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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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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驚鴻一劍震江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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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8 11:45:54 |只看該作者
八十

  這一來,原就勉力強撐的陳紫雲,更是招架不住,被迫得節節後退。

  但她還是拚盡餘力,緊咬牙支持著,封刀架劍拚搏三凶。

  巫子良疾攻兩刀,又把陳姑娘迫退兩步大笑道:“你還不棄劍求饒,當真是想討死不成,花朵似的美人兒,濺血劍下,實在可惜,兩位道兄,咱們手下留情,捉活的吧!”說完幾句輕薄話,又是幾刀狠攻。

  陳姑娘只聽得又急又氣,正待捨命搶攻,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我學會太極三十六劍招後,還未用過,現在強敵環攻,何不用來一試。”念轉慧生,劍法驟變,施展出太極三十六招劍法,但見寒光飛繞,劍影縱橫,一剎那轉守為攻。

  三人眼見姑娘就要落敗,突然劍法大變,只覺精光耀目,滾滾攻來,有如長江浪湧,黃河波翻,配以驚虹劍寶刃威力,丈餘內儘是逼人寒風。

  這一來,三人由極端的優勢,陡然間轉處劣勢,無不大驚,巫子良一面揮刀接架,一面暗自忖道:“這丫頭真是身負絕學,看來今天這場拚搏凶多吉少,再不見機會退走,難免要吃大虧。”

  他心存逃走之念,立時振腕疾攻一刀,想封開姑娘密封的劍光,藉機躍出戰圈。

  哪知陳紫雲這太極三十六劍招,招招都含著精微的變化,一被圈入劍光之後,極難破圍而出。巫子良不存逃走之心,和玄鶴玄真兩支劍合力拒敵,只不過感受到姑娘劍風逼人,招架不易。他這一存心逃走,苦頭可吃大了,他一刀攻出後,人也借勢向外躍出,身子剛剛躍起,突覺一刀劈空,眼前寒芒一閃,冷鋒已逼前胸,這一劍奇幻至極,巫子良根本就沒看清楚姑娘的劍招從哪裡遞來。百忙中,吸氣收胸,硬把躍起和勢子穩住,一招“推波助瀾”,迎截陳紫雲握劍右腕,紅毛刀剛剛出手,陳紫雲劍勢又變,劍鋒偏轉,恰好封住了巫子良出手一刀,待他再想挫腕收刀,哪裡還來得及,只覺握刀的右手一涼,接著一陣巨痛,兩個手指已被削落,幸得玄鶴、玄真兩支劍左右攻到,才算解了陳姑娘連接殺手。

  巫子良兩指被削後,只覺一陣陣急痛刺心,紅毛刀幾乎脫手,但陳紫雲飛繞劍光仍然盤旋不已,稍一失神,立時送命,生死交關,間不容髮,這就逼得巫子良不得不忍痛招架。

  太極劍愈來威勢愈大,玄鶴、玄真、巫子良,已全被圈入了一圈銀虹之中。只覺姑娘劍光有如滿天銀星飛灑,從四面八方攻來,初還能彼此救應接架,逐漸的都感到自顧不暇,玄真一個失神,手中劍被姑娘寶刃削斷。

  玄真長劍被削,自知危機已到,困獸猶鬥,突起拚命之心,大喝一聲,運起數十年功力火候,呼呼兩掌,接連劈出。

  這兩掌是他畢生力之所聚,掌風威力驚人,兩團奇猛勁道,直對姑娘撞去。

  陳紫雲倒也不敢硬接玄真這內家真力凝聚的掌風,縱身一避,讓過正鋒,退避不忘攻敵,驚虹劍斜著劈出一招“神龍掉首”,劍鋒過處,把玄真左手齊腕切斷,但陳紫雲也被玄真打出的掌風震退三步,幸非掌力正鋒,內腑未被震傷。

  但經此一變,三人已全脫綿密劍勢所困,呼嘯一聲,負傷奔去。

  陳姑娘看三人亡命狂奔,—時間也橫劍發呆,她想不到太極劍招竟有這等威勢,以玄鶴玄真那樣成名江湖的人物還加上了一個巫子良,竟難在手下走過十招。

  她呆了一陣,三人已走的沒影兒,這才收了寶劍,仰臉看天色,還不過午時光景,這一場激烈的搏鬥,也就不過是頓飯左右工夫。

  看地上噴灑的鮮血,和玄真一隻還顫動的左手,姑娘心裡泛上來一陣淒傷之感,不自覺幽幽一嘆,哪知她嘆音未落,驀聞排雲嶺上傳下來聲一長嘯。

  陳紫雲心頭一震,返身急向嶺上奔去。

  到達峰頂,只見程玉玲手舞寶劍正和一個奇服異裝的人,打得很是激烈。

  那人穿著一件紅色及膝的大褂,赤著雙足,皮膚雪白,因為雙方打鬥正烈,掌飛劍施,無法看得來人面貌,但見他一雙肉掌威力極是強大,程玉玲施展太極三十六劍,似是仍不能阻擋得住紅衣人凌厲的掌風攻勢。

  陳紫雲只看得心頭火起,嬌叱一聲:“哪裡來的匪徒?敢到排雲嶺來取鬧。”劍隨聲後一招“穿雲摘月”,直向那人背後刺到。

  陳姑娘盛怒之間,劍招出手極為快速,寒光一閃,已自點到。

  紅衣人本領異常高強,聞得陳姑娘喝叱之聲,渾如不覺一般,

  待姑娘劍勢刺到,才陡然一閃,避開劍招,回手一掌,猛劈過來。隨手掌力,激盪逼人,紫雲心頭一震,疾退三步,橫劍打量來人一眼,問道:“你是什麼人?”

  紅衣人只不過三十二三的年紀,一道銀虹,束著披肩長發,面目姣好,形如婦人,加上那一身赤臂露腿的怪裝,看上去不倫不類,奇詭刺目。

  只聽那紅衣人一聲銳刺耳的大笑道:“你也是靈虛老道的女弟子嗎?”

  紫雲怒道:“不錯,看你那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束,決非善良之輩,既知這是靈虛仙師修身聖地,怎麼還敢來撒野。”

  紅衣人仰起臉,一陣格格尖笑,道:“靈虛老道的豔福不淺,竟有這麼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弟子……”

  紅衣人話未完,陳紫雲已心頭火起,振腕一劍,當胸點去,口中厲叱道:“無恥匪徒,滿口下流話,吃我一劍。”

  紅衣人左掌猛劈一招“揮塵清淡”,一股潛力逼開紫雲長劍,道:“不告訴你,諒你也猜不透我的來歷,南海黑鯨島赤鳳仙子,靈虛老道也許對你們兩個談過。”

  紫雲怒道:”什麼赤鳳仙子,我師父是什麼樣人物,豈會談起你們一群下流東西?”說著話又揮劍連攻兩招。

  赤鳳仙子臉上一熱,呼呼兩掌逼開姑娘兩招搶攻,冷笑道:“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說完,錯掌搶攻,猛向紫雲劈出。

  陳紫雲揮劍迎擊,剎那間,掌風四起,劍影縱橫,兩個人展開了一場生死瞬息的拚搏。

  程玉玲剛才已和赤鳳仙子動過手,知他內功異常深厚。掌力沉雄無比,恐怕陳紫雲一個打他不過,立時振腕一劍,向赤鳳仙子後背刺去。

  陳紫雲急用太極三十六劍中一招”冰河開凍”,寒光若電,逼開赤鳳仙子,叫道:“你快些退開去,別讓他傷了孩子。”

  玉玲心頭一震,急急收劍,躍出圈子,她剛才只管和赤鳳仙子拚命,忘記了背上的孩子,現聽紫雲一叫,心裡不覺發起慌來,收劍躍退,解下來背上孩子一看,哪知孩子正睜著一對圓圓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紫雲和赤鳳仙子動手,小臉蛋浮動著微笑,似乎對打架的事很感興趣。

  玉玲看孝燕無恙,才放下了一顆心。她抱起孩子,退到竹陣邊,橫劍看紫雲和赤鳳仙子拚搏。

  赤鳳仙子功力深厚,掌風愈打威勢愈大,廿合後,丈餘內盡都激盪著逼人的潛力掌風,只震得紫雲衣袂飄動。

  陳姑娘仍是太極三十六劍招拒敵,這一套嘔盡靈虛上人心血的絕學,每一招都有它奇妙的作用,劍劍搶先制機,招招攻敵必救,正因為如此,陳紫雲才能和赤鳳仙子拚搏廿合不落下風。

  不過,赤鳳仙子是南海黑鯨島冥靈真人的師弟,武功招數自成一門,平時雄踞海外,自負極高,顧盼天下,大有唯我獨尊之概,想不到初涉中原,就遇上陳紫雲和程玉玲這等勁敵,而且對方還是兩個妙齡年華的女子,竟和自己拚搏數十合不敗,手中劍招越打越奇,每每在自己將要發招之際,就為對方長劍封住,逼得他不得不易勢自救,空負一身武學,竟無法放手搶攻。

  兩人劍舞掌飛又鬥了十幾個照面,赤鳳仙子仍無法搶得先機,不覺怒火爆起,狂喝一聲,呼呼劈出兩掌,逼開姑娘手中驚虹寶劍,借勢躍退八尺。

點評

li60830  謝謝版大~新年快樂~  發表於 2019-1-9 11:2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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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11:37:22 |只看該作者
八十一

  陳紫雲對敵經驗欠缺,不知趁勢追襲,手橫寶劍正待喝問,突聽程玉玲叫道:“雲姊姊,當心他要施下毒手。”

  陳姑娘轉臉轉去,只見赤鳳仙子腳踏丁字步,眼露凶光,吸腹凝神,已到蓄勢待發之境。

  紫雲兒見赤鳳仙子神態,知他要用內家真力傷人,立時向後一躍,也把真氣疑聚丹田,功行全身,力貫左掌,準備擋受一擊。

  赤鳳仙子內功精純,躍退後已把功力凝聚於雙掌之上,程玉玲出聲警告雲姊姊時,赤鳳仙子已可發掌施襲,但陳姑娘的絕世鳳儀,竟陡他突然間不忍下手,如果他當時就下毒手,陳姑娘毫無防備,難免要被傷在掌下,但赤鳳仙子那一遲疑,已失時機,紫雲得玉玲警告,躍退幾步,運功待敵。

  赤鳳仙子一見陳姑娘也凝神蓄勢,看樣子竟圖和自己一拚,不由冷笑兩聲,道:“毛丫頭膽子不小,你先接一掌試試。”說罷,縱身一躍,右掌隨勢擊出。

  一股強猛無匹的力道,直對陳紫雲前胸撞去,姑娘只得揮掌一接,兩股掌力接實之後,一陣激盪,捲起了一陣旋風。

  這種內家真力交接,一絲巧取不得,陳紫雲只覺心神一震,頭暈眼花,幾乎栽倒地上,但她總算擋住了赤鳳仙子一擊。

  赤鳳仙子見紫雲竟能硬接了他本身內功凝聚掌力一擊,心中暗暗驚道:“這女娃兒不過廿左右的年齡,竟能接得一記掌風,這樣看來,那靈虛道人果是不凡的了,無怪大師兄那等深博的武功,竟不肯移駕中原,逐鹿武林盟主,以壓倒靈虛老道的名望。”

  他心裡在想,手並未停,口裡喝一聲:“靈虛老道的女弟子果是不錯,再接我一掌看看。”勢隨聲後,兩掌隨即推出,這一次,他竟用了十成力道,掌力較上次威猛一倍。

  陳紫雲只要再硬接他這一擊,那就得登時受傷,但她知自己如是不接敵掌,縱身躍避,敵必趁勢追襲,更是難以躲得。只得一咬牙,運聚了全身功力,準備再接敵人一擊。

  陳紫雲剛剛舉起左掌,突覺一股掌風打從身前穿過,正好把赤鳳仙子打來勁力擋住。

  姑娘轉臉望去,不知何時,俞劍英已到了她身側七八尺左右的地方,穿著一身青衣,頭帶黑色儒巾,儼然書生模樣。

  陳紫雲一見英弟弟,忘記了大敵當前,皺著柳眉兒,薄怒嗔道:“你出來做什麼,今天才第七天?”

