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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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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長安春風 - 《王爺的三寶妻 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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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01:18: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她說完又一笑:「而且她和樓兒也好,咱們家老大老二年紀跟她又都般配,還都未曾娶親,所以我就動了這念頭。」
  沈老夫人也頗喜歡宋燦,聞言卻輕輕搖頭:「燦丫頭固然是好的,但討兒媳,尤其是宗婦,不光要品行好,家裡也要仔細瞧著,宋家家世是不錯,但家裡那一群烏七八糟的……」她嘆了聲,沒往下說。
  陳氏想事兒到底不及沈老夫人周全,但對宋家那一群也多少有些了解,不禁為難道:「娘說的也是,這可……」
  沈老夫人卻話鋒一轉:「雖然擔心宋家人藉著纏上來,不過這事兒說麻煩也不麻煩,說句難聽的,等宋家老太爺和我那妹子一走,宋家其他人跟她再無瓜葛,也好打發了。」
  陳氏糊塗了:「那依著娘的意思,咱們家兩個和燦姑娘到底能不能成事?」
  沈老夫人擺擺手:「再看看吧,我那妹子是個好攀高枝的,沒準還瞧不上咱們呢。」
  其實她心裡想的是,若是想要這樁親事成行,最好宋家那兩個老不著調的趕緊去了。
  沈瓊樓沒見著沈岑風,幸好沈念文在,便拉著他當了壯丁,他本來十分不情願,見著宋燦更是臉紅過耳,絡腮鬍子抖了抖,掉過頭就主動到前面騎馬了。
  宋燦還以為自己哪裡惹著他了,愕然道:「表兄這是怎麼了?」
  沈瓊樓淡定道:「習慣就好。」
  宋瑩不知怎麼也跟了過來,見著沈念文先是嫌棄他長相,但轉念想到他侯府世子的身份,又熱絡起來,於是發生了如下對話:
  「沈家表兄怎麼也過來了。」
  「恩。」
  「表兄是要跟我們一道兒去佛寺進香嗎?」
  「恩。」
  宋瑩還不死心,咬了咬牙,笑得十分甜美,再接再厲地道:「聽聞表兄才氣縱橫,不到弱冠之年就已經中了進士,我這裡有詩作一首,在閨閣閒時做的,能否請表兄幫忙看看?」
  沈念文眼尾都沒掃她一下:「不能。」
  宋瑩嘴角一掖,委屈道:「表兄這是嫌我詩文粗陋,還是嫌我出身低微,不配讓你幫著瞧呢?」
  沈念文想了想:「都有。」
  翻譯過來就是既嫌棄你詩文粗陋,也嫌棄你出身低微,這插刀的本事真跟沈老夫人一脈相承,沈瓊樓本來老懷疑自己不是沈念文親妹,現在終於舒了口氣,跟其他人一比,自己享受的果然是親妹妹待遇。
  宋燦瞧得十分感慨,又暗自慶幸,她本來還想為上回的事兒向沈念文道謝呢,現在看來,幸好沒說話。
  她想了想,又悄悄問沈瓊樓:「你大哥一般也是這樣嗎?」
  沈瓊樓沉痛地點了點頭。
  她忍不住瞧了眼沈念文的絡腮鬍子,又看了看容顏冶艷中透著清逸,婉媚異常的沈瓊樓,委婉道:「你大哥和你不大像啊。」
  沈瓊樓默了半晌,才緩緩道:「小時候他沒留鬍子就不說了,其實我到如今還沒瞧清過我大哥現在長什麼樣。」
  沈念文的長相和沈岑風那裝逼狂魔的性格,簡直是沈家的兩大未解之謎。
  宋燦看了眼那有款有型的絡腮鬍子,不由得肅然起敬。
  一路上宋瑩大概是自覺魅力受挫,不光被拒絕了,還是被這麼醜的一個男人(她覺得地)拒絕了,心靈受傷之下總算消停下來,坐在後頭地馬車上,沒再出什麼么蛾子了。
  宋燦倒是為著這個道了回歉:「我才出門不知怎麼就遇上她了,硬纏著要跟來,我本來沒答應,她就耍賴說自己也要去清言寺進香,硬讓馬車行了出來,我也沒法子,只能任由她跟著。」
  沈瓊樓不在意地擺擺手,反正宋瑩又不是她家人,該頭疼地是宋老夫人,至於她對沈念文的兜搭……她相信爹娘和大哥的眼光。
  兩車一馬晃晃悠悠去了佛寺,這間佛寺不比其他香火鼎盛,在山林環繞中顯得甚是清幽,沈瓊樓也不愛熱鬧,滿意點頭道:「這地方真不錯。」
  宋燦一笑,跪在佛前求籤,搖了會兒就搖了一支上上簽來,點頭道:「這回還不錯,上回搖了個下下,可讓我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
  又催促沈瓊樓趕緊搖,對她道:「清言寺裡的中通大師很是靈驗,不像旁的地方解的簽都是模稜兩可的,咱們等會找他幫著解籤。」
  她見沈瓊樓不動,問道:「怎麼了?」
  沈瓊樓說了個沒人懂的冷笑話:「比起中通,我更想找順豐。
  宋燦茫然道:「順豐?比中通大師還厲害嗎?是哪個寺裡的方丈?」
  沈瓊樓寂寞如雪地嘆了口氣。
  宋燦本想去尋中通大師解籤,沒想到老和尚已經接了客了,小沙彌單掌合十致歉,她不死心地又問道:「那還要等多久?」
  小沙彌想了想:「約莫半個時辰吧。」
  宋燦轉頭看沈瓊樓和沈念文,兩人今日都沒什麼事兒做,便都點頭應下了,宋瑩不滿地撅了撅嘴,她假裝沒看見:「那咱們就先等著吧,寺裡的素齋也很不錯呢。」
  四人被引到偏間小歇,不一會兒素菜端上來,幾人都餓了,沈瓊樓低頭吃著面前醋溜白菘,這裡的白菘都把幫子去了,留下輕薄清甜的葉子,和香醋一炒,極是開胃下飯。
  宋燦吃相好看,宋瑩為了維持淑女姿態,一粒一粒地吃著米飯,沈念文就比較慘了,他吃飯的時候不得不捋著鬍子,省得鬍子戳進飯裡。
  沈瓊樓看的都替他累:「大哥你也把你的鬍子剪了啊,這麼樣多不方便。」
  沈念文替她夾了筷子小青菜,語調毫無起伏:「食不言。」
  沈瓊樓:「……」
  宋瑩肩膀動了動,本來想說話,聽了這話也偃旗息鼓了。
  沈念文是終極氣氛殺手,除他之外的三人像是跟班主任同桌吃飯的小學生一樣,就連咀嚼聲都不敢往出發。
  四人靜默無聲地吃完,宋燦身邊的教養嬤嬤來尋她,低聲道:「小姐,中通大師請您過去呢。」
  宋燦帶了簽文便出去了。
  沈瓊樓無事可做,正要拉沈念文打一把撲克,宋瑩那邊消停一會兒卻又開始了,不過她這回卻換了方向,親親熱熱地輓著沈瓊樓,又往沈念文那邊努了努嘴,掩嘴笑道:「表妹,表兄在家也是這樣待人不理不睬的嗎?」
  沈瓊樓切換模式,學著沈念文的樣子:「是。」
  宋瑩有些失望地應了聲,拉著她再問幾句,見她也懶懶的不想敷衍,想到她待宋燦親熱,心裡有些憤懣,將手裡的帕子一扯,氣鼓鼓地扭身坐到一邊去了。
  沈瓊樓撿了本經書閒坐一會兒,等了半晌還不見宋燦回來,她打起簾子出去看了看,就見那教養嬤嬤和身邊的丫鬟也沒了蹤影,她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安:「按說解籤也要不了多久啊,表姐怎麼還沒回來?」
  宋瑩毫不在意,歪在帽椅裡吃著點心:「誰知道呢?許是和中通大師討論佛法著呢。」
  她聽她說話不三不四的,乾脆也不再理她,抬手把沈念文叫過來:「咱們去方丈那裡瞧瞧。」
  沈念文點頭應了,兩人走到中通大師那裡,沒想到他正在禪房裡敲木魚念經,對面的蒲團上空無一人,沈瓊樓急忙上前詢問,中通詫異道:「宋檀越並沒有來過這裡,老衲也不曾見過她。」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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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01:19: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他說完見沈瓊樓臉沉了下來,鄭重解釋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檀越若是不信,大可以命人搜寺。」
  沈瓊樓心裡緊張起來,也不再客氣,命了底下人把清言寺仔細搜查一遍,她怕傳出去於宋燦的名聲有礙,還特地囑咐人多嘴,也不得驚擾香客,清言寺左右就一條路,沒想到一圈找下來,人卻是沒找見。
  中通也跟著幫忙找,見找不著人心裡急得要死,生怕清言寺的名聲就此毀了,他拼了老命想著,忽然靈光一閃:「兩位檀越,寺裡的後山有座空禪房,是老衲為了懲罰犯錯的僧人特地見的,尋常沒有人在,兩位不妨去後山那裡找找。」
  沈瓊樓和沈念文對視一眼,立刻衝到後門往後山跑,那座空禪房離清言寺並不遠,兩人老遠就瞧見了禪房周圍圍著一圈護衛家丁,這一看便知道是有事。
  禪房離靜了一瞬,陡然傳出女子帶著哽咽的叱罵和男子的慘呼,然後窗戶被用力撞開,宋燦衣衫不整,滿臉驚恐淚痕,身子探出了半邊,身後馬六郎也跟著出來要抓人,手臂上插了只細銀簪子,有血汩汩地冒了出來。
