒雲時,就是有人在想念遠方未歸家的人。」她兩手捧起女孩的臉,認真道:「所以啊,小瑾的這一塊火燒雲,許是因為遠方有人在想念你哦!」

「真的嗎?是因為有人在想我?」小瑾懵懂地眨了眨眼,「那我怎麼才能知道是誰在想我呢?」

林陌染一愣,忽然想起了燕樂晟。那日,當所有人都面露厭惡地看向她額間胎記時,是他一身織金錦袍披著日暉,從遠處穩穩邁步而來,一句「蓮花遜梅一段香」直接打發了正要編排她的尼姑神棍……

林陌染心裡頓時浮現一個答案。

她看著面前這張疑惑的小臉,柔聲道:「當你發現,這世間一切都逼著你變強變狠時,卻獨有那麼一個人,只看見你什麼時候最需要依靠……那個他,就是正在想著你的人。」

見眼前那張小臉更加迷茫,林陌染頓時失笑,又道:「簡單來說,那個人,他是你的軟肋,也是你的鎧甲!」

「鎧甲是硬的?怎麼又是軟的呢?」小瑾迷茫地呢喃。

一旁的黎笙直接笑開了,「娘娘,你就饒了她吧!看著小瑾比奴婢還小個兩三歲,奴婢尚且沒聽懂呢,小瑾怎能明白!」

「是麼?」林陌染笑笑,「那便記著這句話,等將來你遇到那個人時,一定會明白的。」

「嗯!」小瑾認真地點了點頭,看一眼林陌染,又皺起眉,「那姐姐這塊火燒雲,為什麼是黑色的?是因為那個人已經不在想姐姐了麼?」

小瑾童言無忌,聽在黎笙耳中,卻是大驚失色,頓時罵了一句:「胡說!」

小瑾被嚇得就是臉色一白,委屈不已,眼見著淚水又漫上眼眶。

林陌染只好安慰道:「那……不若小瑾將它染成紅色的,怎麼樣?」

小瑾一張秀氣小臉頓時陰轉晴,連忙拍手道:「好啊好啊!」又低頭翻找掛在腰間的一個小綢布袋,口中喃喃:「小瑾喜歡畫畫,隨身帶了好多朱砂印泥,姐姐,小瑾用手幫你染好不好?」

林陌染便微笑地蹲下身,將臉微微湊過去。

小瑾用食指腹抹了一點朱砂,細細塗上她的額間,黑色的梅花便次第綻放了。

染了色,小瑾興高采烈地就要拉林陌染去湖邊照「鏡子」,這時卻不知從哪兒匆匆趕來一個丫鬟,急急喚著,「十二公主!你怎麼在這兒,可把奴婢急死了!」

林陌染和黎笙對望一眼,都是神色驚訝。

這個小女孩,竟然是燕樂晟同父異母的胞妹十二公主!

丫鬟跑到跟前,錯愕地看著林陌染身上一品朝服,連忙欠身行禮,「奴婢給九王妃請安!」

小瑾頓時湊過來,「漂亮姐姐原來是祁哥哥的娘子!祁哥哥是那個在想著姐姐的人嗎?」

林陌染頓時無言以對。

小丫鬟見她神色有變,立刻激靈地拉起小瑾告別,「十二公主,你忘了安姑姑怎麼說的?不把三字經背完,就不能出來玩!快跟奴婢回去!被發現了,可是要挨打的!」

林陌染皺了皺眉,「她才多大,別動不動就用打來嚇唬小孩子!」

有人撐腰,小瑾立刻將小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口中直道:「就是就是!晟哥哥也這麼說安姑姑的!」

晟哥哥?燕樂晟……他也這麼說嗎?生活在古代,卻和她這一個從現代穿來的人,在很多時候都想到了一塊去……這樣真的科學嗎?

小丫鬟最終還是將小瑾領走。

林陌染搭著黎笙的手,繼續往後院竹樓走,心中疑惑,「十二公主怎麼會在德妃的宮裡?」

黎笙想了想,「之前聽余嬤嬤說過,皇上自繼位後,一直沒有立皇后,中宮諸事原是由品級最大的柳貴妃代為打理,前不久柳貴妃病逝,中宮諸事就交給了年紀最大的德妃,想來年幼的十二公主也是由德妃來照顧吧。」

林陌染沒有多想,點點頭。不料就在這時——額間忽然傳來一股利刃切割般的疼痛!!

起初冰涼的朱砂,此刻也仿佛是一張著火的網,將她額頭整個點燃!

