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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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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長安春風 - 《王爺的三寶妻 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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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9 00:01: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蘇沅明知道她在探問,仍舊照實答了:「你放心,沈家人上下現在都好著呢,不過前些日子晚上又在沈家院子裡搜出兵器來,這可是意圖犯上的鐵證,就是以後會如何……那就看天命了。」
  沈木並無反叛之心,自然不可能在家裡藏這個,是誰栽贓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西廠和錦衣衛的人別的不行,幹這個卻最熟練不過。
  沈瓊樓漠然地看著他:「提督特意來找我,只怕不單只是為敘敘舊吧?」
  蘇沅淺笑:「姑娘聰慧。」
  他微頓了頓,似乎想起些往事,目光凝落在她的臉上,笑容溫和的讓人不敢置信:「實不相瞞,我對姑娘傾慕已久,若你願意一直陪著我……沈家人的性命至少可以保下。「
  沈瓊樓自然明白他說的陪著是什麼意思,不由得一怔,覺得他簡直是匪夷所思,皺眉道:「我這人說話直,提督別介意,你不是太監嗎?讓我陪著有什麼意思?這算什麼,假鳳虛凰?」
  好吧其實她想說的不是這個,就是被蘇沅笑的噁心,忍不住出聲刺了他一句。
  蘇沅:「……」他的表情罕見地僵了一瞬,頓了半晌才緩緩道:「逞口舌之快又有何意義呢?」
  沈瓊樓淡淡道:「好奇罷了。」她往後仰了仰頭:「提督若說的是這個,那就請回吧。」
  蘇沅也沒指望一次就能馴服這頭桀驁的小獅子,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逼她低頭,於是起身喟嘆一聲:「看來長史是沒把家裡人的性命放在眼裡了?」
  沈瓊樓對他已經嫌惡之極:「與你何干?」
  還是跟前世一樣,兩人總沒個好結果,蘇沅淺笑不變:「是無關,不過皇上最近已經準備下旨,太子也已經被禁足,你走投無路的時候再來,可就不是這個價碼了。」
  他風度絕佳地拱了拱手,撩起袍袂出了門,昨日那個校尉趕來問話,先是請了個好,又問道:「廠督,那個沈成志見天兒地問我他什麼時候能承爵……現在把他怎麼辦?」
  蘇沅道:「你糊塗了不成?那種數典忘祖的東西……」他做了個單掌下切的手勢,校尉低聲應了。
  蘇沅沒想到人還沒回西廠,沈家那邊就傳來了走水的消息。
  殷卓雍這幾日也不眠不休的上下活動著,今日才有眉目就趕去沈家,沒想到剛踏入沈家大門,就見到一束沖天而起的火光,讓人拉住一個番子細問,聽說是關押沈家姑娘的院子著了火,頓時連指尖都冰涼了。
  他跳下馬車,也顧不得眾人詫異地眼光,幾個縱身就過去,見錦衣衛的番子正在救水,見到他來都面帶愕然,他忍著心焦道:「狗才,去叫水龍隊來!」
  一個番子轉身去了,幸好沈家有自己挖的湖,水是不缺的。他看了看越來越大的火勢,熱氣直撲面進來,錦衣衛怕燒傷了他想請他先走,他一手搶過水桶往自己頭上一澆,正要衝進去,就見有個人影匍匐著爬了出來,背後是倒塌的衡量,整個房子嘩啦啦傾倒了一半兒。
  沈瓊樓穿著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錦衣衛的衣裳,臉上頭上滿是黑灰,見到同樣滿身狼狽的殷卓雍先怔了怔。
  他倒是眼力好,一眼就認出她來了,兩人滿肚子的話都堵在喉嚨頭,她嗆了太多的煙灰,重重地咳嗽幾聲,整個人都栽在地上了暈過去了。
  殷卓雍也立刻把她抱起來帶走,幾個番子想攔住,被他一個凌厲的眼風打過去,再不敢動作,他抱住她先塞到轎子裡,一連串地問話:「三位太傅,首輔次輔,幾位尚書,言官,還有沈老侯爺舊部都通知到了嗎?」
  三寧輕輕應了,殷卓雍瞧了眼還高高燃著的火堆,笑得森然:「皇上不是要臉嗎?想法子讓咱們的釘子放閒話出去,說皇上戕害忠臣,忠臣家眷不堪受辱,想要引火自盡,他要臉,那就把他的臉皮給扒拉個乾淨!」
  三寧微怔:「王爺,這……會不會……」太絕了些。
  殷卓雍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把轎簾放下了,這意思三寧明白,挺起腰準備去了。
  他一回王府踹開門就讓人請了太醫過來,太醫診治了說是吸入的濃煙太多,再加上心神不穩,這才昏迷過去,又開了個燙傷的膏子,他心裡這才放下。
  沈瓊樓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欲裂,嗓子頂的生疼,趴在床上連連咳嗽,眼睛又被煙燻得通紅,勉強睜開眼只知道天黑了,她眯縫著眼睛瞧了瞧,啞著嗓子道:「王爺。」
  聲音嘶啞難聽,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殷卓雍端了蜂蜜水來給她潤喉嚨,見她身上還有幾塊燒傷,心疼又惱怒:「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竟自己放火燒自己?」
  沈瓊樓鬱悶又言簡意賅:「我沒有。」
  其實她是想放了火趁亂打暈一個番子,偷了他們的衣裳跑出去,她最近老在屋裡鬧出響動來,是以外頭看管的人聽見動靜也沒管,沒想到她自己玩脫了,火燒的太大,幸好提前準備了才跑出來。
  殷卓雍見她說話艱難,也不想再細問,反正現在人是救回來了。
  沈瓊樓卻忽然急了,慌慌張張就要起身下地:「我要去救我家裡人!」
  都相處這麼久了,她是真的喜歡沈家人,也真心把他們當自家人,不想讓他們出一點事兒。
  殷卓雍按住她:「幾位太傅已經輪番進宮,還有首輔次輔,言官的摺子也遞上去了,如今宮裡宮外議論紛紛,就是皇上也得有所顧忌,不會冒天下之不韙再動你們家和陳家的。」
  他說著頓了下,又冷笑道:「不過削爵貶職流官卻免不了,你們家不是素來以錚錚鐵骨著稱嗎?再硬的骨頭也擋不住皇上一道聖旨。」
  這話還是有怨意,他是這事兒發生後才知道的,當時只顧著擔心沈瓊樓了,現在回過味來卻有點竊喜,沈家原來還有皇后和爵位撐腰,現在什麼都沒了,拿什麼攔著他?
  只要人在,其他的沈瓊樓不是很擔心,反正只要太子不倒,昭睿帝一蹬腿,沈家照樣有起復的機會。
  殷卓雍聲音帶了些惱意:「早知如此,還不如早些定了你我的婚事,拿喬作勢的做什麼?害得你現在嫁人都不能!」
  沈瓊樓想了一下,沈家人如今關的關,抓的抓,辦婚禮肯定不可能了,就算放出來也逃不了貶官之類的項目,更沒功夫舉辦婚禮了。
  她訥訥地道:「那我是不是也得跟著家裡人一起走?」
  殷卓雍嘴角沉下來:「你老老實實呆在王府,哪裡都別想去!」
  他頓了頓,又哼笑一聲:「前些日子你們家拒了我的親事,我當時就想強行把你抓回來關到房裡,日日與你歡好,等生了孩子再放你出去,你以為我真不敢這麼做嗎?」
  沈瓊樓:「……」
  她本來想說話的,但見他眼底下兩圈青,顯然這些日子也沒少忙活,於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道:「這事兒多謝王爺了。」
  他站在床邊,抱胸斜睨著她:「我從不白幫人的。」他往床幔上瞧了一眼:「這幾天我最著惱的時候,甚至想過用鎖鏈把你鎖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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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9 00:01: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沈瓊樓縮了縮脖子往後瞧了一眼,果然見有條細長的鎖鏈上拴在床上,頂端有兩個純金的鐐銬,她見那鐐銬有點眼熟,竟然是伯顏當初送給他的,他還真把這玩意做成鐐銬了。
  看來殷卓雍最近沒少琢磨這些十八禁的東西,沈瓊樓顫聲道:「不,不至於吧。」
  其實她是有點心虛的,前些日子殷卓雍提親被拒,她當時正處於矛盾期,雖然很不滿沈老夫人的做法,但終究沒盡力反抗。
  殷卓雍托起她的下巴:「乖乖,我為刀俎,你為魚肉啊。」
  沈瓊樓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殷卓雍見她神情又是疲累又是驚慌,也不忍心再嚇唬她,放緩了口氣拉她起來:「算了,先吃點東西吧。」
  她任由他拉著坐到屋裡的圓桌旁,他乘了碗粥給她:「太醫叮囑過,你現在先吃些清淡的,不然對嗓子不好。」
  沈瓊樓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了,吃了兩口覺得味道還不錯,又問道:「這是什麼粥?」
  他漫不經心地道:「魚肉粥。」
  沈瓊樓:「……噗。」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他等她吃完又帶她出去散了散,然後瞧了瞧天色:「咱們也該就寢了。」
