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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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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霜降 - 《命定成妃 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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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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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8 00:00: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他喝醉之後言辭間對錦王殿下甚是不滿,說了很多醉話,大多是說,他寧願把這皇位留給別人,也不留給錦王爺。」柳姣姣說著神色帶了些慌張和難以置信的荒唐感,「他擬的第一份聖旨是封淩王世子為太子,由他繼承皇位。」
  「第一封?」尚宛妗皺了皺眉。
  「對,第一封。」柳姣姣說著,咬了咬牙,「錦王與你榮辱與共,你為他打算無可厚非,可咱們這麼久的姐妹,你不能為了他就不顧我。後面的事情,我都會說給你們知道,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一件事。」
  「救回韓折塵?」
  「對!」
  「那我要想想。」尚宛妗抿了抿嘴,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
  柳姣姣皺了皺眉:「後面的事情只有我知道,連酈陽那邊都沒有說過。若我是你,我就答應了。」
  「我不是你。」尚宛妗搖了搖頭。
  韓折塵說白了就是韓閬和韓懷瑾鬥法下的犧牲品,他算不得韓懷瑾的人,更算不得韓閬的人。可肅州那邊已經開了火,要韓閬去救韓折塵,要麼是落人口實,要麼是硬著頭皮跟肅王相爭。
  憑什麼。
  柳姣姣見尚宛妗這樣,心裡不知怎麼的就生出一種不爽的感覺來。
  她語氣不由自主就帶了一絲惡劣:「你要不要去請示一下錦王殿下?」
  尚宛妗點了點頭:「你說得也對,我先去問問他。」似乎絲毫沒有聽出柳姣姣話裡面的嘲諷。
  尚宛妗就像找到了解決辦法一樣,眉頭一舒:「柳三姐姐且等一等,我先去跟他說說這個事情,再回來聽你講後面的事情。」
  柳姣姣氣得一噎:「錦王殿下不是心悅你麼,怎麼連這麼點事情你都做不了主?」
  「我要做這種事情的主做什麼?」尚宛妗覺得她這話有些奇怪,「說個大逆不道的話,他也就是個王爺,若是皇上,是不是我還得替他批閱奏章啊?」
  她說著看了眼柳姣姣:「當今聖上的奏章也沒有給迎妃看吧!」
  她語氣是很平靜的,讓柳姣姣心裡有火也發不出來。
  尚宛妗毫不猶豫,起身就出了涼亭,要去詢問韓閬的意見。柳姣姣沒有攔得住,又擔心暴露身份,只好站在涼亭裡面跺腳。
  韓閬以為她們還要談一會兒呢,就見尚宛妗回來了。他看著尚宛妗的臉色有些詫異:「你怎麼……來的是柳容華嗎?她給你臉色看了?」
  「那倒不是。」尚宛妗搖了搖頭,把自己和柳姣姣的那些話娓娓道來。
  韓閬聽了哭笑不得:「咱們王府什麼事情你不能做主?還巴巴的回來問我做什麼,你做什麼決定,我難道還會故意為難你?」
  說著他又有些為尚宛妗不值:「我見你平時很珍視她這個朋友,所以特地叮囑了宮裡關照,誰知她竟然是這樣。」
  尚宛妗搖了搖頭:「做不做主這種事情我不在意,我就是心裡有些不愉,不明白她怎麼變成了這樣。當初明明還很為我著想,就連私奔這種事情都能提前跟我講。」
  「那韓折塵……你是什麼意見?」韓閬問道。
  尚宛妗想了想,道:「那些山匪是肅王還是韓懷瑾的人?」
  「本來是懷瑾的人。」韓閬也不瞞她。
  也就是說現在他們是肅王的人,韓懷瑾也在肅王的手裡了。尚宛妗道:「那就留著他的性命,等這件事情平定之後,再把他囫圇丟給柳氏姐妹。」
  她說著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柳姣姣和柳媞媞是不一樣的,柳姣姣糊塗,任性妄為,卻不是自私的人,柳媞媞懂事,卻自私到了極點,現在才發現是我想錯了。明明是雙生花,哪來的什麼區別。」
  可到底是交好的朋友,尚宛妗說完這話又有些後悔,替她們找補:「可見得害人,若不是因為韓折塵,她們姐妹二人本該是京中小娘子的翹楚,何至於變成這個樣子。」
  韓閬知道尚宛妗說這些話是不需要自己點評的,她就是心裡不愉快了,想要說出來。
  尚宛妗看向韓閬,她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韓閬那張臉搞笑了,情緒有些敏感,聲音柔和了許多:「幸好我心悅你的時候你已經心悅我了,讓我不至於變得面目全非。」
  這不是尚宛妗第一次對韓閬表明自己的心緒,可這是最直白的一次。以往尚宛妗想要表白自己的心思了,都拐彎抹角的,比如說剝個柚子之類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對韓閬說「我心悅你」。
  韓閬激動過頭了反而不知道怎麼反應,最後見尚宛妗一臉鎮定的樣子,只好強迫自己鎮定,道:「那便把韓折塵給她們姐妹二人,讓她們得償所願。」
  他雖則吐字清楚,可到底說了什麼話,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尚宛妗跟韓閬發洩了一番,心情就好了許多,想著柳姣姣還在涼亭等著,到底還是起身出了門……雖然吩咐過任何人不許靠近涼亭,可誰知道有沒有人自作聰明,若是柳姣姣的身份因此暴露了,那可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她心裡到底還是盼著柳姣姣好的。
  見尚宛妗回來,柳姣姣抽了抽嘴角,似乎想要嘲諷一番,可到底還是憋回去了。她心裡還是把尚宛妗當好朋友好姐妹的,可她覺得韓閬不是良配,所以見不得尚宛妗那般事事為韓閬著想的樣子,才忍不住說了那些刺耳的話。
  剛剛尚宛妗走了,她一個人在涼亭裡面也反思了自己一番……二人已經訂婚,是未婚夫妻的關係,自己身為朋友,那些話說出來不但喚醒不了妗姐兒,反而影響了自己和妗姐兒的感情。
  柳姣姣努力讓自己的笑容平和:「錦王殿下怎麼說?」
  尚宛妗便把自己和韓閬剛剛商量的處理辦法說了,並沒有跟柳姣姣說是自己的主意,然後道:「你若是實在不甘,到時候總能想辦法讓你離了那宮牆高院。」
  「那倒不必,我不回去了。」柳姣姣笑了笑,「我出來了就沒有打算回去。」
  尚宛妗嚇了一跳:「你不回去了?可你是拿著酈陽的牌子出來的!」
  到時候宮裡面丟了柳容華,查到了酈陽身上,酈陽可怎麼辦?聖上雖然寵酈陽,可裡面有幾分真心,幾分虛情,誰也拿不准,又怎麼能擔起幫助柳容華逃跑出宮的罪名?
  柳姣姣咬了咬嘴唇:「我也知道對不起長公主殿下,可這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不能回去。」
  她見尚宛妗眉頭越皺越緊,趕緊道:「妗妹妹,你別著急,如今這事,真的不是我任性。我就算是再任性,經歷了之前那許多事情,也都改好了。」
  她壓低了聲音,說道:「聖旨在我手裡。」
  尚宛妗一噎:「那封讓淩王世子繼承皇位的聖旨?」
  柳姣姣點了點頭,然後道:「不止,我這裡有九份聖旨。」
  她哭喪著一張臉,也很有些崩潰:「皇上他喝醉了,先是寫了一份,後來又說自己是九五至尊,自己沒有子嗣,憑什麼讓一個人撿了好,所以他又寫了八份,九份聖旨的內容是一樣的,就是繼承皇位的人選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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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8 00:00: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皇上他喝醉了,然後舊疾發作,太醫開了安神的藥,一直睡著沒有起,醉酒後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印象。可我看到他寫那九份聖旨了,知道他一定不會給我一條生路了,就去找了酈陽長公主,我知道你跟長公主殿下說過照拂我的話。」
  「除了淩王世子,其他八個繼承皇位的人選,都是宗室裡面隨便挑的,甚至早夭的閿王都在裡面。皇上說,只要不是錦王殿下,誰都可以……」
  尚宛妗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了,齊宣帝做出這種事情,雖然出乎意料,可仔細思索又不是沒有可能的,在皇位繼承人方面,他若不是荒唐,上輩子又怎麼會下旨讓一個全天下都知道是斷袖的肅王長子在自己死後登基為帝!
  「所以你就乾脆偷了九份聖旨逃了……」她喃喃。
  尚宛妗竟不知道怪誰了,怪柳姣姣連累酈陽?可生死一線,她不離開就是死路一條,能怎麼辦?怪酈陽沒有問清楚就給了柳姣姣權杖?可那是她先跟酈陽打過招呼。怪齊宣帝荒唐?那是天子,輪得到她去怪嗎?