「唔!」林陌染身子一歪,兩手死死抱著額,摔倒在地。

「娘娘!!」黎笙慌得連忙將她攙扶著,見她一味按著額頭的朱砂,心有所動,率先掬一把湖水就往她額間抹,「娘娘可是額間這朱砂刺痛?先忍著點,奴婢這就給你清洗乾淨!」

「痛!」林陌染雙眼緊閉,五臟六腑都仿佛失去了觸覺,只餘額上眉間這一陣強似一陣的疼痛,「唔……!」

看著林陌染一張痛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黎笙急得快哭了,可是手裡的水卻怎麼也洗不掉她額間點紅的朱砂。

「許是朱砂不乾淨,奴婢這便扶你去竹樓!德妃娘娘會叫太醫的!娘娘你先站起來!」

林陌染已經痛得不知身在何處,恍恍惚惚跟著黎笙一步一踉蹌地往前邁,額間如同頂著一千把磨礪好的刀子,每走一步就被深深刺一刀……最後她實在動不了,腳下一歪就倒在黎笙懷裡。

「為什麼會這樣……」黎笙緊緊抱著她,面色一片死灰,「娘娘你撐著些……來人啊!快來人!!」

林陌染一把扯住她的衣領,「別、喊!」眼眸疼得一閉,拼著最後一口氣,斷斷續續道了三個字:「燕樂晟……!」

「我去找皇上!我……」黎笙正要點頭,卻不料遠處,突然一聲婆子的厲喝傳來,「什麼人!竟敢私闖德妃娘娘的水雲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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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18: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緊接著就是兩個身強體壯的婆子,一把將黎笙拽了起來——

「兩位嬤嬤且住手!這是九王爺府上正妃娘娘!」黎笙忙一聲大喊。

誰知那婆子壓根看都不看林陌染,直接忽視她身上的一品朝服,先是一巴掌甩上黎笙的臉,一臉陰陽怪笑,「王妃?哼!少在這扯謊!王妃娘娘怎會無緣無故來德妃娘娘的住處!更何況,九王妃有誥命了嗎?沒有誥命就敢闖入後宮,那可是死罪!」

黎笙急著滿頭大汗,她家王妃可是奉了德妃之命入宮的,為何到了她們口中卻成了「無緣無故」!

她急急推開一個嬤嬤的胳膊,顧不得臉上的疼,叫道:「柳姑!你們去問柳姑!她與余嬤嬤是嬸侄,余嬤嬤是隨我們一道來的九王爺乳娘……唔!」

她還未說完,一個嬤嬤忽然掏出了一塊分不出顏色的爛布,拼命往她嘴裡塞去,又兩個胳膊一兜,把她兩手直接扭到背後,整個人捆了起來——

另一個嬤嬤則低頭去看林陌染,見她已然昏迷過去,打了個手勢,就將她扛在肩上。

「先把她們帶到娘娘的竹樓!」兩個婆子一人抓著一個,就往竹樓方向走。

眼尖的黎笙突然看見不遠處草叢裡紅光一閃,靈機一動,被扭到身後的手腕不動聲色地摸到腰間一個小香囊,無聲地一解繩子,將香囊落在了草堆裡。

待一席人走遠,草叢裡那抹紅色的身影才緩緩動了一下。

小瑾探出半個腦袋,眼神激憤,「德妃娘娘為什麼要這樣對火燒雲姐姐!」

一旁的丫鬟擔驚受怕道:「公主,我們還是莫要管這些閒事,趕緊走吧!」

小瑾一揮手,「不行!你去把那個香囊撿過來,我要拿著它去找晟哥哥!」

「公主!德妃娘娘要是怪罪……」

「快去啊!她上次使計害死了柳貴妃,小瑾不敢出聲,可是這一次,小瑾一定要救火燒雲姐姐!火燒雲姐姐對我那麼好,我不能坐視不理!」

燕樂晟剛從太祠回來,換上的一席玄色靈鷲紋錦袍,正皺著眉端坐在政陽殿后院的禦書房裡,不知思索什麼。

一抹紅色的小小身影忽然就跌跌撞撞地闖入了他的房門,魏公公等人驚詫間並未阻攔,那抹身影就直直撲進了燕樂晟懷中。

「晟哥哥!求求你,快去救救火燒雲姐姐?」

一旁魏公公這才細聲細氣埋汰了一聲,「十二公主,在宮裡不准這樣稱呼皇上,要喚皇兄。」

燕樂晟一手微抬,示意魏公公不要打斷,卻俯身將撲到懷中的小瑾抱進懷中,站了起來,柔聲道:「小瑾,火燒雲姐姐……是誰?」

小瑾突然就撲到他肩上放聲大哭,「是個很好看很好看的姐姐,額間開了一朵小梅花,她對小瑾好好……」

燕樂晟眉宇狠狠一折,「她現在哪裡?!」

嚴肅銳冷的語氣讓小瑾突地一驚,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話說不清楚了,「在、在德妃娘娘……水雲榭!」