  說完就想拉著她往回走,她一驚:「王爺的意思是……?」
  殷卓雍似笑非笑,眼眸勾人:「自然是讓你侍寢啊,乖乖。」
  沈瓊樓脊背僵了僵:「王爺,我如今才十四啊!」這麼想想古代人簡直太禽獸了,才十四五歲就那啥。
  他低頭看她,身材勻稱高挑,十四歲的女孩像是初綻的花蕾一般,誘惑人攀采,他調開視線不能再看,怕自己這時候就忍不住要了她。
  她才回來,心緒又不穩,身上也有好些燙傷,他也沒打算今天晚上就要了她,於是挪開眼,故作思索,又瞧著她笑了笑:「那好吧,今晚上先放你一馬。」
  他給她指了指床上早就準備好的寢衣:「換上吧,你晚上睡這裡。」
  這話沒有商量的餘地,沈瓊樓故意磨磨蹭蹭地拿著寢衣,繞到屏風後面去換,直到他調笑:「乖乖要不要我幫你?」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來。
  他傾身抱住她:「乖乖,早點睡。」
  最近這幾天大起大落,沈瓊樓身上也困乏的厲害,本來以為能立刻入睡,沒想到左右翻了好幾個個還是沒睡著,她支起身按了按枕頭,鬱悶道:「你這是瓷枕?」
  殷卓雍從裹著的錦緞枕套裡抽出枕頭芯給她看:「玉枕。」
  好吧看來她是天生窮命,她真沒覺得玉枕有什麼好睡的,就算套了厚厚的枕套,躺上去也硬邦邦的,膈的人後腦勺疼,簡直是花錢買罪受。
  她捂著腦袋費解:「難道你就不覺得難受嗎?」
  殷卓雍輕巧翻了個身,臉正對著她:「習慣了就好,沈家縱然不能用玉枕,用個瓷枕總沒問題吧?你怎麼還不習慣?」
  她只能用一直胳膊墊著,一邊嘆了口氣道:「家裡用的都是茶葉芯的枕頭,枕上去又香又軟,還有安神的功效。」
  他湊過來在她鬢邊嗅聞:「果然有股茶香。」他把她的腦袋攬過來放在自己肩頭:「你先枕著我,明日再給你換個枕頭。」
  沈瓊樓不適地在他懷裡動了動腦袋,嘴脣正好隔著淡薄的寢衣貼上了某處凸起,她轉著身子慌忙想躲開,右腿又蹭到他小腹,那地方就像是雨後春筍一樣立了起來。
  沈瓊樓覺得自己簡直在作死。
  殷卓雍的想法跟她差不多,咬了咬牙;「乖乖,您是故意的?非逼著我今晚上要了你?」
  沈瓊樓尷尬道:「要不要我幫你去拿點涼水冷靜一下。」
  他故意拿捏著她的細腰,兩人貼合的親密無間:「乖乖想讓它陪你玩嗎?」
  沈瓊樓閉眼裝死。
  昭睿帝本來想殺兩隻雞,狠狠地處決了沈家和陳家,最終還是沒頂住多方壓力,對沈家和陳家的旨意很快就下來了,陳家削去爵位,男丁永不得入朝為官。
  蘇沅拿到旨意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昭睿帝真是扶不上墻的爛泥,明明占盡優勢,能像上輩子一眼穩贏的,卻又畏畏縮縮妥協了,不過這事兒說來也怪,怎麼朝中的實權人物,一晚上就動作起來了呢。
  沈家削爵貶官,沈木被貶到寧縣做一個小小知縣,不過寧縣在川蜀那邊,算是殷卓雍的地盤,有他照拂,沈瓊樓也能放心了。
  她早上起來才發現自己以大字型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他早就被纏的醒了,睜開眼戲謔地看著她:「想要就直說,還怕我滿足不了你?」
  沈瓊樓挺身下床,穿好鞋子問他:「我爹貶官的旨意下來了嗎?家裡人是不是也跟著他一道走?他們什麼時候啟程?路上怎麼走?」
  殷卓雍聽她連珠炮似的發問,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額角,竟也一個一個耐心答了:「昨天半夜皇上那邊頂不住了,已經下了旨意,把沈木貶到寧縣,雖然是荒蠻之地,但總歸在川蜀那邊,我已經吩咐人照應著了。」
  他頓了下,又繼續道:「沈家的宅子已經被抄沒了,家眷自然是要跟去了,不過這個你也不用擔心,到了那裡自有人會打點,啟程大概在七日後,路上也會有人看著的。」
  沈瓊樓遲疑了一瞬:「我能不能……」
  殷卓雍看她神情就知道她想說什麼,直接道:「你想到別想跟他們一起走。」
  他知道直接說說服不了她,淡淡道:「你縱火之事已經在朝堂民間傳開了,讓昭睿帝丟了回大人,他現在只怕最恨的就是你,他現在有太傅和首輔等人壓著不敢動沈木,難道還不敢動你嗎?從京裡到寧縣少說也有一個月的路程,路上又有朝裡的人押送著,想動點什麼手腳再合適不過了,難道你還能一個月不吃不喝?」
  他斜睨著她:「就算你想跟去,沈家人也未必願意,你家裡人知道現在只有我能護得住你。」
  沈瓊樓忍不住問道:「皇上知道我在你這兒?難道他不會怨怪你嗎?」
  殷卓雍倒是理解昭睿帝的心思,大概以為沈瓊樓在這兒成了他的禁臠,約莫是也覺得挺解氣,所以出奇地沒發話,而是默許了沈瓊樓在他府裡。
  他漫不經心地道:「你有功夫操心我,還不如多想想自己。」
  沈瓊樓也知道以他的能耐沒什麼可擔心的,於是嘆了口氣:「我想去送送他們。」
  殷卓雍沉吟道:「可以,到時候我陪你去。」
  七天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沈瓊樓的燒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不大方便在京城露面,於是隻能帶著斗笠去送行。
  沈家人還是從沈家出發,只是走的不是正門,而是西側的小小角門,原本風光著錦的沈家,只剩了小小的七八個包裹和兩輛馬車,瞧著便讓人覺得心酸。
  沈瓊樓瞧得心裡難受,陳氏一見她就摟著哭個不住,沈木倒是看得很開:「月有陰晴圓缺,人也有大起大落的時候,咱們只要一家人還整齊,什麼大災大難就不怕了。」
  沈老夫人點頭稱是,邵氏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她才是這件事兒裡最難受的一個,她真的想不明白,辛辛苦苦養育的孩子,怎麼就成了這幅模樣?竟幫著外人要害自己一家人的性命,簡直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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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而且如今沈成志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現在也沒出現,她又是惱恨又是擔憂,心裡也不知道該作何念頭。
  沈木說完又瞧著一身布衣打扮立在一邊,仍然風姿不凡的殷卓雍,深吸一口氣問道:「這回多謝王爺相救,只是樓兒得跟我們一道兒……」
  殷卓雍直接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沈大人應當知道皇上的性子,你這時候讓她跟你走,你有能耐護得住她嗎?豈不是生生害了她的性命?」
  沈木知道殷卓雍雖然存了私心,但說的都是實情,幸好他沒有那種名節重於性命的奇葩觀念,女兒留在京裡能好好活著,這便什麼都好了,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
  沈老夫人嘴脣動了動,微閉了眼,還是沒說出口,長嘆了一聲。
  殷卓雍又換了個聲口,含笑寬慰道:「沈大人放心,我是真心想娶令愛為妻,不會薄待她的,就算是現在,我想娶她的心意也沒變。」
  現在說什麼娶不娶的都是後話,沈家這情態,別說女兒的陪嫁了,就是連桌體面的酒席也置辦不出來,聞言只能苦笑一聲,不過有了這話多少能讓人放心些。
  沈木頓了下,鄭重道:「王爺救命之恩我銘感五內,以後能有報答的機會,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但樓兒是我唯一的閨女,重要程度更甚於我的性命。」
  這話初聽好似沒說完,但仔細想想,一切難以言表的意思都道出來了。
  沈瓊樓眼眶有點發熱,她一直以為沈木因著原身整日上躥下跳的惹是生非,並不是很喜歡她,現在才總算懂了他一片慈父之心。
  殷卓雍也正色應下了。
  沈家人收拾收拾正要出發,冷不丁看見宋家和沈家相鄰的那個角門也打開了,宋燦裡頭穿著孝服,外面罩著玄色的斗篷,只露出一雙眼睛來,由丫鬟陪著走了出來。
  她一見沈家這幅景象就先紅了眼眶:「姨奶奶。」
  沈老夫人素來喜歡她的,見到她也有些動容:「燦丫頭,你怎麼過來了?」
  宋燦用絹子掖了掖眼角,拿出包裹遞過來,裡頭擱著幾件厚衣裳和散碎銀子:「我幫不上什麼忙,不知道你們還缺什麼,就把路上要用的拿了幾樣過來,你們上路也能妥帖些……」
  她說完有些哽咽:「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她多麼喜歡沈家啊,沈家在她心裡就是難得的樂土,手足和睦,婆媳融洽,沒有妻妾的糾葛,也沒有嫡庶的煩惱,對人熱情又大方,不像自己家裡,人心都隔了肚皮,各有各的算計,稍不留神就被帶到坑裡了,這樣好的沈家,怎麼就……
  沈老夫人嘆了口氣,諄諄叮囑道:「你是個好孩子,現在你祖母不在了,你在家裡也沒個能靠得住的,以後更要小心著些才是,這就回去吧,別讓你們家裡人看見。」
  她難免多說幾句:「你雖是嫡出,但爹娘去得早,祖母如今也沒了,祖父又靠不著,你們家庶出的大爺勢大,你也別正面跟她不對付,凡事多留個心眼吧。」
  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沈家這幾日遭逢大變,原本那些上趕著來捧的人家都沒了蹤影,本來宋家老爺對沈家也極熱切的,如今這事兒一出,宋家是大門緊閉著,生怕被牽連到一點,宋燦這般更顯得難能可貴。
  宋燦低聲應了,原本站在人堆兒裡一直沒說話的沈念文突然走出一步來,接過她手裡的包裹,低聲道:「多謝表妹。」