  「左右我是不能回宮了的,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就去請示一下錦王殿下。」柳姣姣道。
  尚宛妗有些頭疼:「這事耽擱不得,皇上若是回過味來,就是韓閬,也護不住你的!」現在並不是跟齊宣帝撕破臉的時機,不然韓閬也不會為了拒絕齊宣帝送他去肅州的旨意使出苦肉計了。
  韓閬的名聲太不好了,滿朝文武縱然會為了他的性命求情,卻沒有幾個是站在他這邊,願意支持他登基為帝的。
  所以韓閬從來沒有想過要坐那個位置,他也不想坐那個位置。
  尚宛妗抿了抿唇,道:「等下咱倆吵一架,然後你氣匆匆離去,之後你便暗中去你上次私奔前尋我的那個別莊。」
  柳姣姣有些訝異:「那是武威侯府的田莊,你已經族譜除名,我去那裡做什麼?」
  尚宛妗神色有些凝重:「田莊隔壁就是韓閬的西山別莊,你且去,別的錦王爺自有安排。」
  她說著頓了一下:「你把聖旨給我。」
  「都給你?」柳姣姣不情願,「妗妹妹,不是我不相信你的為人,實在是,我們都已經今非昔比,那些聖旨雖然是我的催命符,卻也是我的保命符。」
  她見尚宛妗皺眉,又道:「你別尋思著從我這裡搶,我也不怕告訴你,聖旨確實都在我身上,只是這錦王府到處都是眼睛,只怕你這邊還沒有搶到手,那邊宮裡就已經得到了消息。等待會兒出了府,我自會有其他辦法,你也別想著等我到了西山別莊之後再逼迫我了。」
  尚宛妗不悅:「既然柳三姐姐說我們都今非昔比了,我自然也不能讓韓閬白白冒了這麼大的風險。」
  「自然不會讓你的錦王殿下做白工的。」柳姣姣心裡早就想好了,只等這會子說出來,「我給你一封聖旨……你們最想要的那封聖旨。」
  尚宛妗看向柳姣姣。
  柳姣姣道:「肅王長子和肅王次子,你們更中意誰?」
  這就是他們兄弟二人都有的意思了。尚宛妗有些詫異,肅王如今已經是明目張膽的反了,齊宣帝醉酒之後就算是荒唐,也不該立下肅王兩個兒子為皇位繼承人的旨意……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齊宣帝喝醉之後到底在想些什麼。
  柳姣姣像是大街上兜售紙鳶的小販:「你們中意哪個就選哪個,只要我有,就能給你。」
  韓閬和肅王謀反有關係,柳姣姣只是聽齊宣帝醉酒之後說那些話胡亂猜測的,如今說出來,她也有私心……韓折塵是跟齊宣帝的臣子,肅王這次若是贏了,別的朝臣還有放過的可能,作為俘虜的韓折塵卻未必,就算不死,只怕也沒有了前程。她如今明明白白告訴尚宛妗有肅王兩個兒子可選,不管韓閬和尚宛妗選了誰,都得罪了另外一個,到時候他們內裡鬧了起來,說不得朝廷就贏了。
  至於尚宛妗的安慰……柳姣姣想著,她那麼聰明,總能夠保全自己的。
  尚宛妗似笑非笑的看著柳姣姣:「柳三姐姐這麼大方,任我選擇?」
  柳姣姣強壓著心裡的愧疚,努力讓自己面無異色:「你若是拿不准,可以跟錦王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不必了。」尚宛妗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這麼點小事,我還是能夠做主的。」
  這還算小事?柳姣姣心裡有些驚疑,她該不是在跟自己置氣吧!
  然後就聽到尚宛妗道:「既然要選擇最重要的,自然不能選肅王的兩個兒子了。」
  聽了這話,柳姣姣更加吃驚了,然後有些失望,難不成錦王爺和肅王爺有勾結的事情是自己猜錯了?
  「那你要選誰的?」柳姣姣道,「並不是宗室每個子弟都有的,不如我給你背一遍都有哪些人?若是選到沒有的,我也沒有辦法了。」
  「那倒不必,我要選的人,柳三姐姐那裡肯定有屬於他的聖旨。」尚宛妗道,「我要韓懷瑾的那份聖旨。」
  「韓懷瑾……淩王世子!」柳姣姣吃了一驚,「怎麼要他的?」
  她問了之後自己就已經醒悟過來了,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總是比我們都要聰明。」
  柳姣姣說著,擁抱了尚宛妗一下,尚宛妗便感覺到柳姣姣順勢塞了東西進自己懷裡。接著就感覺到一股力,柳姣姣把她推開了。
  尚宛妗聽著柳姣姣破口大駡:「不就是攀上高枝要做王妃了,就不管我們這些昔日姐妹的死活了,就這麼點子事情要求錦王爺,你不但不幫我,反而處處阻攔我!我白認識你了。」
  尚宛妗冷了臉:「這個忙錦王府幫不了,你還是另想他法吧!」
  「怎麼就幫不了了!」柳姣姣開始耍潑,「這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你家錦王能耐啊!我看就是你推脫,見不得我好!」
  「你不要紅口白牙誣賴人,自己什麼樣,就真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了!」
  兩個人牙尖嘴利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涼亭外面引來不少宮女侍衛,卻被尚宛妗一瞪,沒有一個敢上前來勸阻的。
  最後一個氣呼呼的出了門,一個轉身就朝錦王殿下住的院子走。
  尚宛妗隨手揪住一個侍衛,問道:「韓平安呢?」
  那侍衛忙道:「屬下這就去叫。」
  尚宛妗卻攔住了她,然後跟錦書附耳交代一番,讓錦書跟著一起去找韓平安了。
  等到了韓閬臥室,就見韓閬正急匆匆的穿衣裳,尚宛妗嚇了一跳,忙把後面跟著的宮女們一攔,吼道:「都沒有事情做?跟著我做什麼?」
  然後氣哄哄的把人趕了出去,關上了門。
  韓閬緊蹙著眉頭有些擔心:「怎麼氣成這樣?出什麼事情了?」
  尚宛妗也緊蹙著眉頭:「躺得好好的你怎麼起來了?剛剛若不是我反應快,讓人看到你能下床,之前的病就都白裝了。」
  韓閬見她雖然蹙眉,卻沒有多生氣,心裡不由得松了口氣,然後哭笑不得:「還不是聽說你在外面跟人吵架吵瘋了,不然我起來做什麼!」
  他說著又自己除去外袍,坐回了床上,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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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尚宛妗才壓低了聲音,把來龍去脈都講了,道:「我讓她去武威侯府的田莊,又吩咐了錦書去找韓平安,讓韓平安去接應,先把人弄到西山別莊……」
  「妗姐兒,你處理得很好。」韓閬神色凝重起來,「但是這件事,只怕比你我想像的還要複雜。」
  他說著再次下床開始穿衣服:「我這病,不能裝下去了。」
  尚宛妗剛剛聽柳姣姣說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重,她點了點頭,道:「你也別著急,咱們並不是走投無路了的,也不是只有肅州那麼一條後路……我讓柳三姐姐把韓懷瑾的聖旨給了我。」
  她說著,從懷裡摸出來一塊明黃色的絹布來。
  韓閬看著那絹布,眼神微縮,臉色一沉,他接過來展開掃了一眼,然後遞給尚宛妗:「你收好。」
  然後抬腳就要往外走。
  尚宛妗連忙拉住了他:「這個給我收好作甚!」
  韓閬想也不想就道:「你留著關鍵時刻保命。」
  尚宛妗哭笑不得:「你給我回來,我保命了,你要做什麼去?」
  韓閬心裡想著,事態比他想的要嚴重,他什麼都可以當做棄子,唯有尚宛妗不能出一點差錯,又怕尚宛妗為了他做出陷於險地的事情,於是打算停下腳步先安撫尚宛妗。
  「妗姐兒。」他看著尚宛妗,道,「相信我,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你落到靠這破絹布保命的地步的。你決定和我在一起,我定不會讓你日後後悔。」
  他突然襲來的表白讓尚宛妗楞了一下,然後臉一紅,道:「你現在都不聽我把話說話了,以後還會尊重我?不必等日後了,我現在就後悔了。」
  之前聽尚宛妗說柳容華帶著聖旨離宮的事情都沒有慌張的錦王韓閬,這會子聽了尚宛妗這似帶埋怨的話卻有些慌張了。
  他誠懇的看著尚宛妗:「是我錯了。」
  尚宛妗拉著他坐下來,然後把那明黃色的絹布塞到韓閬手裡,道:「我這裡有個主意,你看可行不可行。」
  韓閬素知尚宛妗聰敏,聞言,就有些歡喜:「你且說,只要是你的主意,自然是可行的。」
  「這會子胡鬧什麼!」尚宛妗瞪了他一眼,道,「你找一個可靠的人,把這聖旨上的旨意,昭告天下。」
  韓閬有些詫異:「韓懷瑾怕是求之不得。」
  尚宛妗搖頭:「可聖上還沒有死!」
  是啊!聖上只是病了,還沒有死,等他緩過來,看到了韓懷瑾的「野心」,自然會收拾韓懷瑾了。
  可酈陽幫柳容華出宮了,這幫不了酈陽,錦王府也脫不了干係。
  韓閬略一思索,已經有了主意,看了尚宛妗一眼,道:「讓柳容華往臨城方向逃。」
  這般一來,齊宣帝就會覺得柳容華跟韓懷瑾是一夥的,幫柳容華出宮的罪名,自有人來幫酈陽頂。
  與只在錦王府安插了眼線的齊宣帝不同,韓懷瑾還在酈陽的宮裡安插了人手。
  韓閬說著有些猶豫:「只是這般一來,跟隨柳容華一路的是各路殺機,你……你若是不願意,我再想別的法子。」
  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顧忌著柳姣姣是尚宛妗的朋友。
  「我有什麼好不願意的,這是她的事情,你讓人跟她談,會有能讓她同意的條件的。」尚宛妗心裡歎了口氣,「這事情得你出面,我不能出面,我出面你就要心軟了。」
  「你若是願意,本來就該我出面。」韓閬歎了口氣,「怎麼捨得你為難?」
  到底還不是公然和齊宣帝撕破臉的時候,因此,錦王韓閬依然病著。西山別莊的柳姣姣也在與錦王府的人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走上了逃亡臨城的路。
  宮裡的齊宣帝卻一直到第二天才醒過來,那個時候柳容華早就離開了錦都城。齊宣帝醒來之後情況似乎依然有些不好,並沒有立即派人去追柳容華,甘泉殿太醫來來往往。
  又過了一天,齊宣帝還是沒能上早朝。
  群臣譁然,這才開始擔心起來。皇帝從去年冬天開始身子越來越差,若是這一去不好了,後宮沒有留下子嗣,這天下可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百官中忽然流傳起當今聖上立下聖旨讓淩王世子繼位登基的流言來。許多人都說自己見過這份聖旨,說得有板有眼的,可誰都拿不出證據來。
  可等有人回過神來開始查了,卻怎麼也查不清這流言是怎麼傳起來的了。甚至一開始說見過這份聖旨的人,都紛紛找藉口洗白了自己。
  齊宣帝還病著,涉及此事的都是朝廷官員,有誰願意吃力不討好牽頭徹查這種事情?
