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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臨雲 - 囂張王妃(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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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24: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先是放狠話,一棒子打下去,將她嚇暈嚇怕,再信誓旦旦地許諾她一些未來的甜頭,這一手欲揚先抑的本事,可是她林陌染的看家本領,用來嚇唬這些個有軟肋的人,最是事半功倍!

許媽媽果然已經被她繞得暈頭轉向,咋一聽不僅能當管事媽媽,未來還能掌握著王府的中饋,萎靡不振的模樣頓時一掃而空,開始目光熠熠地想像起自己的美好未來!想都不想,立刻點頭,「老奴定不叫娘娘失望!」

林陌染目送許媽媽興致勃勃地出了門,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戲謔笑容。

這人心,既可以是世間最複雜的東西,又可以是最簡單純粹的事物。有時候讓人捉摸不透,可有時候,一旦摸透了,就會發現,這一顆心想要的其實真的不多,只要能滿足它,它就會死心塌、甚至乎盲目地跟隨你。

林陌染一直靜靜地坐到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想來是夏雪和黎笙將事情辦妥,回來覆命了,便點著身邊的小丫鬟去開門,自己坐在里間的榻上。

沒想到小丫鬟去了許久,竟然都沒有回來,更無絲毫聲息。

林陌染警覺地站了起來,幽幽探頭往外間看——不料就在這時,外間忽然伸進來一雙手,猛地將她口鼻捂了個嚴嚴實實!

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而下,身邊盡是陌生的氣息。

她驚慌地抬眼望去,一張清秀的年輕面容,冷然的眉眼,目光犀利如劍,緊緊鎖著她的一舉一動。而在那人的頸脖間,卻垂著一條黯淡的老銀鏈,鏈墜是一顆十色琉璃玉石,趁著黯淡的銀聯,顯得異常璀璨。

林陌染瞬間訝然,掰開他的手,一聲低呼脫口而出,「林奕?!」

林陌染驚訝地看著這個突然闖入的男人,滿臉無法置信,「你怎麼敢,進到王府內院來!」

林奕噙著輕蔑的笑。冷冷道:「這世間還沒有哪個地方,是我琉璃閣玄色分壇壇主不敢去的!」

「琉璃閣?十色?」林陌染失笑,「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一個幫派叫琉璃閣,還剛好有十個分壇,分別以十個顏色來命令?而且又這麼恰好,琉璃閣的信物就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這支十色琉璃牡丹簪??」

她本是覺得可笑。不料她每說一句,林奕就鄭重點頭,面上毫無表情。末了,補一句,「不僅如此,你還是丹色壇的壇主,琉璃閣主的繼位人。」

「什麼?」林陌染愕然,「這是我母親留下的,她沒有告訴我這些!」

林奕神色漠然,「簪在誰手裡,誰就是丹色壇壇主。而歷代閣主都是從丹色壇選出……」他望著她的目光沉了沉,「不然你以為,憑什麼我會幫你?」

呵!這人還真拽!林陌染真想回一句,你不也一直在暗中查探簪子的下落麼?不然為何她記憶中,總是出現他接近哥哥詢問牡丹簪的往事!

頓了頓,她道:「母親和哥哥都未曾跟我說過,這琉璃閣是什麼來歷?丹色壇、玄色壇又是什麼來歷?」

林奕淡然看她一眼。道:「琉璃閣由玉石商人起家。如今十壇僅存的四壇。分做不同生意,玄色壇主營西域玉石買賣,所以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的嫁妝都替換成原塊玉石。至於丹色壇,在你母親出嫁前,他們掌握著北燕最大的鹽田……」

「那豈不是等於控制著整個北燕最重要最盈利的資源之一?」林陌染心裡蠢蠢欲動起來,「那現在……?」

「現在?」林奕忽而冷笑,「丹色壇早已分崩離析,壇內分為三派自相殘殺,如今活下來的人所剩無幾,四散各地。你的祖父帶著信物出逃。三個月前病重,臨死前將信物轉交給你母親,所以我才會在探聽到風聲後,第一時間趕到這裡……」

「三個月前?」林陌染忽而想到什麼,「我哥哥!!他就是三個月前失蹤的!是不是你們……」

「不知道。」林奕搖頭,「至少,與我無關。」

「那也極可能是剩餘的丹色壇人所為!」

林奕緩緩點頭,「為了拿到琉璃牡丹簪,這些人會不擇手段。」

「其他壇呢?」林陌染皺眉,「難道他們就眼睜睜看著同閣中的人內鬥,而無動於衷?」

林奕側開目光,「很顯然。分壇之間各自營生,互不干涉……就算這場內鬥最終的結果,會導致整個分壇消失,其他人也不會過問哪怕一句!」

林陌染的面色冷了下來,「所以其餘六個壇,就是這麼消失的。」

林奕默了片刻,沉重道:「……是。」

林陌染覺得這琉璃閣簡直就是奇葩!想來金庸小說中那種丐幫拉幫結派成群結隊的景象,並不是所有幫派的常態……

她冷笑之下,脫口而出,「琉璃閣主呢?他對這事也不管不問嗎?」

林奕神色一黯,「琉璃閣已經近三十年沒有選出閣主了……」

林陌染又是一愣,敢情這人找到她,不是讓她跟他回去當個風風光光的閣主,而是要她回去收拾爛攤子的啊?休有協亡。

林奕看出她神色中的嘲諷,臉色微有尷尬,猶豫地解釋道,「上一任閣主是你祖父,他本已傳位給獨女,也就是你母親,但是你母親在即位前幾天,違背了琉璃閣閣規……」他目光微閃望了林陌染一眼,續道,「若由女子即位,則該女子終身不得嫁人。」

林陌染下意識退了一步。終身不得嫁人……這個閣規也太變態了吧!還不如直接去尼姑庵裡請個尼姑回來當閣主呢!

誰知林奕又淡淡補一刀,「女子動情,麻煩太多,不若不動。」

林陌染默然,設身處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境遇,好像……還真是。嘴上卻不屑反駁道,「說得好像男子動情就沒有麻煩事似的!」

林奕嘴角一抽,眼神頓時銳利起來。

她連忙擺擺手,決定結束這個詭異的話題。為了營造輕鬆自然的良好談話氛圍,她優哉遊哉端起手邊的茶杯,問道,「玉石都取了嗎?」

林奕收回銳利的目光,淡然自若地望著窗外,道:「我的人正在將箱籠裝上馬車。」

噗!林陌染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苦心營造的輕鬆氛圍一掃而空!

這人竟然還帶了人來!當王府庫房是集裝箱碼頭,你來我往,門庭若市呵?

這句話帶給她的震驚不是一點點,可是該死,這人竟然還能如此淡定地站在他面前!

林奕面無表情對上她震驚的目光,緩緩開口又道,「並非只有皇上才能在王府安插內線,自知道你母親嫁進王府,各壇都在王府裡安排了自己的人。今晚我只是讓黎笙拿著牡丹簪去庫房走了幾步,那些人就自發加入了搬運玉石的隊伍……」

林陌染估摸了一會兒,想像著九王府就如同一株外表參天的大樹,內裡其實早已被這些所謂的白蟻-各派內線,侵蝕得千瘡百孔,而樹的主人卻絲毫不知……忽而又覺得在江湖中當個一呼百應的幫派之主是件挺有面子的事。可是一想到即位閣主不能嫁人,燕樂晟若是知道了,會不會二話不說立刻領兵將琉璃閣夷為平地?哈!想起他那張怒氣衝衝的臉,就覺得好笑……

正思索間,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許媽媽喚道,「娘娘,黎笙她們回來了,可要她們進來服侍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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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24: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林陌染一愣!進來?她屋裡可有個大男人!夏雪和黎笙知道了倒無妨,就怕許媽媽……

她轉向林奕,「你躲一下?」

話音剛落,林奕立刻腳步一動,迅速打量起房間四處,尋找出逃方向。

林陌染一把將他胳膊拽住,指著自己的床榻,「上去!」

然後拽著他就往床上一扯,一手將床邊垂著的青幔拉下來!

大概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女性床榻,聞著此間的香味,林奕神色極不自然地,端坐其中,繃緊身體,一動不動,一雙冰冽深邃的眸子,目不轉睛盯著前方。

林陌染有心逗他,理了理衣袖,朝外面喊道,「進來吧!」

許媽媽當先邁了進來,先不動聲色朝林陌染遞了個眼色,比劃道:「余嬤嬤。」

林陌染了然點頭,不稍多說。定是余嬤嬤又有所察覺。許媽媽探聽到了風聲,立刻來告訴她。

瞧瞧,這大宅後院,從來沒有絕對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若不是她今日早早籠絡了許媽媽,今晚保不准真的會被余嬤嬤帶人抓個正著!

林陌染對夏雪吩咐道:「你和許媽媽在外間候著吧。黎笙留下來伺候我沐浴更衣即可。」這意思是說,你們都在外面守好了。沒有她的應允,就以王妃正在沐浴為由,將所有來訪者都摒退。

夏雪點點頭。領命而去。

黎笙則掩上門,也不多話,自去為她整理床鋪——不料她剛一手撩開半邊帳幔,忽然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就迎面襲來!

