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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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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霜降 - 《命定成妃 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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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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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0:14: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鐘雪盈約了尚宛妗出來喝茶,怒道:「說什麼孩子生下來就給我養,以後把我當親娘,說得好聽!既然是我抱到身邊來養,做什麼一定要從旁支裡面挑鐘家的姑娘?就是我身邊的雀兒,都比她們可信!」
  尚宛妗哭笑不得,她以為自己和鐘雪盈之間的相互利用已經結束了,萬萬沒想到鐘雪盈會把自己叫出來聽她抱怨。
  鐘雪盈突然扭頭看向尚宛妗,問道:「你還有藥麼,那種讓人生不出兒子的。」
  她訂的是包間,這家茶樓裝潢很好,牆壁裡面砌的是青磚,很是隔音,身邊又只有錦書和雀兒伺候,所以鐘雪盈問這種話沒有絲毫的顧忌。
  尚宛妗先是訝異,然後沉了臉色:「夫人心裡不願意,拒絕了鐘夫人便是,何苦再害那些女孩子?夫人自己吃過這種苦,難道不會由己及人麼?」
  她以為鐘雪盈是打算前腳把那旁支的女孩子接進侯府,後腳就斷了人家懷孕的根本,就像顧盼雪對她那樣!
  誰知鐘雪盈卻道:「我給她們吃有什麼用,我給……吃。你們兄妹二人如今有錦王殿下做靠山,這靠山能靠一時,還能靠一世麼?我算是想明白了,侯爺是個靠不住的,找女人來生的孩子,在侯府長大,說不定長成什麼德行呢!還不如讓你們兄妹二人得了這侯府,至少能保我安享晚年。」
  她這話一出來,尚宛妗就是一聲冷笑。
  她確實是挺想看到尚知章倒楣的,卻並不想哥哥再回去接手武威侯府的爛攤子。武威侯雖然是侯爵,可並沒有實權,在錦都城權貴圈子裡連永平伯都比不上。再加上那一窩裡也沒什麼好人,沒得才出了泥潭又回去跟他們爛在一起!
  鐘雪盈似乎被尚宛妗這一聲冷笑給刺激到了,尖聲道:「我是好意,你這笑是什麼意思?」
  尚宛妗道:「我笑夫人天真,既然離開了那地方,我和哥哥就沒想過要回去。若是還想著回去,我和哥哥之前拼死拼活的離開是吃多了撐著麼!」
  「話不能這麼說。」鐘雪盈不信尚宛妗的話,「再回去就是當家做主,自然跟先前是不一樣的。」
  尚宛妗搖頭:「夫人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哥哥已經不是武威侯世子,我和哥哥不需要去武威侯府當家做主。」
  鐘雪盈盯著尚宛妗的臉色看,似乎在判斷她這番話有幾分真心,等確定她真的沒有回武威侯府的意思之後,當下就退而求其次,道:「回不回去日後再說,你先把那藥給我。」
  「這害人的藥我怎麼會有?」尚宛妗好笑的看著鐘雪盈,「武威侯跟我已經是陌路人,我就算是有,也不能給你去害他,到時候無辜受牽連可對我的名聲不好。夫人怕是找錯人了吧?」
  鐘雪盈心裡一堵,尚宛妗這拒絕的話,立馬讓她想起了上次被尚宛妗拒絕的事情,連語氣都是一模一樣的堅決。
  頓時怒從心起:「你這是不肯幫忙了?尚宛儀成了淩王世子側妃,要拿捏你輕而易舉,你拒絕我,就別想讓我答應你再去害她!」
  「世子側妃就算是要拿捏,也是拿捏你吧?」尚宛妗如今可不怕她的威脅,「若不是夫人的庶妹做了世子側妃,尚二小姐說不得就是淩王正妃了。至於我跟她們母女那點仇怨,我出了武威侯府,便都不作數了,哪裡還有秋後算帳的?」
  鐘雪盈臉色一白,被尚宛妗一點,她心裡細思,才發現現在顧盼雪和尚宛儀母女最恨的人,真的不是尚宛妗,而是她自己了。
  鐘雪盈被嚇到了,越發的口不擇言起來:「那你就不怕我把之前的事情抖落出去?」
  「之前有什麼事情?」尚宛妗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和哥哥現在是有靠山的人,這人啊,一旦有了靠山,就開始飄飄然了,以前很多事情都記不住了。」
  「你怎麼可能記不住,這才多長時間……」鐘雪盈說這,聲音戛然而止……尚宛妗跟她說這話,不是為了告訴她忘記了那件事,而是想要警告她!
  尚奚舟和尚宛妗兄妹二人的靠山是錦王爺,試問整個錦都城,有誰敢得罪韓閬?鐘雪盈想起上次韓閬從武威侯府帶走「賊人」,氣得尚知章偷偷罵了大半個月,甚至摔了書房梅瓶的事情來,尚知章都氣成那樣了,也拿韓閬沒有辦法。
  自己若是惹惱了錦王爺,豈不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鐘雪盈又懼又怒的看著尚宛妗。
  尚宛妗抿了口茶,然後撇撇嘴,道:「夫人尋的這茶樓,茶錢雖然貴,卻沒什麼好茶,用的都是去年的陳茶。我怪渴的,就不陪夫人聊天打趣了,要家去了。」
  尚宛妗說完就走,鐘雪盈並不敢攔她,只得由著人走了。
  鐘雪盈直愣愣的看著人走了,氣得摔了剛剛尚宛妗用過的那個茶盞。
  雀兒心裡歎了口氣,勸道:「夫人何必這個時候跟她置氣,若是想找宛妗小姐麻煩,不如等她靠山沒了,再做打算……婢子聽說宮裡的顏太后有意讓宛妗小姐做錦王妃呢,夫人現在把她得罪得很了,以後宛妗小姐報復夫人可怎麼辦?」
  鐘雪盈理直氣壯道:「誰還顧得上以後啊!我這會子需要她的藥,不這會子找她,等到以後,黃花菜都涼了。」
  雀兒一噎,聽自家夫人這麼一講,就知道是聽不進去勸的了。她心裡有些無奈,自家夫人有求于宛妗小姐,不是更應該好言好語的懇求嗎?怎麼反而說些傷情面的話!
  鐘雪盈的長指甲無意識的摳著自己的茶盞蓋子上的青花,眉頭皺得緊緊的,眼角耷拉著,眼珠子在眼皮下不斷的轉動。
  雀兒太瞭解她家夫人了,她一這樣,便是憋著壞主意,有人要遭殃了。雀兒想起已經被鐘雪盈趕到莊子裡去的曲嬤嬤來,不由得有些唇齒發寒。
  曲嬤嬤確實是做錯了事情,可更難以挽回的事情不是還沒有做麼,而且曲嬤嬤是主動跟鐘雪盈坦承的,就是想博個寬大處理,她也發誓以後再無二心了,可鐘雪盈還是趕走了她。
  若不是怕傳出去壞了自己的名聲,按照鐘雪盈的意思,是要把曲嬤嬤一家人發賣了的。
  曲嬤嬤是鐘家老人,可以說是看著鐘雪盈長大的,尚且落得這個下場,雀兒跟在鐘雪盈身邊,越發的小心翼翼,生怕哪天自己就惹了鐘雪盈不高興了。
  雀兒這些心理活動,鐘雪盈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她也不在乎……經歷了許多事之後,鐘雪盈越來越覺得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武威侯府,她能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鐘雪盈快步走到窗戶前,探頭看下去,正好看到尚宛妗上了馬車。臉上扯起一抹冷笑,是顏太后看中的錦王妃又如何?她也是時常往宮裡走的,顏貞琪的心思她自然知道,顏太后為什麼會看上尚宛妗,她還不知道麼?
  錦王府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到時候不用自己出手,今日之仇,就有人替她報了!
  想到這一層,鐘雪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真切,她轉身對雀兒說「回府」時,心情已經變得歡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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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1:39: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雀兒習慣了她的變臉,忙跟著鐘雪盈出門,給了掌櫃茶錢,然後出了茶樓,上了武威侯府的馬車。
  尚宛妗並沒有把鐘雪盈放在心上,鐘雪盈這幾個月來的變化,她是看在眼裡的,可尚宛妗不覺得鐘雪盈能奈何自己。
  又過了幾日,到了二月初七,同韓折塵一起出發去遼州的禁軍忽然回來了一個,滿身是傷逃回來的。
  他進城的時候青天白日,許多百姓都看在了眼裡,消息很快就在錦州城傳開了來。
  說什麼的都有,尚宛妗派了人出去打聽,等五花八門的消息打聽回來,聽了之後反而亂了思緒,根本分不清楚孰真孰假。
  等到尚奚舟下了值回來,尚宛妗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據那位逃回來的禁軍說,他們日夜兼程趕去遼州,剛到肅州境內,就受了埋伏,禁軍損兵折將了一半,欽差大臣被伏擊的土匪捉了去。他們派了五個人回京報信,誰知在路上又被土匪給埋伏了,其餘四名禁軍都死在了路上,只有一名禁軍帶傷逃了回來。
  肅州是二王爺肅王的地盤,上一世的齊明帝就是肅王的嫡長子,尚宛妗皺了皺眉頭,問道:「那名禁軍是這麼說的?欽差大臣可是帶了兩百名禁軍,什麼樣的土匪能把兩百名禁軍殺得頭破血流,還從他們手裡搶走了欽差大臣?」
  尚奚舟神情有些凝重:「錦王爺說,朝廷怕是要出兵了。」
  「出兵?」尚宛妗皺了皺眉,「對誰出兵?如果是剿匪,朝廷應該勒令肅王府出兵才是。」
  尚奚舟跟尚宛妗說韓閬的分析:「肅王素來老實,也是當今聖上還是皇子的時候最親近的一個兄弟。朝中百官只怕都覺得這’土匪’並非出自肅王之手,而是有了反心的遼王的手筆。」
  尚宛妗恍然大悟:「朝廷想借著剿匪的藉口,對肅州出兵,實則試探、逼迫遼王?」然後苦笑,「倒是比送個欽差給對方斬要方便多了。」
  尚宛妗的話把尚奚舟還沒來得及說的話給堵了回去,尚奚舟咧著嘴笑了笑,他就知道自家妹妹特別聰明,什麼事情只要提個醒,就什麼都能想到了。
  「這事咱呢插不上手,左右朝廷不會派錦王爺的人去領兵。」尚奚舟有些欲言又止,「只是苦了百姓。」
  尚宛妗一見他這樣,就知道他瞞了自己什麼事情,立即問道:「王爺還跟你說了什麼?」
  尚奚舟遲疑了一下。
  尚宛妗道:「你不說,我明兒個讓韓七去問王爺。」
  尚奚舟這才磨磨蹭蹭的說了:「王爺說,這次帶兵的人,很有可能是武威侯。」
  武威侯?尚知章!
