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檸] 胖姑娘威震後宅 (全文完)

大頭寶珠

第110章

　　有了阮青青的承諾,袁夫人狀告衛志榮的把握又大了許多。雖然皇帝已經有意要收拾衛志榮給袁家一個人情，但最終的罪名有多重,會不會影響到袁夫人以及其子女的名聲,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對這件事心中不滿，若事後袁夫人及其子女名聲盡毀,他自然樂見其成,反正明面上他已經足夠公證，再如何也怪不到他身上。可惜他還不知道他暗示衛志榮的事早就被睿親王查到了,而睿親王還直接把他這個爹賣了，將實情告訴了袁家。
　　此時京城裡謠言紛紛，皇帝一點想要闢謠的意思都沒有，也沒有授意嘉親王去管,袁夫人的名聲自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所有人都在等官家的說法,不止是衛志榮到底有沒有罪的說法,更是袁夫人一女嫁二夫到底該如何處置的說法。
　　揪著袁夫人清白不放的人，大多是嫉妒袁夫人家庭幸福的女人,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猥瑣男人。袁震飛父子倆聽到謠言都很氣憤，袁夫人在邊關的時候可是女中豪傑,回了京城竟成了別人取樂的對象,他們怎麼受得了？
　　但袁夫人壓著他們不許他們出面，這些年的經歷讓她學會了很多,這種時候她知道，把自己踩得越狠，將來翻身的時候才能翻得越高。而此時把一切詆毀的、難聽的話都說盡了,將來便再也不會有更差的情況出現。
　　人證物證俱全，嘉親王很快便在衙門裡開堂審理此案，大門敞開，讓百姓們可以站在門口看到裡面的情況。衛明珠也去了，是睿親王陪她去的，兩人喬裝了一番，站在前面最容易看清楚的位置。
　　等看到衛志榮的時候，衛明珠真的是難掩驚訝，低聲對睿親王道：“他是不是受了傷？我看他臉色蒼白，臉上有幾分忍痛的樣子，而且還十分憔悴，怎麼看都不太正常。”
　　睿親王低聲笑道：“看來你習武的時候沒有偷懶，他這個樣子確實是被打了，想必有人想教訓他一下吧。”
　　衛志榮是被嘉親王的人看管的，誰也不會沒事兒去教訓他，除了皇帝。而皇帝為什麼要教訓衛志榮就很容易明白了，不管明示暗示，事到如今，秦太傅就是被衛志榮誣陷的，他就是唯一的罪人，萬萬不可再攀咬任何人。
　　衛明珠有些嘲諷地勾了勾唇，搖頭道：“這才是真正的眾叛親離，不知道他此時是什麼心情。”
　　“你不好奇他都快死了，還有什麼能令他忌諱嗎？”睿親王也猜到衛志榮的傷定然是皇帝弄的，只是有些好奇衛明珠的反應。
　　衛明珠微微一笑，“對這樣一個隻在乎自己的自私之人，唯一能威脅他的就是他自己。雖然我們都知道他快死了，但死也有很多種，淩遲跟砍頭比起來，要受的罪可不止多了十倍百倍。如果是我，肯定會用這個來威脅他。而且對衛志榮來說，他咬出那個人也沒有用啊，最後只會多加一條罪名罷了。”
　　睿親王笑著點點頭，“被你猜中了，正因死有很多種方法，所以才先讓他感受一下用刑的痛苦，他知道怕了，自然就知道什麼話不該說。”幕後黑手是他爹，所以他也不再多說什麼了，指指堂上讓衛明珠看。
　　嘉親王重重拍了下驚堂木，冷聲道：“衛志榮，秦氏狀告你誣陷其父通敵賣國、軟禁及追殺她致使其墜崖失憶、對其一子一女懷有惡意、窩藏衛氏明月並指示她重傷秦氏，你可認罪？”
　　衛志榮打了個激靈，強撐著回道：“王爺，臣不認罪！秦太傅雖是臣的岳丈，但他通敵賣國罪證確鑿。臣多年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然不能包庇岳家的罪行。至於軟禁、追殺等等更是無稽之談，這個女人水性楊花，在臣落魄之後偷跑出去另嫁他人，臣不知內情，尋她多年。臣一直對外說內子重病，不肯另娶，就是為了尋她啊！請王爺明鑒！”
　　“哦？有這種事？”嘉親王皺了皺眉，看了眼神情淡定的袁夫人，問道，“衛志榮，你所言可有證據？”
　　衛志榮急忙點頭，“王爺，臣的母親可以為臣作證，而且若是臣追殺秦氏害她墜崖，何必十幾年不娶旁人，反而留著侯夫人之位呢？”
　　一聽這話，門外的百姓們紛紛點頭，小聲議論起來。
　　“他說的對啊，要是他十幾年前就害秦氏墜崖了，那沒必要一直留著侯夫人的位置啊。”
　　“是啊，反正他殺了秦氏也沒人知道，他就說秦氏病逝，另娶一位官家小姐不是更好？說不定還能多兩個嫡子傳承香火，哪像現在連唯一的兒子都丟了。”
　　“如果他要殺秦氏，沒道理把秦氏的子女養大吧？不怕洩露真相被他們報復嗎？我看是那個秦氏在說謊，她很可能就是嫌忠勇侯沒本事，所以跑了，跟了袁將軍。”
　　“對對對，聽說袁將軍被她迷得一個妾都沒有，這手段高啊！”
　　袁夫人聽到這些議論聲，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倒是袁皓軒在一旁默默地記住了這些人的樣子，眯起眼不知在琢磨什麼。
　　嘉親王聽衛志榮喊完了冤，又問袁夫人有何證據。
　　袁夫人立刻將證據呈上，胸有成竹地道：“王爺，臣婦還有兩位證人可以證明衛志榮有罪，且這兩位證人與衛志榮的關係是公認的密不可分，決不會幫著臣婦冤枉衛志榮。”
　　這倒是令嘉親王產生了幾分好奇，問道：“證人是何人？”
　　袁夫人淡淡地道：“是衛志榮的兩位妾室，林氏、阮氏。”
　　門外一片譁然，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包括衛明珠都沒想到，還驚訝地扯扯睿親王的衣袖，小聲道：“她居然找了兩個情敵做證人？那兩個人真願意幫她？不會在堂上反水吧？”
　　睿親王也沒監視袁家的動作，自然不清楚這些細節，他想了想，道：“袁夫人應該不會做沒把握的事，這個時候證人反水對她很不利，她肯定會考慮這個問題的。”
　　“嗯，真沒想到會有這麼有力的證人。衛志榮寵愛林氏十幾年，近來卻更寵愛養了十幾年的外室阮氏，這些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如果衛志榮說她們幫著袁夫人，大概沒一個人會信。”衛明珠看著被人帶入堂內的阮氏和林氏，慢慢笑了起來。
　　衛志榮在聽到兩位妾室的名字時就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她們真的來給袁夫人作證，才如夢初醒，赤紅著眼瞪著她們，低吼道：“你們來做什麼？難道你們真要為那個女人指證我？你們瘋了嗎？！”
　　嘉親王皺眉拍了下驚堂木，“肅靜！堂上不許喧嘩！”
　　衛志榮急忙向前膝行兩步，指著林婉柔道：“王爺！山匪案的時候林氏就失蹤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如今突然冒出來幫秦氏作證，難道不蹊蹺嗎？這分明是一場陰謀！是秦氏另嫁他人，想要剷除我這個絆腳石的陰謀啊！王爺！”
　　“住口！孰是孰非本王自有分辨，難道要你教本王做事？”嘉親王十分厭惡地瞪了衛志榮一眼，那場山匪案讓他大大的丟了臉面，這人竟然還敢提起，豈不是讓眾人再次想起他當時有多無能，多比不上睿親王？
　　衛志榮嚇得不敢出聲，但他仍舊不甘，轉過頭死死瞪著阮青青和林婉柔，怎麼也想不通她們為什麼要幫袁夫人，難道他死了，她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她們是瘋了嗎？
　　林婉柔只覺自己落得今日這般田地都是被衛志榮給害的，而且她和衛志榮早翻了臉，還聽說衛志榮害了她的女兒，新仇舊恨加到一起，她對衛志榮也沒什麼好臉色，同樣狠狠地瞪回去，恨不得撲上去廝打一樣。
　　聽嘉親王一問，林婉柔就急忙開口，“王爺，民婦可以證明，十五年，差不多十六年前，衛志榮把我接來京城養做外室，承諾等秦家管不了他就把我接進府，言語間絲毫不把秦家放在眼裡。民婦覺得奇怪，就一直暗暗留意，誰知竟發現他造假通敵賣國的書信，之後秦家就出了事。而衛志榮軟禁、追殺秦氏的事，民婦更是一清二楚，只是民婦人微言輕，多年來看到衛志榮的狠毒也不敢多言，還有……”
　　林婉柔說起來就沒停，把這些年衛志榮做過的缺德事一件件公之於眾，不論大事小事，只要是壞事就全都吐了出來，甚至連她自己做過的一些惡事，也被她扣在了衛志榮頭上。
　　反正這些都是沒證沒據的事，他們在侯府裡這些年猶如夫妻，許多事哪裡能證明是誰下的命令？恐怕連下頭的小丫頭都不能肯定到底是林婉柔的意思還是衛志榮的意思，林婉柔掌管侯府十幾年，也讓她如今十分便利的將所有事都扣在了衛志榮的頭上，讓衛志榮這個人在所有人眼裡，從半黑不黑變得濃黑如墨，再也無法洗白。
　　雖然無憑無據，但林婉柔這個枕邊人所說的話十分有信服力，起碼門外那些百姓們都信了。
　　衛志榮早就因大喊大叫被堵住了嘴，此時有冤無處訴，死瞪著林婉柔不停地掙扎，額上青筋直冒，氣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她！