  他一臉猙獰:「你別裝什麼三貞九烈了,這事兒一出,就算我沒成事,你以為你還嫁的出去?最後還不是得乖乖嫁給我!」
  他說著伸手又去摸她的臉,笑的得意又可怖:「宋家女又怎麼樣?不是自命清高嗎?還不是得乖乖躺在爺身下!」
  宋燦又一把摘下頭上僅剩的簪子,衝他劈頭蓋臉地扎了下去,止了淚厲聲道:「有本事你今日就要了我的命,不然我就是沒了名聲,也要不擇手段殺了你這個豬狗不如的,讓你們馬家在京裡沒有立足之地!」
  馬六郎想娶宋燦已久,可惜宋家人不願意,便想法子買通她身邊的丫鬟想先成事,那時候就算宋家想不答應也不行了。沒想到功夫下了不少,她中了迷藥醒的卻快,半天近不得她的身,又被她這股狠勁給驚住,手下不由得慢了幾拍。
  這時候沈念文和沈瓊樓已經帶人趕到,兩邊的護衛立刻打成一團,沈瓊樓踹開兩個狗腿子,見宋燦還被馬六郎轄制著,不由得心急如焚。
  沈念文功夫了得,一馬當先地踹開房門衝進去,馬六郎急忙上來想攔住,被他一腳踹的滾了幾滾,宋燦見終於得救,急急忙忙地衝過來,沒想到身子一軟,正巧讓他抱了個滿懷。
  沈念文對女子有恐懼,所以自打出生以來除了親娘,就沒離女孩子這麼近過,一時手心冒汗,身子比宋燦還軟,差點把她扔出去,鼻端又被凌亂的青絲拂過,心裡竟胡思亂想起來。
  好像女人也沒有多可怕,竟這般輕盈香軟。
  他走了一瞬的神才回過來,把宋燦帶到安全的地方安置,自己跑去助陣了。馬六郎帶的狗腿子平日也就最多欺壓欺壓良善百姓,沒多久就被打的潰不成軍,取來繩子挨個捆了起來。
  沈瓊樓忙去扶宋燦,見她身子還不住地哆嗦著,也不知道是怒還是怕,她撫著她脊背柔聲安慰:「表姐別怕,已經沒事兒了。」
  宋燦在原地顫了會兒,半晌才勉強開了口:「先,先回去,把他也帶回去交給祖母處置。」
  沈瓊樓應了,拉著看著自己的手走神地沈念文叫車,趕緊把宋燦送回家,宋瑩倒是早都回去了。
  沈念文還想著方才的事兒,面對宋燦越發彆扭,臉不知不覺就紅了,幸好宋燦正在低聲垂淚,也沒瞧見他這點異樣。
  沈瓊樓今天沐休沒休成,累的心力交瘁,沈老夫人見兄妹倆都是一般的疲態,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沈瓊樓猶豫片刻,為著宋燦的名聲,還是沒把話說出來:「是有事,不過不好說,祖母就別問了。」
  沈老夫人並不是胡攪蠻纏之人,見兩人都守口如瓶,也就不再追問,沒想到第二天晌午她就從宋老夫人嘴裡聽得了原委。
  她指了指桌上擺著的兩方錦盒,摒退了屋裡的下人才道:「這是你們姨太太送過來的禮物,要謝你們昨日救了燦丫頭。」
  她說完皺了眉:「她跟我說了,昨日宋燦才出去沒多久,在一個僻靜拐角處就被身邊的嬤嬤用抹了藥的帕子捂住嘴,跟著的兩個大丫鬟也被打暈,醒來之後人就在那空禪房裡了。那嬤嬤也是黑了心肝,為了點銀子竟敢幫著外人害主子!」
  沈瓊樓道:「祖母……您都知道了?」
  沈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她都告訴我了,還說是多虧了你們。」
  沈瓊樓忙問道:「那……馬六郎是怎麼處置的?」
  沈老夫人冷冷道:「那等想禍害良家女子清白,惡事做盡的禍害還能怎麼處置?我那妹妹是個心狠手辣的,昨日當即就命人給他灌了壺滾燙的熱油下去,先把人弄啞了,讓他說不出毀人清白的話來,然後再送交官府,幸好宋老太爺還有幾分薄面,這種由頭是說不得的,隨便按個罪名給她,那禍害在牢裡不死也要殘了!」
  沈瓊樓雖然一向很有人道主義精神,但這次也覺得大快人心,頭回覺得宋老夫人順眼不少。
  大凡女人,對這種事兒都是深惡痛絕的,沈老夫人冷哼幾聲才緩過氣兒來:「馬家人本來還想來要人,但宋家把人證物證一擺,他們也沒了話說,不敢為了一個兒子壞了全家的名聲,只撂下一句‘隨夫人處置’,依我看,能教出這等畜生的家裡人,也該好好罰了才是!」
  沈瓊樓贊同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表姐的名聲……」
  沈老夫人出了口氣:「所幸沒真出事……你姨太太已經想法子讓那些下人都不敢開口,昨日為著銀子用迷藥陷害主子的也已經拖出去打死了,咱們這邊把嘴管嚴實了就行。」
  沈瓊樓和沈念文鄭重應了,尤其是沈念文,不知怎麼的,想到宋燦來的時候總有別樣的感覺,彆扭又新奇。
  沈老夫人又叮囑幾句,見時候差不多了,便命人擺飯,留他們用午膳。
  正好沈木和陳氏也帶著沈岑風要用午膳,一家人圍坐著如意桌用飯,沈瓊樓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米飯,戳了半天才躊躇著開了口:「祖母,爹娘,我過幾日要隨王爺去山裡的莊子裡待一陣……」
  陳氏和沈老夫人突然開口,陳氏問的是:「這個季節進山有些冷吧?能不能不去,小心把你凍病了。」
  沈老夫人說的卻是:「王爺只帶了你進山?」
  沈瓊樓被沈老夫人炯炯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捏著筷子竭力鎮定道:「自然不是,半個王府都要跟著去呢,只不過這莊子是王爺才置下的,人手又不夠,所以才叫我過去幫著打點,要不然哪裡輪得到我?府裡其他人肯帝也要跟去的。」
  沈老夫人面色這才和緩,頷首道:「你去了好好當差,手腳勤快點。」
  陳氏絮絮叨叨要給她帶上幾床被子和厚衣裳,又攏住她的手叮囑她早點回來,沈瓊樓心裡罪惡感橫生。
  沐休結束便要出發,沈瓊樓一到王府,才發現各色東西已經收拾妥當,只等著把人運過去。
  殷卓雍立在台階上正在等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寶藍色的披風被風吹起一角,見她過來揚眉道:「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準備去沈府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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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沈瓊樓嘆了口氣,給他看自己慢慢當當的一車東西,都是被褥衣服什麼的,要不是沈老夫人攔著,她差點把她整個院子的東西都給沈瓊樓帶上。
  「這還是我祖母攔著,要是沒人攔著,差點把夜壺都給我端過來。」
  殷卓雍忍著笑打量那大車幾眼,忽然伸手撫著下巴琢磨道:「你說這算不算是……陪嫁?」
  沈瓊樓淡定地道:「不,是聘禮。」她見殷卓雍被噎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齊光不要白日做夢了,趕緊走吧。」
  殷卓雍斜了她一眼,悠悠地嘆了聲:「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叫我叔叔。」
  沈瓊樓:「……」
  他伸手反握住她的手,蹙眉道:「你手怎麼這麼涼?」
  她一怔,隨口答道:「可能是方才騎馬的時候吹的。」
  他拉著她上了馬車,解開披風給她裹上,把她一雙溫軟柔滑的小手攏在自己手裡,又輕輕呵了口氣:「還冷嗎?」
  沈瓊樓不自在地道:「王爺……這是秋天,又不是冬天。」
  殷卓雍唔了聲,她手在他雙手裡不安分地亂動,冷不丁摸到他白潔的手腕,居然還挺嫩滑,忍不住多摸了兩把。
  殷卓雍:「……」
  她訕笑著退回來,又摸摸他掌心,驚訝道:「王爺手上有薄繭?」她還以為殷卓雍這樣的玉人,手肯定比尋常閨閣小姐的還要細嫩呢。
  殷卓雍被她撓的有些癢,按住她制止了她的亂動:「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就是原來在宮裡的時候,也要學習騎射的。」
  沈瓊樓手暖過來就從他掌心裡抽了手,被他哀怨地瞥了一眼,只好縮著脖子訕笑。
  他忽然湊過去,上半身傾倒枕在她腿上,不顧她抗拒,伸手無賴地拽著她腰帶,又低頭聞著她身上的甜香:「讓我躺會兒。」
  沈瓊樓有點彆扭,他一手支著抬起頭,伸手把她的腰扶正,順便輕輕捏了一下:「別亂動,今早上起得太早,現在正困著呢,安生讓我躺會兒。」
  她兩腿併攏,任由他躺著,他似乎是真累了,不一會兒就呼吸勻稱,蝶翅一般的長睫也靜謐不動,安靜地交錯在一起。
  睡美人也是美人,沈瓊樓低頭瞧著他白生生的臉,瞧著瞧著就走了神,看著他的長睫腦補能不能架一根火柴,又忍不住用指尖撥了撥,他竟然也沒醒。
  她停下來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見他是真睡了,膽子登時大了起來,他一縷青絲從發冠中垂了出來,正散在她腿上,她本來想幫他別回去,心裡卻突發奇想,想著給殷卓雍做個呆毛造型。
  呆毛王爺,想想就被萌了一臉血好嗎!