  等齊宣帝身體好轉,就聽說了這個流言,氣得吐了三次血。立即派人去追柳容華,追了三天三夜,就得到了一個柳容華消失在了錦都城到臨城半道上的結果。
  不能讓那份聖旨面世!
  齊宣帝心裡慪得厲害,心腹林宣已經問斬,他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人去追查這份聖旨。滿朝文武都在議論這事,卻有泰半的人心中存疑,若是這會子讓他們知道真的有這麼份聖旨存在,是不是就要捨棄他這個平庸而病弱的皇帝了?
  齊宣帝拿不准,所以他必須要找一個萬無一失的人去做這件事。
  這一著急,剛好了一些的齊宣帝,又病倒了。
  及至迎妃來甘泉殿探病,韓尤想著她素來是有主意的人,正想問問她,又想起出賣了自己的柳容華,就沒有了開口的勇氣。
  柳容華是個女人,柳容華騙了他,迎妃也是一個女人。
  她們都不是真心為自己好的。
  韓尤這才想起早已被自己冷落多時的中宮皇后來。
  皇后和齊宣帝是少年夫妻,也曾恩愛了許多年,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感情開始出現裂痕。
  齊宣帝寵愛迎妃,皇后沒少因為這個跟他置氣,在後宮也給迎妃使了不少絆子,因此齊宣帝早有些厭棄她。如今聽到齊宣帝的傳召,皇后雖然吃驚,卻是連衣裙妝容都沒有換酒趕過來了。
  她還是事事以他為先的,齊宣帝心裡這般想著,就對之前的作為有些愧疚,卻開不了口道歉。
  剛剛在迎妃面前說不出的那些為難事,如今在皇后面前卻說得順暢無比,他臉色蒼白發青,看著皇后的樣子有些可憐:「梓童,朕該怎麼辦?」
  皇后恍惚看到還是皇子的齊宣帝有氣無力的躺在朱床上,對著他的母親和她的母親問:「我覺得我得了相思病,我該怎麼辦?」
  然後她就成了他的未婚妻。
  皇后琢磨了一下,開口道:「這件事要解決也不難,只要皇上你給迎妃一碗無子湯。」
  「這和迎妃有什麼關係?」齊宣帝有些不解。
  皇后慘笑:「給迎妃喝無子湯不是為了解決這件事,而是給本宮一個安心。」
  「你……」齊宣帝有些震怒,很快又冷靜下來,苦笑著搖頭,「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後宮在玩什麼把戲,這麼多年,迎妃沒喝無子湯,別的妃子也沒喝無子湯,朕還不照樣是絕了後?朕可曾怪罪過你?」
  皇后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齊宣帝歎了口氣:「這件事若是解決不了,你們別說是朕的孩子了,就連朕,只怕也天人永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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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皇后聽了這話,心裡難受極了,哪裡還逼著他答應自己給迎妃無子湯。她開口就說出了自己的計畫:「皇上再寫一份聖旨,著錦王韓閬繼承皇位登基為帝。」
  「什麼?」齊宣帝猛地坐起來,又覺得頭暈得不行,「皇后你在跟朕開玩笑?」
  皇后自然不是在開玩笑。
  她笑著問齊宣帝:「諸多兄弟子侄,聖上最不希望的是錦王殿下登基為帝對不對?尤其是經歷了上次錦王設計逼走淩王世子、逼死林宣的事情。」
  「對。」齊宣帝有些沒好氣,他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找皇后來給自己出主意。皇后一定是記恨自己這些年對迎妃的寵倖,所以現在一抓住機會就故意看自己的笑話了。
  皇后繼續笑:「我的聖上,您還不明白麼,臣妾深居後宮,又不得您寵倖,尚且知曉聖上心意,更遑論大臣們乎。韓閬繼位的聖旨一傳出去,沒有人會當真,到時候被韓閬牽連,就算有人拿出了韓懷瑾繼位的聖旨,眾人也會懷疑聖旨的真假。」
  皇后說到一半的時候,齊宣帝已經面帶笑意……他聽懂了皇后的意思。
  果然是個好主意。
  齊宣帝覺得自己的病一下子鬆快了許多。
  皇后垂眸,又道:「柳容華在宮裡沒什麼根基,緣何沒有腰牌就能夠輕輕鬆松的出了宮?皇上,這件事要查一查,這宮裡定然有幫助她的人。」
  齊宣帝之前焦頭爛額,就沒有考慮柳容華的事情,聽皇后一說,便試探著道:「柳容華是韓懷瑾的人,她出宮定然是韓懷瑾的人在接應。」
  皇后哂笑:「皇上,事情哪有那麼多定然,沒有證據的事情怎麼能夠定性呢!後宮中尚且有許多牛頭狗面的人和事,更別說皇權上面了。」
  皇后一心要趁此機會籠絡齊宣帝的心,所以一邊思索,一邊道:「就算真的是韓懷瑾的人接應她,接應的那個人應該就在宮裡,這次不查清楚了,還等她下次再送出去一個王容華、許容華嗎?」
  齊宣帝神情一凜:「這件事就交給你去查。」
  見尚宛妗的計策奏效,韓閬和尚奚舟都松了口氣。甚至連肅州那邊的戰事,都因為朝廷軍隊聽聞了韓懷瑾登基的傳言,軍心不穩,輸了幾場。
  誰知韓閬和尚奚舟還沒有高興多久,另一個傳言開始甚囂塵上。
  是韓閬登基為帝的傳言。
  這不是韓尤的風格。韓閬眉頭皺得死緊,他那個三哥,為人謹慎,又能忍,這樣兵行險招的大智計不像是韓尤能夠想出來的。
  不是韓尤,又是誰的手筆?
  韓閬冒著危險進宮,去了一趟壽安宮。
  顏太后只願意看到他們兄弟和睦,互相留對方一條狗命,果然不等韓閬問,就說了:「皇后也不知道怎麼的,又得了皇上寵愛,迎妃手裡攥著的大半權力又落回了皇后手裡,這幾日正在宮裡緊鑼密鼓的查著什麼呢,連哀家壽安宮的人都找過去問話了。」
  她對皇后的行為很不滿。
  皇上做了些什麼顏太后心裡門兒清,韓閬做了些什麼顏太后心裡葉門兒清,可她不希望韓閬和皇上心裡門兒清,能夠如同前面十幾年一樣和稀泥直到她入土為安,她就覺得對得起祖宗們了。
  顏太后又道:「這天氣越發熱起來了,到處都怪無聊的,哀家這壽安宮裡冰塊多,倒是舒適,你什麼時候讓尚姑娘進宮陪哀家?哀家當初就很喜歡這個小姑娘。」
  她這是想替齊宣帝捏一個人質在手裡呢,生怕韓閬真的把齊宣帝給折騰死了。
  韓閬神情一凜,微微哂笑:「母后,聽聞顏四妹妹最近有了婆家?本王得找個時間去給她賀喜。」
  顏太后皺了皺眉,就不提尚宛妗進宮的事情了。
  顏貞琪喜歡韓閬不肯嫁給別人,顏太后和顏貞琪的母親是趁著韓閬和尚宛妗訂親,顏貞琪傷心的時候給顏貞琪定下這門親事的。如今顏貞琪雖然心裡有些恨母親和姑母,心底卻是已經接受了這件事情。
  如果這個時候韓閬跑去給顏貞琪道賀,還不知道那傻姑娘要做出些什麼事情來呢!
  顏太后想拿尚宛妗來牽制韓閬,沒想到反而是自己被韓閬拿顏貞琪牽制了。
  她有些糟心:「你走吧,哀家也不要你陪著說什麼話了,宮裡最近事多,你一個及冠了的王爺,還是少往後宮跑。」
  韓閬應了,告辭出了宮。
  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計策應當是皇后出的。幸好他早做了提防,不然這下皇后一查柳容華離宮的事情,可就該酈陽遭殃了。
  韓閬離開壽安宮之後並沒有去見酈陽,就如顏太后所說,他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往後宮跑的。
  齊宣帝得知韓閬去了壽安宮的消息之後,心裡有些猶豫,最近事態發展得對他越來越不利,他心裡有些著急了,甚至願意不要名聲把韓閬就這麼扣在宮裡面。
  可齊宣帝又拿不准韓閬跑這一趟壽安宮是不是為了給他下套。
  這一猶豫,韓閬就已經乾脆俐落的出宮了。他心裡後悔極了……倒不埋怨自己的婆婆媽媽,反而恨上了韓閬的乾淨俐落。
  五月三十日,皇后查柳容華出宮的事情有了進展,先是得知了柳容華私下裡跟迎妃身邊的宮女關係很好,再是自己的人親眼所見韓懷瑾身邊的人進宮偷偷與那個宮女會面。
  那個宮女名叫敏珠,是迎妃進宮時從家裡帶來的,說是心腹也不為過。皇后立馬查上了敏珠,那邊敏珠卻機警的很,不知怎麼就察覺到了,同柳容華一樣,從宮裡消失了。
  線索條條都指向了迎妃。
  可皇后知道這裡面是有貓膩的,線索和證據出現的時機都太過巧合,就像是有人給她安排好了一樣。
  是繼續追查真相,還是將計就計把事情歸在迎妃頭上?