大頭寶珠

第111章

　　而給予衛志榮致命一擊的是他另一個妾室,看起來嬌嬌軟軟的阮青青！
　　在林婉柔說完之後，即使沒有證據,眾人也有八分信了。而阮青青所說的比林婉柔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連衛志榮在外頭喝醉了踢開一個小孩兒這種事都說了出來，簡直把衛志榮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禽獸不如的大惡棍。
　　嘉親王聞言略有些不解地問：“衛志榮如此罪大惡極,你們二人為何要跟著他？”
　　阮青青低頭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王爺，民婦……民婦只是一介煙花女子,哪裡能選擇自己的命運呢？只要脫離青樓，能有寸瓦遮身，民婦也就心滿意足了。何況民女也不敢與堂堂侯爺作對，若不是今日有王爺主持公道,民婦當真不敢將真相說出口。”
　　阮青青能成為花魁,被袁夫人選中,且十幾年都沒被衛志榮拋棄，自然是有她的特別之處。不止容貌身段,她連聲音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這一番話說出來,眾人不僅對她的印象轉好,甚至還覺得她有幾分可憐，像是被衛志榮強搶回去的弱女子。
　　林婉柔自然不甘示弱,也跟著哭道：“民婦與衛志榮的母親是遠親，從前看在親戚的份上對他多有照顧，誰知他一直想娶民婦為妻,被民婦的父母拒絕後仍不放棄，封了侯爺立馬叫人將民婦接進京城。民婦不願害家人受牽連，只好對衛志榮唯命是從，這些年民婦好苦啊！”
　　與阮青青的清新脫俗相比，林婉柔就顯得有些矯揉造作了。而且之前林婉柔捧殺衛明珠的事情人盡皆知，她在眾人心裡早就是黑的，可不是這三言兩語能洗得白的。再說還有衛明月那個罪犯在那兒擺著，能教出這種女兒的林婉柔能是什麼好人？所以眾人根本就不吃她這套，還有人指指點點地嘲笑她。
　　但不管怎麼樣，衛志榮的罪名是跑不了了，這兩個女人可是他十幾年來最親密的人，兩人共同指證他，誰還能說是假的？
　　阮青青看了一眼袁夫人的臉色，低下頭彎了彎唇角。她剛剛讓林婉柔先開口，就是為了聽林婉柔都說了什麼。雖然她做了衛志榮十幾年的外室，但她從來沒喜歡過衛志榮，又沒進府，根本不會時刻留意衛志榮的事。
　　但別人又不知道她對衛志榮的瞭解有多少，她聽了林婉柔說的那些罪行，換換詞句再添油加醋的說出來，自然就成了她對衛志榮的指證。再加上一些她真正知道的，這證詞就鐵板釘釘了，也沒辜負恩人對她的一番信任。
　　就在這個時候，衛志榮送走的那些護衛被追到了兩個，帶了回來。兩人知道大勢已去，他們自己又沒犯什麼事兒，自然就把衛志榮給賣了個乾淨。說明多年來他們一直看守著空屋，衛沐霖和衛明珠一旦想見侯夫人，都會衛志榮狠狠的教訓一頓。
　　而前陣子衛志榮親自將衛明月藏在了侯夫人的房間裡，讓衛明月養身體，後來這件事被衛老太太發現，衛志榮才給了衛明月一包銀子將其趕走。
　　如此一來，袁夫人狀告衛志榮的所有罪行都得到了證明，他想不認罪都不行了。
　　衛志榮看著眼前三個女人，她們都是他從前動過心、有過情的，可如今，他卻恨不得喝她們的血、吃她們的肉！他盯著阮青青質問道：“她們也就算了，可我自問這些年從未薄待於你，你為何要背叛我？為什麼？！”
　　阮青青轉過頭去不肯看他，流著淚道：“你害的人還不夠多嗎？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我和女兒十幾年躲在巷子裡的宅院裡，何曾有過安心的生活？我常常做噩夢，夢到那些被你害過的人找上門來。如今我總算把所有的事說出來，你就當……我是為了解脫吧！”
　　“瘋子！你們都是瘋子！”衛志榮從未見過妻妾聯手扳倒夫君之事，此時後悔得恨不得從未認識過她們。
　　袁夫人知道秦家想在眾人心中洗白，必須要衛志榮親口承認才更有信服力，便開口逼問：“衛志榮，你誣陷我父親通敵賣國之事可有同黨？此事到底是你一個人做的還是夥同其他人一起做的？我決不能讓我秦家滿門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阮氏與林氏都願替我作證，若再多點時間回想從前，你說會不會想起更多的事？”
　　衛志榮張嘴就想反駁，可他突然想到前一晚給他上刑的人警告他那些話。這個罪如果擺脫不掉他就只能自己背，萬一牽連出不該牽連的人，他必會受千刀萬剮之苦。衛志榮哆嗦了一下，臉色更加蒼白。
　　他猶豫了片刻，生怕這三個女人湊在一起真能想起什麼來，就算胡亂攀咬也很可能害他不得好死，趕緊就點頭認了，“是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我不喜歡岳家高高在上壓我一頭，更不喜歡岳父支持當年的太子殿下，所以就偽造書信放到秦太傅的書房，誣陷他通敵賣國。”
　　袁夫人瞬間紅了眼眶，強忍著才沒讓淚水落下來。她是被父母寵愛著長大的，否則當年也不會那麼天真無知，沒發現衛志榮的狼子野心。如今她終於為家人報仇了，可她寧願從未長大，也不願家人的命再也回不來。
　　滿門抄斬！那種痛到現在想起來還會痛到她骨頭裡，而這一切都是衛志榮和皇位上那個陰險小人害的！她如今不能對抗皇帝，便只能把一切仇恨都報復到衛志榮身上，狠狠的報復！
　　秦家已經徹底洗清罪名，袁夫人轉過頭看向那些嚼舌根造謠言的人們，繼續對衛志榮逼問道：“你寵庶滅嫡，害得嫡子在邊關失蹤，生死未蔔，害得嫡女有家不敢回，只能用斷絕關係來保命，是也不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枉為人父，簡直禽獸不如！到底是你自己苛待他們，還是受人挑撥，亦或是背後另有什麼原因？”
　　袁夫人敏銳地發現了剛剛衛志榮急於承認罪行的關鍵，立刻把苛待子女的罪行往神秘原因的方向引去，果然看到衛志榮連連搖頭，“沒有什麼原因，我就是厭惡你，連帶厭惡你生的孩子！”
　　剛剛阮青青已經說過衛志榮曾想讓衛明珠“病逝”，用來洗白林婉柔和衛明月，甚至過去十幾年一直對衛明珠視若無睹，寵庶滅嫡十分嚴重。這會兒有了衛志榮一句親口承認，這項罪行算是落實得徹徹底底了。
　　之前那些議論衛明珠不孝的，說衛明珠誇大其詞往生父身上潑髒水的，全都被瘋狂打臉，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而大部分被打臉的人都惱羞成怒，反過來罵起讓他們丟臉的衛志榮，反正衛志榮已經是十足十的大惡人，不踩一腳都不能顯出自己正義！
　　衛明珠聽了微微一笑，這些人就是所謂的鍵盤俠，因為說話不負責任，所以總是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完全不顧事實是怎麼樣的，仿佛看到別人難受就能讓他們獲得快感一樣。她沒想過去找他們理論或者怎麼樣，但如今袁夫人幫她解決了問題，她還是挺高興的，畢竟誰也不願意走在大街上突然聽到有指責自己的聲音，就算不在意也是很煩人的。
　　袁夫人見形勢如她預想一般發展，不著痕跡地長出一口氣，然後對嘉親王行了一禮，“王爺，臣婦所要求證之事已經全部明瞭。在王爺判決衛志榮之前，臣婦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王爺成全。”
　　嘉親王聽他們鬧哄哄地說了這麼久，早就不耐煩了，聞言皺了下眉，問道：“你有何事？”
　　袁夫人挺直脊背，聲音清亮地說：“王爺，臣婦墜崖時重傷了後腦，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連自己是誰也不記得。幸得袁將軍所救，這才保住了一條命，之後臣婦會嫁予袁將軍為妻，實在是在京城沒有查到臣婦的身份，才開始新的生活。如今因臣婦再次重傷後腦，恢復記憶，這才知道臣婦與衛志榮尚未和離，且他還那般苛待臣婦的子女！”
　　袁夫人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情緒繼續說道：“臣婦懇請王爺替臣婦做主，准許臣婦與衛志榮和離，並帶走臣婦的子女。將來，臣婦的子女與衛志榮再無半分關係！”
　　眾人再次譁然，有人不明白袁夫人為什麼要弄這麼一出，畢竟衛志榮擺明瞭是要被斬首的。人都要死了，日後自然再也影響不到他們了。
　　但衛明珠卻知道，輿論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它的不可定性，黑的白的永遠都沒有一個定論。如果今日就這麼結案，那麼將來說不定什麼時候，眾人就能因為一點點小事把這些再提起來，到時候說袁夫人跟兩個男人不清不楚，甚至說衛沐霖和她衛明珠應當給衛志榮供奉香火，都是有可能的。
　　畢竟死者為大，如果不把關係掰扯清楚，那就永遠都是模糊不清，有許多許多空子能給人鑽。
　　她倒是沒想到袁夫人能把事情考慮得這麼周全，這一日袁夫人的表現跟那日醒來崩潰大哭的樣子實在太過不同，不過這確實是件好事，不管別人是否覺得袁夫人多此一舉，他們能實際得益才是正經，而現在就看嘉親王怎麼說了。

