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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下蝶影 -【繁花盛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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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00:00:59 |只看該作者
30.釣魚

  「繡師?」中年男人注意到花錦的眼神,偏頭往櫥窗外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禮貌笑道,「這邊採光不錯。」
  
  「鋪子坐南朝北,順風又順水嘛。」花錦說笑了一句,招呼二人坐下。譚圓泡好茶端過來,中年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的助理捧著茶杯道謝,卻沒有動杯子裡的茶水。
  
  「二位是看到趙霓女士的旗袍,準備來定制繡品?」花錦捧起茶杯歉然一笑,「如果您趕時間,請恕我短時期內無法接單。一是因為刺繡很耗時間,二是近期已經有了工作安排。」
  
  「我這次來,是找繡師談合作的。」中年男人這話說完,他身後的助理把名片雙手遞給花錦,花錦接過來看了一眼,這位是國內某時尚服裝品牌設計師,名叫馬克。
  
  「貴品牌的衣服很漂亮,我跟我的朋友都很喜歡,不過它還是有一個缺點。」花錦把名片收了起來。
  
  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不變,倒是他的助理有些沉不住氣,臉上的禮貌性微笑幾乎維持不住。
  
  「貴公司的新款太受歡迎,我常常忍痛捧上錢包都搶購不到。」花錦無奈笑道,「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缺點了。」
  
  「繡師真會開玩笑。」很多時尚品牌為了維持自己高端產品的地位,所以部分商品走的是高價格,少生產量路線。昂貴的高端設計,上市便被搶購一空,這不僅是對品牌的恭維,更是對設計師的肯定。
  
  因為工作原因,馬克接觸過一些傳統手工藝繼承人,這些人手藝精湛,但大多沉默寡言,並不像眼前這位年輕女士擅長說話的藝術。
  
  花錦不知道馬克這個名字,是對方的英文名音譯,還是姓馬名克,便決定選一個比較穩妥的稱呼︰「是馬克先生您太謙虛了。」
  
  三言兩語間,花錦與馬克之間,就進行了一場友好而又親戚的商業互捧交流,直到半杯茶下肚,話題才終於轉到正事上。
  
  「馬克先生的意思是,希望與我合作?」聽明馬克的來意,花錦有些驚訝,「請恕我直言,在刺繡界,我只能算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輩,以您的身份地位,就算邀請大師來與你合作,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說得對,大師們的針上功夫,確實比你厲害很多。」馬克緩緩點頭。
  
  花錦低下頭默默喝茶,內心嘀咕,這話也太直接了,就不能給她留點面子?
  
  「不過在繡師您的作品中,我看到了屬於青春獨有的靈動與味道。」
  
  花錦︰青春的靈動與味道是什麼東西,她怎麼不知道?
  
  「比你繡技好的,沒有你年輕靈動,比你年輕的,繡技沒有你好,所以對於我而言,你是最好的選擇。」馬克直言不諱,「國內時尚品牌在國際上地位並不高,我也沒本事以己之力,就抬高國內時尚圈在國際上的地位。但求明年的時尚大會上,能夠展現出屬於我們的美。就算做不到爭氣,至少也不能丟臉對不對?」
  
  這話花錦不知道該怎麼接,她對時尚圈的東西不瞭解,也不知道馬克究竟是在自謙還是說實話。
  
  「我想打破國際上對我國傳統文化的刻板印象,並不是大紅大綠或是把龍鳳繡、漢字繡在服飾上,就代表著華風美。真正的華風美,在於內涵,在於靈動,而不是粗暴的元素堆砌。」馬克自嘲一笑,「當然,這可能是我的野心。」
  
  「守人文之禮,遵循天地自然,包容而又堅定……」花錦認真想了想,「馬克先生想要的是這種感覺?」
  
  「對,就是這種。」馬克有些激動,放下茶杯,雙目灼灼看著花錦,「為了這次的時尚大會,我們團隊一共邀請了五位繡師,但我覺得,六才是吉數,六六大順。所以還請繡師幫我這個大忙。」
  
  「馬克先生您你還沒仔細看過我的繡品,這樣邀請我,是不是太過冒險?」花錦在馬克身上看到了屬於創作者的瘋狂與追求,她垂下眼瞼,看著自己的手腕笑了笑。
  
  「不,從進門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看了。」馬克指了指右邊擺著的那排繡件,「第二排擺在中間的繡團扇,應該不是繡師您的作品吧?」
  
  花錦有些驚訝,那把仕女圖團扇確實不是她繡的,而是高姨近幾年的繡作︰「馬克先生您好眼力。」
  
  「每件用心製作出來的東西,都帶著其獨有的靈魂,那把團扇上,沒有繡師您身上的那種青春感,但多了幾分穩重與包容,繡這把團扇的人,一定是位十分了不起的大師。」
  
  聽到這話,花錦臉上的笑容燦爛幾分︰「這是家師的繡品,她近幾年動針的時間沒有以前多,但是繡技卻是我拍馬都不及的。」
  
  馬克的助理原本有些瞧不上這家小店,不僅店寒酸,就連招待客人的茶葉也算不上多好。但是聽著她與馬克先生的交談,助理覺得自己可能犯了不能換位思考的錯誤。尤其是看到花錦因為馬克先生誇了她師父,連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後,他對這位年輕繡師,有了些許好感。
  
  「聽馬克先生您說的話,您不像是設計師,更像是一位藝術家。」花錦再度笑開,「身為一名繡師,我當然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刺繡的美。」
  
  這話便是同意與他合作了,馬克心中一喜︰「那接下來的時間裡,就要勞煩繡師受累了,時尚會在半年後舉行。三天後請繡師到我的工作室參觀,看過我的設計作品,也許能夠幫助繡師您找到靈感?」
  
  「好。」花錦站起身,與對方握了握手,把自己的名片交給對方一張,「馬克先生稱呼我的名字就好。」
  
  「花錦。」馬克親手接過名片,仔細看過花錦的名字,感慨道︰「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真是一個好名字。」
  
  「不過一個普通的名字,被馬克先生用詩聖的詩句來形容一下,眨眼間就美了很多。」花錦笑了。
  
  「是花錦小姐太客氣,錦是絲織物的一種,而您恰好又是繡師,這不就是緣分?」馬克溫和一笑,「三日後,我來接貴店接花小姐。」
  
  「好。」花錦點頭。
  
  把馬克與他的助理送走,譚圓湊過來,激動地抓住花錦的手︰「花花,跟這種大設計師合作,對你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接下來半年你少接點定制,全心全意把這件事做好。」
  
  「不接定制,你不賺錢啦?」花錦失笑。
  
  「賺錢算什麼,你的光明未來才最重要。等你走上人生巔峰後,我還能跟其他人吹噓,知道這個最年輕,長得最美的蜀繡師是誰麼?那可是我的好姐們,能睡同一張床的那種。」譚圓見花錦要去收桌上的杯子,忙伸手去阻攔,「你放著別動,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的手,易碎的東西不要踫,利刃還有太燙的東西都不要踫,我抱大腿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花錦︰「……」
  
  萬裡長征第一步她還沒邁出腿,好姐妹就已經看到了她成功的未來,這真是人間無人能及的真情了。
  
  「不過那位馬克先生可真有文化,把你的名字解釋得這麼美。」
  
  花錦笑了笑不說話。
  
  其實她的名字哪有那麼講究,她聽家裡人講過,當年她出生後,家裡長輩為了圖個吉利,就給她取了一個名字叫金子。後來上戶籍,到村辦事處那裡登記的時候,幫忙填表的小姑娘是個剛畢業的學生,見她的性別為女,加上蜀話很多口音不準,她就以為金是錦,把戶籍申請表交了上去。
  
  很多看似美麗的東西下面,並沒有想像中美麗。
  
  不過花錦沒有跟譚圓解釋這件事,連名字都被家人當做招財招弟弟的東西,又不是什麼值得得意的事。
  
  因為受了馬克的邀請,所以晚上花錦特意去了譚圓家,把這件事告訴了高姨。
  
  聽完以後,高淑蘭很高興,她連連點頭︰「好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這次的機會十分難得。不僅對你的未來有很大幫助,對傳統藝術也是一個很好的宣傳。譚圓說得對,接下來你少接一些商業訂單,這些訂單雖然能讓你多賺一些錢,但是它們會消磨你的精力與靈氣,還能有多少時間去琢磨其他的事?」
  
  「有空就去參觀一些其他大師的作品。」高淑蘭想了想,「我去聯系聯系那些不怎麼再動針的老朋友,帶你去拜訪一下他們,他們的一些創作理念與心態,也許對你能有幫助。」
  
  「嗯。」花錦鼻子有些發酸,「謝謝高姨。」
  
  「有什麼好謝的,你是我教出來的徒弟,你出息我面上也有光呢。」高淑蘭想了想,「等你跟那位設計師簽好合作條約,我帶你去見劉芬,酸死她。」
  
  聽到這話,花錦無奈失笑,師父與劉繡師之間的恩怨情仇,到現在還沒消散呢?
  
  臨走前,高淑蘭把一個保溫桶塞到花錦懷裡︰「這些甲魚湯拿回去喝,以後每隔幾天,你就跟圓圓一起過來吃飯,吃好喝好才有精神幹大事。」
  
  抱著一桶愛心甲魚湯,花錦走出小區,用打車軟件叫了一輛車。
  
  安靜下來以後,花錦漸漸從與大師合作的興奮中走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壓力與責任。她抬頭看著天上的皎潔月亮,這座城市的月色不夠美,小時候她躺在外婆搭的涼席上,看到的月亮格外亮,星星格外閃,在月亮的照耀下,地上的樹木花草都穿上了一件朦朧的衣裳。
  
  後來她上了小學才知道,月亮不會發光,它所有漂亮的光芒都來自於太陽。從那一天開始,她就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她不想做月亮,就算不能成為耀眼的太陽,也要做一顆靠自己發光的恆星。
  
  「裴哥,這大晚上的,你跑來這裡釣魚,圖啥?」楊紹拼命往身上噴驅蚊水,「這都一個多小時了,連魚尾巴都沒有見著,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有個哥們開了家店,我們去瞧瞧。」
  
  「不去。」裴宴盯著水面上紋絲不動的浮漂,「你一直這麼嘮叨,魚都被你嚇走了,哪還有魚上鉤?」
  
  「不是,就算你想釣魚,咱們也可以去釣魚場。蹲在這荒郊野外的,有點滲人。」楊紹見裴宴還是沒有反應,掏出手機玩了一會兒,忽然捂著肚子道︰「有點餓了。」
  
  「兩個小時前你才吃了東西。」裴宴長長的腿搭在草叢上,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得像是在沙灘上曬月光。
  
  「這也不能怪我。」楊紹指了指手機螢幕,「怪只怪花繡師在朋友圈放美食圖片,也不知道這甲魚湯怎麼熬的,看起來格外好喝。」
  
  聽到花繡師三個字,裴宴坐直身,皺眉道︰「這個女人有什麼值得你特別關注的。」
  
  「她漂亮啊。」楊紹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位花繡師不僅長得漂亮,還有一股特別的味道。」
  
  「什麼味道?」裴宴垂下眼瞼,月光在睫毛下投下一片陰影︰「香水味兒?」
  
  「不不不,裴哥你不懂女人。」楊紹搖頭,「不同的美人有不同的味道,有些庸脂俗粉,有些就很特別。花繡師屬於後面那一種,她身上的那種氣質,對很多男人來說,都是一種難言的吸引。」
 
  「就像是……歷經萬千終於盛開的花,稱得上完美的美麗後面,還帶著一股勁兒,這種勁兒很吸引人。」楊紹揉了揉鼻子,「說句實話,大多數男人,都很難對這種女人產生厭惡感。」
  
  「呵。」裴宴嗤笑道,「事實上,大多人本性裡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異性,但是為了標榜自己不是以貌取人,就給欣賞的異性貼上各種性格標籤,好像就能顯示出自己品味特別一般。」
  
  楊紹︰「……」
  
  「裴哥,你這話說得確實也有些道理,但花繡師確實……」
  
  「我們坐在這兒是為了釣魚,而不是為了陪你聊女人。」裴宴臉上沒有笑意,「雖然我對這個女人沒什麼感覺,但是身為男性,在這裡對一個女人評頭論足,似乎也不是那麼合適。她有多好看,有多吸引人,與你都沒有關係。」
  
  「那倒也是。」楊紹尷尬一笑,這事細究起來,確實有些不厚道。
  
  「不過我看你跟花繡師還挺熟的,沒想到你竟然不喜歡她。」楊紹有些感慨,「裴哥,你這種男人可能真要單身一輩子的。」
  
  「雖然不喜歡,但也不討厭。」解釋的話脫口而出,裴宴愣了一下,彎腰去整理吊鉤,「姑婆的大壽,你準備好送什麼禮物沒有?」
  
  「早就想好了,我上周去找過花繡師,在她店裡訂一件繡屏,我奶奶肯定會喜歡。」楊紹心情很好,「我奶可喜歡花繡師做的手帕,跟個小孩兒似的,天天放在衣兜裡,但又捨不得用。」
  
  「花繡師是真厲害,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手藝。」
  
  「前幾天我奶奶還說,讓我把花繡師娶回來,老太太幼稚起來,誰也拿她沒辦法。」
  
  「你今晚的話題,除了花錦就沒什麼說的了?」裴宴不耐地扭頭瞪楊紹。
  
  「我這不是趕巧了嘛。」楊紹笑嘻嘻道,「原來花繡師叫花錦,這名字好真好聽。」
  
  裴宴又瞪了他一眼。
  
  「我不說了,不說了。」楊紹低頭,偷偷在花錦的朋友圈消息下,點了一個讚。他閒得無聊,就打開花錦的朋友圈,往下面翻了翻。
  
  看到花錦與裴宴的合照時,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裴宴,嘴上說著不喜歡,但是兩人的合照都有了,而且還點了一個讚。
  
  他跟花錦微信共同好友就只有裴宴,所以點讚表上的裴宴格外顯眼,存在感無比強烈。
  
  「裴哥,你上次在手機裡說,有人給你送圍巾,那個人……是誰啊?」楊紹把手機塞回口袋裡,神情有些微妙地盯著裴宴。
  
  「不記得了。」裴宴面無表情盯著黑漆漆的水面,「我又不像你,沒有女人追。」
  
  「裴哥,兄弟一場,人身攻擊就不對了。」楊紹悻悻道,「雖然我長得不夠帥,但是我的心很溫柔啊。」
  
  「你自己都喜歡美女,還想要求美女透過你平凡外表看到你的心?」裴宴語速不疾不徐,但說出來的話格外氣人,「你清醒一點吧。」
  
  楊紹︰「……」
  
  過了十多分鐘,安靜不了多久楊紹忍不住再次開口︰「我還以為,送你圍巾的是花繡師呢。」
  
  裴宴厲聲道︰「你還釣不釣魚了,安靜點!」

  *******************
  
  作者有話要說︰  

  處處踩雷而不自知的楊紹︰??
  
  裴宴︰閉嘴,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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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9-1-14 00:01:18 |只看該作者
31.警車

  半夜,在楊紹靠在椅子上睡著,全身被咬了幾個蚊子包後,裴宴終於釣起了第一條魚,三指寬的鯽魚。
  
  「鯽魚好,鯽魚熬湯補腦。」楊紹迷迷糊糊從椅子上坐起身,「就是少了點。」
  
  「送給你。」裴宴把鯽魚扔進楊紹的魚箱,收起魚竿,「回去睡,走了。」
  
  「送我?」楊紹撓著手臂上的蚊子包,暈暈乎乎跟著站起身,「裴哥,你還是真是來釣魚的?」他有些不解,這麼小一條魚,他拿回去能幹什麼,炸小魚嗎?
  