  讓迎妃作威作福了好些年的皇后娘娘心裡已經有了決斷……這後宮裡面,是應該打整打整了。
  齊宣帝聽著皇后娘娘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的把柳容華離宮的事情歸功於迎妃,氣得再次吐了血。
  六月初一,迎妃因為打罵一個甘泉殿近身伺候齊宣帝的美貌宮女,被齊宣帝打入了冷宮。
  六月初七,齊宣帝下旨,讓秦元霸帶兵回京述職。
  此時西北邊關戰事雖然不吃緊,可三伏天哪裡是將士回京述職的時候?更遑論,這建朝以來,就沒有聽說過哪個將軍述職還要帶兵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這期間韓閬的病一直未好,而秦椒與韓懷瑾有來往的證據卻呈現在了齊宣帝面前。
  說來也巧,齊宣帝素來注重自己在民間的名聲,最近發生這麼多事情,他便時不時派了人出宮探聽百姓對他的評價。出宮探聽的人是在說書人那裡聽到秦椒和韓懷瑾有來往的消息的,回去稟報了齊宣帝,再一查,果然這消息是屬實的。
  齊宣帝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明裡讓秦元霸帶兵回京述職,實際上是想讓秦元霸對付淩王和淩王世子的,可秦椒若是韓懷瑾的人,那秦元霸回來,是對付淩王和淩王世子的,還是對付他的,這可就說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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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立馬又下了一道密旨,讓人在路上暗害了秦元霸,又悄悄派人控制了秦家人。
  秦元霸在路上被刺身亡的消息傳到錦都城,尚宛妗正在錦王府悉心「照顧」未婚夫,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是很意外,只是有些焦慮。
  她忍不住對韓閬道:「秦元霸和尚知章是大齊朝的兩大戰神,如今秦元霸死了,大家雖然沒有證據,可聰明人總能猜出真相的。皇上此舉,豈不是要尚知章和天下人都寒了心?」
  韓閬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來:「他這次病的時間有些長了,聽說這些日子他強拖著病體寵倖了不少人,卻沒有一個人傳出身孕的消息來,他這是太著急,腦子怕是有些不清楚了。」
  然後他偷偷拉了尚宛妗的手,有些得意:「你沒有懷疑我在這裡面做手腳?」
  他的名聲很不好,在傳聞裡面做了許多坑害忠臣良將的事情,尚宛妗又是一個善良的小娘子,所以他總有些擔心她錯看自己。
  尚宛妗失笑:「怎麼會是你。當初你的處境不比現在好多少,在回京路上遇見我,知曉我是尚知章在你的女兒,不也護了我一程。秦元霸和尚知章一樣,都是護著這個國家安定的人,你對付誰,也不會對付他們。」
  韓閬聞言,頗有些感觸:「如今外面都在傳些什麼,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了,你能這麼想,是我之幸。」
  「遇見你,是我之幸。」
  尚宛妗這話說得一點忸怩都沒有,倒是韓閬有些不好意思了。
  過了好一會兒,韓閬才清了清嗓子,道:「這事雖然不是我做的,卻跟你有一絲干係。今天早上有個小姑娘來錦王府門口賣花,我在傳言裡面如狼似虎,有誰敢來錦王府門口賣花?府裡的人覺得稀奇,就稟報了我。我讓人把花連著籃子都買了,裡面果然夾雜了一張紙條。」
  他說著就有些不情願了……這件事他本來不願意尚宛妗知曉的,他不想讓尚宛妗記得另一個男人,可他的性子,又不願意瞞著尚宛妗。
  所以只好不情不願繼續道:「那紙條上寫,妗妗其華,勿負其嘉,我讓韓平安追查了去,在城外追到了蘇漠南。」
  尚宛妗一震,猛地站起身來,手就從韓閬手裡抽了出來:「蘇家哥哥!他……一直留在錦都城?這件事,是他做的?」
  韓閬見她這樣,心裡更不高興了,嘴裡卻不肯說出自己的不悅,堵氣道:「他自然留在錦都城,這件事是他和秦椒商量著做下的,他說蘇夫人叮囑了他好好照顧你,所以幫你這一次,以後天高水闊,有緣再見。」
  尚宛妗神情有些古怪:「就這些?」
  如果只是這點子事情,韓閬用得著這麼正兒八經的說嗎?
  韓閬淡淡道:「自然還有別的事情,可我不屑於在背後揭別人的底。」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尚宛妗還不明白韓閬是吃味了,未免就太蠢了一些。她失笑,重新坐了下來,拉了韓閬的手,道:「蘇夫人當我如親女,蘇家哥哥就跟我的親哥哥一樣,你揭我哥哥的底,就不算是揭別人的底。」
  「他是你親哥哥,我就更不能說了,不是還有疏不間親麼。」韓閬心裡暗暗高興,嘴上卻不饒人。
  尚宛妗哭笑不得,用指甲剪掐韓閬的手背:「你倒是說說誰是疏誰是親?」
  她一邊說一邊還橫了韓閬一眼,這一眼看得韓閬心生一蕩,哪裡還有半點兒的不愉,開口道:「秦椒確實是韓懷瑾的人,不但秦椒是,蘇大哥也是。只是秦椒是心甘情願跟隨韓懷瑾的,蘇大哥卻是被迫的。」
  他打蛇隨棍上,認親認得很快。
  「秦幼毓心悅蘇大哥,所以同蘇大哥一起策劃了這一出,秦元霸也沒有死,只是受了重傷,蘇大哥帶著秦幼毓,綁了秦椒,去尋秦元霸將軍了,以後天高海闊,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韓閬說得飛快,說完還強調了一下,「就這些,沒有別的了。」
  蘇漠南說的,確實只有這些,可還有些別的事情,是韓閬自己查出來的。蘇漠南來錦都城,確實是為了蘇夫人的命令和他自己的願望,來給尚宛妗提親的,可沒想到因為四王爺韓鯀五石散的陰謀,同韓懷瑾牽扯到了一起,又因為韓懷瑾要對付尚宛妗,只好隱藏了自己的心思。
  這種事情,韓閬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尚宛妗知道的。
  尚宛妗也沒有懷疑韓閬的話,沉默了一下,道:「秦幼毓未必都是為了蘇家哥哥,她……實在是個聰明的女子,不但審時度勢當機立斷,更有棄卒保車的勇氣。」
  齊宣帝韓尤的意思是讓秦元霸回京途中變道攻打淩王,可齊宣帝手裡是沒有淩王謀反的證據的,他要千秋萬世青史留下好名聲,日後這事情到底要算在秦元霸頭上。到時候秦家可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
  就算中途查到了淩王和淩王世子謀反的證據,秦椒追隨韓懷瑾,秦家照樣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是啊……」韓閬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尚宛妗道,「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們是,他們也是,可韓懷瑾太過信任他的夢,齊宣帝太過信任自己的愚蠢……這件事,終於要結束了。」
  等到六月裡的時候,齊宣帝的病越發重了起來,命懸一線的錦王韓閬卻悄悄好了起來。
  六月初九,韓閬、尚奚舟和尚宛妗商議之後,尚奚舟稱病不去兵馬司當值,偷偷帶兵去了肅州。韓閬雖然在那邊已經有了部署,可想要柳容華手裡的其它聖旨,關於韓折塵的部署,就得做些改變了。
  尚奚舟本可以不去的,可韓閬想讓他去。
  只要尚奚舟把韓折塵帶到了柳容華身邊,柳容華拿出了肅王府兩位公子繼位的聖旨,等到新帝登基,尚奚舟便是從龍之功。
  韓閬想要給尚宛妗安定的生活,想要給她一道可以保護她的屏障,除了給她錦王妃這個身份,還要給她兄長庇護她的能力。
  齊宣帝的人死死盯著韓閬等人的舉動,尚奚舟離開錦都城的事情,自然是逃不過他們的眼睛的。可齊宣帝現在已經顧不上這邊了,他的病越來越重,已經七八日沒有出現在朝堂上了。
  酈陽悄悄來過錦王府一次,她拉著尚宛妗的手,小聲道:「皇后在甘泉殿陪了幾日幾夜,太后娘娘勸了才回宮休息,在路上就暈倒了,皇帝哥哥這次怕是真的不好了。」
  她說著欲言又止。
  尚宛妗心思一轉,有些了然:「你想給他找大夫?」
  酈陽搖了搖頭:「我自然是不希望他這般年紀就去了的,畢竟是我哥哥,有什麼好東西又想著我。可連宮裡的御醫們都沒有辦法,還有什麼大夫這般厲害?」
  她說著苦笑:「可惜你以後是我六嫂,不然我還真會找你幫忙。」
  尚宛妗手裡有《天鄞論》,裡面記載的東西是許多大夫們窮盡一生都無法豈及的,齊宣帝病得這般古怪,若真有什麼辦法,多半還是落在《天鄞論》裡面。
  聽酈陽這麼說,尚宛妗也跟著哭笑:「幸好你沒有開口,不然我也該裝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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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若不是因為齊宣帝,韓閬這十幾年,又怎麼會活得這般辛苦?也不至於一把年紀了連個媳婦兒都找不到。尚宛妗是為韓閬抱不平的,她不下毒害齊宣帝已經是忠君愛國了,又怎麼會出手去救他!