  她又看了眼殷卓雍,見他仍舊甜睡,抓起他的一撮頭髮就卷來卷去,沒想到殷卓雍的發質偏柔韌,古代又沒有喱沒有定型水,所以她擺弄了半天也沒把呆毛立起來。
  她想著用點水效果會不會比較好,伸手取了茶碗,就見殷卓雍這時候睜開眼,直直地瞧著她。
  沈瓊樓驚恐臉地端著茶碗,手一抖差點沒把茶湯潑他臉上。
  沈瓊樓主動發問:「王爺怎麼醒了?醒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嚇死人了。」
  殷卓雍仍舊慵懶地枕在她腿上:「在你擺弄我頭髮的時候就醒了,我是睡了又不是死了,想瞧瞧你到底在弄什麼鬼。」
  他斜眼看著自己被擺弄來擺弄過去的一縷青絲:「你搞什麼呢?」
  沈瓊樓一臉正經地道;「王爺你頭髮亂了,我正打算幫你整理好呢。」
  他半支起身子,神情懶散地瞧著她,一手捏了捏她的臉:「乖乖,撒謊都學不會。說說,我該怎麼罰你?」
  沈瓊樓正要負隅頑抗,馬車大概是出了京城走在石子路上,左右搖晃了一下,他一時不察,還帶了那麼三四分的刻意,直直地就撲進她懷裡,兩手勾著她肩頭。
  沈瓊樓還沒反應的過來,他一手就順著她柔膩的脊背上滑了下去,順著敏感的背脊往下,不經意般地落在圓潤的臀上,指尖在尾椎打著轉。
  在前頭的也沒閒著,天助人願,玉白的臉正好靠在柔軟的地方,他自己也沒想到有這等好運氣,難免怔了怔,男人對美人胸天生有種神往,更何況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他貼面蹭了蹭,細細嗅聞著她身上的甜香。
  沈瓊樓還沒反應過來就讓人給埋胸了,後面的手不老實地作怪,她身子一軟,幾乎要軟倒在車圍子上。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擦了一聲,手下忘了留力,一把就把人掀開了。
  殷卓雍沒料到她下這種狠手,車裡正中擱著個檀木小桌,他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子,額角卻還是被小撞了一下,頭上的玉簪也斷成兩截,擱在尋常人身上也沒什麼,也不知道他那皮子是怎麼長的,就這麼一小下額角就紅起來,在玉面上格外顯眼。
  沈瓊樓也嚇住了,湊過去看他左側額角:「你沒事吧?」
  殷卓雍倒沒覺得有多疼,不過見她神色緊張,還是一手捂著額頭,一撩青絲,冷眼看她:「你說呢?」
  沈瓊樓又是擔憂又是慚愧又是緊張,心情複雜,臉上反倒顯不出什麼表情來:「你突然就衝過來上下其手的,我一時不留神就……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把手放下來讓我看看。」
  殷卓雍忍不住笑了:「只是調弄你一回你就這樣,以後要是洞房花燭夜,你豈不是要動刀動槍?」
  沈瓊樓假裝沒聽見,見他額角只是紅了,也沒腫起來,更沒往外滲血,不由得松了口氣:「幸好沒什麼大事。」
  他聞言斜睨著她:「破相還不算大事,以後說不著娘子了怎麼辦?」
  她淡定地道:「王爺,別說你破相了,就算你哪天毀容了,也有大把的姑娘排隊等著嫁。」想訛她沒門。
  他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來:「你這個姑娘呢?也排隊等著嗎?」
  沈瓊樓道:「其實……我是個男人。」
  殷卓雍倒了盞茶,在水面上照了照,沒好氣地瞧她一眼:「你哪裡是男人?簡直是個糙漢。」
  沈瓊樓:「……」
  幸好陳河細心,這回出去什麼跌打損傷,什麼傷寒發熱的藥材帶了好些,她掀開簾子吩咐人拿藥,不一會兒陳河就捧著消腫的膏子過來了。
  她掀開缽子蓋聞了聞,覺得清清涼涼的,用指尖挑起一點給他抹在磕紅了的地方,細細揉按著,這藥還真挺管用,不一會兒紅印就淺了許多。
  她道:「王爺別太小心眼,這不就沒事了嗎。」
  殷卓雍輕哼一聲:「別以為這就算完了。」
  他這人有點小心眼,沈瓊樓無奈道:「王爺還想如何?」
  他伸手攏了攏及腰的長髮,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讓我親親。」
  沈瓊樓:「……」她囧了片刻,認命地挪過去,人還沒到跟前,就被他老鷹抓小雞般的抓進懷裡,傾下身來狠狠地親吻著。
  他先是肆無忌憚地咂弄著她的小舌,車裡滿是嘖嘖的曖昧聲響,他見她呼吸急促,這才放緩成她能適應的節奏,輕柔而纏綿地吻著。
  沈瓊樓揪緊了他衣裳的手緩緩放鬆下來,沒想到他驟然離開,在她精巧的下巴上親了親,低頭就要往下,被她用手肘抵著他胸膛攔住了:「不成……這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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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他正在興頭上,蹙眉道:「為什麼?」
  沈瓊樓正色道:「因為脖子以下不能描寫。」
  殷卓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沈瓊樓心裡住著一個異於常人的世界。
  她伸手取來牛角梳子要給他梳頭:「我來給你梳梳吧,你頭髮都亂了。」
  殷卓雍自然欣然應了,但在被她不小心拽掉好幾根頭髮之後……他迎著她尷尬慚愧的眼神,嘆了口氣接過梳子:「我自己來吧。」
  有的女人身體裡住著一個男人。
  身邊有美人相伴,時間也過得飛快,不過一行人剛出王府是晌午,到了莊子已經天快黑了,陳河在外頭回報:「王爺,天黑了山路不好走,咱們不如住上一晚再進山吧?」
  殷卓雍點頭應了,剛才兩人鬧騰一番,沈瓊樓紐子歪了,衣裳也亂了,頭髮更是散了,這樣子下車她自己都受不了,忙收拾整齊,直到全身上下一絲不苟才跳下車。
  殷卓雍跟著下來,在後面搖頭道:「你這性子簡直是自己跟自己較勁,早晚把自己給為難死。」
  沈瓊樓給了他一個你不懂我的眼神,跟著眾人進了莊子。陳河走在前頭帶路,繼續裝聾作啞。
  這片莊子離皇莊很近,傍山而建,山上有座溫泉莊子是先皇當初賞賜給殷卓雍的,他又嫌東一塊西一塊地買地麻煩,乾脆把這一片的莊子都買下來了。
  莊上沒什麼山珍海味之類的好吃食,不過勝在東西新鮮,沈瓊樓瞧見雞蛋豆乾之類的眼饞,命廚下用陳皮八角之類的東西滷出來,滷了一大鍋豆乾豆皮雞翅雞爪雞蛋。
  兩人晚上吃的簡單,骨頭湯麵上澆了牛肉滷子,外加小蔥炒雞蛋和紅燜子肉,吃完之後沈瓊樓還得忙著對一下莊子的賬目和銀子,和宋喜分頭查看一下莊子上的情形,防止有莊頭苛待莊戶,欺上瞞下。
  沈瓊樓覺得自己非常苦逼,既要當老闆的下屬,還要當老闆的女友,防著他時不時的騷擾,應該拿雙倍工資才對。
  宋喜一回來就捶著自己的老腰:「好久沒坐這麼長時間的馬車,腰都快顛斷了。「
  沈瓊樓毫無人性地道:「是你自己要過來的。」
  宋喜道:「這幾日夫人纏我纏的越發緊了,見天兒地派人躥騰我回去住,我給煩的頭疼,又不能直接推脫,只好藉著這個由頭躲出來了。」
  沈瓊樓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見她面色真的不太好,便讓她先回去歇著,自己抱著賬本子給殷卓雍回話。
  一行人住的是莊裡的一座小三進院子,雖然已經是這裡最大的院落,但跟王府還是沒有可比性,而且這院子不知道是哪個笨蛋設計的,竟然在周遭栽了一圈的槐樹,在婆娑朦朧的月光下交織出張牙舞爪的影子,她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殷卓雍在屋裡也沒睡,皺眉嫌棄地瞧著那土炕,見她急匆匆跑進來,好笑道:「你怎麼了?有人在背後攆你不成?」
  沈瓊樓沒好意思說自己走夜路撞鬼,嘩啦啦把賬本子全撂在他桌案上:「王爺過目。」
  她自認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雖然兩人談戀愛,但正經事也不能耽誤嗎。
  殷卓雍示意屋裡伺候的下人退出去關上門,先不看那賬本子,偏頭眼含笑意地瞧著她,又裝模作樣地看著屋外的夜色:「這個先不急,瞧瞧這情形,我倒是想起個故事來了。」
  沈瓊樓放了手裡的活,好奇道:「什麼故事?」
  他回身坐在圓凳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大腿:「說的是個書生,也是在這般模糊的夜色裡趕夜路,路上卻見了一群人辦了場宴會,還邀請那書生來參加,書生見一群人衣著華美,便欣然應了。」
  沈瓊樓明知道是個套兒,還忍不住往裡鑽:「然後呢?」
  他聲音放低,原本清潤好聽的嗓音在搖曳的燭光裡也多了絲陰沉:「書生與一群人飲酒作樂,突然發現有些不對,他忙低頭仔細打量,才發現地上的人根本……」他緩慢低沉地道:「沒有腳。」
  沈瓊樓其實非常怕聽鬼故事看恐怖片,但舍友看的時候她也忍不住作死跑去看,又是害怕又是獵奇,然後嚇得晚上睡不著覺。
  比如現在,她作死地問:「接下來呢?」
  殷卓雍瞧見她害怕又想聽地樣子,心裡暗笑,輕輕呼出一口氣:「書生發覺不對,拼盡了全力跑出來,終於跑出了那片地方。」
  沈瓊樓以為這是個好結局,正要松了口氣,就聽他話風突然一轉,聲音略微抬高了些:「但他覺得身上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背上一般,冷不丁一轉頭,正對上一張沒有五官,鮮血乾涸的臉。」
  沈瓊樓:「……qaq」好害怕,但是還要硬撐著!