黎笙還來不及呼叫,小嘴就被捂了個嚴嚴實實。

林陌染回頭一看,頓時失笑,對林奕道:「放開她吧,她是我的人。」

林奕這才緩緩將手放下,目光緊緊鎖著黎笙,銳利而深邃。

黎笙一下子紅了臉,趕緊別過頭去,低聲埋汰了一句,「娘娘明知這榻上有人,也不早點和奴婢說……」越埋怨,頭越低。

就連她對面的林奕。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兩人照面的情景。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林陌染看著覺得好玩,正待說什麼——門外傳來繁雜的腳步聲。

一把陌生的婆子聲喊道:「余嬤嬤下午可是落了個香囊在娘娘院子裡?老奴尋了好些地方,都尋不到!想是嬤嬤下午過來小坐時,落在這了!」

門外許媽媽立刻道:「什麼模樣的香囊?我今兒個一直在院子裡,不曾見過什麼香囊。如今天色已晚,看不真切,娘娘又在屋裡沐浴更衣,你且回去,明兒天亮時再來找!」

那婆子又迭聲說了什麼,許媽媽冷冷幾言硬是將她拒之門外。過了片刻。婆子才緩緩離開。

今晚和余嬤嬤的第一次過招,余嬤嬤敗!

黎笙在屋裡,來回望瞭望林陌染和林奕,一時有些擔心,低聲詢問,「娘娘,可是想到什麼辦法?」

林陌染目光一閃,嘴上卻有心嘲笑林奕,道:「哪有什麼辦法,某人既然放出狠話,說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困住他……想必偷偷離開我房間不被人察覺,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

眼見著林奕一張臉黑了半截。

她更加覺得好笑,硬是將黑了半邊臉的他晾在那裡半晌,這才續道:「辦法倒是有!一會兒你和黎笙且好好配合著!」

被點名的兩人對望一眼,都琢磨不透林陌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莫名其妙地點點頭。

婆子走後沒多久,又來了一波人,這一次領隊的變成了燕肅祁!

老遠就聽到他在院子裡吼,「都給爺搜仔細了!一個大男人,幹什麼不好,竟然敢到爺的後院偷雞摸狗撒野!等爺把他找出來,千刀萬剮!」

隨後傳來許媽媽訕笑的聲音,「哎喲!王爺!這麼晚了,你還惦記著王妃娘娘,特意來沉雪塢看她呢……」

燕肅祁噁心道:「滾一邊去!爺什麼時候惦記她那個賤女人!馬上給爺把門打開!有人稟報爺,說她在屋裡私藏男人!」

林陌染在屋內,一邊指揮林奕和黎笙將浴盆放好,倒上水,一邊幽幽地抱臂看著門外映出的數個身影。

仔細看來,燕肅祁帶來的人應該不少於二十個。

余嬤嬤真是笑裡藏刀,竟然一邊來找自己談合作,一邊又暗中將沉雪塢這邊的異動告知王爺……休住雜巴。

如今看燕肅祁這架勢,定是余嬤嬤告訴他,要用私通的罪名直接將她林陌染一棒子打死!

門外,燕肅祁帶來的人開始砸門,許媽媽和夏雪被推搡到了一邊。

夏雪一邊憤怒地大喊,「娘娘在屋內沐浴更衣,你們怎麼敢!!若是冒犯了娘娘,該當何罪!」

燕肅祁冷冷道:「冒犯就冒犯了!本王的女人,本王還沒說什麼呢,你個狗腿子瞎操什麼心!」

屋內,幾人將浴盆倒上了水。

林奕擔憂地看了一眼房門,忍不住道:「還是讓我出去吧!他們抓不到我……」

林陌染一擺手制止,冷冷道:「我好歹也是王府的正妃,保你一個人,難不倒我。」

又一指床榻,「去上邊藏好!黎笙,你過來替我更衣。」

黎笙面有難色,「這……可是娘娘,外面好多人,萬一……」

林陌染冷哼一聲,「就怕他帶的人不夠多!」言罷,先自動手將自己頭上的金釵一抽,一頭盤好的秀髮流水般傾瀉而下,鋪灑滿肩,又一手將自己腰間的絛帶解了下來。

林奕連忙撇過頭去,腳步卻猶豫不決,遲遲沒有邁出,「你何必……如此犧牲自己?」語氣中聽聞出一絲不忍。

林陌染笑道:「這又不僅僅是為了你。一時的犧牲,換來一勞永逸,難道不值嗎?」

說話間,房門「呯」的一聲被砸開——

在黎笙、夏雪等人的驚呼聲,林陌染的一腳跨進浴盆的落水聲,和屋外眾人的吵雜聲中,林奕以幾乎分辨不出身影的速度,迅速閃到了床幔後面!

風過即動的柔軟床幔,竟然連動都未動一下!

林陌染半身赤裸泡在浴盆裡,心中訝然,這人的武功,真不知道有多高深!

屋外,率先一腳跨進來的燕肅祁,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屋裡的一切,竟然也沒看出任何異樣,目光倏忽轉到了房中間,瞪大了眼睛的黎笙,和正悠然自得窩在浴盆裡的林陌染。

細長潔白的玉頸之下,一雙雪肩堪堪浮於水面之上,水面之下,飽滿春光若隱若現,光潔如玉,端的是攝魂勾人!

——他一時竟有些不願移開視線!

隨後闖入的眾人都齊整整呆愣在門檻之外,只餘十幾雙眼睛一動不動黏在這美豔不可方物的景色上!

林陌染冷冷一笑,看著傻掉的眾人,輕蔑地丟出一句,「王爺闖入妾身房間,窺看妾身沐浴,難不成是那天用強不得逞,今晚想再接再厲繼續用強?還帶著十幾個人,來給自己壯膽?」

燕肅祁張了張嘴,臉色瞬間浮起一抹憤怒和尷尬。

林陌染笑著抬起自己一隻光潔裸露的手臂,扶在浴盆邊上,將手中捧起的水花往自己後頸淋下去——

耳邊是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她又是冷嘲一笑,目光幽幽地看著燕肅祁,道:「怎麼?王爺還想繼續留在著,和十幾個人一同圍觀妾身沐浴?」

燕肅祁「呯」的一下狠狠甩上門,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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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24: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林奕一直在帳幔中等到林陌染穿好所有衣服,重新將頭髮盤好,才低頭走出來。第一句話就是,「若九王妃他日真正成為琉璃閣閣主。在下願誓死相隨!」

林陌染輕描淡寫擺擺手,「我不會成為琉璃閣閣主的,哥哥還活著。他才是你該誓死效忠的物件。」

林奕愕然抬頭,「你知道?」

「當然。」林陌染笑,「按理說,我已嫁人,早已沒有成為閣主的資格。可是你。還有王府的那些眼線,卻始終跟隨在我身邊……想來必不是牡丹簪的緣故,而是你們都知道。哥哥沒有死。你們潛伏在他最親的親人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他回來,你們能第一時間知曉。」休介貞亡。

林奕默然點頭,望向林陌染的一雙深邃眸光,漸漸泛起複雜的神色。

林陌染失笑,「不要把我想得有多聰明,我也不過是在賭。賭他會回來,賭我這輩子能將他找到,替母親報仇!」

她轉而望向窗外,望著遠方的夜色,輕聲道:「時候不早,你也該走了。燕樂晟的人還在茶樓等著你呢!……對了,別忘了,茶樓明日掛牌,名字要叫玉樓春。」

「原塊玉石全部為西域和田暖玉。共計四十箱。合則能製作三座屏風,十件玉如意,並十五件玉釵,二十件玉墜,十日內完工……要價一萬兩,黃金??」

燕樂晟哭笑不得盯著跪在地上的墨衣男子,搖頭歎道:「她還真敢開價!第一次跟朕做生意就獅子大開口,竟然要價萬兩黃金!」

辰靳猶豫道:「不僅如此,依臣看來,昨晚與臣會面的那個男子……也不似一般人!」

燕樂晟悶哼望向寢殿外。漸漸亮起的天色,還有絲絲縷縷打落在大殿屋簷翹角上,乳黃色的暖陽。忽而嘴角溢出點點笑意,歎道:「她身邊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罷了,你這便去答覆他,這筆生意,朕允了!」

「是!」辰靳應了聲,又悄無聲息退出殿外。

魏喜站在燕樂晟身旁,替他穿上朝服最外一件單衣,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皇上,太后那邊的意思是,讓皇上您暫時和九王妃保持距離……」

燕樂晟暼他一眼,權當未聞,自顧自興致勃勃道:「一會兒下了早朝,你替朕擋著趙家那幾個老傢伙!朕要快點趕去母后的清正宮,不然她就回去了。」

魏喜皺了皺眉,只能搖頭閉上了嘴。

今天是個好天氣!林陌染坐在一搖一晃的小轎內,輕輕撩起半邊轎簾,望著外面青藍色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當然,如果前方沒有那個礙眼的騎著馬的燕肅祁,身上頭上沒有這些礙事的衣服首飾!那麼這一天,將更加完美!

余嬤嬤和夏雪分立轎子的兩邊,都帶著茶灰色的面紗,整條隊伍肅穆沉靜,悄無聲息從西宮宮門走了進去。

入宮後,燕肅祁自帶著王府的家僕小廝趕去政陽殿,上完早朝後,他還要和皇上、丞相等大臣議事。林陌染的轎子則被幾個大太監領著,慢慢晃進太后的清正宮。

清正宮內,兩日不見的太后一身朝服,頭戴金釵玉鈿無數,脖子上三十六顆七寶佛珠鏈泛著冷冷的褐銅色。

趙容剛用完早膳,身邊盈盈立著一個妃嬪打扮的年輕貴婦,正俯身為她遞上湯碗。

林陌染進來時,恭恭敬敬雙膝跪地請安。屋內兩人卻都未曾抬頭看她一眼。

余嬤嬤跪在她身後兩寸的地方,低聲道:「太后身邊這位,是先皇最寵的柳太妃。」

林陌染偷偷抬眼那所謂的柳太妃一眼,見她眉清目秀,風姿綽約,身段更是婀娜多姿,根本不像是太后那個年齡段的女子!