  收起釣具,上了車楊紹才反應過來,裴哥這是說他腦子不好,需要補腦。一時間,楊紹心情十分復雜。
  
  裴哥嘲諷他的方式,越來越隱晦了。更難得的是,他竟然能反應過來,裴哥在嘲諷他,這也是智商上的進步嘛。
  
  這座繁華都市,是個不夜城。凌晨兩三點,街道上也有川流不息的車輛,還有在路邊散步的行人。但是在繁華的角落裡,還藏著低矮破舊的小樓,垃圾遍地的巷子。
  
  路過一家酒店時,坐在副駕駛的楊紹突然道︰「裴哥,我記得六七年前,這座酒店還很熱鬧,現在竟然要轉讓了。」
  
  裴宴把車停到紅綠燈路口,隨意看了眼︰「不記得了。」
  
  楊紹還想繼續說,忽然想起當年他們來這裡吃飯,是因為裴哥爺爺過世,他心情一直不好,他們哥幾個為了讓裴宴開心,把他從屋子裡強行拖了出來。
  
  本來吃完飯,他們還打算帶裴哥去別的地方玩,哪知道裴哥轉眼就不知道跑去了哪,他們打電話一問,才知道他已經回了家。
  
  牽扯到裴老爺子過世的往事,楊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乾笑一聲︰「六七年前的事,你不記得也正常。」
  
  紅燈還剩下五十多秒,裴宴食指輕輕扣著方向盤,偏頭又看了眼路邊那家酒店。裝潢還是三四年前的風格,燈光黯淡,這種樣子,生意做不下去也很正常。
  
  他皺了皺眉,腦子裡隱隱對這家酒店有了些印象。不是這家酒店的菜有多特別,而是他想起當年在這裡發生的一件小事,也不知道那個偷偷躲在樹叢子下,抱腿痛哭的乾瘦小姑娘,有沒有在這座城市留下來。
  
  楊紹見裴宴斂眉沉思的樣子,以為他想起了裴老爺爺,深恨自己嘴賤︰「裴哥,快綠燈了。」
  
  裴宴偏頭看了他一眼,發動汽車開過紅綠燈路口︰「前幾天楊叔跟我說,希望你學著管理公司的事,還讓我勸勸你。」
  
  楊紹苦笑︰「裴哥,我不是那塊料,我怕家裡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業,被我禍害光了。」
  
  「但你整日遊手好閒,沒事就是開車泡遊艇,讓楊叔怎麼能放心?」裴宴道,「就算你不想管理公司,也該每天跟著楊叔去公司學一學,以後就算請代理人幫你看著公司,你至少也能弄清楚,對方有沒有糊弄你。楊叔現在年輕,還能管著公司,難道你讓他七老八十還為你為公司操心?」
  
  「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我……」
  
  「你連做做樣子,哄長輩高興都做不到?」
  
  楊紹徹底沒有話說了,他沉痛地點頭︰「你說得對,我奶奶生日要到了,我至少要擺出個姿態,讓她老人家高興。」
  
  裴宴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事情做的人,總不能每天東遊西逛,四處看美女了。
  
  可能是因為情緒有些興奮,花錦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連連打哈欠,靠著洗冷水臉才完全清醒過來。
  
  朝著鏡子拍了拍臉,讓臉色看起來紅潤一些,花錦滿意地的拿出牙刷擠牙膏,忽然聽到隔壁琴姐尖叫一聲,她扔下牙刷,跑到隔壁︰「琴姐,你怎麼了?」
  
  「小海不見了。」琴姐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睡裙,帶著浮腫的臉上滿是焦急,「他不會無聲無息單獨出門的!」
  
  小海是琴姐兒子的小名,在花錦印象中,這是一個非常老實的孩子,從不會做讓琴姐擔心的事。現在忽然不見,肯定是有什麼事。
  
  「琴姐,你先別急。」花錦一邊安慰琴姐,一邊趴在陽臺上叫小海的名字,但是沒有應答聲。
  
  「琴姐,報警吧。」花錦伸手輕拍琴姐的背,「你先別急。」
  
  「對、對,報警……」琴姐跑回屋裡找手機,嘴裡不斷念叨,「手機呢,我的手機呢?」她在亂糟糟的茶幾上找到手機,抖著手半天才撥通報警電話。
  
  四樓的動靜,引起了整棟樓的人注意,他們趴在陽臺上往上看,「樓上發生什麼事了?」
  
  「琴姐的孩子小海不見了,大家有沒有看到?」花錦沒有時間打理自己的頭髮,她把事情說了一遍,回屋拿了根頭繩把頭髮全部紮了起來,帶上手機鑰匙包包關上門,對聲嘶力竭叫著小海的琴姐道,「琴姐你別擔心,小海這麼懂事,說不定只是出去買個早餐,等下就回來了。」
  
  樓下其他住戶也趕了上來,七嘴八舌勸著琴姐,家裡有車的人,已經拿上車鑰匙上車,幫琴姐找孩子。就連前兩天跟琴姐吵過架的陳老太,也在屋前院後邊喊邊找。她嗓門大,對四周熟悉,指揮著幾個年輕人去四周有水溝的地方找找。
  
  「琴姐,你這裡有小孩的照片嗎,發給我們一張,我們好拿著照片去問路人。」花錦拿出手機,「你再找找屋裡,看看少了哪套衣服,弄清小海今天穿的什麼衣服從出門,也方便我們尋找。」琴姐經濟不寬裕,小海平時穿的衣服也就那麼幾套,找起來也方便。
  
  急得已經失去理智的琴姐,聽花錦這麼說,像是一台終於被喚醒的機器,開始在屋子裡翻找起來。花錦看她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可是這種時候說什麼勸慰的話,都是沒有用的,除非孩子能夠找回來。
  
  「小花,你還要去店裡,這邊我來看著吧。」說話的女人是三樓一位住戶,她跟她老公在這邊打工,兩人收入還不錯,但是日子過得很節約,大部分錢都寄回老家了。剛好今天放假,準備多睡會兒懶覺,哪知道被吵醒了。
  
  「沒事,我先等員警過來。」花錦嘆口氣,「最近好好的,怎麼會……」
  
  最近她沒怎麼聽到琴姐罵孩子,前幾天早上,她還看到小孩在外面高高興興啃牛肉包吃,當時他看到她,還準備分她一個,怎麼會突然離家出走?
  
  事關小孩子失蹤,派出所的員警很快就趕了過來,不僅查了現場,連琴姐的手機都查了一遍。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孩子是自己出門的,而不是受到外力的控制。
  
  琴姐情緒忽然就崩潰了,她坐在沙發上嚎啕大哭,彷彿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一位女警留在旁邊安撫琴姐的情緒,另外一位較為年長的男員警走到花錦等幾人面前︰「我想詢問幾位一些問題。」
  
  花錦與其他幾位鄰居點了點頭,跟著男員警走到外面陽臺上。男員警問的問題很普通,比如孩子平時的生活習慣,以及琴姐對孩子如何。
  
  尤其是聽說花錦就住在琴姐隔壁後,男員警還多問了她幾個問題。不過花錦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不能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沒多久,男員警接到了總部的電話,說他們在某條街的監控中,發現了疑似小孩的男孩。
  
  那條街離這邊有十多公里的距離,小海究竟是怎麼過去的?
  
  整棟樓的住戶中,花錦與琴姐比較熟,琴姐情緒不穩定,只好由她陪著琴姐一起過去認人。
  
  坐在警車中,琴姐一直死死抓著她手,害怕警方找到的那個孩子,根本不是小海。夏天溫度高,車窗開著,風把琴姐亂糟糟的頭髮吹得四處亂舞,平時從不願意在人前顯得狼狽的她,卻完全沒有心情打理頭髮,就連自己還穿著洗得發白的睡裙都沒注意到。
  
  楊紹坐在他爸的車上不斷打哈欠,趁著車子在等紅綠燈,他趕緊喝了兩口咖啡提神。昨天晚上陪裴哥釣魚到半夜,一大早就被他爸叫起來,說帶他去公司,他能怎麼辦,親爹的話能不聽?
  
  「哎?」他注意到旁邊車道停了一輛警車,靠右邊窗戶坐著的人還挺眼熟。
  
  這不是花繡師嗎?這大清早的,頭髮沒梳,妝也沒化,坐在警車裡是怎麼回事?
  
  左想右想都想不通,他順手給裴宴發了條消息︰「裴哥,我看到花繡師坐在警車裡。」發完這一條,他想起裴哥好像不愛聽他說花繡師這些事,想來想去,打開車窗準備去問一聲,哪知道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爸發現了。
  
  「你在看什麼?」楊學紳知道楊紹有喜歡看美女的習慣,但是萬萬沒想到,他連坐在警車上的女孩子,都敢起調戲的心思。當下氣得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老子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種。」
  
  「爸?!」楊紹捂著肩膀,「你幹什麼呢?」
  
  「幹什麼,打死你!」楊學紳氣急攻心,「免得你出去禍害別人。」
  
  「我幹什麼了我。」楊紹嘀咕道,「種再不好,那也是你播的,能怪我嗎?」
  
  「你!」楊學紳深吸兩口氣,「以後我再看到你亂跑,就打斷你的腿。」
  
  楊紹縮了縮腳,他到底做什麼了他?但是見他爸被氣得差點喘不上氣的樣子,他哪裡還捨得頂嘴,忙伸手撫著他爸的胸口︰「行行行,你說什麼都行,年紀一大把了,該學著修身養性了,別為了一點小事就氣成這樣,多不划算。」
  
  楊學紳雖氣兒子不爭氣,可是看他這樣,又不忍心繼續罵他︰「你給我少招惹點是非,我就能長命百歲了。」
  
  「好好好,我保證你跟我媽都能長命百歲。」
  
  「裴先生,你醒了?」幫傭見裴宴從樓上下來,把做好的早餐端出來,「喝牛奶還是豆漿?」
  
  「牛奶。」拿起茶幾上的報紙翻了兩下,沒什麼有意義的消息,他坐到桌邊,對幫傭道,「你也坐下吃吧,不用忙了。」
  
  幫傭把牛奶端到他手邊,笑著道︰「裴先生,您手機忘在客廳沙發上,沒有拿去房間裡。」
  
  「我知道。」裴宴是個對手機沒有多少依賴的人,所以手機有時候不在身邊,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那我幫你拿過來?」幫傭道,「我剛才聽手機響了一下。」
  
  「謝謝,麻煩了。」
  
  接過幫傭遞來的手機,裴宴一看是楊紹發來的消息,幾乎不想點開,這個閒不住的話癆,平時給他發消息,就沒有一件是正事。
  
  把香嫩的煎蛋吃完,半杯牛奶下肚,裴宴才順手點開了楊紹發來的消息。
  
  幫傭剛把自己的早餐從廚房裡端出來,見裴宴匆匆往外走,疑惑道︰「裴先生,你的早餐還沒用完……」
  
  看著空蕩蕩的房門,她默默閉上了嘴。
  
  大概是有什麼急事吧。
  
  警車在派出所門口停下,琴姐一下車就匆匆往裡跑,花錦跟著追了幾步,腳下一個踉蹌,幸好旁邊有位女警扶住了她,不然她已經摔倒在了地上。
  
  還沒走進屋,花錦就聽到了琴姐哭著在說︰「你是想急死媽媽嗎?」
  
  花錦鬆了口氣,看來孩子已經找到了。她揉了揉膝蓋,拿出手機給鄰居們打了個電話,說孩子已經找到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走進屋,小海縮著頭坐在椅子上,任由琴姐抱著他嚎啕大哭。見到她進來,小海頭埋得更低了。
  
  「琴姐,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孩子找到了就好。」花錦怕琴姐緩過勁兒來以後,在派出所裡罵孩子,開口勸道,「小海今天受到不少驚嚇,先讓他好好休息。」
  
  很多大人覺得,小孩子不懂得什麼叫顏面,不懂得什麼叫尊嚴,所以有時候當著很多人的面,也肆無忌憚罵著孩子。可是他們不知道,孩子不僅有自尊心,並且非常在乎別人怎麼看他。這種擊碎他們自尊心的行為,不會隨著他們年齡的增長而淡去,只會在他們心中存留很久,甚至影響他們的性格。
  
  她記得小時候,家裡丟了十塊錢,家人追到學校,逼問是不是她偷拿了錢。那時候她的感覺,就像是四周所有人都在看著她,盯著她,甚至默默嘲笑著她。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露出衣服下並不好看的皮膚。
  
  安撫好琴姐與小海的情緒,花錦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你好,我是繁花工作室繡師花錦。」
  
  「孫老師?」聽清對方是誰後,花錦有些意外,「今天下午三點?」
  
  「有空有空。」沒想到上個月在展會上遇到的草編大師,竟然真的聯系自己,還要把自己介紹給以為了不起的蘇繡大師認識,花錦高興道,「太麻煩您了,我一定準時到。」
  
  掛了電話,花錦覺得自己最近運氣特別好,難道是上次跟裴宴在一起的時候,餵錦鯉餵出來的好運氣?
  
  「小花,今天謝謝你了。」琴姐牽著小海的手,腫著眼睛向花錦道謝。
  
  「沒事,沒事。」花錦伸手摸了摸小海的頭頂,沒有問他為什麼會離家出走,而是朝他溫柔一笑︰「走,我帶你去買好吃的。」
  
  小海膽怯地低下頭,不敢說話。
  
  花錦也不在意,朝琴姐笑了笑,牽起小海另一隻手,朝派出所門外走去。
  
  「我還以為你做了壞事,才被警車帶走。」剛走到門口,她的手臂被人拽住。
  
  花錦側首看去,抓住她的男人,耳尖潮紅,胸口不斷起伏,滿臉不高興。
  
  「裴先生?」
  
  他怎麼在這?

  *****************************
  
  作者有話要說︰  

  楊紹︰裴哥,大事不好了,花繡師被警車帶走了。
  
  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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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19-1-14 00:01:35 |只看該作者
32.我們

  裴宴喘著氣,目光掃過花錦全身,確定她沒有受傷,才有精力去看她手裡牽著的孩子,扯了一下嘴角,轉身就走。
  
  見他離開,花錦鬆開小海的手,跑到裴宴身邊︰「裴先生,你別走這麼快。」
  
  「幹什麼?」裴宴把靠近花錦這邊的手臂抬起來,「有什麼話直接說,別踫我。」
  
  花錦趕緊把手背在身後︰「你怎麼來這了?」
  
  「我路過,不可以嗎?」裴宴快步朝停在路邊的車走去,走近了,他看到車頭上有一張罰單在迎風招展。撕下罰單,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關上車門,偏頭看向站在副駕駛窗外的花錦,又再次拉開車門走下車,對花錦道︰「你吃早餐沒有?」
  
  花錦搖頭,大大的眼睛朝他眨了眨。
  
  「先上車,我帶你去吃早餐。」他轉頭看了眼還站在派出所門口的琴姐與小海,「把你的朋友也叫上。」
  
  他對琴姐還有些印象,那場別開生面的吵架,他短時間內,恐怕是忘不了了。
  
  花錦去叫琴姐,琴姐牽著兒子的手,搖頭拒絕︰「今天已經很麻煩你,我帶小海回去吃,不麻煩你跟你的這位朋友了。」她雖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但是現在急匆匆跑過來,顯然是以為花錦出了什麼事,嘴巴能騙人,眼神卻不會騙人。小花一個人獨自在外打拼多年,逢年過節從沒見她回過老家,想也知道原生家庭不好。若是能遇到一個處處關心她的男人,那挺好的。
  
  她低頭看了眼悶不吭聲的兒子,伸出乾枯粗糙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髮頂,內心湧出無限酸澀。她這一生,不受期待出生,不為愛而結婚,活得糊裡糊塗,連自己的孩子也沒有養好,若不是小海這次失蹤,她永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生活。
  
  花錦跟她,是不一樣的。
  
  「小海,跟媽媽回家了。」琴姐吸了吸鼻子,抬頭對花錦笑道,「過兩天我在家裡擺桌子菜,大家一起到我家來吃飯。」
  
  花錦愣了愣,隨即笑開︰「好。」
  
  琴姐是個不太好相處的女人,可能是因為離婚加上娘家人對她不好,她的心思非常敏感,有時候別人抱怨什麼,她都會覺得別人在說她,所以跟整棟出租屋的人關係都不算好,她現在主動請大家吃飯,是件挺難得的事。
  
  怕花錦還要邀請她過去,琴姐牽著小海的手就走,這次她把小海的手牽得緊緊的,片刻也不想鬆開。
  
  看著母子倆的背影,花錦有些怔忪,良久後笑了一聲,轉身發現裴宴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她嚇得往後揚了揚。
  
  裴宴盯著她看了兩秒︰「我很嚇人?」
  
  「有個成語叫驚為天人,你長得太好看,我也會特別吃驚的。」花錦跟著裴宴上了車,放在包裡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拿出手機一看,是菠蘿精發過來的消息。
  
  冬冬︰花繡師,你沒事吧,早上我看到你坐在警車上,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花錦把事情原委簡單回復了一遍,收起手機看裴宴︰「是楊先生告訴你,我在警車上?」
  
  「你別多想,我只是聽楊紹這麼說,就過來看看熱鬧。」裴宴雙眼看著前方,「沒有想到你出來得這麼快,我什麼熱鬧都沒有看到。」
  
  車廂內響起了花錦的笑聲。
  
  裴宴紅著耳朵︰「有什麼好笑的,沒見過別人看熱鬧?」
  
  「見過,但是沒見過你這麼帥的人看熱鬧。」花錦笑得雙眼浮起一層水光,「如果早知道你要來,就算我這裡沒有熱鬧,也提前表演熱鬧給你看。」
  
  「你這個女人,對所有人都這麼說話嗎?」裴宴把車停在紅綠燈路口,瞪著眼睛看花錦,「真是……真是……」看著花錦那雙好看的眼睛,裴宴說不出重話,只好把頭扭到一邊,不搭理她。
  
  「對不起,其實我想跟你說的是謝謝。」花錦雙眼笑得彎成月牙,「謝謝你能來。」
  
  「我只是來看熱鬧。」
  
  「我知道。」
  
  「來看熱鬧你也高興?」
  
  「在我出事的時候,有人能急著趕過來,就很高興。」
  
  「你……」裴宴扭頭看著花錦,她的笑容很暖,很好看,但是裴宴卻覺得自己的胸口悶得發痛,還有點酸,他甚至覺得自己有種伸手摸摸她頭的衝動。
  
  嘀!
  
  後面響起汽笛聲,裴宴回過神,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紅燈已經變成了綠燈。
  
  裴宴帶花錦去了自己喜歡的早餐鋪,現在已經不是早餐高峰期,店裡人不多。
  
  看著造型精緻的早餐包,花錦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感慨道︰「把包子做得這麼可愛,我真不忍心吃。」
  
  然後,她就吃了一整份包子。
  
  裴宴放下勺子,看著花錦面前空蕩蕩的食盒︰「不忍心吃……還吃光了?」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花錦擦乾淨嘴角,「這些食材為了變成漂亮的包子,經歷了千辛萬苦,吃掉它就是對它最基本的尊重。身為高貴的人類,我怎麼能浪費它們的一片苦心。」
  
  裴宴︰「……」
  
  原來有人可以把「能吃」解釋得這麼好聽。
  
  「吃完飯,我送你去店裡?」
  
  「不,我要回家化妝換衣服。」花錦想起早上為了幫著琴姐找孩子,她頭髮沒梳,妝沒有化,就連衣服也選的普通,下午要跟孫老師一起去見刺繡界的老前輩,她不能太隨便。
  
  「這麼鄭重,是要去見誰?」裴宴低著頭,用筷子戳著一個做成小鴨子形狀的奶黃包。幾筷子下去,小鴨子就變成了幾塊麵團。
  
  「見一個很重要的人。」花錦雙眼染上神采,「至少不能讓他對我產生不好的印象。」
  
  「用不著那麼麻煩,我有個朋友開了一個造型工作室,我帶你過去做造型,中午吃了飯以後,我開車送你過去。」裴宴放下戳奶黃包的筷子,「這樣更方便。」
  
  「那怎麼好意思。」花錦搖頭,「而且用不著那麼鄭重,又不是去參加什麼重要宴會,我回去挑件合身的衣服就行。」
  
  裴宴抬頭看花錦︰「難道你不想讓這個重要的人,對你產生更好的印象。」
  
  「想啊。」花錦很誠實,「不過那種特意弄造型化妝的方式,不適合我們。」
  
  我們?
  
  她跟誰是「我們」?
  