  尚宛妗先是覺得這個答案有些意外,琢磨了一下,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對於當今聖上來說,這種內憂甚至比西北邊關外面的匈奴還要著緊,朝廷重文輕武,可堪重用的武將不多,唯一不安定的西北邊關十幾年來都是尚知章和秦元霸守著,有豐富帶兵經驗的武將就更少了。
  如此一來,閒散侯爺尚知章自然是帶兵的最佳人選了。
  尚宛妗沉吟道:「上次打到匈奴王帳,皇上封了他武威侯,這次討伐‘土匪’,救回了狀元郎,甚至擒住了叛亂的遼王,只怕要得皇上重用,入主兵部了。」
  如今的兵部被文人給把持著,尚知章作為第一個入主兵部的武將,有的是大展宏圖的機會。
  侯爵雖高,有實權和沒實權還是有區別的。
  尚奚舟歎了口氣,這就是他不想告訴尚宛妗的原因,他不想妹妹發愁。
  「誰提出來的?」尚宛妗忽然問道。
  尚奚舟道:「據說是皇上自己想起來的。」
  這話尚宛妗就不大信了,若是沒有人提醒,皇上怎麼可能突然就想到了尚知章。
  第二天朝堂上,齊宣帝果然下旨點了尚知章的將,給了他京郊大營一萬兵馬和江南大營三萬兵馬,一共四萬兵馬,出發前去討伐「匪寇」。
  大齊朝是太平盛世,上山為匪的人並不多,一窩土匪,能有百十來號人就頂天了,齊宣帝給尚知章點了足足四萬人,明顯是告訴天下人,這次出兵,不只是為了剿匪。
  朝廷給了尚知章三天時間收拾行裝,定在了二月十二大軍開拔。
  尚宛妗不是自尋煩惱的人,一切都沒有定數呢,她犯不著為了尚知章重掌兵權而擔憂。所以這幾次該吃吃,該喝喝,並沒有尚奚舟所想那般發愁。
  在尚宛妗看來,她只是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小娘子,這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就跟她沒有關係了。
  誰知二月十一日的時候,柳媞媞突然找上門來。這是及笄禮之後,尚宛妗第二次看到柳媞媞。
  柳媞媞眼睛通紅,手裡拿了塊錦帕遮遮掩掩的。
  尚宛妗領著人進了迎霜院,然後吩咐丫鬟上茶,等茶上來了,把大家支開後,才柔聲問道:「怎麼了你這是?」
  她跟柳媞媞的關係不如柳姣姣好,又因為柳姣姣做的那些事情,平日就不大願意跟柳媞媞接觸了,可柳媞媞之前來她及笄禮做有司,她又狠不下心不管柳媞媞。
  柳媞媞聽她一問,眼淚就掉下來了:「妗姐兒,你得幫我!」
  尚宛妗嚇了一跳:「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
  如今是暮春之初,天兒還有些倒春寒,柳媞媞卻已經穿上了薄春衫,她把錦帕放在膝蓋上疊起來,尚宛妗才發現她鼻子也是紅的,不知道是哭的還是凍的。
  柳媞媞整個人往前傾了一些,目光灼灼的看著尚宛妗,道:「三郎這一去,聽聞三郎落到土匪手中的消息,我這些日子沒有一晚睡安穩過。」
  尚宛妗抿了抿嘴,道:「隔著千山萬水,你著急也沒用啊,反而把自己身體弄垮了。不如放寬心,說不定人就回來了。」
  柳媞媞以為尚宛妗會安慰她說「沒事,如今朝廷派了大軍去,韓三公子一定會平安歸來的」,誰知尚宛妗根本沒提朝廷大軍,只說了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尚宛妗尚未察覺,兀自道:「你看起來憔悴了不少,這樣下去可不行!女孩子年輕的時候虧空了身子,過幾年就知道難受了。你回去之後讓廚房多燉些補氣血的湯,烏雞加上當歸、黃芪……」
  「妗姐兒!」尚宛妗是真關心她,柳媞媞卻以為她是不想幫自己的忙,轉移話題,猛的高聲打斷了尚宛妗的話,道,「如今武威侯率領大軍前往肅州,三郎回不回得來,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麼!」
  尚宛妗那些話就噎在嗓子眼了,半晌,她才又開口了,語氣冷淡了許多:「你是讓我去武威侯府求尚知章?」
  「那是你爹,就算是跟她說一句軟話又怎樣?」柳媞媞脫口而出,「你服個軟,三郎活著回來的可能性就大多了,你不能見死不救,你以前還喜歡三郎呢!」
  她這話一出來,尚宛妗臉色一變,猛的站起聲來,厲聲問道:「誰跟你說的?你恢復記憶了?」
  「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尚宛妗的質問一出來,柳媞媞眼神就瑟縮了一下,顯然是在心虛。
  尚宛妗冷笑:「柳四小姐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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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柳媞媞見瞞不過她,也不嘴硬了,撇撇嘴,道:「這跟你沒關係,重要的是我剛剛說的……」
  尚宛妗心思一轉,改口問道:「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韓三公子的?你之前幫柳三姐姐私奔不會就是因為你心裡喜歡韓三公子吧?為了一個男人,你連自己姐姐的名聲都可以不要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柳媞媞被尚宛妗嘲弄的語氣給刺激到了,胸脯起伏不定。
  她怒道:「要私奔的是姣姣,害我摔破頭失憶的是姣姣,故意交換身份的人還是姣姣,我為她做了那麼多,如今我和三郎真心相愛了,憑什麼到你嘴裡就是我害她了?」
  「你沒有說害你進不成宮的人是姣姣。」尚宛妗臉色有些發沉。
  柳媞媞有些不解,沒說這句話又怎麼了?
  尚宛妗第一次為柳姣姣覺得有些不值:「那說明你在柳三姐姐進宮之前就已經恢復記憶了,可你瞞著柳三姐姐,瞞著所有人!」
  柳媞媞臉色一白。
  尚宛妗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我就是不想進宮了。」柳媞媞道。
  尚宛妗冷笑:「之前聽長公主殿下說柳三姐姐去求皇上,不要讓韓三公子去做那個欽差,皇上大怒,柳三姐姐被迎妃娘娘貶去了針線房,我還當柳三姐姐是自己心疼三公子,現在想來,是你去求她的吧?」
  不等柳媞媞說話,尚宛妗就又問道:「四小姐覺得三小姐欠了你,那你覺得她要還多少才算是還清?」
  「怎麼還得清?」柳媞媞脫口而出,「她是自願入宮的。」
  「哦。」尚宛妗神情冷淡極了。
  柳媞媞覺得不對,明明是自己在求尚宛妗幫忙,怎麼被尚宛妗帶著說起她和姣姣的事情來了?
  當下抿了抿嘴,提起神來,道:「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剛剛說那話也沒有威脅你的意思,妗姐兒,我也是沒有辦法了,你就幫幫我好不好?」
  「這個忙我幫不了。」尚宛妗搖了搖頭,她好不容易才跟哥哥離開那個地方,現在要她為了柳媞媞和韓折塵回去求尚知章,憑什麼?她又不欠他們什麼!
  柳媞媞見尚宛妗不鬆口,臉色變了變,道:「我就知道,在你心裡,姣姣比我重要,你根本不把我當朋友!」
  尚宛妗奇道:「四小姐說我不把你當朋友,那四小姐心裡可有把我當朋友?我本來就個三小姐先認識,三小姐在我心裡重要一些不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嗎?再說了,就是柳三姐姐跟我提出這個要求,我也不可能答應的。」
  「四小姐,你知道你和三小姐最大的區別在哪裡嗎?」尚宛妗忽然問道。
  柳媞媞皺了皺眉,沒有回話。
  尚宛妗道:「柳三姐姐這個人最是細心,與人相交坦誠,私心裡卻又算得極為清楚,絕不會跟人提出讓人為難的要求。」
  「不過是白說一句話,哪裡為難了?」柳媞媞不解。
  尚宛妗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道:「不過是白說一句話,四小姐真敢想,怎麼不去昭明台撞鐘?然後在陛下面前陳情,當今聖上甚是惜才,又看重有膽識的女子,到時候定然會囑咐武威侯用心……陛下一句話,總比我說破嘴要有用得多。」
  柳媞媞怒道:「你這叫什麼話?那昭明台的鐘是隨便能撞的嗎?」
  「不過是撞一下鐘罷了!」尚宛妗隨口道,「這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人去撞昭明台的鐘,你可看到有誰因此獲罪?」
  尚宛妗看著柳媞媞笑道:「四小姐連昭明台的鐘都不敢為了三公子撞一撞,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喜歡三公子的?若不是三公子跟四小姐定了親,這錦都城多少小娘子想要為了他上昭明台呢!」
  「尚宛妗!」柳媞媞連名帶姓尖聲喊道,「是你想上昭明台是不是?」
  她情緒激動,尚宛妗卻是面色平靜得很:「我上昭明台做什麼,統共也沒見過幾面的人,對我又不曾有過好顏色,我瘋了才會為他上昭明台!」
  「那你對三郎的喜歡也不過如此!」柳媞媞就跟抓住了尚宛妗的錯處一般,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尚宛妗嗤笑一聲:「誰跟你說我喜歡他了?」
  柳媞媞咬牙:「你別騙我了,我都看出來了。」
  「你看出來我喜歡他我就得喜歡他?」尚宛妗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她覺得當初柳姣姣喜歡韓折塵之後腦子有些不好了,如今柳媞媞喜歡韓折塵了腦子也有些不好了,「那你看出來我會不會把你們姐妹二人互換身份的事情捅出去沒?」
  柳媞媞當初已經定下了進宮,那她就已經是當今皇上的女人。如今柳姣姣替她進宮,她卻在宮外跟狀元郎定了親,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讓人知道了,要株連九族的!