若非保養得好,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柳太妃是最後一次全國選秀時入宮的,那時她可能才剛及笄,不久後先皇駕崩。如今算來,她也不過二十歲出頭。

只是先皇當年的妃嬪們,不是賜死,就是送入佛門清修,為何她竟然能被封為太妃,還如此明目張膽地出入北燕後宮!

兩人似絲毫未察有人跪在自己面前,只是悠然自得地享用膳後甜點。

柳太妃邊優雅地用手帕擦拭嘴角,邊跟太后打趣道:「這中宮的禦廚,是越來越不上心了,我記得從前的梨子糖水可沒有這麼寡淡,入口的味道那可是甜得發膩啊!」

趙容淡淡道:「你我皆是清修之人,在吃食上不可如此講究。這便如同做人,給你什麼,你安心接受便是;不是你的,就勿要貪心。貪來之物,怎知入口之時是毒藥還是補藥?」

她話語中若有所指。林陌染心知趙容在指桑駡槐,變相罵她嫁了九王爺還貪心著要進宮。她默默聽著,只是跪在地上,將頭俯低。

柳太妃卻掩嘴一笑,別有用意地朝林陌染看了一眼,道:「姐姐教訓的是。貪來之物,還是勿要入口為好!」

這時,趙容才放下手裡的湯碗,眼神落在林陌染身上,不動聲色道:「九王妃平身吧。」卻隻字不提賜座。

「謝太后。」林陌染只得一直站著,心中思緒萬千,行動上禮數卻不敢少,給兩個人一一請安,道:「太后萬福。太妃萬福。」

又喚余嬤嬤將王府裡帶來的各色玉石古玩並時令蔬果,一一呈送給趙容過目。

林陌染笑道:「妾身從王府中帶來的小小薄禮,聊表對太后賜封誥命的謝意,還請太后笑納。」

趙容的面色這才有所緩和,指著身邊的柳太妃下首的位置道:「且過來坐。」

林陌染走近了方看清,柳太妃此人系真的年輕,估摸著應該還比燕樂晟小兩三歲,她不敢怠慢,坐下後先是恭敬向對方請了安。

柳太妃盈盈一笑,態度和藹道:「月余不見,九王爺竟然已納正妃了。九王妃模樣喜人,舉止有禮,是姐姐的福氣。」

趙容哼了一聲,「祁兒的正妃是納了。晟兒那邊卻不叫人省心!那柳貴妃死了大半年,他還戀戀不忘,竟為了她一直虛位中宮!」

此言一出,本是針對林陌染。然而林陌染抬眼之時,卻意外發現柳太妃面色也飛速閃過一抹難堪。她頓時心存疑惑。

然而趙容的余光只冷冷鎖著林陌染,並未發現柳太妃的異樣。

她掃一眼林陌染額上的黑色胎記,目光中泛起一絲厭惡,頓了頓,轉向柳太妃,又續道:「壽宴之後,我想給他辦一次選秀,全國適齡少女都可參選。柳妃,你看哪個時間比較合適?」

柳太妃神色更加不自然,低頭默想片刻才淡笑道:「姐姐壽宴後不久,就是清明。清明時節,萬物復蘇,各府閨秀紛紛外出踏青,正是相親選秀的好時節!不若就定在那個時候吧?」

「嗯。」趙容點點頭,喚道:「安逸,你且從今日起就著手操辦,務必要邀請多一些名門閨秀。那麼多貌美如花的女人,我就不信晟兒不會動心!」

柳太妃神色微有尷尬,卻只是賠笑道:「可不是!男人最喜歡的,除了權利,就是美女。皇上手握天下大權已是不容爭議,如今他身邊,可不就缺點美色?」話說間,眉宇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林陌染一邊怡然品著手裡的茶,一邊聽這兩個女人你來我往,兩人都話中有話,不覺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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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一來是笑這柳太妃。不甘為先皇守活寡,想來又看上了不知道哪個年輕公子,極有可能是燕樂晟身邊的人……所以一提到選秀,就面色有異。

二來則笑這太后。想用選秀來逼迫她離開燕樂晟?可真是太小覷她的容人之量了……別說天下大選,就是強塞一百個女人進他的後宮,她也不在乎!因為她有一百種方法讓燕樂晟對她們看都不看!

再退一步說,如今的她,對進宮為妃還沒有絲毫興趣呢!

趙容這會兒又轉向林陌染,似不經意道:「九王妃入府也有三五日了吧,聽余嬤嬤說,你和祁兒還未同房?」她皺了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林陌染掩飾道:「回太后,妾身入府當天,在王府門前和王爺約法……」

話未說完,趙容冷冷哼笑打斷,「那只是戲言!真當我會相信你的這套說辭?且莫說是否相信,我同不同意還是個問題!」

林陌染深吸一口氣,暗自腹誹:領誥命進宮,還不若不領!進宮就要伺候這個更年期老太太,沒說幾句話就要挨一次罵,真真摸不透她的脾氣!

嘴上還是笑道:「妾身還在守孝期……百日孝期內不同房,也是得了王爺首肯的。」

趙容笑容更冷,一手將杯子重重放在桌面,「呯」的一聲,嚴酷的話語就丟了過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口口聲聲說要守孝,將自己標榜為貞潔烈女。可你是否想過,這樣卻是在置祁兒于不孝之地!」

林陌染冷汗都幾乎下來了,「只是百日不同房,妾身並未說永遠不同房,太后切勿心急……」

趙容氣不打一處,「哀家心急?!是,哀家心急!哪個當媽的不心急!」她忽地站起來,道:「你今晚就留在哀家宮中,哀家要差幾個嬤嬤親自教授你伺候男人的本事!」

伺候男人的……本事??林陌染心中哀歎:不是吧!!

自柳太妃悶悶不樂地告退之後,林陌染就在清正宮裡焦灼不安地候著。

太后一句「要歇息」,就自顧自轉身去了後堂,帶走了所有的宮女。還以敘舊為名,把余嬤嬤也帶走,將她獨自晾在這裡,和夏雪大眼瞪小眼。

「你說太后這是什麼意思?」林陌染低聲沖著夏雪使眼色。

夏雪第一次入宮,站得規規矩矩筆挺筆挺的,都不敢扭頭回話,只低聲道:「奴婢不知。可是奴婢有不好的預感。」話說間,對林陌染擠出了幾分苦笑。

「我也有不好的預感!」林陌染默然點頭,繼續在大殿上來回踱步。半晌,皺眉道:「可是別看太后說話嚴厲,我總有種感覺,她似乎並不是只針對我……而是在針對柳太妃?」

夏雪搖搖頭,「奴婢不曾看出來。方才只是聽得,太后句句話都在指摘娘娘的不是……」忽而又歪了歪頭,問道:「娘娘,還有一點奴婢不明白。什麼是伺候男人的本事啊?」

林陌染腳步一滯,身子一僵,決定當做聽不見,繼續邁步走起。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稀稀疏疏的腳步聲,當先一人尤其急切,直直闖進來,一手就將門撐開。目光熱切地往屋子裡掃了一遍。停駐在了林陌染身上——

他張口就輕喚了一聲,「陌染!」

此時殿外晴空正好,半壁陽光盡數落在他寬闊的肩上,勾勒出平直挺拔的身影,好似只要他輕輕一動,就會抖落一地的陽光,和一懷的暖意。

夏雪一愣,旋即找了個藉口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屋裡便只剩下林陌染和燕樂晟兩人,兩兩對望,一個面無表情。一個滿懷熱情。

燕樂晟有點受傷,「你就不想朕?」

林陌染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想你?不是昨天才見面?」

燕樂晟嘴角的笑容垮了下來,「昨天見了,今天可沒見呢!今天不想?」

林陌染好笑,道:「不想。哪能天天想……」休介以扛。

聽聞此言,燕樂晟又滿意了,「那就是曾想過!」

林陌染扶額,撇過頭不看他,望瞭望清正宮里間,正色道:「皇上若是來探望太后娘娘,不巧方才太后歇下,皇上不妨一會兒再來……」

燕樂晟不等她說完,惱怒地迅速打斷道:「朕是來看你!」

林陌染一心想著方才趙容說的那些話,埋汰她不該貪心高攀燕樂晟的話,還為此要差嬤嬤教她伺候男人的本事,心裡頓時添堵,嘴上不自覺就冷落道:「皇上如今也看到了妾身,這便回去吧!」

燕樂晟皺了皺眉,一步跨過來握住她的手,入手冰涼,頓時目含擔憂道:「你怎麼了?為什麼朕剛來,你就要趕朕走?」

「方才……」林陌染默了默,又閉上嘴。

燕樂晟眉宇蹙得更緊,「方才什麼?」

林陌染依然望著里間,「方才太后對妾身說了些話……」

燕樂晟思索片刻,突然笑了,「方才母后是不是說,讓你留下,差嬤嬤教你規矩?」

林陌染點頭,「是。」又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覺得我受罰,這件事很好笑?」

燕樂晟連忙擺手,「不好笑不好笑!」

林陌染更氣,「那你一個勁咧嘴笑!笑個什麼勁兒!」

燕樂晟頓時苦笑不已,只得攤牌道:「是朕讓母后這麼說的!朕和母后一早就串通好了,一定要想方設法把你留在這清正宮裡,直到朕下了早朝趕過來……」

林陌染錯愕瞪眼。難怪她一直覺得太后不是在針對她,竟原來,這母子兩沆瀣一氣在逗她玩兒呢!