  聽到這兩個字,裴宴心裡升起一絲燥意,他揚起嘴角做出微笑的模樣︰「我知道了。」
  
  把花錦送到那條破舊的小巷外,裴宴側首看著解安全帶的花錦︰「下午真的不需要我送?」
  
  「不用了,今天謝謝你。」花錦仰頭對裴宴笑,「我總是麻煩你,挺不好意思的。」
  
  「無所謂,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無聊的時候就容易善心大發,幫誰都是幫。」裴宴左手食指輕輕摩挲著方向盤,「更何況這種小事,算不上什麼麻煩。」
  
  花錦歪著頭笑了笑︰「真好。」
  
  「什麼?」裴宴不解地看著她。
  
  「我說這樣挺好的。」花錦抿了抿嘴,「善良的人,應該遇到最好的人,過最好的生活。」
  
  裴宴眉梢微微皺了皺,花錦這話,聽起來跟「你是個好人」有什麼差別?
  
  「幾個月前的那次湖邊的巧遇,你故意出言調戲我,是不是以為我要跳湖自殺?」
  
  「不然還能因為什麼,難不成你真以為我看上了你的姿色?」裴宴把視線從花錦臉上移開,「我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
  
  「是是是,裴先生見多識廣,閱盡千帆。」花錦笑著點頭,「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你更棒的人啦。」
  
  「又開始胡說八道。」裴宴嗤了一聲,「以為我是幼兒園小朋友,誇得這麼敷衍。」
  
  「其實……我是一個誠實的人。」花錦作嚴肅正經狀,「誇你也是真情實意的。」
  
  「你還是下車吧。」裴宴指了指窗外,「我的顧問團隊,隨便一個人,拍馬屁都比你有水準。」
  
  「任他們舌綻蓮花,不如我一片真心嘛。」花錦拉開車門走下去,彎腰對裴宴招了招手,「裴先生,真的很謝謝你,再見。」
  
  車門關上,車內安靜下來。
  
  裴宴目送著花錦走進小巷,良久後︰「口花心花的女人,哼!」
  
  下午兩點二十左右,花錦就趕到了與孫老師約好的地方,等了不到二十分鐘,孫老師就騎著一輛小黃車過來了。見到花錦便朝著向她招手,「沒想到你別我來得還要早。」
  
  見孫老師額頭上帶著汗,花錦把包裡的手帕拿出來︰「孫老師,您擦擦汗。」
  
  「這麼漂亮的手帕,我都捨不得擦呢。」孫老師接過手帕看了看,仔細疊好還給花錦,「我這個年紀,出點汗好,排毒。」
  
  「您喜歡,就留著,我平時不太忙的時候,就會繡些手帕放著。這條手帕還沒有用過,只是布料用的是一般蜀錦,您別嫌棄。」花錦幫孫老師把小黃車放好,「我們現在是打車過去嗎?」
  
  「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孫老師把手帕貼身放好,「她就住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我們走過去就行。」
  
  「好。」花錦陪著孫老師慢慢走,這邊是個鬧市,附近有賣花鳥蟲魚的,小店擠擠挨挨排在一起,什麼十字繡店,床上用品店,水果店五花八門。
  
  穿過鬧市,一棟有些老舊的樓上,掛著塊褪色的牌子,牌子上簡簡單單寫著蘇繡二字。花錦跟著孫老師上樓,隔著門,花錦聽到屋內有說話聲。
  
  「炮打翻山,你這枚棋子保不住了。」
  
  「不走這步,不走了……」
  
  「落棋無悔。」
  
  孫老師敲響門,很快有人來開門,是個年約四十的婦人,花錦注意到這位婦人拄著拐棍,一條腿空蕩蕩的懸著。
  
  「孫老師,您來了。」婦人很熱情,招呼著孫老師跟花錦進門。花錦進屋後,順手關上門,看到客廳裡,有三四個老人坐在一起,對著一個木棋盤爭論不休。
  
  「師父,孫老師來了。」婦人雖然拄著拐棍,但是動作卻很俐落,花錦看到客廳另一邊放著幾個繡架,坐在繡架旁邊的幾個人,大多身帶殘疾,花錦甚至看到,有個獨臂男人正在繡關公圖。
  
  「孫妹子,你過來了?」從裡間走出個高挑的老太太,她身上穿著深色短袖旗袍,頭髮梳得工工整整,看起來是個十分講究的老太太。
  
  「周姐,這就是我跟你說個的那個有天分的年輕人。」孫老師跟這位老師看起來很熟,所以連表面的客氣都沒有,「我帶她過來見一見你。」
  
  「好標緻的小姑娘。」老太太笑得很和氣,招呼花錦坐下,「剛好今天幾個老同行都在,大家坐在一起聊聊。」
  
  有個年輕女孩子端了一盤水果出來,老太太道︰「這是我孫女,還在念高中,今天週末,就過來看看我。」
  
  花錦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朝她笑了笑,圓圓的蘋果臉上,露出了兩個酒窩,天真又可愛。
  
  花錦坐在孫老師旁邊,陪老太太聊了一會兒,才知道這位老太太姓周,叫周芸,年輕的時候在繡廠上班,後來繡廠倒閉,她就出來自己獨自打拼,這些年賺得雖然不多,但日子還能過得下去,還幫助了幾位殘疾人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向。
  
  難怪這裡會有幾個殘疾人,原來是這麼回事。花錦對周芸肅然起敬,能夠堅持自己的理想之餘,還能想著幫助他人,這樣的人,值得敬佩。
  
  聽到花錦說她主要學的是蜀繡派針法,周芸沒有失望,反而感慨道:「這些年蜀繡的發展也不容易,能有年輕人沉下心來學習刺繡,不管是學的哪派針法,都很難得。」
  
  幾個正在為下棋爭吵的老爺子老太太也收起了棋盤,走過來圍觀刺繡界的年輕後輩。尤其是當孫老師把花錦送給她的手帕拿出來以後,這些老前輩更是一個勁兒的誇,恨不能把花錦誇出花來。
  
  老人們的熱情,讓花錦有些臉紅,她不過才學五六年的刺繡,哪有這些前輩們誇的這樣好?
  
  「我們這幾個老傢伙,有兩個是蘇繡派的,有個是粵繡派的,還有個是湘繡派的,刺繡雖然都是針上功夫,但各家的針法與用色上又各有差別,要說指導,倒也談不上。」周芸仔細看過花錦繡的手帕,先是把花錦誇了又誇,才道,「我看你的針腳問題不大,勁氣也足,倒是用色上,不像傳統蜀繡那般鮮艷,反而更符合時下年輕人的審美。這樣其實很好,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只有讓年輕人接受了咱們刺繡界的東西,刺繡才會繼續流傳下去。」
  
  花錦有些臉紅,周芸老師說得沒有錯,她的刺繡風格,確實有迎合年輕人審美的意思。與這些一直堅持本心的老藝術家相比,她還是市儈了些。
  
  「傳統中帶著時尚,卻又沒有丟掉蜀繡本來的特色。」周芸讚嘆道,「你雖然年輕,但是你的繡品中,卻有了刺繡大師才有的特質,那就是活氣。歷代了不起的刺繡大師,他們的作品,美得都有靈魂。難怪孫妹子會特意帶你過來,只可惜你已經有了師承,不然我怎麼也要把你收為親傳弟子。」
  
  這天下午,花錦聽這些前輩們說了很多,他們說起了刺繡當年的輝煌,說起了刺繡的未來,還有刺繡師不能忘卻的本心。
  
  離開周芸老師家以後,孫老師見花錦神情有些怔忪,笑著道︰「他們太熱情嚇著你了?請不要怪他們,只是因為像你這樣的年輕繡師太難得了,他們以為只要多誇誇你,多說一些好聽的話,你就會在這條路上走得更堅定,更遠。」
  
  「他們只是想要刺繡這門手藝,傳承得久一些……」

  *******************
  
  作者有話要說︰  

  裴宴︰「我們」是誰,你跟誰是一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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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00:01:53 |只看該作者
33.太可憐了

  孫老師的這句話,讓花錦愣神了很久,看著她那雙因常年累月堅持草編,變得粗糙甚至有些變形的手,花錦微笑道︰「沒有,老師們都很好。」
  
  「沒被嚇著就好。」孫老師有些高興,「今天晚上,採訪你的節目就要播出了,可惜現在太晚了,你看不到首播,明天中午記得看一看重播。」
  
  花錦詫異地看著孫老師,她接受電視台記者採訪的事,孫老師怎麼會知道。
  
  見到花錦露出這樣的表情,孫老師失笑道︰「忘了告訴你,上次採訪你的記者,是我的親侄女。回來以後,她對你送給她的手帕愛不釋手,後來看到你給她的名片,我才知道她那天採訪的人是你。」
  
  花錦也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巧合的事,難怪孫老師會把她介紹給那幾位前輩。她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孫老師,您住哪兒,我先送您回去。」
  
  「不用,我騎共用單車回去就成。」孫老師擺手道,「打車太貴了,不能浪費。」
  
  「車費有價,您帶我來增加見識是無價。」花錦扶著孫老師坐進車裡,「您這麼辛苦地陪我過來,這大晚上的,不把您老人家安全送回家,我怎麼能放心?」
  
  兩人並排在車後座坐了,孫老師給司機報了地址,忽然一拍大腿︰「嘿,剛才周姐還讓我把你拉進群,怎麼一出門我就給忘了。來來來,我們加個微信好友,我把你拉進群。」
  
  花錦乖乖掏出手機,點開二維碼跟孫老師加了好友,隨後就被拉進一個名為「萬年青」的微信群,群裡人不多,加上她也才十多個人。
  
  本宮姓周︰孫妹子,你把小花拉進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
  
  真沒想到,周芸老師看起來那麼優雅的人,取名卻這麼霸氣。
  
  繁花︰周老師好。
  
  本宮姓周︰群裡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客氣。群裡有捏麵人的,捏瓶瓶罐罐的,編草的,還有雕樹根子的,年齡都比你大,我們都不講究,聊得開心就好。
  
  周芸這個消息發出來,群裡就有人出來說話,取的名字也都很有意思,什麼「雕樹根子的唐」「捏罐兒的沈」「朕的糖畫江山」「麵人兒錢」等等,風格活潑,還容易辨認他們的身份。
  
  花錦還發現,這些老爺子老太太刷屏的速度特別快,表情包運用得十分熟練,甚至好多有趣的表情包,連她這個年輕人都沒有。
  
  這是一群從事著傳統手工藝,卻又很時髦的老爺子老太太。
  
  默默保存了幾個有意思的表情圖,花錦跟這些老人聊了幾句,然後就收到了一串好友申請。花錦把申請全部通過,給他們備注的名字是「糖畫江老師」「麵偶錢老師」「樹雕唐老師」等等,坐在旁邊的孫老師無意間看到她的備注,搖頭道,「什麼老師不老師的,我們不過是守著舊東西不放的老頑固而已。」
  
  「誰說的,你們明明是守護傳統美的大師。」花錦把新增好友們的備注一一填好,對孫老師笑道,「如果你們是老頑固,那我不就是小頑固?」
  
  孫老師被花錦哄得眉開眼笑,看著花錦這樣的年輕人,她似乎看到了傳統藝術未來的希望。
  
  把孫老師送到家門口,花錦拒絕了對方邀她進門休息的邀請,轉身下了樓。
  
  順著人流擠進地鐵,花錦在地鐵上,看到了很多玩著手機,神情疲憊又麻木的年輕人。這個路線的乘客不算多,花錦找到了一個座位,剛坐下不久,不遠處一對情侶開始吵架。
  
  兩人的爭吵聲引起不少乘客注意,注意到眾人的目光,女孩子可能有些不意思,背過身面對窗外,肩膀微微抖動,應該是在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男孩子還在氣頭上,「可是我們現在的收入,根本沒法一直生活在這裡。我老家那邊物價低,工作崗位也有家人幫忙,你究竟有什麼不滿意的?!」
  
  女孩子仍舊不說話,肩膀抖動的幅度大了起來。
  
  花錦把視線收了回來,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要上演。生活的壓力,足以消磨所有感情與耐性,很多人都在為生活掙扎。
  
  過了一會兒,等她再抬起頭時,那對情侶已經沒有再爭吵了,男孩子陪在女孩身邊,手裡拿著兩張紙巾。兩人都沒有說話,花錦在女孩子的臉上,看到的是茫然。
  
  地鐵到站,花錦下了地鐵,地鐵裡冷氣太足,她打了個寒顫。走到出口,冷熱交替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精神起來。走了一段路,來到了出租屋樓下的小巷外,她看到離這裡十多米的地方,停著一輛紅色的跑車。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想起裴宴送她回家時,也愛把車停在那兒,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看到花錦進了巷子,趴在方向盤下面的裴宴,緩緩探出頭來,想起剛才自己莫名其妙躲藏的行為,裴宴伸手拉了拉脖頸上的領帶,嘆了口氣。
  
  偏頭看著黑黝黝的巷子,他發動汽車,把車開離這個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麼,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破巷子外面坐兩三個小時,簡直就像是……就像是噁心的變態。
  
  回到家,裴宴打開花灑,把水調到冰涼,朝著自己的臉沖了沖。
  
  冷水也許能讓他清醒。
  
  「裴先生,您回來了?」幫傭在外面敲門。
  
  用毛巾擦乾臉,裴宴拉開房門︰「嗯,有什麼事嗎?」
  
  「下午的時候,孟濤先生送了一份禮物過來。」幫傭把一個木盒拿了過來。
  
  「孟濤?」裴宴接過木盒,對幫傭道了一聲謝,轉身把木盒放在桌子上。把毛巾搭在頭頂,他順手打開了盒蓋。看清盒子裡裝了什麼東西後,他的動作僵住了。
  
  盒子裡是一幅十分精美的仕女繡屏,上面還有落款,是國內大師級刺繡師的作品。
  
  繡屏上,還有一張精美的卡片,上面寫著「偶得此美物,不忍明珠蒙塵,特贈予裴先生。」
  
  明珠蒙塵?
  
  呵,送給他就不算明珠蒙塵了?他什麼時候說過,他喜歡這種玩意兒了?
  
  蓋上盒蓋,裴宴把搭在腦袋上的毛巾扔到一邊,怎麼跟花錦認識以後,他跟刺繡也扯上關係了?
  
  手機響起,裴宴受到一位助理的消息,說是有位做傳統樂器的大師過世二十周年,他的後人想把他生前做的樂器以及資料展覽出來,希望能在租借展館時,價格有所優惠。
  
  看完助理發過來的資料,裴宴想起花錦說起過,傳統手藝在當下已經越來越艱難,不知多少手藝已經失傳。
  
  看著螢幕上,面容慈祥老人的黑白照片,裴宴捏了捏鼻樑,回了助理消息︰「免費借給他們。」
  
  傳統手藝是一家,他這也算是支持傳統行業了。
  
  再次與馬克先生見面是在他的工作室裡,參觀完馬克先生的工作室,花錦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現實,她的工作室只能算小作坊,這種裝潢氣派,面積大,有不少助理的工作室,才叫高大上。
  
  簽好工作協議,馬克起身與花錦握了握手︰「不知我有沒有榮幸邀請花錦小姐用一頓便飯?」
  
  「馬克先生您太客氣了。」花錦鬆開手,朝馬克頷首微笑道,「怎麼好麻煩你?」
  
  「與花錦小姐用餐,是心靈上的享受,怎麼會是麻煩。」馬克笑著道,「請。」
  
  「那就多謝您了。」花錦應了下來,兩人一起走進電梯,馬克的助理替他們按好了電梯。他們一行三人來到了一個環境優美的西餐廳,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其實剛見到花錦小姐時,我非常的意外。」馬克替花錦倒了一杯紅酒,「你比我想像中年輕很多。」
  
  「馬克先生您這麼年輕,就成為了如此厲害的設計師,我這樣的還有什麼值得驚訝的?」花錦接過紅酒杯,擦了擦嘴角。
  
  「我今年已經三十四,在我念大學的時候,你還在上小學,若是我們那時候認識,你恐怕還要叫我一聲叔叔。」馬克笑了笑,「不年輕了。」
  
  花錦笑了笑,沒有接話。今天的馬克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笑起來的時候有幾分儒雅的味道,單從外面看,他不像是與時尚打交道的設計師,更像是學校裡的教授。
  
  馬克是個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他不僅說話講究分寸,並且言行間,處處都顯示出他對女性的尊重,這樣一個男人,幾乎稱得上完美。
  
  吃完飯,馬克提出要送花錦回去,被花錦拒絕了,她半是認真,半是調侃道︰「請馬克先生放心,在完成您需要的刺繡前,我是不會半途跑路的。」
  
  馬克輕笑出聲,沒有再堅持送花錦回去,伸手招來一輛出租車,送她上了車。
  
  「花錦,下次見。」馬克站在車門外,俯首朝花錦微笑。
  
  花錦對馬克頷首微笑,扭頭平視前方,向司機報了店的位置。
  
  「老師。」助理看了眼馬克臉上的表情,「需要我訂花嗎?」
  
  「不,不需要。」馬克搖頭,「這位花錦小姐,是位值得讓人尊重的女士。」
  
  「我明白了。」助理不再開口。
  
  回到店裡,花錦把包往沙發上一扔︰「湯圓,店裡的泡麵放哪兒了?」
  
  「你這是怎麼了?」譚圓從櫃子裡翻出一盒泡麵扔給花錦,「拿去,還沒過期。」
  
  「謝謝親愛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撕開泡麵桶蓋子,花錦一邊撕調料包,一邊道,「快快塊,把電視開開,今天中午有我上電視節目的重播。」
  
  「這都下午兩點了。」譚圓打開電視,「哪還有重播?不過我媽對著電視拍了幾張照片,晚上我回去讓她發你幾張。」
  
  「我就知道高姨最愛我。」花錦往泡麵桶裡接好開水,盯著電視看了好幾眼,果然節目已經結束了。她有些遺憾,可惜店裡安裝的不是網絡電視,不然還能重播,晚上去譚圓家裡去看。
  
  「馬克先生這麼摳門嗎,邀請你去合作,連午飯都不請?」譚圓換了一盤味道比較濃的香點燃,「我包裡還有兩袋豆干,我去給你拿。」
  
  「請了,是我沒吃飽。」花錦苦笑,「早上為了跟人交談的時候不太失禮,我就喝了點沒啥味道的稀粥,肚子早餓了。我可是蜀繡傳人,在外人面前,必須要繃住知性又優雅的那一面。」
  
  「吃得比豬多的人,還好意思說自己知性又優雅呢。」譚圓把豆干遞給她,「要不我給你點份外賣吧。」
  
  「不用,中午吃飯的時候墊了肚子,現在再吃桶速食麵就夠了。」
  
  正當速食麵泡熟,花錦拿著塑膠叉子準備下嘴時,忽然聽到門口一聲尖叫︰「花繡師,你怎麼能吃這種東西?」
  
  右手拿塑膠叉,左手捏著豆干的花錦茫然地看著門口的人,她吃什麼了,不就是一桶速食麵嗎?
  