  柳媞媞臉色一白:「你怎麼能這樣?」
  尚宛妗冷笑:「你再在我這裡糾纏下去,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
  柳媞媞到底還是怕的,所以一盞茶沒有喝完,她就臉色鐵青帶著自己的丫鬟匆匆走了。錦書剛剛出去之後就站在門口,把裡面二人說的話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尚宛妗對錦書道:「你吩咐下去,以後柳家再有人來,就說我不在……別讓人進來了。」
  錦書立馬點了點頭,然後給尚宛妗重新換了壺茶,有些生氣:「婢子以前看柳四小姐是個好的,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她這樣胡說八道污蔑小姐,若是傳出去了,小姐的名聲怎麼辦?」
  「她又不蠢,怎麼敢!」尚宛妗搖了搖頭,心裡覺得有些悲哀,柳姣姣進了宮,柳媞媞自私,她在錦都城竟然沒什麼能交心的朋友了。
  除了酈陽長公主。
  等到二月十二,宗廟祭祀,宣德樓前拜別當今聖上,大軍開拔。
  尚宛妗給府裡的下人們放了半天假,由著他們跟城裡的百姓們一起前去圍觀。
  尚宛妗自己是沒有去的……她帶了錦書在屋裡把綠豆放在筲箕裡面,灑了水,用浸濕的紗布蓋著,然後再在上面蓋了片荷葉。
  廚娘說這樣能生出綠豆芽來,左右沒有事情,尚宛妗想試試看是不是真的。
  接下來幾日,不斷有捷報傳來錦都城,大軍一路上順順當當的,沿途好些土匪窩聞風喪膽,落荒而逃。尚知章帶著大軍取道江南,先是去了江南大營,拿聖旨和虎符調取了兵馬,然後繼續往肅州而去。
  等到三月十三日,尚知章率著大軍出現在肅州城外,與肅州內的官兵隱隱成對峙之勢。
  三月十四日,是淩王世子娶側妃的日子。
  鐘雪盈是尚宛儀的嫡母,不管是嫁妝還是陪嫁,都應該由鐘雪盈操持的。她跟顧姨娘是有深仇大恨的,自然也恨尚宛儀,因此,雖然是嫁作世子側妃,嫁妝上面,鐘雪盈還是按照給人當妾的標準準備的。
  尚宛儀還有一兩個月才及笄,年紀還小,之前也沒想過會這麼早嫁人,因此嫁衣什麼的都沒來得及繡,要臨時找錦都城裡的裁縫繡娘幫忙。
  鐘雪盈故意讓人慢慢的趕工,直到三月十四日早上才弄個囫圇出來,連試穿改尺寸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尚宛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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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在陪嫁丫鬟方面,鐘雪盈倒沒有苛刻尚宛儀,四個陪嫁大丫鬟,個個長得國色天香,四個跟著去的小丫鬟,個個眉清目秀美人胚子,也不知道鐘雪盈花了多少私房錢才弄來這八個美人。
  從婚事定下來開始,尚宛儀就經常被鐘雪盈氣得哭。偏偏她和她姨娘都沒什麼見識,不知道嫁給世子爺作側妃是個什麼標準,鐘雪盈冠冕堂皇的解釋,她們心裡再是不滿,也找不到例子來反駁。
  等到韓懷瑾在外面應酬結束進了洞房挑開蓋頭,才發現上輩子美豔明媚的新娘子,這輩子兩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
  不知道是被灌多了酒,還是最近太過疲憊,韓懷瑾看到這個樣子的尚宛儀,心裡升起一股失望來。
  上輩子的她是那麼美麗,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臉上都是帶著溫柔甜美的笑的,說話做事更是穩重無比。如今的她居然在兩人成親的大好日子,都能哭成這樣!
  難道她嫁得很委屈嗎?可就算是委屈,做妾還不是她自己的選擇!
  尚宛儀沒有注意到韓懷瑾臉色不好,她先讓下人們都出去了,然後回憶著顧姨娘素日對她的教導,身子一軟,就撲倒在了韓懷瑾的懷裡,她輕輕捶著韓懷瑾的胸口,語氣嬌嗔無比:「世子~」
  他這麼一叫,韓懷瑾心都酥了,顧不得計較那麼多,攜著尚宛儀走到桌前:「咱們先喝交杯酒。」
  「世子~」尚宛儀抬頭嬌羞的看著韓世子,眨了眨眼,「世子喂給臣妾喝。」
  尚宛儀生得好,比顧姨娘還要好看不少,錦都城在相貌上比得上她的小娘子也沒有幾個,因此,做這樣的動作是很勾人的。
  可她忘記了她腫得跟桃子一樣的眼睛。
  韓懷瑾抽了抽嘴角,覺得尚宛儀這說話行事跟上輩子大相徑庭,心底忽然有些慶倖尚宛儀非要做側妃,而不是正妃……她這副作態,跟自己那幾個小娘差不多,若是做了正妃,還不得讓人笑話!
  他第一次覺得這輩子的尚宛儀已經不是自己深愛著的那個尚宛儀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尚宛儀,若不是那個嫁給太醫院院判做繼室的庶女跟自己的心上人對換了身份,自己心上人怎麼會被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怕,她不懂,他懂!如今他們成了親,她不會的那些事情,他來教導她,她不好的那些習慣,他親自來給她糾正!反正還有時間,她那麼聰明,只要她肯學,等不了多久,她就能變成配得上自己的正妻模樣。
  想到這,韓懷瑾眼神柔和,對尚宛儀道:「這是咱們的大喜之日,交杯酒這種事情馬虎不得,站直了,咱們好好喝交杯酒。」
  尚宛儀只好站直了身子,等著韓懷瑾把酒杯遞到自己手裡,規規矩矩的喝了一杯交杯酒。
  這不是學得挺好的嘛!韓懷瑾心想,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意。
  尚宛儀放下自己手裡的空酒杯,又把韓懷瑾手裡的酒杯拿了放到桌子上,扶著韓懷瑾往床邊走了幾步,柔聲道:「世子,臣妾給您寬衣。」
  韓懷瑾點了點頭,由著尚宛儀給自己寬衣。
  春寒料峭,韓懷瑾的婚服有些厚,尚宛儀潔白如玉的纖纖細指在韓懷瑾的腰間摸索,韓懷瑾心裡一暖……上輩子,她每天晚上親自替自己寬衣,每天早上親自替自己穿衣,從不假手於人,就他知道的,沒有哪對夫妻像他們這般溫馨了。
  韓懷瑾微微眯起了眼睛。
  然後就覺得不對勁了,尚宛儀給他解了半天的帶子,這身上的衣裳沒脫掉一件,胸膛卻漸漸感受到了涼意。韓懷瑾睜開眼,正看到尚宛儀的手伸進自己衣襟,在自己胸膛上摸索,她自己已經是香肩半露。
  韓懷瑾一噎。
  尚宛儀如今尚未及笄,那種事情做早了,對身體不好,他是真心喜歡尚宛儀的,怎麼會這麼對她!至少要等到過了十八歲才行!
  再加上尚宛儀生得嬌小,她這般做,韓懷瑾心裡竟然有一種微妙的罪惡感!
  這都是出嫁之前顧姨娘教導的,尚宛儀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裡忐忑,一雙手也是抖得不行,她下心翼翼的抬頭去看韓懷瑾的臉色。
  誰知還沒抬起頭來,雙手就被韓懷瑾拉住了。
  韓懷瑾怕她臊得慌,沒有明著拒絕她,佯裝不知,道:「好了,你先上床歇著吧,別凍著了,我去叫幾桶水來沐浴……我喝了酒,身上熏人著呢!」
  尚宛儀道:「沒事,臣妾已經吩咐下去了。」
  她說著話,兩頰升起紅暈:「等後半夜的時候,就送過來了,到時候再一起沐浴。」
  韓懷瑾哭笑不得,只得跟尚宛儀明說:「你還小,圓房的事情……」他想說十八歲,又覺得太久了,自己著急不說,尚宛儀怕是要多心,於是砍了砍,「等你過了十六歲再說。」
  他覺得尚宛儀那麼懂事,一定能明白自己的苦心的,甚至還會因為自己的珍惜越發高興。
  說完這話,就抬腳朝門邊走,吩咐外面的下人們抬熱水過來。
  「你要再洗一遍麼?」韓懷瑾轉頭問尚宛儀。
  尚宛儀正因為韓懷瑾的話忐忑不安,覺得是因為自己身體不夠有吸引力,又是自己主動強求嫁進來的,韓懷瑾心裡厭惡了自己,所以才不肯要了她的身體。
  聽到韓懷瑾的問話,尚宛儀立即道:「臣妾陪世子一起洗。」
  韓懷瑾頓了頓,道:「你先洗,你洗了我再洗。」
  就算是顧姨娘教了再多的手段,尚宛儀這下子也不敢使了,她才不到十五歲,又是一個小娘子,到底還是要臉的。
  新房中的事情,尚宛妗自然是不知道的。韓懷瑾已結婚,尚宛妗忽然想起自己哥哥比韓懷瑾還要大幾個月……自家哥哥現在算實歲十九,算虛歲可就二十了!