  他手指無意劃過宋燦的手腕,讓她不由得怔了怔,兩人對視一眼,瞧見彼此眼裡的情緒,都有些慌神,急急忙忙底下圖。
  頓了會兒宋燦才回過神來,福身道:「我還記得表哥的恩情,可惜幫不了表哥什麼,還望表哥在路上珍重了。」
  沈念文手指摩挲著包裹,低低地應了聲:「表妹也珍重,希望日後還有再見的機會。」
  宋家人已經擺明了要和沈家人斷絕來往,宋燦也不敢久留,道了聲珍重便急匆匆地走了。
  沈老夫人轉身要跟沈瓊樓辭別,邵氏忽然問道:「那……志兒呢?志兒如今去了哪裡?」
  沈老夫人提到這個就來氣,不由怒道:「那等數典忘祖的畜生,還提他做什麼,你就當沒有這個兒子,明兒和福兒也沒有這個爹!」
  殷卓雍似是不大喜歡邵氏,說話也相當直白,淡淡道:「聽說前天在護城河邊發現一具屍首,割喉而死,那屍首似乎是沈家大少爺的,到如今死因不明。」
  沈瓊樓跟沈成志本來就沒什麼感情,這種為了榮華富貴至親之人都能出賣的人,死了她也不覺得可惜。
  沈家人齊齊一頓,邵氏悲泣,沈老夫人長長地嘆了聲:「他爹征戰沙場十數年,英武豪邁,果敢勇毅,想不到竟生出這樣一個分不清好歹的孽障來,也罷,總算明兒福兒還在,老大也沒斷了香火。「
  車轆連連轉動,馬車載著沈家人遠去了,沈瓊樓忽然覺得有點悵然,她穿越之後就是這家人一直給她關懷幫助,人情世故,朝堂官場都處處提點著她,現在見沈家人走了,竟然有種鳥雀離巢的悵然。
  殷卓雍攬著她:「你聽我的,沒多久你們家就會沒事的。」
  沈瓊樓頭靠在他懷裡,低低地應了聲。
  回王府之後殷卓雍見她還無精打采的,便讓人把宋喜拎過來陪她說話,宋喜這差事反正差不多就是吃閑飯的,吃閑飯也是閑,陪人閒聊也是閑,一開口便問道:「最近過的如何了?」
  沈瓊樓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差點沒死了,你覺得如何?」
  宋喜笑呵呵地搓個花生米吃了:「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你這種人是聰明,但算不得頂聰明,要說笨也有點,卻不是笨到讓人厭煩,再加上心地好性格好,遇到事兒總會有人拉拔的,運氣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沈瓊樓樂了:「你倒是會說話,這是再誇我?」
  宋喜道:「你要這麼想也行。」
  沈瓊樓道:「你倒是相信善有善報這一說。」
  宋喜點頭道:「那是自然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當初在宋家遇到麻煩,你不就幫了我的忙嗎?如今你落難了,自然也有人拉拔你,善有善報啊。」
  這是連自己也誇上了,沈瓊樓大笑。
  宋喜想了想,又小聲問道:「那你和王爺的事兒……?」
  兩人的事兒她看出來的也不稀奇,沈瓊樓聳肩:「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京裡的人竟然大都不知道她被殷卓雍帶走的事兒,只以為她跟沈家人一道兒去寧縣了,她仔細想想才明白了殷卓雍的心意,不覺心裡一暖。
  宋喜難得客觀地道:「我原來說什麼斷袖之類的都是我瞎想的,你也別信,我在王府八年了,也沒見王爺對哪個人這麼好過,他在蜀地也沒有通房妾室之類的,乾乾淨淨孑然一身,是個能過日子的人,不會像我爹似的娶一大堆生一大摞,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哪個是哪個了。」
  沈瓊樓聽她這麼形容宋老爺,忍不住有點想笑。
  心情不好的時候找朋友聊聊天還是有效果的,沈瓊樓下午見著殷卓雍嘴角帶笑,他神色也和緩下來,摸了摸她的臉:「現在可好點了吧?別難過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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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沈瓊樓擦啃了口凍梨:「我也就是難過一時,總歸有太子在呢,我們家不會就這麼倒了的。」
  殷卓雍一撩曳撒坐下,把外頭罩著的大氅取下來掛著,笑看她道:「那我說個讓你更高興的。」
  沈瓊樓豎起耳朵聽著,他漫聲道:「魏王被皇上當庭訓斥了,親王之位差點都被降成郡王。」
  沈瓊樓高興了,又好奇道:「這是為什麼啊?魏王似乎沒犯什麼事兒吧?」
  殷卓雍懶洋洋地道:「有人蔘奏他王府修建超了規格,幾乎是比照皇宮的規格來的,還有府內姬妾,多有行止不當的地方,他也不曾嚴加約束,皇上這幾日心氣正不順,他正好撞上去了,又怨得了誰?」
  沈瓊樓幸災樂禍一陣,又道:「要是祖母在這裡,聽到這個消息指定高興。」
  魏王這事兒本就是殷卓雍吩咐人布置的,倒是沒什麼驚喜,聞言唔了聲:「對了,他這幾年身子似乎不大好,被申飭完才出了殿裡,人就暈過去了,讓皇上大為光火,認定他是拿喬,又賜了幾個長史不說,還削了不少權。」
  沈瓊樓認為他是活該,殷卓雍冷不丁湊近了,捏了捏她的臉:「乖乖,你身上的傷應該好了吧?」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勾脣一笑,一派風流就被牽連出來:「能侍寢了啊。」
  沈瓊樓默了片刻,撩起外袍讓他看腰上綁著的束帶,縛著一個粗布的小包貼在她肚子上。她攤手道:「我癸水來了。」
  殷卓雍:「……」
  幸好殷卓雍也只是一說,聽她說完斜了幾眼便睡覺了,又沒過幾日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昭睿帝一大早便讓他進宮。
  他進宮也是常事,沈瓊樓也沒往心上放,沒想到傍晚的時候他才回來,臉色還有點不對。
  沈瓊樓正在琢磨晚飯吃什麼,見他這模樣忍不住問道:「王爺怎麼了?」
  殷卓雍倒也沒有瞞她,撣了撣身上的大氅,隨意道:「今天進宮的時候罰了趙家的幾個人。」
  他早上進宮的時候遇見了睿王,兩人便一道兒走,本來也沒什麼事兒,沒想到在宮門口的時候兩架親王的馬車竟被一輛不知道哪裡來的馬車給堵了。
  他便吩咐人上前察看,前頭車裡有個老太太的腦袋探了出來,白髮蒼蒼,言談間很是客氣恭謹,態度卻掩不住的倨傲:「勞煩王爺先等一下了,太后說要召見老身,老身不敢不遵從,更不敢耽擱延誤。」
  殷卓雍在後頭的馬車上問道:「你是何人?」
  那老太太探出半個身子來略微欠了欠:「老身是趙族寧氏。」
  殷卓雍這才想起來這是誰,竟然是太后的親娘,也是昭睿帝的親外祖母,老太太倒是挺能活,如今都八十高壽了,身子竟然還十分康健。
  趙家如今聲勢一般,任的官位也不高,不過又送了個姑娘進宮給太子當婕妤,還有一個給三皇子做了側妃,這才重新又得意起來。
  殷卓雍對她的身份自然無所謂,看看陳家就知道和皇室的姻親有多不靠譜了,不過瞧她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就是讓讓也無妨,便點頭允了。
  這事兒到這裡本該就完了,偏偏這位趙老夫人的孫媳婦在車裡,不知是巴結還是旁的意思,討好地衝殷卓雍笑了笑:「王爺寬厚,咱們也算一家人,不用分誰先誰後的,一道兒進去吧。」
  這話說的就極為不敬了,人家姓殷你姓趙,人家是皇家人你算哪根蔥?殷卓雍指尖敲了敲車圍子,不知想到什麼似的,慢慢地眯起眼。
  睿王聽完也皺了皺眉,不過發作起來也分人了,要是他這種好脾氣的多半就認了,他想勸和幾句,殷卓雍卻已經先發了話,慢慢笑道:「我記得宮裡的馬車好像除了皇上皇子,只有親王才能進去吧,趙家是有人封了異姓王?」
  趙寧氏嚇得臉有點白,忙擺手道:「自然沒有,是太后……」
  殷卓雍直接截斷她的話:「既然沒有,那你還不下車?關太后什麼事兒,難不成是太后叫你壞的宮規?」
  趙家人就是這德行,給點臉面就得意過了頭,一遇到事兒就慫了,兩個貴婦窩窩囊囊地下了車,殷卓雍一併發作,直接命人把她們的馬車拆了,想進宮,行啊,兩隻腳走進去,然後就自己坐著馬車揚長而去了。
  睿王覺得他做的有點過了,出聲勸道:「太后那性子不是好纏的,你今日這麼做等於是扒了她的臉面,她回頭又要來找你尋歪,連皇上見了她都要躲三分的,你這又是何苦?」
  殷卓雍緊了緊大氅,無所謂道:「趙家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坐馬車進宮?你樂意和那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跟咱們稱一家人?讓她們進去是長太后的臉,踩咱們的臉,你兩邊選一個。」
  睿王想想也對,也就不再多說,不過他有一點說的沒錯,兩人還沒走到嘉明殿就被太后叫去了。
  殷卓雍仍是一臉氣定神閑,不過也沒有推脫,跟著來叫人的就走了,睿王怕鬧出什麼事兒來,也只得跟著。
  太后住在坤極宮裡,一見殷卓雍便發作起來,用力一拍桌案,上頭的茶碗都齊跳了跳,茶水流的到處都是,她冷厲的目光狠狠地在殷卓雍身上剜了幾眼。
  殷卓雍穩穩當當地給太后行禮:「給母后請安。」
  太后穿著靛藍的襦裙倒也很有氣勢,冷笑一聲:「請什麼安?我看你是巴不得哀家早死了!」
  殷卓雍道:「母后說的哪裡話,兒臣自然是希望母后長樂金安,永享太平。」
  他有意無意瞥了眼趙家的兩婆媳,這兩人耳報神倒是當的好,要是聰明人不得先忍下這口氣,以後再想法子扳回來一局,這兩人這般作為,是生怕他和趙家結不下梁子呢。
  太后被堵得噎了下,眼角一抬,迫視著他:「你今日在宮門口跳腳跟人吵什麼呢?你可是堂堂親王,怎麼行事這般沒分寸?!」
  要說太后宮裡第一厭人的這個名頭真不是虛傳的,便跟沒腦子一般,想一出是一出,趙家對皇家來說不過是臣子,哪有為著臣子訓斥主家的道理?