  楊紹快步走進門,神情沉痛道︰「我把尾款先支付給你,繡屏你慢慢弄,不急的。」
  
  「不是,等等……」
  
  看著楊紹拿手機轉賬一氣呵成,花錦咬著塑膠叉子,看著手機上的轉賬提示,半天才道︰「楊先生,您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哦。」楊紹拍了一下腦袋,把一張印著壽字的請柬放到花錦面前,「我奶奶聽說我在你這裡訂了一個繡屏,就想請你一起來參加她的壽宴,我是來跑腿送請柬的。」
  
  花錦用紙巾擦了擦手,拿起請柬翻開︰「承蒙老太太看得起,到時我一定來。」
  
  楊紹聞言頓時笑開︰「那就太好了,謝謝你,花繡師。」
  
  「老太太高壽,我能去參加她的壽宴,那是我的福氣。」花錦把請柬收好,「楊先生你這話就說得太客氣了。」菠蘿精的審美雖然非主流了一些,但是對長輩倒很孝順。
  
  「哪裡哪裡。」楊紹撓頭笑了笑,低頭看了眼花錦面前的泡麵,「花繡師,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注意補充營養。」
  
  「好。」花錦失笑,此刻她在楊紹眼裡,恐怕跟冬天的小白菜差不多了。
  
  「那我走啦。」楊紹怕自己說太多,會讓花錦面上過不去,只好三步一回頭的離開繡品店。譚圓看著他的背影,對花錦道,「這個富二代心眼還是蠻好的。」
  
  「出手還大方。」花錦點開手機,看了眼轉賬金額,真是一顆可愛的菠蘿精。
  
  「我敬佩他們,也羨慕他們……」
  
  看著電視上微笑的花錦,裴宴靠在沙發上,等節目結束,又把節目重播了一遍。
  
  電視螢幕中的花錦,笑容溫和又包容,那雙眼睛就像是碧波潭,美而幽靜。她說她來自貧窮的鄉村,說她羨慕美好的家庭,那麼她的家庭,是什麼樣呢?
  
  成績優異卻沒有機會上大學,年紀輕輕腿上卻有傷,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卻想讓更多的人喜歡蜀繡,甚至為了繡好一幅作品,跑很遠的地方去問詢,做筆記。
  
  還有那張能夠氣死人的嘴……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張爺爺,您最近還好嗎?」
  
  「我有個朋友腿上有舊傷,到了陰雨天就容易發痛,您能不能幫她看一看?」
  
  「好,到時候我一定陪您老人家喝一杯。」
  
  掛了電話,裴宴看著鏡頭中精美的繡品,靠在了沙發上,就當他又多管閒事一回,為傳統行業做貢獻了。
  
  手機響起,他按下接聽鍵,楊紹的大嗓門從聽筒傳出來。
  
  「裴哥,我來找你玩,你在不在家?」
  
  「不在。」裴宴無情地拒絕。
  
  「我跟你說,花繡師過得太慘了。」
  
  「她怎麼了?」裴宴皺著眉,坐直了身體。
  
  「她連飯都吃不起了,幹這個行業實在是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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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19-1-14 00:02:12 |只看該作者
34.是你?

  「花花,有你的快遞。」
  
  譚圓站在門口,朝正在刺繡的花錦大喊,「好大兩個箱子。」
  
  「快遞?」花錦有些疑惑,她最近好像沒有在網上買東西,在蜀錦廠定的布料,那邊還沒有準備好,應該沒有這麼快就寄過來。
  
  走到門口,快遞先生就把三個大紙箱放到花錦面前,「花小姐,您的快遞,請簽收。」
  
  花錦看了眼單子,地址沒錯,手機尾號與前綴沒錯,收件人名字也是她,她簽了名字︰「謝謝你。」
  
  「東西有些沉,我幫你搬進去吧。」快遞先生見店裡只有花錦跟譚圓兩個女孩子,彎腰抱起紙箱放到店裡,三個碩大的紙箱在他手裡,輕巧得像是順手抱了兩本書。
  
  花錦從小冰箱裡拿了一瓶沒開封的水遞給快遞先生,對方沒有收,開著小車一陣風跑遠。
  
  「花花,你這是要振興網購平臺嗎?」譚圓看著三大紙箱,「買這麼多?」
  
  「不是我買的。」花錦用裁紙刀化開紙箱,裡面是整箱即食燕窩,她更加疑惑了,這個牌子的燕窩非常貴,這麼一大箱,要花多少錢?
  
  開第二個箱子,裡面全是各種據說營養又好吃的零食,她甚至在裡面翻出幾袋切好密封的熟肉製品。第三個箱子裡裝的東西更奇怪,竟然是各種巧克力還有女士營養奶粉。
  
  「這是……」譚圓看了下這些東西的品牌,在心中暗暗算了一下價格,忍不住為自己的貧窮瑟瑟發抖,「花花,這是你哪位追求者這麼有才,抓不住你的心,竟然先開始抓住你的胃了?」
  
  「我最近有追求者?」花錦盯著三大箱東西搖頭,「我怎麼都不知道?」
  
  「還記不記得半年前那個小白領,三天兩頭主動給你買早餐,買飲料?」譚圓問,「我記得那個小夥子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結果你怎麼對人家的?」
  
  「吃人嘴軟,我把錢付給他,還多給了他一筆跑路費,不是挺正常?」花錦對著三箱子食物拍了張照片,隨後把它們都放到了後面庫房裡,這種來歷不明的食物,看起來雖然誘人,但她不敢吃,也不敢送人。
  
  「可憐人家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小嫩草,芳心瞬間碎了一地。」
  
  「那麼好的男孩子,我既然不喜歡他,又何必浪費他的青春。」花錦拍了拍手上的灰,「那種青嫩可口的男孩子,需要一個跟他差不多環境出來的女孩子,我不適合他。」
  
  聽到這句話,譚圓心裡有些難受,在她看來,花花哪裡都好,配哪個男孩子都綽綽有餘。可是現實的感情與婚姻牽扯太多,再純真的感情,都有可能被外物影響。花花比她看得更清楚,但就是因為這份清楚明白,才讓她如此心疼。
  
  「你說會不會是中午過來的那位楊先生買的?」譚圓怕繼續聊這個話題,花錦會難過,連忙岔開話題道,「今天中午他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吃速食麵,還說對身體不好。他走了四五個小時,吃的東西就送到了,除了他還有誰?」而且這麼土豪的作風,除了他也沒人幹得出來。
  
  「你說楊紹?」花錦皺著眉搖頭,她對楊紹並不太瞭解,但是直覺告訴她,楊紹絕對不是這麼細心的人,就算他真的有這份細心,也不太可能用在她身上。
  
  「要不你問問唄。」譚圓把貨架上一個歪了的繡屏扶正,「不然這麼大一堆不明不白的東西,誰敢吃?」
  
  楊紹坐在會議室裡,看著投影上那堆他看不懂的數據,拼命喝了半杯咖啡,才撐起自己那雙不斷打架的眼皮。楊學紳看著兒子明明看不懂,卻還拼命去聽的樣子,心裡總算有了些滿意。
  
  雖然爛泥扶不上牆,但至少這團爛泥乖乖躺在自家牆角,沒有去禍害別人。與徐家那個闖禍不斷的混球比,他內心已經滿足了。
  
  散了會,見兒子迫不及待掏了手機出來,楊學紳倒也不生氣,反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晚上跟我一起去見見幾位長輩,他們待人接物的手段,你能學去一半,我就放心了。」
  
  楊紹心中一苦,他最怕參加有長輩的飯局了。可是對上他老爸那一臉「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的表情,楊紹深吸一口氣,艱難笑道︰「好。」
  
  這是他老子,除了順著還能怎麼辦呢?
  
  不過花繡師發來的這個消息是什麼意思,有人忽然給她送了很多好吃的,但是不知道是誰送的?他聽說娛樂圈裡有明星受到別人送來的食物,吃進去後才發現有毒,最後緊急搶救才搶回一條命來。
  
  他趕緊回消息讓花錦注意,千萬別吃來歷不明的東西。
  
  「不是楊紹。」花錦放下手機,摸著下巴道,「難道在我年幼無知的時候,無意拯救了一位田螺公子,鯉魚公子什麼的,現在他們來找我報恩了?」
  
  「天還沒黑,別做夢了。」譚圓看了眼漸漸黑下來的天幕,「今天晚上應該沒什麼生意了,你今天中午沒吃好,晚上去我家,我媽燉了排骨豬肚湯,回去好好給你補一補。」
  
  「好,等我收針。」刺繡的時候,花錦不敢有半點馬虎,怕影響針腳的距離。這種雙面繡,對針腳壓線要求特別高,繡錯一兩針,整個繡品就會有瑕疵。
  
  「你們這裡,就是電視節目上的那個繁花蜀繡工作室吧?」三位大姐進來,她們手上脖子上帶著玉料,說話的嗓門很是響亮。
  
  「你好,我們這裡就是繁花蜀繡工作室。」譚圓招呼三位大姐進門,「請問三位姐姐進店慢慢看。」
  
  「哎喲,什麼姐姐,我們三都能當你阿姨了。」大姐們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語氣卻很歡快,走在最前面的大姐燙了捲髮,頭髮也染成深咖色,與身上大紅的裙子配在一起,格外喜慶。她注意到坐在繡架邊刺繡的花錦,小聲對兩位同伴道︰「看到沒,那個漂亮妹子就是受記者採訪的那個。繡花的樣子可真好看,人美心善,不知道有男朋友沒有?」
  
  她們自以為的小聲,被譚圓聽得清清楚楚,不過她早就見識過各種客人,面對如此場面,可以全程維持最完美的微笑。
  
  另外兩位大姐小心翼翼湊過去看了幾眼,同樣小聲道︰「繡得真好,那熊貓爪子是爪子,腳是腳的,瞧著怪稀罕。」
  
  三位大姐小聲誇獎了花錦一番後,花錦收好針,起身對三人道︰「三位姐姐,有什麼喜歡的嗎?」
  
  「我們不太懂這個,你給我們介紹介紹,有合適的我們就買。」為首最胖的那位大姐十分豪邁,揮手間露出了手腕上幾個明晃晃的大金鐲。
  
  「好。」花錦溫柔一笑,「幾位姐姐皮膚好,白皙又有光澤,買亮色的披肩比較適合你們的膚色。披肩攜帶方便,實用價值也高,平時出門跟姐妹聚會,不僅上檔次還顯年輕,出去旅遊拍照也好看。我們蜀繡的花紋,都講究寓意吉祥,不過姐姐們通身氣派,氣度不凡,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這些繡紋對你們來說,也不過是錦上添花,湊個趣。」
  
  譚圓站在旁邊,看著花錦把幾位大姐誇得眉開眼笑,忍不住感慨,她要自己這張嘴有何用。最後這幾位大姐不僅買了幾條披肩,還買了手包,以及兩條帶給家裡小孩的五福闢邪肚兜。
  
  大姐們出手很闊綽,因為買的東西太多,花錦給她們每人送了一塊手帕,她們更開心了。出門時拎著大包小包,笑得見牙不見眼。
  
  「哎喲,平時這種客人比較挑剔,沒想到這次遇到的這麼大方好說話。」譚圓癱坐在沙發上,「還是花花你厲害,讓她們掏錢掏得這麼高興。」
  
  「我覺得她們挺可愛的。」花錦笑了笑,「而且我說的是實話,她們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
  
  對於大多數普通女性來說,在五十歲過後,身體健康,不用為生活焦慮,笑口常開,閒暇無聊時就跟朋友約在一起,買自己想買的東西,不讓自己委屈,挺好的。
  
  兩人剛坐著休息沒多久,又有顧客上門,雖然大多顧客只看不買,但也買了幾件繡品出去。
  
  兩人忙到晚上十一點多才閒下來,花錦也不想去喝排骨豬肚湯,更不想去看節目重播了,她只想回家洗個澡就睡覺。
  
  「都這麼晚了,花花你今晚乾脆去我那兒睡吧。」譚圓翻了翻賬單,「照今天這個行情,我怕店裡的繡品不夠用,明天早上我把放在家裡的存品也拿過來。」
  
  「沒事,我那屋裡也還有些繡品,趁著這幾天大家對電視節目有些印象,盡量多賣點出去,等熱度過去,生意就會淡下來了。」花錦不敢妄想靠著一檔不算紅火的節目,就讓自己日進斗金。大家的生活都很繁忙,再感人的故事,再漂亮的繡品,都會慢慢從腦海中忘記,她跟譚圓能做的,就是趁著這次機會,讓更多的人喜歡上刺繡,知道她們工作室的名字。
  
  「是哦。」聽到花錦的提醒,譚圓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人們都有湊熱鬧的心理,當這股熱鬧過去,她們店裡大概又會恢復往日的平靜。如果她們有很多的錢,還可以趁此機會多宣傳一下,吸引更多的人關注。
  
  可惜……
  
  「不過,總是在慢慢變好的。」花錦打了個哈欠,「至少我們店也是上過電視台的,以後跟同行在一起,說起來也有面兒。」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花錦見譚圓睏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就讓她先回去,她收好店裡的垃圾,就打車回去。
  
  等譚圓離開,花錦整個人都癱在了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十幾分鐘後,她才勉強打起精神,把店收拾了一下,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準備叫車。
  
  「花錦。」
  
  花錦揉了揉額頭,看來她睏得產生幻覺了。
  
  「你在發呆嗎?」一雙長長的腿停在她面前,她抬頭一看,裴宴正歪腰看著她,兩人的腦袋只隔著十幾釐米的距離。
  
  「裴先生,你怎麼在這裡?」花錦往後揚了揚。
  
  注意到她這個動作,裴宴站直身體,雙手插在褲兜裡︰「路過。」
  
  「裴先生你是不是住在附近,所以才總是從這邊路過?」花錦看了眼停在外面的車,是輛寶藍色的車,她腦子裡忽然浮現昨天晚上停在巷口的紅色跑車。
  
  「你說的是哪套房?」裴宴在她旁邊坐下,「這大半夜的,我進門你都不知道,萬一是個壞蛋或是小偷,你怎麼辦?」
  
  花錦︰是她多嘴犯的錯,怎麼就忘記有錢人世界跟她不一樣呢?
  
  「壞蛋小偷哪敢這麼大搖大擺進來。」花錦指了指飲水機,「裴先生如果要喝水,請麻煩你自己倒一下,杯子在飲水機下面。」
  
  見她累得幾乎不想動彈的樣子,裴宴眉眼都柔和下來︰「把店門鎖好,我送你回去。」
  
  「怎麼好意思麻煩你……」
  
  「麻煩一次也是麻煩,麻煩兩次也是麻煩,你都麻煩過我好幾次了,又何必計較多一次?」裴宴幫花錦旁邊的垃圾袋提起來,扔到店外的大垃圾桶裡,回來後對花錦道,「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打車不方便,我總比那些陌生男人安全一些。」
  
  花錦詫異地睜開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裴宴今天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勁。
  
  「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我幫你弄了。」裴宴站在店裡東看西看,「免得以後傳出去,別人說我一個大男人,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子吃苦受累,都不願意搭把手。」
  
  「請裴先生放心,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絕對不會傳出什麼閒話的。」為了顯示自己說的話很有信譽,花錦重重點了兩下頭。
  
  裴宴看了她兩眼,輕呵一聲,彎腰把地上幾張廢紙撿起來。
  
  看著那白皙修長的漂亮手指,撿著地上的廢舊髒紙,花錦的良心瞬間受到強烈譴責︰「你別……」
  
  「累了就好好坐著。」裴宴瞪她,把髒紙扔進垃圾桶,「留點精力不好嗎?」
  
  「其實我今天挺高興的。」
  
  「嗯。」裴宴沒有回頭,不過聲音很溫柔。
  
  「今天賣了很多繡品出去,我終於有時間慢慢專研刺繡,盡量減少接商品訂購了。」花錦趴在小沙發上,「裴先生,有機會再帶我去那個四合院餵一餵錦鯉吧,說不定我運氣能夠更好呢。」
  
  「就沒有……發生其他高興的事?」裴宴扭頭看她。
  
  「還有一件。」花錦想了想,「我上電視啦。」
  
  裴宴盯著她足足看了好幾秒鐘,才扭頭背對著她,語氣平淡︰「我知道了。」
  
  「你也知道?」花錦眼神一亮,「難道你看了電視,我在電視上好不好看?」
  
  「不是你說上電視了?」裴宴用紙巾擦了擦櫃台,「我沒有那麼多空閒時間看電視。」
  
  「哦。」花錦有些失落,「我以為你看了,還想問問你我在鏡頭裡的表現怎麼樣。」
  
  「走,回去了。」把紙巾也扔了,裴宴看她,「還走得動嗎?」
  
  「還行。」花錦把包背上,「賣出那麼多的繡品,給予了我精神上的力量。」
  
  下臺階的時候,裴宴見花錦走路搖搖晃晃,忍不住伸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光滑細膩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底,他收回自己的手,喉嚨有些發乾。
  
  替花錦打開副駕駛的門,在她腦袋快要撞到車門頂上時,他連忙伸手罩在她頭頂上︰「看著點,本來就不聰明,是要把自己撞成傻子嗎?」
  
  「哦。」花錦實在太睏,沒有精力跟裴宴吵,她找到安全帶給自己扣好,就閉上了眼。
  
  嘴巴那麼厲害,卻不長腦子。他可是一個男人,她就這麼睡過去,難道沒想過他……
  
  他……
  
  裴宴手心滲出薄汗,不敢再看花錦。
  
  車子開到巷子外,花錦還在睡,裴宴側首看著她的睡臉,伸手扶了扶她的睡偏的頭。
  
  「到了?」花錦暈暈乎乎睜開眼就準備下車,「謝謝啊,裴先生。」
  
  「你等一下。」裴宴下了車,把手伸到花錦面前,「我扶你上去。」
  
  「這樣……算不算我佔你便宜?」花錦把手伸出去,又猶豫著收回來。
  
  「走不走?」裴宴皺眉問。
  
  「走。」花錦扶住了裴宴的手,誰不想有極品大帥哥的貼心服務呢?
  