  也是該娶親的年紀了!
  尚宛妗拉著錦書琢磨:「咱們錦都城的小娘子,最好的莫過於酈陽長公主了,可知道酈陽好的又不止咱們家,多少家搶著要呢,聖上只怕不會把酈陽指給哥哥。國子監郭祭酒的千金郭弗月跟尚宛宛差不多大小,哥哥怕是等不起。修遠侯家的安平縣主太胖了,哥哥人才相貌樣樣都好,自然要找個賞心悅目一點的嫂子。」
  錦書哭笑不得,插嘴道:「聽說安平縣主又瘦了。」
  「你聽誰說的?」尚宛妗問了問又搖頭,「瘦了也不行,她還矮呢,哥哥長那麼高……」
  「那韓六小姐怎麼樣?她個子挺高的。」錦書提議。
  尚宛妗搖了搖頭:「你說長興侯府的韓曲蕊?她倒是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說好人家了。長興侯府的三夫人跟咱們也有些交情,不如明日過去串個門。」
  等到尚奚舟回來,尚宛妗就跟他說了這個事情。
  尚宛妗問尚奚舟:「哥哥覺得韓六小姐怎麼樣?」
  「你都說好,自然是極好的。」尚奚舟有些哭笑不得,「可你看看哥哥我的條件,人家長興侯眼睛得多瞎才會把孫女嫁給我?」
  「哥哥條件怎麼了?嫁過來不用擔心小姑難處,更不用擔心上面有公婆立規矩,一進門就當家理事,再加上哥哥你的脾氣又好,還在兵馬司當差,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鬥雞走狗的紈絝們要好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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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尚宛妗覺得自己哥哥在妄自菲薄,心裡有些生氣,說了那麼一大通之後,才解釋道:「韓六小姐不是長興侯的孫女,是長興侯的嫡女。」
  「長興侯和長興侯夫人都那麼大年紀了……」尚奚舟有些吃驚。
  尚宛妗笑道:「長興侯夫人五十歲的時候才得了這麼個老來女呢,一家人寶貝得很,什麼都挑最好的給她,難得的是這樣她也沒被寵壞,性格出了名的好,在京城小娘子中人緣很好。」
  「那真的是很好的一個小娘子了。」尚奚舟苦笑,「既然是長興侯府這麼寶貝,怎麼可能把人送到咱們府上來受委屈?」
  「怎麼是受委屈了!」這話尚宛妗很不認同。
  尚奚舟沉聲道:「妗姐兒,錦王爺想娶你,我都覺得委屈了你,更遑論長興侯和長興侯夫人?」
  尚宛妗這才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了……她知道自己哥哥說的才是正確的。
  如果真的去求娶韓曲蕊,確實是自己哥哥高攀了人家,長興侯府十有八九是不能答應的。
  到了夜裡,尚宛妗就有些失眠了,她想著,如果不是自己慫恿著哥哥搬出了武威侯府,哥哥武威侯世子的身份去求娶長興侯的嫡女,也是門當戶對的。
  又過了兩日,便是鐘雪嬌嫁給韓懷瑾的日子。
  尚宛儀是皇上賜婚,鐘雪嬌是太后賜婚,按理說鐘雪嬌是壓不過尚宛儀的。只是,鐘夫人雖然不喜歡這個庶女,卻從來不肯讓鐘太傅以及旁人看出來自己苛刻了她,所以嫁妝準備得十分豐厚。饒是韓懷瑾給尚宛儀做臉面,鐘雪嬌進世子府的動靜還是要比尚宛儀要大得多。
  這讓尚宛儀恨得牙根癢癢!
  偏偏韓懷瑾要求見祖宗的時候尚宛儀要在場!
  嗩呐聲已經進了世子府,侍女們催了尚宛儀幾次,換好衣服趕緊去祠堂。尚宛儀心裡本來就不高興,被催得煩了,更不想去了。
  憑什麼她要看著自己的丈夫跟另外一個女人拜祖宗!
  催她的侍女是韓懷瑾從臨城帶來的,自持跟在韓懷瑾身邊久了,就把自己當半個主子看了。她覺得自己早晚要成為韓懷瑾的人的!
  所以這兩日心裡對占了世子爺心思的尚宛儀已經很不滿了,如今見她不想去祠堂了,便也不跟她解釋內情,只道:「爺叫婢子來通知尚側妃,尚側妃不肯去,婢子可就去回世子爺的話了。」
  她的敵意,尚宛儀不是感受不出來的。
  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丫鬟都能給她委屈受了!
  本來已經打算換衣服過去了的尚宛儀一怒,便脫口而出:「隨便你去告什麼狀!」
  那侍女神色不變,福了福,轉身朝祠堂的方向走去,眼裡隱隱有些得意。
  韓懷瑾是不想娶鐘雪嬌的,可又不得不娶鐘雪嬌,因此心裡十分厭惡這個人。他打定了主意要讓鐘雪嬌知道自己的側妃不是那麼好做的。
  所以叮囑了尚宛儀去祠堂……明明該明日帶著鐘雪嬌祭拜祖宗的,他愣是改到了今天,他要拜完祖宗之後,讓鐘雪嬌給尚宛儀敬茶,讓整個世子府的下人都知道誰尊誰卑!他要讓世子府所有人都知道,尚宛儀雖然跟鐘雪嬌一樣是側妃,卻是被自己當正妻對待的。
  今日敬了茶,就算兩人位份一樣,鐘雪嬌也比尚宛儀低了一等。
  進祠堂的時候,尚宛儀還沒到,韓懷瑾心裡有些滿意,他的儀姐兒知道在這個時候要好好打扮,比過鐘雪嬌去!
  誰知拜完祖宗,尚宛儀還是沒有到,韓懷瑾皺了皺眉,丟下蒙著蓋頭的鐘雪嬌站在牌位前,自己出去抓了一個丫鬟,問道:「儀妃呢?」
  那是個低等丫鬟,這兩日通過就見過尚宛儀一次面,第一次跟世子爺對話,有些緊張,哆嗦著道:「奴婢不知。」
  韓懷瑾立馬生了氣:「不知道?不知道還不趕緊去儀妃院子裡找!」
  「是是是!」丫鬟被嚇得拔腳就跑。
  動靜這麼大,站在原地的鐘雪嬌聽得清清楚楚,手緊握成拳,指甲戳破了手心。
  丫鬟沒跑幾步,就撞上了一個宮裝女子,那女子臉上有些威嚴,喝道:「大喜的日子,跑什麼!」
  韓懷瑾看到她,心裡一舒,招了招手,讓人趕緊上前,問道:「曲悅,我讓你去叫的儀妃呢?這邊還等著敬茶呢!」
  鐘雪嬌渾身一震,敬茶?誰給誰敬茶!她們都是一樣的側妃,自己憑什麼給尚宛儀敬茶!
  她沒想到韓懷瑾會對自己無情到這個地步,蓋頭下面的臉色慘白,嘴唇直哆嗦……她就知道自己的那個嫡母和嫡姐沒安好心,這樣子嫁給淩王世子,不等自己跟尚宛儀鬥,自己就已經沒有了活路了!
  曲悅福了福,看了韓懷瑾一眼,小心翼翼道:「世子恕罪,婢子……婢子沒能請來儀妃娘娘,婢子說盡了好話,儀妃娘娘她不肯過來。」
  韓懷瑾有些愕然,她怎麼會不肯過來?自己明明是為了幫她在後宅站穩腳跟啊!
  韓懷瑾問道:「你沒有跟儀妃說過來做什麼?」
  曲悅道:「婢子說了,世子爺很想讓她過來,可……」她說著欲言又止。
  總不能讓新娘子一直站在這裡等,韓懷瑾伸長脖子望瞭望院子門口,只好道:「罷了……罷了!」
  他轉身上了臺階進了祠堂,氣呼呼的拉了紅綢就走。鐘雪嬌正不知道該慶倖還是難過,就被拉扯得一腳絆在門檻上,要不是喜娘反應快,差點兒摔一跤!
  韓懷瑾皺了皺眉,不耐道:「怎麼走的路?」
  鐘雪嬌一邊道歉,一邊在心裡後悔。
  自己真的不該嫁過來的!可嫁不嫁又不是她能決定的,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兒,韓懷瑾憑什麼這麼對待她!既然這麼不喜歡,在顏太后面前幹什麼要點頭?
  心裡的怨意越來越濃,終有一日會變成滔天恨意。
  等到三月十七日的時候,尚知章那邊傳出來消息,肅王反了!
  齊宣帝最放心的肅王爺因為城外的大軍反了,滿朝文武震驚,齊宣帝在禦書房接到消息的時候,氣得吐了血,身體驟然虛弱了起來。
  肅王驟反,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別說齊宣帝難以置信,就是淩王世子韓懷瑾也慌亂了一瞬。
  肅王世子是個斷袖,連世子都不想做,更不想承肅王的王位,上輩子也是被逼著坐上了皇位,如今怎麼會反呢?
  因為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韓懷瑾心情很不好,縱然佳人在懷,也無法寬下心來,立即尋來自己的幕僚們商量對策。
  尚宛妗也在跟自己哥哥討論這件事情。在尚奚舟看來,大兵壓境,肅王反了雖然出乎意料,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狀元郎就是在他肅州境內被土匪綁走,就算肅王不怕朝廷把這筆帳算在自己身上,他手下那些人呢?
