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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風雨燕歸來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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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5 13:51:27 |只看該作者
五〇

  趙小蝶道:“我和你楊師兄……”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說錯了,他已經是你丈夫了。”

  沈霞琳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正待答話,突然發現了陶玉,頓時臉色一變,喝道:“陶玉,你是世上最壞的人。”

  陶玉道,“就算是吧,那也無關緊要啊!”

  沈霞琳伸動一下右臂,只覺酸輕無力,抬動不易,心知體能未復,長嘆一聲,道:“日後我如有殺你的機會,決然不再放過。”

  陶玉道:“只怕你一生中難遇得這種機會。”

  沈霞琳目光轉投到趙小蝶身上,道:“可是妹妹把他活捉來的?”

  趙小蝶笑道:“他打我不過;只有束手就縛一途。”

  沈霞琳道:“妹妹,這人心如蛇蠍,手段毒辣,快些把他殺了吧。”

  陶玉心中暗驚,忖道:楊夢寰、沈霞琳都主張殺我,這趙小蝶喜怒又是那樣難測,莫要被兩人說動了心,今日就非死不可了。

  只聽趙小蝶格格一笑,道:“這陶玉雖然壞的要死,但我已答應放他了。”

  沈霞琳急急說道:“為什麼?”

  趙小蝶道:“因為要救你們夫婦的性命,我如不答應放他。他就不肯拿出解藥,除非我背信違約,不然就只好放了他啦!”

  沈霞琳望了楊夢寰一眼,道:“寰哥哥一生中最重信諾,你既然答應了他,那就只好放了他。”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你那寰哥哥是男子漢大丈夫,說一句要算一句,咱們婦道人家,那就不用如此了。”

  楊夢寰呆了一呆,道:“趙姑娘,一個人在武林中行走,這信諾二字最是重要,他武功既然非你之敵,你隨時可以殺他,放了他,再設法去追殺他、也是一樣,既不自食諾言,亦可為武林除害。”

  趙小蝶心中暗道:你們夫婦倒是夫唱婦隨啊!我就是不讓你們開心,大家開心,大家都來悶上一肚子氣,也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傷心了……

  心念一轉,冷冷說道:“陶玉是很環的人麼?”

  沈霞琳道:“壞極了,陰險惡毒,不仁不義,誰要殺了他,那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楊夢寰道:“雖然對萬惡之人,亦不能失了信諾,因此在下奉勸姑娘,先放了他,再設法殺他。”

  趙小蝶突然移動嬌軀,向陶玉身邊靠去,口中笑道,“說過了放他,如何還能殺他。”

  陶玉只覺趙小蝶那移來的嬌軀上,帶著一股襲人幽香,如花如麝,中人欲醉,不禁忘其所以的張臂抱去。

  只覺左胯之上,一陣劇疼,神智忽然一清,想到她舉手便可結束自己的性命,趕忙一縮手臂,正襟而坐。

  身子剛剛坐下,趙小蝶一個嬌軀竟然偎入懷中,不禁心神又是一蕩。沈霞琳眼看趙小蝶深情款款的偎入陶玉懷中,不禁驚愕萬分,瞪大了一雙圓圓的眼睛,望著兩人出神。

  這位純潔的姑娘,雖然是親眼看到,但心中仍似有些不信。

  楊夢寰心中暗道:看來趙小蝶已為陶玉的花言巧語所騙,這兩人如若真的聯起手來,江湖上這番殺劫,只怕是難以避免了,想到悲慘之處,不禁黯然一嘆。

  沈霞琳坐正了身子,揉揉眼睛,低聲說道:“趙妹妹。”

  趙小蝶道:“嗯!楊夫人有何見教?”

  沈霞琳道,“你很喜歡陶玉麼?”

  趙小蝶將臉微偏,依在陶玉肩上,笑道:“我不知道。”

  沈霞琳道:“趙妹妹,這人壞得很,千萬不能喜歡他!”

  趙小蝶道:“你怎麼知道呢?”

  沈霞琳道:“我聽紅姊姊說的,這陶玉和紅姊姊在一起長大,紅姊姊就不喜歡他。”

  趙小蝶道:“誰是你紅姊姊啊!”

  沈霞琳道:“就是李瑤紅,你怎麼記不得了?”

  趙小蝶道:“你是說楊夫人哪!咳!你和她都嫁給楊夢寰,不知身份如何確定,誰是妻,誰是妾,誰大誰小?”

  楊夢寰已知趙小蝶乃是有意的出言譏諷,當下一閉雙目,裝作不聞,暗中卻運氣調息,打算待霞琳體能稍復,就和她離去。

  只聽沈霞琳道:“我們沒大沒小,平日都是以妹妹相稱。”

  趙小蝶道:“誰是姊姊,誰是妹妹!”

  沈霞琳道:“她的年紀大、自然她是妹妹了。”

  趙小蝶道:“嗯!這就是了,作姊姊的總歸是大夫人,你作妹妹的自然是二夫人了。”

  沈霞琳笑道:“不要緊,為妻為妾,算大算小,都是一樣,但寰哥哥為人好,只要終身和他廝守在一起,那就行了。”

  趙小蝶臉色微微一變,但瞬息之間,又恢復鎮靜,抓起陶玉一支手,道:“你怎麼不抱住我啊!”

  陶玉道:“這個,這個……”

  趙小蝶道:“我都不怕羞,你還怕什麼?”

  陶玉心中暗道,你對我忽冷忽熱,叫人輕不得、重不得,既是叫我抱了,大概不會錯啦!身子微微一移,摟緊了趙小蝶的柳腰。

  這是一幅親密纏綿的畫面。

  趙小蝶側目望了楊夢寰一眼,只見他閉目端坐,不聞不見,臉上神情是一片平靜。

  沈霞琳卻長嘆一口氣,道:“趙妹妹,你既然很喜歡陶玉,那就勸他別作壞事了,月前我去天機石府,晉見蘭姊姊,在那裡等了三日夜,才得一個和她談話的機會,但那也是片刻時光,她問我,你在何處……”

  趙小蝶急急說道:“你怎麼說呢?”

  沈霞琳道:“我說你很好,從未聽到你在江湖上出現的事,想來,定然也是在習練什麼深奧的武功了。”

  趙小蝶道:“只談這些麼?”

  沈霞琳道:“蘭姊姊還談了一件事,她告訴我,要是聽得你在江湖出現時,就要我去請你到‘水月山莊’住些時侯。”這罷,倚在車欄上,閉目假寐。

  馳行馬車中,突然間一片沉默,只有轆轆輪聲,劃破了夜空。深夜的寂靜。~

  陶玉目光一轉,只見楊夢寰、沈霞琳全都閉著雙目,有如睡熟一般,趙小蝶雖未睡覺,但卻瞪著一對又圓又大的眼睛,不知想的什麼心事,心中暗暗忖道:我如此刻能夠運氣衝開穴道,不但脫身不難,且可暗中出手,點了楊夢寰和趙小蝶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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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13:42:11 |只看該作者
五一

  一則趙小蝶點穴手法甚重,陶玉雖然知道運氣衝穴法,但在兩個時辰之內,卻也無法衝破點穴道,二則,那趙小蝶偎在他的懷中,不敢運氣調息,想到可惜之處,不禁失聲嘆道:“可惜啊……”

  趙小蝶霍然離開陶玉的懷抱,說道:“可惜什麼?”

  陶玉輕輕咳了一聲,藉機掩飾了內心的驚慌,說道:“可惜姑娘不肯和咱們合作,聯手爭取那武林盟主之位,如是姑娘肯和在下聯手,那武林霸主之尊,簡直是易如反掌。”

  趙小蝶冷冷的白了陶玉一眼,暗施傳音之術,道:“陶玉,我警告你,我對你親熱的舉動,只不過是想氣氣那楊夢寰而已,假如想藉機會佔我便宜,那可是自找昔吃,別怪我懲治你的手段毒辣了。”

  陶玉臉色一變,暗暗怒道:好啊!原來你心中不在暗戀那楊夢寰:拿我陶玉來作幌子而已……

  但他乃大奸巨惡,心機深沉之人,略一沉吟,立時恢復了原來的平靜,微微一笑,默默不語。

  趙小蝶舉手理理秀髮,正襟而坐。

  原來她依偎在陶玉懷中,枕亂了一頭秀髮。

  只聽車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啟稟姑娘,車子到了居處。”

  趙小蝶道:“停下來。”伸手打開車簾。”

  陶玉藉機望去,只見一座高大的宅院,矗立車前,四個青衣佩劍的少女,手中高挑著宮燈,迎迓門外。

  趙小蝶道:“陶玉,你棋差一步,如是咱們打了起來,我要強你很多。”

  陶玉道:“何以見得?”