  「你倒是乾脆。」酈陽聽她這麼說,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有些欣慰。她六哥不是好人,所以也不需要一個大慈大悲的老好人來做六嫂。
  尚宛妗歎了口氣:「總要有個人全心全意跟他站在一邊。」
  是啊,總要有個人全心全意跟韓閬站在一邊。顏太后寵愛韓閬,卻會為了顏貞琪算計韓閬,先帝寵愛韓閬,卻封了他做不尷不尬的錦王,齊宣帝表面上寵愛韓閬,卻比誰都希望韓閬死去,酈陽把韓閬當自己最好的哥哥,可齊宣帝韓尤同樣是她的哥哥。
  只有韓閬的未婚妻尚宛妗才能全心全意為韓閬做打算。
  酈陽笑道:「你能這麼想,我心裡也就放心了……今日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不敢跟六哥說,求六嫂幫我傳話。」
  她六嫂二字喊得無比自然,尚宛妗卻忍不住紅了臉……這都還沒成親呢,怎麼能叫六嫂呢!
  酈陽道:「六嫂,你便讓我這般喚你吧,下次再見,我或者叫你女施主,或者叫你錦王妃了。」
  尚宛妗被「女施主」三個字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酈陽看著尚宛妗,搖了搖頭:「六嫂那麼聰明,肯定猜到了我的想法……我意已決,六嫂還是不要勸我了。」
  尚宛妗有些著急:「你今日便是想告訴我們這個?錦王疼愛你不輸當今皇上,肅王府二公子登基,焉會為難你?你這個時候出家,王爺他得多難受?」
  尚宛妗眉頭皺得死緊:「這場權勢爭霸,本來就是他們男人的遊戲,波及不到長公主您,您身份尊貴,不管誰登基,都不會為難您,為何要做這個決定?」
  酈陽看向尚宛妗:「六嫂,我已經過了十六歲的生日了。」
  她情緒太過平靜,平靜得尚宛妗心裡有些發毛。
  酈陽道:「新帝登基,待我再好,做長公主的日子也只有兩年,兩年之後呢?六嫂也知曉,我身份尊貴,到時候用來和親周邊小國,或者下嫁拉攏權臣,都是極好的。到時候我該怎麼辦?倒不如趁著現在沒人有心思來管我,進了皇家寺廟,自在快活,到時候誰敢逼迫我?」
  尚宛妗訝異,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年紀還小,怎麼會這麼想?你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又是全天下小娘子的典範,合該找個稱心如意的夫君,如今邊疆戰事稍歇,哪裡用得著犧牲了您的幸福?」
  「我以前也想著憑我的才貌地位,一定會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心上人,然後白頭偕老和美一輩子。」酈陽認真道,「可是什麼才算是稱心如意?故事裡面的青年才俊,都算得上良配,可如今看看柳氏姐妹為了韓折塵成了什麼樣?這天下,還有比他更青年才俊的麼?」
  酈陽抬了抬下巴:「我如今出了家,便一輩子都是尊貴的、可以隨心所欲的長公主殿下!」
  「這天下的男人自然不是誰都跟韓三公子一樣的,酈陽,你鑽牛角尖了。」尚宛妗搖頭,道,「心上人得自己去看,不能聽別人說他如何光風霽月,你六哥不就挺好的麼。」
  「你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不跟你說了。」酈陽心裡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有些荒唐,可她又覺得自己這個決定英明神武,既不用天天看著三哥日漸走向死亡不得救而愧疚,又不用擔心以後不得良緣。
  酈陽本以為,尚宛妗那般聰明的一個女子定然是能理解自己的,她理解自己了,就能替自己勸一勸六哥。
  誰知尚宛妗肅著臉,道:「我不幫你說,有本事你自己去說。」
  正說著,就聽到身後一聲輕咳:「說什麼?」
  竟是韓閬。
  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酈陽心裡有些心虛,可她轉念一想自己的那些理由,又覺得理直氣壯了起來。
  便要分辯,誰知韓閬不等她開口,就道:「你這段時間去挽月別莊住著,對外就說是我軟禁了你,等這件事過去之後,再出來吧!」
  「我不去。」酈陽小心翼翼道,「王兄,我有事情跟您說。」
  韓閬擺擺手:「回頭再說吧,我先讓人送你去挽月別莊,沒啥事情就別出來了。」
  尚宛妗瞪大了眼睛……什麼叫對外說是軟禁了酈陽長公主?這分明就是軟禁了她啊!
  韓閬不按套路出牌,酈陽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掙扎,由著韓閬的人帶著她去了挽月山莊。
  尚宛妗讓韓閬喝了最後一道解讀的湯藥,然後才問道:「你打算關酈陽多久?」
  「等事情結束吧。」韓閬歎了口氣,「天下人都知曉最疼愛酈陽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便是我那三哥。朝中不少大臣都盼著酈陽來求我呢,她又不想為了別人來為難我,能怎麼辦?倒不如直接給她一個幫不了忙的理由。」
  尚宛妗皺了皺眉:「只是這樣,你以後的名聲更難聽了。」
  酈陽那番話說得再情真意切,尚宛妗都是不信的。好好的小姑娘,才十六歲的年紀,怎麼可能真的存了出家的心思呢!
  她看得透徹,韓閬更是瞭解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沒有給酈陽說話的機會。
  尚宛妗只是有些心疼韓閬。
  最近韓閬的「病」越來越好了,臉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消散得乾淨,又恢復了白皙光滑的樣子,只是還有些蒼白憔悴,看起來活脫脫的一個病美人。
  覺察到尚宛妗的心疼,他故意上前走了兩步,拿自己那張臉正對著尚宛妗,聲音低沉而沙啞:「你嫌棄我名聲差嗎?」
  尚宛妗搖頭:「都訂婚了,再嫌棄還有用麼?」她臉微微有些紅,然後飛快道,「只是有些擔心你,出門吃個早膳都能聽到不認識自己的人數落自己,這多糟心啊。」
  她說的是前些日子,韓閬整日悶在錦王府「養病」,實在是有些煩悶了,尚宛妗便給兩人做了偽裝,悄悄帶他去城北的一個早點鋪子吃剛出爐的蟹黃湯包。配上蝦米煮的湯,鮮香可口,韓閬吃得高興。誰知吃著吃著來了幾個泥腿子,據說是每日往錦王府送菜的,說起韓閬來,竟都是在咒韓閬早些死。
  尚宛妗挺為韓閬打抱不平的,韓閬自己卻沒啥感覺,該吃吃該喝喝。
  「他們能罵多久?」韓閬不在意,他微微低頭,湊到尚宛妗耳朵邊說話,「你知道我的表字嗎?」
  尚宛妗耳朵有些癢癢,往後退了一步,耳根通紅:「不知道。」
  韓閬笑道:「那你便幫我想一個表字。」
  尚宛妗詫異,話題怎麼轉到表字上面來了?再說了,表字一般是父兄師長給的,她幫他想一個表字算什麼?還有,他都已經二十多歲高齡了,連個表字都沒有嗎?
  韓閬見她這樣,臉上勾起一抹笑來,解釋道:「我之前是有個表字的,只是不提也罷,之所以讓你幫我想一個表字,是因為以後這般叫我的人多半時候都是你,總要選一個你喜歡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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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他語氣很是平靜,臉龐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眼睛裡帶著笑意,讓人覺得他心情很好。
  尚宛妗兩世為人,最是會看人臉色,她不但看出了韓閬的好心情,還看出了這份好心情背後的輕鬆。
  腦子裡突然就閃過一絲靈光:「你要帶我離開這裡?」
  「我就知道你猜得到。」韓閬有些忐忑,「這是我這兩日才決定下來的,所以想先徵求一下你的意見。我知道你是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的,可你唯一的親人,尚奚舟是留在錦都城的,這樣你還願意跟我一起異鄉漂泊嗎?」
  尚宛妗沒說話,盯著韓閬的臉看。
  韓閬從一開始的篤定變得有些忐忑。
  「誰說我不在乎身外之物了?」尚宛妗正色道,「黃金白銀山珍海味錦衣華服都是我喜歡的東西,可這些跟你比,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至於哥哥,咱們每年總能回來看望他,每個月總能鴻雁傳書。只是,你這般做,何苦呢?」
  尚宛妗問道:「苦苦堅持十幾年,現在就放棄了嗎?」
  只有尚宛妗看得懂韓閬,他對那個位置確實是有野心的,只是他並不是為了那個位置,而是為了賭氣。
  賭氣給疼愛他卻封他為沒有封地的錦王的先帝看,賭氣給千方百計捧殺他的齊宣帝看,賭氣給沒有火眼金睛把他當做洪水猛獸的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看。
  韓閬心裡最後的一絲不舍,聽了尚宛妗這話,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身外之物跟你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尚宛妗皺眉:「就算你不圖謀那個位置了,應該是你的,便是你的,我又不會阻攔你。你做了這麼多,肅王次子豈會虧待你?」
  「又怎麼會善待我呢?」韓閬搖了搖頭,「我其實看得很明白,我是錦王啊,錦都城的錦王,任誰坐了那個位置,都不可能真的對我放心的。」
  他說著憤懣起來:「我只盼著跟你琴瑟和鳴百年之後,去地下好好問一問他,為什麼要把我置於這個地位。」
  他說的是先帝。
  尚宛妗看著靠近自己的韓閬,不再往後退,而是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我陪你一起去問他。」
  韓閬又道:「許多年前我也曾想過有朝一日不要這個身份,離開京城,天高海闊,可想想又不甘心,我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流放自己!」
  尚宛妗不說話,靜靜的聽著韓閬說。
  韓閬摸著她的頭髮,笑道:「可如今再想到這個法子,心情就不一樣了,孤身一人才叫流放,你跟著我,咱們叫攜手同遊。」
  尚宛妗點了點頭:「好,我與你攜手同遊。」
  接下來的日子,韓閬就忙碌了起來。他籌謀這麼多年,還是有不少勢力的,可要離開的話,這些都得妥善安置。
  這種事情不能拖,離開的最佳時機便是新帝剛剛登基,來不及注意到他身上來的時候。
  尚宛妗也忙碌了起來,自己喜歡的書、首飾等東西都一樣一樣的收拾了用箱匣壯裝好,屋裡該安排的事情一件一件安排了,錦王府許多寶物也被她悄悄變成了全國通用的銀票。
  遠走天涯這種事情總不能少了錢的,有道是貧賤夫妻百事哀,錢這種東西的好處,尚宛妗還是知道的。
  至於顧氏留下來那些嫁妝,尚宛妗都留給了尚奚舟,若是她和韓閬有一日沒吃沒喝了,還有哥哥這一條退路不是。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不舍是有的,卻也有些激動。
  倒是錦書和澍香、澍荷憂心忡忡,她們覺得錦王爺這個人太壞了,還沒有成親呢,就要拐著自家小姐跟他私奔,大少爺又被他支走了,她們要怎麼做才能攔下自家昏了頭的小姐?