  睿王都在一邊聽不下去了,出言道:「母后,方才是趙家人不規矩,十三弟怕丟了皇室體面,這才出言訓斥幾句罷了。」
  太后見兒子一個個地都不聽話,氣得腦仁亂跳,硬邦邦地道:「趙家人自有我規制,便是有錯,也輪不到你們這些做小輩的訓斥!」
  殷卓雍淡淡道:「祖宗規矩,非親王車架不得入宮,就是當朝太傅首輔都得自己腳踏實地自己進宮,趙家隨隨便便就駛馬車進去,豈不是讓人說咱們不知禮數折辱功臣?兒臣是怕母后再‘規制’下去,趙家人都要把宮門口當菜市口了。」
  他算算時候,昭睿帝也差不多該知道了,並不耐煩和太后敷衍,主動告辭走人了。
  到了嘉明殿裡,昭睿帝滿臉喜色遮都遮掩不住,竭力板著臉道:「老十三啊,這事兒你做的有些過了。」
  睿王:「……」哥哥哎,您要訓人好歹裝個樣子出來吧,臉上都快笑出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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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昭睿帝本來叫他來是想說說沈瓊樓的事兒,但聽說他在宮門口打了太后的臉,立刻把這事兒放到一邊,轉了話頭道:「趙家嫡長子這些年在南邊一直任知州,不過前些日子南邊科道突然遞了摺子上來,說趙知州貪污行賄,行止不檢。」
  他說著長長地嘆了聲:「不過趙家到底牽連著太后的體面,讓一般人去也不合適,你性子剛直,做這事兒是再合適不過了。」
  別人不敢得罪太后,就殷卓雍敢,要打壓趙家,這個冤大頭讓他來做再合適不過了。
  殷卓雍脣角一挑,躬身應了個是。
  沈瓊樓捧著臉聽完,按著殷卓雍慣有的思維模式來考量,狐疑道:「你該不會是故意在宮門口給趙家人難堪的吧?」
  殷卓雍痛快認了:「本來準備了別的法子,不過趙家人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不順手用用豈不是可惜?」
  她覺得老跟殷卓雍混,人也聰明了不少,興高采烈地繼續道:「你想去南邊?」又費解道:「為什麼啊?」
  殷卓雍道:「想暫離京城而已,過不久只怕有場亂子了。」他也沒有細說,轉了話頭道:「先在南邊待一陣,等到時候帶你回蜀中,讓你瞧瞧真正的豫王府。」
  去蜀中就意味著能見到沈家人,沈瓊樓自然樂意,卻又斜著腦袋納悶:「可是趙家那位官員是在金陵,和蜀中差了十萬八千里,你怎麼去啊?」
  殷卓雍覺著她這模樣可愛,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捏才道:「這又什麼,官場之中牽絲絆藤的,到時候說一句他和蜀中的哪位官員行賄受賄,須得仔細查證,這不就完了?」
  沈瓊樓默默地給他豎了豎拇指。
  冬日天寒,他又不愛屋子裡有煙味,所以沒放炭爐,早早地就燒起了地龍,沈瓊樓自娛自樂地燒了個炭盆,扔了幾個毛慄子,紅薯和土豆進去烤著。
  這炭盆做的精巧還搭了雙層,她就給上頭架了個小鍋,旁邊醃好的雞胸肉用牙籤串著,還要醃制好的雞翅翅根,和切成小片和條狀的土豆,以及切好的蘋果片。
  她喜滋滋地道:「咱們晚上就吃這個。」
  殷卓雍很是不理解這頓沒有主食的飯,不過還是無條件默認了。
  沈瓊樓想念快餐已久,王府的廚子辦事也得力,她只吩咐下去要什麼要什麼,那邊就全置辦妥當送上來了,她先炸了一對兒雞翅試水,炸好之後嘗了嘗,覺得熟透了才把另一隻遞給殷卓雍。
  殷卓雍整個吃完了,很給面子地贊了句:「味道不錯。」
  她得了鼓勵,賣力地往油鍋裡下,殷卓雍擠兌她:「最多閒時消遣嘗一嘗,平常就難登大雅之堂了,這做法也太糙了些,不過倒像是你能幹出來的事兒。」
  沈瓊樓沒搭理他,直接把一片炸好的薯片,撒上鹽沫塞進他嘴裡,屋裡一時只能聽見油炸的滋茲響聲。
  等兩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才叫人撤下去,吃完之後屋裡卻有股油乎乎的味道,她使勁抽了抽鼻子,又聞了聞自己身上,再聞了聞殷卓雍身上:「哎,在屋裡做飯就這點不好,一不留神就一身味。」
  殷卓雍撩起眼看她一眼,沒說話。
  要是往常別說滿屋子油煙味兒了,只要他屋裡染上一點煙火味他都能罰一大片人的,現在遇見了她,那點子矯情的毛病全沒了。
  他起身道:「讓下人把窗子開開通風,咱們去沐身吧。」
  沈瓊樓神情微妙地抓了個關鍵詞:「咱們?」她低頭用火鉗去撥炭火:「你先去吧,我烤慄子還沒好呢。」
  他老鷹抓小雞似的逮住她領子:「你惹的禍,你來收場。」他衝她招了招手:「來吧,幫我擦背。」
  他本來以為她撿烤慄子是託詞,沒想到低頭一看,她竟然真的認真地再扒拉著烤慄子,頓時無語了。
  沈瓊樓給慄子剝了皮,頓時一股香味爆開來,她把剝乾淨的塞到他嘴裡,然後自己也吃了一個,剩下的擱在果盤裡,認命地嘆了口氣:「走吧,給你擦背。」
  殷卓雍的浴室建的相當好,竟然就在臥室後頭,當中由一道不露天的走廊連著,走廊也燒了地龍,冬天不用怕凍著,夏天這裡會擱置上冰盆,也不會被大太陽曬著。
  沈瓊樓土包子似的連連讚嘆:「這地方建的真不錯。」
  要是別人稱讚也就罷了,她稱讚讓他有點小得意,又故作不在意地道:「這算什麼,蜀中那邊的豫王府寢室後頭的浴室比這個還大兩倍,而且都是引來的溫泉水。」
  沈瓊樓cosplay之心頓起,拿了旁邊一個澆水的木勺,當劍抵在他的脖子上:「說,狗官,你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建成這座府邸!」
  殷卓雍笑眼一彎:「這……我也記不清了。」
  沈瓊樓玩的興起,裝模作樣地怒哼一聲:「狗官納命來!」
  殷卓雍配合著換了驚慌的聲口,人卻湊近了些:「俠士饒命啊。」
  他伸手摩挲著她白嫩的脖頸,在領口處打轉:「實不相瞞,我在外頭早已經埋伏了重兵,俠士想要殺我也不是這麼容易的。我看俠士貌美,不如以身飼虎,讓我死於溫柔鄉中,如何啊?」
  沈瓊樓:「……」這劇情……崩了啊。
  她意興闌珊地放回木勺,這浴室並不止一間,當中是個修的精緻還冒著熱氣的池子,旁邊還有幾扇木門,她看了看那好幾扇木門:「你要去哪間洗?洗完了出來找我,我給你擦背。」
  他一挑眉:「你不跟我一道兒?」
  仔細想想她好久沒做水療了,不過有殷卓雍虎視眈眈地在這兒盯著,還是算了吧。
  她擺擺手:「我又不是變態,沒有看人洗澡的愛好,你洗完了叫我一聲。」說著轉身想走,腰上就是一緊,兩個人齊齊倒進熱水池子裡。
  殷卓雍身上已經換上浴衣了,她還穿著整齊呢,這麼一來,身上全都濕透了,連鞋襪都濕了,惱的拿過木勺就往他身上戳了幾下:「你什麼毛病啊!」
  他哭笑不得,輕鬆拿下她手裡的木勺子扔到一邊:「乖乖,你也好幾日沒沐身了吧?」
  沈瓊樓擰了擰自己濕噠噠的袖子,沒好氣地道:「那也沒有穿著衣服洗澡的,跟脫了褲子放那啥有什麼區別?」
  不過這下也沒了法子,她爬上池子,繞到其中一間屋子裡換上浴衣,他也重新換上乾爽衣裳等著她,他身邊使用長條木板包裹著的爐子,爐子上架了鐵板,上面隔著幾塊光滑圓潤,燒的通紅的石頭。
  她不明所以,問他:「這是什麼啊?」
  殷卓雍關上了木門,舀了一瓢水往石頭上澆下去,轉眼就起了大片的水霧,屋裡也濕熱起來。
  她恍然大悟,是濕蒸啊,古代人民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覷了。
  屋裡有個供人躺靠的木床,她折腰坐在木床邊,不一會兒就悶得氣短,焦躁地走了兩步:「我不成了,再蒸我就要厥過去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挨在她身邊:「蒸的短了沒用處,你安生在這兒躺會兒吧,不是有我陪著你嗎?「