  趙小蝶道:“你有四靈化身,我有十二花娥,和三十六個隨行婢女,那十二花婢每人都得我部份真傳,和你那四靈化身比較起來,亦無遜色,但人數卻多了數倍。”

  陶玉道:“不是我陶玉誇口,假我半年時光,天下武林大部精英,都將為我陶玉所用。”

  楊夢寰突然睜開雙目,冷冷說道:“昔年天龍幫實力何等龐大,你自信雄才大略,還強過你師父不成?”

  陶玉道,“他如肯聽我之言,也不會落得失敗慘局了。”

  楊夢寰冷笑一聲,道:“在下今日未死,只怕對陶兄謀取武林霸主一事,有不少妨礙。”

  陶玉笑道:“這個很難說了,如是那趙姑娘改變了心意,這其間情勢就大不相同,那時縱然有楊兄夫婦和那朱若蘭從中阻撓,只怕也是無能為力了。”

  沈霞琳道:“趙妹妹是巾國英雄,豈肯助你為惡!”

  趙小蝶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這就很難說了,我究竟是為惡為善,我自己也無能把握。”

  楊夢寰心中暗道:“此刻我體能尚未盡復,如若衝突起來,只不過徒招挫辱,這趙小蝶性格莫測,不知該如何勸她,看來只有請那朱若蘭來對付她了。”

  沈霞琳卻聽得大張雙目,奇道:“趙妹妹,一個人去作壞事,那是因為他本性迷失,不辨善惡,才糊糊塗涂的做了出來,你既然十分明白了,為什麼還難把握呢?”

  趙小蝶笑道:“問的好!這中間確有著一種微妙的道理、但說來話長,一言難盡,以後咱們再慢慢的談吧!”輕輕扶著陶玉下了馬車。

  沈霞琳望了楊夢寰一眼,道:“趙妹妹怎麼了?”

  楊夢寰談淡一笑,岔開話題,問道:“你身體好些麼?”

  沈霞琳道:“全身筋骨痠疼。”

  楊夢寰道:“好!咱們先找一處地方,弄好你的傷勢再說。”扶著沈霞琳下了馬車;

  這時陶玉和趙小蝶已行至宅院階前。

  楊夢寰放開沈霞琳,雙手抱舉、高聲說道:“趙姑娘,愚夫婦承蒙相救,此恩如山,終身感戴,此刻不便再驚擾姑娘,愚夫婦等就此別過了。”

  趙小蝶似是想不到他會突然提出告別的事,神色間一片驚愕,呆呆的站著,那驚愕漸漸為一股羞怒代替,冷笑一聲,道:“兩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楊夢寰看她激憤之情形,形諸於神色之間,心中暗暗驚道:這位姑娘喜怒難測,看來是就要發作,不便和她衝突,還是早走為妙,急急說道:“不敢有勞。”牽著沈霞琳回身而去,轉眼之間,消失於夜色之中。

  趙小蝶望著兩人背影消失的方向,呆呆的出神,良久之後,才黯然嘆息,直向門內行去。

  陶玉心中暗道:“此刻不走,便待何時?”消然轉過身去;正待舉步開溜,趙小蝶卻突然回過頭來,厲聲喝道:“站住!”

  陶玉兩臂穴道未解,自知難以逃得,應聲回頭,道:“什麼事?”

  趙小蝶道:“你要到那裡去?”

  陶玉道:“楊夢寰夫婦已去,姑娘留住在下,已然沒有價值了。”

  趙小蝶冷冷說道:“還有三個人,待他們傷勢療好之後,你再走不遲。”

  陶玉心知趙小蝶喜怒之間,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如是激怒了她,說不定真會毀諾背信,出手殺人,當下不再言語。

  這陶玉機詐百出,但遇上了趙小蝶,卻有束手縛腳之感,趙小蝶莫可預測的性格,使他無法估測她的意向。

  趙小蝶似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眉宇間隱隱泛起了怒意,緩步直入大廳。

  陶玉悄然相隨,一語不發。

  這是一座寬敞的大廳,廳上高吊著兩盞垂蘇宮燈,十幾個佩劍侍婢,肅立廳內,趙小蝶直入廳中一座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伸手一指廳角,冷漠的說道:“你如想我遵守信約,放你離去,最好別動妄念,免得我改變心意,殺死了你。”

  陶玉心神微震,但神色間還維持著鎮靜,淡淡一笑,道:“在下一向是篤守信約的人,既然答應了姑娘,決不再施機詐。”盤膝席地而坐,閉目養息。

  趙小蝶回顧了身側侍婢一眼,道:“把那道姑和兩個臭男人給我帶出來。”

  那侍女應了一聲,大步而出,片刻之後,帶著鄧開宇、柳遠、童淑貞步入大廳。

  趙小蝶緩緩站起身子行近三人,說道:“這是解藥,你們服下看看可否解得身受之毒?”

  鄧開宇等接過解藥服下,就地靜坐,運氣調息。

  趙小蝶雖然儘量想使自已的聲音柔和,神情平靜,但她內心憤怒難耐,流現於神色之間的是一片怒容、殺機,影響所及,廳中侍婢,一個個面如寒霜,哧得鄧開宇等人也變得噤若寒蟬。

  童淑貞內功精深,當先察覺出劇毒已解,起身說道:“多謝相救。”

  趙小蝶道:“你們都好了麼?”

  鄧開宇、柳遠雖然遠未查出所受之毒是否全解,但見趙小蝶如此問法,也只好起身應道:“多謝姑娘賜藥。”

  趙小蝶道:“不用啦,三位慢走了。”當先向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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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13:42:21 |只看該作者
五二

  這無疑下令逐客,三人急急搶在前面,退出廳外,欠身作禮,道:“姑娘留步,在下等就此辭別過了。”

  趙小蝶住足廳外,淡淡說道:“三位好走!”轉身步回大廳。

  柳遠、鄧開宇相互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柳遠道:“咱們應該問問那無情仙子,楊大俠現在何處?”

  童淑貞道:“我瞧她神色不愉,似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一般,還是不問的好。”

  鄧開宇道:“不錯,在下亦有此見。”

  柳遠道:“咱們此刻要去何處?”

  鄧開宇道,“去找那楊大俠,那金環二郎陶玉,武功高強,非楊大俠恐無人是他敵手。”

  童淑貞心中卻暗暗忖道:這陶玉一身武功得自“歸無秘笈”,只怕那楊夢寰也難是他敵手,口中卻接道,“那陶玉為人險惡刁滑,我那位楊師弟,為人雖是英雄,但卻不似陶玉那般機詐,你們如要擁他出來和那陶玉相抗,必得群起助他才是。”

  鄧開宇道:“那是自然,咱們必得他出面領導、才能有望號召天下英雄,和陶玉相抗。”

  童淑貞道:“好!我也留在這江湖上助他一臂之力。”

  柳遠突然開口說道:“童姑娘你身受毒傷,是否已完全好了?”

  童淑貞經歷這一次險惡的際遇之後,患難與共,已對兩人生出了甚多好感,當下說道:“我已經餘毒全消,兩位如何了?”

  鄧開宇道:“在下仍隱隱感覺到內腑中餘毒未盡除。”

  童淑貞心中暗道:我的武功,依照那天機真人手冊所錄,自非你們能夠及得,微微一笑,道,“好!咱們找個地方,兩位冉靜坐調息一下,我替兩位護法。”

  且說那楊夢寰帶著沈霞琳一口氣奔出了十幾里路,才停下身來,讓那沈霞琳就地坐息一陣,才動身趕路。

  沈霞琳舉手理理臉上的亂發,嘆息一聲;道,“寰哥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楊夢寰道:“什麼事?”

  沈霞琳道:“就是那趙小蝶,她為什麼會喜歡陶玉呢?唉!過去我一直不太喜歡殺人,但現在想法不同了,像陶玉那等壞人,殺一個,勝過作上千百件的好事。”

  楊夢寰望著連經苦難的嬌妻,心中大感不忍,低聲說道:“咱們先找一處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至於那趙小蝶的事,只有去找朱姑娘了,請她從中解說。”

  只聽一聲格格大笑之聲,傳入耳際道:“兩位走了半天,才到此地啊!”