  錦書委婉的表達她們三個的擔憂之後,尚宛妗哭笑不得:「你們多慮了。」
  錦書皺著眉頭,苦口婆心:「小姐,這種事情,不能胡來的,俗話說娶者為妻奔者妾,若以後真有個什麼,小姐名聲毀了,可怎麼辦?」
  她說著,又道:「小姐不要覺得婢子幾個小題大做,這件事,就算大爺在家,也不會同意小姐這麼做的。」
  尚宛妗笑道:「你們都知道的道理,我如何會不知道?你覺得我是那種置自己於危險境地的人麼?我以為錦書你定然瞭解我的。」
  「錦書自然瞭解小姐,可女子一旦有了心上人就不能按照常理揣度。」錦書一本正經道,「小姐七竅玲瓏心又如何,小姐也是一個女子呀!」
  她一心為自己打算,尚宛妗也不好再逗她了,解釋道:「雖然我現在就開始做準備,並不是立馬要走的,就算是要走,也得等哥哥回來後再說。再說了,王爺他自己吃夠了名聲不好的苦頭,又怎麼會讓我背上與人私奔的名聲?你且等著看,他會處置妥當的,這點子事情我還是相信他的。」
  錦書還是第一次見尚宛妗說自己相信誰,就算是大爺,當初小姐剛到錦都城,與大爺相處都帶了些小心翼翼和算計,生怕大爺因為一點小事不與他站在一邊,錦王爺遠不如大爺光風霽月,自家小姐卻說相信他。
  錦書並不潑尚宛妗冷水,自家小姐是個會看人的人,她既然這麼說了,錦王爺就一定會這麼做的,錦書臉一紅,道:「是婢子們幾個想多了。」
  尚宛妗笑道:「你們一心一意為我著想,就算是想多了,我心裡也是高興的。」
  然後又道:「你找時間問問澍香和澍荷,我和王爺還不知道要去哪裡呢,山高水長,先問好她們是願意跟著大爺留在錦都城,還是願意跟著我到處走走看看。」
  說著頓了一下:「你自己也琢磨一下,不管是跟我走,還是留下來,都是忠心。」
  她其實有幾分離不開錦書了的,可又想著人家好歹跟了自己這麼長時間,得給人家一個選擇的權力。
  「婢子自然是跟著小姐一起走。」錦書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
  尚宛妗搖頭:「你別回答太快,仔細想想,至少等澍香和澍荷給出了答案再決定。」
  錦書笑道:「別說是婢子了,就是澍香澍荷也是願意跟著小姐走的,只是檀莓和檀樂說是二三月就要到錦都城的,因為戰事,拖到現在還沒有來,不然也是願意跟著小姐的。」
  她們主僕二人這裡說得高興,韓閬那邊也在跟韓平安仔細商量。
  他沒有一心為他打算的長輩,也沒有特別交好的朋友,只有一個韓平安,可以問一問這些事情。
  韓平安對於自家主子在這種關鍵時刻想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很是吃驚,韓閬難得的有閒心,跟他解釋了一下:「總不能讓人家好好的一個小娘子沒名沒分的跟著我。」
  六月二十八日正午,大家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京師的各個寺廟宮觀鳴起了鐘聲,聲聲不息。
  齊宣帝韓尤駕崩了。
  家家戶戶都撤下了鮮豔衣裳,酒旗布幡紛紛收了起來,百姓們摘冠纓、服素縞。
  對於百姓們來說,皇帝駕崩是一件天崩地裂的事情,更何況齊宣帝才三十幾歲,尚且年輕。
  對於錦王府來說,齊宣帝駕崩卻是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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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之前韓尤顧忌著自己的青史留名,所以並不敢明著對付錦王府,可他病一日比一日嚴重,他都要死了,怎麼甘心韓閬還好好的活著?
  因此吩咐了人在錦王府藏了那封聖旨,然後對御林軍下了密旨,只等自己一咽氣,立馬查抄錦王府,搜出聖旨,誣錦王韓閬偽造聖旨,早有謀權篡位之心。
  就算他韓閬本事強大能夠逃過此劫,也沒有資格做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了。
  若是御林軍事情辦得並不妥當,沒能成功的拉韓閬下水,史官也不能把這件事算在他頭上。他往日有多寵溺韓閬這個弟弟?如今都死了,怎麼會無緣無故陷害自己的弟弟呢?就算御林軍供出他來,也不敢有人把這個罪名安在一個剛死的皇帝身上。
  因此,齊宣帝前腳咽氣,後腳韓閬就被押出了錦王府。
  酈陽還被韓閬的人軟禁在挽月山莊呢,尚宛妗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一邊使銀子讓人打探刑部那邊的消息,一邊老老實實的等著尚奚舟回來。
  七月一日,尚奚舟回到了錦都城,與他一起來的,除了此行目的韓折塵,還有肅王的長子。
  韓折塵被尚奚舟交給了韓七,肅王長子則悄悄的在尚家住了下來。
  尚宛妗聽尚奚舟解釋之後,才知道「武威侯尚知章力挫敵軍,斬殺肅王長子于馬前」的消息,恍然大悟,他這是死遁。
  柳容華那裡有肅王兩個兒子的甚至,如今韓閬無意那個位置,韓懷瑾又是她和韓閬的仇敵,四王爺歸順了肅王,所有有實權的皇親國戚中,就數肅王實力最強大。偏偏肅王兩個兒子都是龍章鳳姿,有道是立長立嫡,肅王不坐那個位置,長子便最應該坐那個位置。
  長子是個斷袖,不肯做皇帝,只有死遁了,次子才能順利登基。
  說不定尚知章想著自己馬上就要凱旋歸朝戰功加身了呢!
  可惜他「斬殺」了肅王長子!
  等肅王次子登基,尚知章能活著回京就不錯了,更別說什麼前程了,武威侯府,這次怕是要倒大黴了。
  尚宛妗覺得一口惡氣終於吐了出來,吐出來之後又覺得有些空寂。如果只算這輩子,不算上輩子的話,她在彭州十幾年沒有見過尚知章,回京一年多便搬出了武威侯府,跟尚知章見的面,甚至沒有跟錦王府門房見面的時間多,尚知章於她而言,當是一個陌生人。
  可是到底是要把上輩子算上的,尚知章兩輩子待她都不好。
  因此,對於尚知章的處境,她說到底還是樂見其成的。
  可尚奚舟就不一樣了,他在西北邊關十幾年,都是跟在尚知章身邊的。就算後來對他徹底失望,也沒辦法看著尚知章在一條死路上搖搖欲墜的。
  這個想法他不好跟尚宛妗說,他知道妗姐兒比自己更恨。
  尚宛妗不曾接觸過肅王長子,可尚家就是一個三進的院子,小得很,抬頭不見低頭見,總能碰上面。
  在尚宛妗看來,自己是少接觸韓延比較好的,韓延卻似乎對尚宛妗很有興趣,總是逮著機會同她說話,尚宛妗只好閉門不出,這樣一來,就沒機會跟哥哥說韓閬的事情了。
  韓閬被抓走的事情,他們二人是沒有預計到的,可齊宣帝已經死了,韓閬好歹是皇室血脈,再加上上到刑部,下到牢房,都有韓閬安插的人,尚宛妗一時之間倒不擔心韓閬的安慰。
  尚宛妗不出房門了,韓延就今日約尚奚舟手談,明日約尚奚舟說禪,尚奚舟沒辦法拒絕,又擔心自己妹妹被他纏著,所以乾脆就沒有去五城兵馬司那裡銷假,整日留在了家裡手談說禪。
  如此一來,尚宛妗又擔心起哥哥來……畢竟韓延是個斷袖。
  兄妹二人都過得有些煎熬,好在也沒煎熬多長時間,韓懷瑾終於坐不住了,他來了錦都城,同行的有他的兩個側妃。
  當初齊宣帝下旨送他們回臨城時交代,非召不得入京。如今齊宣帝死了,他們就回來了,難不成之前傳位給韓懷瑾的那個傳言是真的?眾人心裡都有些懷疑。
  尚宛妗坐在窗前讀著余大夫新送來的行醫筆記,前些日子鎖著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幾分。
  倒是錦書有幾分坐立不安,等尚宛妗看得眼酸時送上一杯明目的枸杞茶,然後趁著尚宛妗喝茶時,道:「小姐,婢子覺得有些不對。」
  「你覺得哪裡不對了?」尚宛妗問道。
  錦書道:「之前王爺和小姐費了好大的力氣,甚至置小姐于危險的境地,才好不容易將韓懷瑾趕出錦都城,可見得他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如今事情尚未明朗,他怎麼會這般大大咧咧的回錦都城來?」
  尚宛妗嗤笑一聲:「誰說他心思縝密了?」
  錦書有些不解。
  尚宛妗笑道:「他不過是仗著比別人知道得多罷了!」
  同是重生的人,尚宛妗上輩子困於方寸之地,所以從來都不敢仗著自己上輩子的記憶來處理事情。韓懷瑾就不一樣了,他上輩子是坐上皇位的人,知道的也多,也就過分的依賴他的那些記憶,智計方面,反而比不上上輩子了。
  「天塌下來還有王爺頂著呢,咱們怕什麼。」尚宛妗沖錦書眨了眨眼睛。
  錦書見不得自家小姐這般依賴未來姑爺,於是故意道:「王爺自己還身陷囹圄呢!」
  然後就見自家小姐臉色變了。
  錦書心裡後悔得不行,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這嘴是有多欠啊!