大頭寶珠

第112章

　　嘉親王對上一代的太子^党秦太傅沒有任何好感,自然也對袁夫人不甚耐煩，此時聽袁夫人還要和離、帶走子女,只覺得對方無理取鬧,不由的道：“衛志榮已認下所有罪名，該當斬首,此後與你們再無關係,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在衛志榮將死之際,袁夫人你也沒必要再落井下石。”
　　袁夫人不卑不亢地道：“民婦乃太傅之女，寧死也不能背上莫名的污點，給家族抹黑。此案已經查清，足以證明民婦另嫁之時並不知自己尚未與人和離,但如今恢復記憶,若不能有個決斷,民婦要如何面對袁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教養民婦品行的父母？至於兩個孩子，衛志榮根本不配為人父,這種人若在死後還享受子女的香火，天理何在？！民婦與衛志榮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還望王爺莫要怪罪民婦不肯化干戈為玉帛。”
　　嘉親王之前那句話是有點惡意的,特意指出袁夫人的“袁”字也是為了嘲諷她。沒想到隨後袁夫人就當面對打臉給嘲諷了回來，人家滅門之仇不共戴天,說什麼落井下石？沒親手殺人就不錯了，要求她退讓一步的嘉親王才顯得是非不分。
　　嘉親王臉色沉了沉，但想到皇帝提點過要他拉攏袁將軍,若讓袁夫人因著這件事想不開做出什麼事來，他豈不是就和袁將軍結仇了？
　　所以即便心中很想發火，他也還是壓住了怒氣，冷聲道：“此案已真相大白，證據確鑿，袁夫人另嫁情有可原，在其被衛志榮追殺墜崖時就已斬斷了夫妻情分。今日就依袁夫人所求，判袁夫人秦氏與衛志榮和離，其子女衛沐霖與衛氏明珠從衛家族譜分出，跟隨秦氏離開衛家，伺候他們母子三人與衛志榮再無任何關係！衛志榮，袁夫人，你們可有異議？”
　　袁夫人行了一禮，淡淡地道：“王爺英明，民婦多謝王爺。”
　　衛志榮氣惱道：“如此甚好！那個不孝女……”
　　“肅靜！”嘉親王反感地喝了一聲，已經不耐煩聽他罵這個罵那個，敲了下驚堂木，直接判處衛志榮於三日後在午門問斬，隨後便先行離開了。
　　由於山匪案時侯府遭劫，袁夫人的嫁妝全都丟了，所以衛志榮只能將府中剩餘的所有財務拿來抵袁夫人的嫁妝。畢竟和離是可以帶走自己東西的，就侯府那點財務，還不足袁夫人嫁妝的十分之一。如此判決，連百姓們都覺得袁夫人虧了。
　　事到如今，眾人對袁夫人的印象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本以為是個紅杏出牆不負責任的女人，沒想到卻是個敢作敢當的真性情女人，尤其是阮青青和林婉柔兩人的供詞，證明了衛志榮對袁夫人到底有多狠毒。只要一想到袁夫人經歷過那麼多可怕的事，他們就對這個人再也罵不起來了，反而生出了無限的同情，紛紛感慨平平淡淡就是福，像袁夫人這樣歷經磨難才在袁將軍這裡得到的幸福生活，他們寧願不要。
　　袁夫人順利報了滅門大仇，還扭轉了名聲的劣勢，心裡略微松了口氣，卻又有些茫然。好像恢復記憶後，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斷了似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時衛志榮被押著帶走，路過她身邊的時候，衛志榮突然惡劣地說道：“就算我死又怎麼樣？有沐霖在下麵陪著我呢！你這個賤人！你永遠也見不到你兒子了！”
　　袁夫人心中一痛，卻立即反擊道：“聽說侯府一個大丫鬟飄絮有了身孕，你說是誰的孩子？”
　　衛志榮瞬間雙眼暴突，面容猙獰地喝道：“你說什麼？飄絮有了身孕？！”
　　阮青青走過來聽到了這句話，揚聲笑道：“恭喜老爺，若飄絮這一胎是男丁，老爺就有香火繼承了。”
　　眾人一聽，紛紛驚訝，飄絮是誰？怎麼又冒出來一個男丁？接著就有那麼兩三個說知道飄絮的，那姑娘以前是衛明珠身邊的大丫鬟，後來得衛志榮賞識被調到書房去了。有一人立即神秘兮兮地說，飄絮其實是被衛志榮金屋藏嬌，屬於通房丫鬟！
　　大家哄笑起來，對衛志榮指指點點，都在嘲諷對方好豔福。這些年衛志榮一直營造一個深愛妻子的假像，結果卻寵愛了林婉柔十幾年，後來見勢不妙又說和林婉柔青梅竹馬，一片真心，結果被發現養了個外室那麼久，剛剛還在堂上說唯一沒愧對的是阮青青，如今竟然就冒出個懷孕的飄絮！
　　連衛明珠都沒忍住笑出了聲來，這人設崩的，要是在娛樂圈，一人一口唾沫也將他淹死了！所以說做人就不能艸人設，不是真性情，早晚有一天要崩，這些人怎麼就不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呢！不過看到衛志榮那明顯不是高興的表情，她突然想起從前一些可疑的事，壓著嗓子喊了一句，“衛志榮你要有兒子了，不高興嗎？”
　　她這一嗓子立馬將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衛志榮身上，眾人這才發現衛志榮臉色鐵青，已經處在暴怒邊緣，不禁猜測起衛志榮這是怎麼回事。
　　接著就聽袁夫人歎了口氣，有些遺憾地說：“你不是不能生了嗎？怎麼阮氏竟然不知情？看來你是騙了他十幾年啊！”
　　眾人全都震驚地瞪大眼，只覺得這戲是一出接一出的，眼睛都不夠看了！
　　衛志榮爆喝一聲，“秦望舒！果然是你！是你給我下的藥對不對？！”
　　這就是間接承認自己不能生了，衛志榮話一出口就已經後悔了。他絞盡腦汁守了十幾年的秘密，竟然就這麼暴露了？
　　袁夫人嗤笑道：“我難產之後就被你軟禁起來，然後離府失蹤，哪裡有本事給你下藥？我只是從你當年隻言片語的質問中猜出來的，原來還真是如此。看來阮氏有孕後你就不能生了，所以這十幾年才沒再得任何子嗣。”
　　衛志榮差點氣得吐血，袁夫人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可是他此時已經毫無辦法，袁夫人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而他已經成為即將斬首的階下囚。他這輩子算計了那麼多，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到底是為什麼？
　　這時反應過來的林婉柔猛地沖上來，一把掐住了衛志榮的脖子，“你這個混蛋！你不能生？你居然不能生！你娘動不動就暗罵我是不下蛋的母雞，你就在一邊聽著，半句話都不替我說，還叫我喝了十幾年的湯藥，你騙得我好苦啊！”
　　衙役上前粗暴地將兩人分開，命人立刻帶衛志榮走。
　　阮青青卻突然說了一句，“那飄絮肚子裡的孩子豈不是……哎呀，都怪我不好，早知道我剛剛就不恭喜老爺了，這，這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種呢。”
　　衛志榮一生也許有過不少女人，但留在身邊的就只有妻妾四人，如今妻子告他，妾室作證，唯一沒露面的通房竟然懷了別人的野種！他簡直要懷疑從來沒有任何人是真心對待他的，他這一生都是在失敗中度過。
　　看著面前的三個女人，聽著門外指指點點的嘲笑，衛志榮再也承受不住，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整個人軟了下去。
　　衙役蹲下身檢查了一下，隨口道：“沒氣死，不過也半死不活了。行了行了，大傢伙兒都散了吧，事情結了沒什麼好看的了。”
　　袁夫人冷冷地看著衛志榮一眼，信步走出衙門，被等候在一旁的袁家父子護著上了馬車。
　　睿親王低聲對衛明珠道：“你還要看看他嗎？”
　　衛明珠搖搖頭，“看他幹什麼？真要把他氣死嗎？那還不如讓他多難受兩天，享受一下即將死亡的恐懼。”
　　睿親王笑了一下，覺得一本正經地說狠話的小姑娘特別可愛，拉住她的手腕就往路邊走去，“沒什麼看的就走吧，這個結果很好，以後你就真正和他斷絕關係了。不過跟隨母親的話，袁將軍也就是你繼父了，會不會很難接受？如果你不喜歡，我幫你想辦法。”
　　衛明珠低頭想了想，淡笑著搖搖頭，“他們一家人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而且這個時候也不宜再鬧出其他風波了，沒必要。將我的戶落到將軍府無所謂，反正我暫時也不會回去住。”
　　“嗯，怎麼樣都好，只要你開心。”睿親王略有些低沉的聲音透著一股說不清的意味。
　　衛明珠只覺心裡酥了一下，轉過頭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腕還在人家手裡呢，連忙掙脫開來，清了清嗓子，道：“多謝殿下，殿下出來這麼久，想必有很多公務等著殿下去做，我就不打擾殿下了，先回去了。”
　　睿親王輕笑一聲，“你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了？‘用過就扔’？是這個意思嗎？”
　　衛明珠一下子臉紅了起來，惱怒道：“人人都說你是謙謙君子，我看你倒越來越像無賴了！我請你去醉湘樓用飯總行了吧？快點走！真是不識好人心！”
　　睿親王笑著追上她的腳步，傾身在她耳邊笑道：“怎麼不識好人心了？我知道，你是怕我被人看穿身份，你這麼為我著想，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動。”
　　睿親王看到衛明珠越來越紅的耳根，笑得意味深長。原來那些話本還是挺有用的。