  肅州物產豐富地大物博,有出了幾個富甲天下的行商,手裡要錢有錢,要糧有糧,再加上肅王三個兒子個個都有急公好義的名聲,追隨肅王那些人,只怕巴不得肅王謀反呢!就算肅王自己不想反,也不得不反了。
  尚宛妗聽著尚奚舟的分析,覺得有些道理,又覺得哪裡不對,想了想,問道:「哥哥今日見過錦王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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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尚奚舟聽妹妹問,不由得皺了皺眉:「前幾日還曾見過面,這兩日卻是沒有了。我昨日下了值之後去了一趟錦王府,想問一下長邪的事情,可門房說王爺不在城裡。」
  「不在府上?」尚宛妗皺了皺眉,「之前離開,不是都跟韓七……」
  尚宛妗說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味,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之前韓閬離開錦都城會跟韓七說,是因為他對尚宛妗有別的心思,如今被尚宛妗拒絕得多了,或許已經歇了這個心思了。
  尚奚舟心裡也是這般想的,心裡未免覺得有些可惜……他一開始反應有些大,可過了這麼長時間,他又覺得錦王爺這個人挺好的了。
  他也不知道妹妹現在對錦王爺是個什麼心思,叫她答應錦王爺吧,她又不願意,可不答應吧,平日裡又總跟他問起錦王爺來。
  尚奚舟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再提錦王爺的好,轉而道:「如今肅王反了,肅州後面還有一個聖上忌憚的遼王呢,尚知章這一仗還有得打,等他回來已經是幾年過去,到時候京城裡面物是人非,他也拿捏不了我們兄妹二人了。」
  尚宛妗皺著眉頭想事情,沒有聽到尚奚舟這話。
  尚奚舟也沒有注意到尚宛妗的走神,自顧自說道:「到時候你若是不喜歡錦都城,我就求一個外派的官,到時候你喜歡哪裡,哥哥就帶著你去哪裡……聽說任囂城那邊冬天也很暖和,任囂城那邊也有一個兵器營,到時候我就跟聖上求一個任囂城兵器營的官職。」
  「到時候到了冬天,你就不用怕冷了。」尚奚舟越說越覺得自己的安排很好,「聽說海邊也很暖合,你要是能習慣海邊的生活,咱們也可以去海邊的城市。」
  尚宛妗忽然抬頭對尚奚舟問道:「哥哥,錦王府的門房說王爺不在城內,可說了他去哪裡了嗎?」
  「怎麼又說……」尚奚舟心下一沉,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誤會妹妹的意思了,是啊,她一個小娘子,就算是喜歡也要彆扭的,錦王爺生得好,又幫了他們兄妹二人良多,自家妹妹沒有理由不看上人家的。
  可人家現在已經歇了心思,那能怎麼辦?
  尚奚舟覺得有些發愁,心裡不由得埋怨起錦王爺的知難而退起來。
  尚宛妗自然不知道尚奚舟的心理活動的,她有些著急,催促道:「若是沒有說,哥哥你快去打聽一下!」
  「外面已經下了鎖了……」尚奚舟看了自家妹妹一眼,神色有些複雜。
  尚宛妗哭笑不得:「如今宅子裡就咱們兩個主子,又不是在武威侯府,下了鎖就出門了……哥哥你神色這麼恍惚,在想什麼呢?」
  尚奚舟還想問自家妹妹在想什麼呢!
  他臉色一肅,問尚宛妗:「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麼?」尚宛妗有些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心悅錦王爺?」尚奚舟問道。
  尚宛妗愕然,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家哥哥誤會了什麼,登時哭笑不得,扭頭對錦書道:「你們都下去吧,錦書在外面守一下門。」
  等人都走了,門被帶上之後,尚宛妗才壓低了聲音跟尚奚舟解釋:「哥哥不覺得肅王謀反的事情太莫名其妙嗎?五石散的事情,鬧得不算太小,肅王還是皇子的時候在錦都城經營多時,朝中人脈不可能少,怎麼會連這點消息都打聽不到?朝廷大軍前往肅州,表面上說是剿匪,其實不過是借道,真正的目的是遼王。」
  「肅王就算是有反心,也不可能是在這個時候反的。」尚宛妗道,「哥哥,你說如果錦王爺這個時候是去了肅州……」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尚奚舟卻已經明白了,臉色一變:「錦王爺想要謀反?」
  尚宛妗搖了搖頭:「遼王一事,韓懷瑾已經占了先機,他下一步要對付的,應該是我夢裡的那個齊明帝。」
  齊明帝正是肅王的長子。
  尚宛妗越說越直白,尚奚舟更是震驚:「那個夢……你跟錦王爺說了?」
  「你怎麼能跟他說!」尚奚舟語氣拔高,「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尚宛妗解釋道:「我都知道……可你也知道是人家一直在護著我們,既然是合作,就要有合作的誠心。」
  她這個解釋,尚奚舟卻是不肯信的,他如今越來越覺得自家妹妹是對錦王爺動了心。可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尚奚舟猛的起身:「我再去問問錦王爺的行蹤。」
  尚宛妗點點頭:「哥哥小心著些,我能想到,那個人也一定能想到的。」
  尚宛妗猜得不錯,韓懷瑾震驚之後,第一反應也如尚宛妗這般,懷疑上了韓閬。上輩子韓閬跟他走得近,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韓閬的手段了!
  想到這一重,打聽得韓閬這兩日都不在城中之後,韓懷瑾立馬進了宮……他有些興奮,他覺得這是天賜的好機會,除掉韓閬這個絆腳石的好機會!
  韓懷瑾進宮之後,先去了顏太后的壽安宮。
  因為韓懷瑾乖乖的順了她的意娶了鐘雪嬌,所以顏太后這幾日對韓懷瑾特別的順眼。見他來了,忙吩咐游姑姑:「過年的時候,東南那邊送來不少海貨,有一種什麼魚做的幹,白色的那個,挺好吃的,拿來給瑾哥兒嘗嘗。」
  「太后娘娘說的是魷魚絲吧!」游姑姑笑著對韓懷瑾道,「可見娘娘心裡最疼的還是世子爺了,那魷魚絲統共才得了兩斤,上次六王爺來,太后都沒給呢!」
  魷魚絲韓懷瑾是知道的,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只因為錦都城距離海邊遠,才被宮裡貴人們給當成了寶貝。後來朝廷設了通商口岸之後,這些東西就變得尋常了許多。
  心裡不以為然,面上卻是很感激的樣子,一臉孺慕的看著顏太后:「還是皇祖母疼我。」
  顏太后很滿意他這個態度,抬了抬下巴,訓斥游姑姑:「使喚你拿個東西都這麼多話,真應該給你下個禁口令!」
  游姑姑忙告罪下去拿魷魚絲了。韓懷瑾笑著對顏太后道:「自然是皇祖母寬厚待人,游姑姑才會多說了兩句。」
  然後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疑惑:「說起六王叔,他平日裡最孝敬皇祖母了,最近可來給皇祖母請安了?」
  「他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顏太后搖了搖頭,有些不滿,「不知道又在哪裡野去了呢!」
  然後她一臉疑惑的看著韓懷瑾:「怎麼突然問起你六王叔了?」
  雖然說後宮不得干政,可作為太后,朝堂上的事情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她如今對韓懷瑾這般和顏悅色,不單是因為他順從自己的意思娶了鐘雪嬌,還因為他剛立了大功。不出意外,皇上是要用他的了,若是時間改在現在,她是斷不會非要讓韓懷瑾答應娶什麼鐘雪嬌的。
  再加上韓閬身份特殊,顏太后本來就存了十二分的小心。如今見韓懷瑾一來就問起韓閬,心裡不由得打了個突……她雖然不想韓閬娶顏貞琪,可到底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難免就有些偏心在韓閬身上了。
  顏太后擔心當今聖上是想借著這個機會,一舉除了韓閬這顆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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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韓懷瑾將顏太后的謹慎看在眼裡,心裡微微一哂,面上做出惶恐的樣子來:「說起來不怕皇祖母笑話,孫兒進京以來,能玩到一起去的同齡人很少。六王叔雖然比孫兒的輩分大,可年紀卻是相當的,所以孫兒跟六王叔素來走得很近。可最近幾個月,六王叔似乎疏遠了孫兒。」
  顏太后看著韓懷瑾不說話。
  韓懷瑾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孫兒想著,若是六王叔來壽安宮,孫兒便找個機會巧遇,求皇祖母給孫兒和六王叔說和,就算六王叔不肯跟我冰釋前嫌,總得讓我知道哪裡做錯了不是。」
  他以前跟韓閬交好,顏太后自然是知道的。因此,這麼一解釋,顏太后心裡就先信了,然後笑道:「那你可找錯人了,你六王叔最近也不大聽哀家的話。」
  韓懷瑾失笑:「六王叔怎麼可能不聽皇祖母的話,六王叔最孝順了,聽說過年的時候,六王叔就是因為去燕山給皇祖母找地精才耽擱了回京呢!」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地精!」顏太后臉上帶了些笑意,「你若真的想跟你六王叔和好,得過段時間再來了,你六王叔好幾日不曾進宮,哀家讓人送了東西去錦王府,王府的人說他幾日未曾歸家,怕是又去哪裡胡鬧了。」
  韓懷瑾心裡點了點頭,面上卻是一臉失望:「那只好再等等了。」
  從壽安宮出來之後,韓懷瑾就去了甘泉殿,他早打聽好了,齊宣帝這兩日身體不好,下了朝之後並沒有去禦書房議事或者批閱奏摺,而是直接回了甘泉殿歇著。
  韓懷瑾到了甘泉殿外求見,沒等一會兒,就見迎妃從裡面走了出來,她身邊跟著伺候的丫鬟有些眼熟。
  韓懷瑾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好一會兒,直到人走遠了,齊宣帝宣他進去,韓懷瑾才想起那是誰來……那是病太子的生母!