  沈瓊樓沒他那般好定力,只好耐著性子躺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一片水霧裡只能看見長長的睫毛,上面還掛著蒸出來的細小水珠,原本靡麗的容色也乾淨清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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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沈瓊樓被看得受不了,悶聲道:「王爺你有什麼話就說,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他挨過來親了親她的脣角:「看我的乖乖好看啊。」
  沈瓊樓囧了下,這絕對不是個親親的好環境,這麼熱沒準親著親著就暈過去了。
  他攬著她的腰也躺下,一眼望過來竟有種媚眼如絲的情態,沈瓊樓心裡叫了聲色字頭上一把刀,人卻不受控制地湊過去親上他水潤的脣瓣,又大著膽子伸舌頭舔了舔,滋味美妙的讓人不敢置信。
  殷卓雍似乎也有點詫異,不過很快就微眯著眼睛享受起來,有些生澀,不過她難得主動,這麼一想,經驗上的不足不值一提。
  他傾身想要壓住她,她有些不滿地掙了掙,這麼一來難免磨蹭著,他喉結上下動了動,忍不住想要扶額,她腰間又被頂住了。
  他指尖從她背上流暢的線條滑下去,聲音低啞:「你又來鬧我,這回是你自己找的事,真出了什麼可別怨我。」
  沈瓊樓慢吞吞地道:「我知道,我挑起來的火我來滅,我懂。」
  殷卓雍:「……」
  她一手從他胸前滑下去,在小腹打著轉遲疑不前,逗弄的他慾望越發高漲,快要忍不住地時候才隔著綢褲用手包覆住了……
  他喘了聲,眉尖若蹙:「你真是……」接下來的話就被猝不及防的歡愉湮滅在脣齒間了,他引導著她再快些,不住地親她臉頰和脖頸,纏綿溫柔地落了下來。
  水蒸室裡傳來若有似無地低吟,不知過了多久才平歇,沈瓊樓跌跌撞撞地衝出來,趕緊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喘著道:「我下回再也不做濕蒸了,會死人的。」
  殷卓雍看起來就比她平靜多了,只是臉頰上紅暈艷麗,慵懶又曖昧地看著她:「放心,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身上。」
  沈瓊樓瞅了他一眼,語氣淡定地糾正道:「是身下,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在沈瓊樓挑釁完之後,又被殷卓雍拉著討論了一番上下的問題,討論的結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手都是抖的。
  自打殷卓雍說要去南方,她就一直處於要公款旅遊的莫名期待中,不過這傢伙麻煩事兒多,要去南邊也不可能裹個包袱兩腿一邁就走,府中人加快收拾了好幾天,到第六天上頭終於能出發。
  去金陵自然得走水路,她跟他到了碼頭往河岸裡一瞧,嘴張的像個打哈欠的:「太,太大了吧。」
  殷卓雍笑話她沒見識,也抬眼悠悠地瞧著面前的樓船:「也就馬馬虎虎吧,你是沒見過皇上乘坐的龍船,船身雕成龍形,最上頭架著華蓋,能破冰而行,那才叫氣派呢。」
  沈瓊樓呀了聲:「如今天氣這麼冷,萬一河道冰封了怎麼辦?」
  殷卓雍搖頭:「這還不到最冷的時候,不會就這麼凍住的,而且樓船的速度不慢,定能趕在冰封之前到金陵。」
  他見她大氅被吹的有些歪,伸手幫她把瓔珞重新系好,確定人裹得暖暖和和才帶她登船。
  沈瓊樓踩著船上放下來的梯子往上走,一邊問道:「咱們年底估計趕不回來,故意要在金陵過年了。」
  殷卓雍道:「在金陵倒不會,年底我已經帶你回蜀中了。」
  去蜀中就意味著能見到沈家人,沈瓊樓心情大好,問他道:「你年底不在宮裡參加宮宴,心裡有沒有不痛快啊?」
  殷卓雍白細的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宮裡有什麼好的,我在宮裡吃過十多次年宴,菜就沒有變過一回,你以為宮裡好玩嗎?」
  沈瓊樓笑話他嘴刁。
  兩人正說話間,就見碼頭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分開了,一位補子上繡著錦雞的官員從馬車上下來,身後跟了十幾個眉清目秀的小廝。
  她問道:「這是要跟你一塊辦差的?」皇上肯定不會把他獨個派出去,身邊定然有個制約監督的,這也是慣例了。
  殷卓雍唔了聲:「吏部的孔侍郎。」
  沈瓊樓記得沈木提起過這位孔侍郎,在京裡也算是位奇人,年近三十還未曾娶妻,不過不代表他就是個正經人了,家裡妾室通房少說也有二十來個,不僅如此,他還是青樓楚館的常客。
  不過奇也奇在,他雖好美色,但正事兒卻從沒耽誤過,不然也不會一路爬倒三品大員的位置了。
  孔侍郎見到殷卓雍,立刻半彎下腰,一溜小跑地過來,連連道:「臣路上有事兒耽擱,不慎來晚了,還望王爺恕罪。」
  殷卓雍隨意點了點頭,倒是沈瓊樓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位京裡赫赫有名的淫棍,光瞧臉倒是清俊不凡。
  她忽然瞥見他後頭的小廝,只覺得脂粉氣濃重,仔細辨認了才發現,當中有五六個都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喬裝改扮的,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孔侍郎以為她是殷卓雍身邊的丫鬟之流,小心打量一眼,忍不住在心裡感嘆,王爺不愧是王爺,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是世上少有的絕色,有佳人如此,難怪對京裡的庸脂俗粉都瞧不上眼。
  殷卓雍指節敲了敲闌干:「這次徹查趙家貪腐之事……」
  孔侍郎忙呵腰道:「臣自然以王爺馬首是瞻。」
  殷卓雍無可無不可地一挑脣角,帶著沈瓊樓轉身進樓船裡了,進去之後更覺著不俗,住的地方竟然跟他們平時住的宮舍並無區別,讓她更感嘆了一回古代人的智慧。
  等眾人收拾停當便啟程,一路行到晚上,沈瓊樓坐到床帳裡看書,屋裡生了火也不怕冷,殷卓雍便穿了身繡山水紋的中衣,在燭火下星眸璀璨,眉眼含春地看著她。
  她正捧著一本志怪本子看的津津有味,冷不丁手被人拉起來,他揉捏著她的一根手指,把指尖放進嘴裡曖昧地含吮著,一邊媚眼如絲地瞧了過來。
  這暗示太過明顯,沈瓊樓想忽略都不行,抬起頭來道:「王爺……你冷靜點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事兒攤開說,不然殷卓雍老這麼騷擾她也不是事兒啊,盡量委婉道:「我知道王爺也茹素這麼多年了,但是我如今……」
  她有些尷尬,還是照實道:「我下半年才來的癸水,天數都還不穩定,萬一……有孩子了怎麼辦?」
  他沒想到她跟他明明白白地說這種事兒,這樣多少顯得少了些清楚。他按了按額角,無奈道:「別說你我二人親事未定,就算如今已經成親,我也不會太早就逼著你圓房的。」
  魏朝女子成親不算太早,但有些偏遠的地方的女子還是十四五歲就生了孩子,但她們是她們,怎麼能跟他的乖乖比,他也不想她太早就受破身之苦。
  沈瓊樓盤腿坐在床上,斜眼看著他,眼裡滿是不信。
  他別有意味地挑了下眉梢:「不然你覺得我看那麼多避火圖有什麼用?」他手指纏繞上來,和她的手交握著,慵懶地側眼看過來:「總有些旁門左道的法子可以用的,沒準比真正行周公之禮更得趣兒。」
  沈瓊樓比他更意味深長:「王爺,要是在府裡也就罷了,咱們可是在船上,萬一讓人聽見了……」
  兩人正說話間,斷斷續續不正經的聲音就從樓下冒了上來,伴隨著衣物悉悉索索的落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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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唔……大人好棒……快進來……奴,奴要不行了!」
  「嘿嘿嘿……給你給你,大人我這就給你,好好接著……」
  然後是男女交織在一起地呻吟和喘息,沈瓊樓在床上笑得打滾,衝著地下豎了豎拇指,說什麼來什麼,孔侍郎的淫棍之名實在是名不虛傳啊!