大頭寶珠

第113章

　　在所有人離開衙門之後,街角一輛看著尋常的馬車才緩緩駛離，去的方向卻是牢房的。
　　牢房外看守的人看見馬車上下來一位穿著斗篷的人,那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來人又低著頭，他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人。但是還沒等他出聲阻攔,那人就往他手裡塞了一小塊金子,說要去見衛明月。
　　這可是金子！頂他幹多少個月的差事了？！想想衛明月半死不活的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人，他擺擺手,眼睛盯在金子上直接把人放進去了。
　　穿著斗篷的人一直走進最裡面的牢房，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忙用金子將旁人獄卒打發掉，跑過去扶起衛明月,低聲道：“明月！明月你怎麼樣？你醒醒啊,是我,我是雪嬌！”
　　衛明月緩慢地睜開了眼睛，借著光線看清李雪嬌的臉時無法控制的崩潰痛哭！她被刑罰折磨得已經傷了嗓子,即便是痛哭也發不出聲音，卻反而更令李雪嬌難受了。
　　李雪嬌眼睛濕潤起來,抱緊了她說道：“我來晚了,明月別怕，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了。這個案子皇上交給嘉親王審理了,剛剛判了衛志榮三日後問斬，如今大家的焦點都在衛志榮身上，沒人會注意你,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衛明月連連點頭，聲音沙啞地說：“謝謝！謝謝！”
　　李雪嬌沉聲道：“你不用對我說謝，當年若不是你救我，我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始終都記得，你是我的恩人，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她頓了頓，又道，“但這樣的事，你日後還是不要做了。刺殺衛明珠就算讓你成功了又能怎麼樣呢？還有賣帶病的棉花玩偶害人的事，明月，你真是太不理智了。若不是你做了這麼多蠢事，我哪裡需要這麼費力的救你？”
　　李雪嬌的意思是，如果衛明月肯安分一點，她想護著衛明月很容易，就像三公主護著衛明珠一樣，別人根本不會上杆子惹她們。
　　可衛明月把這話聽在耳朵裡就想偏了，李雪嬌這是嫌棄她事兒多？嘴上說著把她當恩人，心裡肯定恨不得她早點死吧？這種虛情假意的女人憑什麼能做王妃？這時候衛明月突然又想起衛明珠曾經說過的話，她和李雪嬌的差距會越來越大。
　　真的啊，李雪嬌從丞相之女變成了王妃，她卻被抓去山上，又被馮世輝厭惡，流了產還成了階下囚。她體會過多少種刑罰？經歷了多少痛苦？而李雪嬌呢？這個女人細皮嫩肉的永遠都是在享福！
　　憑什麼？！李雪嬌這麼蠢的人憑什麼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而這個蠢貨居然還在罵她蠢！一想到李雪嬌可能成為將來的皇后，衛明月心底的不甘就擴大了無數倍。如果她是李雪嬌多好？如果她是李丞相的女兒多好？為什麼她要生在衛家？！
　　李雪嬌晃了晃衛明月，擔心道：“明月，你沒事吧！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嗎？”
　　衛明月歉意地看向她，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對不起，我剛剛頭暈，你說了什麼？”
　　“我說等你出去之後，我會把你安排在府裡養傷。嘉親王不讓我管你的事，你現在又是犯人，我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明月，委屈你了，我只能安排你在下人房，暫時做個丫鬟。”李雪嬌還是把她當朋友的，但經過這些事，心裡難免也有那麼點看輕，所以想都沒想就給了她一個丫鬟的身份。
　　這無疑是一巴掌抽在了衛明月臉上！她這個人最愛面子，怎麼可能去給人做丫鬟？尤其還是李雪嬌的丫鬟！她怔怔地看著李雪嬌，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李雪嬌想了下，“也可以把你安排在外面的宅子裡，但是，萬一被人發現，我就保不了你了。而且我也不能常去看你，免得惹人懷疑……”
　　如此一來，外面照顧她的人肯定會怠慢她！衛明月瞬間就想到了過去的衛明珠，那種被下人鄙夷的感覺更令人難受，她一輩子都不想嘗試。衛明月屈辱萬分地點了下頭，“麻煩你了雪嬌，我跟你去府裡。”
　　“你能想通就最好了，要知道我娘在你出事之後特意來找過我，叫我不許再插手你的事。畢竟上次我為了幫你就連累了嘉親王，以後我再做什麼都要小心考慮了，你能理解我嗎？”
　　衛明月勉強扯著嘴角笑了下，“你肯幫我，我就很滿足了，我現在只想活下去。”
　　“這個你放心，我很快就把你救出去。我進來也很久了，該走了，你自己小心一點。”李雪嬌重新把衛明月放在地上，站起了身。她不是不想把衛明月扶到牆邊上，但衛明月身上太髒了，她實在下不去手。想著反正衛明月也在牢裡呆了幾天了，不差這一天，就先這樣吧。
　　臨走的時候，李雪嬌突然想起林婉柔，回頭說道：“明月，你娘也被抓進來了，她今天指證你爹了，不過她自己也犯了不少事兒，大概會被流放。”
　　衛明月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李雪嬌這只是告訴她一聲而已，根本沒提幫她救林婉柔，更沒提讓她去見一見。她趴在地上冷笑，果然和從前不一樣了，什麼把她當恩人？都是狗屁！
　　爹娘都進了牢房，讓衛明月在李雪嬌面前感到萬分恥辱，當即憤憤地說道：“不用理會他們，他們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他們，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李雪嬌愣了愣，皺了下眉。丞相夫人叫她不許管衛明月的時候，就說過衛明月這個人連父母都不孝順，怎麼可能對她這個朋友真心好？全是貪圖她的身份地位罷了。如今看來，似乎還真是如此，不管怎麼說，林婉柔這個生母對衛明月還是無可挑剔的。
　　如此一想，李雪嬌的態度就冷淡多了，“你休息吧，我要走了，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
　　之後李雪嬌沒再看她一眼，快步離開了牢房，乘馬車離去。她安排的是讓兩個人一起進牢房探望衛明月，然後將其中一個和衛明月調換，將衛明月帶出來。名頭也很好找，就說她念及姐妹之情，給衛明月送一頓酒菜，不會惹人懷疑的。
　　至於換了人會不會被發現，她覺得不可能，衛明月那種慘狀，渾身髒汙披頭散髮，哪裡能看得出換了人？嘉親王安排人給看押他們，也根本不會注意這些事，所以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的。
　　衛明月因為重傷了袁夫人，且刺殺衛明珠未遂，同樣被判了死刑。在她行刑之前，兩個不起眼的小丫鬟進牢探望，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真正的衛明月給帶回了嘉王府。衛明月化名夢瑤，成了一個剛剛被嘉王妃打了板子的丫鬟，窩在下人房裡養傷。
　　三日一到，衛志榮和衛明月兩人同時被推到午門斬首。圍觀的人非常多，不停地往他們身上扔臭雞蛋爛菜葉。如此倒是幫了李雪嬌的忙，讓“衛明月”的容貌更加看不清了。
　　衛明珠沒去現場，等夥計來報信說已經砍了，她捂住心口，在心裡默默地跟原主說了一聲“恭喜”，這是大仇得報了。
　　之後林婉柔也被流放，侯府財物賠給袁夫人之後，侯府就被查封了。阮青青帶著女兒遠走他鄉，飄絮跟姦夫跑了，只剩一個衛老太太，在午門哭喊之後就賴上了袁夫人和衛明珠，仗著年紀大在將軍府和福緣閣門口破口大駡。
　　衛明珠本想用個好點的方法處理一下，誰知還沒等她動手，袁皓軒就把老太太弄出京城了。
　　衛明珠看見他的時候，好奇地問：“你不會是叫人把她給賣了吧？”
　　“當然不是，我這麼好心的人怎麼能做那種事？我是叫人送她回鄉啊！”袁皓軒又恢復了那副笑嘻嘻的樣子，不甚在意地回答了衛明珠的問題。
　　衛明珠一笑，這可真是好心。衛老太太當初一朝風光就不把人放在眼裡了，離鄉時把村子裡的裡正和村民得罪得不輕，還嘲諷人家都是想攀附衛家。這下子老太太回鄉，肯定會受到村民們的熱情接待！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林婉柔的娘家還沒徹底倒下呢，對於那邊的小村子來說，林家也能勉強算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了吧？衛老太太被林家人逮住還能好？這些年被衛志榮鄙夷的氣憤恐怕都得發洩到老太太身上！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大概也就是這個道理，衛明珠覺得挺好。
　　這件大事也算解決了，袁皓軒打量著衛明珠的神情，試探地問：“姐姐，你什麼時候回家吃頓團圓飯啊？”
　　衛明珠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笑道：“哥哥還沒找到，哪裡算是團圓飯呢？”
　　“姐，我爹已經派人去找大哥的行蹤了，你別太擔心，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跟我們團聚的！”經過了這些天的適應，如今的袁皓軒已經能很順口地叫出哥哥姐姐，很有一家人的感覺，只是眼前這位姐姐似乎對認親這件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衛明珠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笑說：“吃頓飯而已，就算是朋友也可以一起吃，你想得太多了，我什麼時候都可以去。”

