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大頭寶珠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烏瓏白桃–【靈微尊者的不正經日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9-3-28 00:11:32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四十

    白寧寧打開自己的電腦,修長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點了點,然後調出一份檔案。

    檔案一打開就有一欄小小的黑字:“機密文件,不可對常人洩露”。

    白寧寧象徵性地掃視一圈在場的人,曹舒婕、洛陽還有自己。嗯!完全符合要求嘛!於是毫無心理負擔地將文檔點開放大,展示給大家看。

    “喏,這個劉春陽本名劉大保,是Z省人,從五年前開始做一些古董倒賣的生意,但是賣的都是假貨。”白寧寧把他的文檔往下調,說,“你們看,這裡有他詳細的交易記錄。從以前的舉報電話來看他還涉嫌把假貨當真品賣、以次充好的現象,因此人品本領都不怎麼樣,勉強能吃飽飯而已,一直默默無聞。”

    曹舒婕:“你們管理局這麼空的嗎?連這種小人物都特地建個機密檔案?”

    白寧寧哼了一聲:“我們哪有那麼閒啊!之所以關注他,還不是因為他的狗屎運。”

    在劉春陽還是劉大保的時候,他在古玩街開了一家古董店。他有幾家固定的進貨渠道,大家都在泥地裡掙扎,彼此也算知根知底,天天想著能聯合起來宰一條肥魚。

    畢竟幹他們這行的有句老話,“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然而就憑劉大保店裡的貨色,他開張一次能吃一個月就不錯了。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大約半年前。

    “你看啊,去年十月,他從生意夥伴那裡進來一批新貨。那個賣家連仿品工藝也懶得好好做,缺了一件就隨意從破爛堆裡撿了一個木雕筆筒給他。”白寧寧調出一張圖片,“結果劉大保嫌棄那個筆筒木質太黑,仿古放得太過頭了,給退了回去。”

    洛陽湊近了一看挑起了眉頭:“烏木雕,刻的是松鶴延年,起碼……是三百年以上的老物件了。”

    “看吧,這才叫行家。後來這個筆筒被人發掘了出來,那個和劉大保合作的賣家狠狠發了一筆,洗手不干了。”白寧寧聳肩,“然而這還只是個開始。 ”

    “去年十二月,有個年輕人拿著一卷從家裡翻出來書畫想賣給他,開價三萬塊。劉大保見了說'你這是機器畫的吧,這麼明顯還敢拿來騙人',把人家轟走了。沒過幾天這幅畫就進了他們市裡的拍賣場,低價80萬起叫。”

    曹舒婕:“噗。”

    白寧寧:“還沒完。今年三月,有一座童子聆鬆的玉山子在他們幾家小店裡流轉。劉大保讓玉山子進了他的店門,過了幾天卻又認為這塊玉山子假得過了頭,自己虧了,於是把玉山子又退了回去……”

    “這座玉山子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洛陽一拍腦袋,把自己的箱子從桌子底下拖了出來,從裡頭揀出來一個漆木盒子,一打開正是一座光華內斂的玉山子。

    曹舒婕幾乎要笑出來:“所以這也是真貨嘍?洛陽你花了多少錢把它買回來的?”

    洛陽無奈:“一百六十萬。”

    曹舒婕:“哈哈哈哈哈哈!”

    “總之,這個劉大保就是這麼個人。隔三差五就有真品不長眼似的往他身上撞,可是他該撿的漏一個都沒揀著。我們管理局發現了這個現象,於是派人跟著他,從他手上漏出來的東西統統檢查一遍,結果果然在他店裡撿了大漏——”白寧寧自豪地把最下面的那張圖片展示出來,“噹噹噹噹!兩千多年曆史的青銅器,鴞蓋菱形卣,已經被列入國寶計劃了,序列能排進前十呢。”

    洛陽:“……他本身也是擁有器靈的文物,現在就在首都博物館裡。我聽說他曾經在某個古董店的破爛堆裡待了很多年……原來就是這個劉春陽。”

    鴞蓋菱形卣,現化名蕭鴞,化型是個擁有一對金色眼睛、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在睡覺的青年,最近已經榮陞為首都文物局的“吉祥物”。

    蕭鴞離開劉春陽的店以後,劉春陽就再也沒有撞到過類似的大運了。

    這大約就是個上了年紀卻還在孕育著器靈的古董們下意識想找個大佬一起修煉,卻被一個有破財運的人類一而再再而三拒之門外的故事。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

    也許是這些接連不斷的打擊讓劉大保懷疑人生了,不久他就收拾收拾把店鋪賣了,人去樓空。

    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改了個名字叫“劉春陽”,換了造型給自己鍍了一層金,在微博上又做起了古董鑑定的行當。

    “把他的黑歷史集合成冊,估計再也沒有一個人敢來找他掌眼了。”曹舒婕眨了眨眼,卻遭到了白寧寧的拒絕。

    “不行,這樣的話我洩露資料做得也太顯眼了。”

    而洛陽則仔仔細細地把整個檔案又看了一遍:“我倒是有點好奇,劉春陽這個人一沒資金二沒人脈,他是怎麼做到成功運營微博的?他之前的博文裡有真材實料,那可是花錢都不一定買得到的。”

    “這就只能靠猜了。”白寧寧扭過頭來,也有些疑慮,“說實話,我們自青銅卣事件後就再也沒見過他。”

    至於動用管理局的特殊本領找不找得到……這不是白寧寧一個人說了就能做數的。

    Z省某市的一棟別墅裡。

    劉春陽坐在電腦前,手中的鼠標煩躁地在木桌上刮出“莎莎”的聲響。

    因為曹舒婕草率地加入了戰局,再加上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不停搞事情,微博上的熱度已經被炒得越來越高。

    不少對書畫鑑賞有一手的人也紛紛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多數是站劉春陽這一邊的,但也有幾個更贊同洛陽的看法。當然,真品不在手邊,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猜測而已。

    洛陽如果不是了解崔別皓,她也不至於這麼直接而激烈地否定這張畫的可信度。

    劉春陽的額頭上漸漸出了一層汗。金絲眼鏡總是從鼻樑上滑下,他一怒之下將它撈了下來,毫不憐惜地扔到了一邊。

    他根本不近視。眼鏡也沒有度數,只是塑造形像不得不用的道具。

    電腦旁擺著的彌勒佛金像還在不知愁苦地笑著……劉春陽側眼瞥去,頓時覺得金像腳下祥雲刻著的“財源廣進”四個字粗俗又刺眼。

    就像他一樣。說是什麼資深教授,實際上都是最讓人瞧不起的贗品、冒牌貨。

    “贗品又如何?”他身後掛著的畫卷上突然冒出了一股裊裊的青煙,一身鴉青色長袍的長發男人緩緩飄了出來,煙雨一樣的雙眼帶著笑意,只是眼角一抹青黑,看著為他空靈的氣質平添了一抹陰鬱,“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講,真真假假哪有這麼重要?不過是看誰勢力更顯,看誰聲音更大——不過,你這次做的事,是操之過急了。”

    劉春陽整個人似蝦米一般縮在了原地,雙手微微顫抖。

    男人如一陣無形的煙霧一般飄了過去,拿青灰色指甲的指甲緩緩刮過他的臉,眼神溫柔,如情人間低語般纏綿:“怎麼,你就這麼急著要擺脫我嗎?”

    “不、不……我只是,我只是想早點讓大人你得償所願……”劉春陽下意識地笑著,但他知道自己笑得很難看,“我知道大人們已經實現我的願望了,我不敢再奢求更多,只希望大人您也可以早點完成心願……”

    男人的笑影轉瞬即逝:“沒想到,你還這麼盡心。”他離劉春陽遠了一些,劉春陽明顯鬆了口氣,生怕這位喜怒無常、似人似鬼的人物像傳說裡一樣把自己的心給掏出來。

    捂著心口說,劉春陽,不,劉大保他後悔了。他覺得留在老家做小買賣,日子也不會過得比現在更加提心吊膽。

    “我的心願,現在不急。”男人淡淡地說,“我們只要按照上面的安排,紮紮實實地把手上已經有的信仰給穩固好。這樣以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信你,越來越多的古董商人來找你合作……你知道到時候該怎麼做吧?”

    劉春陽趕忙回答:“知道、知道。在下一定竭力去尋找向您一樣的古物,孝敬您和上面。”

    “我要那些古物有何用。”男人想起什麼似的,不屑地獰笑了一聲,眼下的青黑愈加濃重,“你只要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就是一條足夠聽話的狗了。”

    他淡淡瞥了一眼微博:“那個洛陽……你去和她接觸過了嗎?”

    “接觸過了!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娘皮,大言不慚的還是真真假假不可混淆那一套。這樣的人我之前見多了。”劉春陽咽了口口水,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

    男人聞言微微皺了眉頭:“你接著應付她。如果應付不了……那就由我出手。”

    “是是是……”劉春陽點頭如搗蒜,拿出手機撥了幾個電話,砸錢請水軍洗白,順便狠狠黑對方一波。

    是你自己不長眼撞上來的……我可是提醒過你了!

    劉春陽感受著背後陰冷的視線,心微微顫抖著發起狠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9-3-28 00:11:46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四十一

    簡薇剛剛回到海寧,落地刷了一會兒微博,一邊開著免提和白寧寧交流,一邊饒有興致地瞇起眼開始瀏覽劉春陽的微博信息。

    “你們覺得那個劉春陽怎麼樣?”簡薇接過諸離遞過來的水,順勢把他整個人拉過來靠住,當個抱枕蹭了蹭——千年前,她的身體長到十歲以後,她就沒有這麼幹過了。如今“重操舊業”,熟稔非常。

    諸離就那麼坐著任她鬧。他知道簡薇的性格有時候就像隻小動物,擁有了新的東西總喜歡先把它劃進自己的安全範圍,然後閒著沒事扒拉兩下,就能很高興。

    “別的都挺普通。”白寧寧的聲音透過手機傳拉出來,“就是背後大概有人。”

    簡薇:“古董造假團伙?”

    白寧寧:“像,卻又不大像……對方好像已經開始買水軍了,似乎想快速控制局面,又像是想把事情快速遮掩過去。你看他新發的視頻。”

    “……我並沒有預料到這一場簡單的鑑定居然會掀起這麼大的風波。”劉春陽一身唐裝坐在桌前,背後是古色古香的匾額、書畫和兩盆香子蘭,清幽雅緻的佈置將他的氣質襯托得有幾分儒雅,“古董鑑定,原本就是我們以一己之識,揣度這些橫亙了千百年時光的事物。它們是超乎我們想像的文化藝術結晶。千年的文明,延續著我們民族的精神血脈,告訴我們從何而來,也啟示著我們將走向何處。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我們應該對它們給予最高的尊重。”

    說著,他輕輕嘆息了一聲,鬢邊隱隱約約生出的一絲白髮 在光暈下顯得有些顯眼。

    “關於崔別皓真跡一事,我希望就到此為止。不必讓人心的污濁,使我們愧對千年前為國為家鞠躬盡瘁的英雄。”

    簡薇:“……我賭五毛,這台詞不是他自己寫的。”

    “呵,好一招以退為進。可他當我們這麼多人是吃素的嗎?”白寧寧“哼”了一聲,說,“他以為這個世界是以他為主角的獨角戲不成?他說開鑼就開鑼,他說謝幕就謝幕——沒門兒。”

    簡薇:“你們打算做什麼?”