  殷卓雍白生生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鐵青的,用力向地上砸了個茶碗下去,樓底下頓了片刻,立刻清淨起來。
  這樓船哪裡都好,就是木頭制的隔音不好,孔侍郎顯然已經意識到這點了,住在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一夜過的悄無聲息。
  殷卓雍這人多少有點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的蔫兒壞,早上下樓的時候臉色淡淡的,看的孔侍郎心裡七上八下。
  等他嚇得差不多了,他才不鹹不淡地開了口:「這趟出去是公幹,樓船裡還有其他人在,雖然侍郎素有風流名聲,在屋裡的時候也該注意著些,沒得丟了朝廷的體面。」
  他施施然起了身:「侍郎帶人來,本王已經睜隻眼閉隻眼了,若再鬧出什麼出格的,別怪本王向上奏報了。」
  他這個州官還沒點燈,孔侍郎這個百姓就敢放火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孔侍郎嚇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住地請罪。
  沈瓊樓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沒坐船出遊過,初時還覺得十分新鮮,拉著殷卓雍到甲板上轉悠,結果不知道是不是被河風撲著的緣故,回到屋裡竟暈起船來,蔫蔫地趴在枕頭上沒力氣。
  殷卓雍按著老法子,先用生薑貼她肚臍:「老老實實地在屋裡呆著吧,最近別到甲板上走動了。」
  沈瓊樓臉埋在枕頭裡,悶聲道:「我想出去逛。」
  殷卓雍給她叫大夫來,斜眼看她:「那你去啊,你倒是去啊。」
  沈瓊樓鬱悶道:「我頭暈。」
  殷卓雍道:「老實在屋裡吧。」
  沈瓊樓道:「我想出去逛。」
  殷卓雍:「……」
  船上帶了有大夫,診脈之後說沒什麼大礙,沈瓊樓躺了一下午又生龍活虎的,繼續爬到最頂層瞧風景,讓殷卓雍有種養了個熊孩子的錯覺。
  水路不比旱路有意思,開始看覺得風景極好,到後來見除了水還是水,膩歪的要命,她又是在閒著沒事乾,就搬了個竹制的躺椅出來,一邊看書一邊釣魚,沒待多久就凍得直上下牙打架,收了魚簍麻溜地回屋了。
  殷卓雍正低頭看著公文,見她手上提著魚簍,肩上扛著魚竿,皺眉道:「不是叮囑你別出去了嗎?怎麼又往出跑了。」
  沈瓊樓顧左右而言他,把魚簍拎在他面前獻寶:「你看看,晚上能不能加個菜?」
  殷卓雍嫌這味道腥,眉頭皺的更緊了些,還叫廚下把魚簍拿下去了,沈瓊樓跟著吩咐人做成烤魚。
  晚上吃飯的時候那條倒霉的魚果然端上了桌,底下是特製的烤盤,加了極快炭火,上頭的魚還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灑了大把的茱萸和麻椒,上頭還點綴了碧綠地蔥花,咬一口鮮香麻辣,魚皮酥脆。
  殷卓雍先給她把魚刺挑出來,把魚肉放到碗裡,見她吃的差不多了自己才動筷子。
  沈瓊樓又命人切了配菜上來,給魚盤裡下了土豆片,嫩豆腐和白菘,配上米飯能吃一大碗,兩人吃飽喝足之後就躺在帽椅上閒聊:「我最近瞧見河道上多了好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船,那是什麼船?」
  殷卓雍皺了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沈瓊樓聳了聳肩:「好奇問問唄。」
  殷卓雍漫聲道:「那不是什麼正經船隻,你知道了不好。」
  其實他不說沈瓊樓也能猜到,好些碼頭旁邊都有這種畫舫,估摸著就是水上的青樓勾欄,其中以秦淮河的畫舫最為出名,所以等樓船行到一處最嫵媚風流,脂粉香最濃的地方的時候,沈瓊樓便知道,金陵到了。
  從樓船上探頭往下看,碼頭上最多的是往來的貨船,其次便是各式的遊船畫舫,這時候已經接近傍晚,畫舫上撐起了顏色艷麗曖昧的燈籠,河面上泛起輕紅的柔波,時不時傳來蕭管絲竹之音,有女子輕歌曼舞,還沒離近都讓人醉了。
  殷卓雍有點小潔癖,見著此情此景倒沒覺著有什麼,只是可苦了孔侍郎,他本來就不是茹素的人,聽了殷卓雍的一番訓斥,近一個月都沒碰姑娘了,偏偏幾個美妾就在手邊,真跟要了他的命一樣,如今見到這等溫柔鄉,哪裡還能忍得住?眼睛都快冒綠光了。
  同樣眼冒綠光的還有沈瓊樓,她最近呆在船艙裡好懸沒悶死,見著陸地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等樓船停穩上岸天已經徹底黑了,岸邊一眾大臣在肅肅寒風裡等著,一個個凍的臉青脣白,殷卓雍本來不大想下去敷衍,見沈瓊樓已經迫不及待地想下去,便也只得跟著下去。
  都說南方天氣比北方暖和,沈瓊樓下船之後才知道有多不靠譜,南方的冷不同於北方,冬風陰冷帶著潮氣,像針似的扎進人骨頭縫裡,她猝不及防被吹了一個哆嗦:「怎麼這麼冷?!」
  殷卓雍轉身把大氅給她披上,又塞了個熱熱的手爐進她手裡:「該,讓你多穿點你就是不肯,非說南方不冷,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沈瓊樓訕笑。
  他確定她暖和了才往等駕的官員那邊走,為首的官員補子上繡著白鶴,不過再高的官在皇家人跟前依舊是臣子,忙不迭地躬身行禮:」請王爺安,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未曾悉心準備,就怕有所怠慢,還望王爺恕罪。」
  殷卓雍隨意擺了擺手:」無妨。」就再無旁的話了。
  那官員還以為他是旅途勞頓,忙道:」臣知道王爺要來,和同僚鄉紳商量一回,擺了桌薄酒宴請,還請您賞臉。」
  沈瓊樓一直站在殷卓雍身後聽他們說套話,目光隨意往後打量,就見這回來迎接的隊伍還真不小,只怕不光是金陵的官員,就連有體面的士紳也來了。
  她本來想收回目光,卻冷不丁瞥見沈木堂伯站在隊伍的最後,正好他也抬起頭來,兩人對視一眼,都齊齊露出驚色。
  沈木到底行走商場多年,驚了一瞬便回過神來,復又低下頭去,只是在心裡不住地思量。
  那邊殷卓雍已經點頭應了,眾人齊刷刷讓開一條道兒,盡頭停著輛精彩輝煌的馬車,四角還有翹起的飛檐,上面用金粉鉤勒描繪。
  沈瓊樓自然而然地跟上去,那官員沒想到殷卓雍還帶了女眷,正欲另叫一頂轎子過來,他就已經先扶著她上了那輛大車,見她坐穩了自己才上去。
  官員見她受寵愛至此,心念轉了幾轉,先上前一步請罪:」是臣疏忽,未曾料到王爺還帶了女眷。」
  殷卓雍漫應一聲:」這是我未婚妻。」並不多做解釋。
  他本來給殷卓雍也準備了美人,但想了想沈瓊樓的容色,自己備下的那幾個被比成了庸脂俗粉,悄悄吩咐人把美人先送回去了。
  馬車行過九曲迴廊,在一處清幽雅致的庭院,寶馬雕車跟隨其後,擺宴左不過就是那些,堂上上了歌舞,鈴蘭桌上也擺了好酒好菜,大都是金陵久負盛名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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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殷卓雍這回來的突然,席面上自然少不了探問他來意的,他也只是一概敷衍了。
  孔侍郎徹底成了小透明,不過他也自得其樂,眼睛不離正在歌舞的美人左右。
  等一頓宴席畢了也沒問出什麼來,官員再不敢多打聽,起身呵著腰小心問道:「王爺,驛館前面塌了,如今才整修好,裡頭簡陋得很,只怕也住不下您帶的這些人,我等為您重新準備了院子,您看……」
  殷卓雍似乎不大想住:「怎好勞煩諸位,我自己隨意找個地方便得。」
  沈木本是敬陪末座的,突然瞧了眼沈瓊樓,開口道:「草民的院子還空了幾進,每天都命人打掃收拾的,若王爺不嫌棄,可以移駕到草民的院子裡。」
  此言一出,在場的諸人都不由得扼腕,怎麼自己沒想到這麼個獻殷勤的法子呢?又見豫王在上座不語,難免幸災樂禍,讓你冒頭,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吧?