  劍英仰臉看看天色笑道:“現在已是未末時光,過了午時,就不要緊啦。”

  紫雲仍是不放心地問道:‘你自己是不是覺著完全好了嗎?”

  劍英微笑點頭,正待答話,突然一揚劍眉,右掌閃電劈出。

  陳紫雲只覺掌風若輪,打從身側穿過。急忙轉臉望去,只見赤鳳仙子雙掌平胸而放,臉色通紅如火,神情難看至極。心知必是劍英剛才劈出一掌,和他掌力交接後,他吃了大虧。

  俞劍英劈出一掌後,眼神卻盯在赤鳳仙子臉上,冷冷問道:“乘人不備之時,暗施偷襲,你算哪門子英雄人物?”說罷,又轉臉問紫雲道:“姊姊,這人是哪裡來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一身怪裝。”

  紫雲笑道:“他自稱是什麼南海黑鯨島的赤鳳仙子,究竟是不是,我也弄不清楚。”

  劍英眼光又落在赤鳳仙子身上,冷笑兩聲,道:“你是赤鳳仙子也好,黑鳳仙子也好,我們都不願多問,只問你跑到排雲嶺來幹什麼?這地方,也是你那種怪裝奇服,不倫不類的人來的嗎?”

  赤鳳仙子秦童,雄跨南海黑鯨島,傲視一方,仗大師兄冥靈真人的聲名庇護,從沒有受過人半點羞辱,剛才趁俞劍英和紫雲談話當兒,突施偷襲,俞劍英的人雖在和雲姊姊說著話,仍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他雙掌力道發出,俞劍英也閃電劈出一掌。

  這一掌是靈虛上人授他的玄門先天氣功所聚,掌風力道凌厲無匹,赤鳳仙子雖有極深厚的內功基礎,也是擋受不住,一震之下,頓覺氣翻血湧,心中本就難受,再吃劍英一頓諷譏羞辱,更覺難過,惱羞成怒,大喝一聲,雙掌一錯,猛向劍英撲去。

  俞劍英見他形如拚命,來勢極凶,倒也不敢大意,縱身一閃,讓開撲擊,回手一招“倒打金鐘”猛劈過去。

  赤鳳仙子側身閃過一掌,立時展開快攻,雙掌翻飛盤打,一招快似一招。

  俞劍英施出義父八臂神乞桑逸塵傳授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只見掌勢吞吐、劈、打,一招比一招奇妙,一掌比一掌勢猛力大。

  俞劍英和赤鳳仙子對掌,和紫雲以劍搏鬥赤鳳仙子的雙掌聲勢又自不同,陳姑娘是以精奇的劍招制機求勝,劍英則以渾雄的掌力,硬和赤鳳仙子搶攻,論功力劍英自是沒有人家赤鳳仙子深厚,但俞小俠幼年時誤飲得靈鰻精血,致獲助益不淺,嶺南遇險歸來,又得靈虛上人傳授了玄門先天氣功,三年面壁,初基已奠,這種至高的內功,只要已有成就,就可以化功氣成力,用作克敵,故而,俞小俠以十五年左右的修為,能硬接赤鳳仙子數十年以上功力,何況,桑逸塵授他的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又是外家功力中,最為厲害的一種掌法,以陽剛之力為體,純走的強猛路子,最宜用來和人打硬仗,桑逸塵以這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打遍江湖數十年未逢過敵手。

  兩人四掌,愈打愈是兇猛,幾合之後,周圍一丈內盡都是呼呼勁風。

  玉玲和紫雲橫劍觀戰,她們對英弟弟舍長取短的和人過招,異常擔心。她們都知道劍英所學以劍術為主,舍劍不用,無疑先輸了一著。

  哪知俞小俠掌上竟亦有著驚人造詣,越打越猛,廿合後,竟把赤鳳仙子逼落下風。

  這完全是憑真功實力的硬接硬打,誰也取不得巧。赤鳳仙子秦童至此才覺出中原武林道士,實在不可輕侮,無怪大師兄那等博深的武功,一提起靈虛上人便默默垂頭一語不發,似是對靈虛上人甚為顧忌,赤鳳仙子對大師兄的那等態度,異常不滿,時常請命,要到中原道上來鬥鬥靈虛上人,但均為冥靈真人所阻,他雖未堅持要來,但心中早已存了尋斗靈虛上人之念。

  這次,他由南海黑鯨島踏入中原,還暗中慶幸心願得償,哪知,單是靈虛上人的幾個弟子,已夠他全力對付了。

  且說俞劍英和赤鳳仙子,搏鬥三十合後,雖然略佔上風,但仍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面,不由心頭火起,大喝—聲,雙掌連環劈出,但覺勁風無倫,隨掌直逼過去。

  赤鳳仙子接了劍英兩掌猛劈後,臉上已變顏色,心知再打下去,必難討得好處,正想抽身退走,俞劍英已施出降龍伏虎掌中幾招絕學追擊,左掌“溯風狂嘯”迎面直打,右掌“金剛掣尾”攔腰橫掃,出手力道互異,但卻是一齊襲到。

  秦童看劍英這兩掌猛劈威勢奇大,不敢硬接。一招“脫袍讓位”,避開兩招猛襲後,疾退三步。

  俞劍英冷笑一聲,道:“你還想好好的離開排雲嶺嗎?”說著話,縱身逼上一招“探臂引龍”直擊過去。

  赤鳳仙子看劍英緊追不放,心頭大怒。側身讓開一招,回身一招“單鼓齊鳴”,雙掌左右合擊,陡然間轉身施襲,勢子迅快已極,而且力道奇大,他全身真力已完全貫注在兩掌上面,是存心要把劍英斃於掌下。

  這一招迅快無倫,看上去俞劍英已吃人掌勢罩住,只嚇得程玉玲“啊喲”!一聲,就在程玉玲驚叫音未落,又聽一聲尖銳刺耳的大叫,劍英和秦童已各自躍開。

  紫雲和玉玲定神看去,只見英弟弟挺胸而立,面上表情甚是嚴肅,那赤鳳仙子秦童卻站在距劍英一丈左右的地方,臉色如蠟,眉頭緊鎖,雙手撫胸,似在強忍著無限的痛苦。

  只聽俞劍英冷冷笑道:“按說你擅闖仙嶺,有死無赦,如在我二年前的脾氣,早已把你碎屍萬段了,現在我已不願多造殺孽,饒你這次,快些下山吧!”說完話,兩眼神光如電,直逼在赤鳳仙子臉上。

  秦童剛才以數十年修的功力,凝聚出擊,心想俞劍英勢要傷在掌下不可,因為秦童內功已有三十年以上火候,而劍英年齡也不過只有廿左右,他這全力一擊,料劍英無論如何都難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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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11:37:33 |只看該作者
八十二

  哪知俞劍英玄門先天氣功,是一種至高無上內功,練入化境,不但可氣化功力,而且還能延年益壽,返老還童,劍英雖還未行通任、督二脈,進入登峰造極,但他已達行氣似珠,運勁若鋼之境。赤鳳仙子運聚了畢生功力,陡然回擊,俞劍英閃避不及,只好功行雙臂,硬接赤風仙子一擊,這一震,只震得赤鳳仙子五腑離位,血翻氣湧,幾乎當場栽倒。

  秦童雙手撫胸,強忍痛苦,一聲冷笑,道:“三個月內,我必要雪此奇恥。”說完話轉身向峰下奔去。

  紫雲和玉玲都擔心英弟弟是否也受了暗傷,哪裡還有心追人,雙雙走過去,一齊問道:“你自己受了傷嗎?”

  劍英剛才和赤鳳仙子接手一招,也覺得心神一驚,聽得兩人追問,立時運氣調息,但覺氣通百穴,暢行無阻,搖搖頭,笑道:“我沒有受傷。”

  紫雲笑道:“你的功力比以前進步多了。”

  劍英道:“師父這玄門先天氣功,確實是神奇莫測,可惜小弟於功行將滿之際,受了驚擾,幾乎走火入魔不算,且至少要延誤十年以上的進境。師父曾對我說過,習練這種先天氣功,最好是一氣而成,俟任、督二脈通後,第一段功行就算圓滿,此後,每日按心法竅訣,不斷進修,即可日益精進。但如在任、督二脈未通之前,遭逢挫折,那就非十年長修,二年面壁,才能補償過來,算起來,那夜二匪在丹室片刻驚擾,卻延長了我十二年進修時間。”一聲嘆息,臉色黯然。

  紫雲笑道:“排雲嶺世外桃園,十二年轉眼即逝,有孝燕承歡膝下,足可解除你寂寞山居。”說完話,美目流情,嫣然一笑。

  偏巧程玉玲背上的孝燕,早不早晚不晚的,這當兒叫了兩聲爹爹。

  俞劍英摸摸頭上儒巾,呆了一呆,才覺到自己已真的做了父親啦,棲燕樓誤飲桃蜜露的一幕往事,剎那間湧出心頭,那夜裡他鑄下千古大恨,白燕兒也為此天涯孤飛,原想這一場恨事,勢必濺血洗刷,想不到竟會有這等美滿收場。

  俞劍英面對這兩個絕代美女,不自覺也有點飄飄然難以自制,三年面壁修為的一點向道之心,霎時間盡溶化在二女的星目淺笑之中。

  這當兒,三個人只管相互呆望,誰都覺著有千言萬語要說,但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其實,這時也用不著說話,萬千情義,盡在不言中。

  可是不解人事的孝燕不管這些,看媽媽站著不動,發了火大叫起來,孩子幾聲大叫,破壞了這靜美氣氛。劍英伸手解下玉玲背上的汗巾,抱來孝燕問道:“這孩子今年幾歲了?”

  玉玲還未來得及開口答話,陳紫雲搶先笑道:“你就不會算算?做了爸爸啦,還和小時侯一樣糊塗。”

  俞劍英點點頭,笑道:“糊塗人自有糊塗福,在排雲嶺有姊姊照顧我吃飯穿衣,離開了排雲嶺,又碰上玲姊姊百般愛護……”

  程玉玲哼一聲,接道:“還有華姊姊,恩比海深,情甘效死,不惜冒險犯難,陪你到嶺南魔窟,那自然更是對你爰護地無微不至。”

  提起來毒娘子姚小華,俞劍英不覺一陣黯然神傷,嘆息一聲,答道:“世人都認為她心狠手辣,才送一個毒娘子的綽號。看外形,她確像一個放蕩不羈的壞女人……”

  陳紫雲接口笑道:“嗯!其實她是一個心地很好的女人,對嗎?”

  劍英見二女組成了聯合陣線,心知再說下去,決難討好,再不見機下台,必將大受奚落。淡淡一笑,岔開話題,問道:“剛才姊姊和那赤鳳仙子動手時,劍招異常精妙,很多變化都出我意料之外,是師父傳授姊姊的嗎?”

  紫雲兒見他變轉話題,不再替毒娘子辯論,微微一笑,道:“師父授了你玄門先天氣功,也授了我和雲妹妹一套太極、兩儀、三才劍術。剛才我和赤鳳仙子動手時,就用的三十六式太極劍招,兩儀劍是我和玲妹妹配合運用的一套劍術,三才劍法就要加上你才能湊成數了。”

  劍英一皺眉道:“我根本就不會這套劍術,如何能和你們配得上呢?”

  紫雲和玉玲聽得臉上一紅,陳姑娘別過頭,咬著櫻唇微笑,玉玲卻接口道:“配不上你就不會學嗎?你呀,現在不知道在想什麼?”