    白寧寧:“他不是自詡專業知識紮實,見多識廣嗎?我跟洛陽打算請幾個真正重量級的專家出來評評理,從他最'自信'的方面碾壓他。你那個視頻存好,別刪啊。到時候打臉啪啪的。我非要讓他把這視頻置頂掛個幾個月不可。”

    其實一般的專家都不愛刷微博,也不是很樂意摻合這些事。難道觀眾們還會四處查閱典籍、認真比對實物的各項特徵、從頭開始學辨別真假嗎?不過是看誰說的“有道理”、“更可信”罷了。這對他們的所學所知都沒有好處。

    “洛陽打算聯繫博物館那邊的人——話說回來,蕭鴞最近似乎打算來海寧。”白寧寧有些興奮地說,“活著的青銅器——你們不打算去圍觀嗎?”

    那個青銅器的年齡… …大概比簡薇和諸離都大。

    簡薇:“他來做什麼——海寧要開博物展覽會了?”

    白寧寧:“不,他是來見她妹妹的,他們是雙胞胎——這個設定聽起來是不是有些耳熟!那個青銅卣原本也有兩個,還有一個流落到海峽對岸的瀛洲去了。你知道的,瀛洲和咱們的關係向來微妙,這次他妹妹聽說自己哥哥找著了死活要來內陸找人,但是對方也怕蕭鴞她妹一去首都博物館就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了,所以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在沿海的城市裡隨便圈了個城市——就圈到咱們海寧啦!”

    簡薇笑了出來:“有趣。到時候大概會圍著一堆人吧。”

    “所以啊,我真的佩服洛陽的先見之明。”白寧寧說,“她死活不肯把自己的實體交出去,就是怕哪天被箍在什麼地方不能自己做主。哪像長安啊,崔明死了都還要追到地府去給人打白工,你說好笑不好笑?”

    白寧寧一向不喜長安,也許是因為偏心洛陽,又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她談起長安多是嘲諷的。簡薇在這種時候總是打個馬虎眼就這麼蒙混過去——現在酆都大帝成了她大外甥,她又從酆都接了個“奇遇任務”,也不好和白寧寧一起暢快地吐槽酆都了。

    “明天蕭鴞就要跟他妹妹見面去了——咱們一起去圍觀啊!他們起碼也已經有千年沒見了吧?想想都感動得熱淚盈眶誒!”

    簡薇一愣,下意識地輕輕“嗯”了一聲。

    諸離默不作聲地揉了揉她的頭。

    第二天。

    首都博物館方面和瀛洲接觸了之後,針對兄妹倆該在什麼地方見面再次產生了爭執。最後還是首都方面拍板讓他們在管理局見得了,一來就是官方場所,二來管理局裡不僅僅是人,還有其他種族的成員,反倒不容易混進一些危險分子。

    ……能有什麼危險分子?別以為蕭鴞整天瞇著眼睛睡覺就很好惹了。他幾千年一直在睡,但是對於古物來說沉睡就是在積攢修為,睡得越久靈力越醇厚。

    要是有不長眼的想試試搶劫國寶,也總要估量估量自己的武力值。

    簡薇跟白寧寧要了一個工作吊牌,兩人就躲在角落裡等著圍觀這次“千年之會”。

    蕭鴞不一會兒就到了。

    他及腰的長發微微泛著青色隨意披散著。身型有些瘦削的少年睜開了一雙似夢似醒的眼睛,那眼睛的顏色卻如融鑄的純金那般璀璨瑰麗。

    青銅器,指的是因為它們表面覆蓋的一層鏽跡顏色是青色,因此才得名。但是無論是卣還是其他青銅器,剛剛被融鑄出來的時候,都是耀如朝陽一般的金色——青銅器銘文也稱“金文”,也是來源於此。

    蕭鴞身邊跟了三四個人,自蕭鴞坐在會議室裡,就站在一邊盡職盡責地當雕像。而蕭鴞在坐下幾分鐘後,頭就開始一垂一垂——似乎很想睡覺。

    “嘭!”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一個嬌小的人影衝了進來,短髮略微有些凌亂,那雙眼睛卻和蕭鴞一樣流光溢彩——

    “嗚哇!”她的五官和蕭鴞看起來完全是同款,但是紅著臉頰的樣子卻比她哥柔軟了不知多少。她聲音裡帶著哭腔,快速跑過來抱住了蕭鴞,“葛格!我終於找到你惹!”

    一口瀛洲腔……白寧寧“噗”了一聲,差點沒把笑聲給忍住。

    “……”蕭鴞被她這麼一晃,瞇著的眼睛漸漸睜開了。他的神色原本還算得上溫柔,但是他妹妹這麼一開口,他的眉心就微微地皺了起來,內斂而肅穆,“阿菱,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蕭菱:“QAQ”

    蕭鴞:“即使現在人們已經不說雅言了,但也有取代雅言的通用語存在。端正地使用語言,是對他人和自己的尊重,明白嗎?”

    蕭菱:“我、我知道。”現在聽起來倒是正常多了,“但是我們那裡的人都是這麼說通用語的啊。”

    蕭鴞:“口音嗎……也罷,聽得懂就好。”

    蕭菱:“嗯!”

    兄妹倆膩歪了一會兒,蕭菱格外動情:“哥,你不知道我這幾年有多想念我們一起被擺在酒桌上的日子……”

    蕭鴞覺得自己的妹妹大概是化型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撫摸她時格外憐愛。他的手緩緩撫上了蕭菱的發頂,蕭菱在這時突然從他的懷里揚起頭來:“哥——”

    嘩啦一聲,蕭鴞手中多了一團黑色的東西。他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睛,微微歪了歪頭,只見蕭菱的表情瞬間出現了一片空白,與那片空白一起映入蕭鴞眼簾的,是蕭菱鋥光瓦亮的光頭— —

    蕭菱:“啊啊啊啊啊啊!”

    蕭鴞:“……”

    所有人:“……”

    “噗哈哈哈哈哈!”白寧寧徹底忍不住了,扶著簡薇的胳膊笑得前仰後合,說話也時斷時續,“蕭菱……她是瀛洲博物館那邊的藏品,但是……發現的時候就缺個蓋子。還以為她化了型沒有缺個頭,因該是找回來了,沒想到……沒想到直接禿了……”

    簡薇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卻見蕭鴞在蕭菱的尖叫聲裡緩緩嘆了口氣,把手上的假髮整理好,慢條斯理地放回蕭菱的腦袋上,安慰她:“不哭啦,哥哥幫你去找蓋子。”

    蕭菱:“我……我都禿了十多年了……嗚嗚嗚嗚。”

    這就是她近一次醒來十多年,要不然要禿更久。

    如果古物成雙成對的化型,那麼一陰一陽,往往一個是男體,一個是女體。

    丟了蓋子的是蕭菱……那也許就是老天爺的惡趣味了。

    感受到蕭鴞隱晦的視線,在場的瀛洲負責人和首都博物館負責人都急忙點頭:找找找!必須找!禿著多不像樣!

    蕭鴞這才緩緩收回視線,雖說表情還是有些冷漠,卻終究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矜持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這倆兄妹的故事是有原型的。

    我也忘記是哪種青銅器了,一個在大陸一個在台灣,台灣的那個還缺了個蓋子2333

    還有那種被人從垃圾堆裡撿出來的青銅器,也是命途多舛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9-3-28 00:12:12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四十二

    管理局的會客廳裡。

    “我不走了!”蕭菱拉著蕭鴞的手死活不放。瀛洲和首都兩方的人還在討論下一次探親的時間地點呢,蕭菱就堂而皇之地拖著蕭鴞一起賴在了管理局的沙發上,“我要跟我哥哥在一起!”

    瀛洲負責人汗都快下來了。蕭菱要是留下,那她的實體肯定也得跟著過來,畢竟器靈不能離開自己的本體太遠。可是這麼一來,瀛洲博物館怎麼對外解釋珍貴的青銅器跑到了首都的事情啊!

    就在此時,首都來的負責人正好矜持地扶了扶眼鏡,透明的鏡片一陣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睛。待瀛洲負責人看清對方的表情,只見對方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扭過頭來對著他微微一笑——

    笑什麼笑啊!你們早就料到了事情會變成這樣對不對!

    瀛洲負責人欲哭無淚,只得彎腰繼續勸說鐵了心要跟著哥哥去首都的蕭菱。可蕭菱腦海裡單曲循環著“有哥的孩子像個寶,沒哥的孩子像根草”,根本聽不進對方的勸說,看著好像下一刻就像提著自己的本體跟著他哥上去首都的車,倒貼都沒問題的那種。

    蕭鴞好像意識到了事情的走向,金色的眼眸一閃,冷淡的表情柔軟了下來,低聲說:“沒關係的。哥哥一個人在首都也很好,不過是找不到人說話罷了,睡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首都負責人:大佬,我們每天都來問您需要什麼東西解悶兒,是您自己說“不如睡覺”的啊?

    首都負責人一愣,瞥了一眼蕭菱,頓時明白了什麼,把想說的辯解統統咽回去,眼神上瞟,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蕭菱:“QAQ你們都看見了,我哥哥一個人多寂寞啊,我必須得去陪著他!”

    瀛洲負責人:……腦殼疼。

    最後兄妹倆到其他地方玩兒去了。

    首都博物館的負責人笑著把苦著臉的瀛洲負責人請進了車,去赴約好的飯局。

    他們臨走前,白寧寧湊上去問了一聲:

    “蕭前輩,您對劉春陽這個人有印象嗎?他的原名叫劉大保。”

    蕭鴞薇薇打量了她一眼,瑞獸白澤還是很得面子的:“隱隱約約有些印象。有一段時間,我似乎停留在他的店舖裡。”

    白寧寧:“您知道他平時有和什麼特殊的人來往嗎?”

    蕭鴞像是在回憶,半晌慢悠悠地回答,“他沒有往來什麼特殊的親朋。”

    “硬要說的話,我即將離開那裡的時候,似乎感覺到過誰的窺伺,和後來你們派人來接觸我的不是同一批。”蕭鴞眨了眨眼,不含雜質的金眸看起來光華流溢,既然用了“窺伺”這兩個字,那他自然不是很喜歡對方,“他留下了一幅畫。那幅畫的氣息……總讓我覺得很特殊。”

    白寧寧和簡薇出了管理局,決定去簡薇的住處休息一會兒。

    剛打開門,熱鬧的人聲撲面而來。

    只見邱寶寶和衛霖相對坐在客廳正中間的羊毛毯上,一個笑得陽光燦爛,一個全程嘲諷臉;宋武蹲在一旁,滿臉微笑,手臂上提著一個熊貓書包,脖子上還掛著奶瓶,正在給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拍照。

    衛航和衛瑜坐在一邊,衛航挑著眉頭在說些什麼,時不時給一旁的衛霖一個眼刀,示意他安分一點。衛瑜難得踏出了自己的家門,此刻垂著頭聽訓,倒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許久不見的燕眉紅光滿面,她和眉目疏朗的男人並排坐著,聽見開門聲瞬間抬起頭,眼睛亮了起來:“簡小姐你回來啦——這位是……”

    “這是白寧寧,我的好朋友。”簡薇意外過後笑著說,她環視了客廳一圈,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我師兄呢?”

    燕眉:“諸先生在廚房。你看,我們買了燒烤料,還帶了燒烤架,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去樓頂燒烤呀,我請客!”

    簡薇:“怎麼突然想著請客了?你遇見什麼喜事啦?”她的視線悠悠地掃向了一邊的陌生男人,又轉向眉目含情的燕眉,輕聲問道:“男朋友?”

    燕眉臉上的紅暈瞬間更明顯了一些。她爽快地點點頭:“他叫鐘皓,我們處的挺好的——”

    燕眉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著她和鍾皓的交往日常,無非是甜甜蜜蜜、沒羞沒臊。而白寧寧看見了熟悉的衛航,去一堆龍子裡打招呼去了。大家都是神獸,低頭不見抬頭見嘛。

    “衛霖也在?”簡薇掃視了一眼,發現邱寶寶玩兒上了頭現了原形,憨厚的小熊貓整個人掛在了衛霖身上“嚶嚶”地叫,衛霖抱著他也抱的穩穩噹噹,臉色雖然還是透著嫌棄,卻到底沒有鬆手。

    簡薇:“那衛瓊呢?”