  補子上繡白鶴的官員正要出聲呵斥,上頭的殷卓雍就瞧了沈瓊樓一眼,淡然道:「那就有勞了。」
  說著就帶著沈瓊樓往外走,沈木也跟著松了口氣,忙不迭地跟上去,看著她欲言又止,等到了沒人的地方,把心一橫開了口:「王爺,實不相瞞,您身邊的這位姑娘是我堂侄女,草民有些家事想問問她,還請您允準。」
  殷卓雍對沈家人其實沒多少好感,但無奈是未來岳家,於是鬆口道:「去吧。」
  沈木自然知道沈家出事的消息,腦補著沈家如何敗落,沈瓊樓如何被欺辱,最後又被迫到豫王府當了豫王的禁臠,一時間老淚縱橫:「都是堂伯無能,既救不了你們家人,也救不了你啊。」
  沈瓊樓:「…」似乎沈木堂伯想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她忍不住道:「堂伯,這事…不是您想的那樣。」
  沈木顯然沉迷想象無法自拔,又轉頭瞧了眼沈瓊樓,毅然道:「我去跟豫王說,無論花多少錢也要把你贖回來!」
  一般人家聽說沈家出了這事,早就敬而遠之了,沈木家和沈家又不是不可分割的親戚,他肯幫著出力,已經是少有的有情有義之人,不過沈瓊樓還是囧了下,忙拉住沈木道:「堂伯您等等,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她忙把京裡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沈木臉上變化莫測,到了最後甚至有幾分不可思議:「你說志兒被人唆使,陷害你們一家人?他怎能蠢笨至此?侯府倒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沈瓊樓無奈攤手,沈木胸膛起伏一會兒,神色才和緩下來:「你跟王爺…你當真不是被他強迫的?」
  沈瓊樓抿脣點了點頭,神色確定:「王爺如今是我…未婚夫,有皇上掣肘,我沒法跟家裡人去寧縣,只能先跟著王爺了。」
  沈木臉色這才和緩下來:「如此便好。」
  沈瓊樓怕殷卓雍等的急了,跟沈木說了幾句便回過頭去找他,殷卓雍似笑非笑地調侃她:「乖乖,憑什麼我是你未婚夫,婚書定帖呢?」
  沈瓊樓老著一張臉皮,淡定道:「憑我英俊,人見人愛一枝花。」
  殷卓雍:「…」
  沈木帶著兩人回了宅子,他這些年雖然經商,但自己卻是有舉人功名在身的,所以宅子修建的也異常有格調,一步一景,處處可見南方山水的明秀清麗,雖不比王府豪奢,但自有一番風華。
  白氏見著沈瓊樓也掩了嘴,神色大為動容,沈木忙將她的手輕輕一捏,示意她先不要開口。
  白氏只好壓下心裡的擔憂,先給豫王分了最好的一進院子,然後才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瓊樓這孩子怎麼跟豫王在一起了?」
  沈木得知沈家一家無恙,心情放鬆,摟著她的肩拍了拍:「沒事的沒事的,咱們回去再說。」
  殷卓雍自打進了宅子,就眉眼生花的看著沈瓊樓,斜靠在床柱上,衣襟半敞,青絲低垂,明火執仗地勾引。
  沈瓊樓往左那炙熱的眼神就跟到左,往右就跟到右,她實在受不了他這狐狸精樣,最後無奈道:「王爺究竟想做什麼?!」
  殷卓雍掩著嘴輕咳一聲,揚眉看著她:「如今咱們都下船了,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了?」
  沈瓊樓裝傻:「做什麼?」
  殷卓雍摟過她,竟有幾分急色鬼的模樣,狠狠地親了幾口,親的她嘴脣紅脹才停下來,用指尖摩挲著她的脣:「正經法子不能用,總得想些旁門左道先解解渴。」
  沈瓊樓慢吞吞地道:「小心飲鴆止渴啊王爺。」
  殷卓雍拇指在她下巴上游移著:「乖乖,你別想賴了。」
  沈瓊樓腦袋疼,扶額道「王爺說什麼法子?」
  他指尖已經探進她脣瓣裡頭,在一排整齊的貝齒上輕叩,暗示地再明顯不過。
  他平時臉皮那麼厚的一個人,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用旁的地方也可以。」說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嫣紅脣瓣。
  沈瓊樓:「…」
  她假裝自己什麼都聽不懂,低頭在他胸前點著,探進外袍,隔著中衣折騰他胸前兩點,假裝懵懂:「什麼法子?用手嗎?」
  殷卓雍被她撩撥的有些忘形,但還記得自己的初衷,呼吸急促地咬著牙:「你可以像親我一樣親親它。」
  沈瓊樓誓要把裝傻進行到底,湊過去嘴脣貼著他胸膛,用平時的面癱臉問道:「它?是這裡嗎?」有意無意擦過他凸起的一點。
  這幅表情配上這樣的冬至讓人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殷卓雍頭次體會到雙腿發軟是什麼滋味,全身上下通了電一般,美人鄉果然是英雄冢啊。
  老這麼讓她牽著鼻子走失了男人的面子,他摟著她翻了個身:「你道行差的且還遠著呢,還是讓叔叔教你吧。」
  沈瓊樓眼珠子努力斜著他,殷卓雍不等她發聲,指尖就已經繞在她腰間的絛子上,她慌慌張張地想要擋住,被他輕輕一扯,腰上就松了,她急忙按住自己的綢褲,咬著牙道:「你想幹嘛!」
  殷卓雍蹙著眉尖看她,似笑又似嗔:「咱們做人可不能這樣,得講究個禮尚往來,我身上你大半都瞧過摸過,調戲我的時候動作快的跟什麼似的,怎麼到了你這裡就不成了?」
  這事兒還講究禮尚往來?!沈瓊樓半撐起身子,瞠大了眼睛瞪著他,他趁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把綢褲褪下來,又皺眉低聲咕噥:「穿這麼多做什麼。」
  大冬天的,沈瓊樓身上的褲子也穿的厚實,裡裡外外穿了三層,被扒了一層還有兩層,起身推他道:「你看老天都攔著你,不讓你幹壞事,行了行了快讓我起來。」
  他傾身壓下來,低頭下來輕咬住她白玉般的頸子,聽她發出一聲短促低啞的唔,趁她不注意又把中褲褪了下來,只剩了裡面的紗褲。
  她緊張地全身都繃了起來,他順著頸子一路往下游移,隔著衣裳,在隆起的雪丘頂端親了親,靠著她柔軟的胸膛,滿足地喟嘆:「別的地方不見長,這裡倒是長了不少,不過也好,總算是長到該長的地方了。」
  沈瓊樓被他親的全身發軟,忍不住抬手去推他,他抬頭瞧了過來,曖昧地瞥著兩團瑩軟:「其實這裡……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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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沈瓊樓:「……」
  兩人都是衣裳散亂,氣喘吁吁,小王爺已經立了起來,正威風凜凜地抵著她,他湊過來含住她耳垂:「乖乖,這可怎麼辦?」
  沈瓊樓被他撩的氣喘吁吁,躺在原處緩了半天,終於皮笑肉不笑地揚了下脣:「那就切了吧,一勞永逸。」
  殷卓雍捏了捏她的臉:「心腸這麼狠,難道你想守一輩子活寡?」
  要是像當初一直茹素倒也罷了,如今開葷開到一半,他再這麼憋下去只怕真要出毛病來,幸好避火圖上各種法子應有盡有,他把她兩條腿合攏了,隔著紗褲把自己放置進去。
  沈瓊樓懵然地看著他,等他動作起來才反應過來,本來想攔著,但看他因為忍耐而通紅的臉,認命地嘆了聲,伸手主動摟住他的脖子。
  這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是還隔著一層布料,她大腿內側也被磨的通紅,他這才把頭埋在她頸子裡,滿足地低嘆了一聲,熱流涌出來,把她紗褲染的髒污一片。
  沈瓊樓難受地想要換衣裳,被他摟在懷裡慢慢安撫著,他還不忘跟她解釋:「這也……不算是成事兒了,雖然有些像,但放進去才算……」說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沈瓊樓也緩了半晌,急急地心跳才停了下來,聽了這話囧然道:「是……是嗎?」
  既然殷卓雍覺得她沒常識,她也不能表現的學識太淵博,不然被追問起來可沒法子收場。
  殷卓雍在她下巴上輕輕撓了撓,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覺著快活嗎?」
  沈瓊樓:「……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湊過來親親她的脣角:「乖乖,在閨房裡跟我說說有什麼可羞的?」
  沈瓊樓默默地低頭去洗澡了,褪下衣裳準備進熱水裡的時候才看見大腿內側通紅,頓時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異常風平浪靜,殷卓雍雖然對昭睿帝分派的差事完全沒放在心上,但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我很忙的樣子,再加上時不時地交際應酬,每天都到傍晚才回府。
  沈瓊樓閑的要死,幸好白氏時不時找她來說說話,大都聊些金陵的風土人情,對於她跟豫王的事兒避而不談,到讓她松了口氣。
  這天沈木拿了張大紅的帖子來找她,見到她便笑道:「三丫頭,瞧瞧這是什麼?」
  沈瓊樓低頭一看,就見帖子上寫了大大的郡采樓三個字,她想了想問道:「堂伯又新開了一家酒樓?」
  沈松哈哈大笑:「是新酒樓,不過跟尋常的酒樓不大一樣,還記得你上回跟堂伯說的自助餐館的事兒嗎?我回來琢磨一時,覺得這事兒可行,這些日子一直著手籌備,今日才開業,請你和王爺去討個彩頭。」
  沈瓊樓穿越以來終於搞了一回發明創造,雖然不是她一手創辦的,但還是有種沒白穿越一回的自豪感,於是拍胸脯保證道:「那是一定要去的。」
  沈松含笑點頭,又從袖子裡抽出一張加蓋了官府紅印的文契來:「你可有私印?要是沒有,就在這上頭按個手印再簽個名字吧。」
  沈瓊樓難免怔忪,低頭瞧了瞧,契紙上大概寫著沈松每年要把郡采樓收益的三成分給她云云,她訝異道:「堂伯,您這是做什麼?」
  沈松朗聲笑道:「這點子是你想出來的,堂伯可沒有臉皮厚到占你一個小姑娘的便宜,這是給你的分成,你好生收著。」
  沈瓊樓忙把契紙塞回去,連連擺手道:「這可使不得,我什麼事兒都沒做,不過和大伯閒聊了幾句,人手地方修建都是您一手準備的,我哪裡好意思占這個便宜。」
  沈松道:「這點子是你出的,才分你三成已經是我老了臉皮了,你再不要,可就臊死你堂伯了,再說還不一定能賺錢,要是最後虧本,那你可一分錢都拿不著。」
  他見沈瓊樓還要推拒,嘆了口氣,靜默片刻才道:「三丫頭,你聽我的,把這契紙按了手印好好收下,就算你自己不缺銀子,也得為家裡想想。寧縣那地方我曾經路過一回,端的是荒僻野蠻,你們家裡的財物大都被抄沒,若是再沒有點銀子傍身,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沈瓊樓微怔:「您的意思是……」
  沈松無奈道:「我現在要是平白給你祖母爹娘錢,他們就是餓死也不會要的,現在讓你擔一個合夥的名頭,你也能光明正大的把銀子拿回去。」
  他見沈瓊樓還想說話,輕輕擺手,神色有些悵惘:「當初我爹在金陵空手打家業不容易,途中沒少遇到貪官污吏索賄阻撓,那時候叔父處境也艱難,卻總能抽身來為我爹撐腰,當年那些讀書人嫌我們是商人家,不肯來教導我課業,也是嬸嬸請了名師教導我,你嬸嬸是金陵名門出身,要不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白家哪裡會把閨女嫁給我?我除了賺點銀子,能幫上他們的也不多,你就當是全了你堂伯我的一片孝心吧。」
  沈瓊樓大部分時候都慶幸,幸好自己是穿到了沈家,沈家人大都正派良善,有情有義,要是穿進宋家那樣的人家,她寧可剪了頭髮當姑子。
  她聞言也難免動容,又遲疑著問道:「那嬸嬸那裡……」
  沈松道:「你嬸子自然是願意的。」
  沈瓊樓不大擅長說感動的話,把契紙貼身收好,恭恭敬敬地福身向沈松道謝。
  沈瓊樓回來就把沈松送來的帖子給他看,問他道:「王爺要不要去?」
  殷卓雍無可無不可,聽說是沈瓊樓的點子才來了些興致:「去瞧瞧也無妨,不過既然是你的點子,你堂伯總不會請你吃一頓飯就算了吧?」
  沈瓊樓白了他一眼,把下午沈松送來契紙的事兒告訴他,這倒讓他對沈家人的不咋地印象有所改觀;「你堂伯也算難得的有情有義之輩,倒是可以一交。」
  沈瓊樓借機道:「那是你沒跟我們家其他人深交過,我們家人都是正直人,你認識久了就明白了。」
  殷卓雍似笑非笑:「比如沈成志?」
  沈瓊樓:「……那是個例外。」
  殷卓雍垂眸吹了吹茶葉沫子,漫聲道:「只要他們再不攔著你我,那你就是說他們是世上最好的人家,我也只有附和的。」
  沈瓊樓:「……」
  他說完頓了下:「你等會兒見個人。」
  沈瓊樓正在納悶,就見元芳被人領著走了進來,見到她先叩了幾個頭,殷卓雍漫不經心地道:「我看王府裡的人你用著不自在也不順手,這人是在沈府伺候你的老人吧?她前些日子被買到南邊,我著人打聽了才把人買下來,你若是想留下就留下,若是不想,等會兒就把她送回去。」
  沈瓊樓驚喜道:「元芳,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抄家之後那些僕役也都各奔東西了,她以為元芳也去謀前程,沒想到竟被買到南邊來了。
  比起她的熱情,元芳倒是一臉淡定:「是啊,奴婢也沒想到。」
  沈瓊樓問道:「你最近在哪裡當差呢?」
  元芳道:「在知州小姐府裡當三等丫鬟。」
  沈瓊樓見她淡定,心裡頭有點酸溜溜的,幽幽道:「她待你肯定比我待你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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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9 00:03: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元芳難得的笑了下:「在奴婢心裡,姑娘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主子了。」
  沈瓊樓:好開心,但不能讓人看出來!