大頭寶珠

第114章

　　出了那麼大的事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衛明珠和將軍府的關係。而衛明珠卻完全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多心思,她一向不喜歡自尋煩惱。在她看來,相處得來沒必要刻意避開,相處不來也沒必要刻意親近,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只要順其自然,不要強求,時間會給出最好的結果。
　　所以在袁夫人邀請她之後,她就帶著禮物大大方方的去了。客氣禮貌、言談自然，直接用自己的行動表明了態度。
　　本來袁夫人是很忐忑不安的，袁震飛和袁皓軒也有那麼點緊張,生怕一起相處會讓衛明珠感覺不自在,畢竟他們三人已經在一起十幾年了，舉止間自有一股默契，很容易讓別人感覺自己是個外人。
　　但在見到衛明珠之後,他們的拘束就漸漸放了下來。雖然袁夫人偶爾還是會看著衛明珠克制不住情緒，但她們之間的相處也愈發趨於正常，就像之前剛認識的時候那樣,合得來的人總能找到話聊。同那時不一樣的,大概就是袁夫人對衛明珠超乎尋常的關心了吧。
　　衛明珠特意給袁夫人帶了禮物,是她專門設計的，類似現代那種孕婦專用的大抱枕，靠著、抱著都很舒服。袁夫人的肩膀受傷，抱枕的形狀剛好可以放胳膊。
　　袁夫人當即就拿著試了一下，欣喜地笑道：“這個真的很舒服,你有心了，我很喜歡。這是你鋪子裡要賣的新貨嗎？”
　　“新貨已經在做了，是為七夕節準備的，這個是我特地為你做的。”衛明珠笑著問道，“你的傷好一點了嗎？”
　　袁夫人抹了下肩膀，不在意地說：“好多了，皇上賞賜了很多珍貴的藥材，一直在用，所以好得很快。”
　　衛明珠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之前一直沒機會好好謝謝你，那天是我連累了你，害得你受那麼重的傷……”
　　還沒等衛明珠說完，袁夫人就連忙坐直了身子打斷她，“明珠，別跟我這麼客氣，當時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不能看著你在我眼前被刺。如今知道了你是我的女兒，我就更慶倖當時能為你擋那一下了，否則我一定會悔恨終生的！”
　　袁夫人拉住衛明珠的手，十分後怕，“是我不好，這麼多年都沒有照顧你，才讓你必須一個人去面對那些人，結了不小的仇。一想到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受了那麼多苦，我就覺得沒臉見你。明珠，我不求你能接受我這個娘，畢竟我過去從未盡過一個當娘的責任。但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對你好，讓你不必那麼累，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事。”
　　她遲疑了一下，認真地說：“明珠，將軍那個人看著很凶，其實很好相處，他對你也很關心。如今在名義上他是你的繼父，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但是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你要記住，這裡是你的家，我們會支援你所有的決定，會做你的靠山，所以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任何時候都不需要怕。”
　　衛明珠笑了笑，“嗯，我知道了。其實你不用太擔心我，我現在過得很好。雖然我是三公主的伴讀，常常要跟著三公主，但是三公主把我當姐妹一樣好，從來不會讓我受委屈的。過去的那個我，在落水之後就已經消失了，如今我已經獲得新生，你也不必再常常想著補償我，我真的很好。”
　　在衛明珠說過去的她已經消失的時候，袁夫人一陣恍然。其實她也算獲得了一次新生，所以她很能明白衛明珠話裡的意思。恢復記憶之後，袁家和衛家之於她有些像兩個人生，密不可分卻又格格不入。但是她的過去裡還有她兩個孩子，所以她半點也不想將過去剝離，只想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補償那兩個孩子。
　　不過衛明珠的話讓她明白，不管她如何做，衛明珠過去所受到的那些傷害都在那裡。如今衛明珠想要的並不是補償，而是斬斷過去有個新的開始。就像她自己在回憶裡有著刻骨銘心的痛，但她依然珍惜如今的生活，衛明珠也是這樣。人生是向前走的，不能總看著過去，否則誰都不會快樂。
　　雖然明白，但袁夫人想到女兒過去的痛苦還是會忍不住難過，只是她已經想通了，這份難過只壓在她的心底有她一個人知道就夠了，不需要向任何人提起。她會多做善事多多拜佛，替女兒祈福，但不會再提起來勾起大家不好的回憶了。
　　想通之後，袁夫人的笑容自然了些，對衛明珠笑道：“好，你都這麼大了，什麼都可以自己做主，我很放心。不過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一定要跟我說。你哥哥那邊，將軍已經派人去找了，你也別太擔心，一定會找到的。”
　　衛沐霖是袁夫人親自帶了幾年的，至今還能想起那個小小的可愛的男孩兒，說長大了要保護娘親的話。可是誰知道他們母子的緣分會這麼淺？袁夫人低了下頭，眨掉眼中的濕氣，又說了一遍，“一定會找到的！”
　　衛明珠不想她這麼難受，便轉移了話題，拿出一本冊子交給袁夫人，“夫人，這是你的嫁妝冊子。其實山匪案的時候，衛家並沒有被打劫，當時是我想辦法把你的嫁妝全都轉移到了別處。這些年他們用掉了不少，不過我轉移的和這次侯府賠給你的，差不多也能抵上嫁妝冊子裡的東西了。你先看看，回頭找人秘密拉回來吧。”
　　袁夫人一怔，立即將冊子給推了回去，正色道：“明珠，既然是你拿出來的，那這些就是你的。我看你很喜歡做生意，那就拿這些做資本吧，別擔心將來的嫁妝。這些年在邊關打仗的時候，弄到不少好東西，等將來你嫁人的時候，我會給你準備嫁妝的。”
　　“那怎麼行！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的，我當時會那麼做也是不想便宜了他們，除了福緣閣，別的東西我都沒動。最初我就是想著等見到你要把東西還給你，你不要為了補償我就推辭不要。”衛明珠忽然覺得手中的嫁妝冊子有些燙手，她確實擁有了這具身體和這具身體裡的全部記憶，算起來她也是袁夫人的女兒，但還有一個已經消逝的原主，她不能這麼心安理得的接受袁夫人的好意。
　　不過袁夫人是說什麼都不要這些的，堅決地道：“你把東西收好，這些以前雖然是我的東西，但在我墜崖離開之後，這些就全都被那些人霸佔了。如果不是你想辦法讓他們內鬥，將大部分東西都要了回來，在我回來時這些根本就所剩無幾了。所以這些是你憑本事拿到的，東西就是你的。”
　　她頓了頓，又說：“明珠，你就不要和我爭了。如果我拿了這些東西，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換了你是我也不會收的，對不對？”
　　衛明珠想了一下，如果她處在袁夫人的位置上，其實她很多做法應該跟袁夫人是一樣的，不然當初她們也不會那麼投緣了。既如此，她再多說就矯情了。
　　於是她將冊子收好，笑道：“我明白了，以後不會再提這件事。”
　　兩人在房裡說了一下午，把許多事說開之後，相處起來自然就不會再尷尬。等衛明珠告辭的時候，袁震飛想要派兩個當過兵的保護她，不過被衛明珠拒絕了，還給他們介紹了陳七。以陳七的武功，自然能讓他們放心。
　　總的來說，這一日的相處讓大家都松了口氣，心裡輕鬆了很多。
　　眼看就要到七夕了，衛明珠為了鋪子裡的事忙碌起來，每天都早出晚歸。就算偶爾有閒暇的時候，她也是勤奮的練武，把時間排得滿滿的。
　　袁夫人還是會每天叫袁皓軒送些湯水點心過來，衛明珠也漸漸習慣了，覺得這樣也不錯。她一直都是別人對她好，她就對別人好的性格，袁家人真心待她，她自然也會回以真心，如此就很好。
　　在七夕前夕，方掌櫃就已經談好了十幾個單子，擴大廠子規模，將貨物穩妥的運送了出去。雖然他們做的還是玩偶、抱枕，但因為有了七夕的新意，並不怕被人厭煩。而且這類的東西在京城雖然火了，在其他地方依然有人不知道，市場還空得很，能夠把生意做得很大很大，一直都是很火爆的狀態。
　　如今袁夫人把嫁妝全都給了衛明珠，衛明珠也就有了足夠的財力去發展生意，開始做更好的未來規劃了。當然她做的只是框架，定出大致的方向，具體做生意要如何操作，她還得參考方掌櫃等人的意見，畢竟她不是專業的。
　　等到了七夕這天，全京城都張燈結綵，熱熱鬧鬧，福緣閣也再一次迎來了火爆的場面！
　　福緣閣裡紅彤彤一片，各種各樣好看可愛的玩偶、抱枕讓人目不暇接。最關鍵的是那麼多心形，簡直是在明晃晃的示愛！誰敢買？這東西怎麼送？
　　可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方掌櫃開始給大家介紹鋪子裡的新貨，原來這裡每一樣東西都可以自己送自己的，更可以送給妻子，因為這裡每一樣東西都代表著寵愛。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但一下子就明白這些是可以買的了，有腦子靈活的已經想到要怎麼偷偷送給心上人了，七夕的福緣閣仿佛為他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大頭寶珠