  夜風一吹,再走了幾步凹凸不平的巷子路,花錦徹底清醒過來,她悄悄地,悄悄地把自己手從裴宴的掌心抽出來,「裴先生,今晚謝謝你。」
  
  「看來腦子已經清醒了?」把空蕩蕩的手握了起來,裴宴道,「錢是賺不完的,以後不要忙到這麼晚了,回家不安全。」
  
  「好。」花錦迅速點頭。
  
  看她這幅模樣,就知道她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裴宴仰頭看天︰「如果缺錢,可以向朋友借,別把身體累垮了。」
  
  「啊?」花錦茫然,她雖然不算富裕,但日子還算過得去,還不用靠借錢渡日吧?
  
  「如果你的朋友沒錢,我還能勉強借給你。」裴宴繼續看天,「我買給你的那些東西先吃著,別吃垃圾食品了,對身體不好。」
  
  「今天那些食物,是你送的?」花錦瞪大眼看裴宴。
  
  裴宴聽到這話,頓時也不看天了,神情嚴肅地看花錦︰「不然你以為是誰?」
  
  難道還有其他男人送?

  -----------------------------
  
  作者有話要說︰  

  楊紹(小聲碎碎念)︰不僅男人喜歡花繡師,女人也喜歡啊,說不定是女人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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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發表於 2019-1-14 00:02:26 |只看該作者
35.真的不是?

  「我沒以為是誰,就是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會有人給我送吃的,還送了那麼多。」花錦道,「我思來想去,都想不到有誰會這麼大方,連楊先生都去問過。」
  
  「所以你以為是楊紹送的?」裴宴挑起了眉。
  
  「我沒這麼想啊。」花錦摸了摸肚子,她今天晚上忙了一天,連晚飯都沒吃,剛才只顧著犯睏,現在裴宴提到吃的,她肚子就開始餓了,「主要是我認識的朋友裡面,又沒什麼有錢人,所以才問一問他。」
  
  「合著我累死累活送你回家,還不屬於你認識的範圍?」裴宴眉毛挑得更高,扭頭哼道,「小白眼狼。」
  
  花錦︰「……」
  
  怎麼感覺越描越黑了?
  
  她拉了拉裴宴的袖子,清了清嗓子,「那個什麼,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你長得這麼帥氣高雅,沒想到也能貼心給女性朋友送零食,有點出乎我意料了。」
  
  「我這是怕你被餓死了。」走到樓下,裴宴看著黑漆漆的樓道,拿出手機照亮樓梯,「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這裡我很熟的。」花錦笑盈盈地看著月色下的男人,「謝謝你的零食。」
  
  那些零食很昂貴,可是東西已經寄到了她那兒,她再矯情的說不要,或是太貴了不收,就顯得尷尬了。以裴宴的個性,恐怕又要大爆發。
  
  「我怕你睏暈了頭,從樓梯上摔下來。」裴宴單手插兜,姿態很是高冷,「走吧。」
  
  破舊的樓道裡,牆皮斑駁脫落,在手機微光的照射下,很有拍攝恐怖片的氣氛。裴宴看著走在前面的花錦,伸手扶了一下欄桿,摸到了一層灰。
  
  收回手,裴宴懷疑自己手心肯定全是髒灰,但是花錦就在前面,他只是把手握起來,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路過三樓轉角處,他聽到了有人在說話,好像是女人在抱怨蔬菜貴,這個月工資又沒有按時發。
  
  這裡的隔音也不好?再看花錦習以為常的模樣,裴宴沒有多話,跟著花錦來到了她門口,不等花錦拿鑰匙開門,便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花錦想要挽留他,可是現在夜深人靜的,家裡又只有她一個人,確實不適合邀請他作客。
  
  想到這,花錦笑了笑,趴在陽臺上聽著腳步聲漸漸往下,隨後出了這棟樓。
  
  走在空地上的裴宴,回了一下頭,但是四樓漆黑一片,藉著微弱的月光,他只能看到花錦站在陽臺上的模糊影子。
  
  他停下腳步,忽然想對花錦說,他有很多空房子,隨便哪一套都比這破地方好,她可以挑著住。可是他覺得這樣太奇怪了,他並不是花錦的誰,實在沒有資格插手別人的生活。
  
  月下看絕色,越看越美。
  
  花錦長長嘆息一聲,多可愛的一個男人,嘴硬心軟,對待女孩子從不越雷池一步,不知以後會跟怎樣的女孩子生活在一起呢?
  
  「小花?」隔壁房門打開,琴姐探出頭來,小聲問︰「今天下班這麼晚?」
  
  「今天生意比較好,就拖得晚了些。」花錦朝琴姐笑了笑,「小海睡了?」
  
  「睡了。」琴姐猶豫了片刻,「送你回來的,是那天早上來派出所接你的那位先生嗎?」
  
  花錦點了點頭。
  
  「挺好的,這個年輕人不錯。」琴姐點頭,「這麼大晚上的送你回來,說明為人貼心。送你回家,卻不趁機進門,說明他尊重你。」
  
  「琴姐,你真的誤會了。」花錦失笑,「我跟他只是朋友關係,更何況我們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他長得好看,你也長得好看,走在一起就是俊男美女,天生一對,哪裡不好了?」琴姐倒是很看好,「感情這種事,來了就別猶豫,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到時候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聽琴姐語氣感慨,花錦抬頭看著天空的月色,笑道︰「沒有想到,琴姐你竟然有這樣的感悟。」
  
  「誰都年輕過。」琴姐走到花錦身邊站定,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回憶,「當年我也有個喜歡的男孩子,人長得精神又上進,對我也好。」
  
  「後來呢?」
  
  「後來我家裡嫌他不是本地人,對他各種刁難,他想帶我走,我拒絕了他。」琴姐自嘲地笑了笑,「後來我跟他南北各一方,再也沒有見過面。聽說他幾年前跟一個很好的女人結了婚,日子過得還不錯。」
  
  花錦看著琴姐面帶微笑說起這樣一件事,忍不住想,她是已經把這件往事放下了,還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把過往那段甜蜜戀情當做人生中的陽光,偶爾翻出來回憶一番,藉以紀念自己的青春。
  
  人生多短啊,短得讓人來不及想清很多東西,青春便過去了。
  
  「不過你跟我不一樣。」琴姐看著花錦,「你身上有種我沒有的東西,如果我是你,也許當年就不會嫁給小孩他爸,走了這樣一段人生。」
  
  「不,琴姐你很勇敢。」花錦搖頭,「不是所有女人都有你那樣的勇氣,盡管娘家不支持,也奮力從泥潭掙脫出來。」
  
  聽到這種說話,琴姐笑出聲來︰「在我娘家人看來,我是瞎折騰,讓自己變成了帶著拖油瓶的離婚嫂,只有你覺得我是掙脫出了泥潭。」
  
  「不過,你說得對,我覺得我是爬出了泥潭。」琴姐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兩條皺紋,這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一些,「我這輩子膽子小,性格窩囊,不敢為了自己的感情反抗,不敢為了自己的婚姻反抗,但是至少在男人家暴我,家暴孩子的時候,勇敢了一次。」
  
  「一不小心就跟你說了這麼多。」琴姐失笑,「早點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花錦笑了笑︰「晚安。」
  
  月色依舊皎潔,在這個人世間,命運是不公平的,但是看到的風景,卻是一樣的。
  
  她想起那個逃離老家的月夜,她躲在玉米地裡,嚇得瑟瑟發抖。那一聲聲腳步聲,就像是催命的鐘,她以為自己馬上就會被抓回去。
  
  抬起頭時,她就跟村裡幫著大伯找她的兩位叔叔視線對上了。
  
  在那一刻,她翻湧著無盡的絕望。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兩位叔叔竟然齊齊扭過了頭,裝作沒有看到她一般,在褲兜裡掏來掏去,掉出幾張錢在地上,然後慢慢走遠。
  
  那天晚上,她拿著那幾張錢,還有偷出來的身份證跟戶口本,一路捂著嘴哭一路走,走出了那座大山。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晚的月色格外亮,為她照亮了出山的路。
  
  電視欄目讓花錦與譚圓的工作室生意好了不少,就在她們以為熱度快要過去時,不知哪位網友發現,之前趙霓在紅地毯上穿的那套旗袍,就是來自繁花工作室。
  
  在網絡時代,只要大家有心,很多秘密都無所遁形。
  
  很快網友們發現,原來繁花蜀繡工作室不僅給趙霓繡過旗袍,之前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中,那床龍鳳被也是繁花工作室以超低價繡出來的。
  
  網友1︰傳統藝術行業真的很不容易,這家工作室不僅手藝好,心也這麼善良,真的很讓人敬佩了。
  
  網友2︰難道只有我想知道繁花工作室的地址?
  
  網友3︰這家工作室就在我家附近,裡面的東西特別好看,有時候從店外路過時,我經常偷看小姐姐刺繡,我跟你們講,刺繡的那位小姐姐特別漂亮,美得讓女人都想彎一彎。
  
  網友4︰樓上說小姐姐,繡出這種級別的繡品,竟然是小姐姐?
  
  網友3︰是的,工作室只有兩個漂亮小姐姐,一個擅長刺繡,一個擅長製作漆器,裡面的繡品與漆器都特別美,有錢的大佬可以去看看,買了絕對不吃虧。
  
  花錦與譚圓還不知道網上的熱鬧事,尤其是花錦,最近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她不僅要趕制楊紹定的繡品,還要時不時與馬克那邊商討繡樣,還要招呼店裡的客人。不少客人得知工作室可以定制繡品後,還想定制幾樣繡品。她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自己能多長幾隻手。
  
  「花花,這跟我們預想得不一樣啊,怎麼這兩天客人越來越多了?」譚圓看了下訂單,「你說,我們要不要聘請幾位繡娘?」
  
  發展得比較好的工作室,都會聘請繡工,繁花這幾年一直不溫不火,所以她們才沒這個打算,但是照現在這個情況,僅僅靠她們兩個,格局就太小了。
  
  「我也有這個打算。」花錦翻了一下有意向定制的客人統計表,「高姨那邊有合適的人推薦嗎?」
  
  「恐怕難。」譚圓搖頭,「我媽這些年一直生活在這邊,幾乎沒有回過蜀省那邊。跟她常常聯系的那些繡師,有些比她年紀還要大,哪還適合這個工作。」
  
  「我給高姨打個電話,問問她有沒有相關的人推薦。」花錦撥通高姨的電話,問起了這件事。
  
  「有倒是有一個。」手機那頭,高淑蘭語氣有些猶豫,「我認識一個比我小十幾歲的繡娘,她繡工好,人也勤快,只是……」
  
  「只是什麼?」
  
  「她前些年遭了火災,皮膚受傷嚴重,現在跟她家人生活在一起,不愛出門。如果你們準備聘請她的話,她可能不願意來店裡。」
  
  「我明白了。」花錦掛了手機,跟譚圓把這事說了。
  
  「花花,你是怎麼想的?」譚圓有些猶豫。
  
  「能被高姨誇繡工好,手藝肯定不錯,我覺得挺好。」花錦道,「在哪裡刺繡都一樣。」
  
  「那讓我媽找時間跟她談談?」
  
  「好。」花錦從後面貨物間裡拿了兩盒巧克力,分給譚圓一盒,「先吃點巧克力補充一下能量。」
  
  「這個你不是說,不敢吃來歷不明的東西?」譚圓一臉壞笑,「老實交代,是不是知道是誰送的了?」
  
  「是啊是啊。」花錦吃了一塊巧克力,忽然想起自己曾分給裴宴半塊巧克力。他這是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哪種巧克力更好吃嗎?
  
  「是哪個追求你的美男子啊?」
  
  「是美男子沒錯,但不是追求我的人。」花錦嘆息,「美人如花隔雲端,我是憑可憐得到的零食。」
  
  「世上竟有如此善良的男人?」譚圓搖頭,「我不信。」
  
  「因為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像。」巧克力味道太好,花錦吃得很開心,「有錢人的世界,誰知道呢。」
  
  「哦!」譚圓腦子裡靈光一閃,「有錢,還是美男子,這些一定是裴先生送的,對不對?」
  
  花錦挑著眉笑,不回答她的猜測。
  
  「我就說,他這幾天怎麼沒來找你,原來人雖然沒有到,但吃的已經到了。」譚圓嘖了一聲,「如果這就不算……純潔的友誼,還有什麼配得上這個詞呢?」
  
  花錦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又皮,信不信我……」
  
  「抱歉,打擾了。」一個年輕男人走進來,他看清花錦的臉,眼中露出詫異之色,「是你?」
  
  譚圓小聲問花錦︰「是你認識的人?」
  
  花錦對譚圓笑了笑︰「你好,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周棟見花錦已經不記得自己,羞澀一笑︰「我跟你在芙蓉市的酒店裡見過,你還記得嗎?」
  
  「你是……周先生?」花錦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您。」
  
  「我也沒有想到。」周棟撓了撓頭,「我上個月從分公司調到了這邊總部上班,我妹妹下個月結婚,我不知道買什麼合適,在網上看到有人提到繁花工作室,就想過來看看,沒有想到店主會是你。」
  
  「結婚圖的是個吉利,送鴛鴦戲水,或是龍鳳呈祥都合適。」花錦禮貌笑道,「店裡有很多精美的漆器,也很適合送給新娘子新郎官。」
  
  「那、那你能帶我看看嗎?」周棟臉色更紅,偷偷拿眼角看花錦。
  
  「請隨我來。」花錦帶周棟往裡面走,「店裡所有的漆器與繡品,花紋寓意都很好,完全不用擔心有忌諱,周先生盡管挑自己喜歡的。」
  
  「這裡面,有你親手做的嗎?」周棟結結巴巴說完這句話,整張臉都布滿了紅潮,彷彿說出這句話,已經用盡了他的勇氣。
  
  花錦停下腳步,回身看他,隨即笑開︰「這裡很多繡品,都是我繡的。」
  
  「花繡師,你還在忙呢?」楊紹在店門口探進一顆腦袋,「今晚有個好玩的聚會,聽說有幾位特別厲害的繡師也會到場,你要來嗎?」
  
  「你姓花?」周棟驚訝地看著花錦,眼中湧起懷念與忐忑,「你……真的不是花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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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00:02:44 |只看該作者
36.自知之明

  問出這句話以後,周棟看到了對方的微笑。
  
  禮貌、疏離。
  
  激動萬分的腦子,就像是滾水中被扔倒進了一大桶雪,驟然冷靜下來。他忽然想起了當年那些傳言,有說花錦父母重男輕女,對她不好的;有說花錦一家出了事,全家只剩下她一個的;還有說,她不參加高考,是因為她大伯家,給她找了一個家裡有錢的夫家,讓她嫁了。
  
  如果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真的是花錦,他的出現,是否成了喚醒她痛苦記憶的鑰匙?她好不容易從那種生活中爬出來,擁有了新的生活,他為什麼一定要當著別人的面拆穿。
  
  在這個瞬間,周棟整個人像是溺水,難受得不能呼吸。他低下頭,顫抖著聲音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那時的他,年少慕艾,但是在發現花錦沒有來參加高考時,他除了在心中擔心外,甚至沒有去找她的意思。後來高考結束,他仍舊各種顧忌,直到聽班上女生在聊天群說,花錦要嫁人了,他才嘆息一聲,把心中那份不算暗戀的暗戀藏了起來。
  
  在她苦難的時候,也許他在高考,在為自己考上好大學高興,從不曾想過,去幫她一把,拉她一把。現在他鄉相遇,她不想再憶起往事,他又何必再提起。周棟覺得自己很難過,為花錦的過難受,為自己曾經的懦弱無能而後悔,他眼眶微紅,聲音顫抖道,「對不起。」
  
  說完,轉身朝店外跑去,連回頭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這人怎麼回事?」楊紹看了眼周棟狼狽奔走的背影,「花繡師,你認識他?」
  
  花錦笑著沒有說話,轉頭看到了站在櫥窗外的裴宴。
  
  他是跟楊紹一起過來的?
  
  難怪楊紹這麼馬虎的性格,會想到帶她去參加有刺繡大師的聚會。剛才的事,他也看到了?
  