    衛瓊放心讓衛霖單獨留在海寧嗎?

    “大哥有時回海宮了,你看我這不是被抓來當壯丁了嗎。”一旁的衛航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這把年紀了,也好意思拖累大哥。你還敢瞧不起阿瑜——阿瑜今年才一百多歲,都能自立門戶了。看看你自己,到現在還和一隻沒脫奶的熊仔滾成一團呢。”

    他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聲音,但一邊的衛霖聞言卻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淡淡翻了個白眼拿背對著他:“你嫉妒也沒用,大哥就是喜歡到哪裡都帶著我。”

    衛航:“那是他喜歡嗎?你看我帶你這麼個小崽子帶的開心嗎?”

    衛霖:“那是你自己狹隘。”

    衛航:“是你厚臉皮!”

    衛霖:“得了吧,你來說這話我只想笑——你當年給大哥惹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多嗎?你也好意思指責我給大哥添亂?”

    衛航冷笑:“誰讓那時候你還是個蛋呢,老五?”他雙手抱胸,志得意滿的說,“老天爺不給你罵我的機會,你能怎麼著。”

    衛霖扭頭:“ ……賴皮。”

    衛航“嘿”了一聲伸手去捏他的臉:“我就賴皮!你打我呀!”

    簡薇:“……得了,你們一個三歲,一個六歲,都不能再多了,沒什麼好吵的。”

    衛瑜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悄悄地探出頭,眼睛裡帶著難以察覺的艷羨,偏偏衛航感覺到了。

    他也伸手熟練地摸了摸衛瑜:“阿瑜乖,我們不跟他一般見識。”

    這麼看起來,倒真有幾分做哥哥的樣子。

    白寧寧走到簡薇身邊,耳語道:“衛家的大殿下可真是不容易。養大這群龍子的難度大概比處理海裡的公務還要難吧。”

    簡薇:“怎麼,海宮的事務也是衛瓊在管嗎?”

    白寧寧:“他不管,還能有誰來管?指望整天上天下地、悠哉悠哉的龍王?衛瓊是長子,麻煩事當然都衝著他來——不過我聽說有時其他龍子也會搭把手,但海宮這百年來的領導人毫無疑問就是他。”白寧寧用手指了指衛航和衛霖,“喏,最愛添麻煩的兩個,都在這裡了。”

    簡薇:“……”

    白寧寧:“……”

    簡薇:“行了別忍了,你指的明明就是寶寶——想摸就摸吧。”

    白寧寧:“真的可以嗎!”

    簡薇:“可以的吧,寶寶沒那麼脆弱。但是我覺得吧……也許手感還是你好一點。”

    白寧寧:“唉呀那當然,我們白澤的毛那可是——等等,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簡薇!你別蹬鼻子上臉啊!我是看在我們同床共枕兩年的面子上才讓你摸的,洛陽和小曹沒這待遇的好嗎?”

    雖然不知道白寧寧是怎麼把睡一個寢室簡化成同床共枕的,但簡薇還是選擇妥協:“好好好,是在下不識好歹……”

    忽然,簡薇的腰被人攬住,猛地向後一箍——簡薇後退一步,撞上了一個溫熱的懷抱,簡薇抬頭一看,是諸離若有所思卻沒有什麼表情的側臉。

    他的視線從微微僵硬的白寧寧身上轉移了回來,默然埋首在簡薇的耳邊,清淺的呼吸讓簡薇的手臂浮上了一層薄薄的疙瘩。

    諸離:“同床共枕?兩年?”

    聲音里居然有幾分委屈。

    簡薇:“……”

    白寧寧:“……我艸,大佬我錯了!我是胡說的!”

    與此同時。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洛陽抱著一堆研究資料從導師的研究辦公室裡出來,深色的長裙邊角繡了一圈銀色花紋,在夜裡暗暗閃著光芒。

    “嗡——嗡——”

    她一手將資料抱在懷裡,掏出包裡不停震動著的手機,腳下腳步不停:“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不會由你顛倒黑白。你還想說什麼?”

    “……”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一個年輕溫雅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那笑意卻如躲在暗處的蠍子,準備隨時蜇人一口:“洛小姐……您還是不打算知難而退,是嗎?”

    夜風捲起一層沙簾似的暗影。洛陽往身後瞥了一眼,冷淡地說:“知難而退?你們有打算給我退的機會嗎?”

    轟——那暗影終於匯聚成了凝實的黑色,似一層幕布,結結實實地遮掩住了大半天空。

    作者有話要說:再次聲明,文中現代一切人名地名都是胡謅的,歷史也是架空的,沒有任何針對性。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大家難道就沒有經歷過想出一個地名,結果某天一搜索發現真的有這個地方這種玄幻的事情嗎?!咱們種花家地大物博,我能想到的有人早就想到了,很奇怪嗎?

    所以有小伙伴看地名彆扭的,真的不用特意評論給我。一來我不是故意撞車的,二來我也改不了了。

    順便,我們這裡陰雨綿綿,挺大的雨,但我還是要被拉出去跑五十和八百。所以如果今天下午作者沒有更新,大家不用驚訝,也許作者已經斷了腿在醫院休養了。

    ……開個玩笑,真斷了腿我也會更新的。

    希望那裡有WI-FI。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9-3-28 00:12:24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四十三

    恍惚間,深色的煙幕將洛陽團團圍住,慢慢地視野裡的天空都被盡數遮掩去了。光線一點點變暗,濃煙似是有了生命力一般,變得一點點粘稠起來。

    鼻尖濕漉漉的,似乎有股墨的氣味。

    純粹的黑暗並沒有持續多久,眼前的景物如滲入宣紙的墨跡慢慢延伸、成型,純粹的灰暗裡,其他色彩逐漸分化、亮起,呈現出明亮的場景來。

    這是一座華美的閣樓,晚風吹過,廊下掛著的紅紗曼妙地擺動,連軌跡都異常地熟悉。

    朦朧的紅紗後,有一個女人背對著洛陽對鏡梳妝。她只穿了一件月白的羅衫,烏黑豐麗的髮絲垂過腰間。女人拿手慢慢地攏著頭髮,不時對著銅鏡看看自己側面的鬢髮是否梳理整齊了。

    輕微的動作間,頸後黑髮如緞,忽然滑落,露出一截白嫩的皮膚,在這一間略顯昏暗的房間裡微微發著光。

    洛陽整個人彷彿被釘在了原地,眼神淡漠如水,卻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晚風停了下來,紅紗落盡。那女子彷彿注意到了身後的視線,唇邊含著笑意扭過頭來。

    竟是一張與洛陽一模一樣的臉。

    她滿若銀盤,眉眼瀲灩成波,與一身現代裝束、板著張臉的洛陽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怎麼了,洛陽。”她朱唇輕啟,語氣尋常地像是在呼喚一個相熟的朋友,“快來幫我看看,我該挑哪根珠釵好。這根白玉瑤台簪如何?或者這根金珠並蒂海棠步搖——都是崔郎送我的,想必他會喜歡我戴給他看。”

    美人低眉婉轉一笑的模樣,只讓人覺得什麼樣的花團錦繡捧到她面前都不為過。

    洛陽低垂著眼眸,不說話。

    美人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不對,裊裊婷婷轉過身來,語氣和緩溫柔:“洛陽,你不開心嗎?”

    時光彷彿又回到了洛陽修出人形還極其不穩定的時候。每次她蹲在窗前看對方化妝,見鏡前美人輕描淡寫地塗畫出一張比素顏妖嬈許多、判若兩人的臉來,總覺得這比法術都要神奇。

    洛陽初化人形,對人的喜怒哀樂還不是那麼精通,不知什麼時候哭、什麼時候笑,因此常常擺著臉。但是即使她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動,對方也總能察覺到她內心微妙的波瀾,扭過頭來問她:

    “洛陽,你不開心嗎?”

    人世間哪有那麼多令人開心的事。

    即使是整日將笑容掛在臉上的人,也不見得能有多高興。

    “我沒事。”洛陽眼睛裡掙扎欲出的情緒終究全部沉寂了下去。她恍若無事地走到那人身邊,低頭撿起妝奩裡的海棠步搖來:“戴這支吧,這支襯你的眼妝。”

    美人含羞一笑:“我就知道還是洛陽懂我——那群傢伙根本看不出來我的妝容和昨日有什麼變化。說是把我放在心上,個個都是敷衍我的。”

    “不過是你的技藝越來越高超難辨罷了。”洛陽漫不經心地把手上的步搖往對方後腦上比了比,“怎麼樣?”

    美人笑著點頭:“好看。”

    “你覺得好看就好。”洛陽撫摸著海棠步搖上的紅寶石,眼睛瞟向了其他地方,“其實不管你戴什麼,崔明都會覺得你是天上地下第一美的。”

    “洛陽崔郎如今已不是白身,你這樣直呼姓名,還是太失禮了。”美人輕聲責備道。

    “哼。管他一介布衣,還是封官拜相,跟我有什麼關係?”洛陽回憶起自己當初似乎就是這樣回答的,於是她也就這麼回答了,“百年後不過都是黃土一抔罷了。想讓我高看一眼,他還不夠格。”

    “那我呢?”美人指著自己的瓊鼻,俏皮地問,“那我夠格讓你高看一眼嗎?”

    你不夠格,誰夠格呢。

    喬素,名動天下的江南第一美人,即使深陷風塵、碾入泥中,依舊憑藉“第一”的名聲讓天下人高看一眼。

    但洛陽明白,喬素走到這一步憑的不是一張臉蛋,也不是吟風弄月、長袖善舞的本事,而是她無比堅韌的心智。

    “昔年的喬素,當然是值得我高看一眼的。”洛陽將步搖調轉,尖銳的那頭緩緩劃過“喬素”的臉,“可惜,你這個冒牌貨,還不夠格。 ”

    似乎是冒牌貨這三個字大大刺激了“喬素”,竟然讓她的容貌如畫皮一樣鼓起游動了起來,她快速地推開洛陽,起身向後幾步。一陣狂亂的變化後,“喬素”定下神來,笑吟吟地看著她,眼中卻冒著死氣:“冒牌貨?怎麼,我學的難道還不夠以假亂真嗎?”

    洛陽搖頭,頓了頓說:“你和喬素不一樣。”

    喬素的艷只浮在表面,內裡滿是桀驁;而這個“喬素”的諂媚卻到了骨子裡,一言一行都透露著偏激。

    一個不屑他人的肯定,一個急切想要得到證明。

    哪裡會一樣?

    “喬素”充耳不聞,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伸出手來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洛陽,我知道你最想見到的就是她。如今誰也還不了你一個真的喬素了,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留在這裡吧。”她塗了丹蔻的手劃過洛陽的嘴唇,“只要留在這裡,——你永遠都能見到我。”

    “不。”洛陽皺著眉說,“如果我只是像找個替代品,那我天天照鏡子不就得了?”

    “喬素”:……

    說得好有道理啊。

    洛陽天天照鏡子,僅僅以相似的身段和容貌相誘,她怎麼會上鉤?