她一怒之下脫口而認出,「那什麼,差嬤嬤教我伺候男人的本事,也是隨口瞎編的嗎?!」

燕樂晟一愣,「伺候……男人的本事?」話語未落,他旋即大笑起來,兩手捧著她的臉,目光帶笑直直凝望著她,「母后竟然用這個理由!哈哈哈……不過,也差不多!」

一語罷,他迅速俯身在她唇邊斯磨而過,細膩滾燙的觸感——震得兩人都同時戰慄了一下!

林陌染推開他,低聲責備道:「太后就在里間!」

燕樂晟笑,「母后早就從後院的側門出去了。如今這清正宮,只有我和你……」

林陌染心中立刻泛起不好的預感!

她忽然明白,不好的預感正是源於此——這宮裡太靜了,一個人都沒有!不正是為了方便他們幹壞事?!

轉念一想,當即邁開腳步要走。

燕樂晟無奈道:「等一下,我只是想看看你,沒別的意思,這宮裡人多眼雜,不得已只能避開他們……」

他還在解釋,哪裡料到林陌染走太急,腳下一個不穩,竟然直直仰面往地上摔了下去——

「小心!!」燕樂晟忙一揮手將她整個撈在懷裡!兩個人重心不穩,一起跌倒在地上。為了減輕她落地的重力,燕樂晟直接墊在了她下面,摔下去時,重重地悶哼了一聲。

林陌染聽在耳邊,睜開眼急道:「你沒事吧?」兩手就要去將他拉起來。

然而她自己還重心不穩呢,如何能拉得動燕樂晟?燕樂晟苦笑不已,忽然先自一個翻身,反客為主,將她壓在了自己身下。

林陌染大窘,「你要幹嘛?!」

燕樂晟理所當然道:「朕覺得這樣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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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夏雪提著水回來,就看到大殿之上,兩人翻滾做一團,一身黃袍的皇上在上,兩手禁錮著身下一身朝服的林陌染……這姿勢!太曖昧了!

她不禁「啊」的一聲輕叫出來,訝然道:「這!這是!」

燕樂晟風輕雲淡暼她一眼,回了一句,「朕在親自教九王妃,伺候男人的本事!」

夏雪這才幡然醒悟,一把放下水壺,轉身就走,掩上門前還不忘調侃一句,「原來這就是伺候男人的本事啊,奴婢受教了!皇上親自教授,娘娘一定要好好學哦!」

林陌染嗔道:「死丫頭!」

話音剛落,門已被輕輕掩上,殿外的光線被悉數阻斷。如今這昏暗的殿內光線,映照得兩人糾纏的身影更加曖昧。

林陌染冷冷瞅了瞅身上的男人一眼,道:「這便宜也占得差不多了,該起來了吧?」

燕樂晟輕咳一聲,壓根沒有起身的動作,反而正色道:「便宜?朕可是花了一萬兩黃金呢!這如何能叫便宜?」

林陌染不能告訴他此便宜非彼便宜,只能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皇上不妨換個角度去想。黃金是金屬,不保值,還容易腐蝕,難存放。玉石不同,且不說存放方便不易腐蝕,單說隨便雕刻一件屏風、觀音、如意,都是送人佳禮,美觀又高檔;更何況,如今太后壽辰,送上和田暖玉,不僅能討太后歡心,還具有潤膚養顏的功效,四十箱只收皇上萬兩黃金,如何能算是便宜呢?」

燕樂晟無奈苦笑,一手輕點她嘴尖道:「這張嘴!」

林陌染避開他的手,繼續道:「皇上能在壽辰上討得太后歡心,太后說不定在選秀時,就會為皇上多物色幾個美貌閨秀!」

燕樂晟目光一凜,「母后這麼說的?又要選秀?」

看著他一副對選秀極不耐煩的表情,林陌染不自覺心中舒了一口氣,嘴上卻仍然調侃道:「嗯!不僅如此,太后還說,這一次定要讓你動心!」

燕樂晟皺了眉,片刻忽而又笑了,望著林陌染,若有深意道:「要朕動心不難,難的是,怕母后找不對人。」

林陌染在心裡默默比了個中指,道,就知道無時無刻調戲有夫之婦!滾粗!

燕樂晟不理會她小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濃濃埋汰意味,自顧自將她抱了起來,這才鬆開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正色道:「朕今日來,其實有件事要與你說。」

「說罷!」林陌染悠悠然整理著自己的著裝,也是正色道:「剛巧我也有有事要同你說。」

燕樂晟負手看著她,「昨日辰靳回報,你和你的人,準備開茶樓做掩護,再暗中組建商隊,往返西域和江陵?」

林陌染面色一滯。開茶樓一事,誰都能看出來,這個她沒打算瞞過任何人;可是暗中組建商隊一事,她除了林奕,連小翠兒等人都未曾告訴,那個辰靳僅憑一次見面交談,就將所有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這種人,如何防之?!

燕樂晟瞧出她的警惕,歎氣笑道:「你不必防著朕,朕不會害你。朕只是想……跟你做一筆生意。」

談到生意,林陌染立刻豎起了耳朵,「什麼生意?」這是她降臨這個世界後,前世遺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能力之一。如今她就指著這個本事生存了!

燕樂晟笑了笑,嘴邊卻泛起絲微苦澀,「朕想尋一件物品。」

他頓了頓,凝眉移開了視線,道:「此物喚作九命貓腦,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林陌染又是一愕。她根本不信世上有這樣的物品,可以讓死去的人活過來,然而嘴上,卻不自禁脫口而出問道:「你想救活誰?」

燕樂晟默了默,「此人……」卻截然而止,迅速轉了一個話題,「九命貓,天生不懼任何毒物迷藥。且有一致命弱點,怕朱砂。」

林陌染來不及追問上一個問題,就被這句「怕朱砂」堪堪震住——朱砂?!

她在水雲榭被迷暈前,額上的那陣劇痛,到底是否跟朱砂有關?她至今仍然迷糊,卻在聽聞燕樂晟這句話時,心中一個「咯噔」,深深沉了下去。

如果她就是所謂的九命貓,那麼燕樂晟要取的就是她的腦!那血淋淋的畫面,林陌染不敢再想下去,面色徒然一片蒼白冰涼!

燕樂晟並不知她被德妃迷暈是因為被點了朱砂疼痛所制,咋看她面色有異,還道是「九命貓腦」這個詞把她給嚇住了。忙道:「你不需自己去尋,吩咐給林奕即可。朕的人前不久才打聽到,說是江陵附近也曾發現有九命貓出沒,也許你的商隊不用去到西域。就會有所發現。」

是啊!他還打聽到江陵就有!最後發現,他要尋的九命貓就是她,他要的貓腦就是她的腦……那時候,他又會如何取捨?

林陌染決定先不去想那麼久遠的事情,畢竟她是不是九命貓,此事還值得商榷。

她扯開了別的話題,「妾身方才說了,也有事要與皇上商量。」

燕樂晟點點頭,「朕洗耳恭聽!」

「既然皇上已經知道妾身暗中組建商隊,那麼妾身便開門見山,請皇上予以必要的便宜。」

「哦?」燕樂晟一挑眉。「如何予以便宜?」

林陌染笑,「很簡單。讓商隊出行西域時,能暗中打著皇上的旗號。也就是說,妾身的這支商隊,要成為皇上安插在江湖中的……官商!」

燕樂晟頓時失笑,「官商?林陌染。你的口氣是越來越大了。要知道官商,那可是拿著國家的資源去做買賣營生!」

林陌染淡然道:「妾身正是知道,官商掌握著國家的重要資源,才敢提這樣的要求。」她頓了頓,眉眼染上一層氤氳的笑意,「妾身還記得,皇上不久前才說過,妾身諸多任性行事,不過是仗著皇上你的喜愛罷了!如今,既然仰仗著皇上的這份厚愛,妾身口氣大一點,想必也是不打緊的!」

燕樂晟一愣,眉眼更加笑開,「這倒是朕的不對了?一時寵愛,放任了你的所作所為?」

林陌染點點頭。「對或不對,全在皇上一念之間。妾身家鄉有兩種說法,一則是愛屋及烏,二則是裙帶關係,就看皇上是如何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燕樂晟收起了笑容,目光帶著淡淡的寵溺,凝望著眼前這個讓他又氣又惱又憐的小女人,搖頭歎氣道:「自然只能是……愛屋及烏。」

他從腰間解下一枚玉符,和之前被她搶走又送回的那枚樣式相似,但在玉符表面「燕宮」二字下面,還附著一行小楷,寫著「紀燕和元年」,落款「樂晟」二字。

「這是朕即位那日,太后命人鑄造的燕和玉符,全北燕只有這麼一枚,想來西域諸商不會不認。」說話間,燕樂晟將玉符遞到她手裡,笑道:「你要便宜行事,朕予你了,可不要打著朕的招牌坑蒙拐騙!」

林陌染道:「我可不敢!你身邊還有個無所不知的厲害暗衛呢!」

「他叫辰靳。」燕樂晟笑道:「黎笙是他的親妹妹。你若有事,自可喚他幫忙,不必和朕客氣。」

說話間,已過去一炷香時間。燕樂晟不敢久留,因為今日,同樣要來謝恩的趙婉瑩隨時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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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轉身出門之際,他回頭,再一次深深凝望她的容顏,勾唇一笑,霸道情話自然而然道出:「下次進宮前,記得提前跟朕打聲招呼,朕不想錯過和你的每一次相遇。」

林陌染默了片刻,緩緩點點頭。

離開清正宮,燕樂晟正準備招來魏喜,登上軟轎,不料扭頭一看,門外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多了一道身影——

趙婉瑩深深皺眉,思疑不定地看著燕樂晟,又望瞭望殿內獨自一人的林陌染,眼神中瞬間泛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燕樂晟不敢扭頭看清正宮內的林陌染,心中卻頓時跳慢了半拍!