燕樂晟狠狠一握拳頭,「果然!」

他將小瑾放下,顧不得安慰她,只叮囑道:「你在這裡等著朕!」

說罷邁開步子就走出了禦書房,直奔政陽殿外停放的軟轎,冰涼的語氣沒有絲毫溫度,「去水雲榭!」

小瑾追了幾步沒趕上,氣惱地跳起來糾魏公公的衣袖,「我也要去!魏公公,你快把我帶上啊!」

魏公公望望自家早已走得沒影的大主子,再低頭看看緊緊拽著自己的淚眼汪汪的小主子,「唉」的一聲歎氣,將她一把抱起來,就跟著跑出了禦書房。

可憐緊跟著十二公主的小丫鬟,剛向守著政陽殿的錦衣衛們告罪完,急急奔到禦書房,又見公主被魏公公抱著,風一般跑了出去,急得原地一跺腳,忽而想到什麼,朝著相反的方向奔了出去。

水雲榭竹樓,趙婉煙一身緗色穿花鳳袖衫,側臥在羅漢榻上,手邊一盞沉香熏爐,正舒舒服服地閉目養神。

她微眯了眯眼,聽身前一個跪著的嬤嬤交待道:「那九王妃已叫兩個小廝偷偷運到了九王府九王爺的房中,一路做的是太監打扮,想來不曾被人察覺。」

趙婉煙慢悠悠地「嗯」了一聲,道:「下的藥可足?」

「回娘娘,至多再不過半盞茶時間,藥效就會發作。屆時甭管是什麼樣的貞潔烈女,都要變成徹底的蕩婦!只要今日她身子一破,日後就別想再進宮和娘娘爭寵!」

趙婉煙滿意地點了點頭,石榴色的豔麗指甲把玩著鬢邊一條琥珀串珠,陰測測地笑了,「聽我三妹說,這女人不懼迷藥,你們可得留心,別搞砸了!還有,她怕朱砂這事,別讓其他人知道!等時機到了,我要親口告訴皇上,他找了三年的東西……就是她!」

「是!老奴知曉!」那婆子應道,又堆著笑臉恭維了一句:「娘娘神機妙算,想著十二公主隨身帶著朱砂,臉上的胎記又和九王妃同病相憐,最易勾起後者的同情心,九王妃必然會上前詢問,於是提前找人將十二公主帶至水雲榭。此番借十二公主之手,用朱砂致她昏厥,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此後若有人追查,想必也查不到咱們頭上!」

趙婉煙冷冷一笑,「那是自然!在別人看來,本宮還好心將生病的她送回了王府呢!」

她臉上笑意未絕,門外突然「呯」的一聲巨響,驚雷一般,打斷了她拿捏姿態的敘述。

趙婉煙驚得立刻坐了起來,指揮身邊的婆子道:「還不滾去看看怎麼回事!哪個不長眼的敢到本宮水雲榭撒野!」

門外幽幽傳來一聲冷笑,「確是朕不長眼!後宮養了你這麼個禍害,竟然時至今日才看出來!」

趙婉煙嚇得一個哆嗦,來不及請安就猛地雙膝一跪,跌在地上磕起頭來,「臣妾不知皇上駕臨。一時口不擇言,還望皇上恕罪!」

燕樂晟一腳將她身邊的婆子踹翻,怒道:「恕罪?恕你教唆下人坑害一品王爺正妃的罪?還是恕你惑亂綱常、無視宮禁的罪?亦或是,恕你竟然利用年僅七歲的小瑾,替你間接害人的罪?!」

燕樂晟一句一問,句句問在她的痛處,可謂招招痛打她的臉。

不料趙婉煙很是有幾分演技。抬起頭一臉無辜道:「皇上,臣妾並沒有害人,更不敢惑亂綱常!皇上為何要用這樣的話誣衊臣妾?」

「還想狡辯!」燕樂晟看一眼那張楚楚可憐假模假樣就覺得噁心。移開視線根本不想看第二眼,「朕知道你傳喚了九王妃來此,如今她人在哪裡,你可敢叫她出來,當面和朕說,她尚且安好?!」