  劍英聽得一怔,暗裡琢磨剛才的話,才想起話中犯了語病,看二女模樣,各有千秋,陳紫雲含羞微笑,一派天真,程玉玲佯怒薄嗔,嬌態倍增。看著,看著,不由心神一蕩,笑道:“兩位姊姊都能原諒我的過錯,我還有什麼心事可想?由明天開始,我就向二位姊姊討教劍術。”

  紫雲轉過臉兒,笑道:“那三才劍招,精微繁雜異常,我和玲妹妹都還未練熟悉。而且師父又講過,天、地、人二位中,各有十二劍招,一個人如想兼得三位劍學,那非得十年以上苦功不可,師父傳我三才劍時,他老人家自主天位,你要我和玲妹教你那是白費閒心,好在師父繪有劍式圖訣,你自己下功夫去研究吧。”說完當先向茅舍走去。

  劍英和玉玲緊跟著紫雲身後進了茅舍,紫雲解下驚虹劍,交給劍英,笑道:“這寶劍威力實在不凡,今天全仗寶刃威力,我才擊敗了玄鶴和玄真兩位魔頭。”

  俞劍英心頭一震,問道:“怎麼?金霞宮兩個妖道,也找到這裡來了?”

  紫雲嫣然一笑,把劍懲三凶經過,說了一遍。

  劍英嘆息一聲,道:“這麼看起來,姊姊施用那太極劍招,較恩師授我的奇門八卦劍法,更為精妙了,要不然,姊姊決難抵得人家三個人聯手合擊。巫子良功力如何,小弟未曾見得,但那玄鶴、玄真實非弱手,姊姊獨鬥三賊,且能勝得,實比我高明多了。”

  其實,俞劍英三年面壁,功力精進,較過去何至數倍,不過他自己感覺不出罷了。玄鶴、玄真如比起赤鳳仙子秦童,實無法相提並論。

  紫雲站起來,走近松木案前,伸手打開抽斗,先取出靈虛上人的三個密封紙袋,交給劍英笑道:“師父離開排雲嶺時,要我把三個密袋轉交給你。”

  劍英接過三個密封袋,看了看,皺著眉道:“這上面又未註明拆閱日期,交給我,我還不是一樣沒有辦法。”

  紫雲道:“師父交我拆閱那密袋之中,已說明這三個密袋折閱之法,只是老人語含玄機,示意深奧,不到時間,也許沒法體會出來。”說著話,遞給俞劍英一本薄薄的冊子。

  內容大部都是述說他遇難經過,及示命紫雲和玉玲趕赴丹室救他,這些經過,都是他親身經厲,自然不必詳細閱讀。

  直到翻閱最後一頁,才提到這三個密袋處理辦法。指命紫雲交他收藏,並示明拆閱辦法,不過,語意極難瞭解,一時不易領悟,只見寫道:

  雙月交輝時,拆閱甲袋。

  萬花蔽頂時,拆閱乙袋。

  七魔同現時,拆閱丙袋。

  三袋隨身,勿忘珍存。

  劍英反覆研讀數遍,仍是難解含意,只好隨手放入懷中,笑道:“恩師才擬天人,他老人家飄然出走,留下這三封密袋,必有極大作用,只是不到時機,我們難以領悟出留示含意而已。”

  紫雲黯然一嘆,道:“師父自隱居排雲嶺後,很少離開過這裡,三年前,他老人家飄然出走,發生不少事端。到最後仍是他親自出手,才救得你的生命,這次他老人家又丟下我們離開仙嶺,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危險事故發生了。”

  劍英笑道:“恩師已參得上乘妙諦,怎肯再捲入武林事非之中。但他老人家又不願坐視不管,這才要我們代他出面,消除武林中一場浩劫,不過天數既定,人力能否挽回,實在無法預料。看過師父留示後,我心中倒激起了一腔豪氣,如果我真能歷應這一場殺劫,就是再多造一點殺孽我也不在乎,捨命而救蒼生,有何不可?”

  說完話,劍眉陡場,浮現一臉肅煞之氣。陳紫雲心頭一跳,欲言又止,慢慢地轉過身子去,走回松木案前,打開抽鬥一看,登時粉面失色,驚叫一聲,退後三步,幾乎栽倒。

  程玉玲吃了一驚,縱身躍近紫雲,扶住他一條臂問道:“姊姊,你怎麼啦?”姑娘臉色十分難看,眼眶含著淚水,答道:“師父手著的太極、兩儀、三才劍式圖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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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11:37:52 |只看該作者
八十三

  這一下俞劍英和玉玲都被驚得呆了半晌說不出話,陳紫雲更是淚珠兒一顆接一直向下滴。

  俞劍英放下懷中孩子,細看茅舍門窗,均未發現痕跡,搖搖頭,道:“來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還老於此道,竟是連一點痕跡未露。事已至此,姊姊,別再傷心了,我們研討如何找回師父手著劍式圖訣,才是正經。”

  玉玲從懷中取了一方羅帕,代雲姊姊擦去淚水,勸道:“姊姊,不要再流淚啦,那人既偷劍式圖訣,想必是欽慕恩師的劍式武功,無法學得,故而出此下策,料想他決不致把那本劍式圖訣毀去,咱們慢慢地想法子尋找,總會有找到的一天。”

  陳紫雲仍難止住兩行熱淚,答道:“那本劍式圖訣是師父數年心血結晶,如今讓人偷去,我還有何面見師父,我恨死愧死了!”

  玉玲道:“姊姊還是先休息一吧,然後再慢慢想想看,目前不管怎麼急總是無用。”

  陳姑娘長長地嘆息一聲,緩步向靠在木榻一側放的坐椅走去,柳眉愁鎖,滿面憂傷,流露出無限淒婉。

  俞劍英雖然沒有看過那太極、兩儀、三才劍式圖,但他想得到那必是一部集天下劍術大成的千古絕學,一旦失去,也不禁為之神傷。一低頭,突然發現松木桌腳下面,有一點銀光閃耀,不覺咦了一聲,伏身撿起。

  他這失聲一叫,紫雲和玉玲全都轉過身來。圍住他身側一看,只見他掌心中有一顆耀眼的明珠。

  這粒珠子也就不過有黃豆大小,但光華卻很強烈,晶瑩透明,奪目生輝。

  程玉玲看了一陣後,心中大吃一驚,望著劍英問道:“你在哪裡檢到這粒明珠子呢?”

  劍英道:“這顆珠子悼在桌腳後面,不留心是很不容易見著。”

  玉玲輕伸玉指,從劍英手中拿起珠子笑道:“姊姊,你看看,這珠子是不是你用的飾物?”

  陳姑娘搖搖頭,道:“我根本就沒有這等名貴飾物,如果不是你的,這件事情實在使人費解。”

  玉玲道:“姊姊的眼力不錯,這珠雖然不大,的確是很名貴,我在綠竹堡時,倒有一串,既可作項鏈,亦可作攏發珠網,不過,我離家時異常急促,這串珠子,就留在棲燕樓,沒有帶它。”

  一面說話一面詳細翻閱手中珠子。

  越看越覺這珠子頗似自己所有,只是想不出何以會出現在排雲嶺上。良久後,才抬起頭笑道:“這粒珠子,看起來,好像就是我那一串珠鏈中的—顆……”

  紫雲接口問道:“那怎麼會出現在排雲嶺上呢?”

  玉玲顰眉沉思一陣,搖頭答道:“這件事實在很怪……”說此頓了頓,又道:“目前還很難說,像這等珠子,世間何止千粒,也許並非我所有之物,不過有一點可以斷言,如果這珠子是偷盜師父手著劍訣的人所遺失,必然是一個女子,姊姊想想看,師父所有的認識的人中,是否有可疑的女人?”

  紫雲想了一陣,又搖搖頭,道:“據我所知,師父還沒有認識的女人。”

  兩人說話時,俞劍英就一直站在旁邊靜聽,這當兒,突然插嘴道:“這偷書遺珠的人,會不會是你的小婢梅香。”

  玉玲看了劍英一眼,道:“你不要胡想瞎猜好不好,梅香那點本領,如何能逃得過我們的耳目,再說,她如找上排雲嶺來,為什麼不現身出來見我。”

  俞劍英笑道:“我不過隨便猜問一句罷了,是不是她也難斷言,不過這珠子要真是姊姊之物,事情就難說了。”

  程玉玲默然無浯,三人愁眉相對,足足有一杯茶工夫,白燕兒才收好了珠子,說道:“不管來人是誰?我們必須先設法找著玉奴師兄再說,也許玉奴師兄的失蹤,和此事有關。”

  程玉玲一句話,猶如焦雷轟頂,俞劍英和陳紫雲全都覺得心裡一震,要知白猿玉奴已是通靈神物,說功力並不在三人之下。平時巡視仙嶺,異常盡職,只要一有生人進山,必能事先傳報警訊。近七八天來不見它涉足山頂,實在有很多可疑,如非追隨靈虛上人飄然出走,便是遭人毒手。前幾天,紫雲、玉玲因掛念茅舍養傷的英弟弟,無法分身去尋玉奴。剛才又為太極兩儀三才劍式圖訣的失竊,鬧得三個人心亂如麻,現經玉玲一提,劍英和紫雲同時感覺到事非尋常。

  陳姑娘強壓制著一腔憂傷,說道:“妹妹說的不錯,我們先尋玉奴師兄要緊。”

  劍英一皺眉頭接道:“急不如快,我們現在就出動如何?玲姊姊請留守山頂茅舍中,雲姊姊由前山繞尋右山,我由後山繞尋左側,不管能否尋得玉奴師兄下落,明天午前回到嶺上聚齊,如果找不到,咱們再另想別的辦法,”說完,微一頓足,已出茅舍。

  陳紫雲拿起驚虹劍追到茅舍門邊問道:“你不帶防身乒刃嗎?”

  劍英回頭答道:“姊姊帶著用吧,我隨便用什麼東西都可拒敵。”

  紫雲瞪著眼叫道:“這寶劍是人家送給你的,我怎麼能要這種曠世奇珍,我也不配用它。”

  劍英看雲姊姊動了氣,只得乖乖地走回來,接過驚虹劍佩在身上笑道:“那姊姊也要帶件兵刃才好,萬一要是遇上了人,也好用來防身。”

  紫雲看他眼光中無限關懷,不覺嫣然一笑。正待轉身去取兵刃,程玉玲早已從壁上取下陳紫雲的寶劍,姍姍過來。

  陳姑娘接過寶劍望著玉玲,囑道:“明天中午前,我們必可回來,你千萬不要再下山去找我們。”

  玉玲道:“妹妹敬遵令諭,但願你們能尋得玉奴師兄歸來。”

  劍英對二女道;“有話明天見面再談,雲姊姊,咱們走吧!”說完,當先向後山躍去。

  緊跟著陳紫雲也縱身而起,向前山奔去。

  兩人走後,茅舍中又留下了玉玲一個,她把孝燕抱在懷中,又取出袋中明珠鑑賞,越看越覺像自己的東西,只是想不出,何以會出現在排雲嶺上。

  按下程玉玲在絕峰茅舍中靜候佳音,單說劍英急於查玉奴下落,縱躍如飛。

  一口氣下了後山絕壁,他自學得師父玄門先天氣功之後,輕身功夫較過去尤為精進,起落之間就是兩三丈遠。

  不過九華山疊峰千層,綿延數百里,到處是絕塑深澗,這等無邊無際的山勢,要想找白猿玉奴,何疑大海撈針。

  他連翻越過十幾道山嶺,仍是未見一點痕跡,不覺心中發起愁來,停在一座山峰上暗自忖道:“九華山這樣廣大遼闊,我這種盲目的找法,如何能找得到呢?難道說真要遍走這萬峰千嶺不成!”一時間佇立發呆,難決行止。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侯,看晚霞流照,紅雲如火。俞劍英仰望著半天彩霞,突然心中一動,暗道:“那白猿玉奴甚是通靈,倒不如我用長嘯之聲招它,也許能夠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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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11:38:15 |只看該作者
八十四

  心念一決,立時仰臉一聲長嘯,聲如龍吟響徹群山,餘音蕩漾,繞山谷良久不絕。

  突然由西方一座高峰上,現出一個人來,抬頭流顧,四外張望,俞劍英立時伏在一個巨石後,暗中監視來人行動。

  那人似在辨認方向,張望了一陣後,對著劍英停身的山峰走來,不大工夫,已登上了俞劍英隱身的山峰上。

  這時太陽已完全下了山,蒼茫暮色中,劍英看登峰的竟是個年過七旬的老和尚,身軀修偉,眼神如電,穿一件白僧袍,白襪芒履,慈眉善目,一團和藹,看風標威儀,即知是得道高僧。俞劍英原先準備突然出手,先把來人制服住,及見到那和尚後,突然生出一種敬仰之心,立時從巨石後現身出來,迎上去,躬身一禮笑道:“大師父從哪裡來?”