  他微微低垂了頭,看起來是懾於天威,實際上卻是掩去眼裡閃過的一絲精光……病太子和她生母對他的威脅不大,可不遇見也就罷了,既然遇見了,不利用一番,豈不是對不起自己重生一回?
  齊宣帝咳嗽兩聲,才讓韓懷瑾回過神來行禮。
  齊宣帝如今已經很看中韓懷瑾,並不怪責於他,而是問道:「懷瑾剛剛成親不久,怎麼今兒個不在家陪佳人,突然來了宮裡?」
  韓懷瑾並不拐彎抹角,知道這甘泉殿裡面不全是齊宣帝的人,所以上前一步,冒著觸犯天威的罪名湊到了齊宣帝耳邊低語:「皇上,六王叔出了城。」
  「他出城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一年總要出城好幾次的。」齊宣帝笑了笑,然後臉色變得有些凝重,他說的這個,韓懷瑾不是不知道的,可如今韓懷瑾特地來跟他說,定然是有什麼不尋常的。
  他眉頭一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宮人們嚇了一跳,忙上前此後,齊宣帝沉聲道:「朕沒事,你們都出去。」
  等人都走了之後,他才開口問韓懷瑾:「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懷瑾卻又不說韓閬了,一臉擔憂的問道:「皇上你的身子……太醫怎麼說?要什麼藥嗎?臣去找!」
  「我的病不礙事。」齊宣帝擺了擺手,神色有些著急,「你說韓閬到底怎麼回事?」
  他問完之後不等韓懷瑾回答,自己先搖了搖頭:「朕就知道他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韓懷瑾聽了,心裡有些滿意,他就知道韓閬是齊宣帝心裡的一根刺,想拔了十幾年的一根刺。
  他故作遲疑,道:「皇上,臣聽說六王叔去了東北方向。」
  「東北?你確定了?」齊宣帝又有些氣喘起來,眼睛瞪得溜圓,看起來有些嚇人。
  韓懷瑾點了點頭,然後寬慰齊宣帝:「大概是去給皇祖母找地精吧!去年年底不是去過一次麼,說是去燕山找地精,大概是上次沒找到,這次又去了吧!」
  他說著,一臉正色:「臣覺得六王叔大概是被人騙了,所以才特地來跟皇上說這件事,皇上別擔心,若是因此壞了身子,臣罪過可就大了!」
  「你覺得他是去找地精了?」齊宣帝被氣樂了。
  韓懷瑾一臉的無辜:「不是去找地精……東北那邊現在亂糟糟的,六王叔去做什麼?總不能是湊熱鬧吧!」
  齊宣帝冷笑:「湊熱鬧?這場亂子說不定就是他挑起來的!」
  齊宣帝想起來了,他二哥趣的那門好妻子,是韓閬他娘進宮之前的手帕交,這門親事,還是韓閬他娘促成的呢!
  他之前沒想到這一茬,韓懷瑾一提點,他就想起來了,氣得不行的同時,又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肅州突然說反就反了!韓閬是要來搶這屬於他的皇位了!
  齊宣帝氣得臉色煞白。
  韓懷瑾也臉色煞白,是驚嚇過度,他慌張道:「怎麼會跟六王叔有關係?六王叔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王叔行事乖張,若不是皇上護著……」
  他越說齊宣帝越生氣,尤其是說到後面,齊宣帝覺得自己委屈極了,罵道:「這麼多年朕就是養了一個白眼狼!」
  韓懷瑾動了動嘴唇,似乎被嚇到了,不敢說話了。
  齊宣帝罵完之後還不忘再次跟韓懷瑾確認:「老六真的是去了東懷瑾點了點頭。
  「白眼狼!」齊宣帝咳嗽著再罵了一句。
  他猛地扭頭看向韓懷瑾:「你,帶羽林軍出宮,給朕圍了錦王府,王府的宮人們讓刑部去審,一定要審出韓閬的動向!」
  韓懷瑾答應著去了,齊宣帝這才讓宮人們進來揉自己的額頭……他頭疼得很。
  韓懷瑾覺得這是個讓韓閬再也無法翻身的好機會,早就想拔掉眼中刺的齊宣帝同樣是這麼覺得的。
  於是等尚奚舟聽說自家妹妹的意思再次去錦王府打探的時候,就發現錦王府已經被官兵們圍起來了,王府內的管家下人們被人拿著鞭子魚貫趕著上了牛車。
  出事了?!
  尚奚舟大驚失色,卻知道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因為時間已經快到宵禁,所以並沒有百姓在這裡圍觀,尚奚舟找不到可以打聽的物件,只好把自己隱藏起來,盯著錦王府的大門。
  最後一個王府下人被押了出來,官兵們關上王府大門,貼上了封條。尚奚舟在那些人中看到了志得意滿的韓懷瑾。
  尚奚舟臉色一變,他終於明白自家妹妹之前為什麼會那麼著急的要他來打聽了,事情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
  韓懷瑾帶著人走了,卻留了人在錦王府周圍守著,留下來的那些人不說話交談,也不與人搭訕,尚奚舟怕打草驚蛇,趕緊回了家。
  尚宛妗一直在迎霜院等著哥哥回來,她一見尚奚舟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好。
  尚奚舟拉著尚宛妗進了屋,吩咐錦書在外面守著,然後才壓低了聲音,對尚宛妗道:「錦王爺怕是出事情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尚宛妗心裡著急,連忙問道。
  尚奚舟就把自己在錦王府外面看到的情形都說了,然後皺著眉頭:「我要去見老師嗎?」
  他說的是韓閬給他找的那位先生,很有些大才,也算是韓閬的人,這個時候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多一個人商量怎麼辦總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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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如今已經宵禁了,咱們跟錦王爺走得近,王府有官兵守著,咱們未必沒有。你這個時候去找老師,不是明擺著給人家把柄麼!」尚宛妗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這才能夠讓她冷靜。
  「我們不能亂。」尚宛妗對尚奚舟道。
  尚奚舟也不想亂,可錦王府都被官兵占了,總不能幹守著。
  他提議:「不如讓韓七給長公主送個信去?」
  「不行,韓七不會走的。」尚宛妗搖了搖頭,「一來是這件事跟我們也有牽扯,韓七奉命保護我的安慰,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尚家,二來是如今這種情況,他也進不了宮,酈陽在宮裡。」
  尚奚舟想了想,又道:「你趕緊收拾東西,我讓人連夜送你出城?」
  「逃了不久給人把柄了麼!」尚宛妗還是搖頭,她想了想,跟尚奚舟分析,「現在還不到情況最糟的時候,兩種可能,一是王爺已經去了肅州,那麼錦王府怎樣,都跟他沒有關係。二是王爺沒有離開錦都城,這都是他在算計韓懷瑾。」
  尚奚舟聞言愣了一下。
  尚宛妗道:「明日宮裡會傳我進去問話,或者是皇后,或者是貴妃,或者是太后……刑部和大理寺可能也要找哥哥。」
  尚奚舟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你想扛過去?」
  尚宛妗點點頭:「我選擇相信第二種可能。」
  尚奚舟抬腳就要往外走:「我去把韓七找來問問!」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韓閬不應該把他們兄妹二人也蒙在鼓裡才是。
  尚宛妗拉住了他:「韓七他不知道的,他若是知道,之前就已經說了。」
  韓閬讓韓七聽自己的,那麼韓七對她便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韓閬不想讓她知道的,或者是不能讓她知道的,韓七也不可能知道。
  「你就這麼篤定!」尚奚舟語氣拔高,有些怒意,他覺得自己妹妹因為做了那個夢,就自持瞭解夢中人,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吼完了之後他才看到自家妹妹有些顫抖的手,頓時後悔得不行……他的妹妹,不是不怕的啊!
  尚宛妗兀自強忍著心裡的不確定,道:「哥哥,我們選第二種好不好?」
  尚奚舟沉著臉沒有說話。
  尚宛妗終於忍不住了:「如果韓閬他真的去了肅州,這就是一個死局,我們兄妹二人沒有生路可以走了!」
  韓閬若是人已經在肅州,留在錦都城的,那都是他的棄子。
  棄子就跟廢棋一樣,有什麼生路可以走?
  尚奚舟終於松了口,上前把尚宛妗抱到自己懷裡,放柔了聲音:「好,都聽你的,你怎麼說,哥哥就怎麼做……元娘,不怕,還有哥哥在呢!」
  韓懷瑾把人送去刑部之後,就親自看著人審問。審出來的結果,他雖然不十分滿意,卻也沒有太失望。
  他立即進了宮……雖然這個時候宮門已經下了鎖,可今日領著羽林軍出宮之前,齊宣帝給了他一塊隨意出入的腰牌。
  齊宣帝還沒有入睡,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也睡不著。
  韓懷瑾跟他稟報:「刑部的人已經審問過了,大家都說六叔好幾天沒有回王府了,說是出了城,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去肅州的事情自然要掩人耳目了!」齊宣帝格外生氣,然後想起對付那些亂臣賊子的法子,都是拿他們家人開刀的,他也想綁了韓閬的家人,威脅他,可仔細一琢磨,才想起除了他們這些兄弟子侄,韓閬沒有妻兒姬妾,沒有至交好友,甚至連勉強可以算在十族裡面的先生都沒有。
  他已經早就想著要謀反了,所以才這麼多年都沒有娶親!齊宣帝充滿惡意的想。
  然後他想起了宮裡的那些傳言來,道:「朕讓迎妃明日把尚家那個小姐叫進宮來問話,若是可以,就住一段日子,至於那個尚奚舟,你也帶到刑部去好好問問。」
  齊宣帝跟韓懷瑾徹談了一夜,直到五更天,直接換了龍袍上朝。
  禦輦快到金鑾殿的時候,他聽到消息說迎妃已經派人出宮去接尚家小娘子了,心裡很有些滿意……這麼多年了,不管他要求迎妃做什麼事情,迎妃總是放在第一位的。
  不出齊宣帝所料,雖然朝中百官平日裡對韓閬恨得牙癢癢,今日在朝上,卻突然跳出了許多人來維護韓閬。這些維護韓閬的官吏,半數以上是先帝留下來的治國能臣。
  病中的齊宣帝熬了一夜臉色本來就不好看,見了此等情狀,臉色就更難看了。
  韓閬韓閬韓閬……他有什麼本事?憑什麼得了父皇那麼多年的偏愛這會子還有朝臣替他說話?自己兢兢業業為帝十幾載,他們就全然看不到自己一丁點的好處?平日裡個個忠君愛國,這會子露真章了,就個個口口聲聲韓閬了!