  正要安慰尚宛妗,就見尚宛妗又笑了,開口打趣起她來:「哎呦,咱們家錦書什麼時候連身陷囹圄這種成語都會說了!」
  錦書才知道自家小姐在逗自己呢,氣得端了枸杞茶就走……明明是明目的茶,小姐喝了怎麼變得不正經起來。
  不過她倒是願意看著自家小姐這般不正經的,以前的尚宛妗像個活了幾十年的婦人,凡事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錯,整個人一點都活潑不起來,從不開這種小玩笑,她看了心裡都疼。
  錦書笑道:「小姐打趣婢子做什麼,婢子看著小姐長大,又看著小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只能趁著王爺不在這會兒說說嘴了,小姐您可不能把婢子給賣了!」
  「我賣你做什麼,咱們倆是一夥的!」錦書眨了眨眼睛,「韓平安韓七韓九,那些姓韓的才跟王爺是一夥的呢!」
  主僕二人正說得高興,就聽到門外傳來丫鬟的高呼聲,是秋葵。
  秋葵扯著嗓門喊道:「小姐,婢子有事情要稟報。」
  尚宛妗皺了皺眉。
  錦書不悅,道:「這些日子光顧著怎麼避開肅王世子,對秋葵有些疏於管教了,是婢子不好。」
  她說著就抬腳朝門外走去,剛打開大門,就看到韓延和秋葵站在院子門口,皺了皺眉,連忙又把身後的房門給拉上了。
  她迅速走到院子大門口,對著韓延福了福,然後才呵斥秋葵:「你在這裡大喊大叫做什麼?最近天氣熱,人容易倦怠,小姐剛剛睡著呢!」
  秋葵扭頭看了韓延一眼,錦書心道不好。
  然後不等她阻止,秋葵已經把話說了出來:「婢子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小姐稟報,可韓公子他……他攔著婢子,不讓婢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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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還一副多委屈的樣子。
  韓延的身份隱秘,丫鬟裡面,除了錦書,誰也不知道。秋葵同其她人一樣,以為韓延是一個來尚家混飯的衣著華麗的痞子。
  錦書氣急,一邊跟韓延道歉,一邊呵斥秋葵:「你是什麼東西?韓公子犯得著攔著你麼?你最近不要在小姐身邊伺候了,去廚房打雜,好好反省反省。」
  秋葵心裡更加委屈了,也忘了往日在錦書面前的謹小慎微,脫口而出:「憑什麼啊!」
  錦書冷笑:「就憑我是小姐的一等管事丫鬟,你不是。」
  秋葵到底一跺腳走了。
  韓延靠著院子的月亮門,笑盈盈的看著錦書訓斥秋葵,等秋葵走了,才攤了攤手,道:「錦書姑娘,你忘了問秋葵姑娘有什麼事情。」
  錦書心裡氣韓延氣得咬牙,面上卻恭謹,回道:「等小姐醒來,自然有人去問。」
  然後又道:「韓公子怎麼在這兒?若是要見小姐,只怕這會子不行,小姐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你是說尚小姐有貪睡的毛病?」韓延問道。
  她什麼時候說自家小姐貪睡了?錦書看著韓延無言以對。
  韓延甩了甩手腕,自顧自走了,心裡卻是想著自己這些日子的觀察……這尚宛妗平日裡不是在用膳就是在小憩,說難聽點就是吃了就睡,睡醒就吃,簡直跟農人們養的彘豬一般,他倒是沒看出她哪裡格外優秀了,怎的韓懷瑾和韓閬二人,一個執意要毀,一個執意要護?
  倒是她那個丫鬟挺厲害的樣子!
  難不成她在他面前裝?
  韓延越想越覺得靠譜,想著想著,就琢磨起如何讓尚宛妗露一露原形來。
  錦書一臉鬱悶的回了尚宛妗房間。
  尚宛妗正盯著一朵珠花出神,見錦書進來,隨口問道:「怎麼了?」
  錦書把事情說了,然後道:「小姐,秋葵跟了您不少時間了,婢子一直盡心盡力的教導她,可她依然這樣……怕是不能再留在小姐身邊了。」
  然後她轉念一想,又道:「不過積善之家都只有買人沒有賣人的,秋葵沒犯什麼大錯,倒不好將人發賣……小姐將來同王爺一起走的時候,就別帶她了吧!」
  「也不能把她留在哥哥身邊,秋葵年紀不算小,也知事了,哥哥又英俊瀟灑。」尚宛妗想了想,道:「等咱們走的時候,就說新買的莊子缺人,讓她去莊子裡,檀莓和檀樂管著她。」
  錦書吃驚:「小姐不帶檀莓和檀樂走?」
  「王爺和我還沒有定下來到底去哪裡呢,身邊人多了,總是招搖。再說了,檀莓和檀樂也未必跟著我奔波。」尚宛妗笑道,「咱們離開錦都城,又不是不回來了,置辦一些產業,總要有人打理。」
  她說著,想起來似的,問道:「她們兩個多大了如今?」
  錦書道:「十九了吧。」
  若不是年紀不小了,當初夫人也不會打理小姐花田藥田的事情交給兩個小丫鬟。
  若不是因為檀莓和檀樂常年在莊子裡,按資歷,這尚宛妗身邊一等丫鬟當初還輪不到錦書和錦繡來做。
  尚宛妗便道:「哥哥身邊正好有幾個靠譜的管事,再不濟,咱們置辦的鋪子裡的管事也是有兒子和侄子的,回頭你去打聽一下,若是有人品好、手腳勤快、長相齊整的,等檀莓和檀樂到了錦都城,讓她們倆挑一挑,我幫她們把婚事給辦了吧!」
  她說著微微笑了:「也算是主僕一場。」
  成親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大事,尚奚舟是男子,肯定操心不到一個丫鬟的終生大事上面來,尚宛妗若是走了,檀莓和檀樂的親事只怕就落下來了,說不得還得等尚奚舟成了親,尚家有了女主人,才能得成。到時候誰知道會是什麼情形?
  說不得就毀了檀莓和檀樂一輩子的幸福。
  所以尚宛妗才會想著離開之前處理好這件事。
  至於錦書,她要跟著自己離開錦都城,就不好再在錦都城給她找人家了。韓閬身邊那麼多的人才,總有一個是適合錦書的。而澍香和澍荷,年紀要小一些,還可以再留一兩年。
  尚宛妗琢磨得周全,錦書很為檀莓和檀樂高興,應了,然後道:「等檀莓和檀樂來了,她們得多給小姐磕幾個頭才行。」
  「她們能過好就成了,我要她們多磕頭做什麼。」尚宛妗笑眯眯的看著錦書,「咱們府上的兒郎,你好好看看,若是有喜歡的,我就跟哥哥說,把人給我,帶著一起走。若是沒有喜歡的,王爺身邊人才濟濟,你生得好,品性又好,又是跟著我的,且眼光放高些挑,小姐給你撐腰呢!」
  錦書萬沒有想到事情說到自己身上來了,臉一紅,道:「小姐胡說什麼呢,自己還沒嫁出去,先逗上奴婢了,也就是夫人不在了,夫人若是在,婢子一定跟夫人告狀。」
  尚宛妗失笑:「我娘若是在,哪裡還等得到我來提這件事,她早給你安排了。」
  錦書臉更紅了,張了張嘴,最後正色道:「婢子想多跟在小姐身邊幾年。」
  這事也不急在一時,尚宛妗不跟她爭這個,又接著之前的話說了起來:「你讓沈嬤嬤去廚房問問秋葵,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書答應著去了。
  尚宛妗把手裡的珠花丟進首飾匣子,然後起身,打算拿之前沒有看完的醫抄繼續看,就見澍香急慌慌的進來了。
  尚宛妗扭頭看去。
  澍香行了個禮,還有些喘,寄著說:「小姐,世子妃娘娘來了。」
  尚宛妗懵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是哪位世子妃。
  澍香解釋道:「就是以前的二小姐。」
  尚宛儀來了?她不是世子側妃麼,什麼時候爬上了世子妃的位置?