  俞劍英陡然由石後現身,老和尚卻毫無驚慌神態,轉臉望著劍英,微微一笑,道:“老衲出身少林寺,方外人到處為家,飄泊四海,小施主風儀不凡,英氣逼人,如果老和尚沒看走眼,小施主必是靈虛上人門下弟子?”

  俞劍英聽他一出口,就說出自己出身,不覺大吃一驚,當下又躬身一禮,笑道:“晚輩正是靈虛仙師門下,老師父法號怎麼稱呼,可和家師相識嗎?”

  老和尚兩道眼神,盯在劍英臉上望了一陣,嘆道:“老衲法名悟性,和令師有過數面之緣,此次特由東南趕來,有要事謁見令師。”

  俞劍英沉思一陣,覺著悟性這個名字很熟,只是一時間回憶不起什麼人,心裡想著,口裡卻答道:“家師離山多日,現在排雲嶺上只剩下晚輩和同門師姐,老師父有事賜教,請告訴晚輩也是一樣。”

  悟性一聽靈虛上人不在,剎時間臉上變色,半晌才恢復鎮靜,嘆道:“靈虛道長既然不在,天下恐無人能挽救得了這次浩劫,看來天數使然,只有聽其發展了。”

  老和尚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只聽得俞劍英茫然不解,正待開口追問,突又聽悟性嘆道:“令師胸羅萬有,才博古今,當代高人無出其右,是老僧一生中最為佩服的人。想不到他竟獨善其身,飄然遠走。看來老和尚這趟排雲嶺是白跑了!”說完話,轉身欲去。

  俞劍英急搶兩步,攔在悟性面前,笑道:“師父請多留片刻,晚輩有幾句話說。”

  悟性兩道電般的眼神,逼視在劍英臉上,良久後,才道:“你有什麼問我,請快些說吧。”

  劍英笑道:“老前輩似有很多難言之隱,欲和家師傾談對嗎?”

  悟性點點頭,俞劍英又繼續問道:“家師既然不在,晚輩自信也能作得幾分主意。但請明告所示,果有需要,晚輩自當代恩師盡力以赴。”

  悟性放聲一陣大笑道:“如果是無關要緊的事,老衲也不會跋涉千里而來打擾令師清修,此事關系中原武林道上千百條性命,一個應付不好,也許會引起江湖上全面殺劫,老衲縱不惜以事實相告,但卻於事無補。小施主雖是靈虛仙長弟子,恐也無能應付得了。”

  俞劍英聽悟性口氣,似是很看不起他,不覺一揚兩條劍眉,道:“老前輩有什麼事,只管請說就是,晚輩雖未盡得家師絕學,但仍願盡心一試,難道千里來此,就這樣一句話不留,又匆匆而去嗎?”

  悟性看劍英雙眉微揚,面含慍色,對自己剛才一番話,似是很感不滿,仰臉看天色,已快到掌燈時分,只好笑道:“小施主一定要追問情由,老衲也不便堅持不說,倒不如和你同回排雲嶺盤恆一宵,一則看故人清修聖地,再者也好詳細地告訴你其中情由。”

  劍英微一沉吟,笑道:“老前輩既願宿寒山一宵,晚輩自是歡迎的很,恕我走先一步帶路了。”說完轉身向排雲嶺來路走去。

  俞劍英心知悟性有輕視之意,想藉機露一手給他看看,再者他也看出了老和尚功力不凡,不妨借返回排雲嶺的一段路,試試他輕功如何。心念轉動,一開始,腳下就異常快速,而且還不斷加快速度,可是悟性大袖飄飄,僧衣微擺,不快不慢地始終跟在劍英身後三尺左右。

  兩人翻越過兩座山嶺後,劍英突然一加勁力,施展開上乘輕功,只聞衣袂帶風之聲,快如電奔流星。

  他一口氣趕有四五里遠,回頭看悟性仍然是跟在後面三尺左右。

  這一下激起了俞劍英好勝之心,猛的連起玄門先天氣功,驟然間如一支離弦弩箭般向前衝去,快比掠波燕剪,貼地飛行。

  這一來悟性已不像剛才那樣沉著了,放腿急追,僧衣被山風飄起,他雖施出全力疾追,但俞劍英走的太快,兩人越過兩重山嶺後,老和尚已落後五六丈遠。

  俞劍英微微一笑,放慢腳步,悟性追到身側後,眼光中無限驚奇,笑道:“小施主輕功造詣,實在驚人,老衲佩服極了,這麼看來,小施主已盡得令師真傳了?”

  劍英笑道:“晚輩不過得家師十之一二而已,承蒙老師父誇獎,慚愧極了。”說罷,側臉望著悟性不斷微笑。

  老和尚久走江湖,一看劍英神態,就知他心中仍存著剛才自己對他的輕視不滿。當下放聲一笑,不答劍英問話,只管趕路。

  兩人聯袂若飛,又走一刻工夫,距離排雲嶺已是不遠。突然一聲刺耳的怪嘯聲,由夜幕中遙遙傳來。

  悟性和劍英不約而同地收住腳步,傾耳靜聽那嘯聲,只聽嘯聲悠悠散入高空,良久後,又聞那嘯聲復起。

  劍英望著悟性,問道:“老前輩久走江湖,見多識廣,這嘯聲是人是獸呢?”

  悟性嘆道:“這嘯聲不但是人,而且是功力異常深厚的人,老衲這次由數千里外,日夜兼程趕來,買在是因為一件武林中罕見大事,想請令師破例出山一次,以挽救千萬蒼生,不想令師已離開排雲嶺了。”

  俞劍英想起近日中排雲嶺上接連發生的事故,心中也有點惴惴不安,轉臉望著悟性追問道:“老前輩有什麼事,請先明示晚輩一二,近日中晚輩居住的排雲嶺上,不斷出現敵蹤,而且追隨家師數十年的白猿玉奴,也跑的不知去向……”俞劍英話未說完,悟性臉色已變,接口說道:“這麼看起來,這些魔頭們,竟先準備對令師下手了?”

  劍英雖已聽出一點端倪,只是中間細節詳情,還不盡瞭然,正想追問,老和尚卻又搶先說道:“剛才那聲長嘯,說明來人功力實在不弱,聽聲辨音,來人大概還在十里之外,咱們緊趕一陣,俟到排雲嶺後,老衲自會把探得一點情形,詳盡奉告。”

  俞劍英想起連日警兆,及太極、兩儀、三才劍式圖訣的失竊,白猿玉奴的失蹤,也感到事不尋常,當下點點頭,不再說話,和悟性加速向排雲嶺上趕去。

  悟性和尚,出身少林寺,一身功夫,就當代江湖中說,也算一流高手,劍英和人暗較輕功腳程,雖然勝了一著,但心中對老和尚仍是敬佩異常,當下兩人重施輕功,向前疾奔。不大工夫,已上了排雲嶺。

  劍英帶路,直奔峰頂茅舍,只見茅舍中松木案高燃著一枝松油巨燭,光焰熊熊,照得滿室通明,程玉玲抱著孝燕傍案而坐,身側放著一支長劍。

  悟性和劍英距茅舍還有丈餘,玉玲自已警覺,伸手抓起身側長劍,正待轉頭熄燈,劍英已到門邊,叫道:“玲姐姐,是我。”

  程玉玲一聽聲音,已知來人是誰,轉臉笑道:“你怎麼這等快法,可找到玉奴師兄了嗎?”

  說完話,才看到門口還站著一個身軀修偉,僧袍芒履的老和尚,不覺一呆。

  俞劍英回身對悟性一禮,笑道:“老前輩請進室中休息一下吧!”玉玲看劍英對人施禮,急放下懷中孝燕,也對老和尚福了一禮。

  悟性合掌當胸,還了一禮笑道:“兩位不必這等多禮,老和尚擔受不起。”說著話,走進房中。

  程玉玲打量了悟性一眼,已知來人是位有道高僧,慌忙搬過來一把椅子讓坐,又忙替悟性倒了一杯茶送上,笑道:“寒山荒嶺,無物待客,請用杯松子茶吧。”

  悟性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眼光流轉,看完房中佈設後,笑道:“茅舍依舊,松案如昔,可是靈虛舊友,卻不知仙蹤何處了?”說完話,笑容隨斂,黯然一聲輕嘆。

  劍英笑道:“老前輩到過此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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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11:38:26 |只看該作者
八十五

  悟性又呷了一口茶,笑道:“說起來,這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時令師尚未收弟子,一個人結廬排雲嶺上,終日埋首書堆,精研各種星卜易理,五行奇術。老衲曾和他在這茅舍中,盤桓了一天一夜,承令師看得起,結作方外之交,往事如煙,歷歷在目,可是歲月匆匆,算起來三十寒暑了。”

  劍英驀然心中一動,想起此人正是鐵筆鎮八方王振乾的師父,當下離座拜伏地上,慌得悟性連拉帶扶的把他攙起,急道:“小施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劍英憶起王振乾相助往事,不覺星目中含蘊了兩眶淚水,答道:“老前輩門下可有一個俗家弟子,名叫王振乾麼?”

  悟性笑道:“不錯,老衲生平只收過這麼一弟子。怎麼,小施主認識他嗎?”

  劍英滾下兩行淚水苦笑道:“豈止認識,如非他仗義援手,晚輩恐早已沒有命了。晚輩能夠列身恩師門牆之下,也全虧他之力。”

  老和尚點著頭,笑道:“振乾武功雖然很差,但那只能怪我這師父沒有本領傳他,不過,他為人做事能守正不阿,老衲行腳崑崙山,二十餘年未履中土,我們師徒算起來也快近三十年未見面了。”

  劍英擦去臉淚痕笑道:“王叔父行俠江湖,肝膽照人,甚得武林同道敬仰,晚輩承受之恩,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報答不完的。”

  悟性笑道:“你也不必感激他,這都是他份內應做的事,如果小施主有興一談往事,老衲願洗耳恭聽。”

  劍英嘆息一聲,把自己身世經歷大略說了一遍。

  老和尚聽得異常感慨,不住地搖頭嘆息,及聽到王振乾被囚刑部死牢時,更是黯然神傷。

  俞劍英茼述完身世經過,天色已到二更,孩子已沉沉熟睡,程玉玲起身對悟性笑道:“老前輩稍坐休息,我去給你們做點小菜,燙壺酒喝。”

  老和尚笑道:“老衲吃素,且已數十年沒開酒。”

  玉玲笑道:“夜已深了,吃點酒有助談興。山上有酒,還是家師親手調製,都是用水果釀成,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家師未離排雲嶺時,也是經常飲用。至於老前輩不動葷腥,那更簡單,寒山原無美肴,我們自己闢地種有疏菜,我去替你們隨便燒兩樣下酒。”說完,微微一笑,款擺蓮步走出茅舍。

  不大工夫,程玉玲手捧一個木盤進來,木盤上放著四樣素菜,一大壺熱酒,放在松木案上望昔悟性笑道:“老前輩請隨便用點吧,只是烹飪之術太差,不合老前輩的口味。”

  悟性笑道:“姑娘這等盛意,老衲卻之不恭,請入座同吃一杯如何?”