  她嘴脣抖了幾下才違心地開了口:「這,這也沒多嚇人。」
  殷卓雍故作詫異地道:「我只說講個故事,哪裡說要嚇人了?」
  沈瓊樓:「……」她不服氣地道:「我這裡也有個故事,王爺聽不聽?」
  殷卓雍眉梢眼角都帶了笑:「好啊,你說來聽聽。」
  沈瓊樓一邊回憶著原來看的泰國恐怖片《鬼影》,把現代的部分刪刪改改,清了清嗓子開講:「……那男人最後才知道他的肩膀為什麼一直疼著,他發現,原來她一直維持著吊死前地樣子,腳不停地踢蹬著他的肩膀……」
  這故事講完沒把殷卓雍嚇到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嚇到了,講完期待地看著他,腦補他被嚇得臉色發青的表情。
  殷卓雍:「哦。」
  哦是什麼意思?!哦就算完了?!為什麼他就哦了一聲,這不科學!
  他見她憋悶的表情,微微笑道:「其實我還有個故事。」
  沈瓊樓狐疑地看著他,還沒等做決定,他就已經開講了:「月色朦朧,夜色深重,有位王爺和長史在莊子裡,長史坐在一邊聽王爺說話,這時候,就聽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他這段才說完,就聽外頭真的響起了飄飄渺渺的叩門聲。
  沈瓊樓的臉綠了。
  錦川侯府裡,沈老夫人正和陳氏沈木說著話,陳氏進宮才回來,身上還穿著誥命的披掛,滿臉的疲憊,沈木心疼地給她遞了碗濃茶過去。
  沈老夫人等她喝完才開口發問:「這回進宮,你見著什麼了,怎麼弄成這般樣子?」
  陳氏嘆了口氣:「本來瞧著皇后的心情頗不錯,言談間還隱隱約約露出了要為太子選妃地意思,但後來皇上命人傳了口諭來……」
  她把空茶碗握在手裡:「前些日子遊獵的時候驚馬的事兒娘和侯爺想必都知道,可皇上三查五不查,不知怎麼查到皇后身上,說負責采購那匹馬的是我陳家旁支的一位族人,負責塞外馬場的事兒……皇上對皇后發了好大的火。」
  她說著神色帶了幾分惶然,沈木忙握住她的手,她這才緩緩道:「若只是這倒也罷了,再加上這幾日宮裡的十殿下病重,皇上又不知查了什麼,竟說是娘娘失職,言談間還有意無意地指摘娘娘蓄意陷害……娘娘……實在是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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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陳氏覺得自己長姐是真冤枉,她這個長姐自小性子好強,容貌才學又極出眾,後奉旨不得不嫁給了品貌才幹都不出眾的昭睿帝,說句難聽的,這麼些年她心裡未必瞧得上皇帝,甚至巴不得他早死了,所以才懶得費勁用這些個爭寵的手段。
  除了三皇子那個被皇上捧得老高的,其他的皇子名分上已經定了,怎麼也也越不過自己兒子,她又何必費那個功夫呢?
  陳氏滿面愁容:「如今太子又被皇上打發到莊子上做事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長姐可如何是好?」
  這些道理沈老夫人和沈木也清楚,不過沒人敢直言道出來,沈老夫人先勸慰道:「你不知前事,前些日子各國使臣不知怎麼對太子青眼有加,上回有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高山國使臣,竟一下子跪在太子面前,口稱仰慕太子威儀,願意投效,這直越過了皇上去,皇上未必不知皇后是冤枉的,只是祭出了殺威棒,要敲打整頓一番而已,這回是拿陳家做了筏子,但說到底也只是旁支的旁支,至於十殿下生病扯到皇后身上,更是無稽之談,靠著這個最多壓壓皇后和太子的勢頭,不會真怎麼樣的。」
  沈木頷首,又把妻子的手握緊幾分:「娘說的也是我想跟你說的,皇后根基穩固,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倒了的。」
  陳氏聞言放心幾分,沈老夫人卻忽然道:「找個可靠的心腹讓他去莊子上,把這事兒說給三丫頭。」
  陳氏忙道:「娘這是何必,樓兒在外頭當值呢,這事兒又跟她沒關係,何苦讓她知道了又添一重苦惱。」
  沈老夫人搖了搖頭:「你不知道,豫王爺的莊子和皇莊離得極近,太子如今在皇莊上,與其讓他從那些有心人嘴裡知道虛虛實實的消息,一時激憤做出什麼來,還不如讓三丫頭告訴他實情,順道也能勸勸殿下。」
  她語重心長地道:「陳皇后幫咱們不少,這份恩情是要還的,咱們得把能做的都做了。」
  陳氏長長地呼出口氣,福下身子認真道謝。
  她在京裡赴宴的時候常聽那些貴婦抱怨婆母多麼多麼煩人愛生事兒,有的言談間甚至巴不得自家婆母早死了。
  陳氏卻是真心盼著沈老夫人長命百歲,讓她能常在膝下盡孝,有這麼一位明理知事的長輩,簡直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沈老夫人點頭起身,準備回自己院子,走到後邊園子的時候見到沈成志低著頭往回走,生怕踩死螞蟻似的,沈成志也瞧見她了,卻想裝沒看見的樣子,縮頭縮腦地準備開溜。
  沈老夫人的性格和邵氏相去甚遠,但瞧見沈成志這窩囊鬼祟的樣子就一陣來氣,提高了聲音道:「志哥兒做什麼呢?」
  沈成志身子一抖,只好低頭走過來,唯唯諾諾地道:「孫子,孫子給祖母請安。」
  他離得近了沈老夫人便聞見一股脂粉酒膩的味道,她心念一轉便知道他方才去了哪等醃臢地方,面上顯了怒容,沉聲道:「你明明見著我也不過來問安?心裡可還有我這個祖母?!」
  不孝可是重罪,沈成志跪下喊冤:「孫子是真的沒看見祖母,又緊趕著回去,這才沒顧得上給祖母行禮。」
  沈老夫人也不再在這事上糾纏,沉下臉問道:「你方才去了哪裡?禮部早就該下衙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沈成志支支吾吾想要搪塞過去,他不是個有急智的,含含糊糊急的額頭冒汗,見沈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沉,這才嘴一松漏了實底:「這些日子幾位同僚總邀孫子宴飲,孫子,孫子實在推脫不過這才去跟著應酬了。」
  沈老夫人聽他的話頭,好像還出去過不止一回,冷冷道:「你們去的哪裡?」
  沈成志不敢不說實話:「去,去了羊角胡同的憐音樓。」
  這名字聽著便知道不是什麼正經地方,沈家從沈老太爺開始便是一水兒的正經爺們,沈老夫人聽見他去青樓,氣得連連氣喘,厲聲道:「你這混賬東西,怎麼還有臉回來?竟然敢去那等地方,是忘了咱們家的規矩?!幹下這等沒臉的事,對得起你母親你媳婦嗎?!」
  沈老夫人自己親爹就是個貪花好色的,所以她對納妾,包戲子粉頭之事深惡痛絕。
  沈成志訥訥不敢言語,沈老夫人更是冒火,一指東院:「你去祠堂在你爺爺和你爹地靈位前跪著,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起來!」
  沈成志不敢再多言,抖著身子去罰跪了。
  沈老夫人氣得站不住,江嬤嬤忙在一邊把她扶住了,她扶額道:「這孩子真是半分不像他爹,更不像沈家人,原來只是性子軟弱倒還罷了,現在竟染上這等紈褲習氣。」
  江嬤嬤勸她寬心:「志少爺也是為了官場應酬,許是不常去的。」
  沈老夫人卻搖了搖頭,嘆息道:「這孩子我了解,並不是個意志堅定的,一回嘗到了甜頭,以後哪裡還管得住自己?」
  她緊皺著眉頭:「原來老大媳婦在的時候,他雖然懦弱,但並沒有這些毛病,如今老大媳婦不在家裡,他媳婦性子軟弱,也不敢管他……」
  她嘆了口氣:「是該把老大媳婦接回來了。」
  沈瓊樓怪叫了一聲,站起來桌子椅子一併帶倒了,一把拽開窗戶就想跑。
  在殷卓雍的印象裡,她一直都是穩當平和的,難得有這麼雞飛狗跳的樣子,他忍著笑把她攬在懷裡:「故意逗你呢,你怎麼這就信了?」
  沈瓊樓疑神疑鬼地往門外看了看,驚魂不定:「有這麼巧的事兒?」她抖著嗓子道:「外面的是人是鬼?」
  殷卓雍撫著她的脊背,柔聲安撫:「沒事的,都說了是我編出來哄你的。」他說完微微提了聲調:「有什麼事兒?」
  外面的侍從果然是人,被晾了這麼久也不敢不答話,低聲道:「回王爺的話,睿王和太子知道您來了,特地遞了帖子過來,說改日要來拜訪您。」
  殷卓雍漫不經心地唔了聲:「知道了。」
  沈瓊樓注意力被轉移:「睿王和太子怎麼會在這兒呢?」
  他懶洋洋地道:「前天皇上派太子巡查皇莊,睿王從旁協助,比咱們早到一天。」
  沈瓊樓先是替太子高興,昭睿帝終於肯給他派事做了,然後又擰了擰眉:「讓太子做事便讓太子好生做著,一山不容二虎,叫睿王來做什麼?」
  他乜了她一眼:「你倒是關心太子得緊。」
  沈瓊樓沒留神把醋罈子打翻了,定了定神才道:「這是肯定的,不管怎麼說,我們家裡得要靠著皇后和太子,所以我自然得對太子的事兒上心一二。」
  殷卓雍長哦了聲,算是信了她的話:「皇上忌憚太子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再說京裡這兩天只怕不太平。」
  沈瓊樓聽出他話裡有話,想要繼續再問,他卻準備寬衣解帶了,他一邊動手一邊瞧了眼更漏,做出一副倦怠模樣:「時候晚了,差不多該睡了。」
