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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十八
千年前。
蕭遠睡的昏昏沉沉,身上每一處經脈、尤其是手臂,都在散發著陣陣劇痛,似是有小蟲沿著指尖往上啃噬。恍惚間,他只覺得有人拿了根棍子,在他腦子裡攪和來攪和去,太陽穴漲得想吐。
他咬著牙渾身冷汗地醒來,只覺得眼前一陣顛簸,鼻尖撞上柔軟的布料,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氣沁入鼻尖。
似乎有人在背著他奔跑。
怎麼回事……他們還沒回到九寰宗麼……他明明記得……
一道幽幽的勁風從頸後傳來,沈痾在身的他反倒注意到了,白光在腦子裡炸開,他嘶啞著嗓子低低地吼了一聲:
“小心!”
背著他的人單手執劍,一個旋身一劈,凜冽的劍身和空中一根細不可見的銀絲狠狠摩擦,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只是在有些昏暗的夜色裡閃爍出了點點火星。
蕭遠咳嗽兩聲,努力睜開眼。背著他的人他再熟悉不過了,怕還是簡薇。但他們面前站著的,卻是兩個一身黑衣、手上戴著黑色手套的面無表情的男人。
其中一個男人雙手微合,“滋”地一聲,殺人不見血的細長銀絲繞回到了他的手指間,乖順得如同稚童手中翻折的花繩。
這是……鎖魔峰的弟子?專門追殺清理門內叛逆弟子的執刑者?
怎麼回事!
執刑者受命於鎖魔峰主,從未有哪峰的嫡傳弟子進過他們的緝查名單。蕭遠發楞的一會兒子裡,簡薇又扔出去三張泛著靈光的符咒,看起來至少是玄級的符咒,能抵擋一下子金丹修士的攻擊。
“你醒了!”簡薇快速地飛奔在下山的路上,白色的衣襟看起來像一隻翩飛的鳥。她此時已經不敢御劍了,一來怕空中已經布下了法陣,二來她要為接下來的逃亡節省靈力。
簡薇再一次感謝自己是個劍修,背著個蕭遠實在不算吃力。
“這是……怎麼……”蕭遠剛吐出兩個字,就被餵了一嘴丹藥。強勁的靈力從腹中延散到全身,與蠱毒相衝擊,饒是他已經有所預料,還是輕輕悶哼了一聲。
“蕭長老下山去捉拿那個魔修了,只有他身上母蠱才能救你。”簡薇利索地在自己和蕭遠身上拍了兩張隱息符,決定還是把事情和他說清楚,“但是母蠱一旦進入了你的身體,你將來要修行就只能入魔了。本來這還都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可是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鎖魔峰派人追來了……我先帶你去找蕭長老。”
蕭遠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心下一片發涼。
不知是為了自己將來只能走的魔修道路,還是他未成魔,就先遭受來自宗門的劫殺了。
“蕭長老常說,魔修肆無忌憚固然可惡,但許多入魔者也是被逼入魔道的。”簡薇搖搖頭,也為了安慰他,這麼說道,“現在我真是信了。”
九寰宗千百年來默認是五洲四海十三宗裡執牛耳者,勢力大了,內鬥自然也不少。如今鎖魔峰的長老和九寰宗主是同門師兄第,在宗主之爭中敗下陣來,如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只是他一向著力打壓擁護宗主的各峰頭。
很不幸,天機峰和宗主幾乎同氣連枝,是峰主最貼心最勤勞的武器製造庫。
她知道鎖魔峰打的什麼算盤:偷偷把蕭遠抓回去,然後堂而皇之地要蕭長老為了門派的聲譽犧牲小我,只因為九寰宗名門大派,不可出一個嫡傳魔修!
蕭遠見簡薇臉色蒼白,就知道她現在也不輕鬆。她之前在魔窟裡就消耗了許多靈力,剛修養沒多久又背著他被人追殺,鐵打的劍修也會覺得累。
簡薇則有些心疼地翻了翻自己的儲物袋,崩潰地發現,回山後她還沒來得及補充自己的小金庫,帶出來的法器符咒消耗殆盡——可身後還有一個築基中期、一個築基後期緊追不捨!