  語聲甫落,道旁一片竹林躍出來金環二郎陶玉,探手向沈霞琳抓了過去。

  楊夢寰左手疾揮,拍出一掌,擊向陶玉右腕,身子同時橫裡移動,擋在沈霞琳的身前。

  陶玉突然一收掌勢,落著實地,笑道:“好啊!你們夫妻倒是恩愛的很!”

  楊夢寰冷冷的說:“趙小蝶放了你?還是你偷跑出來的?”

  陶玉笑道:“自然是趙小蝶放了我,索性說給你聽吧、那趙小蝶救了你和沈霞琳後,心中十分悔惱,是以在你們夫婦走後,很快就放了兄弟,並且告訴我,你們走的方向,要我兼程趕來……”

  語聲微微一頓,道:“兩位定然是在途中休息了、要不然我怎麼會趕過了頭。”

  楊夢寰道:“她要你追趕我們做什麼?”

  陶玉道:“那趙姑娘指示在下,殺了楊兄,帶走沈姑娘。”

  沈霞琳道:“我不信,趙姑娘不是那等人。”

  陶玉道:“在下是據實而言,兩位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楊夢寰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說道:“陶兄這些年來,精研歸元秘笈,武功上定然有極高的成就,兄弟倒是願捨命奉陪,就在此決一死戰。”

  陶玉哈哈一笑,道:“楊兄的豪氣,實叫兄弟佩服的很,但兄弟想你如戰死此地,實在是太不划算了。”楊夢寰道:“兄弟倒無此感;”

  陶玉笑道:“楊兄如若戰死,留下兩位嬌妻,豈不是要空守閨幃。”

  沈霞琳道:“生同羅篩,死同穴,寰哥哥今日如若戰死此地,我也要隨他泉下去做夫妻。”

  陶玉冷冷說道,“我偏不讓你們同穴而葬。”

  沈霞琳笑道,“不要緊,你分開了我們的屍體,卻是無法分開我們的心。”

  陶玉呆了一呆,怒道:“楊夢寰,縱然今夜沈霞琳隨你泉下,可是還有一個李瑤紅活在世上,我也不會放過她……”

  沈霞琳接道:“紅姊姊對寰哥哥,情深尤過於我,她如聽得寰哥哥戰死之訊。決然不肯獨生,唉!我們都死了,你就稱心滿意了。”

  陶玉縱聲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先死給我陶玉瞧瞧好麼?”

  楊夢寰道:“不用說咱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單是你在江湖上的胡作非為,我們就誓難兩立,早晚都是免不了一場死戰。今宵能早作了斷也好,”

  陶玉暗中一提真氣,道:“咱們比拳腳,還是比兵刃。”

  楊夢寰道:“悉憑尊便,在下無不奉陪。”

  陶玉笑道:“你可有勝我的信心麼?”

  楊夢寰道:“一片俠心,滿腔熱血,勝敗之分,生死之念,豈放在我楊夢寰的心上。

  這幾句話說的大義凜然,只聽得陶玉臉上隱隱泛現出慚愧之色,沈霞琳卻格格大笑的說道:“一個大英雄,大豪傑,不只是要武攻高強,還得有仁人俠士的胸懷,你陶玉的武功縱然是強過了寰哥哥,也是當不得英雄之稱。”

  陶玉冷冷說道:“一旦我成就武林霸業,天下武林高手,有誰不尊仰敬重於我,那時誰又不視我陶玉為大英雄、大豪傑呢?”

  楊夢寰暗中運氣相試,覺出內腑毒傷已然好了八成,不禁膽氣一壯;當下說道:“陶玉,咱們君子絕交,不出惡言,你一身武功,雖然得自那歸元秘笈,但我楊夢寰自信幾年精進的內功,要強你很多,我以功力補我招數上的不足,或可和你打一個平分秋色,今日之戰,鹿死誰手,目下還是難預料。”

  陶玉一聳眉頭道:“你素來不說謊言,這話在卞倒也相信。”

  楊夢寰道:“相信就好,陶兄請出手吧!”

  陶玉道:“未動手前,兄弟也有幾句真心之言,說給楊兄。”

  楊夢寰道:“陶兄如是想巧言花語,說動兄弟,那還是級開尊口的好,”

  陶玉冷冷說道:“這個兄弟早就想過了,我欲成武林霸業,第一件事,是先殺了你楊夢寰。”

  楊夢寰道:“陶兄的料事之能,、兄弟是一向佩服。”

  陶玉道:“可惜兄弟要說的與此無關。”

  楊夢寰道:“除此之外,兄弟是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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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陶玉道:“今宵楊兄雖有和兄弟拚命之心,,但我陶玉卻無和你決一死戰之意,我如能夠殺你,自然是要藉機拔去眼中釘,如是不能殺你,也不作寧為玉碎的打算,來日方長、我陶玉總有迫你就範的一天,何況咱們武功進境,有著懸殊的不向,我陶玉借歸元秘笈,進境自是快你許多,今日殺你不了,年後自有制你死命之法。”

  楊夢寰默然不語,心中暗道:這話確實不錯,他今天不能勝我,但亦在伯、仲之間,一番惡戰之後,必可找出我武功路數,再從那歸元秘笈的記述……

  陶玉格格一笑道:“你信了麼?”

  楊夢寰點點頭,道:“大有道理,但兄弟卻希望今日一戰,能把你傷在手下……”回頭望了沈霞琳一眼,接道:“今日我和陶玉之戰,不論誰負,都不准出手相助。”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如打他不過,我會先你而死,在九泉路上等你。”

  楊夢寰仰天長嘯一聲,英氣奮發的說道:“陶玉,咱們可以動手了吧?”

  陶玉突然嘆息一聲,說道,“咱們還未動手之前,氣勢我已輸你一籌。”

  左手一揮,拍了過去,口中接道:“楊兄自命英雄人物,那是決然不肯先出手了。”

  說話之間,右手連續推出,攻了三掌。

  楊夢寰心知今宵之戰,不只關係著自己的生命榮辱,而且是牽連了江湖劫運,是以,打來十分謹慎,全持守勢,默察陶玉武功路數,看他從那歸元秘笈上,學得了幾成功夫,是以,門戶封閉的嚴緊無比。

  陶玉雙掌揮飛,全力搶攻,片刻之間,已把楊夢寰圈入了一片掌影之中。

  沈霞琳星目圓睜,全神全意的看著這一場惡鬥,但見陶玉掌勢縱橫,搶盡了先機,楊夢寰卻束手縛腳,只有招架的份兒,想到這一戰勝敗,關係之大,不禁默然神傷。

  她心知楊夢寰的性格,凡是出口之言,決不反悔,但陶玉卻是大大的佔了便宜,勝則可置楊夢寰於死地,敗也可以藉機逸走。

  只見陶玉的攻勢,愈來愈見凌厲,內力也逐漸增強,攻出的掌勢中,帶起呼呼嘯風之聲。

  不大工夫,雙方已搏鬥了五十餘招。

  楊夢寰仍然是全操守勢,毫無反擊之征,但他掌上蓄蘊的內力,卻是逐漸的加強,門戶更見嚴密。

  陶玉初和楊夢寰動手之時,為他那大義凜然的氣勢震懼,出掌揮拳之間,心中似是有些顧忌,但經過一陣劇戰之後,心中之結,逐漸舒展,拳掌之間的招數,也愈是毒辣、詭奇,當真瞻之在前,忽然在後,分襲合擊,莫可預測。

  楊夢寰全神凝注,一面封拒陶玉掌力,一面暗中默察他武功路子,初時,對陶玉的招術,都可辨識,而且大都是早已熟記於自己胸中之學,但到了五十招後,陶玉的拳募攻勢,愈來愈精奇,有許多竟是自己未聞未見之學。

  他已感覺到再這般打下,陶玉胸中所記的奇奧手法,必將是愈來愈多,也愈用愈熟,如果被他控制全局,自己再想反擊,只怕大為不易。

  經過一陣激戰之後,楊夢寰已找出了陶玉的缺點,他內力要遜上自已甚多,眼下唯一的制勝之機,只有憑仗自己深厚的內力和他硬拚數招,縱然不能把他震傷掌下,亦可迫使他招式變化,手腳不靈。念轉心動,突然展開反擊,大喝一聲,一招:“挾山超海”,揮拳直擊過去。