  韓尤氣得眼前發黑,大殿上吵吵嚷嚷更是讓他覺得頭疼,當下突然出聲喝罵:「韓閬他是謀反,你們這麼維護他,是不是也要跟著謀反!」
  眾臣這才噤若寒蟬。
  左相是先帝登基那年的狀元郎,他是神童,那年才十三歲,長得唇紅齒白,先帝覺得他有經世之才,所以很注重培養他。如今已經為官幾十年,朝中百官沒有幾個比他資歷更老的,所以從來都是百官之首。
  眾人不敢說話,都看著左相。
  左相當然看得出齊宣帝為什麼生氣,上前跨了一步,沉聲道:「陛下息怒,自古天家兄弟鬩牆無不是血染皇城,錦王爺性子有些……一言難盡,可造反這事情也不是能隨便說的。如今沒有任何證據就圍了錦王府,等錦王回來,怕是……」
  「回來?」齊宣帝冷笑,「他還會回來?他都跑到肅州去了,還回來做什麼?自投羅網嗎?」
  「左相要證據,等你們拿出證據來,朕是不是早就身首異處了?」齊宣帝冷睨著眾臣。
  左相皺了皺眉,看向右相。
  右相是齊宣帝親手提拔起來的,平日裡君臣很是相得。
  右相雖然不想這個時候觸齊宣帝黴頭,平日裡也因為跟左相政見不合有諸多矛盾,可這個時候也不得不開口勸諫,他們倒不是站在韓閬一邊,實在是不敢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就對付韓閬,若是誤會一場,韓閬不能拿聖上如何,卻是敢折騰他們的。
  「陛下,聽聞錦王府下人招供錦王爺出城去了,並不是招供他去了肅州,說不得人是去了西山別莊。」
  他提到西山別莊,齊宣帝皺了皺眉頭。
  群臣見狀,以為齊宣帝是有了動搖,忙一疊聲的喊:「臣附議!」
  齊宣帝真當大家是跟韓閬站在一邊了,當下也不願意跟他們爭辯了,只在心裡記下這些人,只等事情過去之後秋後算帳。
  丟下一句「朕意已決」起身就走,隨行太監忙高聲喊道:「退朝。」
  齊宣帝沒有回甘泉殿,直接去了禦書房,他吩咐身後的太監:「快去把林統領給我找來。」
  太監忙答應著去了。
  齊宣帝到了禦書房,喝了足足三杯凝神茶,依然有些心緒難平。
  林統領到了禦書房,剛行了禮,就聽到齊宣帝道:「你馬上帶人去西山別莊,圍起來,抄一抄,有什麼可疑的東西,就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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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1:40: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林統領是齊宣帝提拔起來的,最是忠君不過,聽齊宣帝這麼吩咐,沒有二話就答應了下來。
  齊宣帝這才松了口氣。
  右相在朝堂上提到韓閬可能在西山別莊,齊宣帝是不信的。可他礙於沒有證據不能查抄錦王府,一個小小的別莊卻是能查抄的,右相那話倒是提醒了他。
  等到在西山別莊找到韓閬造反的證據,他看那幫老臣還有什麼可說的。
  齊宣帝又招來太監詢問:「尚家那個小娘子進宮沒有?」
  太監擔心齊宣帝要問,早就打聽過了,當下回稟道:「已經入宮半個多時辰了,迎妃娘娘問著呢!」
  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勸道:「皇上,保重龍體,您昨兒個一夜沒睡,不如現在回寢宮補一補?等皇上一覺醒來,西山別莊那邊也有消息了。」
  齊宣帝有些猶豫,他覺得自己這會子睡不著。
  那太監機靈得很,看了看他臉色,又道:「皇上就是不想睡,也閉目養養神,免得左相等人來禦書房尋陛下說政事,這天下的政事,哪裡說得完啊,皇上還病著呢!」
  齊宣帝一聽這話,立馬就動了心,開口道:「擺駕甘泉殿。」
  尚宛妗這會子在迎妃的寢宮已經是渾身冷汗,打濕了內衫。迎妃的寢宮養了七八條狼狗,或者說是為了嚇唬尚宛妗,特地讓人拉來了七八條狼狗。條條狼狗的脖子上都拴了繩子,讓一個個嬌小的宮女們拉著。
  那些狼狗們怕是餓了兩三天了,迎妃佯裝不小心,潑了尚宛妗一身的肉湯,狼狗們都如狼似虎的盯著尚宛妗,往她這邊拉扯。宮女們嘻嘻哈哈的喊著手疼,說是拉不住了。
  尚宛妗頭皮發麻,她覺得自己脖子已經感受到了狼狗喘出來的熱氣,鼻子已經聞到了狼狗嘴裡散發出來的惡臭。
  這些狼狗是吃活物長大的。
  迎妃手上染了大紅色的蔻丹,笑嘻嘻的問尚宛妗:「宛妗姑娘似乎怕狗?可本宮聽說宛妗姑娘自己也養了條狗呢!」
  哈巴狗跟餓極了的狼狗能一樣麼!尚宛妗心中腹誹,面上強作鎮定,道:「回娘娘的話,可能是狗一多,民女就怕了。」
  迎妃皺了皺眉,有些不悅:「本宮就是聽說宛妗姑娘養了狗,才讓宛妗姑娘進宮來幫本宮挑選狗,宛妗姑娘這麼說,是要天下人認為本宮強人所難嗎?還是說,宛妗姑娘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
  尚宛妗還沒來得及說話,迎妃就臉色一變:「你是不是不把本宮看在眼裡?」
  「民女不敢!」尚宛妗咬著牙,說違心話,「民女不怕這些狗。」
  迎妃冷哼:「那你剛剛是故意欺瞞戲耍於我?」
  「民女不敢!」尚宛妗撲通跪在了地上,然後她就聽到一個宮女哎呀了一聲,那狼狗的喘氣聲,就出現在了她的頸後。
  尚宛妗知道自己這次進宮是性命無虞的,哥哥在刑部那邊亦是,連韓閬都沒有證據定罪,他們兄妹二人無辜,齊宣帝是個好名聲的皇帝,從他隱忍多年「寵著」韓閬就可以看出來,他斷不會讓他們兄妹二人在這種時候死掉,讓他落下一個暴虐無道的名聲。
  可尚宛妗沒想到迎妃會用這麼惡毒的手段來對付她!
  與其這樣,尚宛妗寧願迎妃是拿老虎凳、辣椒水、浸鹽鞭來嚴刑逼供她!
  熬過去就好了,錦王爺一定是有計劃的,她這邊熬過去就好了,尚宛妗這麼對自己說,身子卻忍不住有些顫抖。
  她上輩子嫁給陸展沉,被陸展沉用來試毒,都沒有這周圍聚滿了惡狗的感覺可怕。
  迎妃剔了剔指甲,笑著道:「宛妗姑娘不能幫本宮挑出來一條好狗,就告訴本宮,錦王爺是不是去了肅州、什麼時候去的肅州好不好?」
  尚宛妗牙齒打著顫開口:「好。」
  迎妃心裡一喜,比了個手勢讓宮女們把狗拉住了,然後上前了兩步,用一種誘哄的語氣開口道:「好,就知道你是識時務的好姑娘……你說吧,本宮聽著呢!」
  尚宛妗抬起頭來,忽然伸手一指:「這條。」
  迎妃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尚宛妗勉強笑道:「娘娘不是讓民女幫忙選狗麼,民女覺得這條狗挺好的。」
  迎妃氣得甩了甩袖子:「不識抬舉!」
  尚宛妗故意問道:「娘娘讓民女幫忙挑狗,民女按照娘娘的意思挑了,娘娘如何說民女不識抬舉?」
  迎妃被氣得一噎,卻又無法反駁。她要逼供尚宛妗,又不能落下逼供的名聲,所以難免有些掣肘。
  扭頭看了眼尚宛妗指的那條狼狗,迎妃臉上扯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來,心裡想著,她一個小姑娘,就算有些小聰明,哪裡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迎妃抿了抿嘴,道:「那宛妗姑娘您可選錯了,這條狗,不是什麼好狗。」
  「民女看著還好。」尚宛妗硬著頭皮道。
  迎妃對著拉著那條狗的宮女點了點頭:「你跟她說說這條狗。」
  「好咧,娘娘。」宮女語氣有些歡快,若不是出現在這裡,尚宛妗還以為是哪家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小娘子呢!