    “喬素”終於猙獰一笑:“那——我就只能強行讓你留在這兒陪我一輩子了。”

    黑色的霧氣和“喬素”狂舞的長發融為一體,狠狠向洛陽擊去。洛陽閃身迴避,身上白色的光暈避過了大半黑霧的攻擊。她手中金光一閃,欺身上前,衝著“喬素”的心口狠狠一刺——

    濃重的血色染紅了月白色的羅衫。前一刻狂亂的“喬素”又恢復了楚楚可憐的模樣,眼中流下兩行清淚,纖纖五指握住插進胸口的金簪,哭也哭地矜持風雅,只是聲音有些變調:“洛陽!洛陽!是你殺了我!五百年前就是你殺了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見崔郎最後一面——”

    “噗”。洛陽將金簪往裡又送了送。“喬素”的鮮血有幾滴濺到了她的臉頰上,她看起來卻無半分的動容:

    “所以你看,這就是區別了。”洛陽低聲地湊到“喬素”的耳邊,喑啞卻堅定地說道,“如果是她,這時候一定是笑著去死的。”

    “喬素”的悲戚之色瞬間盡數褪去。她狠狠地盯著洛陽,嘴角還有鮮血的痕跡,卻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洛陽啊——我們來日方長。”

    墨色忽然如來時一般遮天蔽日,消散的速度卻比一開始要快了許多。

    可以總結為落荒而逃。

    洛陽站在原地,資料和手機都靜靜地躺在地上,燈光下只有她一人的影子。

    她看了看沒有染上一絲血污的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洛陽蹲下身,將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慢慢撿起,臉上的表情卻愈加肅穆。

    “嘭。”

    她終究是沒忍住,狠狠地將手機擲了出去,手機瞬間粉身碎骨,死不瞑目。

    “誰要跟你來日方長?”洛陽十指抓著地面,指尖嵌入了地裡也毫無所覺。

    擅長攻心幻術的妖怪不少,但也著實不多。敢擅自挖掘她的傷口,那她當然要加倍奉還。

    洛陽冷靜下來,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想撥個電話,卻發現手機被自己給砸碎了。

    洛陽:……

    最後她只得掏了幾個硬幣,在一千米開外的報刊亭裡打了電話。

    南山小區16棟樓頂,簡薇一行人還在歡樂地烤肉。

    白寧寧正如願以償地抱著寶寶拿肉逗他,卻忽然接到洛陽的電話——

    “什麼?對方找上門來了?”白寧寧皺起眉,有些意外地說。

    她原本以為對方應該是對這些正面交鋒避之不及的……就為了那麼一副注定賣不出高價的假畫?至於嗎?

    “說起來,我一位前輩卻使說過,劉春陽他背後很可能有像我們一樣的存在操控。”白寧寧將寶寶遞給一旁的奶爸宋武,示意看了過來的簡薇到一邊去說。兩人找了個角落,簡薇輕聲問:“對方有什麼特點嗎?”

    “有一點我感覺得出來,他和我一樣,大概是件古物。”洛陽頓了頓,說,“但是是個很特殊的古物,對'贗品'之類的詞尤為敏感,擅長幻術。”

    白寧寧:“我記憶裡沒有這樣的妖怪存在啊。”

    簡薇:“等等,你們不覺得綜合我們得到的信息,這個人的描述和對方鑑定的那副畫很符合嗎?”

    討厭被叫贗品,氣息特殊,擅長幻術,極有可能是畫卷修成的妖怪。

    白寧寧:“不是吧?所以他做了那麼多,就是為了讓自己被人當做真品買回家?什麼邏輯?”

    簡薇:“我覺得不大像,但對方可能真的有這個意思。 ”

    洛陽冷笑:“不管他是真畫還是假畫我都要撕了他。”

    反正是崔明畫蹟的古畫,真的假的,她洛陽都不順眼!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9-3-28 00:12:38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四十四

    知道了大概的調查方向,進一步獲取信息的任務就交給了白寧寧。想找到那個畫卷妖怪,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盯緊劉春陽。

    劉春陽原來只是一個古董二道販子,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專家,需要資金也需要人脈。光憑那畫卷妖一個人是撐不起這麼大的手筆的。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畫卷妖和劉春陽只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棋子,指使他們這麼做的人一定另有所謀。

    勾結古物做古董生意,洛陽首先想到的就是修真界以吸取古物靈氣、泯滅其靈知得以增進修為的方法。

    本來這個方法相當雞肋。但是現在是末法時代,很少有什麼東西能像古董一樣匯集豐富的天地靈氣。修者一旦得逞,受益不能說不大。但是這也是被管理局和現今正道修真界明令禁止的。

    靈氣面前,只要是能萌生靈智的存在,理論上都是平等的。而且說句難聽的,修士哪裡來的臉面認為千百年吐息孕育出的器靈天生就是修士的獵物呢?比起修士,器靈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千秋萬歲——看諸離不管不顧地把自己關進行周劍裡就能窺得一二。

    有了大方向,接下來的調查就好辦多了。白寧寧把調查重心鎖定在了和劉春陽有私下往來、有過或者疑似有過以器靈強行提高修為經歷的人身上。

    最終,她劃出了一個名字:三元集團。

    一個在文化教育和生態健康方面都頗有建樹的企業。

    正巧,在白寧寧得出結果的當夜,衛瓊打來了一個真越洋電話。

    “關於那塊妄川石,我手下的人查到了一個修為不高不低的散修身上,他曾經和那個誘拐犯有過直接的接觸,妄川石很有可能就是他帶出來的。”衛瓊沉穩的語調裡透著些冷意,“那個散修無門無派,卻算不上真正的散修。因為他還有很多同伴,他們都直接、間接供職於一個地方——”

    “Z省的三元集團?”白寧寧冷笑了一聲說,“這些修士是在上天下地替自己找'補品'啊。”

    簡薇:“說吧,我們是直接打上門去呢,還是引蛇出洞?”

    她的步光還沒有正正經經打上一架——說起來也是真的有點兒委屈呢。

    衛瓊沉吟片刻:“眼下不是最好的時機。我們手上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而且三元集團結交過一些名門大派,貿然行動恐怕會被他們聯合攻擊。”

    簡薇一聽倒是有些好奇:“都是些什麼樣的名門大派?”

    衛瓊:“靈犀閣的掌事,還有白麓書院的長老,都認識三元集團的內部高層。”

    簡薇:“……”

    這兩個宗門的名字……聽著可真是熟悉呢:)不就是上次腆著臉皮來討要仙劍的門派麼?

    上次還只是給自己的宗門丟臉,這次搞不好是要給全體人族修士丟臉了。

    簡薇眨了眨眼:“如果你們是擔心撕破臉皮打不贏,那完全沒有必要。”

    白寧寧:“?”

    簡薇:“啊,忘了說了,我雖然還只是元嬰修為,但是我師兄早就達到化神期了。別說什麼掌事和長老,就是他們兩個宗門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一定碰的到我師兄的手指頭吧。”

    化神對一堆築基……那簡直跟碾壓沒什麼區別。

    白寧寧:“……好,我這就把武鬥環節預備上。”

    簡薇:“這才對嘛。打一架能解決的事情,不必非要講道理的。”

    Z省。

    劉春陽將房間所有的窗戶拉上了窗簾,沒有開燈,一眼看去一片昏暗。

    他什麼也不干,緊緊盯著手機屏幕,眼中泛起血絲。他眼眶青黑,神情恍惚,整個人如弦一樣緊繃,卻彷彿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潰敗。

    “哐啷”,窗戶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給刮開。劉春陽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躲進牆角,卻只見一陣黑霧瀰漫,熟悉的男聲嘶啞著嗓子低吼:

    “洛陽——洛陽!”

    那團黑霧在空中徘徊不去,卻始終不肯像往常那般安安靜靜回到畫裡。劉春陽的心頭一陣涼意攀過,他噤若寒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又往牆角里挪了挪——

    黑霧轟然竄到了他眼前。劉春陽只覺得一股非人的氣力扼住了自己的喉嚨,他拼命掙扎,卻什麼也沒有觸碰到。

    “都是你,都是你——”男聲有些混亂卻又陰狠地說道,“都是你……還想送走我?我告訴你,除非你死,否則——想都別想!”

    劉春陽趕忙點頭,整張臉都因缺氧而漲紅。

    黑霧沉寂了片刻,狠狠地將他砸上了一邊的桌子。紙和筆墨紛紛揚揚散落了一地。

    劉春陽躺在地上說不出話來。沾著墨蹟的紙緩緩落下,有一張覆蓋到了他的臉上。涕淚橫流之間,劉春陽模模糊糊地辨認出,那還是一張仿崔明的山水畫。

    崔明曾經是天下讀書人的典範。從寒門才子,一路爬上位高權重的副相之位,之後更是成為了南朝的棟樑,在風雨飄搖的亂世裡護佑一方百姓——大丈夫封侯拜相,應如是。

    崔明的字秀榮端麗,自成一派,畫也是清靈中帶著一絲沉穩。為了了解跟著自己的這位“大人”,即使不學無術如劉春陽也下過好大一番苦功研究崔明的書畫。越深入研究,才覺得掛著的那幅畫有多得崔明□□。

    他知道對方最在意的是什麼。只要滿足了它,它就不會把他怎麼樣——劉春陽這才一時鬼迷心竅,自作主張拍了那個視頻,引起了後來的事故。

    現在,網上的風向已經開始漸漸向洛陽傾倒——他不明白對方到底是怎麼結識那麼多大人物的!

    然而此時,在這團黑霧親自出手卻鎩羽而歸的此時,劉春陽的腦海裡湧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會不會,那個洛陽和這團黑霧,才是屬於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到底是被捲入了一場什麼鬥爭啊……

    如果世界上有後悔藥,劉春陽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它。

    一時的富貴,換他如今的死局……根本不值得啊!

    黑霧仍在屋裡橫衝直撞,發洩著怒氣。

    掛在牆壁上的那幅畫微微顫動著,彷彿下一刻就會被撕成碎片。

    漸漸地,黑霧卻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他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風卻還是在不停地吹著。

    畫卷薄薄的紙張在這狂風中瑟瑟作響。

    “誰!”

    一身青衣、神情蒼白陰鬱的男人終於從那一片黑霧裡顯出了人形,卻還是被那股風吹得暈頭轉向。

    “哇”地一聲,男人胸口一痛,竟然俯身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液體來,腥臭裡雜著一股隱約的墨味。

    狂亂飛舞著的窗簾後緩緩顯出了一個身影。

    長安出現在了那裡。他身形曼妙,腳下踩著恨天高,流光溢彩的鳳紋旗袍叉開到大腿,似笑非笑,彷彿下一刻就會抬腳踩到男人臉上來。

    他不知從哪裡悠悠掏出一個煙斗,靠著窗台輕輕敲了敲。星火在黑夜裡驀然被點亮,又慢慢暗淡下去。

    “洛陽……不,你不是……”男人眼中的光明明滅滅,猙獰著一張臉孔低低喃道。

    “呵,這樣就經不住了?”長安開口,卻是個磁性的男音,讓一旁的劉春陽忍不住驚訝了一把,“你之前裝成喬素的模樣去欺騙洛陽,不是做的很順手嗎?有本事再來一次。”

    “我能讓你死得,比真正的喬素有意思一百倍。”長安笑了起來,被特意勾長的眼線有那麼幾分攝魂奪魄的味道。

    男人只是捂著胸口,警惕地看著他。

    長安從窗台上輕輕巧巧地跳下來,閑庭信步一般四處打量著凌亂的房屋。噠噠的高跟鞋最後停留在了牆壁上的畫卷前。

    長安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那幅畫卷,笑著說:“畫的還真像。”

    “可惜……終究不是崔大人的作品。”

    “不是又怎麼樣!”男人終於被激怒了一般向長安吼了出來,“仿畫就注定低人一等嗎?仿的畫技難道就不是巧奪天工的畫技了嗎!主人辛苦練習畫技書法那麼多年,他的才情不輸給崔明!只因為是一介白身,他的作品就要被埋沒在書肆裡十幾年;為了得到他人的鑑賞,不得不畫了一回仿畫,卻因此招來殺身之禍,還被人釘在恥辱柱上嘲笑那麼多年!這難道就公平了嗎?”