  陶玉連攻百招,楊夢寰一直未曾還手,此刻看他一拳擊來,不自覺揮掌一接。拳掌相觸,如擊敗革,蓬然巨震聲中,陶玉被震的連退了兩步。

  原來楊夢寰想到此戰關係太大,不得不用些心機,是以在動手之初,深藏不露,拳勢上蓄勁不發,使陶玉難測高深。

  果然陶玉上了大當,硬接楊夢寰一掌,被震的血氣浮動。

  沈霞琳一直面色嚴肅,看著場中搏鬥形勢,她心地純潔,不知楊夢寰心中早有妙計,眼看楊夢寰處處敗退,心中暗道:完了,今日我和寰哥哥死在此地,凶訊傳出,紅姊妹決不獨生,我們都死了,不知有誰來奉養公婆……

  正自心神暗傷之際,忽見楊夢寰展開反擊,一拳把陶玉打的向後連退兩步,登時笑容展現,嬌聲說道:“陶玉,我知你打不過寰哥哥的。”

  她胸無城府,喜怒哀樂,盡皆形諸言笑神色之間,這幾句話並未存心諷譏陶玉,但卻在不知不黨中幫了楊夢寰一個大忙。、

  原來楊夢寰一擊得手,立時借勢搶攻,右掌疾施一招“直搗黃龍”,平推過去。

  陶玉已自知內力不及楊夢寰,本想讓避開去,不再和他硬拚掌力,但聞得沈霞琳幾句話後,忍不住胸中之氣,右手推出,竟又硬接一掌。

  這一掌硬拚,雙方都用出了七成以上內力,蓬然大震中,楊夢寰被震得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可是陶玉接下這一掌之後、竟被震的連退了七八步遠,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楊夢寰冷冷說道:“陶玉,拳腳之上,你已非我之敵,咱們比比兵刃吧!”

  陶玉突然轉身一躍,飛入了竹林之中,說道:“半年之內,我陶玉定要把你傷在拳掌之下。”最後一句話,已到了數丈之外。

  楊夢寰原地未動,只是呆呆的望著陶玉去向出神。

  沈霞琳緊步奔了過來,笑道:“寰哥哥你勝了,那陶玉雖有歸元秘笈,但他仍是打你不過。””

  楊夢寰突然長長嘆息一聲,伸手扶在沈霞琳的肩上,張嘴吐出一口血來,道:“我也受了很重的內傷。”

  沈霞琳見楊夢寰張口吐了一口鮮血,呆了一呆,扶著楊夢寰坐了下去,黯然說道:“你傷的很重麼?”

  楊夢寰道:“很重,但陶玉比我更重。”

  沈霞琳探手從懷中摸出絹帕,拂拭去楊夢寰嘴角的血跡,道:“你快運氣調息,不要再費神說話了。”

  楊夢寰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沈霞琳眼看楊夢寰已逐漸入定,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暗暗忖道:奇怪呀!明明是寰哥哥勝了那陶玉,怎的寰哥哥會受了傷呢?

  這疑問一直在腦際之間盤旋不息,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光。

  楊夢寰真氣行轉一週,壓下浮動的氣血,想到陶玉的鬼計多端,不敢在此久停,啟目望去,只見沈霞琳手肘支在膝上,手掌托著香腮,呆呆的望著天上星辰,不知在想的什麼心事?想到她純潔善良的心性;孤苦無依的身世,這些年吃的苦頭,實覺愧對嬌妻,當下伸出手去,握住沈霞琳的手腕,輕聲說道:“你在想什麼?”

  沈霞琳回眸一笑,道:“我在想,明明是你勝了,為什麼你還會受傷呢?”

  楊夢寰道:“不錯,如以常情而論,我該是不會受傷才對。”

  沈霞琳道:“是啊!你內功強他很多。”

  楊夢寰道:“我和他掌力相交,感覺他掌心蓄蘊著一種極強的反震之力,而且反震的內勁和一般的大不相同,似是玄門罡氣之類的武功,但又不是……”

  沈霞接道:“原來如此,等我見著蘭姊姊時,問問她就明白了”

  楊夢寰緩緩站起身子道:“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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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沈霞琳接道:“你調息這點時間,如何能療治傷勢,再坐息一下再走,我們又不急著趕路。”

  楊夢寰道:“那陶玉鬼計多端,他如得知我已受傷,決不肯錯過這個殺我的機會……”

  沈霞琳急急站了起來,接道:“不用說了,咱們俠些走吧。”伸手扶住了楊夢寰。

  楊夢寰功力深厚,雖然調息時間不夠,無法使元氣盡復,但走路卻還不甩人扶,但見沈霞琳惶急情深之狀,只好任她扶著趕路。

  兩人匆匆快走,不大工夫,已行了六七里,沈霞琳扶著楊夢寰走到一座土地廟前,說道:“寰哥哥,你聽我一次話好麼?”

  楊夢寰笑道:“你說吧!一百次一千次,我都肯聽。”

  沈霞琳嬌媚一笑,道:“我一向想不出好主意,如有紅姊姊在,什麼事都不用我操心,只可惜此刻她不在我們身邊

  楊夢寰接道:“所以,你要管我了。”

  沈霞琳笑道:“我怎敢管你,我是求你聽一次話啊。”

  楊夢寰道:“究竟是什麼事?”

  沈霞琳道:“我要你在此地好好坐息一陣,不要留下內傷,我坐在身邊陪你。”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遵命。”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沈霞琳聽那楊夢寰呼吸漸入均勻,心知真氣已暢,內腑傷勢不重,臉上展現起斗微笑。

  東方天際,泛起一片絢爛的朝霞,天亮了,無際藍天一角,緩緩推一輪紅日。

  楊夢寰調息完畢,睜開眼來,但見沈霞琳眉宇間隱隱現出倦容,想她這半夜擔心守候,心中大是不忍,輕輕嘆息一聲,伸手攬過沈霞琳的嬌軀,說道:“這幾日來苦了你啦!”

  沈霞琳偎入楊夢寰的懷中,長長吁一口氣,笑道:“我很好,和你在一起,我一點也不覺得累。”

  楊夢寰道:“我無能保護你,害你受了很多痛苦,每念及此,心中就不安的很。”

  沈霞琳道:“咱們是夫妻了,還用客氣麼?”

  楊夢寰道:“這話不錯……”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次見過了那朱姑娘……”

  但聞喘息均勻,沈霞琳早已睡熟過去了。

  她這些日子中,體力,精神都到了所能忍受的極限,但因她一直擔心著楊夢寰的安危、憑一股關愛之情,支撐那將要崩潰的精神,如今眼看楊夢寰傷勢已癒,心中一寬,立感睏倦難支,偎在楊夢寰的懷中,沉沉熟睡過去。

  楊夢寰移動了一下身軀,抱起了沈霞琳,就附近找一處柔和的草地,放下了沈霞琳的嬌軀,脫下上衣蓋在她身上,傍她身側而坐。日昇了中天,時已過午,但沈霞琳仍然是睡意香徽。

  楊夢寰腹中有些飢餓之感,但見沈霞琳睡的如此香甜,又不忍叫醒她,只好強自忍著轆轆飢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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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13:42:55 |只看該作者
五五

  第七回 大騙局

  突然間,傳來一陣馬蹄之聲,劃破荒野的靜寂。

  楊夢懷寰轉頭望去,只見數十丈外的官道上,兩匹快馬急如電掣的疾馳而過,帶起來一片滾滾塵煙。

  兩匹快馬,急奔過後不久,又是四匹快馬急急奔過。

  這些人,似都是有著火急的事情,每人放轡疾馳,大有拼著跑死健馬之意。

  楊夢寰心中突然一動,暗道:看來江湖上已蕩起了漣漪,殺劫的序幕已然展開,不知是什麼人,竟然這等沉不住氣?

  他雖然沒有接受天下武林送他的天下第一俠的榮譽,但他的一舉一動,都對整個江湖道有著很大的影響。

  這由天下武林同道奉贈的榮譽,也似是一道無形的枷鎖,鎖住了他,使他在不知不覺中,關心到武林的形勢,他以拒抗陶玉為己任,又何嘗不是這無形的力量驅使。

  突聽身後傳來一聲歡呼,道:“在這裡了!”