第115章

　　七夕節福緣閣的新貨被搶購一空,福緣閣也開啟了一種新的送貨模式,就是將顧客所購買的貨物嚴密包裝，從外面無法用任何方法看出裡面是什麼東西,然後再對顧客資訊絕對保密。如此一來,原來一些出於各種原因不好出面購買的顧客,也紛紛加入了購買大軍,在無形之中又一次擴大了福緣閣的顧客群體。
　　幾日之後,其他地區進貨的大批發商也傳來了喜訊,他們批發的那些玩偶、抱枕幾乎全賣光了！有幾家甚至想要跟福緣閣簽訂多年契約，搶佔最先拿到新貨的機會。
　　在方掌櫃就此詢問衛明珠的時候，衛明珠想了好一會兒,搖頭拒絕了這番示好。
　　方掌櫃有些驚訝,不解地看著衛明珠問：“東家，雖然咱們的貨是頂頂好的，可我聽說外地也出現仿造商了,長此以往，我們的優勢勢必會減少,何不趁此機會簽下幾個長期合作的商家呢？”
　　衛明珠笑說：“方掌櫃考慮的很對，若我們的貨只有這種程度,自然要多攬住一些商家才是。但我還有很多不同種類的東西要賣,將來有很大可能會把福緣閣做大，急的不該是我們，我們也不會愁將來沒有商家上門。”
　　方掌櫃雖然不明白衛明珠為什麼有這樣大的信心，但想著福緣閣如今的火爆程度是衛明珠一手策劃的,便不再多勸，點頭道：“既然東家心裡有數，那我就先回了他們。東家，還有一件事兒，咱們的成衣和玩偶擺在一間店裡，似乎不大好看。而且庫裡原先的布料和成衣也都賣得差不多了，您看往後還賣嗎？”
　　“賣啊，衣食住行是誰也少不了的，玩偶只是閒暇時用來玩樂的東西，不能為了這個就把原來基本的丟掉。”衛明珠想了想，走到桌前拿炭筆畫了個草圖，示意方掌櫃過來看，“我對將來有很多規劃，我們如今在這條街的正中間，我希望將來這一條街都是我們的產業，不止有玩偶店、成衣店，還會有其他的各種各樣的店。”
　　方掌櫃倒吸一口氣，不可置信地指著紙上的圖道：“您的意思是把這些店都盤下來？！”
　　衛明珠隨意地點點頭，一邊擦手一邊笑道：“你派合適的人去談吧，能盤下幾家是幾家，不用動店裡的銀子，我私人來出。盤下以後，挑出兩間來開成衣店，一間只做好的貴的，賣給那些世家貴族，一間只做普通的耐穿的，賣給平民百姓，再挑一間店專賣布匹，放在那兩間店中間。名字我稍後想好了告訴你，不管是好的還是普通的，一定要保證我們的布料針線沒有次品。以後我們開任何一間店都是如此，不能讓任何一位顧客在我們店裡花冤枉錢。”
　　她的最後一句話讓方掌櫃深受震動！這些年方掌櫃一直都是和商家打交道，自問見過的商家也數不勝數了，但卻從沒見過一個像衛明珠這般，每每開店最在意的都不是賺錢，而是決不允許店裡賣出品質不好的東西。
　　方掌櫃幫衛明珠經營鋪子，那些一批批售出的玩偶有多少利益可圖，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可衛明珠硬是要求全部都用好料，次一等都不行，將成本提升了一大截。更別說衛明珠對貨物針腳的要求，讓做工的那些人出貨也慢了很多。他不是說別人家都不注重品質，但能做到像衛明珠這樣較真的當真是鳳毛麟角，絕對稱得上是良心商家了！
　　不過跟著這樣的東家很放心，方掌櫃很乾脆的應下了衛明珠的要求，保證一定按她說的做。對衛明珠要開兩家不同的成衣店，方掌櫃沒覺得特別新奇，便問衛明珠其他盤下的店鋪要做什麼。
　　衛明珠笑著搖搖頭，“一下子開太多店可不行，先不說根基穩不穩，就是人手也沒那麼多可靠的，還是要徐徐圖之才行。其他的鋪子如果買到了的話，就先租出去吧，短租。到了合適的機會，我們再開別的店。”
　　說話的時候，衛明珠就將之前做了好些天的計畫書拿了出來，在上面拍了拍，笑道：“這裡面寫了我的想法，方叔拿回去先看看，有什麼不妥之處咱們再商量。裡面提到的床上用品，我會設計幾套基本款，先讓廠裡的工人做出來看看，合適的話就在臨近布料店的位置再開一家居飾店，專門賣裝飾屋子的東西。”
　　一聽又有新玩意，方掌櫃連忙翻開計畫書找到圖紙，雖然大戶人家臥室裡都佈置得很漂亮，但跟衛明珠圖紙上的還真不是一樣的東西，說不定又能像玩偶一樣大受歡迎呢？！
　　方掌櫃合上計畫書，笑得合不攏嘴，“東家放心，我這就叫人做。這些不管成不成都沒事兒，東家能想到別人想不出的東西就是大本事，將來啊，總有許多點子能成功的！”
　　方掌櫃對經商可以說是十分熱愛了，眼看又有事情要做，沒說兩句話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令還想取取經的衛明珠哭笑不得。
　　忙碌期過去了，衛明珠無所事事的轉了兩圈，乾脆去找陳七，叫他和自己對練。
　　誰知陳七一聽連忙推辭，“小姐，您如今的功夫還不適合對練，暫時也不必學新的招數，您自己練習就可以了。”
　　衛明珠摸摸下巴，繞著他走了一圈，疑惑地上下打量，“上次要你教我劍法，你說你病了。上上次要你陪我練擒拿，你說你扭傷了。這次又說我自己練就可以，陳七，你這是……不願意教我啊？”
　　陳七被她盯得直冒冷汗，連連搖頭，“屬下不敢，小姐誤會了，這個階段確實是小姐自己練比較好。”
　　衛明珠雙手環胸，微皺著眉道：“我怎麼覺得你和平時有點不一樣呢？”
　　陳七實在不敢繼續說下去，生怕洩露了睿親王的事情，直接捂住肚子道：“不瞞小姐，今日屬下是吃壞了東西，屬下先告退了，小姐恕罪！”
　　陳七說完不等衛明珠回話就轉身跑了，衛明珠看著他的背影挑挑眉，怎麼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光說陳七每次教她練武時一定要帶面巾就夠奇怪了，這說話的語氣也有點不像，以她縱覽無數狗血大戲的經驗推測，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說不定教她武功的和保護她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可她剛剛仔細看過陳七的眉眼，跟帶著面巾的陳七是一樣的，大概只有給人的感覺有一點點不同。這麼說來又好像是她多心了，總不會是一對雙胞胎吧？
　　衛明珠被自己的猜測給逗樂了，她見陳七已經沒影兒，也不追究，搖搖頭自己去後院練功了。反正不管怎麼說對她也沒壞處，她能好好學武就好了，不刨根問底也是保持快樂的一個好方法！
　　下午她回宮的時候，三公主正無聊的剪花枝，見她回來隨口問了一句，“今兒個怎麼這麼早？都忙完了？”
　　“是啊，新貨能賣一陣子，暫時沒什麼事了，就早點回來歇歇。”衛明珠一邊回話一邊往房裡走，雖然鋪子裡也有房間能休息，但就她住過的幾個地方來說，宮裡這個還是最舒服的，她也最喜歡在宮裡休息。
　　三公主扔下剪刀跟著她進門，驚訝道：“真的啊？我就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你真的忙完了？那你有空陪我了吧？若珊家裡要給她議親，這幾天都帶著她赴宴呢，我二哥也忙得要命，每次去都看見他處理公務，我都快悶死了。”
　　衛明珠去裡面換了身衣裳出來，看到三公主生無可戀的樣子有些好笑，“有這麼誇張嗎？我看你乾脆選個駙馬嫁出去算了，以後天天有駙馬陪著就不悶啦。對了，若珊家裡在給她議親？有相中的了嗎？若珊怎麼說？”
　　“若珊能說什麼？我看她茫然得很，只是跟著她娘出去給人看，然後她娘再看別人，這種議親選的不就是門戶嗎？不過沒辦法，若珊她爹娘其實是問過她的，她自己沒有中意的物件，總不能一直拖下去吧。”三公主提起議親的事就有些煩躁，皺眉道，“我今天碰見皇貴妃了，她看著我笑得好噁心，不知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衛明珠一聽也緊張起來，“你和皇貴妃不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嗎？皇上對你一直很寵愛，皇貴妃應該不能把你怎麼樣吧？”她突然想到睿親王，臉色有些不好地說，“難道是因為皇上把嘉親王的差事給了睿親王，所以皇貴妃遷怒于你？”
　　三公主冷哼一聲，“我哥得父皇賞識是我哥的本事，誰叫老三那麼廢材！她想做什麼放馬過來好了，姑奶奶什麼沒見過？怕她？”
　　衛明珠搖搖頭，有些擔心，“我們還是小心謹慎點好，宮裡這些事很難防的，我看先跟睿親王提一提吧。若是沒事最好，萬一真有什麼事，大家也好有個準備，你說對不對？”
　　三公主覺得衛明珠有點太緊張了，她在宮裡長這麼大，皇貴妃要想害她不是早就害了？不過看到衛明珠擔心的眼神，三公主還是點點頭，“行，明天我就去跟我二哥說，那個女人要是真敢算計我，我說什麼也要咬下她一塊肉來！”