她緊緊握了握自己的白露:對她此刻業已築基……她會毫不猶豫地拼一把!反正劍修是出了名的擅長越級殺人和以一對多,說不定就贏了呢!
但她還是只能咬咬牙,背著蕭遠繼續跑;大山門已經近在眼前。出了這座山,就徹底出了九寰宗。
少女輕輕的喘氣聲迴盪在蕭遠耳邊。月明星稀,耳邊迴盪的幾聲蟲鳴竟然比平時還要明顯一些。
月光照不進他的眼睛。他囁嚅半天,還是道:“把我放下吧。”
這是他第二次對簡薇說這樣的話。
而簡薇明顯比上一次生氣,要不是事態緊急,就算蕭遠身受重傷她也會揍他一頓。
“其實我一直瞧不起我爹,又愧對他。他是個不敢揮劍卻又愛劍如命的人,最後成了鑄劍的器修;我有意讓他看見,我能做到他不敢做的,卻從來趕不上你們。”
這些她都知道。
蕭長老不僅鑄劍,閒暇時她還會指導簡薇的劍法。即使大家都不說,簡薇也明白,蕭長老揮起劍來大概也是個挺厲害的劍修。
至於趕不上他們——哪裡只蕭遠一個。無論來自哪個宗門,同一輩的劍修都被她師兄諸離比得黯然失色。
但是這算什麼道理?
“練不成最強的劍就合該去死麼?”簡薇忍不住毒舌道,“那天底下千千萬萬的劍修還怎麼活?”
“我這不是退而求其次了麼…… ”蕭遠喃喃道,似乎是毒性又上來了,“做最強劍修的鑄劍師也挺好的……但是現在我什麼都做不成了。”
修魔?……他活下去了也只能靠蠱毒維持修為。
那是他不願、也從未踏入過的領域。
平時蕭遠渾身是刺,傲嬌尖銳。如今一病,倒成了個厭世敏感的小公舉。簡薇說不上哪邊更討人厭,只覺得都挺提不起勁兒的。
於是她百忙之中騰出手,狠狠敲了蕭遠一腦瓜子——以前師父也老愛這麼幹。
“你聽著,我再跟你說一遍——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但前提是把小命給保住。蕭長老聽說了這件事二話不說就提著你的穀雨下山了。你爹都要重出江湖做劍修了,你就不能爭口氣,在絕境裡轉圜一下給他看看麼?”簡薇碎碎念道,“你別瞧不起玩兒蠱的啊!你是正統修仙門派出身,結合結合你紮實的理論基礎說不定還能另闢蹊徑。實在不行蠱毒和鑄劍雙修啊!”
蕭遠:“魔修鑄什麼劍……魔劍啊?”
哇懟人小公舉終於上線了。
良久。
蕭遠:“我爹……他提著劍下的山?”
簡薇:“對對對——你別亂動!別把鼻涕抹在我背上!”
二人正插科打諢著,一道拂塵從側面生生襲來。簡薇怕被那股巧勁卷住,急忙側身閃讓,卻被從身後竄出的幾根銀絲限制住手腳。
她毫不猶豫地趁著包圍圈尚未縮小,也不顧銀絲在身上劃出的血痕,一個翻騰用劍把銀絲纏繞到一處,順勢把蕭遠……拋到了一旁的草叢裡。
“嘩啦”一聲,草叢里傳來蕭遠憤怒的呼聲:“簡薇!你謀殺啊!”