千算萬算,就怕被人發現他對她異樣的感情!不料今日,卻被最不想知道的人知道——趙婉瑩!此人,必須除掉!

燕樂晟緩緩邁步過去,神色若常打量著對方,眸光卻銳利地眯起,漠然道:「你來得正好,朕方才批閱奏摺,發現又有幾人上奏聲稱,你父親趙琅坤在上屆選舉中,作假幫助長子奪得探花……」

趙婉瑩堪堪退了半步,臉上的神色由譏諷轉為怯意和不安。

燕樂晟冷笑道:「太后希望內宅以和為貴,所以那日朕沒有重罰;朕如今也希望朝廷相安無事……你可懂朕的意思?」

趙婉瑩呐呐地點了點頭,道:「……臣妾知道。」

「如此便好。」燕樂晟冷哼,「去給太后請安吧!」說罷,甩袖負手而去。

趙婉瑩抬起頭,怨毒地望了林陌染一眼,不知心中又閃過什麼念頭,最終還是迅速恢復了一臉平常神色。

大殿之內,林陌染平靜地聽著燕樂晟的一番話,看著趙婉瑩面上的神色變化,心中諸般滋味,一閃而過。又想起余嬤嬤那日說的那些話:趙家是一枚棋子,下得好,滿朝風雨太平……她不願拖燕樂晟的後腿!

雖然面上,她不斷和他抬杠,可是她心裡清楚,就算此刻讓她放棄所有,去助他一臂之力。她大概也是願意的。

片刻後,大殿內外的兩人各自收斂了心神。

趙婉瑩一臉笑容,盈盈走來,請安道:「見過姐姐。姐姐來得可真早。」

林陌染抬頭望瞭望天色,若有所指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她剛跟皇上在殿內說了幾句話,趙婉瑩就趕了過來。不是余嬤嬤放出的風聲,還有誰會閑得無聊做這事?

她只是不明白,難道余嬤嬤整垮了她,自己就能離開王府入宮了嗎?

「姐姐是已經見過太后了吧?」趙婉瑩銀鈴甜嗓再度響起,將她的思緒拉回到大殿之中。

林陌染輕笑,「太后已經歇下了,妹妹不妨在殿中等會兒。」心中卻盤算著,若燕樂晟沒有騙她,那麼太后如今早已不在清正宮,而是在外面,不知何時才會回來。且讓趙婉瑩在這裡好生等著吧!

趙婉瑩不疑有他,尋了一張椅子,領著兩個丫鬟婆子入了座。

林陌染拾掇了衣袖,喚來夏雪,「我們回去吧!」就將趙婉瑩丟在這宮裡,優雅離去。

傍晚用膳時,聽得雲雀閣那邊果然鬧了起來,夏雪找了小丫鬟去打探消息,小丫鬟回來報,「側妃娘娘剛從宮裡回來,說是太后離宮去了一趟昆山,也沒找人給她傳個話,就這麼把她晾在清正宮,等了大半天。如今正在氣頭上呢!砸了屋裡好些個東西!」又吐吐舌,低聲道:「王爺眼巴巴哄著,還被她罵了好幾句……」

林陌染朝那丫鬟招招手,道:「你去西廂的小庫房領兩匹雲錦,選色彩最鮮豔的,給側妃送過去,就說我今兒忘了告訴她太后出宮這回事,給她賠個不是。

身後站著的夏雪「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催促著小丫鬟道:「快去吧!」木木帥技。

待小丫鬟走了,才轉向林陌染笑道:「娘娘對她說這些話,就不怕梁子越結越深麼?」

林陌染無所謂一笑,「難道我不說這話,她們就會收斂,再也不找別的事和我結怨了嗎?」

夏雪一愣,「這……」

林陌染哼一聲,續道:「既然梁子都結定了!她們讓我不痛快,我也不會給她們痛快!」她轉過身,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冷然道:「之前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余嬤嬤表面上討好我,暗地裡卻臨陣倒戈要害我,如今我倒是有了眉目……敢情她早就找了一個更大的靠山。」

夏雪詫道:「難道是,趙家?」

「不錯。」林陌染輕笑,「趙婉瑩有強大的趙家做靠山,而我只是林府一個不受寵的孤女,喚作是別人,肯定也會倒向趙婉瑩。一旦將我除掉,正妃之位非趙婉瑩莫屬!再看王爺這一副為妻是命的忠犬樣兒,到了那時,王府還不就是趙家的天下?」

夏雪疑惑地搖搖頭,「這和余嬤嬤有什麼關係?」

「別急,聽我說完。」林陌染緩了緩,「還記得太后今日說要選秀一事嗎?趙家只要打通太后這一關,將自己的某個女兒送進宮中,當選皇后……一女嫁皇上為後,另一女嫁皇上的胞弟為妃……」

夏雪頓時醒悟,「啊」地一聲捂住了嘴,「趙家想……!」

林陌染淡淡一笑,「難怪余嬤嬤說,皇上在下一盤棋。趙家的胃口真大!」她歎口氣,「就是不知道,余嬤嬤倒向趙家,是否意味著太后也倒向了趙家?」

「太后娘娘也是趙家出來的啊……」夏雪皺眉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是要除掉余嬤嬤,保住正妃之位?」

「不儘然也。」林陌染搖搖頭,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我們接下來,要過好每一天……尤其是明天!」

夏雪眯眼思索片刻,立刻了然地點了點頭。

明天是回林府省親的日子。首先要鞏固好自己在娘家的地位,將林府爭取為自己強大的靠山,才有能力和趙家對抗!

林陌染笑道:「讓許媽媽把明天歸寧的節禮都備好!咱們要風風光光地回家!」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林陌染坐在一搖一擺的小轎子裡時,滿心眼裡都是想著這句話。

宅鬥之路難於上青天,人家是一個地圖接一個地圖打,她是兩個地圖雙開著打。王府的茶花還綠油油地開著。林府的庶母和庶妹也來虎視眈眈……

轎子又晃了小半個時辰後,許媽媽隔著轎簾沖裡面喊,「娘娘!快到了哈!已經瞧見落梅院繡樓的飛簷鈴鐺了!」聲音裡盡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林陌染靠著轎子,嘴角也漸漸揚起一抹淡笑。

至少,她已經把許媽媽收在麾下了,身邊還有黎笙、夏雪,在外有辰靳和林奕等人暗中相助,就算顧清媚和林萱要整什麼么蛾子,她也有恃無恐!

轎子到林府門前剛停穩,一雙手就替她掀起了轎簾。林陌染定睛一看,傻眼了——面前站著的不是別人,竟然又是燕樂晟!

瞧他一聲龍袍穿得筆挺,竟然還不是微服私訪!敢情是一下了早朝就趕過來林府做客?

她暗罵一聲。「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燕樂晟悠悠一笑,認真道:「非也,朕來林府有公辦。」

林陌染信他才怪!避開他的手,側身擠出了轎子。

站穩後再次一看。又傻眼了——林府大門外,闔家老小,整整身穿朝服,面朝兩人的方向,跪倒一地,神色恭敬,大氣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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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她訝然,「這是做什麼?」要跪安,也得等她走了啊……

話未出口,跪在最前面的林博已率領眾人大聲喊了起來,「恭迎皇上降臨!恭迎九王妃!」

喲!這和當初她離開王府被嫌棄拋棄的境遇,那叫一個天差地別!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的燕樂晟的光!

林陌染狐疑地扭頭掃了後者一眼。

燕樂晟神色悠閒。暗中朝她打了個眼色,嘴角掛著欠扁的笑容,道:「朕不是早說了,來林府有公辦!」就大馬金刀一掀錦袍,幾步跨過跪倒的眾人,走進林府中。

留下原地納悶的林陌染……這歸甯林府。是進去呢,還是進去呢?

她還在猶豫,許媽媽低聲催了一句,「娘娘,快讓老爺夫人平身吧!」這是在提醒她,別忘了今日回來林府的計畫。

林陌染才低頭看了眾人一眼,趕緊一掃面上的淡然,換上熱切的語調,道:「爹、二姨母、萱妹妹,都快快起來吧!一家人,何必生分!」

哎呀,裝得連自己都覺得噁心。

偏生林博一副很受用的樣子,興致勃勃指揮眾人將她從王府帶回的節禮收攏到府內,又左右望瞭望,愣道:「王爺呢?」

他還在妾室的溫柔鄉里睡懶覺呢!可是對著林博卻不能這樣說……

林陌染歪了歪頭。鄭重回道:「他病了。」患了寵妻成癮的病,不過此妻不是她,而是趙婉瑩罷了。

林博頓時面露惋惜神色,用自以為別人聽不見的語氣喃喃道:「可惜了,還想問問,林府新進的一批稀罕古玩,他要不要買?」

林陌染嘴角一抽,老子愛財,相公也貪財……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燕樂晟這一道指婚,那叫一個精准投放!還不如直接將她丟進錢堆裡呢!

心裡又把他揪出來狠狠腹誹了一遍!