  那宮女松了鬆手,讓那狗往前竄了兩步:「這條狗是大理寺的狗,大理寺破案,有時候需要找一些證據,這狗是經過訓練的,能夠根據氣味尋找東西,所以被大理寺用來找贓物。」
  「宛妗姑娘覺得怎麼樣?」迎妃問道。
  尚宛妗不敢不答:「是條好狗。」
  那宮女便繼續道:「可惜這條狗是大理寺的官員是從墳場撿來的,吃了兩個月的屍體,就非人肉不吃了。等到了大理寺,抓了幾回兇犯,體型又變大了,便不肯吃死屍了,非要吃活人。大理寺的人寵著它,就弄了死刑犯給它吃。」
  迎妃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告訴宛妗姑娘,這狗為什麼來了這裡。」
  宮女語氣不再歡快,變得低沉了些許,顯得有些陰森:「上個月這條狗吃了大理寺一個衙役,大理寺的官員實在是留不得它了,又捨不得打死它,便把它送進了宮。」
  尚宛妗滿臉駭然,心驚膽戰起來。
  然後,她果然聽到迎妃吩咐那宮女:「你,把狗牽過去一些,讓宛妗姑娘摸一摸這狗,她不是說這條狗好麼,那就看看是怎麼個好法。」
  這些狗餓了好幾天了,尚宛妗身上又有肉湯的味道,個個都想往尚宛妗身上撲,那宮女一聽迎妃的吩咐,立馬手一松,然後哎呀著跟迎妃請罪:「奴婢手滑。」
  手滑個屁!
  尚宛妗左手往前一擋,右手飛快的往左手袖子裡面一抹,然後再往被肉湯打濕了的衣服上一抹。眾人看在眼裡只當她是被嚇著了。
  進宮就是鴻門宴,尚宛妗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跟著人來了。
  照理說,迎妃是不敢讓她在關雎殿被狗咬死了的,尚宛妗完全不用出手,可她害怕,實在是太害怕了!這狗吃過屍體吃過人,就算不把她咬死,等出了宮,她說不定就要得瘋狗病了。
  得了瘋狗病的人也是活不了了的。
  衣袖裡面藏的是尚宛妗自己配的毒藥,不會藥死人,可只要沾水之後,再碰到皮膚,就會讓皮膚腫脹無比。不過也不需要什麼解藥,一盞茶功夫之後就會自行恢復,到時候就算是陸展沉來了,也查不出任何端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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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1:40: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那狗剛往尚宛妗身上一舔,立馬嗷嗚一聲慘叫著跑開,它在大殿裡瘋跑,後面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
  「你做了什麼?」迎妃嚇了一跳,然後讓宮女去拉了繩子查看那狗怎麼回事,那狗正發瘋,哪裡是那個宮女還制得住的!
  那宮女驚恐道:「娘娘,這狗的嘴巴裡好像塞了什麼東西,堵住了狗嘴!」
  明明剛剛沒有看到尚宛妗拿什麼東西出來!
  迎妃驚嚇之後盡是詫異,狗怎麼突然就發瘋了?嘴裡塞滿了東西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眼尖的宮女驚恐道:「那不是別的東西,是狗的舌頭,不知怎麼的,腫得跟饅頭似的!」
  一條狗瘋了,其它幾條狗也跟著瘋起來了,拉著狗的幾個宮女都有些吃力。
  迎妃急了,可她也不蠢,略一細思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冷著目光看著尚宛妗,嗤笑道:「宛妗姑娘果然跟別的小娘子不一樣,進宮鬥敢在身上藏毒藥了,想要謀害誰?皇上還是本宮?」
  「娘娘這話是怎麼說的?民女怎麼敢在身上藏毒藥!」尚宛妗自然是不會認的,她身上就帶了那麼一點毒藥,只要熬過一盞茶的功夫,一切就消弭於無痕,就算是太醫來了,也查不出什麼來。
  只要拖過一盞茶的時間!
  「請太醫!」迎妃忽然高聲吩咐,然後對幾個宮女道,「那條狗不管,別的狗先拉到偏殿去!」
  她在後宮廝殺這麼多年,雖然不知道尚宛妗打的什麼主意,卻比旁人要機警許多,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跟尚宛妗鬥嘴皮子的時候,而是趕緊定下鐵證的時候。
  尚宛妗臉色一變。
  她心思急轉,連身後那條惡犬也被拉走了都沒有發覺,她滿腦子都在琢磨阻止迎妃的辦法。
  尚宛妗心中暗恨迎妃一開始就支開了錦書,錦書若是在這裡,還能故意跟過去在路上動手腳拖延時間。如今就她一個人,迎妃肯定不會讓她跟著去太醫院的。
  怎麼辦,怎麼辦,迎妃是當今皇上的寵妃,這宮女一路小跑著到太醫院,那邊太醫立馬動身過來,肯定是沒有一盞茶的時間的。
  她心裡越是著急,臉上越是看不出來慌張,一直盯著她臉色的迎妃不由得有些疑惑了,心裡想著,難道真的不是她的手筆?可若不是,那狗是怎麼回事?
  尚宛妗一邊心裡琢磨,一邊把目光落在扶著迎妃手的宮女身上,她穿得比別的宮女要好一些,身上佩戴的金銀首飾也要貴重一些,腰間掛了個荷包,繡的是遍地錦,繡工算不得好。
  她眉眼平常,眼角還有一小塊紅色的胎記,可那胎記形狀好看,又小巧,不但沒有破壞她的容貌,反而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豔麗。
  她應該就是病太子的生母了。尚宛妗腦子裡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聽說病太子生母並不是選秀進宮的,而是迎妃娘家的家生子,跟著迎妃一起進宮來的。不然就憑她眼角的胎記,也過不了入宮選拔。
  尚宛妗心思一轉,眼看著那去請太醫的宮女已經走到了大殿門口,心裡有了主意,忙沖著那宮女喊了一聲:「等一等。」
  然後對迎妃道:「娘娘,且慢……」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迎妃打斷了:「且慢什麼且慢?一切等太醫來看了再說。」然後她厲聲呵斥那個宮女,「愣什麼神,還不快去?」
  尚宛妗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哪裡肯看著這宮女就這麼走出去了,當下就看了眼迎妃身邊那宮女,朗聲飛快道:「娘娘,若您的愛犬真的中毒了,必然不是民女下的,若不是民女下的,那人定然也是沖著娘娘來的。宮中守備森嚴,能藏下來毒藥,說明那毒藥很不簡單,一般的太醫怕是查不出來!」
  迎妃雖然不信她,卻也覺得這話有點道理,不過,她冷笑:「總不能查不出來就不查了。」
  尚宛妗目光落在迎妃身邊那宮女身上:「普通的太醫查不出來,有一個太醫卻是查得出來的。敏珠姐姐知道的。」
  算著時間,敏珠應該是今年十一月的時候懷上病太子的,陸展沉現在籍籍無名,敏珠能夠找上他,二人必然是相識的,或者說有一個很信得過的中間人!
  迎妃見尚宛妗攀扯上了自己的大宮女,不由得皺了皺眉,問道:「敏珠,怎麼回事?」
  「回娘娘,婢子不知啊……婢子連宛妗小姐怎麼知道婢子的賤名的都不知曉呢!」敏珠也不傻,當下飛快的解釋。
  尚宛妗對上迎妃變得嚴厲的目光,勉強笑了笑,強自鎮定道:「敏珠姐姐不知道民女,民女卻是早就知道敏珠姐姐了。」
  她餘光看到那個去請太醫的宮女站著沒動,心裡很松了口氣……她的本意並不是要請陸展沉來,她比誰都不想見到陸展沉,這個時候這麼說,也只是想拖延時間罷了。
  尚宛妗道:「敏珠姐姐腰間那個荷包做工算不得好,敏珠姐姐會帶在身上,應該是敏珠姐姐很交好的人送的了。那個人就沒有跟敏珠姐姐說這宮裡哪位太醫最擅長毒藥嗎?」
  迎妃視線馬上落到敏珠腰間的荷包上,繡工確實算不得好,那個荷包她有印象,敏珠掛在身上也有一兩年了。
  難不成她跟哪個太醫有私情?可尚宛妗一個宮外的小丫頭片子是如何知道的?迎妃心裡的嘀咕越來越大,她從敏珠手裡抽回自己的手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敏珠臉色難看得很:「婢子不知道宛妗小姐在說什麼。」
  她說著又飛快道:「還是請太醫要緊,娘娘別被宛妗小姐的胡話打亂了思路。」
  「是不是胡話,敏珠姐姐你心裡清楚。」尚宛妗立即道。
  迎妃很想信自己的宮女的,論親疏遠近,尚宛妗是如何都比不過敏珠的,可敏珠的反應實在是太有問題了,讓迎妃不想去懷疑都不行!
  「敏珠……」迎妃拖長了聲音,帶了些威脅的意味。
  敏珠知道自己再否認下去更會引得迎妃懷疑,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解釋道:「這荷包是婢子在宮外時認識的一個小姐妹送的,自打進宮以後,我們許久不曾聯繫了,她去年托人給婢子送了這個荷包來,婢子實在不知道宛妗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尚宛妗會提到這個荷包,敏珠心中實在是詫異,她根本沒有想到尚宛妗會看出來的。不過,她說的這話也是半真半假,許久不曾聯繫這種話明顯是托詞……她心裡是知道劉家現在還在找她那個小姐妹的。
  迎妃心中一凜,看向尚宛妗。
  敏珠趁機勸道:「娘娘,如宛妗小姐所說,這毒藥肯定不一般,奴婢實在不知道太醫院哪位太醫擅毒,事出從急,娘娘讓人把太醫院這會子當值的太醫都喚過來便是。」
  尚宛妗自然不肯就此甘休,立即道:「陸太醫今兒個當值不當值?若是不當值,敏珠姐姐說這話,是不想娘娘查出來什麼了嗎?敏珠姐姐說許久不曾聯繫你那位小姐妹了,可鄭琬宜跟了陸太醫,陸太醫進宮又這麼方便,她就真的不曾央陸太醫給你傳個消息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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