  玉玲點點頭笑道:“晚輩理當奉陪。”

  三個人舉杯對飲,劍英嘗試玉玲烹調的小菜都十分可口,不覺讚道:“姊姊真是了不得,你竟能燒出這等好吃的小菜了。”

  玉玲白了他一眼,嗔道:“要你替我戴的什麼高帽子,我這都是跟著雲姊姊學的。”

  悟性放下酒杯,望著玉玲問道:“姑娘口中的雲姊姊,可也是靈虛上人的女弟子,名叫陳紫雲的嗎?”

  玉玲笑道:“不錯,她是晚輩的師姊,怎麼?老前輩識得我雲姊姊嗎?”

  悟性笑道:“三年前老衲在鼓澤俞城中和她見過一次,那時她和八臂神乞桑逸塵在一起,怎麼她今天不在排雲嶺嗎?”

  劍英笑道:“她出去尋玉奴了。”說著,把近日中排雲嶺數度出現敵蹤的經過,很詳盡地說了一遍。

  悟性聽完後,一聲長嘆道:“這麼看起來,這幫魔頭們,當真是先準備對令師下手了,白猿玉奴追隨令師,已數十年,功力深厚,實非一般江湖武師能望其項背。此次失蹤,殊覺可疑,再和老衲探得一點連起論斷,蛛絲馬跡,事情就不簡單了。”

  俞劍英道:“正要老前輩指點機宜,晚輩們洗耳恭聽教言。”

  悟性臉色突然一變,長長嘆息一聲,說道:“這是武林中的一次浩劫,不知要連累多少江湖豪客,甚至息隱風塵的高人也要濺血應劫了。”說罷,不住搖頭嘆息,臉上無限淒然。

  劍英急於要聽下文,偏偏老和尚慢吞吞地只管搖頭,劍英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前輩請先把浩劫由來,說給晚輩聽聽,家師離山時,留下預示,也說到了近年中武林道上要發生一次極大的變亂。”

  老和尚聽得一怔,淒然的臉色上,微現出一份笑意,道:“這麼說起來,靈虛舊友,已預知了這場浩劫?”

  劍英笑道:“家師雖然預留暗示,但並未作詳盡說明,還望老前輩能賜教示,一開晚輩等茅塞。”

  悟性喝乾了面前酒杯,低著頭想了一陣,似是在整理心中紛亂思緒一般,半晌才說道:“這件事說起來話長,起因為何,不得而知。年前就傳出來雄居海外的部份魔頭,彼此互相聯絡,欲和中原武林道一爭長短。初聞傳言,還難令人深信,因為這是千百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海外和中土,遙遙相隔千里,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即是有過紛爭,也只限於個人恩怨,大都是中原武林道上一二個武林敗類,不能在江湖上立足,逃往海外,或者投入門下學成武功,或者勾結一二妖人,重返中土尋仇生事,雖然引起一場風波,但也只限於一人間的仇殺械鬥,縱然造成慘事,也不過是幾個人的生死而已。但這次情形,卻大不相同,海外群魔互通聲氣,勾結一起,狼狽為奸,竟圖逐鹿中原,爭霸武林,要壓服中原各派。”老和尚說到這裡頓一頓,程玉玲早已挽過酒壺,又替他斟滿酒杯。

  悟性端起酒杯,仰起臉一氣喝乾,放下酒杯,又是一聲長嘆後才繼續說道:“我們少林寺各派兩前年清理門戶時,有很多僧俗兩家弟子,因違背祖師遺規訓戒,而遭懲罰。不過,凡是敢違少林祖師遺訓的人,大都是挾自重,自立門戶的弟子,這般人,說武功都有獨特的造詣,說心機膽識,也都超人一等,自是不甘心束手就縛,聽憑派規制裁,因而在兩年前清理門戶時,演出了幾場流血慘劇,老衲和掌門方丈百拙師兄,及五位監院長老,親自出手,才算把那些叛徒制服,大都押解到少林寺中,身受門規制裁,但其中卻有兩個最為凶殘狡猾的弟子逃出,一個是自立“大聖門”的鐵羅漢迦龍,一個是自立“梅香門”的弟子草上飛虎簡治宇。鐵羅漢迦龍已剃度入了空門,但自創“大聖門”變法成宗,不但公然抗拒掌門令諭,否認為少林弟子,而且大肆收納江洋大盜,為惡人間。草上飛虎簡治宇,更是目無法紀,他是本寺上一代掌門方丈弟子,算起來還是現任掌門方丈和老衲的師弟,四十年前他還是少林寺中下一代的傑出人材,四十年後,卻成了少林寺中的害群之馬。”

  俞劍英聽得甚感不解,偏是老和尚說到這裡,又停下休息,他正要追問下文,一眼見悟性竟含著滿眶淚水,心知此刻,他正沉傷於往事之中,倒是不便再急急追問,只好耐著性子等待。

  老和尚用袍袖擦拭下眼中淚水,勉強微微一笑,道:“簡治宇學技少林寺時,甚得師父寵愛,他人又聰明穎慧,不管學哪門武功,均能超越同輩,只是生性較為陰沉一些,當時以師父對他寵愛情形去看,誰都認為師父會廢長立幼,讓他接掌下一代少林掌門,就是他本人,也存著下代掌門非我莫屬之心,哪知師父故時,竟不肯違棄少林派傳統門規,立了大弟子百拙接掌門戶,這一來卻大傷了他的心,在百拙師兄接掌門戶的當天夜晚,他就離寺出走,當時幾位長老,都認為他不過一時氣忿,出此下策,三五年後,年事稍長,當可自行歸山。百拙師兄還特為他留下達摩院的主事,準備他回寺後接掌這一僅次於掌門方丈的職位,哪知他竟蓄髮還俗,恢復筒治宇的俗家姓名,自創“梅花門”,選擇資質超人弟子五人,廿年苦心培養,盡授所學,五個弟子,都學了一身超凡絕學的本領,專門在江湖中和少林寺門下弟子為難。所幸,本寺弟於無事極少離山,簡治宇這做法,收效不大,可是五年前竟被找到一個機會,在河南開封府,連傷嵩山本寺監院中兩位長老,當時引起監院五老大忿,請命掌門人親率五老,掃蕩“梅花門”替兩位受傷長老雪恨,井拿問叛派弟子簡治宇問罪。”

  劍英聽到這裡,不覺激起一腔豪氣,接道:“簡治宇這等狂妄做法,自殘同門,實在是應當拿問治罪。”

  悟性又嘆息一聲,接道:“如論他所為,的確是死有餘辜,但百拙師兄,心地一向仁慈,唸過去同師之誼,並未依五老所請,只以掌門身份寫了一封信,派遣弟子送去,函中規勸治宇,百年一次清理門戶之日即後,不可大過妄為,免招致殺身之禍,但那簡治宇陷溺已深,接信後,不但不遵掌門方丈所勸,反而撕碎掌門手書,又把送信弟子痛罵一場,斬斷一指,才放回寺中。”

  劍英聽得心頭火起,一場劍眉接道:“這等欺師滅祖之徒,日後要犯在我俞某人手中,非把他亂劍碎屍不可。”

  程玉玲看劍英揚眉怒目,臉上都氣得變了顏色,白了他一眼,接道:“少林派是當代武林中最大一支主脈,能人輩出,高手無數,人家難道就不會解決自己的事情,要你急個什麼勁呢?”

  只聽老和尚繼續說道:“當時掌門方丈確很震怒,但仍望他能懸崖勒馬,自己醒悟,並未立即率眾去拿他問罪,直到兩年前清理門戶之時,監院五老據理力爭,堅持要拿簡治宇回寺問罪,一則上代議定的遺訓難違,再者五老仇恨難平,掌門師不兄得不依門規行事,親率監院五老及老衲,遠涉徐州,尋著簡治宇,要他解散梅花門,回寺聽候發落。”

  聽列這裡,俞劍英又忍不莊插嘴問道:“那草上飛虎簡治宇,是否遵命回寺了呢?” 悟性搖搖頭道:“如果他能聽掌門方土令諭,也不致演出一場慘劇了。他自恃武功了得,不但拒絕回寺,反而斥責百拙師兄,強奪掌門,圖殘師弟,百拙師兄見他陷溺已深,無法挽救,不得已才命監院五老出手想把他擒回寺去,哪知簡治宇執迷不悟,竟率門下弟子和監院五老動上了手。監院五老武功,雖各有獨特成就,但草上飛虎的技藝,得自上代掌門方丈親傳,激鬥百合,不但無法勝他,反被他用十八羅漢杖內研化而出的刀法,傷了監院一老。那十八羅漢杖,本是我們少林派中的鎮山絕藝,寺中能會那杖法的人也不過三兩個而已,簡治宇幼年極得我們師父寵愛,故而把那十八羅漢杖也傳了他,想不到經他數十年苦心研究之後,竟能依據那十八羅漢杖法的變故,另外創出一套刀法,力拒監院五老不敗。再加上他幾個子弟的武功都甚了得,五老一傷後,更是無法支撐,只鬧的手忙腳亂,險象環生,事情到了這步田地,百拙師兄和老衲不得不出手了。”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垂下頭,一臉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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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第十一回 趕赴少林

  俞劍英追著問道:“老前輩和貴派的掌門人既都出手,想那簡治宇必然要束手就縛了?”

  悟性搖搖頭,繼道:“那真是一場罕有的惡鬥,簡治宇數十年的苦心,沒有白費,但如果讓老衲和他獨打獨鬥,鹿死誰手,實難預料。所幸百拙師兄功力精深,以十八羅漢杖,和先天神拳兩種絕學,對付他獨創刀法,直到一百五十回合後,才打中他一掌。”

  劍英聽得甚是氣忿,接道:“這麼說起來,那草上飛虎簡治宇,果然是一位不凡的人物了,晚輩日後如能有機會遇得上他,定要討教一下他獨門刀法的利害。”

  老和尚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簡治宇中了我們掌門人一掌之後,受創不輕,誰知他已存下了拚命之心,人雖中掌受傷,仍是不肯罷手,百拙師兄在擊中他一掌後,已收杖停手,不防他竟趁機出手,猛攻一刀,這一刀幾乎傷了百拙師兄,也激起了老衲和監院五老的殺機,一陣猛攻急打,把他幾個弟子全都擊死杖下,但被他衝出了包圍遁走。”

  劍英笑道:“少林派弟子滿天下,難道還找不出他逃往的下落嗎?”

  悟性道:“也許他自知罪孽深重,大江南北已無他存身立足之地,故而遠渡重洋,避居海外,而本派中另一擅立門戶的叛徒,鐵羅漢迦龍,也遠高中土,飄遙海外,故而年前傳出雄居海外的部份魔頭聯合勾結,欲和中原武林道逐鹿爭雄的消息後,掌門師兄即選派了不少精明弟子,遠赴海外探聽起因,初還認為是本派中兩個逃亡的弟子作祟,勾結一二位妖人興風作浪,哪知一探之下,才知事情大謬不然,海外幾位最具聲望,而且從不互相來往的魔頭們,竟然會破例勾結一起,而且已準備完畢,俟機而動。他們並非專對本派,而是普及整個中土武林各派,這一發動,勢必要掀起滿天風浪,造成空前絕後的武林浩劫。”

  劍英皺皺眉頭問道:“老前輩見多識廣,想必知道群魔來歷,不知能否為晚輩們,列舉幾個最為凶狠的魔頭武學特長,講述一二,以便日後遇上,能夠預籌對策?”