一旁的顧清媚領著林萱,也熱情地將她擁進林府後院,直徑回了落梅院上茶上座。

顧清媚一邊布茶,一邊念叨:「從前娘娘你在身邊時,倒沒覺得什麼。如今娘娘一嫁入王府,將將十日不曾相見,萱兒和我都怪想念的!」竟是絕口不提顧察升被迫辭官歸鄉一事。

林陌染想起前日,余嬤嬤提醒她要提防林府二夫人……難道是她想岔了?

顧清媚又道:「娘娘受封誥命,昨日入宮謝恩,太后也賞賜了我們林府好些東西,姨母還特意給你留了一箱你最愛吃的嶺南荔枝,一會兒便讓丫鬟洗了送上來!」

林陌染費盡地在腦海中思索了一遍荔枝有什麼毒性,和什麼相克,愣是沒想出來,只得笑著應道:「如此,可真是謝謝二姨母了!想來往後我應當多回娘家,還能不時討得些好吃的,解解嘴饞呢!」

顧清媚一聽她要多回家,臉上笑容又深了幾分,開心得跟什麼似的,拼命給她添茶添果子。

而林萱,自從進了落梅院,就規規矩矩地坐在下首,兩手交疊,手中還捏著一方水藍色繡花帕子,精心打扮的妝容,讓她看上去頗有幾分沉魚落雁的姿色。

若非出嫁前領教過她罵人的口吻,此時林陌染真以為她是個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木扔台圾。

再仔細一想,她就明白了!選秀當前,顧清媚這個當娘的,還能打什麼注意?

果不其然,顧清媚下一句就很順口地將話題扯到了林萱身上,「萱兒這幾日總鬧著要去王府找你,說是那些日子說了好些混帳話,心中過意不去,定要給你請安賠罪……我心想,娘娘可是在王府呢!王府是我們這些人能輕易出入的嗎?好說歹說把她勸下來了!」她又喚林萱,「萱兒!快過來,如今你心心念念的長姐就在眼前,你想和她說什麼,便趕緊說吧!」

林萱動了動身,掩飾著眼中的幾分不情願,慢慢蹭過來,低聲沖林陌染道:「王妃娘娘,萱兒給你賠不是。還望娘娘看在我們是一同成長的姐妹的份上,寬宥妹妹吧!」

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林陌染還能不接受道歉嗎?那豈非落下話柄,被人說她九王妃擺架子,連親妹妹都不留幾分情面……

林陌染收起三分冷笑,揚起七分感動,道:「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呢!姐姐從未責怪你!」

顧清媚就介面道:「說起來,萱兒再有兩個月就及笄了……太后壽宴之後,選秀於天下,我就想著,要不讓她也去試試?若是能進宮,好歹也能幫娘娘你分憂。娘娘,你看這事妥否?」

林陌染歪頭一想,她要說妥嘛,顧清媚就指著她去太后面前替林萱說話呢;若說不妥嘛,人家又是打著為她分憂的理由……嘴上笑容不減,卻轉向林萱,把話頭拋給了她,「萱妹妹這是想進宮?想伴皇上身邊為妃?」

林萱不知她為何這樣問,點了點頭,「是。萱兒想入宮!想當皇帝的妃子!」

林陌染就笑了,「我昨日入宮,聽來好些傳聞。先帝駕崩後,後宮留下的單單有品級的妃嬪就有三十八個。其中十個曾被召臨幸的,鴆酒生殉;未被臨幸的,全部入昆山寺落髮清修……」

林萱腳下一晃,面色瞬間難看起來。

「這!」顧清媚緊張地皺起了眉,左右看看,只能堆起笑臉勸道:「當今聖上體魄健朗,怎麼會……會那個呢!娘娘你多心了!」

林陌染又笑道:「本妃還未說完呢!昨日入宮,還聽得一個傳聞,當今聖上專寵柳妃,柳妃死後,再未碰過任何一個女人。倒是將以德妃為首的好幾位妃子打入冷宮……如今聽得,冷宮裡的妃子太多,都要兩三個擠在一張床上睡了!本妃只怕,憑萱妹妹這姿色,入宮容易,得寵難啊!屆時指不定才入了中宮,就要進冷宮呢!」

這話語中的刻薄勁兒,把林萱的面色又說難看了幾分。林萱將手裡的手帕捏得死死的,一雙眼睛直望林陌染這邊狠狠地瞪。

林陌染權當看不見,依舊笑著續道:「姨母若是真心為萱妹妹好,便找個家境殷厚,為人老實的夫婿,一來吃穿無憂,二來內宅安穩,萱妹妹能省卻不少煩惱!何必入宮和眾多妃嬪勾心鬥角呢!」這倒是真話!若是能選擇,她也希望當初不是嫁入王府……

顧清媚是聽進去了,當媽的一心只希望女兒過得安慰幸福,那些權勢地位都是浮雲。她默然而立,面上閃過一絲動容。

沒想到林萱那股心高氣傲的脾性不僅沒改,反而變本加厲!方才一直隱忍著,就連被林陌染說姿色平平,她都千方百計克制了!可是如今,一聽林陌染竟然出了這麼個餿主意,要把她嫁給尋常富家男子,當即克制不住了!!

「林陌染你有完沒完!以為嫁入王府,成了王妃,我們全家老小給你磕頭,你就有多了不起了!」林萱一把將帕子甩她臉上,「我當時說你什麼來著,王爺壓根就不會碰你!不過是個棄婦!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的婚姻指手畫腳!」

顧清媚連忙攔著他她,道:「別說了!」

林萱哪裡肯聽,氣得雙眼通紅,「你是嫁了王府,有錢有權有勢,什麼都有,衣食無憂!卻憑什麼要把我嫁給那些平平常常的富家子弟,沒權沒勢!除了錢,什麼都沒有!我明明比你長得漂亮,我額頭上也沒有疤,就因為是個庶出的,就不能嫁得比你好?!」她尖細的手指比劃過來,「林陌染!你真是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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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林陌染笑著聽她把話說完,始終淡定地端著手裡的杯子坐在那裡,待她聲色俱厲發洩完畢,才悠悠開口道:「說完了?你若是說完,那便輪到我來說了……」她將杯子一放,起身望著面前的母女兩人,「本妃嫁得好,是嗎?你羡慕?要不要我跟你換?」

「……換?」林萱一愣。顧清媚更愣。

林陌染冷冷一笑,直接下令道:「許媽媽,讓余嬤嬤將沉雪塢旁的小院整理出來,今晚萱妹妹跟我們一塊回王府……小住!」

林萱錯愕地瞪大眼睛,「我不去!難不成你要用強,要敢綁著我去?!」

林陌染根本不理會她的威脅,淡淡望著院外,道:「你覺得呢?」

院外。有她從王府帶來的數個身強體健的婆子,和十幾名侍女,更別提還有燕樂晟方才順手撥過來,說是替她搬節禮的十名太監。

林萱更氣了,「你果然是個賤……」

「萱兒!!」顧清媚使勁拉住她,「別說了!娘娘帶你去王府,肯定是有一番打算的。你且趕緊去收拾行裝,一會兒用了午膳,莫叫娘娘久等!」

林萱被極不情願地推去收拾行囊。

一旁的顧清媚,雖然口口聲聲勸她去,可是暗地裡連死的心都有了,臉色難看得就跟吃了一整鍋臭豆腐似的。

「娘娘!這孩子剛及笄……」顧清媚支開了林萱,還想自己親自來勸。心疼得眉毛眼睛全皺到一塊。

林陌染這才緩緩歎了氣,「姨母,我何嘗不曉得,萱兒剛及笄。就要和你分開,你自然是心疼。可我這也是為了萱兒好!將她接到王府,讓宮裡退養下來的嬤嬤好生教教規矩,將來去選秀,也多一分勝算。」

選秀是顧清媚自己提出來的。如今林陌染將它抬出來做藉口,她壓根沒法推卻,惶惶不安地目送著林萱在自己小院裡進進出出整理衣物,神色越發黯然。

林陌染看在眼裡,心中閃過諸般滋味。

倘若顧清媚當初能對她稍微好一些,至少將她當成林府的女兒來看待的話,她如今也不至於將她們母女拆散……更何況。如今她只是帶走她的女兒,當初她可是想要她的命!

此外,將林萱送進王府教導,確實對彼此都有好處。一則將林萱調教好了,行為舉止不再如現在這般恣意妄為,將來就能少給林府丟臉。少給她這個掛著姐姐名頭的嫡女王妃丟臉!二則若真像余嬤嬤說的,顧清媚想在暗處給她使絆子,她把她的女兒養在明處,顧清媚動起手來,也忌憚幾分。

如此一想,更加堅定了要將林萱帶走的念頭。

顧清媚畢竟有求於她,不好再貿然開口,一邊小心翼翼陪著喝茶,一邊神色不安地坐著。

正喝了第三杯,一個後院院門打雜的小丫鬟,突然跌跌撞撞跑進來喊,「不好了!娘娘,二夫人!三小姐闖進前院中堂,跑到皇上跟前就跪下了!」

「什麼!」顧清媚把被子一放,人就站了起來。「她們在哪裡?趕緊領我們過去!」

林陌染皺了皺眉,「慢著!前院如何是我們這些女眷能隨便去的?」她把小丫鬟叫到跟前,道:「二姨母,你且領著這小丫鬟,把後院的婆子婦人們,喊多幾個過去,先把萱妹妹帶回後院來!」

顧清媚一想確實如此,自己太過擔心,反而沒有考慮周全。

不料小丫鬟臉色更急了,張口就道:「不成啊,娘娘!三小姐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把刀,正抵在自己脖子上呢!」

林陌染頓時哭笑不得,這個庶妹花樣真多,不哭不鬧,直接跑到皇上面前去上吊!細眼一瞧,顧清媚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林萱這麼一鬧,初衷大概是想演一齣苦肉計,博得燕樂晟同情,繼而動怒,責怪嫡姐不能容人云云,然後直接將她領進宮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林陌染深知,燕樂晟決不會喜歡這樣的女人。林萱如此做法,只會讓林府蒙羞而已!