    他周身黑霧繚繞,緊緊盯著長安,似乎是想把自己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出來:“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願意讓主人唯一生出器靈的作品是副仿畫嗎?可我主人的一生……早在百年前就被那些勢利小人消磨殆盡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9-3-28 00:12:56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四十五

    畫卷妖怪的故事,和千千萬萬個埋沒在風塵裡的無名故事一樣,似塵埃一樣渺小。

    他的主人是個醉心書畫的書生,可惜家境貧寒,為人又極為木訥,不懂奉承往來之事,只埋頭鑽研他的技藝,就靠賤賣自己的書畫勉強糊口。

    當時南北兩朝對峙,兩方時有摩擦。雖然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戰爭,但實在算不上什麼太平盛世,因此從這一點來看,這位無名的書畫家就是生不逢時。

    但書生也是有朋友的。一個機敏善辯,有大志向的朋友。朋友寒窗苦讀,就是為了有一日能到南朝副相崔明手下去做事。

    朋友在他身邊喋喋不休崔明崔丞相是如何指點江山、意氣風發,但書畫家只關心崔明的作品。

    提起崔明他總是眼睛亮亮地說說:“崔大人的字和畫都是一絕啊。你將來要是做了崔大人的手下,能不能幫我討一筆字啊?”

    朋友:“ ……我就算真的成了崔大人的屬下,哪有屬下腆著臉管上司要書法的?!”

    書畫家的眼睛瞬間暗了下去:“哦。”

    朋友:“……你別灰心啊,我看你畫得不比崔丞相差多少啊。”

    朋友不覺得自己信口開河。書畫家就像是埋沒在沙爍裡的金子,“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書畫家:“可是崔大人昔年的墨寶上個月在國都的畫廊裡展出了,賣價五千兩。而我的就三兩,還是買一副畫送兩幅字。”

    書畫家左手比了個一,右手比了個二,臉上卻完全沒有羞愧或者頹廢的跡象,似乎是為了朋友那句“你畫得不比崔丞相差”開心。

    朋友:“……嗨,世人最喜歡拜高踩低。他們哪是看中崔丞相的畫,只是看中崔丞相的名氣,擺在家裡有臉面罷了。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喜歡擺弄這些花架子。”

    書畫家呵呵一笑:“那麼說來,肯花三兩買了我書畫的人真是我的知己了。我不為浮名所牽絆,能獲得這樣的情誼不也很難得嗎?”

    朋友忽然沉默了。他不著痕跡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想,這句話算你說的有良心。

    這座小城,真的不是適合書畫家生長的土壤。

    城裡的書肆和畫廊被同一家人承包了,拿書畫當牟取暴利的生意,行事不大很厚道,對書畫家也沒有上一個東家那麼寬厚了。

    書畫家的畫被擺在了最陰暗的角落裡——要不是朋友特地去找,恐怕找都找不到。

    而且售價也不是二兩,而是五兩——畫廊拿了三兩抽成。

    越是無名的書畫家,他們盤剝地越是心安理得。那兩幅字還是書畫家死活要送給“知己”,這才免費到了朋友手中。

    朋友也不是故意給畫廊送錢,而是……他見過書畫家的米缸。朋友再不做點什麼,書畫家就窮得真·揭不開鍋了。

    聯想起自己近日的際遇,朋友猶豫了一會兒,問書畫家:“你不是說自己隱居在這裡是為了求山水真意嗎,求得怎麼樣了?”

    書畫家抽了抽嘴角,誠實地說:“也就這樣吧。”

    “那……你要跟我一起去樑都嗎?”朋友試探地說,“男子漢大丈夫,我自然是不擔心你一個人在這兒會過得不好。只是樑都畢竟是天子腳下,機遇多——畢竟你們這些書畫大家也是要吃飯的,試著闖一闖嘛。”

    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書畫家沉默了。

    他其實……不是很想去樑都。

    樑都啊,聽著就是一片富貴錦繡,人山人海,連這麼一個小城市裡的人際關係都處理不好的書畫家,去了樑都哪裡還能有自在日子呢?

    但是朋友說的也沒錯。樑都繁華自有無限的精彩,他一直龜縮在這一片小地方也不是個事。

    更何況……那裡還有朋友心心念念要效忠的崔丞相。

    瞧,朋友一提起樑都,一想到崔丞相,興奮地連臉都紅了。

    書畫家斟酌了一會兒,回答說:“好吧。”

    朋友笑了,卻又忍不住用袖子遮住自己上揚的唇角。只是清了清嗓子,用另一隻手拍了拍書畫家的肩膀,話語中有對未來無限的遐想:

    “放心,等我做了崔大人的手下,我一定給你引薦他。崔大人惜才,你一定能讓更多人看見你的書畫的。”

    當然,夢想終究只是夢想。

    一窮二白的書畫家和家道中落的朋友一起扎進了樑都這個催生夢想又破滅夢想的紙醉金迷之地,風光大好盡在眼前,卻都只屬於別人;而他們倆卻如涸轍之鮒,被接二連三的麻煩和糾結折磨地煩不勝煩。

    現在書畫家也不得不為生計出來奔波勞碌了。朋友已經沒錢買他的畫,但是書畫家的書法和畫都很順利地賣了出去。

    畢竟是寸土寸金的樑都啊。

    朋友四處毛遂自薦,卻四處碰壁。

    此時的書畫家沒有知名,但是販賣書畫卻也夠他溫飽了。朋友想像中的情境完全顛倒了過來——現在是書畫家在照顧他。

    一日小雨。朋友一身單衣坐在小院子裡,一言不發。書畫家撐著傘蹲到了他身邊,青灰色的衣衫像畫中一片煙霧繚繞的山景一般雋秀。

    “你別灰心。”書畫家說,“就像你說過的,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你不懂。”朋友搖搖頭,“不是是金子總會發光,而是我想發光,就必須得用金子——我從前只看出朝堂上花團錦簇,卻不知道官員們之間的結黨營私如此猖狂。有錢才可以打通上下關竅,讓別人認真聽你說那麼一兩句話。”

    “我想走一條清風明月的大道,卻必須加入這一群蠅營狗苟才能扶搖直上。”朋友喃喃道,“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呢?”

    若他真這麼做了,走到崔丞相身邊時,怕是也已經泥足深陷,只能成為自己厭惡的人的一部分了。

    書畫家聽了沉默,搖頭嘆息道:“你又怎知你最憧憬的崔丞相曾經不也是泥足深陷呢。”

    對了,崔明出身寒門。這種攀緣著荊棘才能往上爬的路,他一定也經歷過。

    崔明做到了,我為什麼不能做到呢?朋友捫心自問,心中陰霾盡掃。

    “謝謝你。”朋友扭頭笑了,對書畫家說,“要不是你,我可能還在這兒蹉跎一段時日呢。”

    朋友奮發圖強,終於在樑都府衙考上了一個小小的記事官。雖然沒有正經編制,但待遇很不錯。朋友能做的事落到實處,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影。

    比之之前的桀驁,如今他的自信卻讓他更為耀眼。

    也許就是因為太耀眼了——一切看起來都在變好的時候,朋友被人誣陷收了犯人的銀錢被革入大牢,但書畫家在家裡翻了天也沒找到贓物。

    完了。書畫家想。他雖然不諳世事,卻不代表他蠢。府衙連栽贓拿臟這一遍套路都懶得走,不過是擺了明也是鐵了心要朋友背這個黑鍋。

    他拿著身上所有的積蓄,去了府衙。卻只有師爺接見了他。

    師爺掂了掂手裡的錢袋,一抹鬍子:“說吧,我給你半柱香的時辰。”

    可是書畫家剛提到朋友的名字,師爺就推著他的肩膀把他往外趕。

    “你朋友惹的那叫什麼事兒啊——全府衙上下,只有他最不識時務,扎在那兒跟個柱子似的,不關他關誰?”師爺看在錢袋的份上湊過來悄悄跟他說了一句,卻也讓書畫家的心更為安定了。

    朋友果然是被陷害的!

    他好說歹說,求師爺指一條明路,還承諾會送來第二個錢袋,師爺這才紆尊降貴的指了指“明鏡高懸”那四個字的匾額——

    “咱們老爺啊,最近一直在收集崔大人的墨寶呢。若你有崔大人的畫作,哪怕一小幅,也夠換你那個倒霉兄弟活著出來了。”

    書畫家愣住了。

    他恍恍惚惚道了謝,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書畫家坐在院子的小馬扎上,只覺得全身發涼,由心到身的那一種。

    從前也有個天色一般灰暗的日子,書畫廊的老闆展開他的畫作,搖搖頭說:“不是我不肯幫你——你沒有名氣,誰願意花大價錢買你的畫呢?”

    老闆一指旁的畫作,說:“做人吶,有時候不能太過古板。現在的大官們就愛附庸風雅那一套,你只要在關竅上使些巧勁,讓某個官員把你帶在身邊,或者讚賞你兩句,你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啊。”說著上下打量他清秀的臉龐,“對你來講,這又要好說一些……”

    書畫家:“……老闆,在下賣藝不賣身的。 ”

    畫廊老闆:“好吧好吧。明人不說暗話,想掙大錢,我自然還有別的門路。”他展開一幅素白的話,“你看看。”

    正是一幅前朝名家的山暝秋爽圖。

    “我看你的筆鋒,和他一樣,奇險中出清俊。”老闆搖頭,“你的畫風多變,什麼都能信手拈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天賦……你只要將自己的風格稍作修改,把這幅畫這麼一仿……”

    書畫家登時惱怒道:“告辭!”

    書畫家捂了捂自己的臉,深呼了一口氣。回到房間裡,展開紙筆,潑墨作畫。

    他最不齒作假造偽之事。但是他的朋友確實是被冤枉的,他只能出此下策,卻也算以毒攻毒了。

    到最後,朋友撿了條命回來,腿卻廢了,終究不能再入仕途,心灰意冷。

    而府衙長官得了一幅“崔明的真跡”,愛不釋手,掛在廳堂上炫耀。

    本來事情到此已經結束,以書畫家的技藝,怕是除了崔明本人,無人能辨真假。

    但是被懸掛在府衙廳堂上的那幅畫,卻終究給書畫家招來了潑天大禍。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9-3-28 00:13:12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四十六

    故事聽到這裡,長安撓了撓自己的耳朵,皓月一般的臉上表情寡淡:“然後呢?”

    畫卷妖怪被噎了一下,惱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長安:“你作甚計較我的態度?我是來興師問罪的,不是來聽你故事的,更加不是來了解你的主人是有多慘多不容易的。”他冷笑,言語也冰冷了下去,“我只是打算讓你為定了洛陽後悔終生——其他的,不歸我管。”

    說著,他手中煙斗上升起了幽藍色的冥火,如一朵盛開的花,白色的焰心一跳一跳,頗為乖順。

    長安慢條斯理地將煙斗往畫上一遞,那一點幽藍瞬間暴漲,如一條火蛇一樣蜿蜒而上,頃刻間將整張畫都包裹了起來。

    劉春陽原本癱倒在一旁,這時匍匐過來卻開了口:“別、別!這也是幅古畫……”

    只是長安一個眼神就讓他消停了。

    “啊啊啊!”畫卷妖怪身上不見一絲火光,卻悠悠冒出青煙來,痛得他原地打滾。

    “放心,這是地獄裡的冥火。我不說停,他就不會停。”長安叼著煙斗,拉著一把椅子風情萬種地坐下,“不過放心,它不會傷你的半分神魂。你就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你就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這是地獄眾惡鬼聽到就會打個寒顫的台詞。

    冥府有十八層地獄,刑法烹炸煮蒸全部都有,但都是對神魂沒有大妨礙的刑法——畢竟他們贖完罪還得投胎。而判官的副手長安在兵不血刃地搓磨人方面簡直天賦異稟,現在地府刑法都已經更新過八代了。

    他已經很溫柔了。

    在畫卷妖怪的慘叫裡,長安悠悠地說:“這世上比你委屈的人可多了去了,我在地府沒見過上萬也見過幾千比你更慘的。”他頓了頓,接著道,“地府的判決並不能影響現世,正如一個人的善惡不能決定事情的最終結果。存己志還要立己身——你以為,這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嗎?”