  花錦抬頭對裴宴笑了笑,她以為這次裴宴還是會扭頭就走,沒想到他竟然朝她頷首。
  
  「那晚上你們可以過來接我嗎?」花錦道,「現在我不能走,店裡忙不開。」
  
  「沒問題。」楊紹點頭,「那花繡師你慢慢忙,我跟裴哥先去做別的。」
  
  「嗯。」花錦笑了笑,轉身走回繡架旁,從股線中抽出一根線,穿針引線繼續繡沒有完成的繡屏。
  
  「晚上我過來接你。」裴宴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花錦身邊,「順便把你穿衣尺寸告訴我。」
  
  「你是要替我準備晚禮服?」花錦仰頭看裴宴,輕笑一聲︰「不用了,店裡有合適的衣服,保證上得了大場面。」
  
  「嗯。」裴宴看了眼繡架上還沒有完成的雙面熊貓繡,熊貓身上的纖毫畢現,甚至看得清毛發上的光澤,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花錦刺繡的時候特別認真,就算身邊有其他人看著,也不會影響她的狀態。倒是裴宴看著花錦刺繡的樣子有些不想走,要不是楊紹在旁邊擠眉弄眼,他差點忘記等下還有事要做。
  
  出了繁花工作室大門,裴宴坐進車,對最近總是蹭他車的楊紹道︰「你最近怎麼回事,連自己的車都不開了?」
  
  「我現在是領工資沒零花錢的人。」楊紹嘿嘿一笑,「這不是想跟著裴哥你省點油錢嘛。」
  
  裴宴︰「……」
  
  「你長大了,終於知道什麼叫摳門了。」
  
  「我本來也沒那麼窮的,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性格,最見不得美人受苦,前幾天看花繡師慘得吃泡麵,我一個於心不忍,就轉了一筆錢給她。我爸為了讓我上進,現在都不多給錢,只按時給工資,如果沒有裴哥你,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呵。」裴宴冷笑一聲,「既然敢英雄救美,還怕什麼受窮?」
  
  「話不是這麼說,」楊紹苦著臉道,「誰叫花繡師長那麼好看,那眼睛多水潤,皮膚多白,讓這樣的女孩子吃苦,誰捨得啊。」
  
  裴宴瞪了他一眼不說話。
  
  車開出一段距離,等紅綠燈時,裴宴看到路邊有個男人扶著路燈柱子哭,若不是這邊路段偏僻,肯定會引來不少人圍觀。
  
  開過紅綠燈路口,裴宴找到一個調頭區,把車往回開去。
  
  「裴哥,你這是幹什麼?」
  
  回到剛才那個地方,痛哭的男人還沒有離開,裴宴把車停到路邊,開門下了車。快要靠近那個男人時,裴宴腳步一頓,忽然又不想再往前走了。
  
  偷偷痛哭的周棟,並不知道這種便宜的路段,也會有人注意到自己,此刻的他被後悔、懊惱、心疼種種情緒包裹,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直到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他才匆匆擦了擦臉上的淚,準備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認識花錦?」
  
  聽到來人提到花錦的名字,周棟腳下一頓,警惕地回頭,發現問話的是個男人,他不僅相貌出眾,一身穿戴也價值不菲︰「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是她的朋友。」裴宴注意著周棟臉上的表情,對方臉上的慌亂與不安,在他的視線下無所遁形。
  
  「我認錯人了。」周棟猜到,可能是自己剛才在店裡的行為,被這人看到了,他微微扭頭,避開裴宴的視線,「我不認識你的這位朋友。」
  
  「是嗎?」裴宴靠著點燈桿,「你可以跟我講講你那位同樣姓花的朋友嗎?」
  
  「抱歉,這位先生,我並沒去對陌生人講故事的興趣。」周棟知道這樣的男人,他可能得罪不起,但是這輩子他已經窩囊過一次,不想再窩囊下去,「告辭。」
  
  看著周棟匆匆離開的背影,裴宴沒有動怒,他垂下眼瞼看著腳下的地磚。
  
  他記得這個男人,幾個月前在芙蓉城的酒店裡,花錦與他一起在電梯裡出現。到了今天,他才問花錦的名字,說明當時花錦沒有告訴他。
  
  她不想讓這個人知道她叫花錦,說明她過去跟他是認識的。這個男人知道花錦有可能就是曾經認識的那個人以後,不是重逢的欣喜,反而是愧疚與難過,所以他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才會忍不住在街角痛哭。
  
  花錦的過去,究竟經歷了多少苦難,才會讓曾經認識的人,露出這樣的反應?
  
  裴宴捂住胸口,那裡密密麻麻針刺般的疼,他面無表情看著朝自己跑過來的楊紹,眼中露出幾分茫然。
  
  「裴哥,你這是怎麼了?」楊紹見裴宴捂著胸,面色蒼白,記得掏出手機,「你先忍一會兒,我馬上叫救護車。」
  
  「我沒事。」裴宴按住他,站直了身體,「走吧。」
  
  「真沒事?」楊紹有些不放心,裴哥這個樣子,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嗯。」裴宴解開袖口,把袖子挽起來。
  
  「那你坐後面休息,我來開車。」
  
  「行。」裴宴看了他一眼,沒有反對。
  
  這下楊紹更不放心了,平時跟裴哥在一起,裴哥從不讓他開車,今天……這是撞邪了?
  
  上了車以後,楊紹覺得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他又不敢讓裴宴睡過去,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裴哥,聽說你前幾天投資了一部網絡古裝劇,怎麼想起投這個玩意兒了?」
  
  「順便投一投。」裴宴道,「怎麼,你也想跟著投一筆玩?」
  
  「那就算了,這行水深,我手裡那點錢,扔進去都不夠吐個泡的。」楊紹小聲道,「前幾天跟我爸出去談生意的時候,我看到裴存海跟徐毅在一起。」
  
  「徐毅不操心他那個還關著的兒子,怎麼跟裴存海湊在了一起。」裴宴嗤笑了一聲。
  
  「據說裴存海把圓盼的股份,賣給了徐毅百分之二。」楊紹搖頭道,「裴存海那點手段,恐怕被徐毅玩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商場如戰場,他自己走的路,別人沒資格管。」裴宴語氣冷淡,「隨他去。」
  
  「他把圓盼副食弄成那樣,你……」
  
  「所謂把財富當做情感的寄託,其實都是人性貪婪的藉口。」裴宴語氣仍舊淡淡,「我爺爺留給我最重要的東西,是愛與關懷,還有他對我的教導,不是那些財產。我名下那麼多產業,不缺一個圓盼副食。」
  
  「你倒是看得開。」
  
  「唯一不太方便的,不能把圓盼旗下的副食送給某個人了。」
  
  「誰?」楊紹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送誰?」
  
  然而他的好奇心被提起來以後,裴哥竟然不說話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裴宴,這是什麼套路?
  
  「花花,你最近好像都不買圓盼家的零食了。」譚圓打開冰箱,發現裡面的雪糕牌子全都是跟圓盼無關的,她挑了個花錦喜歡的口味遞給她,「終於換愛好了?」
  
  「嗯,以後再也不買圓盼家的食物。」花錦起身伸了伸懶腰,拆了包裝袋靠到沙發上,邊吃雪糕邊偷懶,「我換愛好了。」
  
  「那……挺好的。」譚圓在她身邊坐下,「你晚上去參加聚會的服裝,準備好了嗎?」
  
  「不是有現成的嗎?」花錦道,「旗袍加披肩,上次我給自己做的旗袍,還沒穿過呢。」
  
  譚圓笑了笑︰「唉,裴先生問你尺碼,你都不說,竟然穿自己做的旗袍,真是……」
  
  「出淤泥而不染,不為金錢所迷惑?」花錦輕笑出聲,「人,認清自己身份,不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最好了。」
  
  「那個,今天的那位男顧客……」
  
  花錦捏著雪糕棒的手微微一顫,她垂下眼瞼︰「他是我的高中同學,那時候我是班上第一名,他好像總是在二三名徘徊。好幾年不見,看起來比那時候帥了很多,真是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了。」
  
  譚圓握住她空著的那隻手,小聲道︰「花花,以後有我陪著你。」
  
  「你別想太多,我只是不想在與過去牽扯上而已。」花錦對她笑了笑,「從我走出山裡,坐上來這邊的火車那天開始,過去一切就與我無關了。」
  
  「嗯,你可是蜀繡未來的繼承人之一,責任重大。」
  
  「是啊。」花錦笑彎了眉,「蜀繡的未來之星就是我。」
  
  吃完雪糕,花錦洗乾淨手,又賣出一件繡品後,才去後面的小雜物間換衣服化妝。
  
  花錦剛進去,就有新的顧客進門,譚圓剛上去接待,對方就開口了︰「花繡師是不是在這裡?」
  
  這句話問得不算客氣,譚圓看了眼問話的女人,這個女人穿著連身工作套裝,看起來有些像是秘書或是助理,走在她前面的男人穿著西裝,看起來不太好相處。
  
  「你好,花繡師有些事,請兩位稍坐片刻。」
  
  「你好,我姓陸,這是我們公司的總裁,有些事我們想跟花繡師談一談。」
  
  總裁?
  
  譚圓看了眼那個微揚著下巴不說話的男人︰「二位如果想要預定繡品,恐怕要等一段時間,小店的定制單,已經排到了明年。」
  
  「繡品?」裴存海看了眼店裡那些東西,語氣中的高傲沒有絲毫掩飾,「不用了,只要花繡師替我辦妥一件事,我幫你們把這家店面買下來都沒問題。」
  
  譚圓︰「……」
  
  她只能靜靜看著這位總裁裝逼。
  
  花錦從後面的小雜物間走出來,看到店裡的人,拉了拉身上的披肩︰「裴先生?」
  
  這個人也姓裴?譚圓忍不住多看了眼裴存海,看來也不是所有姓裴的男人都是美男子,這位裴先生與那位長得特別好看的裴先生相比,真是差太遠了。
  
  「花繡師。」裴存海注意到花錦身上的打扮,「看來花繡師有場重要的約會?」
  
  花錦取了樣品冊放到裴存海面前︰「裴先生是裴宴的家人,如果有什麼喜歡的,我們這邊可以提前給您趕制出來。」
  
  「呵。」裴存海冷笑一聲,不過是幾塊繡了花的破布,他也要靠裴宴的面子,才能排到前面?推開厚重的樣品冊,裴存海翹著腿,靠著沙發道,「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花繡師的繡品來,而是為了跟你談一樁生意。」
  
  看了眼被推開的樣品圖冊,花錦把樣品冊捧在手裡,禮貌淺笑︰「裴先生真會說笑,我一個開蜀繡工作室的人,除了跟你談繡品以外,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我聽說你跟我的那位堂弟關係很好?」裴存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這聲笑裡,帶著一股輕蔑,「聽說我那位堂弟,不僅為你特意去參加一個什麼傳統藝術展覽,還常常陪你出去吃飯,接你下班。花繡師出身貧寒,卻能讓我那個性格怪異的堂弟為你做這麼多事,跟我怎麼就沒什麼可談呢?」
  
  「可能因為你沒有他有錢,也沒有他長得帥吧。」花錦笑盈盈地看著裴存海,白皙的手指輕輕搭在腮邊,帶著幾分妖嬈,「就算出身貧寒的女人,也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嘛。」
  
  裴存海眼神一冷,嘴裡卻笑出聲來︰「可是男人再好看,也比不上錢重要。我想花繡師你也明白,以你的身份,是不可能嫁給裴宴的,何不想辦法多賺點錢?」
  
  「呵。」花錦手指輕輕在樣品冊封面上畫圈,說出的話卻諷刺不已,「可您有裴宴那麼多錢嗎?」
  
  「雖然我沒有,但是……」裴存海伸出手,準備握住花錦放在樣品冊上的手,卻被花錦輕巧繞開。
  
  他嗤笑一聲,收回手,「可是你只要幫我辦到一件事,我能給你更多的東西。房子、車子、這裡的戶籍、還有刺繡界的名氣,我都可以給你。」
  
  「可是,」花錦歪了歪頭,語氣溫柔至極,「我是個十分有原則的人,比如說……不幫生性貪婪又醜陋的男人。」
  
  她輕笑出聲,如花的容貌嬌俏可人︰「裴先生,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
  
  作者有話要說︰  

  花錦︰我是個十分有原則的人,比如……顏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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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00:03:06 |只看該作者
37.要臉

  從小到大,因為家裡人要靠著裴宴一家的緣故,裴存海總能聽到別人誇裴宴。家裡那些堂兄弟表兄弟,也愛圍著裴宴打轉,盡管所有人都知道裴宴喜怒不定,不務正業,做事全憑興趣。但沒有一個人敢當著裴宴的面,說他半點不好。
  
  就連他爸媽,為了誇耀裴宴,也總是壓他這個親生兒子一腳,來抬高裴宴。
  
  但是近些年來,不管是誰,當著他的面也要誇一句青年才俊,商界精英。像花錦這種女人他見多了,嘴上不為金錢折腰,但心裡想著的卻是怎麼撈一筆,上不得半點檯面。
  
  這樣的女人,拿來玩一玩都嫌拿不出手,嫁進豪門更是不能妄想。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女人竟然也敢如此羞辱他。
  
  她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能嫁給裴宴當裴家太太嗎?
  
  裴存海怒不可遏,抬手就想打人。
  
  「裴先生,鄙店雖小,不過安裝監控的錢還是有的。」花錦起身往後一躲,「裴先生威脅我不算,還想動手打人?真沒看出來,裴先生瞧著一表人才,卻是個喜歡對女人動手的……」
  
  她張了張嘴,沒有說出那兩個字,但是她的口型卻已經說得明明白白。
  
  廢物。
  
  裴存海氣得喘氣︰「給你臉不要臉,等裴宴對你不感興趣的時候,我要讓你在這裡待不下去。」
  
  「裴先生這麼厲害,幹嘛要等到那個時候。」花錦嗤笑一聲,「不如現在就讓我混不下去。」
  
  「你以為我不敢?」平時在圈子裡,大家就算互相看不順眼,也很少撕破臉面,像花錦這麼說話氣死人的,還非常少見。裴存海氣得連連喘氣,他伸手指著花錦,「好,很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總裁。」秘書見向來冷靜的總裁被氣成這樣,小聲道,「我們該去試禮服了,晚上您還有場宴會要參加。」
  
  她真怕總裁被裴宴先生的女人氣得失了理智,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不管裴宴先生能對這個女人維持多久的興趣,但在裴宴先生沒有厭棄她之前,總裁就不能真的傷害這個女人,不然就是打了裴宴先生的臉。
  
  裴宴先生多怪異的脾氣,向來軟硬不吃,鬧大了吃虧的只會是他們總裁。更何況這種買通男人身邊女人辦事的做法,說出去本就對他們不利。本以為是個撈一把就跑的女人,沒想到竟是個為了裴宴先生敢這麼說話的女人。
  
  秘書看了眼穿著旗袍,搭著刺繡披肩的女人,貌美膚白,身材窈窕,有長相有氣質,是個難得的大美人。只可惜把有錢人看得太簡單,她就算為了裴宴捧上一顆真心,也不可能嫁給他。
  
  什麼情啊愛的,堅持這些有什麼意義?不如找機會撈一筆,比什麼都靠譜。她在這種小破店,整天繡花穿針,能掙幾分錢?
  
  「花小姐,我們總裁說話直了些,請你不要往心裡去。」秘書朝花錦禮貌一笑,「不過也請你再多考慮考慮,裴宴先生那樣身份的人,如果有了結婚的想法,肯定會考慮門當戶對的女孩子,到時候你怎麼辦?我們做女人的,總要多為自己考慮考慮,跟什麼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對不對?」
  
  「這位女士你說得對,誰不愛錢呢?」花錦笑了笑,「不過君子愛才,取之有道。我膽子小,如果賺來路不正的錢,我會害怕的。」
  
  「花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秘書笑容裡帶著冷意,她看了看這家店,轉頭對裴存海道,「這家店位置不錯,老闆您可以考慮買下來。」
  
  裴存海諷刺一笑︰「你的建議很好。」
  
  秘書轉頭去看花錦的臉色,讓她失望的是,對方臉上毫無慌張之色。難道她就不怕,他們把這個鋪面買下來以後,她的店就只能搬地方了嗎?
  
  繁花工作室剛闖出一點名氣,店鋪地址就要更換,還能留下多少老顧客?
  
  「我也覺得這個建議好。」裴宴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目光冰冷地掃了裴存海一眼,「明天我就找助理聯系賣家,你要跟我競價嗎?」
  
  裴存海臉色變了變,裴宴怎麼會在這裡,他剛才那些話,裴宴聽到了沒有?
  
  「以後想要在我這裡拿好處,不要玩這種小手段,直接來討好我就行。」裴宴走到花錦身邊,說出的話毫不客氣,「沒事就學學貓叫,學學狗搖尾巴,說不定我一高興,就答應你的請求了。」
  
  裴存海被裴宴的話氣得面色潮紅,等著裴宴不說話。
  
  「宴宴,這個人好壞呢。」花錦抱著裴宴的手臂搖了搖,嗲著嗓子道,「他想收買人家去陷害你,人家不願意,他就威脅人家,說要讓人家在這裡混不下去。」
  
  被花錦抱住的手臂僵了僵,裴宴抽了抽嘴角:「那你跟我說說,要怎麼才能讓你高興?」
  
  「人家不管,你現在就把他趕出去。」花錦做足了小人得志的模樣,「看到他瞪人家的樣子,人家的小心臟就嚇得噗通噗通直跳。還是宴宴你好,長得好看,又有錢,還對我溫柔體貼,人家最喜歡你了。」
  
  一口一個「人家」,時不時還跺腳嘟嘴,裴存海的秘書看著花錦的這番做派,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沒想到裴宴竟然好這一口,這愛好……還挺特別的哈。
  
  「裴存海,打狗也要看主……」裴宴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一把按住花錦擰在腰間的手,面色有些扭曲︰「裴存海,看來你對她不滿得很,不過我身邊的人如何,用不著你來說三道四。好好經營你的公司,別來煩我身邊的人。你知道我脾氣向來不太好,有時候發起瘋來,就不太能記得你姓什麼了。」
  
  「好好好。」裴存海連說三個好字,起身怒笑道,「我惹不起你,我走。」
  
  「等等。」裴宴叫住裴存海,揚了揚完美的下巴,「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做錯了事要道歉,你就這麼走了,很讓我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合適做圓盼副食總裁。」
  
  裴存海盯著裴宴看了足足近十秒,咬著牙從齒縫中擠出「對不起」三個字,帶著秘書大步離開繁花。
  
  等裴存海一走,花錦放開裴宴的手臂,把手包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地看著裴宴︰「打狗看主人,誰是主人,誰是狗,嗯?」
  
  「你這個女人還有沒有良心了,我來替你解圍,你還擰我的腰,我的腰都被你擰青了?」
  
  「你還好意思怪我,我有這種麻煩是誰惹來的?」花錦一腳踩在裴宴腳背上,「你還想當我主人,我乾脆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說完,就要去揍裴宴。
  
  「哎哎哎,你還是不是個女人,怎麼說動手就動手。」裴宴連忙抓住她的手腕,「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一時口快說錯了話,你別動手行不行?」
  
  花錦哼了一聲︰「鬆手。」
  
  裴宴乖乖鬆開手,乾咳一聲道︰「這事是我這邊的問題,連累你了。」
  
  「明白就好。」花錦理了理身上的旗袍,「我拒絕他的態度有些強硬,我不怕連累,但是這家店是我師父還有譚叔多年的心血,我怕他們被我連累。你如果處理不好,就陪他們一家店吧。」
  