  再說,她來做什麼?才得了韓懷瑾到錦都城的消息,她不好好的跟著韓懷瑾去拉攏朝廷百官,來尚家做什麼?
  尚宛妗開口問道:「哥哥呢?」
  澍香道:「不知道……今日只看到那位韓公子東轉轉西轉轉,沒看到大爺在哪裡。」
  尚宛妗一時之間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不甚高興的吩咐澍香:「給我找一套見客的衣裳換上。」
  「來不及了,小姐。」澍香道,「她已經在花廳等著了。」
  「怎麼沒聽到門房的人稟報?」尚宛妗生氣了。
  正要發怒,忽然就想起秋葵來。
  她大喇喇的跑來說有事情要稟報,難不成就是要稟報尚宛儀來了的事情?
  「小姐,還找衣裳嗎?」澍香問道。
  「找。」尚宛妗撇撇嘴,「不著急,慢慢找。」
  左右早就撕破了臉,難不成還要裸足相迎?再說了,如今這一場對弈,韓閬若是贏了,自己今天就是不見尚宛儀,也沒人能治她一個大不敬,韓懷瑾若是贏了,就算沒有今天這樁事,尚宛儀照樣也不會放過她。
  對於尚宛儀來說,她怕是有兩個仇人,一個是鐘雪盈,一個就是她。
  就是不知道,她們二人在尚宛儀心目中,誰更勝一籌。
  尚宛妗一邊由著澍香伺候自己換衣裳,一邊琢磨這事。
  等尚宛儀茶杯摔了兩個了,她才趕到花廳,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笑盈盈的問道:「世子妃娘娘去看過武威侯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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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8 00:01: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尚宛儀身上穿著金絲織的宮裝,頭上的首飾也是精緻而華美的,臉上畫著好看的妝容,她這段時間應該是過得不錯,臉頰比以前豐盈了一些。
  倒是比之前更好看了。
  尚宛妗米分面含怒,她身邊那位趾高氣揚的丫鬟吼道:「你是什麼身份,見了世子妃還不下跪?」
  尚宛妗嘴角抽了抽……她實在沒有想到尚宛儀身邊的丫鬟說話會這麼沒腦子。
  她是什麼身份?離開武威侯府之前,她是尚宛儀的嫡姐,現在,她是准錦王妃。
  讓錦王的准正妻給他侄兒的妾下跪,是什麼道理?
  澍香立馬急了,擠兌了回去:「我家小姐是准錦王妃,這裡有你一個破丫鬟說話的份兒嗎?」
  「你!」尚宛儀那丫鬟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直白的拿尚宛妗的身份擠兌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尚宛儀抿了抿唇,輕咳了一聲,然後笑道:「姐姐,這還沒嫁呢,你的丫鬟這麼迫不及待的耀武揚威,真的好嗎?」
  尚宛妗從尚宛儀那聲「姐姐」聽出咬牙切齒的意味,這人似乎比離開錦都城的時候更加恨她了。為什麼?就憑後面鐘雪盈做那些事情,尚宛儀更恨的應該是鐘雪盈才是啊!
  不過她面上卻是不顯,抬腳朝前走,在花廳的雕花木椅子上坐了下來,吩咐了下人給自己煮涼湯,然後才淡淡的開口:「我當不起你這聲姐姐。」
  尚宛儀臉色微變。
  尚宛妗垂了垂眼睫毛,繼續道:「我丫鬟說錯了什麼嗎?難不成我不是錦王的未婚妻?倒是你,側門進的,婚禮那天連大紅都沒有穿,若是傳出去你以世子妃自居,只怕未來的世子妃要記恨上了。」
  「你!」尚宛儀猛地站起身來,米分面含怒,「你嫁不嫁得成……」她說著頓了一下,改口道,「我家世子爺離京的時候請了旨,本宮現在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妃了,你不服氣?」
  她說著想起韓懷瑾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她本來應該是尚家嫡女的,本來能堂堂正正嫁給韓懷瑾做正妻的,本來她和韓懷瑾中間不必攪合著一個鐘雪姣的!
  都怪尚宛妗這個賤人!
  若不是她,她和姨娘也不會過得那般慘!
  尚宛儀眼裡的恨都快凝成實質的刀向尚宛妗捅過去了。
  尚宛妗太瞭解尚宛儀了,一見她這樣,就知道這裡面有不對勁。她不動聲色,端起茶盞抿了口茶,然後故意抬了抬下巴,一副矜傲的樣子:「請旨了?那你們家世子可真夠倒楣的,世子妃出身低微,這世上多的是眼高手低的人,你的好旁人看不出來,世子在外面怕是要受氣。」
  韓閬經常說尚宛妗說話做事有分寸,聰慧而磊落,卻不知道,這樣的刻薄話,她也是說得來的。
  尚宛妗腦子裡閃過這麼一個念頭,然後心裡微甜……就算韓閬知道她對尚宛儀說刻薄話了,他也不會因此厭惡她的。韓閬比她還會說刻薄話呢!只是這言語的刀子,他們從來不捨得往自己人身上丟。
  尚宛儀更氣了,要不是錦書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她幾乎要上去跟尚宛妗打起來……錦書是會拳腳的,尚宛儀記得。
  「你就是嫉妒我!」尚宛儀突然道,「你就是嫉妒我,才會搶了我的身份,把我害到這步田地!如今我又成了世子妃,過些日子,說不得身份比世子妃還要高貴,你甘心嗎?尚宛妗你給我聽著,你才是身份低賤,幾輩子,我都會把你踩到腳下!」
  噢……
  尚宛妗明白過來了,難怪尚宛儀會這個時候找到自己這裡來,難怪她不跟鐘雪盈找茬給自己找茬,原來韓懷瑾把上輩子的事情跟她說了。
  「你覺得是我搶了你的身份?」尚宛妗失笑。
  她搖了搖頭,然後慢慢的收了笑容,冷著眼盯著尚宛儀:「你還要不要臉啊?」
  「比世子妃更加高貴的身份……」尚宛妗臉上帶了一股惡意,「你家世子要當皇帝?先帝才剛剛咽氣不久,你們就急慌慌的來了,先帝該不是死在你家世子手裡吧?」
  尚宛儀這才發現自己盛怒之下失言,後悔得不行,脖子一梗,硬著頭皮道:「尚宛妗,你蛇蠍心腸,別空口無憑的誣陷我們,誰說比世子妃更高貴的身份就是皇后了?小心我跟刑部告發你,污蔑皇親!」
  她聲音大得很,明顯是心虛,尚宛妗注意到她手背上都起了青筋。
  尚宛妗微微有些詫異的樣子:「哦?不是皇后啊!那我看淩王年紀不大身體康健,不像是馬上要死了的樣子……難不成你家世子爺要弑父,然後自己繼承爵位,讓你做王妃娘娘?」
  「誰要弑父了!」尚宛儀氣得不行。
  「那不然,除了皇后和王妃,能有什麼身份比世子妃還要高貴?」尚宛妗嗤笑,「要麼殺君,要麼弑父,你們家世子爺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尚宛儀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和尚宛妗其實已經許久沒有打過交道了,記憶裡,尚宛妗應該沒有這般能逞口舌之利的!
  尚宛儀又想起傳言中那個兇殘無比的錦王爺來……難不成尚宛妗成了他的未婚妻,也跟他一樣兇殘了?
  她來這裡是瞞著韓懷瑾的,她聽了韓懷瑾的故事,心裡就恨透了尚宛妗,好不容易回了錦都城,就忍不住來尚宛妗面前炫耀。
  就算她搶了她的嫡女身份又怎麼樣?她還不是跟上輩子一樣成了韓懷瑾的正妻!身份尊貴的世子妃!馬上就要做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誰知道這還沒怎麼炫耀呢,自己先受了一肚子氣,還被尚宛妗抓住了話柄。
  自己今天在這裡可能討不到好處了!
  尚宛儀哪裡敢再讓尚宛妗繞下去,這裡是尚家的地盤,她帶的人又不夠多,要打尚宛妗一頓,也是不能夠的。
  可就這麼離開,她又拉不下這個臉。
  這個時候,她身邊另外一個丫鬟附在尚宛儀耳邊說道:「娘娘,來日方長。」
  怎麼能來日方長?她心裡恨著尚宛妗,她已經等了夠久的了,還要等多久?尚宛儀有些猶豫。
  那丫鬟見狀,又道:「再過幾日,娘娘要弄她,不是跟踩死螞蟻一般容易嗎?就算娘娘等不了那麼久,您忘了世子爺今日去了哪裡?」
  去了刑部!
  尚宛儀被那丫鬟的話打動了。
  等她成了皇后,自然想怎麼擺佈尚宛妗就能怎麼擺佈尚宛妗。可她不想等成了皇后之後再對付尚宛妗。母儀天下是一件大喜事,她不想到時候讓尚宛妗壞了自己和韓懷瑾的好心情。
  也不一定要成了皇后才能擺佈尚宛妗,她現在有准錦王妃的身份,可說不得她明日就守寡了呢?
  「我才沒有說過這些話,都是你胡說八道的。」尚宛儀冷哼一聲,帶著她的人離開了尚家。
  等人走了之後,錦書才黑著臉,道:「小姐,似乎有些不對勁……婢子聽得她們剛剛似乎說的是什麼久不久的。」
  她耳力好,所以儘管尚宛儀丫鬟壓低了聲音說話,還是被她聽到了隻言片語。
  尚宛妗皺了皺眉頭,在她心裡,尚宛儀也不是這般會主動偃旗息鼓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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