  沈瓊樓懵逼地看著他脫下外衣,這才反應過來:「王爺,我還在這裡呢!」倒是把剛才要說的話忘了。
  殷卓雍呀了聲:「倒是忘了你還在。」她以為他要重新把衣裳穿上,正要點頭說沒關係,他就施施然地抬起手:「正好,你來幫我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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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沈瓊樓正要拒絕,沒想到他突然湊過來,笑得眉眼彎彎,眼裡如有星環粲然,如蘭似麝的香味就灑在她臉上:「乖乖,幫我換衣裳,恩?」
  她被美色迷得七葷八素,拒絕的話才到嘴邊就被扔到爪哇國去了,找不著北地道了聲好。
  殷卓雍露出得逞的笑容,在她眼前大大咧咧就抬起手:「來吧,我等著呢。」
  這話配合這場景,怎麼聽怎麼引人遐想,沈瓊樓一邊感慨色字頭上一把刀,是人都要挨一刀,一邊又有點垂涎地伸爪子解他衣裳。
  屋裡的羊角宮燈已經燃到盡頭,時不時爆個燭花,讓屋裡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下去,他已經解開了直綴,裡面穿著素白綢緞的中衣,修長的身條給也被映照的明明暗暗,只能從半透的光中瞧出流暢精緻的線條,竟比全露了還讓人神往。
  燈下看美人比尋常時候還要美上三分,殷卓雍本來已經站在顏值的巔峰了,沒想到還受到這種加持,沈瓊樓被晃的目眩神迷。
  都說男人好色,其實女人同樣也好美色,只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有賊心沒賊膽。她現在起了賊心又被給了賊膽,慢慢地伸手去夠他領子上的一顆盤扣,壯著膽子道:「既,既然王爺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殷卓雍脣角微揚,含笑看了她一眼:「還望長史憐惜,下手輕些。」
  這話較之剛才更讓人浮想聯翩,沈瓊樓紅著臉咳了聲,他扣子也不知道怎麼扣的,緊的解半天解不開,她手下稍稍用了點力氣,就聽見當一聲輕響,那玉扣竟然給扯壞了掉地上。
  沈瓊樓尷尬地不敢抬頭。
  殷卓雍抬起她的下巴,方便欣賞她面紅耳赤地囧態,一邊說些風流話兒調弄她:「嘖嘖嘖,長史猴急什麼,頭回做這事兒嗎?我可等著長史垂憐的。」
  他伸手也挪到她的扣子上:「要不要我教教長史怎麼做?」
  沈瓊樓推開他的手,耳朵發麻:「你好好說話,這什麼腔調啊?矯情死了。」殷卓雍平時說話也不這樣啊,聽得她渾身骨軟肉酥,像是喝了幾罐醇酒。
  他傾身含住她耳朵:「瞧見你就喜不自禁。」
  沈瓊樓看了眼更漏,急急忙忙把他推開:「快點快點,再不弄完今晚上就睡不成了。」
  她說著又伸手解他扣子,這回有經驗就順暢多了,一溜煙解到胸口,衣裳敞著露出光潔漂亮的胸膛,還有嫣紅啊啊啊啊!這算脖子以下了吧?她臉臊得通紅,不敢再多看,低頭繼續給他解扣子。
  手搭到腰帶上卻有些猶豫,遲疑著問道:「王爺……您裡頭穿褲子了吧?」
  這叫什麼問題?殷卓雍低頭斜眼看她:「穿了褻褲。」他見她姿勢小心,突然起了捉弄人的壞心,輕咳了一聲:「我腰上怕癢,你下手輕點。」
  低頭一看,沈瓊樓果然上套,悄悄把手伸到他腰間呵他癢,先是撓了撓,又忍不住按了按,緊實柔韌,肌膚順滑,手感一流!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乖乖想幹什麼?」
  沈瓊樓一驚:「你不癢嗎?「
  他在她耳邊呵了口氣:「騙你的,小笨蛋。」他一手按著她的手,柔軟滑膩:「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還帶釣魚執法的?沈瓊樓驚了:「王爺,你還能再無恥點嗎?」
  他假裝沒聽見,拉著她笑道:「晚上留在這兒睡吧,反正你應當也不敢出去了。」
  沈瓊樓竭力繃著面癱臉,咬著牙根:「王爺,臣賣藝不賣身的!」
  殷卓雍故作訝然,又是皺眉又是笑:「我是說讓人把隔壁間收拾出來讓你先住下,跟賣身又什麼關係?你想到哪兒去了?」
  沈瓊樓:「……」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看來我的乖乖平時沒少想跟我做那等事兒,讓乖乖空想著是我的不是,得滿足了你才是。」
  沈瓊樓:「……」她落荒而逃了。
  殷卓雍在她身後笑起來,還故意讓她聽見。
  她這回是不敢再去隔壁屋了,安靜地等著下人把屋子收拾好,然後裹上被子睡覺。
  也是不趕巧,她才入睡沒多久,外頭就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先是輕小緩慢的,過了會兒又疾勁起來,啪啪啪彈珠似的敲著窗紙,不過這種程度還是叫不醒她,她翻了個身繼續睡,浩瀚無邊的蒼穹突然亮了起來,接著就是滾滾的悶雷,一串挨著一串砸了下來。
  沈瓊樓聽到雷聲就睜開了眼,臉色難看地用手指堵住耳朵。
  殷卓雍睡的不如她沉,這時候也醒了,想到隔壁住著的人,拿起大氅披在身上走了出去,在一片雷光電影之中推開門走到她床邊。
  沈瓊樓半睜著眼,他身後正好有一道閃電驟然亮起,仿佛被雷電加身,她眯著眼睛沒瞧清人,顫聲道:「哪,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殷卓雍:「……」他見她像是真嚇到了,伸手把她攬到懷裡:「是我,你想什麼呢?」
  沈瓊樓長出了口氣,她還以為她又穿到玄幻世界了呢,不過仔細想想也挺美,可以破碎虛空渡劫飛升啥的。可惜這時候又一道驚雷劈下,嚇得她身子一抖,從腦補中回過神來。
  他見她先是雙眼放空,然後又是肩膀抖了抖,忙坐在她床邊摟住她輕輕哄著:「別害怕,我在呢。」
  沈瓊樓愣了片刻,納悶又驚疑地道:「你知道我怕打雷?」她記得她沒跟殷卓雍說過啊。
  她打雷這個事兒除了她上輩子的媽媽再沒人知道了,而且她這種怕還跟一般人的怕不一樣,就好比有昆蟲恐懼症的人看見貝爺活吃蟲的感覺,從身到心的膈應,難受的汗毛都要炸起來了,耳朵嗡嗡作響。
  殷卓雍瞥了她一眼:「上回你在宮裡嚇成那樣,我是瞎子才瞧不見。」
  沈瓊樓怔忪一瞬,輕輕地應了聲,伸手回抱著他,整個人縮在他懷裡。
  她記得上輩子理了個假小子頭,周遭所有人都說好看,所以這個髮型就一直保留下來,再加上身高長相的原因,她也下意識地像個男孩子一樣護著周圍的女孩子,以至於明明怕打雷怕的要死,還得裝出一副老子要渡劫的樣子。
  她這麼被人護著還是頭一遭,他輕拍著哄她繼續入睡,怕雷聲把她驚擾了,這種感覺陌生又新奇,她反手摟著他,在他懷裡合上眼。
  殷卓雍以為她已經睡了,正要給他蓋好被子,就聽她在他懷裡含含糊糊地道:「齊光,你還在嗎?」
  他垂下眼:「我在。」
  晚上睡得好,早上起得早,昨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雨,早上起來天色也明快,屋檐上有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陳河知道她昨晚上留在主屋了,還特意幫他們把人清開,沒想到回話的時候卻見兩個人從兩間屋裡出來,臉上難免露出驚訝神色,直到殷卓雍看過來,這才慌慌張張低了頭。
  沈瓊樓想到昨晚上下鍋滷的滷味,轉頭吩咐人拿上來,她早上突發奇想想吃熱乾麵,把配料和法子一說,讓廚下做兩碗上來。
  殷卓雍自然不會反駁,等人走了之後才斜看她一眼:「大早上的就吃麵條,你口味可夠重的。」
  沈瓊樓道:「偶爾吃一回沒事的。」想她吃大學食堂的時候經常偷懶吃二合一——早飯午飯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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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她又扭頭吩咐人把昨天滷好的豆乾雞蛋擱在面裡,殷卓雍笑著瞧她囑咐完:「乖乖,你還記得昨晚上的事兒嗎?」
  沒想到沈瓊樓聽完竟然頓了頓,奇異地紅了臉,他還以為她終於通了屬於姑娘的那一竅,正等她說些纏綿的情話,就聽她壓低聲音道:「王爺,我怕打雷的事兒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殷卓雍簡直不理解她的腦子都在想什麼:「為何?」
  他記得有很多貴女貴婦為了追求柔弱之美,特意把自己弄得臉色蒼白病歪歪的。
  沈瓊樓竟然紅著臉正色道:「要是人家知道我怕打雷,會說我像女人的。」
  「……」殷卓雍額角跳了跳:「你本來就是女人。」
  沈瓊樓訕笑:「口誤口誤,你心裡明白就好。「
  殷卓雍:「……」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了,還是得想個法子把她這些異於常人的地方被掰回來?