趙婉煙自然是神色猶豫。

「怎麼?不敢……還是不能?!」燕樂晟眉宇間壓著怒火,「你從前對柳妃做下的那些齷齪事情,你當朕真的一無所知!朕之所以縱容你到今日,不過是看在趙家的面上!你該好好感激你有個權勢滔天的娘家!」

趙婉煙臉色一白,咋聽燕樂晟提及兩月前死去的柳琦,腦海中就立時浮現那一張泛著死氣的臉,頓時渾身一抖。休私撲技。

她抿緊了唇,依舊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百口莫辯的委屈模樣,嘴上強硬道:「臣妾在皇上眼中,如何竟然是這樣的人!好!那臣妾今日便指天發誓。倘若臣妾曾做過、甚或而日後想對別人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就叫臣妾被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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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1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她心中仗著陷害林陌染這事沒有人看到,心道即便那女人醒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那個小丫鬟早已被婆子敲暈,在柴房關著,只等今日事情平息,再悄無聲息地將她除掉……是以信誓旦旦地發下毒誓,根本無所畏懼!

卻不料,這時門外一個小身影貓一樣奔了進來,一伸手就掏出了一個香囊。遞到燕樂晟面前,小小的嘴巴尚且咬字不清,卻是一副非常堅定的模樣,道:「晟哥哥!你別聽她的,小瑾這裡有證據!是火燒雲姐姐身邊那個丫鬟被她們綁架時落下的!」

說罷,拼命踮起腳,要將那個香囊放到燕樂晟手上。

燕樂晟彎下腰,將她的香囊接過,臉色瞬間如霜--那並不是香囊,而是一個刺繡精美的暗器囊!裡面每一枚暗器,都雕刻了杜虎軍的符紋!那是辰靳特意想他討來的西域貢鐵,親手打造給胞妹黎笙的暗器。

燕樂晟將暗器囊往趙婉煙面前一晃,冷冷道:「人證物證確鑿,你可還有話說?」

話一說完,他突然想起不久前,那個女子在他面前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死的模樣,道「如今人證物證確鑿,妾身並不理虧,斗膽想來,是有談條件的資本,還望皇上予以考慮」,心尖瞬間就是狠狠的一慟!

趙婉煙還不怕死地頂了一句,「皇上如何能憑公主的一面之辭,憑這宮外低賤奴婢的香囊,就定了臣妾的罪……」

「低賤丫鬟?」燕樂晟怒極反笑,眯起一雙冷銳的眸子盯著趙婉煙那張豔俗的臉,道:「你可知她是什麼身份?」

趙婉煙嘴硬哼道:「不過是一介奴才!」

「是嗎?」燕樂晟道:「那也是朕的奴才!」

趙婉煙頓時睜了睜眼睛,皇上的奴才為什麼會出現在九王妃身邊?她突然有種後背生寒的感覺!

皇上對那個女人,已經在意到這種程度?不惜將自己的人安插到九王府,就只是為了保護她?!

燕樂晟冷哼,「趙妃應是想明白了,為何朕的人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豈料趙婉煙一愣之下,突然發狠地大聲笑了起來,「燕樂晟,你眼睛是瞎了嗎!我堂堂趙府嫡長女,在你眼中竟然比不上那個掃把星?!哈哈哈,我果然應該殺了她,殺了這個蠱惑你的妖女!!」

「夠了!」燕樂晟抬起一腳就往她身上踹去,語氣狠戾道:「朕不想聽你的滿口廢話!說!她到底在哪裡!」

趙婉煙捂著胸口,疼得臉色蒼白,嘴角生生溢出一滴血沫子,苦笑道:「皇上!她可是九王妃,你的弟妹啊!皇上,你可知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你竟然和九王爺、你的親弟弟搶同一個女人!就如同入了魔障一般!皇上,你定是中了那個賤女人的媚術!當年柳妃……」

她不提柳妃還好,她方自說完這兩個字,燕樂晟臉色已轉為盛怒,狠狠踏前一步就拽著她的頭髮將她整個人拽了起來,尖銳冰冷的話像刀子一樣刺了過去,「你敢再提柳琦試試!朕讓你生不如死!」