    書畫家輸在不通俗物,他的朋友輸在矯枉過正,不懂得韜光養晦。

    也許他們的本質是可貴的,但是這對於實現他們的人生目標並沒有什麼益處。

    在那種風刀霜劍的世界裡,他們想要自己心目中的那種勝利,就只能戰戰兢兢地一邊保護自己,一邊為改變那個世道出力——正是因為這太累太難了,因此整個南朝也只出了一個崔明。

    “這麼多年過去,善惡都早已償還過一輪了,卻只有你還困在你主人某一世敗局裡不得解脫。勾結妖邪、禍及他人,與你主人的初心背道而馳。”長安譴責道,這些話比起冥火更讓畫卷妖心痛。

    他將手攥成了拳,埋頭喊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怨!你怎麼知道他不痛!你可知那個官員發現那是幅假畫之後是怎麼對待他的——”

    詭異的沉默。

    只見長安洗了一口煙斗,畫卷妖怪見他終於無話可說了,一時間突然覺得身上的灼痛感都減輕了一些。

    “你別說,我還真知道。”長安一臉一言難盡地說。

    他嘆氣,抖了抖手上煙斗,幾縷煙灰飄散出來,消散在了空中,竟帶著一絲金色的光暈。

    畫卷妖怪精疲力盡,卻還是緊緊盯著長安,執拗地說:“你怎麼知道!你在胡說!”

    長安又露出了牙疼的表情,翻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我不行了,這傢伙太倔了,你們自己來搞定。”然後直接開了免提。

    手里里悄悄透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背景音似乎是另一個人的鬼哭狼嚎。

    “長安大人,麻煩您了,還是讓我親自跟他說吧。”

    這聲音,赫然是簡薇和諸離遇見過的黑無常。

    卻見畫卷妖怪愣在原地,如遭雷擊:“陶……陶……”

    這不是主人的朋友陶陽嗎?!

    “咳咳,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但既然是幅畫……小華?先這麼著吧,沒意見吧?”

    被迫小華的畫卷妖怪愣得像個傻子:“沒、沒有……”

    陶陽,也就是黑無常。他組織了半天語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聽見手機那邊傳來的聲音後更加局促了。長安也是這才發現,柔軟下來好好說話的畫卷妖怪,居然還是個少年音。

    他身上的黑霧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此刻心神動容,眉宇間頗有幾分書畫成精的流麗。

    黑無常:“唉,你也別怪長安大人,他只是說話難聽了一些,實際上還是很照顧子敬的。不信你聽——”

    手機似乎是被移了移,白無常吳子敬的歌聲再次透過手機傳入所有人耳中。他唱的有一句沒一句,而且句句跑調,但確實是中氣十足。

    “白龍馬,蹄兒朝西……”

    這味道!這節奏!這感覺!

    畫卷妖怪,不,小華,在這滑稽的背景音裡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哽咽地發不出聲音來了。

    黑無常把手機弄回自己的耳邊:“總之,我和子敬都很好。小、小華,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不過子敬從來都不知道你成精了,你也別怪他,而且這事兒我們還得斟酌著告訴他,尤其你現在……總之你還是先好好配合長安大人,去給洛陽大人道個歉吧。”

    畫卷妖怪瘋狂點頭:“好!”

    別說道歉了,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呵。”長安掛掉電話,笑道,“現在老實了?”

    畫卷妖有些尷尬,他半天下來總算平復了心情,覺得自己就像沒有化為人形,一陣風就能讓他飄上天。

    說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身體一輕,比之從前輕盈了不少。

    剛才的那場冥火……他嘴一抿,整理好衣著,恭恭敬敬地敬了個大禮。

    “這才像個樣。”長安輕描淡寫地說道,“走吧,去給我妹妹道歉。但她接不接受,就看你的運道了。”

    畢竟洛陽一度看見和崔明有關的東西就要發飆,連長安都不能倖免。

    而且長安他出手幫這個畫卷妖怪也是有私心的,他的幻術用於審問犯人一定是事半功倍——

    “不過我有個問題。”長安的神情……有些八卦,“吳子敬沒死之前唱歌就這麼難聽了?”

    畫卷妖怪:“……實不相瞞,主人已經很有進步了。”

    人總有那麼一點小癖好。比如吳子敬。寫字好看畫畫好看,就是……閒來無事喜歡唱兩句,因為他娘從前就是個歌伎。配合著他彈棉花一般的琴聲,更是一絕。

    畫卷妖怪心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還沒說起,只撿了在嘴邊的一個問:“主人……他現在還在畫畫嗎?”

    這大概是作為一個畫卷妖怪,他心裡最想問的一個問題了。

    長安:“聽說你玩兒微博的?”

    畫卷猶豫了一會兒,點頭。

    長安:“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陶佳小嬌七'這個畫手?”

    如此風騷又畫風清奇的名字……畫卷表示自己沒聽說過。因為他只是每每把一些鑑賞古物的知識教給他,視頻的事並不大管。

    卻是一旁的劉春陽戰戰兢兢地說:“我、我聽說過,那是《我與黑無常的那檔子事》的作者,這部漫畫最近漫改了,挺火的……”

    畫卷妖怪眨了眨眼,好像……懂了什麼。

    所以在主人死後,陶陽也一直陪著他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地府真正看上的人才是誰,他主人搞不好只是個順帶的……

    長安:還真是順帶的。要不是看在吳子敬的死因也與自己有關,崔明才不會把低空劃過及格線的吳子敬幹乾脆脆安排給陶陽帶著。

    地府的畫風可是勞動力壓榨到底……對吳子敬這個藝術家麼,就寬鬆的不像話。

    長安是說過,一個人的善惡並不能決定事情最終的結果。要做一個理想的人,絕不是心懷善意就萬事大吉了。

    但是這世界總是需要這樣心靈澄淨樸直的人的。他們這一世也許輸了,下一世總會成功——這世界沒有變得徹底一團糟就是鐵的證明。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但是從當年的剎羅,到如今的浮羅,他們的治理觀念都是——

    冥府既然別名叫做“魂鄉”,那麼他們就會傾盡全力經營好這個對人們來說像第二故鄉、又像是個旅店的冥府,護衛魂魄們休生養息時的安寧。

    也讓每一個心懷善念的人,不至於對自己嶄新的征途徹底絕望。

    到這裡,畫卷妖怪的事情算是解決了。

    對於畫卷妖怪來說,主人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也許他閱歷還不夠,但是等他進地府,會有人慢慢教他。

    長安:計劃通:)

    他老老實實先對劉春陽道了歉。其實他看得出來,劉春陽是有那麼一絲絲真的想要幫他的慾望的——只那麼一星半點,卻已經很難得了。

    劉春陽從地上爬起來,苦笑著說沒關係,並且他也得先去和洛陽道歉。

    長安對劉春陽說:“有人特地擺脫我們放你一馬,幫你擺平接下來三元集團的事情——你還是好好珍惜機會吧,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麼好的運氣的。”

    可不是。蕭鴞活了那麼多年,也不見他有幾個正經相識,卻肯為了劉春陽來向長安他們討人情。

    “我想起來了。這個孩子,他小時候是看得見我的,所以才把我撿回了家。”

    “但是後來我馬上就睡著了。”

    “雖然他現在也許不是那麼成氣候……但還是拜託你們,幫我看顧一二吧。”

    所謂古物的胸懷,就是,即使你總是把他擺在昏暗的地下室,即使你不知道他真正的價值、對它不屑一顧,但你為他提供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屋簷,他也會投桃報李。

    儘自己所能之事,來補償這萍水相逢的緣分。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黑白就是CP。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吧!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9-3-28 00:13:30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四十七

    怎麼樣讓洛陽接受畫卷妖怪和劉春陽的道歉呢?

    長安決定先給洛陽打個電話。

    在打了五個電話卻只得到長久的忙音之後,長安發現……自己好像被洛陽拉進黑名單了。

    長安:“……”

    在一邊把道歉腹稿打了五遍的劉春陽:“……要不用我的手機?”

    長安把手機收好,一臉冷漠:“哦?你是覺得她拉黑我卻不會拉黑你嗎?”

    劉春陽:“……不敢不敢。”

    畫卷妖怪一指客廳裡的座機:“咱們用那個吧。”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三人: “……”

    長安:“算了,你們找個點兒直接上門去吧。我就不跟著你們去了。否則洛陽會更生氣。”

    劉春陽瑟瑟發抖,他已經在腦海裡描摹了一個與長安一樣的煞神形象,暗自告誡自己:不管對方說什麼,先認錯再說。

    “行了,把跟你們接觸過的人全部給我列出來。他們是怎麼找到你的,怎麼接觸你的,怎麼讓你幫他們做事——事無鉅細,統統給我說一遍。”

    劉春陽忙不迭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手機都拿出來開始翻通訊記錄。現在對他來說沒有比證人更安全的身份了。

    等劉春陽把記錄都打開,卻頓時欲哭無淚:“記錄都不見了……”

    長安挑眉:“那聯絡方式呢?”

    劉春陽:“一般都是對方來找我……他有留給我一個地址,但是我從來都不敢去。”

    所以說劉春陽在某些方面還是很識時務的。

    長安沉思了片刻:“明天你就去找他,就說你們找到了含有靈智的古物。”他手一晃,掏出一方小小的玉印,給了劉春陽。

    劉春陽雙手顫抖著接過,玉印觸手溫涼,似一小塊月色被掰到了他手裡,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電光火石間臉色蒼白了幾分:“您的意思是…… ”

    長安哼了一聲,道:“捉賊捉贓——明白嗎?”

    劉春陽……劉春陽還能做什麼,只能硬著頭皮點頭道:“明白明白。”

    另一邊丟了手機也不急著重新買一個的洛陽正在摩拳擦掌,正式加入了武鬥派。

    白寧寧:“真是打瞌睡偏有人送枕頭啊。我還正愁著怎麼跟三元集團的人接觸,他們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簡薇:“怎麼回事?”

    “三元集團最近在開拓海外事業,主要是和國外合作開發新的生物科技。”白寧寧說道,“唉,其實他們的保健品多多少少都用了一些修真界的古法,哪裡能用科學徹底解釋清楚啊。有人匿名舉報他們列出的生物成分錶和成品並不完全相符,現在三元集團正到處找擔保人保住和國外投資者的合同呢。”

    洛陽:“你的意思是……咱們來當這個擔保人?”

    白寧寧:“我們哪裡認識什麼國外投資者啊。他們找的是艾伯特。”

    簡薇、曹舒婕:“……”

    白寧寧:“說起來你們不信,艾伯特有個長到我沒辦法複述的家族名,還不是一般的有錢。”她思考了一番,“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他家除了古堡,還真的有個金礦。”

    簡薇、曹舒 婕:“……”

    嗯,龍嘛,有金礦,沒毛病。

    “艾伯特說他能帶好幾個人,反正跟他一起到場的那些傢伙派頭只會大不會小。”白寧寧說,“那咱們來分配一下角色吧。我先提助手這個位置。”

    簡薇:“……保鏢?”

    洛陽:“……顧問?”

    曹舒婕:“……吉祥物?”

    簡薇:“阿婕你來湊什麼熱鬧?”

    曹舒婕:“這回聽起來很刺激啊!我也想去!”