  殷卓雍正琢磨要不要請個嬤嬤來教教她美容上妝之類的事兒,就聽陳河在檐外報道:「王爺,錦川侯派人來了,說是要找沈長史。」
  殷懷瑜正在巡視皇莊,臉拉的老長,看起來絲毫不像是辦事的,倒像是來尋仇的。睿王倒是笑眯眯的和善臉,還勸慰道:「殿下不是一直盼著出宮走走嗎,怎麼難得出來一回,卻失了游興啊?「
  殷懷瑜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皮端出太子的架子來:「孤聽說宮裡出了些事兒,孤憂心父皇,想早些回去。」
  陳皇后的事兒今天一早就傳進他耳朵裡,縱然知道其中可能有詐,但聯想到昭睿帝尋了個由頭把自己調出來,又對著陳皇后百般申飭,母子連心,他難免心急如焚。
  睿王道:「這些事兒素來捕風捉影,再說皇上皇后自有對策,殿下不必信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先把手頭的事兒做好,才能讓皇上真正放心。」
  睿王其實心裡也苦逼得很,他富貴閒人一個,沒想到回了趟京城竟攤上這等差事,昭睿帝明擺著讓他看著太子,他不想得罪儲君,但更不像得罪當今皇上,只好委婉地提醒一二。
  殷懷瑜細細把這話品了一番,壓著心頭的焦急:「多謝皇叔提點。」
  睿王和氣地笑了笑,見他臉上鬱郁,轉了話頭道:「你十三皇叔應該已經收到咱們的帖子了,他的莊子離咱們這裡不遠,咱們不如去他那裡轉轉?」
  殷懷瑜不樂意,睿王繼續道:「聽說他把沈長史也帶過來了,殿下和長史是表兄妹,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難道不想順道去瞧瞧她?」
  殷懷瑜嘆了口氣,眉頭卻松了幾分,輕輕點了點頭。
  那邊沈瓊樓已經聽完沈家人傳過來的話了,還隱晦地提醒讓她把話傳給太子,她大概知道家裡人是什麼意思,卻忍不住想到殷卓雍身上。
  她走過去把最近宮裡出的事兒跟他說了一遍,狐疑地問道:「說來也巧了,怎麼宮裡剛一出事兒王爺就來莊子上了,別是知道什麼吧?」
  殷卓雍微微一笑:「京裡的事兒,還是少摻和的好。」竟是默認了。
  她還想說話,就聽見陳河又過來道:「王爺,睿王和太子來訪。」
  殷卓雍無可無不可地道:「讓他們進來吧。」
  陳河親自下去迎人,殷懷瑜還是老樣子,玉面紅脣,不過張開了幾分,跟陳皇后更相似了,就是臉色不大好看。
  睿王雖然和皇上是親兄弟,但兩人長相併不很像,明顯睿王顏值要高得多,就是這兩年有些發福,是個俊秀的胖子,面相和善,見誰都笑眯眯的。
  他一見殷卓雍就笑著給了他一個擁抱:「老十三啊,哥哥想見你一回還真不容易。」
  沈瓊樓在一邊瞧著他的肚子就頂著殷卓雍,差點抱不住,強忍著笑出來。
  殷卓雍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淡淡道:「不會比王兄瘦下來更不容易。」
  睿王:「……」
  儘管一進來就遭受了無情的人身攻擊,睿王還是保持了高度熱情,笑呵呵地轉向沈瓊樓:「這位便是沈家三姑娘吧,生的模樣倒是好,果然是少年英才,難怪能得我這十三弟的器重。」
  沈瓊樓自謙幾句,他想了想又笑道:「細論起來,你是皇嫂的外甥女,還當叫我一聲叔叔。」
  殷卓雍:「……」
  沈瓊樓:「……」這些宗室人什麼毛病啊這麼愛四處認侄女?!
  睿王說完察覺氣氛有些不對,茫然笑道:「這是怎麼了?我把輩分算錯了?」
  沈瓊樓咳了聲:「多謝王爺厚愛,臣並非天家人,不敢高攀。」
  睿王倒也沒在逼她,從腰間解了個玉麒麟遞給她,贊道:「沈家侄女不必太過自謙了,沈家人才輩出,聽說你那兩個哥哥在科舉道兒上也大為順暢,你又跟了老十三,以後定然是有前程的。」
  沈瓊樓還能說什麼?只好呵呵兩聲扯過去。
  殷卓雍道:「王兄來是有何事?」
  睿王拉著太子往前走幾步:「好久沒見你,有些想你了。」
  這時候沈瓊樓吩咐的加了滷味的熱乾麵端上來,睿王探頭瞧了瞧:「這吃食倒是稀奇,是你們蜀地的小吃嗎?」
  殷卓雍命人擺桌:「是沈長史研究出來的。」
  睿王老遠就聞見香氣了,一時對沈瓊樓讚不絕口,末了又補了句:「老十三,我和太子還沒用早膳。」
  殷卓雍意有所指地瞧了他的肚子一眼:「王兄少吃一頓不礙事的。」
  睿王:「……」
  沈瓊樓忙命人下去再下兩碗。殷懷瑜也好奇地探頭瞧了瞧,看上頭厚厚一層芝麻醬,噴香撲鼻:「這面叫什麼名字?」
  沈瓊樓道:「熱乾麵。」
  睿王連連道好,沒想到碗端上來,就他的分量最小,他又看了看其他人的,問殷卓雍道:「老十三,你這可太不仗義了,怎麼人人都比我的分量大啊?」
  殷卓雍淡淡道:「我這裡吃飯自有一套規矩,個頭小的人吃多些,個頭大的人吃少些,王兄是占的地方最大的……」
  睿王:「……TAT」幹嘛老人身攻擊他!
  幸好睿王心寬,對他的擠兌也不放在心上,先喝了盞茶養胃,搖頭嘆道:「你這促狹性子真是一點沒變。」
  殷卓雍平靜地道:「都是跟幾位兄長教得好。」
  睿王:「……」他默默悶頭吃面。
  連本來對他意見很大的殷懷瑜都不由得開始同情他了。
  豫王府的廚子比較有創意,又怕主子們吃起來不方便,所以特意把滷雞蛋切成八小塊擺成花型,底下鋪著滷好的豆乾,底下的熱乾麵半掩半露,還隨意撒了把翠綠的蔥花,稍微拌一拌蔥香和面香,還有麻油和芝麻醬的香氣就飄出來了。
  沈瓊樓低頭嘗了嘗,跟她上輩子吃的味道不大一樣,不過也很好吃就是了。
  睿王嘗了一口就讚不絕口,殷懷瑜也眼睛發亮,吃的鼻尖冒汗。
  睿王平生有兩大愛好,一好美食二好美人,把滷雞蛋吃完了才抽出空來,讚嘆道:「沈家侄女這滷味真不錯,麵條滋味也鮮香,不過把東西擱在一起滷的手藝像是尋常百姓家的,你出身侯府,哪裡學來的手藝?」
  沈瓊樓道:「無事的時候老在坊市間的小攤上吃飯,吃的多了自己也就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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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睿王又問道:「那這……熱乾麵呢?」
  沈瓊樓瞎掰:「是臣自己瞎琢磨的。」
  睿王兩眼放光:「沈家侄女還有什麼稀罕美食的方子?」
  睿王窮追猛打的,沈瓊都快編不下去了,只好道:「臣是想起一樣是一樣,哪有什麼方子,不過這面如果王爺愛吃,臣倒是可以把做法給您。」
  睿王有些失望,不知想起什麼似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不如沈家侄女也到我府上做幾日長史,沒準就有靈感了呢。」
  殷卓雍眯起眼,漠然道:「王兄竟然還惦記著吃?我記得上回遊獵,你快把馬的脊柱都壓斷了,每次上馬車都得幾匹好馬拉著,裁親王常服的時候得費三個人的布,你再這麼下去,仔細皇上治你個御前失儀之罪。」
  睿王玻璃心了QAQ:「……」委屈,心裡苦啊!