  楊夢寰回頭望去,只見鄧開宇、柳遠、童淑貞魚貫奔了過來。

  那鄧開宇當先而行,一面高聲叫道:“楊大俠,找的我們好苦。”

  楊夢寰站起身子,微笑說道:“幾位都服瞭解藥麼?”

  鄧開宇道:“那趙姑娘賜贈了在下等解藥之後,臉色很不愉快,一直迫使在下等離開。”

  楊夢寰毫無驚奇之容,淡淡一笑,道:“她已經很客氣了。”

  鄧開宇道:“怎麼?此事可已在楊大俠預料之中?”

  楊夢寰道:“比我想的好多了。”

  童淑貞望了躺在草地上的沈霞琳一限,道:“沈師妹受傷了?”

  楊夢寰道:“沒有,但她很睏倦,能這樣好好的睡上一陣,對她應該很有幫助。”

  鄧開宇道:“在下等離開那趙姑娘之後,沿途遇上了不少武林中人。”

  楊夢寰道:“他們的舉動,可都是很慌急麼?”

  鄧開宇道:“怎麼?你已經見過他們了?”楊夢寰道,“我看過很多快馬馳過。”

  鄧開宇道:“楊大俠可知道這些快馬馳往何處去麼?”

  楊夢寰道:“不知道。”

  鄧開宇道:“兄弟遏上一位相識的人,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是找楊大俠。”

  楊夢寰道:“找我?”

  鄧開宇道:“不錯,兄弟雖然只問了一起,但那些人奔行的方向如一,推想起來,大都是找楊大俠了。”

  楊夢寰道:“你可曾告訴他們,我已不在水月山莊了。”

  鄧開宇道:“這個兄弟未見楊大俠之前,不敢擅自作主,”

  柳遠接口說道:“童姑娘說楊大俠和夫人必在左近,不會遠去,因此我等就在附近找尋,總算找到了楊大俠。”

  童淑貞道:“師弟可知他們找你為何麼?”

  楊夢寰道,“這人小弟還不大瞭解,但推想起來,必為那陶玉的事。”

  鄧開宇道:“楊大俠虛懷若谷,不肯以武林盟主自居,但據兄弟所知,天下武林都已把楊大俠當作武主盟首看待,是以江湖上一旦發生了重大事故,大都要派遣快馬捷足,奔赴水月山莊,向你楊大俠請示機宜。”

  童淑貞道:“就算如此,那也不該快馬如梭,絡繹不絕,用這樣多人去請他一人?”

  鄧開宇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江湖中人的私心運用,各懷機算,誰也不肯落人後……”

  童淑貞道:“合力禦敵,理該彼此同心才是,為什麼還要各懷心機,爾虞我詐,何況這不過是請我師弟出山而已,捷足先登,又有什麼不同?”

  鄧開宇道:“驟聽起來,此事卻是無甚重要,但個中實有重大的不同之處。”

  柳遠道:“鄧兄可否說個道理出來,使我等一開茅塞。”

  鄧開宇道:“此事簡單得很,因為楊大俠乃此時武林公認的盟主領袖,雖然他謙辭不就那盟主之位,但整個武林中,卻是人人存有此心,此刻江湖上紛亂已起,楊大俠勢必被擁出主持大局,如若有一門一派把楊大俠敦請出山,天下各方群雄,勢必都將登門就教,這一派,如是在武林中毫無地位,亦將因而聲名大噪,若是大門大派,也可增些光彩。”

  童淑貞道:“原來這其間還有這些道理。”

  鄧開宇道:“這就是武林中人,紛紛趕往水月山莊的用心了”

  童淑貞道:“唉!他們想不到趕到水月山莊之後,看到的只是空闊的莊院。”

  楊夢寰嘆息一聲,道:“武林同道這般推崇我楊某人、只怕我楊某人要使他們大失所望了。”

  鄧開宇道:“獨木難支大廈,楊大俠一個人武功再高,也難於對付那陶玉。”

  楊夢寰神情肅穆,目光緩緩由鄧開宇臉上掃過,道:“在下已和那陶玉交過一次手了。”

  鄧開宇神色聚張的問道:“楊大俠定然勝過了那陶玉。”

  楊夢寰道:“他招數比我精奇,我內力勝他一籌,交手的結果,兩敗俱傷,只不過他傷的比我更重一些。”

  鄧開宇道:“在下冒昧趕往水月山莊,原為那多情仙子的事,那多情仙子的事已然瞭解,陶玉卻重出江湖,我想那天下群雄奔水月山莊一事,定然是為了陶玉重出江湖……”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請恕兄弟用的私心,恭請楊大俠到我們鄧家堡一行,再由家父出面,用你楊大俠的名義、邀請天下群雄,聚會我們鄧家堡中,共商對策,不知楊大俠意下如何?”

  楊夢寰輕輕嘆息一聲,道:“目下紛爭已起,就是兄弟不願插手,也是難以逃避了。”

  鄧開宇道:“楊大俠答應了?”

  楊夢寰道:“鄧兄如此寵邀,兄弟是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必待內人醒來之後,才能上路。”

  童淑貞心中一驚,急急蹲下身子,無限關心的問道:“沈師妹怎麼了?”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沒有事,她這幾日來,太過疲勞,一直未得片刻休息,此刻倦極熟睡,這一覺不知要睡到幾時才醒。”

  童淑貞道:“唉!沈師妹心地純潔,有如天使、但她一生中所受到的折磨痛苦,卻是無計其數,師兄這般疼愛於她,也算是上天有眼了……”

  她的話顯然是沒有說完,但修然住口,緩步行向丈餘外一叢深草旁邊,盤膝坐了下去。

  楊夢寰心知她感懷際遇,無限神傷,被陶玉始亂終棄,又被逐出了崑崙門牆,身受之苦,際遇之慘,可算是人間一等苦命人,設身代想,亦不禁黯然。

  鄧開宇輕輕一扯柳遠衣袖,兩人悄無聲息的退出一丈開外,靜坐等候。

  直待落日將沉,天近黃昏之時,沈霞琳才由熟睡中醒了過來。

  她舒了一下雙臂,睜開了惺忪睡眼、哎喲一聲驚叫道:“這樣晚了!”

  楊夢寰笑道:“你快睡了一整天,很多人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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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13:43:06 |只看該作者
五六

  沈霞琳星目轉動,四下打量一陣,果見鄧開宇,童淑貞等都在望她微笑,心中大感不安,微帶羞意的道:“你怎麼不叫我呢?”

  鄧開宇急急道:“我們等待不久,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楊夢寰笑道:“那陶玉已得歸元秘笈上乘武功,雖是受傷不輕,但療息也必很快,咱們亦該早些動身才是。”

  鄧開宇心中暗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口中卻說道:“楊大俠和夫人恐已一天未食,咱們先找一處飯莊,吃點酒飯。在下再去買上幾匹好馬,明晨動身不遲。”

  楊夢寰道:“買馬倒是不必了。”

  鄧開宇打量了囚週一眼,道:“西北方十里外,有一處小鎮,鎮雖不大,但飯莊客棧,卻是樣樣都全,咱們走快一些,日落之前或可趕到。”

  楊夢寰道:“那就有勞鄧兄帶路了。”

  幾人放開腳步,直奔西北而行。

  果然,日落之前,幾人趕到了一處小鎮之上。

  這處小鎮,只不過四五百戶人家,但卻是商賈必經之路,平日裡行人不多,只不過三五家飯莊、客棧,但此刻家家飯莊、客棧都是擠滿了武林中人。

  這些江湖豪客,用起錢來、有如流水一般,毫無吝惜之感,使這座清靜的小鎮,頓然熱鬧起來。

  凡是鄰近這些飯莊、客棧的人家、都把自己養的雞鴨,殺了買與這些飯莊。

  鄧開宇和楊夢寰等走完了小鎮中四五家飯莊、客棧、才找到一處靠壁角桌位坐了下來。

  這時,太陽已落,夜幕低垂,小飯店中四張方桌都滿了人,楊夢寰等走入店中,也未引起別人注意。

  這店中之人大都是武林人物,疾服勁裝,佩帶著兵刃。

  只聽一個粗嗓門的大漢說:“我就不信,那歸元秘笈會重現江湖之上。”

  只聽另一個桌於上響起了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道:“老兄既是不信,不知趕來這荒涼的小鎮之上,為的什麼?”