    白寧寧:“你就讓她去吧。人家要在遊艇上開會,出了問題,她能逃得比所有人都快。”

    商談會當天。

    三元集團出了大手筆,包了艘大遊艇出了海,旅程共計一個白天,從碼頭出去繞一圈再回來。

    海天一碧,微風徐徐,倒是個再好不過的天氣。

    頂層甲板上擺放了宴席。前來參加這場商談會的有男有女,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而從入口處走來的一群人,卻讓整個微微喧鬧的宴席安靜了一瞬間,是有輕緩的音樂在空中悠揚,慢慢融化在海風裡。

    只見為首的是一個金發綠眼的……花襯衫大褲衩的男人,筆挺的鼻樑上戴著墨鏡,穿的像是只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卻偏偏渾身散發著一股謎之自信,讓人不由自主地懷疑……自己踩的不是個遊艇,而是個黃金沙灘。

    而跟隨在他身後的倒是都穿了黑白相間的正裝,全體戴了墨鏡,彷彿接下來他們來赴的是某個黑幫的聚會。

    雖然他們穿著打扮奇葩了一點,但真正讓所有人噤聲凝視的,是他們的顏值——即使戴著墨鏡也擋不住的那種天生焦點的氣質。

    男俊女靚,一時間把大半甲板上精心設計了造型的男男女女映襯的存在感全無。

    “咱們這樣……是不是太顯眼了?”第一個忍不住了的是洛陽,她有些不自在地把眼鏡往上挪了挪。

    “實不相瞞。”簡薇嘆息,一邊逡巡著全場,保持她女保鏢的高冷氣質,“我今天就沒打算把墨鏡摘下來。”

    白寧寧:“你們好狠!”

    簡薇和洛陽擔當的角色不一定非要上談判桌,可以遠遠看著,所以墨鏡不摘也不會有大問題,但白寧寧是個要上去遞筆遞合同的角色,戴著墨鏡就有點不禮貌了,非得摘了不可。

    而沒有任務擔當吉祥物的曹舒婕和湊數來的衛航就默默地呆在宴席的角落裡吃自助。他們的角色是艾伯特的私人廚師,因此可以明目張膽地一直吃。

    而諸離自從上了船就保持著一種緊繃的狀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某幾個女士熱辣奔放的禮服刺激到了。

    簡薇心想這不可能啊,於是悄悄蹭到諸離身邊,問:“師兄,你怎麼了?”

    諸離低著頭,黑髮在腦後豎起,卻還有一部分遮住了他的額頭。他一言不發地把手塞進了簡薇手裡,簡薇一摸,發現他本來就較常人低的體溫,低的比平常還要誇張。

    簡薇:“?”

    簡薇:“……師兄,你……不會是暈船吧?”

    諸離偏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沒有什麼波動,簡薇下意識卻覺得可憐極了。

    她想起來了……每次宗門集體歷練,他師兄也是寧願御劍吹風也不願意上仙船來著。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著我來啊。”簡薇無奈地伸手去揉他的太陽穴,被他拉了下來:“我以為我現在已經不會有這種感受了,但是……”

    “你們不用顧及我。”諸離微微皺了皺眉,“幹正事要緊。”

    簡薇撇了撇嘴:“不行,我帶你先下船。”

    “突然消失兩個人,太顯眼了。”諸離搖搖頭。

    簡薇不著痕跡地扭頭,給了高層窗戶裡偷窺的人滿含警告的一眼。

    ……他們出場太高調,現在想提前退場難免會被人發覺不對。雖然不一定會有大礙,但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

    簡薇:“……”

    她一遍念著清新訣一邊揉諸離的太陽穴,諸離閉眼調息,努力忍耐著。

    這兩人粘在一起,找了個房間休息的艾伯特看了格外委屈:“寧寧,你看他們——”

    白寧寧抱著三元集團送來的企劃書翻看,頭也不回:“怎麼了?你說薇薇和她男朋友?他們就這麼膩歪,習慣就好了……”

    艾伯特:“可是我連你的手都沒牽幾次!”

    白寧寧聞言,戴著墨鏡扭頭:“你摸著良心說,我沒讓你牽手嗎?”

    艾伯特:“鬼屋、攀岩、雲霄飛車上也能算嗎?”

    白寧寧:“怎麼不算?”

    艾伯特:“……QAQ”

    白寧寧:“……好啦好啦讓你牽——讓你牽手不是讓你把我兩隻手都箍住!你讓我拿腳看文件嗎!別把臉給我湊過來——”

    “讓我抱抱嘛,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嘭”。重物落地。今天的魔龍依舊在被白澤幼崽無情毆打著。

    在門外準備敲門的三元集團負責人一個激靈,把準備敲門的手縮了回來。

    看來這個助理不僅僅是助理……

    看來需要調整一下計劃。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夾好文件夾從來時路返回了。

    就在他走後不久,白寧寧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伸手向倒地的艾伯特:“配合得恰到好處嘛,快起來——”

    艾伯特聞言微微一笑——

    “嘭” ,白寧寧也被艾伯特拉下了地,鼻子撞到了他的胸口,只覺得鼻子裡七葷八素全都打翻了,兩眼直冒淚花。

    艾伯特深情的聲音響起:“寧寧,我們這不是在演戲……寧寧你怎麼了!寧寧你怎麼哭了!寧寧——”

    白寧寧咬牙,一拳頭揍上了他的下巴。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9-3-28 00:13:47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四十八

    得益於艾伯特的魔龍體質,白寧寧給他的那一拳十足到肉,卻沒有在他白皙細膩的皮膚上留下半分痕跡。

    等他換了一身衣服,和其他合作人一起坐在會議現場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金發上,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有點紅。

    大概是哭出來的,咳。

    白寧寧一身白色西裝,黑髮微捲紮成個馬尾,踩著高跟鞋和艾伯特一起進場。

    艾伯特今天的人物設定是“在場的人要麼沒我帥,要麼沒我有錢”、“我真是要被自己帥哭了”,因為文化的不同和年代的不通,他不知道這裡的土豪應該怎麼表現,因此前一天還特地通宵研讀了一系列霸道總裁文。

    比如他嘴角這個“邪魅而冷酷的微笑”已經維持了快五分鐘了,要不是魔龍驚人的體質和控制力,一般人的臉早就僵了。這直接導致會議還沒開始,氣氛就先僵了一半。所有人都在悄悄用余光瞥他,艾伯特卻穩如泰山。

    洛陽曾經見過艾伯特實景演練,偷偷問白寧寧:“……他這麼整沒問題吧?不會被人當成傻子吧?”

    白寧寧:“要的就是像個冤大頭,要不然怎麼讓對方自己主動送上門來啊?”

    我呸。白寧寧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把,早知道跟著受罪的只有她,她就寫個正常點兒的劇本人設了!

    但是也許是白寧寧的劇本起了作用,有人首先就對艾伯特發起了攻勢。

    雖然主辦方是三元集團,但是會議上除了三元集團即將合作的外國企業、一些中外投資人,還有三元國內的一些老合作夥伴。投資人暫且中立,但艾伯特在另外幾方的人眼裡都是香餑餑。

    外國企業派來的代表已經在優雅而不失風趣得跟艾伯特搭話了,畢竟他們更了解艾伯特的姓氏代表著什麼。雖然對方“邪魅而冷酷”的微笑讓他有些不適應,但商場上的人個個都是變色龍。對方的話搭得很上道,艾伯特也就時不時聽一句。

    有人搶占了先機,卻也證明了這朵“高嶺之花”可摘。三元的合作夥伴其次耐不住了——同行合作夥伴,也就代表著是隨時可以搶生意的對手。

    有眼尖的人在艾伯特身邊看見腰細腿長的白寧寧,見她也不像是外國人,因此不知腦補了些什麼,胸有成竹地吩咐自己的手下去辦事了。

    於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短裙的窈窕女郎走了進來,頭髮是大波浪,面容清純中帶著嫵媚,每走一步……胸前的兩團就晃動一下。

    真是下血本了啊。白寧寧不由自主地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思考道。

    美女帶著一份文件進來交給了自己的老闆,一個有禿瓢傾向的中年男人。她遞文件時,不經意地一撩頭髮,媚眼化作絲線直接纏上了艾伯特——

    只見艾伯特瞬間就從“邪魅而冷酷的微笑”轉換成了“邪魅而嗜血的微笑”,瞬間整個人看著像是只呲牙的鯊魚。

    美女:“……!!!”

    白寧寧湊過去輕輕說:“你幹嘛啊?看把人家嚇的。”

    艾伯特:“我笑累了,換一種笑法……寧寧!你看我表現得怎麼樣!下個月我們一起去度假好不好!”

    白寧寧:“……你,咳咳,表現挺好的。再接再厲。度假什麼的改天再說。累了就別笑了。”

    艾伯特:“好。”

    於是艾伯特擺出了矜持冷淡的表情,讓不知道哪裡出了錯的美女悄悄鬆了一口氣,藉著端茶倒水的間隙逃也似的離開了。

    三元集團的負責人暗中嘲笑他們:你們這群傻缺!連對方如此明顯的軟肋都沒捉到,活該簽不了合同!

    另一邊,武鬥派人員陷入了僵局。

    ……因為諸離的暈船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好,反而更加嚴重了。他沒走一步,眉頭就皺的更深一分。最後簡薇找了個僻靜的房間,讓步光馱著諸離在空中平穩地過了一段兒——果然諸離的症狀大有緩解。

    “……師兄啊,你是跟船有仇嗎,你明明不暈劍的。”簡薇忍不住吐槽。

    諸離慘兮兮地蹲在步光上思考人生,連一步都不願意踩下來:“……我也不知道。好像還暈的比以前更加嚴重了。”

    簡薇瞬間心軟:“沒事沒事,一會兒讓行週來替步光,你就先在房間里呆著吧——”

    諸離的懷抱突然卷挾著微風而至。他飛得低了,一把將簡薇也拉上了劍,將頭抵在了她的肩膀處:“抱歉,阿薇。”

    “沒事沒事……師兄你最棒了。暈船而已,算什麼大事嘛!”簡薇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

    “你抱著我,我就不難受了。”諸離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這不是胡說,簡薇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蘭香,對於諸離來說,他對這種味道完全沒有抵抗力,下意識就放鬆了緊繃的神經,覺得噁心感也沒那麼嚴重了。

    “好好,抱抱。”簡薇將他抱得緊了一些。

    兩個人貼的一近吧,這個氣氛就曖昧起來了——

    洛陽:……我到底該不該出聲告訴他們門還沒關。

    步光:你們談戀愛就談戀愛,都踩在人家身上做什麼!人家是柄輕劍啊!你們敢不敢把行週叫出來分擔一下狗糧的重量啊!

    就這樣,武鬥組裹足不前。洛陽無奈,卻又放心不下他們,只能守在原地等諸離好轉。

    真正的突破口,卻在曹舒婕和衛航身上。

    他們從自助餐桌混進了廚房,從光明正大地吃吃喝喝成了趁職務之便光明正大的蹭吃蹭喝。

    衛航就不必說了,雖然造型比較……前衛,但一旦認真起來還是很像回樣子的。曹舒婕看了好幾道甜點之後都饞的流口水,於是衛航只得撩起袖子偷師——就算一時間學不會,多了解一下材料和做法也方便將來找對甜點師父啊!