  老和尚想了一陣點點頭道:“老衲過去,雖然足跡遍走了黑山白水大江南北,但自安居崑崙山後,已數十年未再行腳,兩年前為參與清理門戶,才重返中原,對這幾年武林形勢變化,已甚隔閡。一般雄據海外的魔頭,又是極少和中原人物往來,因而所知更少,現僅就老衲獲得一點消息,及過去耳聞所知,全部奉告,不過這中間也有許多不實之處,那要兩位自己去推想了。”

  劍英笑道:“老前輩言重了。”

  悟性淡淡一笑道:“兩位也許聽你們師父談起過,所謂七魔三怪一老妖。這幾個人,在雄據海外群魔之中,算是名頭最大的了,七魔是指駝龍島上七個妖人而言,這七人的姓名來歷,鮮有人知,見過他們廬山真面目的人,更是絕無僅有,不過據傳言這七人都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領,另外,每人都練有一種獨特的絕技,但他們本領大到什麼程度,以及那各懷獨特絕技如何,恐怕中原武林道上,除三個人外,再沒有人能夠說得出來。”

  劍英聽得怔了一怔,突然想起師父留下那三個密袋,處理之法中,有一句說:“七魔現時,拆閱丙裝。”莫非就是指駝龍島的七魔而言嗎?他只管想那隱語含童,不覺低下了頭,忘記了對面坐的老和尚。

  程玉玲已搶先問道:“遍天下可能有三個人得知,不知這三個人是誰?”

  悟性笑道:“第一自然是令師靈虛道長,第二是衡山劍客一葉道人,第三是令師好友八臂神乞桑逸塵。令師胸羅萬有,才擬天人,大概世間的事,沒有他不知道的。衡山劍客和八臂神乞,遊蹤天下,足跡遍及九洲三島,見聞廣博,也許知得。”

  劍英心中暗想:我師父精通奇門星卜,玄門先天氣功已登峰造極,自然知道。我義父桑逸塵輕功絕頂,已達踏雪無痕,一葉渡江,他老人家也可能知得。衡山劍客是什麼人,怎麼能和我義父相提並論呢?他心中雖然大感氣忿,可是嘴裡並沒說出。

  白燕兒程玉玲心中卻明白衡山劍客,是一位了不起的風塵奇人,也許比不上恩師才能,但比桑逸塵卻有過之,程姑娘並沒有見過一葉道人,但她早已從岳鳳坤的口中,聽得了一葉道人之能。

  只聽老和尚繼續說道:“至於三怪的出身,老衲知道的較為詳盡一點。三怪是指南海黑鯨島上的三位妖人所說,島主叫冥靈真人,四十年前曾涉足中土,中原武林道上有很多人見到過他,據聞他在遨遊中原時,曾找上排雲嶺和你師父比劍,大概是敗在了你師父手中,所以他離開九華山後,立時就返回南海黑鯨島去,幾十年再沒有來過中土。三十年前我曾以此相詢令師,他只是微笑不答,看來那場比劍的事,自非虛傳,冥靈真人還有一位師妹玉面仙狐陳鳳,及師弟赤鳳仙子秦童,合稱南海三怪。”

  劍英笑道:“那赤鳳仙子秦童,我和二位師姊已經會過,武功談不上怎麼高強,還有那一老妖,又是個什麼樣子的怪物呢?”

  悟性笑道:“老妖不過是江湖中傳言對他的稱呼,其實他的真正稱號,叫陰陽老人,一個人既陰又陽,不用深說,就可以想到他是個什麼東西……”

  一語甫畢,驟聞一聲格格的笑聲,由茅舍外面傳來。

  俞劍英臉色一變,一個急躍到門口,厲聲喝道:“什麼人敢來排雲嶺上撒野,快些請出來,我俞劍英定當捨命接駕。”

  只聽一陣銀鈴般格格嬌笑,道:“喲!公子爺,怎麼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呢?”

  俞劍英尚未答話,程玉玲已躍落他身側,高聲接道:“是梅香麼,你……你怎麼會找上了排雲嶺呢?”

  一陣颯颯微風,由茅舍屋頂上,躍下來一個穿著詭異,媚態橫生的少女。腳落實地,接口笑道:“不錯,小婢正是梅香,找已來過一次,看你們正和黑鯨島上的赤鳳仙子打的熱鬧,因而不好現身求見。”說完,春風俏步地走近劍英身側,又笑道:“爺,看梅香還是不是跟過去一樣。”

  劍英側臉望去,只見她仍穿紅色衣服。不過那衣服異常短小,勉勉強強把身子重要部分遮住,玉腿全裸,袖子短得看見了兩個肩頭,長發散披肩上,用一道金環束著,黛眉如畫,星目欲流,再配著她一臉嬌態,和嘴角蕩起的微微媚笑,看一陣不由心頭呼呼亂跳。

  程玉玲看著梅香這一身怪裝嬌態,只氣得渾身發抖,急急搶前兩步抓著她一隻手,顫聲兒問道:“梅香,你怎穿著這一身怪裝,你是不是瘋了?”

  梅香一下子掙脫了玉玲的手,退一步笑道:“姑娘,梅香要是當真瘋了,還能上得你們的排雲嶺?”

  一句話提醒了玉玲姑娘,剎那間萬千疑慮,齊湧心頭。細見梅香仍然和過去一樣俏媚,不同的是比三年前更加成熟,更加誘惑,蛇腰豐臀,隆乳玉肌,再加上她那身暴露的衣著,愈發顯得嬌媚絕倫。

  除此之外,程玉玲又想到了梅香的一身武學,過去她和自己相差很遠,三年來自己在排雲嶺日夕苦學,她自信比過去高明很多,但梅香剛才躍下屋頂的輕功身法,看上去比自己只高不低,難道說這三年中,俏丫頭也有了奇遇不成,可是天下良師,能超過自己師父的人,可以說絕無僅有,還有她這身近乎全裸的怪裝,看上去刺眼至極,但她卻好像行若無事一般,毫無一點羞恥之心……

  這些疑竇,在玉玲心中不停翻來覆去。但她終想不出原因何在,望著昔日的貼身小婢,不自覺湧出兩眶淚水,問道:“梅香,你怎麼會變成了這樣,能不能告訴我?”

  俏丫頭格格一陣嬌笑道:“一個人遇合不同,自然會變。環境對一個人影響太大了,過去的像一場夢,希望小姐不要再去想它,今後咱們各行其路,互不關連,三年前和三年後的梅香,已是絕不相同的兩個人了,也許,今後我們還會變成水火之勢,互不相容。”

  程玉玲聽完兒句話,粉臉上顏色大變,正要發作,忽的心念一轉,強忍下胸中忿怒,笑道:“梅香,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咱們兩個從小就在一塊兒長大,義重骨肉,情勝姊妹,我自信沒有絲毫錯待你,你今天居然能說出這樣使我傷心的話?程姑娘說著說著,不由—陣傷心,含在大眼睛中的兩眶熱淚,順腮滾下。

  俞劍英一個縱身,躍到梅香面前,怒道:“您有什麼話快些請說,說完了早點走路,我看不慣你的妖媚動作,排雲嶺是什麼地方?怎能容你這種妖婦撒野。”

  梅香看劍英背手而立,一張臉冷若冰霜,忿怒之間,另有一種動人的神態,不覺凝目深注,心神一蕩,偏偏頭,眨眨眼笑道:“你凶什麼?梅香過去待你不錯呀,何況我兩度到你們排雲嶺來,完全是為救你們。”說這裡頓一頓,右手一揚,纖指直向劍英心上指去,一面又格格笑道:“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還有一點良心。”

  劍英看她說著話,突然又動起手來,心中更是惱怒,反手一架,暗運勁力,想給她一點苦頭吃吃。

  哪知當前的悔香,已非昔年的吳下阿蒙,看她媚笑盈盈,纖指緩出,若深閨中含春少婦般慵倦無力,劍英反手一架之勢,又是誠心給她苦吃,異常快速迅猛,在他心想,萬無不中之理,哪知掌勢快近悔香玉腕時,俏丫頭陡然一縮手,纖掌一翻,握住了劍英左手,劍英一掙,竟未掙脫,梅香已大聲笑道:“哥哥,客氣點好嗎?我到排雲嶺來,全是為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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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劍英聽他愈叫愈親,氣得一瞪眼,怒道:“誰是你的哥哥,你現在怎麼變得一點廉恥都不要了?”

  梅香笑道:“你比我們小姐小兩歲,她可以叫你弟弟,但你比我大兩歲,我就叫不得哥哥麼?記不記得你在綠竹堡說過的話,你說你沒有世俗之見,看梅香和小姐都是一樣,那時間你向我叫什麼記得嗎?”

  劍英氣極,右掌一揚,當頭劈下,梅香左掌急翻,又把劍英右手握住,笑道:“你當真忍得下心打我嗎?”

  俞劍英雙臂潛運神力,掙脫梅香兩手,大喝道:“你要不要臉。”說著話,連劈三掌。

  俏丫頭蛇腰擺動,玉掌翻飛,架開劍英三掌後,還了兩招,笑道:“你真要和我拚命是不是?”

  這是光石火的幾招交接,不禁使俞劍英大為吃驚,就是一側旁觀的程玉玲和悟性和尚,也不覺心神一震。

  白燕兒望了劍英一眼,一個縱躍,落到兩人中間。說道:“你們先不要動手,我還有話要說。”

  俞劍英疾退兩步,劍眉倒堅,星目怒睜,望著梅香,蓄勢以備。

  俏丫頭卻仍浮動著一臉笑意,側臉望著程玉玲道:“小姐有什麼話,請快些說,梅香還有要緊事纏身,我不能在這裡停得太久。”

  玉玲想起以往相處時日,兩人名雖主婢,實則情逾骨肉,深閨中無話不談,曾幾何時,她竟判若兩人,不但變得妖媚無恥,而且全無一點舊日情意,想到這裡,不自主又是一陣傷心。黯然一嘆,幽幽說道:“梅香,你既到排雲嶺來,想必還有一點舊日情意,這幾年你在什麼地方,弄成了這個樣子,剛才你和他動手幾招看來,你武功進境之速,實在可賀,但你這身妖媚衣著,我卻是大看不慣,俗言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三年來,你必然有一段離奇的遇合,這遇合造成了你一身驚人本領,但也將你帶入了萬劫不復之地,現在,希望你能詳詳細細的把經過告訴我們,大家研討一個辦法出來。梅香,咱們十多年的交情,我是決不會害你。”

  程玉玲幾句話,說的極是婉轉,而且再三提起幼年的情意,俏丫頭果然聽得臉上動容,雙目注定程玉玲臉上,慢慢的眼眶內,也湧出來了淚水。

  突然間,她又格格一陣嬌笑,隨手把含蘊在眼眶中的淚水抹去。

  程王玲正要出手去握梅香的手腕,俏丫頭卻疾退幾步,笑道:“小姐,你的話是不錯,錯的是我梅香已無能潔身自拔,再說,天下事原沒有真是真非,是非分野,不過是人的心唸作用,錯的未必是錯,對的也未必真對,小姐,你也許聽不懂我梅香話中含意,現在,我們已站在兩個絕不相同的世界中,你們自認所學是武林正宗,看梅香是邪魔旁門。但大家真正動手較量,那就不知道,鹿死誰手……”

  話到這裡,俞劍英再也聽不下去,戟指梅香,冷笑一聲,說道:“你就自信你學的比我們強麼,再比試一陣看看。”

  梅香笑道:“哥哥,你一定要較量小妹這點邪學旁門的武功,梅香怎敢不捨命奉陪,咱們打完了,再談正經事不遲。”

  劍英怒極,冷笑一聲,叫道:“玲姊姊,你且閃開,讓我先把她制服住,你再好好地教訓她一頓。”

  梅香笑道:“你就拿得那樣穩麼,依我看,你倒未必能一定勝得?”