  「行。」裴宴笑了笑,他剛才在外面聽到了,那哪裡是態度有些強硬,分明是想把裴存海氣死。他幫花錦把手包拿著,「既然害怕連累朋友,怎麼不答應他,還能拿不少好處。」
  
  「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做那種事。」花錦把手包從裴宴手裡拿過來,翻出小鏡子照了照臉,確定自己沒有花妝,才繼續道,「而且我知道,就算得罪他也不用擔心,還有你這個金大腿在,我無所畏懼。」
  
  裴宴笑出聲︰「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這個金大腿,今晚就介紹幾個刺繡界的大師給你認識,不然對不起這個稱呼。」
  
  「大腿,大腿,你是世界上最帥的金大腿。」
  
  從頭至尾都站在角落裡的譚圓︰「……」
  
  眼看著暴風雨將至,最後卻化作晴空萬里,這就是人世間最好的戲曲。
  
  輪魄力,還是花姐排第一。
  
  坐上裴宴的車,裴宴偏頭看了花錦一眼,別別扭扭道︰「你今天的打扮很好看。」
  
  「是嗎?」花錦調整了一下披肩,「上面的繡紋都是我自己繡的,旗袍是老師傅量身定制的,去年做好後一直掛在店裡,準備留著重要場合穿,今天終於派上用場了。」
  
  裴宴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想起剛才花錦抱著他的手臂,一口一個「人家」的模樣,他的心情有些異樣。其實被她那樣抱著手臂,感覺好像挺不錯的。圍在他身邊的人很多,但是願意為了他,如此直白翻臉的人,卻沒有幾個。
  
  「花錦,以後別叫我裴先生了。」他繃著臉,雙眼平視前方,「以後有其他裴家人在場,你一句裴先生,誰知道你在叫誰。」
  
  花錦想,有很多裴家人的場合,她又不可能在。但是見裴宴如此嚴肅的模樣,她挑眉道︰「那我叫你名字?」
  
  「嗯。」裴宴道,「楊紹他們都叫我裴哥。」
  
  「作為你大腿上最特別的那個掛件兒,我還是叫你名字吧。」花錦低下頭玩著手機道,「挺好的。」
  
  裴宴唇角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直呼名字哪裡有裴哥這個稱呼親近?他心裡隱隱有些說不出的不舒服。
  
  車子裡安靜下來。
  
  開了一段路後,裴宴道︰「這次聚會,是孟濤爺爺辦的,老爺子喜歡書法、釣魚,所以跟幾位從事傳統手藝行業的老大師關係不錯。昨天我打聽過,這次來的幾位大師裡,有兩位是國內知名刺繡大師。兩位大師都已經年過八十,精神頭還很好,晚上我帶你到兩位大師跟前認個臉熟。」
  
  「謝謝。」花錦對裴宴感激一笑,「為我特意安排了這些。」
  
  「誰為你特意安排的?」裴宴臉頰微燙,「我只是順手幫個忙而已。」
  
  「順手幫忙我也很感激。」花錦道,「最近我剛好要與馬克先生合作,能與刺繡大師多聊一聊,可以增加我的見識。」
  
  「什麼合作?」裴宴眉峰微皺,「馬克又是誰?」
  
  「馬克先生是國內有名的先鋒時尚設計師,今年底有個時尚大會,他設計的服裝品牌也會在大會上展出,我是參與他服裝設計的繡師之一。」花錦笑了笑,「這樣的展出機會很難得。」
  
  裴宴板著臉點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裴先生總是這樣,嘴硬又心軟。」花錦輕笑出聲。
  
  裴宴嗤笑道︰「你想太多了,從沒人說我心軟。」
  
  孟家在整個圈子的地位算不上最頂尖,但由於孟家老爺子德高望重,所以大多人對孟家有著三分敬畏。據說上個時期的戰爭年代,孟家為了國家與百姓,偷偷捐出很多藥材與糧草,家裡還有人犧牲在戰場上。這些年孟家雖然不比往年顯赫,但是只要有些良心的人,對孟家都抱著幾分善意。
  
  這次孟家辦的聚會,雖然是以邀請大家玩一玩的名義,但是大家都知道,孟家的晚輩孟濤訂婚了,這個聚會是為了給孟濤未婚妻做臉面。
  
  很多小輩原本不打算湊這個熱鬧,但是聽到消息說,就連裴宴都要出席,他們也只好歇了花天酒地的心思,乖乖來了宴會場所。
  
  很多年輕輩的客人到了以後,發現裴宴還沒到,就跑去向已經到場的楊紹打聽消息。楊紹是孟老爺子外孫,忙著幫孟家接待客人,見不少人都來問他有關裴宴的消息,他煩不勝煩。
  
  「裴哥肯定來。」
  
  「他去接一個朋友去了,一會兒就到。」
  
  裴宴接人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覺得楊紹這話說得不太老實。裴宴那種混不吝的性格,會專程去接誰?天又沒開始下紅雨。
  
  該不會是裴宴不想來,孟家這邊為了面上過得去,還在想辦法把人請過來吧?
  
  沒過一會兒,大家聽說裴存海也到了,更是議論紛紛。
  
  這幾年有小道消息傳出來說,裴宴與裴存海關係不太融洽,所以一些有心交好裴宴的人,都不敢與裴存海走太近。如果消息屬實的話,那麼今天裴宴來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正這麼想著,外面就傳來一陣騷動。
  
  「好像是裴宴來了。」
  
  「聽說這次他帶了女伴來。」
  
  混跡在人群中的魯嘉聽到大家的談論,忍不住朝大門口望瞭望。自從他得到裴宴先生的投資以後,公司的生意就慢慢活了過來,公司裡養著的那些員工,也不用失業了。對他而言,裴宴無異於他的再生父母,盡管對於裴宴先生來說,恐怕連他是誰都記不住。
  
  很快,備受眾人關注的裴宴就出現在了門口,與往日不同的是,他手臂上還挽著一個穿著旗袍的年輕女人,這個女人身材窈窕,陪伴在裴宴先生身邊,像是朵半開半合的花朵,獨具韻味。
  
  「不要緊張。」裴宴拍了拍花錦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拿出你羞辱裴存海的氣勢來。」
  
  「我只是一個沒見過大世面的村花,你這個要求太嚴格了。」花錦擠著笑,頭微微傾向裴宴,小聲道,「你老實跟我說,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為什麼進門後這麼多人盯著我看?」
  
  「也許……他們是被你的美貌驚艷了?」裴宴挑眉笑了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謝謝哦,你終於承認了我的美貌。」花錦重重捏了裴宴手臂一把,「等下記得保護好我,別讓我丟人,像我這樣的大美人,很看重臉面的。」
  
  裴宴︰「……」
  
  我看你挺不要臉的。

  ------------------------
  
  作者有話要說︰  

  花錦︰我跟其他美好的女孩子不一樣,丟男伴的臉可以,但我的臉不能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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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9-1-14 00:03:21 |只看該作者
38.哦

  「裴哥,花繡師。」幫著孟家接待客人的楊紹從人群中擠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孟濤跟陳江二人。在這個圈子裡,誰都能扯上幾段親戚關係。楊紹奶奶跟裴宴爺爺是堂兄妹;楊紹的媽、孟濤的父親還有陳江陳森的母親,是親兄妹關係,不過楊紹跟孟濤、陳江、陳森不常在一塊兒玩,反而跟裴宴走得更近。
  
  陳江心裡也明白,如果不是看在楊紹的面子上,上次他哥罵裴宴,卻被裴宴聽見的事情,沒那麼輕易就揭過去。他這個時候厚著臉皮湊過來,也是想在裴宴面前討個好。
  
  「楊先生,晚上好。」花錦朝楊紹笑了笑,順便朝陳江、孟濤二人微微頷首。
  
  陳江與孟濤二人受寵若驚,連擠出一臉笑來。
  
  裴宴微微點了一下頭,對楊紹道︰「那兩位繡師到了沒有?」
  
  「到了到了,我帶你們過去。」楊紹看了花錦一眼,朝裴宴道,「剛才徐家的那位還在問我,你會不會來。」
  
  「他最近不是跟裴存海關係親近,問我做什麼?」
  
  「我說的哪是徐毅,是徐……」楊紹回頭看了眼,見裴宴注意力根本沒在自己這邊,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裴宴注意到花錦穿著高跟鞋,所以走得很慢,在踏上臺階時,單手握拳虛扶著她的腰,小聲道,「腿上有舊傷,怎麼還穿高跟鞋?」
  
  「這種場合,穿上高跟鞋走路會比較有氣場。」花錦注意到腰間若有似無的暖意,她低頭看了眼,裴宴的手根本沒有挨到她的腰,但這個動作,剛好能護著她,不讓她摔跤。
  
  「死要面子活受罪。」裴宴小聲道,「你長得又不矮,就算穿平底鞋也不難看。」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請你滿足我這點愛美的小虛榮。」花錦笑咪咪道︰「再說了,我今天可是跟你一起出來的,我丟人不就等於是你丟人?」
  
  「我從來不怕丟人。」裴宴嗤笑一聲,「不知道在場有多少人,在內心偷偷罵我,你偶爾丟一下人,算不上什麼問題。」
  
  「不要難過,反正他們只能在心裡偷偷罵你,身體與嘴巴還是要討好你的。」花錦安撫般的拍了拍裴宴手背,「這種感覺仔細想想,好像……還不錯。」
  
  在前面帶路的楊紹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他乾咳一聲,轉頭對裴宴道︰「裴哥,中午的時候我已經跟外公說過這件事,外公聽說花繡師的職業後非常高興,說等花繡師到了,就帶她去見兩位刺繡大師。」
  
  「你費心了。」
  
  「小事一樁。」楊紹笑了笑,「再說,我這是幫花繡師的忙,哪用得著你……」
  
  裴宴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楊紹立馬改口︰「這邊走。」
  
  孟家的別墅很大,單單是一樓到二樓的旋轉樓梯寬度,都跟她的臥室差不多寬。二樓的走道上鋪著地毯,踩在上面輕飄飄的。但就是這份輕飄感,讓花錦一點點清醒過來。
  
  這裡的奢華與喧囂,與她是沒有太大關係的。
  
  「身體不舒服?」走在她身邊的裴宴,低頭看花錦微笑的嘴角,「不要緊張,我陪著你一起過去見他們。」
  
  「沒事。」花錦微微搖頭,她看著裴宴的側顏,理了一下耳邊的捲髮,遮住了半邊臉頰。
  
  裴宴跟花錦在楊紹的帶領下,進了一個房間,房間裡坐著三位老人,這三位老人穿著樸素,看上去與街邊普通老人無異。
  
  「裴先生來了?」穿著白色對襟短襯的老人站起身,本就慈和的臉上,多了幾分笑,「快請坐。」他看了眼花錦,「這位小姑娘長得真標緻,都快坐。」
  
  花錦想著自己二十四五歲的年齡,還被稱作小姑娘,忍不住露出一個甜笑。
  
  「花繡師,這是我的外公。」楊紹小聲介紹。
  
  「孟爺爺好。」花錦喚了一聲,看起來乖巧無比。裴宴摸了摸自己被擰出淤青的腰,對孟老爺子笑道,「一段時日不見,孟爺爺的氣色更好了。」
  
  「這全靠你投資了那個環保項目,心情好氣色自然就好了。」關於外界對裴宴的傳言,孟老爺子也聽過,但是在他看來,裴宴年紀輕輕的,既不好女色,又不喜歡在外面惹是生非,比他那兩個姓陳的外孫省心多了。從沒見過他帶女孩子一起出席人多的場合,今天難得一見,年邁如孟老爺子,也忍不住多生出幾分好奇心,偷偷打量了花錦好幾眼。
  
  模樣好,笑起來的樣子也親和,就是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裴宴那陰晴不定的性格。
  
  「兩位老兄弟,這位小姑娘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後輩,小小年紀不得了,繡出來的東西,連我外孫的親奶奶都讚不絕口。」孟老爺子雖然沒有見過花錦的繡品,誇起來的時候,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坐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兩位老人聞言,臉上露出笑意,問了一些花錦關於刺繡上的問題。見花錦回答得頭頭是道,便點頭稱讚道,「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成績,未來不可限量。」
  
  「光說這些有什麼用。」孟老爺子笑道,「你們天天感慨從事傳統手工藝行業的年輕人越來越少,現在難得見到一個有天分又肯鑽研的,還不趕緊留個聯系方式,以後年輕人有什麼不懂的,也好向你們請教。」
  
  「你說得有道理。」兩位刺繡大師掏出自己的手機,加上了花錦的微信。
  
  「加微信好,這兩個老頭兒現在不愛動針,就喜歡玩微信,天天轉些什麼養生文章。」孟老爺子對花錦道,「你有事就在微信上問他們,準能找到他們。」
  
  花錦聽得出這位孟老先生是在暗示她,平時在微信上,可以多跟兩位大師聯系交流。她笑著點頭,滿眼都是對孟老先生的感激。
  
  「說起來,這位小姑娘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頭髮雪白的刺繡大師把花錦的微信備注好名字,有些不太確定的問,「前幾天,有位邀請我做繡紋顧問的設計師跟我說,團隊裡新加入了一位年輕蜀繡師,名字好像就是這個。」
  
  「老師您說的可是馬克先生?」在這兩位大師面前,花錦態度十分尊敬。事實上,放眼整個刺繡界,只要是知道這位刺繡大師身份的繡師,都會是她這個反應。
  
  這位看起來很普通的老人,就是整個刺繡界都很有名的大師許岩。許岩大師九歲開始學習刺繡,擅長把各種風格的刺繡融合在一起,自成一派。另外一位大師名為張培業,幾乎與許岩大師齊名,兩人都是刺繡界德高望重的老師,所繡的作品馳名海內外。
  
  花錦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幸得到這兩位大師的聯系方式,她捧著手機,整個人都被一種不真實感包圍。
  
  「就是他。」許岩微笑著點頭,「你年紀輕輕,能加入這個團隊,說明在刺繡方面確實有不俗的造詣。我有位徒弟也在這個團隊裡,以後有機會,你們可以在刺繡方面多交流交流。」
  
  花錦笑著稱是。
  
  兩位老先生年紀大了,加上樓下還有聚會,花錦不好意思打擾太久,聊了一會後,就很識趣的提出告辭。
  
  走出房門,她暈乎乎地看著裴宴︰「裴宴,外面天黑了沒有?」
  
  「黑了,不過你沒有做夢。」裴宴伸出食指彈了一下花錦的額頭,「清醒一下,我帶你去樓下吃東西。」
  
  走到樓下,花錦有些驚訝地發現,現場竟然還有幾位演藝圈非常出名的明星在。
  
  「我還以為你看到明星後,會比剛才激動。」裴宴態度冷淡地應付了一位主動上來說話的男明星,俯首在花錦耳邊道,「聽說剛才那個男明星,十分受你們女孩子歡迎。」
  
  「其實我還是很激動的,不過這裡人多,我要繃住氣場,免得。」花錦手裡端著香檳,小聲道,「更何況這裡有你作參照,我覺得這位明星也就一般帥。」
  
  裴宴挑了挑眉,面頰有些燙,他好像又被這個女人調戲了?
  
  一波波主動上來搭話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花錦道︰「來這裡之前,我以為你只是普通的有錢,現在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非常有錢。」
  
  裴宴帶著她到草地上桌邊坐下︰「今天過後,你是不是要後悔,對我態度不夠殷勤了?」
  
  「如果我以後對你態度殷勤一些,你會拿金錢砸我的臉嗎?」花錦反問。
  
  裴宴挑眉︰「你覺得呢?」
  
  「那還是算了,就這樣吧。」花錦挺了挺胸,「我可不是那種為了五斗米折腰的女人。」
  
  我最多只會為五斗金子折腰。
  
  「呵。」裴宴往椅背上一靠,懶洋洋道,「原來花小姐竟是如此清高的人,我竟然沒有發現,失敬失敬。」
  
  「你眼神不好,我原諒你。」花錦搖頭嘆息,一臉大度道,「誰叫我生來對長得好看的人寬宏大度呢。」
  
  裴宴︰「……」
  
  如果有比誰更不要臉這種活動,花錦肯定能拿第一。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食品區︰「那邊有吃的,你自己去取感興趣的。」
  
  「你不去嗎?」花錦把手包放到裴宴面前,「包包幫我看好。」
  
  「你看到有幾個男人在食品區?」裴宴順手把花錦的包拿到手裡,「操心好你自己就行,別管我。」
  
  「哦。」花錦點了點頭,起身去了食品區。
  
  食品區沒什麼人,花錦剛拿著餐盤隨意挑選了幾樣,身邊就多了一位穿著晚禮服的女士。見她盯著自己的手,花錦以為她對自己面前的食物感興趣,就往旁邊讓了讓。
  
  「小姐看起來有些面生。」晚禮服女士象徵性地放了兩片水果在盤裡,「您身上的旗袍很漂亮,方便給我留個您的聯系方式嗎,我也想定做兩身這樣的旗袍。」
  
  「謝謝誇獎。」花錦無奈笑道,「不過這家店的名片在我包裡,而我的包又在男伴手上,不如等下我給你。」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允許我陪您一起過去拿。」晚禮服女士溫和一笑,「希望您不要嫌我這個行為太失禮,因為我實在是太喜歡這種漂亮的旗袍了。」
  
  花錦看了眼對方從頭到腳的大牌高定,笑容不變︰「當然不介意。」
  
  她撿了兩盤食物,走回裴宴身邊,把餐盤放到桌上。
  
  裴宴看著兩盤食物,半點都不客氣地端過其中一盤︰「少吃一點,我幫你分一半。」
  
  「我就知道你會幹這種事。」花錦分了一份餐具給他,「說什麼沒幾個男人在食品區,分明就是自己偷懶不想動。」
  
  「坐在你面前的,可是你的恩人,態度客氣點。」裴宴用乾淨叉子,叉走花錦盤裡的一塊水果,咬了口嘗道,「還挺甜。」
  
  花錦沒想到他這麼不要臉,從他盤子裡連叉了三塊水果回來︰「懶就懶了,竟然還搶我的水果。」
  
  「幼稚。」裴宴見花錦把餐盤抱在懷裡,放下餐叉不屑道,「小白眼狼,不就是吃了你一塊水果。」
  
  花錦低下頭,輕哼道︰「你才幼稚。」
  
  小時候,她跟弟弟去別人家做客,主人家給她跟弟弟做的肉絲麵或是雞蛋麵,總會被弟弟夾走肉絲跟雞蛋,她只要不高興,爸媽就會苦口婆心的對她說,弟弟是男孩子,飯量大,讓她不要跟弟弟一般見識。
  
  她至今還記得,十一歲那年,弟弟搶走了外婆夾到她碗裡的雞腿,她想搶回來,被她媽訓斥了幾句。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竟然不顧長輩的訓斥,把雞腿奪了回來,不顧她弟的嚎哭,把雞腿塞到嘴裡。下一秒她就挨了她媽重重一耳光,雞腿骨戳破了嘴巴,滿嘴都是血。
  
  那時候她一邊哭,一邊把雞腿肉死命的往嘴裡咽。帶著血的雞腿肉又腥又鹹,其實一點都不好吃,但她吃得乾乾淨淨,半點肉絲都沒剩。
  
  「喏,拿去。」一隻剝了殼的蝦,放到了她的面前,隨後又有幾片水果放到了她餐盤裡,「還想吃什麼,等下我去幫你拿。你別愁著眉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花錦眨了眨眼,抬頭看向裴宴。
  
  黑夜裡,燈光為裴宴周身染上了一層光暈,就連黑色的頭髮,也彷彿鋪上了一層淺金。
  
  她怔怔地看著他,半晌後彎起嘴角︰「已經夠了。」
  
  「真的夠了?」裴宴見她露出笑容,用紙擦了擦手,為了哄這個小白眼狼高興,他連蝦都剝了,她如果再愁著眉,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個……」站在兩人身邊的女士微笑著開口道,「不好意思,裴先生,打擾您了。」
  
  花錦這才想起,她剛才答應了這位女士給她拿名片。不過看對方的神態,恐怕向她要名片是假,找機會與裴宴說話才是真。
  
  「這桌已滿,不拼桌。」裴宴頭也不抬道,「旁邊有空桌,謝謝。」
  
  花錦默默瞥了裴宴一眼,她終於明白裴宴有錢有地位為什麼還沒有女朋友了,這真的是憑實力單身。
  
  「裴先生,您誤會了,我是來找花小姐拿名片的。」
  
  花錦臉上的笑容微淡,剛才這位女士還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現在卻又稱她「花小姐」?
  