    而曹舒婕就不必說了,甜甜的臉蛋甜甜的笑容,聲音好聽又會說話,扇子似的睫毛一眨一眨,眨得人心癢,連古板的廚師長大叔都在心裡暗自感嘆,希望自己五歲的女兒將來也能這麼可愛,瞬間在後廚承包了好幾個家長粉。

    “對,這裡要加水……你加這麼多是要熬湯嗎?還不快把澱粉打進去……”廚師長大叔紆尊降貴決定讓衛航試試手,反應速度快如衛航也受了好幾道訓斥,他幾乎是咬著牙才把這些話給忍了下來;卻見廚師長扭過頭就瞬間變了臉:“小姑娘想吃菜單上的楊枝甘露啊?那個東西也不難做,現在還早著,叔叔領著你去看看?順便讓他們多做一份——”

    “哢啦”,衛航把手裡的金屬攪拌器生生扭彎了,他在一旁洗菜小哥震驚的目光下又“哼”了一聲,幹乾脆脆地把它扭了回去。

    攪拌器在衛航手中哆哆嗦嗦,柄部搖搖欲墜。

    洗菜小哥:……

    衛航側頭,微笑:“怎麼了?你看見了什麼?”

    洗菜小哥:“不不不,大哥我什麼也沒看見!”

    廚師長把曹舒婕引到另一邊,吩咐做楊枝甘露的師父把製法大概展示給曹舒婕看看。這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曹舒婕和衛航又是艾伯特的人,上面吩咐了要客氣一些,所以廚師長才允許他們在廚房“添亂”。而他們對曹舒婕的善待,則僅僅是出自個人意願。

    一碗楊枝甘露很快做好了,淡淡的清香四溢,看著就很爽口。曹舒婕拿著勺子正打算來一口,卻被廚師長攔住:“誒,等等,加上這個再吃。”

    他從櫥櫃裡掏出一罐包裝用心的紅色的粉末,嘴上絮絮叨叨地說: “咱們三元集團不僅講究藥品,也講究食補。這是咱們集團研製出來的朱果粉,又酸又甜,而且還不膩味,這麼一小瓶可要十幾萬吶。我們都是在招待貴賓的時候才拿出來用。小姑娘可以在最上面放上那麼一小勺,顏色可鮮亮……”

    廚師長熱情高漲,曹舒婕卻在他打開罐子的那一瞬間汗毛直立。

    這種味道……這哪是只是什麼朱果研製出來的粉末,裡頭分明夾雜著靈獸的骨粉和血的味道!

    沒有靈力的人聞不出上面濃重的血氣和怨氣,倒是曹舒婕,忍不住還是後退了兩步。

    她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叔叔,我、我肚子疼……我忽然發現自己來那什麼了,不能吃冰的。這、我大概是吃不了了。”

    廚師長:“一定是剛才冰點吃多了。唉,現在的小年輕啊,真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將來老了可是要吃虧的,知道嗎?”

    曹舒婕:“……知道了,抱歉。”

    她退後幾步,正巧和聞見怨氣趕來的衛航撞上。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顧不上什麼吃吃喝喝了,趕緊往高層甲板去。

    他們得告訴大家,小心有詐。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9-3-28 00:14:00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四十九

    曹舒婕拉著衛航一通快跑,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做賊似的給白寧寧打電話。

    電話嘟了兩聲就被接通了。

    曹舒婕:“白澤白澤!我是錦鯉!”

    白寧寧:“……咱們好好說話行不?”

    曹舒婕:“哎呀,我現在緊張死了,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你就不能體諒我一下嗎?”

    白寧寧:“……好好好。”她輕咳了一聲,“說吧,錦鯉同志,你有什麼要匯報給組織的嗎?”

    曹舒婕:“……這個怎麼感覺不大對勁。算了你還是喊我名字吧。”

    白寧寧:“……”

    衛航在一邊聽不下去了,他拿手彈了曹舒婕的額頭一把,見她雙頰泛紅眼睛亮晶晶的,噎了一下,狀似嫌棄地說:“說正事。”

    曹舒婕:“哦哦哦!我們在廚房有新發現!三元集團拿來招待客人的保健品,原料中恐怕有靈獸的骨粉和血液。至於是哪一種靈獸我們就不知道了。”

    千年前獵取靈獸是常有的事,但是有些靈獸是明令禁止不得捕殺的,因為太過於稀少了,和保護大熊貓是一個道理;還有些有氏族庇佑的 獸也是盡量能不殺就不殺,殺了一個會招惹來一串,這不是大家希望看見的;再有就是與人族關係密切、與人為善的靈獸乃至於神獸一族,這些獸族身上甚至帶著功德庇佑,獵殺了他們自己只能死得更快。

    而末法時代,各族更是折損不起後代,因此人族和獸族多方結約,獸族不能輕易撲殺人族,人族也要尊重獸族的生活習慣,為他們預留下生存的空間,不輕易捕殺獸族有資質能開靈智、修人形的後代。

    三元集團捕殺的這些……誰知道是屬於哪一種呢。

    從上一次的經歷老看,他們甚至敢勾結修士禍害了一堆小小年紀就修出了人形的幼崽們——它們要麼天賦異稟,要麼都是來自一些潛力強大的種族,更有邱寶寶和衛霖這種特殊的的存在,都是殺一隻就少一隻。

    它們的血肉,對於所有的人族來說都堪稱天才地寶。

    然而這對於繁衍生息尤為艱難的獸族來說……無疑於誅心。

    擱在平時,敢動幼崽,獸族早衝上來把那人撕成碎片了,哪還有遵從針對犯人的保護政策、全須全尾地審問他的道理?

    曹舒婕本身也並非人類,但她從小在人堆里長大,有時真的就對自己和其他人不同視而不見了。

    可是她如今一眼掃過這條遊艇上的滿目繁華,只覺得這是用同胞的累累屍骨堆積而成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她默念著這句話,微微地打了個寒顫。

    白寧寧在那一頭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說:“我知道了。”

    她比曹舒婕更糾結,在高中之前她就是個純純的人類,現在卻要為了人類捕獵獸族而煩惱了——這事兒要查就一定要捅出去,一捅出去和三元集團合作的靈犀閣等所謂“名門正派”也就站不住腳了。

    連有名有姓的大宗都敢干出這種事,獸族怎麼會就這麼簡簡單單地放過呢?

    白寧寧低頭罵了句禍害,對曹舒婕說:“你們想辦法把看見的證物偷一點出來,悄悄的,然後找個地方藏好,暫時不用來找我們。”

    “明白。”曹舒婕點點頭,掛了電話,回頭對衛航說,“哎呀,早知道我就忍忍了。那碗甜點不就是證物嗎?”

    衛航點頭:“要不是那上面怨氣太重,你大可以直接吃下去。”

    獸族本就是互相吞噬的。只是現在還時常這麼做面子上實在不大好看。

    曹舒婕:“我不!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你懂不懂,要是他們的買家們都知道內情,這些東西很有可能是殺了一個個已經修成了人形、會走會跳會哭的靈獸才製作出來的,你看他們還會這麼高高興興地買回家吃下去嗎?”

    衛航一言不發,但是心裡卻在暗自腹誹。

    是啊,他們不會高高興興地買,他們會臉上一片愁雲慘淡、聲稱自己是有多麼的迫不得已,再為逝去的靈獸們流下一兩滴鱷魚的眼淚,這才會狼吞虎咽地把能延年益壽、增長修為的靈物吞噬掉。

    然而,無論是想篡改天命、延長壽命,還是想走捷徑增長修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另一邊,艾伯特還在會議廳裡看著他們唇槍舌劍。艾伯特來者不拒,每當有人給他介紹自己企業的規劃時他總是狀似讚許地點頭,讓負責人們都以為只要自己說得夠精彩立馬就能得到他的入股支持。

    於是原本談合作的三元集團和外國企業都暫時把合約的事情放下了,畢竟三元集團方面很難有個定數,可如果搞定了艾伯特的投資,那可是實打實的利潤和廣闊前景。

    一時間,會議室裡笑語晏晏,每個人都盡量展現出自己風光無限又精誠可靠的一面——然而他們再怎麼光鮮亮麗、巧舌如簧,話裡話外卻還是隱隱透著焦急和渴望的那兩個字:要錢。

    艾伯特……艾伯特其實無聊到快睡過去了。

    他就是一隻喜歡游山玩水的龍,金礦是他的沒錯,但是他如今的家業都是他的信徒攢下來的——好幾百年前他無意間救的幾個人,他們自稱“魔龍信徒”,還把族徽設計成了一隻惡龍……這麼中二的事情艾伯特從不願意提。

    他現在看起來是整個家族的掌舵人,卻也一直以來就是實打實的甩手掌櫃——比如某一次,他覺得困了,進岩洞小憩,一睡醒,供奉他的這一代家主就直接從一個少年變成了孫子孫女都滿地跑的老爺爺。

    讓他來管生意,不現實。定期給他打錢、給他寄金子,讓他在金子的包圍中開心地睡覺,這就是對他來說最好不過的安排了。

    他微微打了個哈欠,碧綠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瀲灩的霧氣。扯了扯白寧寧的袖子,艾伯特說:“咱們還要聽他們說到什麼時候?”

    白寧寧意會,順水推舟,開口問三元集團的負責人:“且不論有再好的企劃,最根本之處還是在於貴公司生產的產品。據說,貴公司生產出來的東西似乎總有驚人的效果,在檢測安全無毒的情況下,我們可以不追究配方,畢竟那是你們的商業機密——但我們至少要了解它們在人體內的運行原理,排除可能發生的問題,最重要的是,檢驗它們是否真的如貴公司所說一樣神奇。”

    三元集團負責人一聽笑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們還以為看艾伯特的表情這生意是沒有希望了——

    “關於安全問題請您放一百個心——實不相瞞,我們內部也是長期自給自足這類產品的,您看我現在不就好得很嗎?至於產品效用,我們可以先送您一整個系列,您可以慢慢體驗。“

    很快,樣品被擺上了桌。

    三元集團負責人用指紋開啟了密碼鎖,把一箱子的樣品展示給眾人看。

    有膠囊,有沖劑,甚至有糖果——白寧寧皺了眉,這些產品在靈獸成分的處理方面堪稱糟糕,也許是發現了自己掌握的技術無法和靈獸的靈氣有機結合,因此除了一些名貴的滋補物、吃不死人的調味料,他們盡可能的保留了靈獸血肉原來的成分,艾伯特和白寧寧這類生物一聞就能聞到濃重的異味。

    行了,這下子徹底人贓並獲了。

    白寧寧衝三元集團的負責人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接聽電話的一瞬間,臉上的淺笑逐漸轉化為了鄙視。

    “拿到東西了——”

    只聽見“轟”地一聲,一陣天旋地轉,白寧寧微微挑眉:“武鬥組,你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只聽見一陣嘈雜尖叫裡,洛陽的聲音尤其冷靜:“哦,沒事。就是有個不長眼的來調戲薇薇,諸離他出了手,但是因為暈船沒控制住。”

    白寧寧:“……誰啊,那麼不長眼?”

    洛陽:“不知道,薇薇管他叫胡十九。”

    白寧寧:“?!塗山狐君?他和薇薇認識啊?”

    洛陽:“看起來挺熟的……我覺得咱們也不用武鬥了,直接走人吧。”

    白寧寧:“……你等等。”

    白寧寧在一片哀鴻遍野裡湊到窗前,卻發現船艙側面出現了好大一條黑洞洞的霍口,裡面還隱隱冒著水花。

    白寧寧:“……他這叫沒控制住?我看是故意想把船給沉下去吧!”

    洛陽站在甲板上,海風在她臉上胡亂地拍:“他還真的是沒控制住。”洛陽認真地說,“胡十九衝上來就調戲薇薇,換我我也想一劍劈了他。”

    “畢竟是舊相識,抱就抱了,現在擁抱也算是正常交往範圍… …可是他居然還敢親薇薇?諸離不動手,那這世上就沒有天理了。”

    白寧寧:“……看起來很刺激啊。你們八卦是不是看的很開心?”

    洛陽輕咳了幾下,矜持地“嗯”了一聲。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00:0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