  郡采樓定在三天后開張,沈松交往廣泛,上至達官貴人,下到富戶商賈都收到了帖子,他為了吸引生意,更把那位會做春江鰣魚的廚神請了過來,因此還沒開張,門口的寶馬雕車已經是絡繹不絕了。
  依著殷卓雍的身份和沈瓊樓的裙帶關係,早就在樓裡先占了個包間,他瞧著底下人來人往,湊過來捏了捏她的耳垂笑道:「你這點子不錯,今天一天你堂伯的收入都不會少了。」
  沈瓊樓不排斥和他親密,但在人前還是擺了端莊肅穆的姿態,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挪到離他最遠的座兒上去了。
  這人說好聽了叫內秀,不好聽了叫悶騷,卻讓人更想她於床榻之間被逗弄的面紅耳赤的風情,他眯眼瞧著她,眼裡興致高昂。
  這時候下面一聲鑼響,做春江鰣魚的大師已經開始烹制,沈瓊樓垂涎已久,急急忙忙地就想跑下去先等著點,被他一把攔住,無奈道:「你就這麼下去,讓人擠著了怎麼辦?讓下人去吧。」
  沈瓊樓比他更無可奈何:「那大師說了,達官貴人也好,商賈富戶也罷,想吃他的魚,都不能讓下人代勞,得自己親自等著,吃到嘴裡的魚味道才是最鮮美地。」
  殷卓雍:「……」他認命地起身:「我去吧。」
  沈瓊樓催他:「那你快點,他每天就做那麼幾條。」想了想又道:「你小心點,你這長相估計想揩油剪邊的不少,小心別被人摸了。」
  殷卓雍:「……」
  郡采樓的面積極大,當中的廳堂裡擺了各式菜肴,底下用托盤盛了熱水保溫,最底下是個雕花的爐子,時不時加一塊炭火進去,就能保溫很久了。
  沈松堂伯別出心裁,若是不滿意自助的菜肴,點心和茶水,還可以另行點菜,不過要補差價就是了。
  沈瓊樓聞見烤鴨的香味往鼻子裡鑽,餓的有些忍不住,乾脆出門去覓食,沒想到才下台階,就跟人撞了個正著。
  她正要道歉,就聽頭頂上的聲音傳了過來,又驚又喜:「瓊樓表妹?」
  她抬頭一瞧,竟然是白衝立在台階上,睜大眼睛看著她,又語無倫次地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你們不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白家和沈家是姻親,沈松堂伯請白衝一家來倒也不稀奇,不過沈松和白氏口風緊,想必沒把她和殷卓在一起的事兒說出去。
  沈瓊樓對著他總有幾分尷尬,低頭含糊道:「我是跟人一道兒來的。」
  白衝的腦補功能比沈松還強大,他是知道沈家出事的消息的,想著她生的這般俊美模樣,家境又陡然敗落,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才輾轉流落到金陵,一時聲音發顫:「你,你有什麼事兒可以跟我說說,我能幫的一定幫。」
  沈瓊樓顯然沒想到他內心住著一套狗血八點檔,客氣道謝:「多謝白公子,我沒什麼事兒。」
  白衝以為她在強顏歡笑,神情悲戚悵然:「當初我要是堅持向你們家提親,咱們現在就不至於……」
  沈瓊樓這才意識到他的腦補,囧道:「白公子……你想多了。」她果斷轉了話頭:「公子和聽香姑娘如何了?」
  白衝面上更見幾分悲色:「爹娘執意不允她進門,沒過幾日就將她趕走,她哪樣身如柳絮的弱女子,以後還不知道如何。」
  沈瓊樓被他這多情種子的樣子雷的頭皮發麻,轉身正要走人,就見白大爺和白夫人從樓梯一邊走了上來,看見她面色十分詫異,又瞧了瞧白衝,先不著痕跡地把白衝拉到自己身邊,然後白夫人才開了口:「沈家三姑娘也在這兒?」
  語氣一如既往的矜持有禮,不過態度卻比在錦川侯府的時候淡了許多,並不如往日熱切。
  不過沈瓊樓也不以為意,白家和沈家本來就是轉折親的轉折親,能在出了這種事兒之後還保持親熱,那才叫奇怪了呢,世人總難免有幾分勢利眼的。
  她先行了個禮,隨意點頭道:「堂伯邀我過來的。」也沒多做解釋。
  白夫人沒有多問的意思,笑的既不熱切也不冷落,十分客套:「那姑娘好好玩吧,我們和衝兒就先告辭了。」
  她和白大爺一邊出去一邊問白衝:「你是怎麼跟沈家姑娘遇見的?
  白衝道:「就是方才,不留神就撞上了,她不是姑父邀請來的嗎?」
  白大爺微微皺眉,讓白衝先走,然後才對白夫人道:「按說沈家一家不都該趕往寧縣去了嗎?怎麼沈家姑娘卻在此處?」
  白夫人想了想道:「沈家就這麼一個女兒,想必是怕她去寧縣吃苦,所以把沈家姑娘送來托咱們姑爺養著吧。」
  白大爺眉頭皺的更深:「如今沈家擺明是惹了聖上的眼,他怎麼還敢冒大不韙收養沈姑娘,萬一被牽連了……咱們和他們可是姻親。」
  白夫人嘆了口氣:「是姻親也罷,別人家的事兒,你怎麼好管呢?」
  白大爺道:「瞧在妹子地份上,我回頭去提點幾句吧,若他執意不聽,那就罷了。」
  沈瓊樓覺得偶遇白衝是個小插曲,沒想到她還是小看了多情種子的威力,郡采樓開張的第二天,白衝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竟偷偷送了雙明珠進來,明珠下還壓著哀婉憂愁的詩詞。
  可惜他運氣不好,明珠先交到殷卓雍手裡,他倒也沒瞞著她,打開盒子把玩著瑩潤璀璨的珠子,似笑非笑地看她:「乖乖好人緣,到哪裡都有人惦記著。」
  他慢悠悠地道:「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啊。」
  沈瓊樓悶頭接過來:「我等會兒就命人還回去。」她堅定道:「我跟白衝並無瓜葛,只當他是轉了好幾道彎的親戚而已。」
  他淺笑:「實在舍不得,留下也無妨。」
  沈瓊樓轉守為攻:「王爺還說我呢,昨天吃了頓席面,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你收了多少秋波?有多少姑娘小姐投懷送抱?」魏朝風氣開放,女子主動雖然少見,這事兒也不稀罕,更何況是見著他這等品貌了。
  殷卓雍沒好氣地瞧她一眼:「我讓人把她們都趕回去了。」
  沈瓊樓把盒子往外一扔:「那我也讓人把這玩意給他送還回去。」
  她對待沒意思的人如寒冬般無情,直接命人把盒子還回去,沒想到竟讓白大爺和白夫人先一步瞧見了,把白衝罵了一頓之後有些坐立難安,立刻提著禮上了沈松家的大門。
  沈松見到大舅哥來自然十分歡迎,不過白大爺卻沒有跟他寒暄的意思,直接問道:「那沈家三姑娘……如今可是住在你家?是你在侯府敗落之後把她接過來住的?」
  沈松微微一怔,隨即點頭道:「正是。」他口風嚴實,並不想讓別人知道沈瓊樓和殷卓雍在一處的事兒,乾脆自己認了。
  白大爺臉色微微一變,把話在心裡過了過,盡量委婉地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沈家如今正處於多事之秋,你在金陵創下偌大的家業也不容易,何必把自己置身於是非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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