  她伸手戳了戳裴宴手臂,「我的包呢?」
  
  裴宴把包遞給花錦,仍舊沒有看站在旁邊的年輕女人。
  
  「裴先生,幾年不見,你可能不記得我了。」年輕女人接過花錦遞來的名片,「我是你的高中同學徐思。」
  
  裴宴終於抬起了頭︰「哦。」
  
  氣氛凝滯。
  
  花錦︰……
  
  裴宴終於用他強大的語言能力,把這個天聊死了。

  *****************
  
  作者有話要說︰  

  裴宴︰雖然我說話不好聽,人又欠揍,但我是個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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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4 00:03:37 |只看該作者
39.麻煩

  看到徐思臉上略顯僵硬的笑,花錦覺得,自己可能對人性瞭解得不夠透徹。
  
  「裴先生對人還是這麼冷淡。」剛才那瞬間的尷尬彷彿不存在一般,徐思微微玩笑,含笑看著裴宴,「看來時間對你格外厚愛。」
  
  裴宴看了眼徐思順手放到桌上的餐盤,食指點了幾下桌面,端起徐思的盤子遞到她面前︰「徐小姐,抱歉,我們這裡真的不接受拼桌。」
  
  嘎吱。
  
  餐叉不小心戳到盤子,花錦感覺這位徐思女士盯著自己的目光,快要燃燒她的髮頂了。她抬頭對上徐思的眼神,勾唇微笑。
  
  徐思愣了愣,她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敢對上她的眼神,幾秒鐘後,她才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接過裴宴手裡的盤子︰「裴先生誤會了,我只是想與你敘敘舊而已,並沒有拼桌的意思。」
  
  裴宴注意到徐思剛才看花錦的眼神,嗤笑一聲,吊兒郎當道︰「不好意思,我們以前好像也沒什麼交情,哪有舊可以敘?」
  
  花錦默默捂臉,這種大型尷尬現場,她覺得自己應該縮在桌底偷偷看,而不是坐在這裡看。
  
  即便徐思的心理再強大,也忍受不了裴宴一張毒嘴,她瞪了花錦一眼,轉身踩著高跟鞋搖曳多姿地走了。花錦覺得自己有些冤枉,裴宴不給她面子,跟她有什麼關係?
  
  「裴大腿,你竟然對女孩子這麼不客氣?」從進門開始,就有不少男女主動找裴宴說話,他的態度雖然冷淡,但還不至於把刁難放在臉上,他對這個徐思態度似乎格外惡劣。
  
  「你以後也離這個女人遠一點。」裴宴毫不掩飾自己對徐思的不待見,「這個女人跟她堂弟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裴宴不是個喜歡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人,但是花錦對這些人不瞭解,他不得不打破自己平時的原則︰「當年在高中的時候,她仗著家裡條件不錯,有一幫願意拍馬屁的同學跟著她,就喜歡欺負她不喜歡的同學,做出的那些事,我給你講一遍都嫌噁心。」
  
  花錦忍不住扭頭看向打扮得精緻漂亮的徐思,心頭有些發涼,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做得出這種事?
  
  「離這些玩意兒遠一點,免得讓那些髒的臭的噁心到你。」裴宴起身給花錦端來一杯果汁,「吃完喝完,我帶你去四周逛一逛。」
  
  「我怎麼覺得,你就是帶我來吃吃喝喝的?」花錦喝了口果汁,純天然鮮榨果汁,口感很好。
  
  「不來吃吃喝喝幹什麼?」裴宴擦了擦嘴角,「我從小就不喜歡假客氣那一套,人活短短幾十年,懶得委屈自己。」
  
  花錦笑出聲,她垂下眼瞼,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那些被欺負的同學,後來怎麼樣了?」
  
  「沒怎樣,這事我看不下去,直接給徐家人打電話,讓他們好好管教女兒。」裴宴冷笑,「又不是全世界皆她媽,觸犯了法律校規,就按規矩處理。」
  
  心裡的失落感去了大半,花錦抬頭看裴宴︰「幸好有你。」
  
  「嘖。」裴宴不自在地扭了扭頭,「我才懶得管閒事,就是這些人吵來鬧去影響到我學習了。」
  
  「明白明白,我懂的。」花錦點頭,端起果汁,「為你的不多管閒事喝一口。」
  
  「你幼稚不幼稚?」看著端到自己面前的果汁杯,裴宴無奈地端起杯子與她踫杯,「你之前說的那個時尚大會,是怎麼回事?」他之前好像聽花錦提過兩句,但是沒有想到刺繡界的大師也有參與,花錦這麼年輕,加入這個團隊會不會被人欺負?
  
  「你是說跟馬克先生的合作?」見裴宴好奇,花錦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你說的這個人,我好像有些印象。」裴宴表情有些微妙,「有不少貴婦千金都喜歡請他私家定制禮服。」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很擅長哄女人,很多女人都吃他這一套。不過在有錢人的圈子裡,男人喜歡嘴甜又漂亮的妞,女人同樣也喜歡能逗人歡心的男人,歸根結底就是花錢買高興。
  
  不過這些話,裴宴不好說得太多。花錦是個成年人,與馬克是工作上的合作,他如果對花錦說別人的私生活,有多管閒事之嫌。想是這麼想,但是裴宴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多說了一句︰「聽說這個人是個流連花叢的人物。」說完後,他看了眼花錦的臉色,發現她不喜不怒,他心裡又有些說不出的別扭了。
  
  「你怕我被他佔便宜?」花錦見裴宴盯著自己不說話,忍不住笑道,「像他這種有名氣的設計師,恐怕更喜歡講究你情我願,再說我是有金大腿的人,怕他幹什麼。」
  
  「這個時候就知道我這個金大腿有多重要了?」裴宴被花錦的理直氣壯氣笑,「我怎麼就遇到你這種女人了?」
  
  「這就是命運的指引……」花錦語氣一頓,看著游泳池旁邊,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下來,「那個趴在游泳池旁邊,與徐思說話的男人叫什麼名字?」
  
  裴宴順著花錦的視線望過去,眉頭皺了起來︰「那是徐毅的兒子徐長輝,他竟然這麼快就出來了?」
  
  「徐長輝……」花錦輕輕念著這個名字,似笑非笑道,「長輩給他取這個名字時,肯定對他抱著無限期待。」
  
  「期待?」裴宴諷笑道,「徐家孫輩就他一個獨苗,把人寵得無法無天,做出的噁心事不少。」
  
  花錦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你怎麼忽然問起他了?」裴宴疑惑地看著花錦,「你別看他長得好看,就起別的心思吧?」
  
  「你想多了,有你在,其他男人在我眼裡,就是庸脂俗粉。」端起果汁喝一口,「我哪還能看到其他男人的美色,更何況這個人滿臉猥瑣,跟好看有什麼關係?」
  
  「這話聽著,怎麼就這麼不對味。」被花錦氣到的次數太多,裴宴已經懶得跟她計較,「那你怎麼還對他有好奇心?」
  
  「可能是因為我在哪裡見過他吧。」花錦垂下眼瞼,「這個徐長輝,就是我們那次在四合院裡遇到的徐先生兒子?」
  
  「你說的是徐毅?」裴宴點頭,「就是他兒子。」
  
  「那他們父子長得還真不太像。」花錦擦了擦嘴角,看到徐長輝朝這邊走了過來,嘴角微勾對裴宴道,「他來了。」
  
  裴宴面無表情道︰「你不用理他。」
  
  「裴先生,真是巧,難得見你帶女伴出來。」徐長輝手裡端著一杯酒,笑容放蕩不羈,「多日不見,我敬裴先生一杯。也請這位大美女賞臉,踫個杯。」
  
  裴宴看了他一眼,低頭吃了塊水果,沒有理會他。
  
  從小被寵到大的徐長輝涵養沒有他的堂妹好,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擱︰「裴先生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嗎?」
  
  「知道還多問?」裴宴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徐先生這話真有意思。」
  
  旁邊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聽到這話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徐長輝面上掛不住,當即口不擇言反諷道,「我還以為裴先生能有多大能耐,結果就找了這麼個女人在身邊。」
  
  花錦︰「……」
  
  這就過分了,你們男人之間的爭吵,把她這個無辜女人牽扯進去做什麼?
  
  「徐先生,作為社會主義接班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傳人,我覺得你這話有些不對。」花錦仰頭,「你跟裴先生有什麼矛盾,我尚不清楚。但是你因為辯不過裴先生,就拿我這個無辜旁人撒氣,這種行為也太不講理了。聽說你出身豪門,年紀也不小了,沒想到言行卻……」
  
  「嘖嘖嘖,我為你的涵養感到遺憾。」
  
  社會主義加班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傳人?
  
  這都什麼跟什麼?
  
  裴宴心頭洶湧的火氣,被花錦這席話,澆滅了一半。
  
  「你是個什麼玩意兒,我跟裴宴說話,沒你插話的份兒!」徐長輝沒想到花錦竟然敢這麼跟他說話,氣得口不擇言,「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
  
  「嘻嘻。」花錦輕笑出聲,小聲嘲諷道,「徐先生,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封建王朝已經亡了。您這一口一個命令的,是拿自己當奴隸主了嗎?」
  
  她聲音越說越小,音量小得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再說了,就算我骨子裡犯賤,想跪著賺錢,那也挑裴宴做主人。人家比你有錢,比你帥,比你有修養,就連聲音都比你好聽,我就算瞎了眼,也瞧不上你。有他在,你算什麼狗東西,來我面前吠?冷血殘忍的人渣,以為有錢有勢就能高人一等嗎,畜生就是畜生,披著一張人皮,也不是人!」
  
  徐長輝什麼時候聽過這麼難聽的話,當下氣得就想揚起手打人。
  
  花錦忙後退一步,拿起桌上的飲料潑到徐長輝臉上,隨後把杯子一扔,轉身撲進裴宴懷裡,假意嚶嚶哭泣道︰「裴先生,他罵我不說,竟然還想打我,人家好害怕!」
  
  裴宴抱著花錦轉了一個身,把她護在自己身後,一腳踹在徐長輝肚子上,不讓他靠近花錦。
  
  整天花天酒地的徐長輝哪裡受得住裴宴這一腳,當場就撞倒桌子,滾到了草地上。
  
  這下草地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爭端。
  
  與裴宴交好的年輕人,上前按住徐長輝,嘴裡勸道︰「徐哥,你這是怎麼了,喝太多路都走不穩了?」
  
  「來來來,我們扶你起來。」
  
  「酒這種東西,還是要少喝一點,多傷身啊。」
  
  「嗚嗚嗚……」徐長輝想破口大罵,卻被人捂住了嘴,他瞪著被裴宴護在懷中的女人,拼命往前衝。可是此刻也不知道是誰趁機踹了他一腳,疼得他流出了男兒淚,也沒力氣去報復花錦了。
  
  跟徐長輝關係好的,都是些不事生產的二世祖,哪裡敢去得罪裴宴,一個個縮得遠遠的,恨不能當場消失,裝作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沒事。」裴宴顫抖著手拍了拍花錦的後背,他的心抖得比手還厲害,他身在不敢低頭去看花錦的臉。偏過頭,他冷笑地看著徐長輝︰「徐家還真是習慣了仗勢欺人,就連對我的女伴也這麼不禮貌。你們家如果對我有不滿的地方,可以衝著我來,牽扯無辜的女孩子有什麼意思?!」
  
  「嗚嗚嗚!」徐長輝聽到這話瞪紅了眼,他被這個女人罵,還被她潑了一臉的飲料,究竟誰欺負誰?
  
  由於花錦是裴宴親自帶來的女伴,在場眾人對她有幾分印象。在他們與裴先生說話時,這位女伴從來不多話,也不做妖,只在旁邊安安靜靜地保持微笑,看起來很是文靜。至於早就惡名在外的徐長輝,做出什麼奇葩的事都不讓人意外。
  
  徐家真是把徐長輝慣得無法無天,連裴宴的女朋友都敢調戲,難怪裴先生會被氣成這樣。哪個男人,能容忍徐長輝這種人來欺負自己女朋友呢?
  
  想到這,眾人再看趴在裴宴懷裡瑟瑟發抖的花錦,這小姑娘也是倒楣,怎麼就遇到徐長輝這種人渣了?要他們說,徐家就不該把徐長輝弄出來,讓他躲在局子裡關幾個月,說不定腦子會正常一點。
  
  聽裴宴話裡的意思,是要把徐長輝個人行為,當做徐家對他的挑釁了。
  
  「怎麼回事?」徐毅從大廳出來,看到自己兒子被幾個人摁在地上,面沉如霜,「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但是這些按著徐長輝的人沒有鬆手,反而看向裴宴。徐毅轉頭對上裴宴雙眼,「裴先生,犬子性格衝動不懂事,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你高抬貴手。這裡是孟老先生的聚會,這麼鬧起來,對我們大家都不好。」
  
  「知道這裡是孟老先生的聚會,他還跑來欺負我的女伴。」裴宴摟著花錦往前走了兩步,當著徐毅的面踢了徐長輝膝蓋一腳,「徐毅先生知道我的個性,誰讓我不高興,我就讓他日子過得不痛快。令郎酒駕傷人,好不容易出來,是覺得外面的空氣不夠好,想回去繼續勞動改造?」
  
  徐毅這才注意裴宴把一個女人護在懷裡,他想到自己兒子平時的行為,看到漂亮女孩子上前調戲幾句是有可能的。這個女人能讓裴宴帶到這裡來,在他心裡的地位肯定不凡,他兒子如果真做出這種事,也難怪裴宴氣成這樣。
  
  想到這裡,徐毅既恨裴宴做事不給徐家留面子,又惱這個兒子不爭氣,深吸幾口氣後,才陪著笑向裴宴致歉︰「這事是他做得不對,回去以後我一定給裴先生你一個交代。都怪我們慣壞了他……」
  
  「又不是只有你兒子有人疼,我的女伴……我也會心疼。」裴宴耳朵紅成了火燒雲,面上卻是一片冷漠,誰惹誰死的樣子。
  
  徐長輝趴在地上,恨不得以頭搶地,明明這事是裴宴跟他女人做得過分,為什麼就連他爸都不問事情經過,開始向裴宴道歉了?!
  
  一個個都沒腦子嗎?
  
  花錦趴在裴宴肩膀上,抓著他領帶的手,緩緩鬆開再慢慢拽緊,她微微偏頭,眼角餘光對上了徐長輝不甘的眼神。
  
  「嗚嗚嗚!」徐長輝注意到花錦的眼神,情緒變得更加激動。
  
  「依我看,令郎似乎並無愧疚之心。」裴宴拍了拍花錦的頭,「不怕,我帶你回去。」
  
  徐毅叫來楊紹,讓他代自己向孟老先生致歉,不再聽徐毅的廢話,帶著花錦就離開了孟家。
  
  「謝謝。」車內很安靜,花錦坐在副駕駛上,食指無意識摳著安全帶,「對不起,我給你惹了麻煩。」
  
  「就算沒有你,我早晚也想收拾他。你今天這是在給我幫忙,不是惹麻煩。」
  
  裴宴發動汽車︰「你會說這種話,說明還不夠瞭解我。等你足夠瞭解我以後,才能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惹麻煩。」他挑眉看著花錦,「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那麼討厭他。」以花錦的性格,如果不是特別討厭這個人,不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情。
  
  「也許……」花錦看著裴宴,黑黝黝的眼瞳中,滿是翻湧的情緒,「他長得太猥瑣了吧。」
  
  花錦笑了笑,偏過頭看向了車窗外。
  
  裴宴望向她,只看到她完美的側臉,安靜得像天邊的彎月。他沉默片刻,嗤笑道︰「那倒是,這種人不僅做事惡心,長得也欠揍。」
  
  花錦收回望向車窗外的目光,看著裴宴淡淡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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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徐長輝:你算什麼東西?
  
  花錦(驕傲)︰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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