大頭寶珠

第116章

　　皇貴妃有什麼想法沒人知道,就算是睿親王也不能憑皇貴妃一個笑容去推斷她有什麼詭計。而皇宮森嚴,皇貴妃把持後宮經營十數年，身邊早已圍成鐵桶一般,不是輕易能安插重要釘子的。睿親王也只能吩咐三公主和衛明珠身邊的人好好保護她們,並叮囑她們不要落單,時刻警惕。
　　兩人見睿親王實在忙得抽不出身,也不好讓他分心,說完重要的事便告辭離府,結伴去尚書府找王若珊去了。
　　這一見卻是驚訝萬分！王若珊雙眼通紅，顯然是哭過了，衛明珠和三公主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忙拉著王若珊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若珊,你一向是最受寵的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你哭成這樣？你說出來，我們也好幫你想辦法呀！”三公主見王若珊悶不吭聲,已然是急了。
　　衛明珠挨著王若珊坐下，拉住她的手擔憂道：“若珊,是關於議親的事嗎？難道是相看了什麼令人討厭的人？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幫你一起想辦法。”
　　王若珊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這才慢慢抬起頭，哽咽道：“是李丞相家的嫡長子，他……他昨日見到我竟出言調戲，我忍不住潑了他一杯茶,誰知……誰知今日一大早，他們家就請了人過來說媒，言談間頗有些以勢壓人的意味。”
　　“李丞相的嫡長子？那不就是李雪嬌的哥哥李松柏？”衛明珠睜大了眼，吃驚萬分。
　　王若珊臉色難看地點點頭，難過地說：“就是他，我爹說李丞相很可能是順水推舟，想把我爹拉到嘉親王那一派去，正巧李松柏的未婚妻病逝了，所以……”
　　三公主一拍桌子，氣憤難當，“李家人簡直欺人太甚！堂堂戶部尚書豈是他想壓迫就壓迫的？若珊你別擔心，你爹那麼疼你，他絕對不會讓你嫁給李松柏的，那就是個色胚子廢物，哪裡配得上你？”
　　話是這麼個話，但李丞相位高權重，又是嘉親王的岳父，極有可能就是未來的國丈，哪裡是能輕易得罪的？若違背李丞相的意願，拒絕了這根橄欖枝，豈不是說他們王家有異心，反對嘉親王上位？不歸順就是敵人，奪嫡之爭早已開始了，嘉親王和李丞相決不會放任不支持他們的人占著戶部的。
　　王若珊趴在桌子上，六神無主，“我爹娘寵我，這麼多年我只知道享福，從來沒為他們做過什麼，如今卻要他們為了我得罪李丞相和嘉親王，我太不孝了。”
　　衛明珠皺起眉頭，雖然她知道睿親王勝利的可能性更大一點，但在其他人眼中，睿親王其實已經廢了，再能幹也活不了幾年了，這時候得罪嘉親王一派簡直就是得罪下一任皇帝，也難怪王若珊會這般為難。
　　她歎了口氣，攬住王若珊的肩膀安慰道：“若珊，你別這麼想，難道你嫁去李家就是孝順了嗎？到時候你不幸福，你爹娘更難過。何況李丞相也不可能因為你嫁過去就放過你爹，但凡你爹和他意見不一致，就還會面臨今日的刁難。若珊，你別太擔心，王尚書在朝為官這麼多年，也不是李丞相說動就能動的，頂多以後和別人結盟，多一點保障。”
　　三公主連連點頭，“對啊，可以叫你爹和我二哥結盟啊，還有袁將軍，袁將軍肯定願意幫忙！是吧明珠？”
　　衛明珠跟著點了下頭，“公主說得沒錯，袁叔人很好，他肯定不會跟李丞相一夥兒，所以你可以試著勸王尚書和袁叔親近一點。”
　　聽她們這麼說，王若珊心裡的慌亂減輕了不少，擦乾眼淚低聲道：“謝謝你們，讓你們看笑話了。我就是……就是不想讓我爹為難，感覺自己好沒用，要不是我潑了李松柏一杯茶，就沒有這麼多事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給他。”
　　衛明珠笑道：“當然不能嫁給他！他和他妹妹一樣，都有病，還病得不輕。咱們若珊將來可是要嫁給一個如意郎君的，怎麼能跟他們扯上關係？”
　　王若珊終於露出了笑容，不夠還是有些擔心，“李丞相叫人上門說媒，別的有意的人家就退縮了，如此一來，想必我娘要給我議親是難上加難。”
　　“啊？怎麼你很想嫁嗎？之前沒聽你說過啊！在家做姑娘這麼舒服，你著什麼急？”三公主十分驚訝，不明白議親難了怎麼就不好了，她恨不得一輩子不嫁呢，這樣才能像衛明珠說的那樣自由自在。
　　王若珊臉一紅，擺擺手不好意思地道：“你們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我娘那麼熱心，見了不少人，如今因為這種事無法議親肯定很生氣，我只是不想我娘不高興罷了，我才不急呢！”
　　“哦，你說清楚點嘛！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不想嫁呢。這時候退縮的人不要也罷，明顯都是沒擔當的。明珠，你呢？袁夫人有沒有跟你提議親的事啊？說實話，你覺得嫁到皇家宗室怎麼樣？”三公主突然想起衛明珠和睿親王見面變少了，忙著急地問了一句，期盼地等著衛明珠的回答。
　　衛明珠愣了一下，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睿親王的臉，不禁搖了搖頭，遲疑道：“若真說實話，那我的想法就是不能嫁入皇家宗室。因為至今我也沒見過一位皇室中人不納妾的，這是我接受不了的。而且身為皇家人，總有許多不得已，婚事大多不能自主，又時刻處於無限的誘惑之中，能堅持幾十年不變心的人能有幾個？最重要的是，嫁給普通人還有機會和離，若嫁給皇家人就真的一輩子不能離開了，一旦感情不再，很有可能面臨的就是冷宮一樣的淒涼。”