  沈瓊樓婉拒道:「我沒準幾年也琢磨不出來一個吃食,王爺還不如尋個好廚子呢。」
  她說完不由得去打量殷懷瑜,要是往日他早樂開花了,今日卻眉頭緊鎖著,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挑著麵條,她有心勸慰,但現在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只得先按捺下來。
  睿王那邊又把玻璃心撿起來,繼續活躍氣氛:「十三啊,你這些年見過長樂皇妹嗎?」
  沈瓊樓記得聽殷卓雍提過一句這位長樂公主,好似跟他一道長大的。他卻皺了皺眉:「並不曾見過。」
  睿王笑道:「我去年去了泉州一回,還遇見過長樂和駙馬,她心裡照舊惦念著你,上回跟我聊起來,還說到你小時候臉上長癤子的事兒,那時候誰都沒想到你現在也能長成翩翩美人了。」
  殷卓雍用碗蓋壓著茶葉沫子喝了口:「世事無常,那時候王兄也是人人誇的俊秀修長,沒想到現在……」他似笑非笑地瞧了眼他圓臉胖肚子。
  睿王今天遭受多次慘絕人寰的人身攻擊,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氣道:「你目無尊長我也忍了,老說我身材幹什麼,吃你豫王府上的飯了?!再說人到中年,身形發福十分正常,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明白了!」
  殷卓雍不動如山,只挑了下眉毛:「我何時提過發福這兩個字?兄弟間開玩笑罷了,我年紀尚輕不懂事,要是有說錯的地方,還請王兄多多擔待。」
  別說睿王了,就是他們這一輩的兄弟幾個加起來鬥嘴也比不上殷卓雍一個,他一股氣卡在喉頭不上不下,擺擺手道:「你這嘴也太毒了些,難怪年紀這般大了還沒有王妃,嫁給你也要被你氣死。」
  殷卓雍漫不經心地道:「被我氣死也比被屋裡的小星氣死強。」
  睿王想到屋裡的鶯鶯燕燕和王妃難看的臉色,再想想殷卓雍的潔身自好,頓時縮著脖子不吭聲了。雖然這年頭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也不能什麼人都往屋裡拉啊。
  他頓了半晌才開腔,搖頭嘆氣道:「幸好我家王妃是個心寬又拿得住妾室的,我雖然愛美人,但也知道正妻更重要,哪像魏王那個多情種子,讓魏王妃……」
  他話說到一半想起魏王妃就是眼前這位沈長史的親姑姑,立即閉口轉了話頭,呵呵笑道:「跑偏了跑偏了,長樂今年年尾也要回京,你們姐弟倆好好見見,到底一個宮里長大的情分在,幾年不見別生分了。」
  殷卓雍冷淡地應了聲,一聽就是在敷衍。
  睿王笑呵呵地道:「你別對我不陰不陽的,我這話是替長樂傳的,你不高興見她也別拿我撒氣。」
  他想了想,又嘆了口氣:「長樂和駙馬不和睦,這些年過的也不順,姐弟沒有隔夜仇,不管你們是為什麼生分的,這麼些年也過去了,該忘的就忘了吧。」
  殷卓雍沒搭腔,睿王已經把一碗面吃完,起身準備走人,殷卓雍不情不願地起身送人。
  兩人走至門口,睿王突然轉過身來,用寬大厚實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老取笑哥哥我的身材也不是沒道理的,我現在走兩步就氣喘,上個馬得讓三四個人扶著,早就忘了騎射武藝是什麼玩意了。「
  殷卓雍攢了攢眉頭:「那你還……」
  睿王笑道:「這樣皇兄才能放心,他給我美人我收下,賜我宅子我也收下,有美食有華服,咱們是宗室親王,就算不沾權勢,誰還敢瞧輕咱們?」
  他別有深意地道:「知足常樂,安享太平。」
  殷卓雍忽然揚脣而笑,並不言語。
  沈瓊樓在後面跟著,忍不住贊了句:「睿王人真和善。」跟殷卓雍昭睿帝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個老好人,半分沒有宗室的架子。
  殷卓雍斜睨她一眼:「是不是只要有人叫你一聲侄女,你都會誇那人和善?」
  沈瓊樓:「……」
  沈瓊樓一直沒找著機會跟殷懷瑜說話,到了上午就被殷卓雍帶著進山了,幸好睿王像是認準了殷卓雍這家大戶,見天兒地進山來蹭吃蹭喝,有時候還瞅準機會住一晚,把殷卓雍煩的啊。
  他嫌煩就琢磨出個損招來,沈瓊樓聽了連連咋舌:「王爺……好歹是你親哥。」損啊。
  殷卓雍脣角微勾:「所以更要用好東西來招待他。」
  今兒早上睿王又和殷懷瑜踩著點來用膳,殷卓雍漫不經心地一抬手,底下人就端來兩個鬥彩蓮花的瓷盅,揭開瓷盅的蓋子,一股香氣就撲了出來,裡頭擱著白嫩嫩的小塊‘豆腐’,還有高湯澆的汁。
  殷卓雍道:「今天試了樣新菜,讓王兄和侄子嘗嘗。」
  睿王以為自己這幾日的聯絡感情起了作用,笑眯眯地舀了一勺,幾口把瓷盅裡的東西吃完,連連贊道:「味道甚美,不過這豆腐是什麼做的,怎麼一點豆子味道都沒有?」
  沈瓊樓別開臉不忍直視。
  殷卓雍笑的很好看,也很邪惡:「所以這不是豆腐,是豬腦啊。」
  睿王:「噗。」
  殷懷瑜:「噗。」
  殷卓雍扳了板手指,脣邊的笑意更深:「這湯也不是普通的湯,是茯苓蝎子湯,王兄覺得味道怎麼樣?」
  睿王:「嘔!」
  無辜躺槍的太子:「嘔!」
  沈瓊樓繼續掩面,雖然有不少人愛吃豬腦和蟲子,但睿王和太子顯然不在此列。最重要的是,她沒想到殷卓雍居然會有這麼……淘氣的一面,搞這種惡作劇。
  睿王在原地乾嘔的一會兒,幽怨憤懣地瞪了眼自己親弟,用帕子捂著嘴轉身跑了。殷懷瑜嘔了兩聲也準備走,沈瓊樓抓住機會站起來:「臣去送客。」
  殷卓雍瞥了她一眼,終於鬆口道:「去吧。」
  沈瓊樓追上殷懷瑜,這時睿王已經走遠了,她帶著太子在一處無人的夾道裡慢慢穿行,低聲把前些日子宮裡發生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殷懷瑜前幾日聽的謠言都添油加醋,甚至扯到廢後賜死上了,今日聽沈瓊樓說了實話心裡才鬆口氣,想了想還是道:「我想回京陪著母后。」
  沈瓊樓卻搖頭道:「殿下現在更要穩住才是。」
  殷懷瑜薄脣緊抿,沈瓊樓輕聲道:「娘娘這些年經歷的風浪多了,這些事兒殿下瞧著嚴重,沒準於娘娘只是小打小鬧,娘娘心中自有籌謀,殿下現在若回去,只怕會壞事,你已經忍了這麼些天了,難道還差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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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殷懷瑜濃黑的眉毛擰緊了:「可母后她……」
  沈瓊樓繼續道:「娘娘若希望殿下留在京裡,前些日子隨意尋個由頭就能把殿下留下,現在怕也是不想讓殿下摻和進去吧。」
  殷懷瑜半晌才艱難地點了點頭,又側眼地瞧著她:「幸好有你在這裡給我打氣,我心裡多少也有些底兒。」
  他從懷裡掏出個蟈蟈籠子來,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這個是我閒著沒事時候編的,本來想等你過生日的時候送你,現在看來也不用等了,就今天吧。」
  沈瓊樓沒想到他還有這種手藝,接過來瞧了瞧,見裡頭還有個也是用草葉編織的栩栩如生的蟈蟈,她饒有興致地道:「殿下還會這個?」
  殷懷瑜在別人跟前已經很有幾分穩重了,在她跟前還是當初的少年模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編了十幾個,就這個編的最好,那一片草皮都快被我拔禿了。」
  沈瓊樓樂了。
  殷懷瑜見她笑起來還綴著個淺淺梨渦,嫣紅的脣瓣里幾顆珠玉一般的白牙隱約露出來,他心頭一熱,不經思考地就抱住她,讓兩個人都蒙了。
  沈瓊樓正要把人推開,夾道那頭殷卓雍的聲音就冷冷清清傳了過來:「你們在做什麼?」
  臥槽要不要這麼狗血,比知音還狗血啊!
  殷懷瑜也是一時失態,被人瞧見立刻紅了臉,沈瓊樓立刻掙脫出來,殷卓雍面色沉凝的立在夾道的盡頭。
  殷懷瑜還是有擔當精神的,立刻道:「皇叔,我……」
  「滾出去。」
  殷懷瑜一怔,殷卓雍冷冷地皺著眉頭,不耐道:「還要讓我說第二遍?」
  他冷哼一聲:「你身為晚輩,竟然對長輩身邊的人也敢動手動腳,不孝不悌,荒淫無道,學的規矩倫常都忘了不成?!仗著自己的太子身份就敢如此輕薄無禮,當天下沒有人可以治你了嗎?!」
  一番忠孝節義說下來,直把殷懷瑜定性成了堪比夏桀紂王的昏君,殷懷瑜像是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學生一樣,低著頭被說的面紅耳赤,幾乎要淚奔了。
  沈瓊樓也沒敢勸,這情況勸了也是火上澆油,等太子走了之後她才快步走到殷卓雍身邊,滿臉尷尬地低聲道:「剛才我也沒想到……」
  殷卓雍斜睨著她,面色不善至極:「沒想到我會突然過來?」
  這簡直越描越黑,沈瓊樓解釋道:「我和太子並沒有什麼……」
  殷卓雍陰沉地道:「長史和太子青梅竹馬郎情妾意,何必向我解釋?」
  沈瓊樓被他懟的心裡冒火,這時候換位思考一下,雖然她方才是無意,但她要是看見殷卓雍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估計心情也美好不到哪裡去。
  只好苦著臉拿出哄生理期妹子的耐心:「我知道王爺在氣什麼,但我對你並無二心,我是真的只喜歡王爺一人,方才殿下是一時衝動,我也沒反應及時……」
  她說著小心覷了眼殷卓雍:「王爺別氣了吧?」
  殷卓雍也知道這事兒怨不得她,這火發的實在沒由頭,重重地一哼:「這般竊玉偷香的料子也好意思當太子,趁早把儲君的位置易人吧,不然魏朝真要完了!」
  沈瓊樓想勸,但想了想還是沒敢插話,她不勸他沒準只是說說,要是勸了他就怕要做做了。
  他說完又低頭看她,多少有點置氣的意思:「要是你有正經王妃的名頭,他敢這般對你動手動腳的嗎?沒名分誰都能惦記你!」
  沈瓊樓到底心結難消,嘆了口氣,無奈道:「齊光。」
  他聽她語調無奈又茫然,心裡先軟了下來,伸手勾了勾她下巴:「別以為撒嬌叫一聲就能完事了,害我大清早平白氣了一場,你打算怎麼賠我?」
  沈瓊樓道:「你想我怎麼賠償你?」
  他在她下巴上撓了撓,看她怕癢似的縮回去:「這莊子是我特地買下的,後邊有處極好的溫泉……」他攏住她的肩頭往懷裡帶:「下午陪我去泡溫泉,如何?」
  沈瓊樓有種進套的感覺,抽著眼皮子問道:「可,可以,有猴子沒?」話說她對地獄谷的猴子溫泉嚮往很久了。
  「……」她心裡果然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使節,他頓了半晌才道:「沒有,我讓人給你抓。」