一旁的婆子丫鬟忙將他勸下來,扶著趙婉煙一口一個「娘娘」喚著,又給她順著背。

燕樂晟目光冷冷注視著眼前鬧做一團的人,對著身後跟來的錦衣衛道:「給我搜!每一個角落都給我搜查清楚了!」

身後十余名錦衣衛齊齊應聲,邁著步子就踏進了這座從不曾對除了燕樂晟以外的男人開放的水雲榭。

趙婉煙喘著大氣,怒道:「你們!膽敢進我堂堂德妃的院子!都給我滾出去!」

燕樂晟一手護著小瑾,面無表情道:「該滾的是你!」他冷笑一聲,「等此間事了,朕要你兌現自己親口發下的毒誓!」

亂棍打死?!趙婉煙眼神中這才泛起死氣沉沉的恐懼,原本姣好的模樣頓時猙獰起來,猛地抬頭看向燕樂晟。

燕樂晟眯起眼,厭惡地撇開視線,「把德妃娘娘請去西偏殿的鎖秋苑!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進出!」

幾個太監不敢怠慢,應了聲就要上前拿人。

趙婉煙踉踉蹌蹌推開幾個要上前按押她的太監,又哀又怒道:「燕樂晟!你竟然為了一個又醜又已嫁做人婦的掃把星,要將我關進冷宮?!你就不怕我的父親和哥哥在朝堂上啟奏鬧事?!」

燕樂晟冷笑道:「朕巴不得!一直找不到機會將他們揪出來,正好借此壓一壓他們的勢力!免得功高蓋主,就忘了盡臣子的本分!」

「你!」趙婉煙一怒之後,終於呈現出頹敗的模樣,「燕樂晟,我跟了你整整八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你……你何曾正眼瞧過我哪怕一次?」

燕樂晟望著被太監一左一右架著的她,頭髮零散,釵子步搖墜了一地,衣衫不整,面露厭惡神色,語調無波無瀾,「朕曾想過要好好看你一眼,在你下藥害死柳琦之前……如今你又故技重施,想再一次加害九王妃!趙婉煙,你是不是覺得,除了你之外,朕愛上的女人都得死?!你如此沒有容人之心?!真是愧對母后封你的德妃之位!」

趙婉煙狠狠一抖,目光徒然變得一片灰敗。

這時,幾個錦衣衛架著一個傷痕累累的小丫鬟走了出來,「稟報皇上,柴房裡發現這名丫鬟,自稱是九王妃的貼身婢女,水雲榭中再無其他發現!」

黎笙眼睛無力地睜著,半張臉都已被打腫,眼皮上下更是青紫一片,露在外面的胳膊、腳腕全是鞭痕……她艱難地俯身行禮,顧不得身上的疼,斷續卻急切地開了口:「皇、皇上,王妃娘娘……下藥,被送……九王爺房……」

燕樂晟眼眉猛地一跳,「給她療傷!」言罷甩袖轉身,迅速踏出竹樓,戾聲道:「擺駕九王府!!」

他步伐沉重而急速,目光漸漸凝聚成一抹尖銳的光:林陌染,你給爺好好地等著,爺來救你!

小瑾也狠狠瞪了趙婉煙一眼,仗著有燕樂晟和魏公公護著,將從前在她這裡受的氣都一股腦發洩出來,「讓你害死柳姐姐!讓你欺負小瑾!母妃說過,壞人都是有報應的!小瑾以後絕對絕對不會像你這樣,當一個歹毒的女人!」說罷,小身子一轉,屁顛屁顛跟在她的晟哥哥後面跑了出去。

趙婉煙頹然地坐在地上,雙目毫無焦距看著眼前的地面,精心保養的面容如今只剩一副蒼白皮肉。

魏公公低咳了一聲,道:「娘娘?還請娘娘收拾收拾,看這天色,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搬去鎖秋閣吧!」又扭頭吩咐左右道:「還不將娘娘扶起來,請去西偏殿?」

趙婉煙這才似突然醒悟過來,猛地一把抓住魏公公的衣袖,哭叫道:「魏公公!為什麼,為什麼皇上要罰的人是我!明明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指使的!你相信我,我只是一時糊塗,聽了她的妖言!魏公公,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在皇上面前替我說句話,讓皇上開開恩啊!魏公公,是那個女人,是她慫恿我犯錯的,我不該聽她的,我不該……」

魏公公不動聲色甩開她的手,道:「鎖秋苑地方僻靜清幽,娘娘去那兒靜養,最是舒適不過!」

舒適?!趙婉煙驚恐地抬起頭--任誰都知道那等冷宮,平常連個人影都難見,終日裡只有蟑螂老鼠,還有窩在角落蓬頭垢面等死的犯了錯的奴婢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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