  那粗嗓門大漢說道:“混帳,老子高興看熱鬧;你小子管得著。”

  鄰桌之上,突然站起了一個全身灰色勁裝,面目姣好之人,仍是細聲細氣的說道:“出口傷人,可是活的不耐煩了?”

  那粗嗓門大漢一掌拍在木桌上,桌上的酒壺,菜盤全都給震的飛了起來,唏哩嘩啦,摔了一地,怒聲喝道:“咱們倒要瞧瞧那個龜孫子活的不耐煩。”猛然大跨一步,揮手就向那灰衣人抓了過去。

  那灰衣人武功不弱,身子微徽一閃,避開了一掌,右手順勢一招“巧打金鈴”反向那粗嗓門大漢右肩擊去。

  那大漢料不到對方出手如此快迅,一念輕敵,落於下風,吃那灰衣人一掌擊中右肩,斜裡撞出了兩三步,才拿住了樁。

  雙方桌位都坐有五六個人,這兩人一動上手、雙方友好也都紛紛站起身來,有的乾脆拉出兵刃,大有立刻火拚之勢。

  楊夢寰想到數年之前,那“歸元秘笈”在江湖上引起的風波,想不到數年之後,仍然有這多武林人物為那“歸元秘笈”所惑,千里迢迢趕到這座小鎮上來展開了一場火拚,不禁黯然一嘆。

  鄧開宇突然站了起來,低聲說道:“楊大俠既然不願看他們火拚撕殺,兄弟去勸他們雙方罷手息爭就是。”大步行了過去。

  這時,那粗嗓門大漢已然和那灰衣人打了起來,雙方拳來足往打的十分激烈。

  雙方友好,都在全神貫注的看著這場惡戰,大概都覺得己方將勝,是以都還沒有出手相助。

  鄧開宇舌綻春雷。大喝一聲:“住手!”

  兩個惡鬥之人似是被他震耳的吼聲震住,果然停下手來。

  全室中數十道目光一齊投注過去,看著鄧開宇。鄧開字大步行向那兩人之間,高聲說道:“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比鄰,兩位為了一句閒言,就動手相搏,豈不是有失江湖間的義氣。”

  雙方之人,本來是個個餘怒未息,大有把滿腔怒火遷向鄧開宇發作之勢,但卻被鄧開宇幾句話說的個個怒消火息。

  楊夢寰暗暗讚道:“氣宇軒昂,生性豪放,實是天生的領袖之才,如著其人武功能臍身為當世中一流高手,成為武林中的領袖人物,或可免去武林中不少無渭紛爭。”

  此念一生,不覺間動了傳技授藝之心。

  只見鄧開宇雙手抱拳,接道:“縱然有些口舌之爭,也不致動手相搏,咱們武林中人素為人所垢病,罵咱們江湖草莽,動不動就拔刀拚命,兩位只不過為了一點口舌,難道就不能互相忍讓一些麼?”

  那大漢突然一抱拳說道:“兄台貴姓?”

  鄧開宇道:“在下鄧開宇。”

  那大漢道:“原來是鄧少堡主,在下聞名很久了。”

  鄧開宇道:“好說,好說。”

  那灰衣人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鄧少堡主縱然勸得我等這番衝突,但也無法勸得即將臨頭的一場驚人廝殺,唉!這一場紛亂的殺劫,真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這場惡戰之中。”

  鄧開宇道:“滿街武林人物,可都是為此而來麼?”

  那灰衣人道:“大概是吧!至少應該是大部分人為此市來。”

  那大漢突然接口說道:“鄧少堡主千里迢迢奔來,難道不是為這件事麼?”

  鄧開宇道:“兄弟和幾個朋友路過此地,遇上兩位兄台動手,像這等荒僻所在,還會有什麼震動武林大事不成。”

  那灰衣人道:“鄧少堡主當真不知道麼?”

  鄧開宇道:“自然是當真不知。”

  那灰衣人嘆道:“兄弟也是聞風而來,沿途之上限見無數武林同道湧來,心中更是深信不疑了。”

  鄧開宇聽得莫名所以,忍不住問道:“究竟是什麼事啊?”

  灰衣人道:“江湖上近日內傳出了一句流言,說是‘歸元秘笈’重在江湖出現。”

  鄧開宇道:“有這等事,怎麼兄弟一點也沒聽到呢?”

  灰衣人道:“這就奇怪了,這流言散佈很快,而且說明那‘歸元秘笈’六年前在江湖一度出現後,就為十年前曾經力敗九大門派的天下第一高手天機真人收了回去。”

  楊夢寰聽得心中一動,暗道:“那天機真人早已死去多時,那裡又出來了個天機真人,這陶玉不知在鬧的什麼鬼了。”

  但聞那灰衣人接道:“天機真人收回那‘歸元秘笈’之後,潛心苦修,悟出大道,已具神通,進日之內要西歸道山,但也不願那‘歸元秘笈’就此絕於武林,因此在這小鎮之外,白茅嶺下,一座純陽道觀之中,會見天下英雄,要就與會人中,選出一位資質過人的英雄,把那‘歸元秘笈’傳授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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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13:43:17 |只看該作者
五七

  童淑貞只聽的暗暗罵道:一派胡言!但卻忍不住低聲對楊夢寰道:“楊師弟,那天機真人早已羽化登仙,世間那還有天機真人,定然是陶玉出的花樣了。”

  楊夢寰道:“不錯。”

  鄧開宇奇道:“江湖上不是早已傳出那天機真人羽化登仙了麼?”

  灰衣人道:“是啊!在下心中也是疑信參半,但因此事大過誘人,雖是信了五成,也是不自覺趕來了。”

  只聽那店堂一角中傳過來一聲冷笑道:“誰說那天機真人死了?”

  鄧開宇轉眼望去,只見一個三旬左右的大漢,勁裝佩刀,雙目神光奕奕,當下接道:“就是在下說的。”

  那佩刀大漢道:“你可見過那天機真人屍體麼?”

  鄧開宇呆了一呆,半晌之後才道:“這個在下倒是沒有見過。”

  那佩刀大漢冷冷說道:“你既沒有見過,怎敢這樣說他老人家已經去世。”

  童淑貞霍然起身,正待接言,卻被楊夢寰搖手阻止,低聲說道:“不用揭穿他們,咱們索性留在這裡一天,看看他們究竟在耍什麼花樣!”童淑貞低頭一笑,緩緩坐了下去。

  鄧開宇道:“眼前之人,何只在下沒有見過那天機真人,只怕未有一人見過。”

  那佩刀大漢道:“我見過……”

  一句話全場震動,驚嘆聲此落彼起。

  鄧開宇冷笑一聲,正待反口相駁,那佩刀大漢已搶先接道:“今夜之後,諸位都可以看到那位前輩仙顏了。”言罷,一轉身大步而去。

  群豪數十道目光,一直望著那人的背影逐漸遠去,消失,每個人的臉上流露出無限敬佩之意、

  鄧開宇大步走回座位,低聲說道:“眼下之策,只有抬出楊大俠的名頭,才能鎮住全場。”

  楊夢寰淡淡一笑,道:“不用了,咱們快些用點酒飯,離開這裡,找個僻靜所在,掩去本來面目,瞧瞧是誰在耍這花樣,那陶玉受傷甚重,決難親來主持,主謀此事的想必另有其人。”

  鄧開宇道:“好!就依楊大俠之見辦理。”

  幾人匆匆用完飯,起身而去,行到一處僻靜所在。

  楊夢寰道:“陶玉手下之人,大都見過了咱們這身穿著,如不改扮一下,只怕難以瞞過陶玉屬下的耳目,好在今宵人數眾多,咱們只要稍作掩飾就可以瞞過別人的耳目了……”目光轉注到童淑貞的身上,接道:“師姊這身道裝,最是引人注目,不知可否換身衣服?”

  童淑貞微微一笑,道:“我身著道裝,只不過是為了不忘出身崑崙之意,既有需要,自然是可以改裝的。”

  楊夢寰道:“那很好,咱們立刻動手如何?”