  事實證明只要有能耐沒有辦不到的,於是沈瓊樓就在半露天的溫泉裡見了幾隻一臉懵逼的猴子,她坐在貴妃榻上囧:「我開玩笑的。」
  殷卓雍喂了塊梅花形的綠豆糕給她:「這些猴子是皇莊裡的人馴養過的,專門供貴人取樂,你喜歡就留一隻養起來。」
  沈瓊樓想著古代也沒有疫苗之類的,萬一被撓咬之後生病可就不好了,搖頭道:「我還是算了吧,我連自己都快養不起了。」
  她張嘴吃了綠豆糕,皺眉含含糊糊地道:「我不喜歡吃綠豆糕。」
  殷卓雍換了塊軟糯的桂花糕給她,她張嘴接了,笑得眉眼彎彎。
  底下人捧了浴袍過來,沈瓊樓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泡溫泉……不用全脫了吧?」
  殷卓雍在她臉上捏了捏:「乖乖,就算你想跟我共解羅衣也不用問的這般明顯,自然要穿浴衣的。」
  他說完轉身去隔壁間換了衣裳,赤腳踏著木屐,白衣飄飄如謫仙,一頭青絲服帖柔順地披散著,見她拿著浴袍躊躇,含笑一眼看了過來:「乖乖是在等我幫你換?」
  沈瓊樓聞聲看過去,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他不曾露於人前的腳上,每一個腳趾都瑩白如玉,帶著男性特有的力量,指甲修剪的整齊分明,乾乾淨淨,走一步就在長袍下若隱若現。
  她長嘆了聲,順道調戲他一句:「我總算知道,為何那麼多風流人物都有戀美足的癖好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用袍子遮住腳,又笑著轉頭看她,猝不及防握住她搭在榻上的一隻腳:「那讓我瞧瞧你的如何。」
  沈瓊樓條件反射要踢他一腳,沒想到被他在腿彎處輕輕按了一下,整條腿立刻一麻,他隔著襪子在她腳心撓了撓:「小野貓。」
  沈瓊樓:「……」她癢的大笑:「別撓我!」
  他輕哼一聲解開她的羅襪,把腳捧在手裡細細賞玩,沈瓊樓的腳也很好看,不過跟他的卻不一樣,腳踝圓潤,腳趾瑩白,像一粒粒珍珠並排挨在一起,她哪裡生的都好看,每一處都稱他的意。
  他兩手把她兩腳合攏,蹙眉道:「怎麼這麼涼?」
  沈瓊樓擺擺手:「剛才風吹的,氣血不足,能泡溫泉了不?」
  他捧著她的雙足愛不釋手,揉捏著她敏感的拇指指根,見她瑟縮著把腿往回抽,低笑一聲:「怕什麼?」
  沈瓊樓煞風景地道:「幾年沒洗腳,怕熏著你。」
  他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耳垂:「以後我幫你洗。」
  他說完也沒等沈瓊樓反應,把她打橫抱起來輕輕扔在池水裡,她忍不住擦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自救,人已經沉底了,直起身做起來,發現他也跟著下水了。
  沈瓊樓定了定神,才發現這池水溫度適宜,靠著池壁泡澡十分舒服,露在外面的臉頰也被溫熱的池水熏蒸著,風時不時吹進幾片花瓣來,花香合著暖氣撲過來,暖洋洋的很是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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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她靠在一邊感嘆:「王爺是怎麼尋的,竟能找到這般好的池子?」
  殷卓雍不動聲色地湊近了:「幾年前和幾個皇兄來這兒閒逛,不留神就發現這地方,後來先皇說要賞賜個莊子給我,我就要了這片地自己蓋。」
  沈家到現在也就一座莊子,溫泉什麼的更是別想,沈瓊樓感慨一會兒封建階級特權,沒留神他突然貼過來,慌忙往後退了幾步:「王爺想幹嘛?」
  殷卓雍在她臉頰上親了口,湊近了長長的睫毛在她臉頰上輕輕刮著,又低頭從她浴衣領子裡看進去,感嘆道:「乖乖這些日子瘦了不少啊,幸好有些地方還豐潤著。」
  沈瓊樓用身上的浴袍想都知道他說的是哪裡,鄙夷地瞧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把身上的袍子往上攏了攏,又好奇道:「王爺當初說喜歡胖些的,是真的?」
  殷卓雍如玉的指尖摩挲著她的下巴:「我喜歡你胖些,摸起來舒服。」
  沈瓊樓覺得鼻子有點堵,捏了捏鼻子,甕聲甕氣地道:「那我真是三生有幸了。」
  他傾下身來,用水潤的脣瓣摩挲她脣角:「乖乖,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時候的樣子嗎?」
  沈瓊樓搖頭,他已經叩開齒關纏綿進去,一邊曖昧地喃聲道:「喜歡你叫叔叔的樣子。」
  宋家宅子裡,宋老夫人滿臉是笑地撥了撥博山爐裡的香料,對著底下的宋燦道:「等你表妹回來了,你去好好跟她說說,她跟你處的好,這事兒要是成了對她也有利,想必是會應下的。」
  宋燦已經從上回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人卻憔悴消瘦了許多,聽完宋老夫人說話眉頭跳了跳:「祖母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
  宋老夫人喜上眉梢,拉了她的手細細道:「你不知道,你爺爺有個庶女在豫王府當差,我回頭想法子讓她把差事空出來,沈三姑娘不是得王爺賞識嗎?這時候讓她再去跟王爺說說,讓她把空出來的長史位置給了你,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她越說越是高興:「你要是能得這份差事,一來跟著你表妹能互相幫襯,二來要是能得王爺賞識,以後的前程可就有了。」
  宋燦聽的一陣頭暈:「祖母糊塗了,我那庶出的姑姑能願意?」
  宋老夫人不屑地哼了聲:「她的姨娘攥在我手裡,她敢不從嗎?」
  宋燦覺得她簡直是異想天開,一連串地道:「我真不知道祖母是怎麼想的,縱然你強逼那位姑姑辭了差事,我又憑什麼能進豫王府?再說豫王府死過幾位長史,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說表妹說到底在王府也是個當差的,怎麼可能做的了王爺的主?您讓我貿貿然地去說,豈不是壞了親戚情分?而且表妹上回還救了我,您這般豈不是寒人心嗎?」
  宋老夫人本來正在興頭上,聞言也起了火氣:「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些年,精精細細地教導著,你表妹不過是一朝浪子回頭,肚子裡有多少學問還不好說,她能做到,難道你就做不到?!」
  又重重地道:「什麼情分不情分的,親戚不就是互相利用嗎?他們家風光錦繡這麼多年,也沒見拉拔我和你孤兒寡母一把,這情分能有多深?這事兒跟她上回救你完全是兩回事兒,你少來混我!你要是不願意去尋你表妹,我就去找你姨奶奶親口說!」
  這奇葩思維簡直和宋瑩異曲同工,好似全天下都欠她們似的!
  宋燦微微抬高了聲音:「祖母別說什麼學問不學問的了,表妹的娘是皇后親妹,她是皇后外甥女,和當朝太子是表兄妹,錦川侯府也是權爵人家,這些加起來,就是豫王也不得不給幾分薄面了,咱們也就是書香人家聽著體面,可裡子跟表妹有半分可比的嗎?您又不是不知道豫王府的傳聞,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祖母這般是要把我往火坑裡推?!」
  要不是她不想冒犯長輩,難聽話早就往外倒出來了,既然您老人家如今羡慕侯府富貴,有本事當年別算計親事啊,當初怕吃苦不想嫁給未曾發跡的老侯爺,現在老了老了反倒後悔,能怨得了誰?
  想上進本來是沒什麼的,但用這種歪門邪道的把戲,還是算計跟她要好的姐妹,宋燦頭一個受不了。
  宋老夫人最是個聽不得別人比她強的,嗓子都高了幾分:「你如今長大了能耐了,是瞧不上我這個祖母了,開口表妹閉口表妹,你幹脆去認你姨奶奶當祖母算了,讓我趁早找根繩子吊死!」
  宋燦見她執拗至此,半句話都聽不進去,乾脆想了個拖延時間的法子,眼一閉,心一橫,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沈瓊樓舌尖被他輕咬了口,忍不住輕輕唔了聲,她仰頭退開了些,但還是跟他脣貼著脣,慢吞吞地叫:「叔叔。」然後用舌尖舔了他綿軟的嘴脣一下。
  她做完這些有種莫名的緊張和興奮,她原來一直不理解殷卓雍對叔侄play的熱衷,現在終於有點明白了。
  他直接親了上去,勾纏著她舌尖糾纏不休,直到她上氣不接下氣才退開,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自己低低喘了幾聲:「讓你撩火。」
  沈瓊樓盤腿坐在池子裡泡著,一邊抬眼看著他的神色:「可別生氣了吧?」
  他硬要攬著她:「我什麼時候真生過你的氣?」他說著又冷笑一聲:「還不是太子不開眼。」
  佳人在懷,不做點什麼好像對不起自己,殷卓雍正琢磨下一步該做什麼,外面陳河聲音又是尷尬又是為難地傳了過來:「王爺,蘇廠督過來了,說是要見您。」
  殷卓雍怔忪一瞬:「他怎麼來了?」
  陳河是個辦事妥帖的,縱然沒聽見他問話也知道他想聽什麼,在外頭道:「蘇廠督是來接太子和睿王爺回宮的,聽說您在,特地來拜訪您。」
  他本來正在興頭上,如今突然被打斷,頓覺得萬分掃興,沈瓊樓早都跑偏了:「皇上不光讓太子回去,還出動西廠的廠督,這麼說來皇后是……贏了?」
  她料到陳皇后有後手,沒料到勝的這麼快。
  殷卓雍嘩啦啦從池子裡起了身,銀亮的水珠子從他修長結實的身條上滾落,仙人出浴般的意境。
  他聞言嗤笑一聲:「我那皇嫂手段了得,可惜皇上卻是個沒能耐的,沒有男人願意看見自己老婆壓在自己頭上,偏他又沒本事壓她一頭,難怪這些年心氣兒一直不順。」
  沈瓊樓忍不住在心裡給他鼓了個掌,這話道出昭睿帝和陳皇后夫妻矛盾的精髓,先撇開地位不談,從智商上來說,這兩口子絕對是女強男弱,昭睿帝估計憋悶很多年了。
  底下人捧來乾淨衣裳服侍兩人換上,這些都是殷卓雍心腹中的心腹,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他手裡的,絕不敢把兩人的事兒胡亂傳出去。
  等兩人換好衣服又擦乾淨頭髮,一前一後地進了花廳,裡頭的三人已經等候多時了,不過蘇沅養氣功夫了得,睿王是好脾氣,殷懷瑜知道自己母后沒事,心裡也就不急,是以這三人誰都沒露出焦急之態。
  蘇沅起身拱手行禮,風度翩翩如文人秀士,半分看不出太監模樣:「請王爺安。」
  他一偏頭看見沈瓊樓,也微笑著行了個平禮:「沈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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