顧清媚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麼辦?老爺呢,他可有什麼辦法……」

林陌染一提衣裙,站了起來,當機立斷,「我們先過去!」又轉頭,吩咐屋裡幾個丫鬟婆子,「去把面紗和屏風都準備好!速度點!再請一個女大夫過來!」

丫鬟婆子領命而去。其中自有年長的指揮著眾人。

短短時日不見,林陌染處理危機的能力又顯著了幾分。

顧清媚一腳跨出門檻時,心裡不由得嘀咕了一下:早前聽聞林陌染和皇上有些曖昧,不知虛實,只怕……若是真的,這林陌染日後要是進了宮,林萱如何能鬥得過她?可如今,林府後院還有事依仗著她,自己斷斷不能下狠手,該怎麼辦,才能在事成之後過河拆橋,不聲不響將她除掉?

前院中堂。林萱跪在階前,右手舉著一把鋒利的小刀,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大聲哭訴著什麼,神色間十分悽楚。

在她面前,燕樂晟一身明黃色龍袍,身姿昂揚挺拔,在日暉下十分扎眼,正雙手負於身後,皺著一雙冷眉,直直鎖著她,銳利的眸光似乎要將她穿透。

再看兩人中間,站著的林博,臉色蒼白,怒不可遏地大聲呵責著林萱,又氣又急,幾欲昏厥。

所有下人都戰戰兢兢圍立在不遠處,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上前一步奪刀。

婆子丫鬟趕來後,先是設好屏風。

林陌染戴著面紗提著衣裙,挽著許媽媽的手,疾步走到屏風後,定睛一看,眼前就是如此景象。

一旁的顧清媚哀歎一聲,「萱兒!」眼淚就下來了。

林陌染隔著屏風,和燕樂晟對望一眼,看不清他面色中的所思所想,但那一雙冷銳的眸子,必定不是想要救林萱的神色!

林萱不討人喜歡,但畢竟是她庶妹,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求死。

林陌染一咬牙,開口道:「萱兒!你且起來!你如今一心求死,也不過是怪姐姐要將你接離林府,帶去王府教養。你若是不願,姐姐不接便是!」

林萱眼神一亮,「當真不接?」木討畝巴。

林陌染點點頭,「當真!」

「那選秀呢?」林萱還天真地記掛著這件事,竟然還當著皇上的面問了出來。

顧清媚和林博都是神色一凜,生怕燕樂晟當場退掉她選秀的資格。

不料燕樂晟嘴角一勾,將目光投向林陌染,竟是把決定權交到了她的手上。

林陌染心中好氣又好笑,嘴上揚起幾分苦笑,道:「選秀自然會讓你參加,萱妹妹犯不著為這樣的小事尋死……」

然而林萱仍舊堅定地舉著小刀,「小事?我不認為將來嫁人是小事!我還需姐姐答應我一件事!」

林陌染搖頭長歎,「你說。」心中卻想,林府這臉面是丟大了啊!

林萱渾然不覺,張口就道:「我要姐姐答應我,不管選秀結果如何,都一定要將我送進宮去!」

「這孩子!」顧清媚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選秀是太后和皇上選,如何是我們說能進就能進的!」

顧清媚此話說得對,林陌染凝著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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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26: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林萱冷冷瞥她一眼,轉向燕樂晟,淒涼道:「皇上。嫡姐入了王府為妃,嫁得好姻緣,卻罔顧我這個妹妹的死活,甚至還揚言不許我嫁得比她好!皇上,求你看在我一心想伺候你的份上,讓我通過選秀入宮吧!」

燕樂晟神色已然有幾分不虞。

他方才把話語權交給林陌染,就是想聽她一口回絕。如今見她猶豫不答,難道真的想將自己的妹妹送進宮去,和她自己兩人同侍一夫?

不回絕,不吃醋,還能一臉平淡地站在那裡!她的反應,讓他果斷怒了!

一抬眼,就是一句狠話,「若是所有女人,都像你這般,自持有點姿色,就跪倒朕面前求朕帶她入宮!那朕後宮的女人,豈非早已成千上百萬?你道朕的皇宮是這麼好進的?!」

他一邊罵,一邊不時抬眼狠狠瞪著林陌染,心道這皇宮不好進,偏偏有人,求著她進都不進!真是不知好歹!

林陌染淡淡聽著他開罵,心知有幾句話,必然是說給她聽的,面上卻權作聽不懂。

眼看著林萱面色寸寸變成死灰一般,顧清媚於心不忍,拉著林陌染的手,「娘娘,你勸勸皇上吧!」

她歎口氣,「萱妹妹,皇宮不一定就是你最好的歸宿,你何必……」

她話語未盡,林萱竟然猛地站起來,惡毒地喊了一句,「難道就是你最好的歸宿?!」然後奔向前院花園的假山屏障,一頭狠狠磕在了上面——

「萱兒啊!!」顧清媚推開屏風就沖了上去,一把將撞得頭破血流的林萱抱在懷裡,「快來人啊!大夫!大夫!救救我女兒!」

周圍的下人都湧了上去,一早就候著的女大夫,當即提著藥箱給林萱止血。

林陌染站在被推倒的屏風後面,疲憊地望著前方亂作一團的人群,沒有上前的相助的意思。

她緩緩抬頭,對上燕樂晟一雙神色複雜的目光,後者眼中惱意未減,面色十分不虞,眯起眼睛深深望了她一眼,轉身就進了中堂。

林博很快被叫了進去。再出來時,燕樂晟走在他前面,林博面色還賠著幾分小心翼翼,將燕樂晟送上轎子,送出林府,這才轉身回來,神色銳利地對顧清媚說了幾句,顧清媚臉色就白了。

直到林萱被救醒,包紮好傷口,林陌染才知道,方才燕樂晟在中堂內,竟然對林博說,林萱必須參加選秀,且無論選秀過程中表現如何,她最終都會被送去昆山,給在昆山寺帶發修行的柳太妃當隨侍女官……

通過選秀入宮,成為妃嬪身邊的隨侍女官,這算是對庶臣女比較合理的安排。但是安排到皇宮之外的昆山寺,照顧先皇的太妃……這就有點諷刺意味了。

不管怎麼說,林陌染都松了一口氣,這對林萱來說,是個鍛煉,也是個機會。她年紀尚幼。若能從此悉心改正,將來還有可能被指婚給皇親貴族。

顧清媚卻不是這麼想。本來求著林陌染相助,就是想為林萱找一個好歸宿,不料被林陌染這麼一折騰,反而弄巧成拙!捧著手心養大的如花似玉的女兒,卻要送進宮去給別人當侍女!大好青春,全都浪費在青燈唱佛之中!

她恨恨起身,一雙淚眼猶未擦乾,就指著林陌染道:「你為什麼不幫她!你眼睜睜看著她落得這樣的下場!你居心可謂!!」

這一聲罵得林陌染那叫一個冤枉,她明明一心想幫林萱,都是燕樂晟亂撒氣,才把事情弄成這樣的結局,可她該怎麼跟顧清媚說……

顧清媚一雙手上還帶著血跡。就走上前來扯住了她的袖子,喋喋不休,「是!我和林萱曾設計害過你!所以你一直記仇到現在,如今。在我求你時,你不動聲色答應,暗地裡卻一手將她推向了那永無出頭之日的昆山!」

許媽媽趕緊上前,將顧清媚抱住,「二夫人!快別罵了,動氣小心傷著身子!」

顧清媚一把推開她,「你也被她收買了是不是!」她怒而轉向林陌染,「你,從今以後,我不准你再進林府!我顧清媚,也不會再認你這個嫡長女!」

幾個婆子丫鬟。在林博示意下,忙過來將她攔腰一抱,半推半扛著送回了內院,一路上猶聽見她在罵罵咧咧。剛歸甯入府時,她強裝出來的好態度,盡皆消失。

林陌染心中一歎。這就叫做典型的「無心再演」:可見再好的演技。也離不開一個好的心態……

林博擦擦額上的汗,走過來先是賠禮,「林府有失禮數,讓娘娘受到驚嚇,實在不該!」

林陌染看著這個從前一貫對她不管不問的父親,如今屈尊卑膝地給她賠禮,心裡還是有幾分不舒坦。但是一想到每次她在府上,勢必要鬧出些風波,又覺得扯平了。

苦笑之下,淡淡道了一句:「若是母親在世時,父親曾對正院有那麼幾分尊重……想來如今,萱妹妹的脾氣也不至於驕縱如此;而我這個當嫡姐的,也不會這麼難為。」

此言一出,林博旋即一愣,諸般神色從他面上閃過。

林陌染無心再看。轉身回了內院。也不用午膳了,喊了許媽媽等人,收拾好林府準備的回禮,就登轎離去。

回了王府,守在沉雪塢的黎笙,一看她袖子上的血跡,眼神就銳利了三分。忙先將她迎回堂屋,將閒雜人等趕退,又找了乾淨衣服給她換上,這才小心翼翼開口問事情的緣由。

夏雪給她大致講了一遍,黎笙是個聰明的,很快將期間種種猜透了個七八分。趁著余嬤嬤不在此間,便問:「林二夫人的話,想來是不作數的。但如今林二夫人一門心思撲在女兒的婚事上……娘娘若想將來倚仗娘家,還需得先幫林府三小姐謀一份好姻緣才行。」