  程玉玲看梅香執迷不悟,舊情苦勸,均不動容,芳心中也不覺激起怒火,一頓足躍退八尺。但她還對劍英說道:“不要傷了她。”

  俞劍英答應一聲,欺步進招,雙風貫耳,猛劈過去。

  梅香仍然格格笑道:“哥哥,好毒的招術啊!”說著話,挫腰出掌“童子拜佛”封開了劍英猛攻。

  俞小俠翻腕擒拿,俏丫頭閃電避開。劍英再搶攻,連劈三掌,梅香盈盈媚笑中,施出了輕靈的小巧身法,閃開三掌後,踢出四腿。

  劍英心中暗暗吃驚,想不到三年時間中,梅香武功竟已達這等精博之境,大喝一聲,施展開降龍伏虎掌法,但見拳影點點,四面風生,茅舍中松油巨燭,光焰吃拳風逼得搖顫不定。

  俏丫頭嬌軀靈動,快如飄風,在劍英排山倒海般的掌勢搶攻中,閃來避去,轉瞬之間,已十餘合。

  梅香急攻兩掌,跳出圈子,笑道:“好了吧,難道你真的存心拚命嗎?”

  劍英躍起又一掌劈去,梅香閃身避開,笑道:“真想打,等我說完話,咱們再打不遲。”

  劍英收勢問道:“你有什麼事快些請說,今天咱們不拚出個生死存亡,決不住手!”

  梅香一挑柳眉兒,臉上笑容突然斂去,微帶怒意答道:“你口口聲聲要和我拚命,難道我真的怕你不成,梅香如不唸過去和小姐一點情意,我也不會到你們排雲嶺來!”

  玉玲接口說道:“你既然還念咱們舊日一些情意,那就請把三年來的經過告訴我,梅香,你應該知道,這都足為你好,亡羊補牢時尚未晚……”

  梅香搖搖手,不讓玉玲再說下去,妙目凝神,望著白燕兒,道:“姑娘,這些話說也沒用,梅香自有我自己看法,我的事說起來話長,現在我沒時間和你們詳談敘舊,我只想告訴你們幾句話,立刻就走。”說此處,頓一頓,目光注視在劍英臉上,又道:“你們剛才和我過了手,我究竟比你差多少,你心裡總該有數,假如要是比我高明幾倍的人,和你動手,你是否有信心能夠勝得人家?”

  劍英呆了一呆,答不上話,梅香嬌媚一笑,又繼續說道:“過去梅香寄長綠竹堡時,小姐實待我不錯,再說我心中對你俞劍英一直戀戀難忘。”說完兩句,又是一陣媚笑。

  這些話從一個嬌媚無倫的少女口中說出,而且又當著很多人的面,不只使玉玲劍英聽得一怔,就是老和尚也聽得搖兩下頭,佩服梅香的膽大。

  但梅香卻是若無其事一般,繼續說道:“有了這兩點原因,所以我才兩度到你們排雲嶺來。”

  劍英冷笑一聲,還未及開口,梅香已搶先說道:“你笑什麼?告訴你,現在有不少人企圖找你師父靈虛上人,準備鬥鬥他號稱天下第一奇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程度,而且這般人已到了九華山中,一兩天內就要發動,你師父既然不在,憑你那點本領,決不是人家對手,我梅香不過是馬前小卒,但自信還能拚得你百十來招,如果你肯聽我忠告,那就棄山走避,要不然……”

  劍英不待話完,忿然接道:“要不然怎麼樣?”

  梅香道:“大難臨頭,悔之不及……”

  劍英仰臉呵呵大笑,道:“好意心領,但俞劍英還不是怕事的人!”

  梅香忿然道:“你要不信我的話,那你就不妨試試?”說著話,眼光轉在孝燕的身上,孩子早已被剛才兩人過招的拳風驚醒,坐在床上,睜著一雙眼睛,望著劍英和梅香憨笑,他懵懵無知的心靈中,似乎對打架的事很感興趣。

  俏丫頭移步榻邊,伸手去抱孩子,程玉玲一個縱身躍過去,雙手齊出,想架開梅香的手,哪知俏丫頭迅比電奔,玉臂伸縮之間,早已把孩子抱在懷中,疾退三步。

  玉玲這一急,只急得熱淚盈眶,猛地向梅香撲去,嘴裡大聲喊道:“快把孩子放下。”

  劍英虎吼一聲,也跟著直撲過去。

  悟性大師看梅香竟搶去了個人事不解的孩子,不覺也動了真火,雙目神光閃動,也吟了聲:“阿彌陀佛”站起來擋在門口。

  梅香懷抱孝燕,仰身一個倒翻,避開了玉玲和劍英的撲擊,不斷媚笑的臉上,驟然間現出冰霜,喝道:“你們如再動手,我就先斃了你們孩子。”

  她這一喝果然生效,劍英和玉玲不敢再出手搶攻,只是一左一右的把她圍在中間,奇怪的是梅香懷中的孝燕,不但毫無驚恐樣子,反而臉露微笑,抓著梅香的披肩長發,神態極是高興。

  劍英看玉玲淚若泉湧,順腮而下,心中亦覺難過。不自主星目也含著兩眶淚水,俏丫頭看劍英和玉玲的淒惶神情,不由格格一陣嬌笑,凝睇著玉玲問道:“小姐,這是你生的孩子嗎?”這句話單刀直入,程玉玲驚恐中又泛起來兩頰羞紅,但孝燕生死,現握在梅香手中,程姑娘一顆心已是驚痛欲碎,只好點點頭答道:“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對他一個人事不懂的小孩子下手,梅香你看在咱過去一段姊妹情意份上,快些把孩子還給我。”

  俏丫頭低頭望懷中孩子,粉妝玉琢,可爰至極,看了一陣,嘆息一聲,說道:“果然是美,無怪你們這等寵愛,你放心,找決不會加害他。”說著話,把孩子送還到玉玲手中。

  程姑娘接過孝燕,孩子仍瞪著一雙眼睛望著梅香憨笑,俏丫頭整整臉色,幽幽說道:“我到排雲嶺來,確實為你們好,但卻受了你們一頓閒氣,現在我話已說完,也該走了。今宵傳警,我梅香是冒險而來,也算我酬答了昔日小姐待我的一番恩德,現已恩斷情絕,錯開今夜,以後我們再見面,那就要拚個死活。”說完後,昂首挺胸,蓮步從容向室外走去。

  老和尚一閃身,讓開室門。程玉玲心中突然一動,急聲叫道:“梅香,你站住,我還有一句活問你!”

  梅香停步轉身,笑道:“什麼事?快些請說,我沒時間再多留停了。”

  玉玲道:“我師父手著的一本劍訣,是不是你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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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梅香道:“不錯,我第一次到你們排雲嶺時,你們都在和黑鯨島的赤鳳仙子動手,這茅舍中連一個鬼影也沒有,我閒著沒事,就隨手打開了你們松木案上的抽屜,看到了那劍訣密本。順手牽羊就收了起來,靈虛上人號稱天下第一奇人,不管是真是假,多少總是有點本領,所以我想把那本劍訣帶去看看,一年後原物奉還。”說完話,轉身就走。

  俞劍英一頓足穿出室外,攔住梅香去路,怒道:“你想的倒很輕鬆,不留下那太極、兩儀、三才劍訣,你就不要再想下排雲嶺。”

  梅香笑道:“怎麼,你又要和我動手是不是?”

  劍英雙目圓睜,厲聲叱道:“剛才我不過手下留情,才讓你走上廿餘招不敗,但你如自不量力,妄圖再和我動手過招,那就不要怪我下手太狠了。”

  梅香剛才以輕巧靈活的身法,接得劍英十餘招,但她已覺出劍英的掌力愈打愈強,如非見機停手,勢必要傷在劍英手下,當下疾退,揚起柳眉兒,怒道:“你真要下毒手,儘管出手就是,我梅香卻是不怕!”

  劍英運起玄門先天氣功,舉起兩掌,正要劈下,突然想起了她過去相待一番情意,緩緩放下了手,道:“你今天到我們排雲嶺,確實為傳警而來,你既還念舊情,我俞劍英豈能不義,不過那太極、兩儀、三才劍訣,是我師父耗費了數年心血著成,你如不肯歸還我們,事情就不能算了,留下劍訣,我不但立時放你下山,而且今後饒你三次不死……”

  俞劍英話未說完,梅香已接口道:“饒我三次不死?那是笑話,排雲嶺眼看就要變成一片焦土,你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吧,至於那太極、兩儀、三才劍訣,我說過借看一年,一年後再原物奉還。”

  劍英怒道:“不行,不還劍訣,你就不要想走。”

  梅香陡然縱身一躍,人如掠波燕剪,猛從劍英身側穿過,順手一招“手揮琵琶”斜肩劈去。

  俞劍英大喝一聲,不避掌勢反而欺身直進,左手“天王托塔”,硬架梅香劈來一掌,右手畫龍點睛閃電指向梅香肩後“風府穴”。俏丫頭原想一招逼開劍英後,借勢逃奔,哪知劍英不退反進,她心中早無鬥志,如何還肯和劍英纏戰,隨著劍英攻勢,向前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

  俞小俠存心要奪回劍訣,如何還肯讓她走開,縱身急追如影隨形。

  眨眼之間,兩人已到了十幾丈遠,俏丫頭似是知道五行竹陣利害,不敢走前山,反奔後崖。

  劍英看梅香輕功異常高明,施開有如電奔。如被她逃下了排雲嶺,事情就不好辦,當下一提丹田真氣,施出輕功絕學“八步趕蟾”,嗖,嗖,嗖,一連三個急躍,已追到梅香身後,凌空下擊,探手直抓梅香左肩。

  俏丫頭反手一招“閉門推月”,纖指橫掃劍英右小臂,劍英健腕一沉,讓開梅香一招,人已經落在實地,兩掌交相拍出,連攻三招。

  梅香連架帶躲,才算讓開了劍英三招搶攻。

  這時,俏丫頭已被劍英逼到懸崖邊沿,看立壁千尋,著足無處,這正是排雲嶺後山最為險峻的地方,梅香伸頭向下探視一眼,也不覺心中亂跳。

  俞劍英已知梅香武功不淺,故而剛才搶攻三招中,都用了六成以上真力,俏丫頭雖然接下,但已吃了不少苦,兩臂酸麻,氣血浮動,心知再打下去,必然要吃大虧,索性雙手叉腰一站,一揚柳眉怒道:“俞劍英,你當真要把我逼下這千丈懸崖摔死嗎?”

  劍英一面蓄勢戒備,一面冷冷答道:“你拿出來那劍訣後,我就放你下山。”

  梅香眼珠兒轉一轉,答道:“那本劍訣就藏在我胸前衣袋中,你自己取罷。”說著,移步向劍英身邊欺去。

  俞小劍看她胸前只有一層薄薄的紅紗裹著,雙峰高聳,不住顫動。襯著她雪膚冰肌,盈盈媚笑,和那款擺蛇腰,幾乎全裸的修長玉腳,只覺耀眼生花,不禁神魂一蕩。

  就在劍英心神微蕩瞬間,梅香已欺入他身邊,一陣幽幽異香,撲面襲入,劍英方自警覺,兩手已被俏丫頭的玉掌握著,同時耳際也響起一個銀鈴般的清脆聲音,道:“哥哥,你就真的忍心傷我嗎?”