  沈霞琳站起身來,說道:“我和童師姊去那邊林中易容。”牽起重淑貞的右手,急急奔去。

  片刻之後,眾人大都改扮完畢,那鄧開宇扮作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楊夢寰臉上塗了一些泥土,扮作了一個車把式的樣子,柳遠改裝成一個跑江湖的賣卜模樣。

  三人剛剛改扮完成,童淑貞和沈霞琳也已改扮妥當聯袂而來。

  童淑貞青帕勒頭,很像一個闖蕩江湖的女英雄。

  沈霞琳改扮成一個村姑,披肩長發,梳成兩條辮子。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鄧兄請和霞琳走在一起,柳兄獨自行動,我作童師姊的馬伕,但彼此間不要相距太遠,萬一發生事故,也可相互救應。”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鄧少堡主咱們先走吧!”

  她心胸城府一片潔白,看那鄧開宇扮的老態龍鍾,竟然伸出手去,扶注了鄧開宇。

  鄧開宇道:“這叫在下如何敢當。”

  楊夢寰笑道:“既是喬裝起來,那也不用計較了。”

  童淑貞笑道:“楊師弟,我還要一匹馬。”

  柳遠笑道:“在下去買它一匹。”急急奔去。

  片刻之後,柳遠果然牽了一匹馬來。

  童淑貞一躍上馬,笑道:“那要委屈楊師弟了。”

  揚夢寰道:“縱然是小弟真為師姊牽馬,那也是應該的事。”

  柳遠除了牽了一匹馬來入手中又多了一面小鑼。

  分配既定,分頭向白茅嶺的純陽道觀中趕去。

  沿途之上,只見駿馬華衣的武林人物,絡繹不絕。

  童淑貞改著一身勁裝,更顯得柳腰玉面十分嬌美。

  突然間一匹疾急的快馬,直撞過來,衝向童淑貞,馬上是三十左右的勁裝大漢,口中朗朗笑道:“好標緻的姑娘。”

  楊夢寰正待發作,突然想到此行關係重大,如若發作山來,或將誤了大事,裝作不見,閃到一側。

  那大漢快馬衝近童淑貞的身上時,童淑貞突然一提韁繩,避向一側。

  那大漢縱聲狂笑,飛馳而去。

  楊夢寰回目望去,只見童淑貞若有所思的望著夜空出神,臉上似是帶著微微的笑意。

  原來童淑貞這些年來苦練武功,終日裡一襲道袍、自忖心中滿是怨恨,人必惟淬易老,始終不敢攬鏡自照,適才聽到那人呼叫之聲,才覺得自己青春仍在,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是苦是樂。

  楊夢寰眼看童淑貞並無發作之意,才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目光轉動,只見沈霞琳和鄧開宇相攙而行,柳遠背著一面銅鑼,走在前面丈餘左右。

  行約半個時辰,已到了白茅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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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那白茅嶺只不過是一個突起土嶺,緊依土嶺旁邊,矗立著一座道觀,一塊橫在觀前的金字匾,寫著“純陽宮”三個大字。

  觀門外高吊著兩盞氣死風燈,在夜風中不停搖擺。

  兩扇廟門早已大開,但卻寂寞無人。

  所有趕來“純陽宮”下的觀眾,不下數百人之多,但卻都肅立觀外,無人擅自行入觀中。

  楊夢寰心中正自奇怪,這些好奇之心素重的武林人物,何以不肯進入觀中,突聞一個宏亮的聲音,由那道觀中傳了出來,道:“天機仙師的法駕,決定於二更,月過嶺脊時,在觀中和諸位相見,除了講玄門心法之外,還要答覆諸位疑問,只是來人過多,如是每人都有一問,天機仙師實難盡作解答,諸位請利用此刻時光,寫下自己胸中疑問,在入觀之時,投入大門裡面的木箱之中,由天機仙師在那木箱之中,抽出七個疑問解答,至於抽出何人的問題,那就各憑機緣了……”

  語聲微微一停頓後,重又接道:“諸位不要忘記在那書寫疑問之後,寫上自己的居處和姓名。”

  楊夢寰暗中嘆息一聲,暗道:“這等小小的鬼計,竟然騙得過數百個與會的武林人物,想來定然是震懾於那天機老前輩的成名,靈智都受了矇蔽……”

  忽聽人群之中響起了一聲大喝,道:“閣下既然是可以在觀中傳話,我等為什麼不可以進入觀中瞧瞧?”

  隨著那喝聲,一個灰衣人大步而出。

  楊夢寰回目一望,正是適才飯店中遇上的灰衣人,心中暗暗讚道:這人倒不失是一位有見識,有膽氣的江湖好漢。

  只見灰衣人大步直向觀門中衝了進去,他身後還追隨著兩個勁裝大漢。

  三人進入那大開的觀門,有如投在海中的泥牛,半晌不聞聲息。

  守在宮外的群眾,似是受到了這三人的鼓勵,一時群情鼓噪,又有七八個勁裝大漢,向那觀門衝了進去。

  只聽那純陽宮的大門內,傳出來一聲沉重的嘆息,道:“這三位武林朋友,不守天機老前輩的法諭,自是罪有應得了。”

  衝近官門的群豪,突然停了下來。

  凝目望去,只見衝入宮中的三人,緩步由大門中走了出來。

  三人的行速很慢,而且雙腳之上似是拖著幹斤重鉛,大有舉步維艱之概。

  兩個勁裝大漢勉強走出了觀門,人已不支,蓬的一跤,跌摔在地上。

  哪灰衣人卻雙目發直,兩腿僵硬,一步一跳的向前行去,但也不過行到宮前石級所在,就一跤跌摔地上。

  楊夢寰心中暗罵一聲:好殘忍的手段。

  這意外驚人的變化,使那奔近宮門的七八個勁裝大漢一齊停了下來。

  站在最前一個勁裝大漢,伸手抓起那灰衣人,“按在鼻息之上一摸,登時失聲驚呼道:“死了!”

  他說的聲音不大,但卻如驟發春雷,全場中人都起一陣驚慄的騷動。

  七八個沖上石級的人,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這當兒,突見一個頭梳雙辮,身著布衣的村女,急急奔上了石級,扶起那灰衣人。

  楊夢寰目光一瞥,已然瞧出是沈霞琳,心中暗道:要糟。只好悄然移動身軀,行近石級,準備隨時出手救沈霞琳。

  只見沈霞琳扶起那倒臥在石級旁側的灰衣人,伸出纖巧的玉指,按在那人前胸之上,附耳聽了一陣,突然揚起右掌,在那灰衣人背後拍了三掌。

  她天性善良,眼見這灰衣人身受重傷,“氣息己斷,如若再不施救,那是必死無疑,竟然把自己改扮村女一事忘去,聽那灰衣人心臟仍然微微的跳動,氣湧喉間、知是喉間“氣舍”“天鼎”兩處要穴被人施展閉穴手法閉住,當下先在那灰衣人背後“命門穴”上拍了一掌,催動了他的氣血、然後默運內力,推開了那灰衣人喉間“氣舍”“天鼎”二穴。

  只聽那灰衣人長長吁了一口氣,吐出了一口帶有紫血的濃痰,緩緩坐了起來。

  沈霞琳救了那灰衣人,立時奔向宮門,扶起了倒在宮門左側的勁裝大漢。

  那兩個勁裝大漢,內功不及那灰衣人深厚,早已氣絕而死,沈霞琳雖有療傷之能,卻無起死回生之力,發覺兩人死去,只好長嘆一聲,緩緩退回人群。

  宮前群豪,都為沈霞琳的舉動震驚,所有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

  只聽人群中傳出了一聲深長的嘆息,道:“人不可貌像,如非親眼所見,有誰知這位布衣村姑,竟然是身負上乘武功的武林高手呢?”

  沈霞琳傷感兩人無故慘死,心頭黯然,望了楊夢寰一眼,欲言又止、緩步走向鄧開宇的身側,舉袖試淚,垂首不言。

  那灰衣人得沈霞琳救治之後,立時盤坐調息,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然挺身站了起來,目光轉動,四下尋望一陣,急急奔向沈霞琳身前,抱拳一揖,說道:“多蒙姑娘相救,在下是感激不盡。”

  沈霞琳低聲說道:“你性命雖可保住,但從今之後,不能再練武功,不用留戀此地了,快些離去了吧。”

  灰衣人說道:“在下承蒙姑娘救命,大恩不敢言報,但望姑娘能夠賜告姓名,在下亦好……”

  沈霞琳搖搖頭,接道:“不用了,你快些去吧!”