夏雪嗔道:「你是不知道二夫人的那副嘴臉!從前大夫人在時,她沒少欺辱正院!如今她女兒落得這個下場,正是活該!憑什麼讓我們去幫她!」

林陌染搖搖頭,「黎笙說得對。這件事,我們還真得幫……許媽媽,你等後日尋個機會,捎上些如意首飾,回一趟林府。對外人就說是我給她賠禮;對顧清媚就說,太后壽宴那天,我自會想辦法,替林萱脫困。」

沒想到當晚,沉雪塢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陌染端坐主位,看著眼前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這個年輕男子,一身玄色錦衣,面容清臒,身形頎長,倒是和黎笙有幾分相像。

對話話語也十分清冷,拱手作揖後,道:「在下辰靳,虛領皇上杜虎暗衛首領之職。今夜替皇上向九王妃傳話而來。」木系向亡。

林陌染面色有幾分不虞,道:「說罷。」

「十二公主這兩日十分想念王妃,太后壽宴那日,皇上請你早些入宮,陪她說說話。此外,本月大選,皇上不會要任何一個女子……除了王妃你。」

林陌染不動聲色將話聽完,也道:「本妃也請你替我傳一句話給皇上。以後不准再派男人夜裡闖入我的沉雪塢……他也不行!」

辰靳一震,想來平時極少有人這樣對皇上和暗衛說話。

還來不及反應,又聽林陌染道:「你來一趟公差也不容易,就去東廂看一看黎笙吧。她這兩天才把傷養好,想必也有許多話想對你說。」

這話雖然是逐客令,卻飽含了善意和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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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08:26: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辰靳神色微微動容,抱拳道了一聲,「九王妃的話,屬下定會轉達。此外……屬下替黎笙,向九王妃道謝,謝王妃這許多日的照拂!」

林陌染一笑,「這是應當。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你且快去吧!」

辰靳走後,林陌染窩在床上,想起自己的哥哥林肅。

她雖不是正牌嫡小姐林陌染,卻繼承了對方的記憶和情感,知道這位林府千金從小最最依戀的人除了母親,便是同胞哥哥林肅。

如今親眼見證黎笙和辰靳之間深厚的兄妹情誼,不由得心中失落。林肅到底去了哪裡?為何過去三個月都杳無音訊,而他竟然也沒有要回林府的意思……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此輾轉勉強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終於沒有任何安排了,林陌染索性穿上便服,領著夏雪去了城西茶樓。

遠遠望去,茶樓二層懸掛的匾牌上,「玉樓春」三個金字筆走龍蛇,蒼勁有力,搭配著深褐色底面,真是說不出的醒悟!

林陌染不禁喜上眉梢,忙走進去。

如今正是早茶期間,一樓大堂早已人滿為患。

小翠兒領著兩位客人上二樓,眼尖一眼瞥見走進來的林陌染,忙拉過旁邊一個面生的小夥兒,將客人轉給他,就急急忙忙下樓走過來,低聲喚:「娘娘!快這邊請!」將二人迎入了三樓的雅間。

三樓窗戶開得十分大,將江陵城西風光盡收眼底,遠處山巒疊翠,中部護城河風波瀾映日,近處繁華街景人來人往,處處皆是風景。

林陌染很是滿意,「沒想到你們將茶樓開得這麼風生水起!」

小翠兒眉飛色舞道:「是林奕選的地兒好!前日我又把爹娘和小妹從鄉下接回來,專在後院幫廚打雜;秋霜從前學過算帳,便在前臺帶著自己的弟弟做帳房先生。茶樓開辦這幾日,按娘娘的吩咐,明裡做著茶水生意,暗裡由林奕打理著玉石生意,如今算上和皇上做的那筆買賣,我們已經賺了有一萬多兩黃金。林奕說再過幾日,就能組建商隊,重走西域商路!屆時,我們便將江陵的好茶賣去西域,將西域的好玉拉到江陵販賣,來回兩趟皆不走空!娘娘,你說這樣可好?」

林陌染笑道:「林奕是商人起家,聽他的沒錯!」

小翠兒又指了指茶樓下,正在門口迎客的一個年輕男子,面帶嬌羞道:「那是我夫君。我們倆從小在一塊長大,雖然未及笄,但父親想到茶樓要幫手,還是早早將婚事定了,兩人一塊搭夥幹活,日子比較穩妥。」

窮人家孩子嫁得要麼很早,要麼就很晚,林陌染也是曉得這其中緣由,笑著拍拍她的手,「結了親也不同我說一聲!你為了我被趕出王府,犧牲頗大。以後若不嫌棄,便認夏雪作幹姐姐吧!等明兒,我讓夏雪給你帶一份薄禮過來,權當嫁妝了!」

小翠兒忙謝過,又神秘兮兮壓低聲音,道:「娘娘且在這兒小坐片刻,一會兒我讓林奕給你送盤小吃上來,還需要什麼,你著夏雪姐姐喊我一聲便是!」

林陌染頓時了然,點點頭,「成!你去忙你的吧!」

小翠兒離開不一會兒,林奕便捧著食盒上來了,仍舊是那副冷然的撲克臉,銳利的眼神彷佛看穿世間一切,目光複雜,細看卻又似乎空無一物。

「閣主。」他低聲道,「你命屬下在此密切監視王府動向,屬下前日的確發現有異況。」

「王府西院側門。」他朝窗外,手指比劃了一個方向,續道:「每隔三日,王府的二姨娘便會從此門出入。辰時末出,戌時初歸。屬下暗中跟蹤兩次,發現她前往的地方是昆山寺。」

又是昆山寺!太后去昆山靜養,柳太妃在昆山帶發修行,二姨娘也跑去昆山……林陌染有點頭疼。看來這個地方,她還真該親自去一趟!

「閣主,你看是否?」

林陌染一擺手,「稍安勿躁。明晚是太后壽辰,你先將玉石準備好,聯繫辰靳送進宮去。壽辰過後,我們再來研究二姨娘和這個昆山!」

不料林奕又一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摸樣的小袋子,遞到林陌染面前,道:「這是閣主身邊那個喚黎笙的小丫鬟,昨日來核對帳目時,不小心落在茶樓的,還請娘娘……」

林陌染噗嗤一笑,瞧著林奕方才還空無一物的眸子,如今閃爍著細微的動容,心中一動,將香囊推了回去,道:「既然是你撿的,你便收好,等下次黎笙來時,你親自還給她便是!」

林奕臉色一紅,收了香囊,就快速幾步退了開去,神色很是有幾分不自然。

林陌染臨走時拍了拍他的肩,「林奕,別說我沒提醒你,黎笙的哥哥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你要想娶她,著實得花一些功夫,趕出幾分大事業來啊!」

林奕就更加不自然了,喃喃地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林陌染已經帶著笑,遠遠走開了。

轉眼壽宴已至。幸而這兩日,趙婉瑩那邊都規規矩矩,沒有任何異動。林陌染也以身體抱恙為由,謝絕了所有的晨昏定省。

倒是大姨娘差初娘子帶了些蔬果前來探望,她便差夏雪去沉雪塢小庫房取了一個白玉玄紋瓶。剪了兩枝新開的桃花插了送去西偏院。

「這大姨娘倒是有心。」夏雪將蔬果一一洗淨,用毒針試了,才端上來,嘴邊帶笑,「初娘子也是個乖巧的,娘娘這次壽宴,倒是能為她謀一個好人家。」

林陌染便想起來,還要替林萱求情,頓時又頭疼起來,一邊細細叮囑道:「去把我的朝服拿來,金釵玉鐲,都預多幾副,一會兒見了其他夫人娘娘。多送些出去,不好叫別人覺得王府失禮。」木池台血。

她雖然不喜歡燕肅祁的種種做派,但自己身為九王妃的做派,還是不能少的。

轎子很快就晃出了九王府。再一次經過朱雀大街,從側門進入了北燕皇宮。

林陌染記著燕樂晟的話,先去太后宮裡請安,順便看望十二公主。

只是沒想到,轎子方停下,小瑾就興高采烈奔了過來,「晟哥哥說你今日會早些來,小瑾下了學堂就在這院子等著呢!」

林陌染笑著摸她的頭,「小瑾乖。」

不料拉著她才走了幾步,斜刺裡又走出來一道聲音,著湖藍色雲錦長袍。腰間金色回紋舞鶴玉帶,一枚系著紅繩的和田暖玉符堪堪垂在腰下。

燕樂晟笑盈盈望著一大一小,疲憊的眉眼頓時舒展成一道晴空平雲。

小瑾連忙跑過去,一邊拉著林陌染的手,一邊拉著燕樂晟,喚道:「晟哥哥。你不是和趙家幾位叔伯舅公在政陽殿議事麼?這麼快就回來啦?」

燕樂晟嘴角一僵,掩飾著面上的尷尬,道:「你舅公他身體不適,便早早回去了。」他哪裡能告訴她,他是一聽暗衛來報,說九王妃到了清正宮,就將所有人都趕退,火急火燎趕過來了……

林陌染心知肚明得很,望著他笑了笑,卻沒有揭穿,目光穿過回廊投向清正宮堂屋,問道:「太后可在里間休息?」

小瑾搶著道:「母后在!但是母后說了,今晚柳太妃也來,她要好好梳妝,旁人莫去打擾。」

燕樂晟又是輕聲一咳。低聲向林陌染解釋道:「從前先皇在時,母后就喜歡和柳太妃鬥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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