  隨著這句話,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已偎入他的懷中。

  梅香的膽大、妖媚,陳紫雲和玉玲都無法和她相比,劍英只覺她像蛇一般纏到身上,魚龍曼衍,極盡嬌柔,略一遲疑,俏丫頭兩片火般櫻唇,已自送在他的嘴上。

  一陣血脈急劇地加速流動,使劍英暫時失去了定力,他本能的張開兩臂,抱緊了梅香的嬌軀。

  遙遙傳來了程姑娘一聲清叱,像一聲震聾啟啞的晨鐘暮鼓,把劍英由迷醉中驚醒,他急忙推開了悄丫頭偎纏在身上的嬌軀,怒道:“任憑你舌翻金蓮,我也不聽,不留下劍訣,就休想離開。”

  梅香星日閃光,冷注在劍英臉上,良久後,才幽幽一嘆,道:“你的心真狠。”說完一句話,突然又是一陣格格媚笑道:“不過,我有著極強的信心,你俞劍英終有一天,會投到我梅香的懷抱。哥哥,仙道無憑,人生幾何?只要你真的喜歡我,我願像過去一樣侍候你,也願淡妝素衣,恢復我本來面目。”

  俞英心中一動,暗自忖道:“她既然有心潔身向善,我何不藉機助她脫離孽海,這雖然有點冒險,但也算一件功德。”正待以情誘勸梅香,一轉臉見玉玲橫劍而立,她距兩人也就不過是一丈多遠,圓睜著一雙秀目,虎視眈眈。

  俞劍英心頭一震,把快出口的話,又嚥回肚中,臉色一沉,道:“你以後和我們為友作敵,我都不管,現在我只要那本劍訣,那是我師父心血的結晶,決不允許落到別人手中。”

  劍英話未說完,梅香已冷笑一聲,接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要什麼劍訣,虧你也敢說得出口,三五日內,你們就可以嘗試利害了。”說完,轉身一掠就是一丈五六尺遠。

  劍英冷笑道:“你還走得了嗎?”正待追趕,程玉玲已搶先出手,俏丫頭第二次縱躍剛起,突覺眼前銀光耀目,一片劍風,迎面罩下。

  梅香疾向左側一閃,讓過玉玲一劍,怒道:“怎麼你也要和我動手嗎?”

  玉玲目注梅香紅色兜胸上,閃爍的一串明珠,探手入懷,取出一粒同樣大小珠子笑道:“妹妹,你怎麼這等不小心呢,把胸前珠子掉在了茅舍一粒。”說完,把珠子送到梅香面前。

  俏丫頭臉上一熱,伸手撤下兜胸上一串明珠,扔在地上,冷笑道:“這也不是什麼稀世奇寶,我離開綠竹堡時,順手在你閨房中帶了出來。原想找到你後,把這串珠子交還給你,哪知我苦尋三月,仍無法得到你一點消息,現在你既想要,我還你就是,其實,這一串明珠,也不放在我梅香眼中。”

  玉玲見梅香對自己神態,越來越不成樣子,不覺也激起了心頭怒火。當下冷笑一聲,道:“你既然對我程玉玲恩斷情絕,咱們今後也只有各行其道,敵友全在你梅香決定,致於這串珠子,我已用它不著,你留下劍訣後,下山去吧。”

  梅香道:“劍訣是我拿的不錯,不過,我已經存放起來,現在沒有帶在身上。”

  這時,劍英已追到她身後冷冷接道:“你既然沒有帶在身上,只有委屈你暫時留在排雲嶺了……”話未落,梅香已嬌叱一聲,雙掌連環劈出,直擊玉玲。

  程姑娘已不再相讓,不避來勢,揮劍接架,一招“倒轉陰陽”反刺過去。這一招極是狠辣,梅香攻敵未成,吃那凌厲劍勢逼退三步。

  程玉玲心知此刻若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她決不肯服輸,一著得手後,連環逼進,步踏中宮,劍走偏鋒,出手三劍,儘是太極三十六式中的招術,但見一片寒風若剪,逼得俏丫頭倒退七八尺遠,玉玲收劍笑道:“怎樣?你要再不拿出劍訣,可不要說我不留情意了。”

  梅香看玉玲劍招凌厲無匹,大感意外,這才知道號稱天下第一奇人的靈虛道長,果然其名不虛,看來玉玲在這兩三年中,武功的進境,並不比自己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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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11:39:10 |只看該作者
八十九

  她本是極端聰明的人,看玉玲劍英一前一後的成了夾擊之勢,心知不下毒手傷人,已無法逃走,當下故作輕鬆,淡淡一笑,道:“你們當真不肯放我走嗎?”暗中卻已運集好功力,一語甫畢,驟起發難,左掌虛打一招“直叩天門”,劈向玉玲。

  程姑娘劍演“迎風斷草”,截擊梅香右臂,哪知俏丫頭左掌一圈收回,引開姑娘劍勢,陡然一欺步,石掌猛的直推而出。

  這一掌,是她全身功力所聚,威勢非同小可,一股強烈無倫的潛力掌風,直逼玉玲前胸。

  程玉玲想不到梅香竟會下這等重手,一時間要想閃避,實在不易,猛地一咬牙,怒叱道:“賤婢真變成了蛇蠍心腸。”攻出劍勢不收,一沉腕,寶劍斜著劈下,這一招,是太極三十六式中三招最為精奧的絕學之一,招名“旋轉乾坤”,程玉玲恨梅香突下辣手,忿怒間也出絕學,拚受梅香一擊,也要把她劈死劍下。

  梅香掌風擊中玉玲的同時,程姑娘閃閃劍光,也到俏丫頭的頂門,眼看悔香就要測血劍下,程姑娘突然心中一軟,腕斜劍偏,掠著梅香頭頂飛過,寒鋒電掣,斬落了俏丫頭一束長發。

  這一瞬間,生死殊途,俏丫頭驚出來一身冷汗,剛喊出一聲:“姑娘!”下面話還未出口,只見程玉玲疾退三步,吐出一口鮮血,揮劍接道:“快拿出太極,兩儀、三才劍訣,下山去吧!”

  梅香天良發現,星目淚下,伸手從那兜胸紅紗中,取出劍訣,泣道:“謝姑娘劍下留情,日後中我梅香當有一報,排雲嶺已非善地,望你們能聽良言忠告,早日避禍遠走。”

  玉玲接過劍訣,全身仍不住顫抖,看她神情,已知傷勢不輕。

  俞劍英一縱身,躍到玉玲身邊,扶著她一條臂,低聲問道:“姊姊,你傷勢如何?”

  玉玲強忍疼苦,笑道:“我傷的不輕,不過不要緊,我有千年何首烏,或能療得。”

  劍英豎眉怒目,揚腕一掌,劈向丈外一株豌口粗細的松樹,勁風到處,應手兩斷,戟指俏丫頭,怒聲喝道:“我已答應饒你三次不死,要不然今晚上就要你濺血仙嶺!你還不走,站在這裡等什麼?”

  梅香本來是一臉淒惶神情,兩眶瑩晶淚水,聽得劍英一喝,臉色又突然一變,冷笑一聲,轉身向峰下奔去。

  直待梅香去遠,劍英才扶首玉玲轉向茅舍,燈光下,只見她臉色蒼白,神情十分痛苦。

  悟性大師並未隨劍英、玉玲追趕梅香,驟見玉玲負傷而回,不由大吃一驚,問道:“怎麼,你受了傷啦?”

  玉玲苦笑一下,道:“我中了那妖女一掌。”

  劍英扶玉玲坐下後,問道:“你那千年何首烏放在什麼地方?快些服用下,休息一陣。”

  程姑娘放下寶劍,從懷中取出千年何首烏,打開盒服了兩片。

  一則程玉玲三年來內功精進很多,在硬接梅香掌力時,已運氣護住五腑要穴,再者千年何首烏功效神奇,服下兩片後,立即好轉不少。

  這時,天色已到了三更過後,劍英送悟性到北廂房中安歇,自己卻又回到正廳,陪伴玉玲。

  程姑娘服過何首烏後,和衣躺下,不大工夫,沉沉入睡。

  劍英側看榻上母子並臥,而且都睡的十分甜香,他卻是毫無一點睡意,秉燭旁案,翻閱師父手著的太極、兩儀、三才劍訣。

  這一本耗盡了靈虛上人心血的絕學,每一招,都有著精深含意,劍英雖有著絕頂的聰明,一時間也難盡瞭然,只覺比自己學得的奇門八卦劍法,更為深精幻奇。

  他越看越入神,不覺間已天色大亮。

  突然一聲響徹雲霄的嘯聲自遠而近,劃空傳來,這嘯聲傳入劍英耳中,異常熟悉,不需見到來人的面,他已知是誰,當下一躍出室,高聲喊道:“義父,義父。”

  曦色中,只見一條人影電奔而來,眨眼間已到劍英面前。百綻大褂,赤足草履,一頭短髮,滿臉油污,顎下留著一寸多長的花白鬍鬚,正是八臂神乞桑逸塵。

  俞劍英猛地撲到八臂神乞面前,一下子跪倒地上,抱著桑逸塵兩條腿,淚水兒順腮而下,全身顫動看,叫道:“英兒罪該萬死,懇求義父原諒。”

  這位一向遊戲人間,冷面冰心的風塵大俠,但此刻真情激盪,一伸手挽起劍英,嘆息一聲,道:“過去的事,不要提啦,你快些起來,我有話問你。”

  劍英心知義父性格,不喜俗凡禮法,當下一拜起身,垂手侍立。

  桑逸塵油污的臉,閃動著慈愛的光輝,手拂著劍英的頭頂,面含微笑,一對精光如電的大環睛,卻望著正西方,大聲說道:“老和尚,你不在嵩山少林寺,跑到人家排雲嶺來幹什麼?”

  只聽一陣呵呵大笑,茅舍一角轉出來悟性大師,他在桑逸塵停身處數尺外站住,合掌一禮,笑道:“老和尚千里風塵,趕到排雲嶺來,可是靈虛舊友早已遁走仙蹤,你八臂神乞如不及時趕到,老和尚算徒勞往返了。”

  八臂神乞一楊雙眉,笑道:“你是不是為海外一群魔頭集會中原,爭霸武林的一檔事情?”

  老和尚長長嘆息一聲,道:“不錯,你既然知道了,總不能撒手不管。”

  八臂神乞縱聲大笑一陣,道:“靈虛牛鼻子,三年前已對我提到過,武林中要起一次翻江風波,不過,他語含玄機,極是費解,當時聽了,也沒有放在心上,放眼江湖,幾個著名的魔頭,都不足掀起什麼大風大浪,想不到竟是海外的魔頭們起來作怪。”

  老和尚點點頭道:“靈虛道友,確具神通,只是想不到他竟預避行蹤,這件事關乎中原武林道的千百條人命,他竟也忍心不管,這一點,我老和尚對他大感不滿。”

  桑逸塵大笑道:“這一點,你儘管放心,牛鼻子的為人,我知道的最是清楚,他決不會袖手坐視。只不過他讀書讀成了書呆子,什麼事都要講究天數玄機,我看著也感覺不大順眼。”說此一頓,又轉頭問劍英道:“你師父哪裡去了?”

  俞劍英垂手答道:“他老人家在弟子坐功丹室時,已離山他往了。”

  桑逸塵哼了一聲,道:”牛鼻子一天到晚故弄玄虛,雲兒和白燕兒哪裡去了?”

  劍英道:“雲姊姊去尋玉奴師兄,尚未歸來,玲姊姊剛才和人動手時,受了一點微傷,現在茅舍中養息。”

  八臂神乞臉色微變,追著問道:“怎麼?那白猿玉奴不見了,可是被人家傷害了?”

  劍英黯然答道:“玉奴師兄行蹤下落,現在還未探得,它已經八九天沒有回來了。”

  桑逸塵皺皺眉頭,道:“我老叫化子聽得消息,海外幾個魔頭,都已集結到九華山來,因此我才匆匆趕來,想不到牛鼻子倒先跑了,他就拿得準我老叫化子一定要來,這次我偏偏不管,讓幾個老魔頭,燒了他竹陣茅舍,我看他是不是真的沒有一點火氣。”

  劍英躬身答道:“師父臨去時,留給雲姊姊一本仙示,那上面已提到群魔興風作浪的事。”

  桑逸塵微微一笑,直向茅舍走去。

  劍英和悟性緊隨八臂神乞身後,也跟了進去。這時,程姑娘剛剛醒來,轉臉看見八臂神乞,慌得她一翻身跳下下床,撲身拜倒地上,道:“程玉玲叩見師叔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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