“你先跑!”白露削不了銀絲,削得了拂塵,但那拂塵卻彷彿越削越長,無比難纏,“大山門就在前面了!快去!”那裡即便有守門弟子也不會為難他的。
說著,她一眼瞥見銀絲男朝蕭遠那邊去了,心下一橫,把劍狠狠擲出。白露和銀絲網相撞,劍光四濺,竟然真的斬斷了幾根銀絲,惹得黑衣男人對簡薇憤然驚視。
咣。白露似有靈一般,不偏不倚落在蕭遠腳邊。
蕭遠知道只有自己脫了身簡薇才能安全。於是趁著這一段休息蓄起的靈力,勉勉強強催動御劍訣,劍勾著他向前竄去,手掌處血肉模糊了他也不曾鬆手。
拂塵男人見此想將拂塵擲出,從他的角度確實能將蕭遠打下來。簡薇一時情急,也不管自己從儲物戒裡掏出了什麼東西,直接砸上了男人的腦袋——
哐啷。拂塵歪了。
蕭遠安全隱入了一片樹林。
簡薇暗嘆自己的準頭終於穩了一回,一邊心有戚戚然地準備腳底抹油——
“站住!”
長久以來一言不發的兩個男人終於出了聲,如簡薇預想中一樣難聽,如老鴉的叫聲一般嘶啞。
簡薇一低頭,拂塵已纏上她的腰際。
只見比起銀絲手套來更衰老一些的拂塵男人從地上撿起了之前砸到他的東西(簡薇這才看清那是小時候師兄給做的娃娃),捂著腦袋咬牙切齒地往她這裡走了幾步。
“她能斬斷我的千機絲……”只見他身後的另一人陰狠地說道,“不能留。”
“這可是嫡傳弟子。”拂塵男不情願地說,“還是交回去由峰主發落吧。”
簡薇嘴角抽了抽,心道就你那小細絲被人砍斷了還怨別人。她倒是聽說過鎖魔峰對於未完成任務的弟子懲罰也頗為不近人情,一開始是為了警戒徇私偏袒,到了這一屆峰主這兒就完全變了味兒。手下人行事也開始變得陰狠。
這時候簡薇已經顧不得什麼了,只得認命一般閉著眼大喊:“師兄——!”
月下有仙人執劍,颯沓而來,衣袂當風。
諸離只一劍,就把拂塵給斷了個乾淨。
拂塵男:……
手套男:……
確認過眼神,是打不過的人。
諸離在月下顯得更加如冰似雪般冷淡的臉……對著簡薇露出了個微小的、幾不可聞的笑容,只露出一點點,卻如雲照雪光。
而他悠悠面向兩個黑衣男人時,又恢復了一副“生人勿近,近要你命”的模樣。
兩個黑衣男:……
只見諸離向他們緩緩伸出了未拿劍的那隻手——雖說是劍修,但那隻手卻骨節分明,細膩修長。
……是簡薇硬逼著諸離保養的。諸離倒是無所謂,奈何簡薇認為自己師兄就應該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美。
手套男見此猶豫了一下,緩緩走上前,試圖把自己的千機絲交到對方手上——
卻見諸離皺起了眉,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冷然了幾分。
兩個黑衣男人眉心狠狠一跳,冷汗嗖嗖滑落下來。不知對方要做什麼,一時間羞恥與怒氣流上心頭,卻又沒膽子做什麼——諸離名劍行週上冒出的凜然氣勢,只讓人覺得,斬那麼一兩個人,不會掀起主人心頭的絲毫波瀾。
他們正猶豫著自己獻上什麼對方才會放他們一馬,只見諸離大發慈悲地冷淡道——
“把那個娃娃給我遞過來。”
兩個黑衣男人齊齊低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掉在了地上的布娃娃。那布娃娃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製作的,被折騰了這麼半天也一塵不染,只是這形狀和針腳怎麼看怎麼簡陋——
他們將娃娃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拍了拍,諂媚地放進諸離的手裡。
只見諸離什麼都沒做——就這麼把娃娃收進袖子裡,施施然帶著簡薇御劍走了。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都鬆了一口氣。卻只聽見空中遠遠傳來諸離冷漠的聲音:“今天的帳,我們改日再算。”
作者有話要說:好的!蕭遠回憶篇到這裡就結束了!
中秋已經過了,那就預祝大家國慶快樂!(閉嘴!你論文寫完了嗎)
順便沒錯那個娃娃是師兄親自做的2333
幸虧那倆沒有當面說這娃娃醜Hhh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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