  那人望了沈霞琳一眼,回頭行去,走了幾步,重又回頭走來,說道,“姑娘雖然不願留名,但望能留個住址也好,在下……在下……”

  他似是有著難言的苦衷,在下了半天,仍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鄧開宇本待發作,但見那人滿臉誠惶誠恐的樣子,不似有輕薄,代為接口說道:“日後你到鄂北鄧家堡去,找鄧少堡主,就說找一位沈姑娘就行了。”

  那灰衣人望了鄧開宇一眼,轉身急步而去。

  經過這一驚人變化之後,果然無人敢再擅往那純陽官闖去。

  無數群豪,都在很耐心的等待著。

  天到二更,月過嶺脊,已是群豪入宮的時分。

  只聽那純陽宮中,鼓鳴三通,鐘響九聲,兩個青袍道裝童子,緩步走了出來,每人手中高舉一盞紗燈。

  但聞左首那童子高聲說道:“天機仙師說法時刻已到,諸位請宮中聽道。”

  群豪大概是震驚於適才三個人死亡的恐怖,人群中雖然響起了一陣騷動,但誰也不敢當先而入,擁集在官門櫥處,趑趄不前。

  楊夢寰低聲對童淑貞道:“師姊先進吧!”童淑貞點頭一笑,首先踏上石級,楊夢寰施展傳音之術,接道:“運功戒備,小心暗器。”緊隨在童淑貞身後,向前行去。

  兩個道裝童子高舉手中紗燈帶路。擁集在宮外群豪,眼看一個女流之輩首先帶路,不禁激起了豪壯之氣,齊齊舉步向純陽宮中行去。

  進了宮門,是一個遼闊的廣場。

  楊夢寰四顧一眼,約略估計,這座廣場至少可容納五六。百人,看四周土質,新痕猶存,想是修築不久。

  環繞四周的圍牆上,插滿了火把,光輝明亮,耀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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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13:43:39 |只看該作者
五九

  一個木板搭成的高台中間,盤膝坐著一個銀髯飄飄,面如古月的道裝老人。

  木台四角插著四隻巨大的火炬,尺許長的火焰,照的木台上一片通明,毫髮可鑑。

  這些佈置,顯然是費了不少工夫,但除了那木台中間坐的一個道裝老人之外,再無其他之人。

  群豪相繼擁入,也不過只佔廣場的一半。

  大門之後,放置著一個木箱,想是要群豪放置疑問所用。

  楊夢寰悄然一扯童淑貞的衣角,示意她走向台前。

  借火炬的光亮,楊夢寰仔細的瞧了那扮裝天機真人的道裝老人一眼,心中暗道:此人不知是何許人物,儀表不凡。

  這時兩個高舉紗燈的道童,已然繞到木台之上,分站在兩面台角之上。

  近兩百武林豪眾,站在台下,但卻一片肅然,鴉雀無聲。

  足足等了有半炷香的工夫,盤坐台中的白髯道裝老人,才緩緩啟開雙目,環視了台下一眼,說道:“諸位今夜在此地和貧道會面,都算是和我玄門中有緣之人。”

  楊夢寰暗暗罵道:“裝模作樣。”

  台下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但卻迅速的靜止了下來。

  童淑貞突然施展傳音之術,低聲對楊夢寰道:“楊師弟,這人作威作福,冒瀆那天機真人的仙威,咱們可要出手懲治他一番,拆穿他們的把戲。”

  楊夢寰也施展傳音之術答道:“不要慌,先看看他們鬧的什麼把戲再說。”

  只見那天機真人一皺眉,喇的一聲抽出背上長劍,右手一抖,投向身後,一道白芒破空而上。

  楊夢寰目光微抬,看那投入空中的長劍直飛入台後一棵大樹上,被濃密的枝葉掩去不見,心中暗道:這一段距離大約有三丈左右,此人的腕力不弱。

  心念轉動之間,突聽一聲慘叫傳了過來,一陣血雨飛濺中,落下來一顆人頭。

  只聽那木台上端坐的天機真人合掌當胸,說道:“無量壽佛!善哉,善哉!”

  餘音未絕,一個沒有人頭的屍體緊隨著落了下來,蓬然一聲,摔在地上。

  這又是震動人心的大變,群豪大都被這意外驚人的變化,驚的呆在當地,念頭還未轉過,瞥見木台卜端坐的天機真人右手一伸,按住了那大樹上落下來的一支長劍,還入了劍鞘之中。

  楊夢寰暗中留神查看,那劍勢的來去情形,似是有人隱身在大樹之上,接住了那假冒天機真人投上去的長劍,殺了一個人後,又把長劍投了下來。

  可是像楊夢寰這般高手,全場中有得幾個?大都為那天機真人投劍出手,殺了一個人重又飛回的情勢震驚不已。

  靜肅的場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大叫道:“啊!馭劍術!”

  這呼聲並不太大,但聽在群豪耳中,有如石破天驚。

  全場中響起了一陣耳語,道:“不錯,馭劍術!”

  楊夢寰轉頭望去,只見那領先呼叫之人,全身黑衣,背插單刀,年約三旬左右,雙目中神光充沛,分明是一個內外兼修的高手。

  耳際間傳過來童淑貞傳音之聲,道:“楊師弟,這不是馭劍術,咱們要不要揭穿它。”

  楊夢寰身子微微一側,也施展傳音之術答道:“不要慌,咱們瞧下去,他們究竟在鬧什麼鬼!”到你。”

  沈霞琳還在猶豫,耳際中卻聽到了楊夢寰傳台之聲,道:“不用害怕,上去瞧瞧他耍什麼花樣。”

  天機真人見沈霞琳遲遲不上木台,突然一沉臉色,道:“機緣千載難逢,錯過了遺恨終身,還不快些上來麼?”

  沈霞琳聽得楊夢寰傳音相告,膽於突然一壯,大步直向木台上行去。

  她雖是改作了村女裝束,但布裙荊釵,卻無法掩去天姿國色,高燃火炬下,更見得美麗絕倫。

  大機真人哈哈一笑,舉手對沈霞琳一招,說道:“過來。”

  沈霞琳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緩緩說道:“幹什麼?”

  天機真人似是未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答覆的好,沉吟一陣,說道:“本仙師要看看你的骨骼如何!”

  沈霞琳這些年江湖經驗,長了不少見識,看他雙目中一片貪婪之色,心中暗道:這那裡像個有道之人。

  心中忖想,人卻舉步走了過去,說道:“仁什事啊!”

  這時場中的群豪有一半都瞧出情形不對,那天機真人是何等有道之人,怎會垂涎欲滴的望著一個村女。

  火炬下,只有那嬉皮笑臉的天機真人突然一整臉色,冷冷說道:“轉過身去。”

  要知那天機真人大敗武林十餘頂尖高手之事,一直流為江湖美談,人人由心底對他敬仰有加,因為心目中一點敬仰過重,使大部份群豪失去了判事之能。

  沈霞琳怔了一怔,緩緩轉過身子,面對群豪而立。

  楊夢寰心中大急,忖道:琳妹妹心地純潔,向無防人之心,實不該讓她登台涉險,急施傳音之術,說道:“快些運功戒備,不要中了他的暗算詭計。”

  只聽天機真人長長嘆息一聲,道:“貧道素不喜出手殺人,這數十年來潛修,更是早已戒絕殺根,想不到今天開了殺戒……”

  他臉上流現出無限黯然惋惜之情,接道:“但貧道生平最恨的就是隱身在暗中偷聽偷看的人,如不施以懲罰,江湖上只怕要宵小橫行,暗無天日了。”

  楊夢寰心中暗暗罵道:“好一片假仁假義的說詞。”

  但見那天機真人緩緩站起來,回顧了分立木台兩側的道裝童子,道:“把他屍體收起,好好的埋葬起來。”

  兩人道裝童予答應一聲,下台而去。

  那大機真人緩步走到木台旁側,說道:“諸位今天能到這純陽宮來,都是和貧道有緣之人。”

  場中群豪大部震驚於那天機真人的威名,看他投劍殺人的手法,更是深信不疑,齊齊躬身作禮。

  大機真人目光緩緩移注沈霞琳的身上,舉手,招,道:“這位姑娘請上台來。”

  沈霞琳怔了一怔,望了鄧開宇一眼,茫然不知所措。

  原來她站的位置,無法見到木台後面情形,看那老道人舉劍一擲,殺了一個人後,重又飛回手中,心中大是驚駭,暗道:這人武功真好,縱是蘭姊姊也難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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