　　三公主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她，但想到皇親宗室的情況又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幫睿親王說話，皺著眉頭表情有些憋悶。
　　倒是王若珊十分贊同，點頭道：“我娘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嫁給家世相當的有責任心的男人最好，不管怎麼樣都有家裡人幫我。可若進了皇家門，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沒人能幫我了。”
　　三公主拍拍桌子表達不滿，“喂喂喂！你們兩個當我這個皇室中人不存在嗎？居然這麼嫌棄！”她沉默了一下，隨即洩氣地道，“不過你們說的也對，誰叫我家裡就沒個癡情的先例呢！說真的，認識明珠之前我根本沒想過什麼不納妾的事，我只想著在公主府裡過自己的日子，駙馬愛哪兒哪兒去。可是想想那種生活也挺沒意思的，還不如現在呢，起碼沒人丟我的臉。”
　　三公主不是突然想通了不想給明珠和哥哥牽線，而是她突然想到哥哥的身體不知道還能撐幾年。萬一睿親王早早走了，留下衛明珠怎麼辦？皇室遺孀連改嫁都沒機會，到時候難道要明珠守寡幾十年嗎？以明珠重情的性格，那幾十年又怎麼會開心？
　　之前她只想著要明珠和哥哥都幸福，覺得他們特別配，卻沒考慮實際的問題。如今想來，哥哥身體不好，明珠也不喜歡皇室，似乎她再也沒有撮合他們的理由了。只這麼一想，她就忍不住難過，情緒也低落下來。
　　衛明珠哭笑不得地推了推她，“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你還惦記給我們說媒呢？快別胡思亂想了，你們兩個啊，左右有人護著，想這麼多不是庸人自擾嗎？走了，趁天色還早，咱們出去逛逛吧。總在家裡呆著都悶出病了。”
　　三公主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當即起身道：“好啊，你七夕又賺了那麼多銀子，一定要請我們好好吃一頓好的！”
　　“那有什麼問題？就去第一樓，我跟你們說，沒有什麼事是吃一頓大餐解決不了的，要真解決不了那就吃兩頓，什麼時候吃高興了咱什麼時候再出來！”衛明珠不自覺地將至理名言灌輸給了她們。
　　兩人聽得有趣，放言一定要把衛明珠的荷包吃扁才出來，看看是不是真能忘掉一切不開心的事！
　　於是她們便跟王夫人說了一聲，直奔第一樓的大餐去了。
　　王夫人見女兒又有了笑模樣，總算松了口氣，跟王大人說：“過去那些年，若珊跟公主和衛家小姐都沒怎麼接觸。沒想到有了交集之後竟成了摯交好友，今日就算她們不來，我也打算請她們來勸勸若珊的。”
　　王大人捋著鬍鬚點了點頭，“嗯，確實都是好孩子。有她們陪著若珊，夫人也不必擔心了。至於李丞相找人說媒的事，為夫自有分寸，就不會讓若珊白受了委屈的！”
　　王大人從來都不是任人欺淩的懦夫，只不過韜光養晦久了就被人給當成了軟柿子。既然皇帝不能護住他這個中立黨，那也許他也該擇一明主支持了。他就不信以嘉親王那樣的性情能登上皇帝之位，等李丞相栽了跟頭，他勢必要將女兒受的恥辱加倍還回去！
　　衛明珠不知道他們夫妻是怎麼打算的，但好友被人當面調戲了，她當然不能無動於衷。不過就是個愚蠢好色的廢物，她不信找不到方法整治他，最好讓他再也色不起來，斷了李丞相的嫡系傳承才算痛快！

大頭寶珠

第117章

　　衛明珠和兩個小姐妹到第一樓去用餐,趁她們不注意,悄悄拜託陳七去教訓一下李松柏。這個人不學無術，純粹是個酒囊飯袋,所以衛明珠也不擔心陳七辦不好,只是多囑咐了兩句安全第一。
　　誰知就是那麼巧,她們才進酒樓就碰上了李松柏,他當時正在二樓準備往下走,身邊環繞著七八個公子哥兒,堪稱京城的紈絝子弟團了！
　　王若珊頓時皺起眉頭，轉身就要走。正所謂冤家路窄，這邊她們還沒動作,樓上的李松柏已經看見了她們。其他幾位好歹知道避諱三公主的身份,不敢多看，那李松柏卻真正是好色到骨子裡，仗著有個厲害老爹,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衛明珠三人的容貌身段，甚至無所顧忌地開口道：“若珊妹妹,這才來怎麼就要走呢？想吃什麼哥哥請你，好好招呼你的兩位朋友,好歹咱們也快是一家人了,你可千萬別跟哥哥客氣！正好哥哥想認識衛小姐很久了，不如若珊妹妹幫著介紹介紹？”
　　看到李松柏臉上色眯眯的笑容，幾位公子很給面子的哄笑起來，把王若珊氣得臉色發白,但她想說什麼卻被衛明珠一把抓住了手腕。
　　衛明珠低下頭，隱晦地沖陳七比了個手勢。下一瞬，只見李松柏一個步伐不穩，腳下竟踩了個空！
　　幾位公子想拉他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李松柏像一顆球一樣滾下樓梯，停住時已是灰頭土臉、鼻血橫流，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慘叫聲不絕於耳！
　　巧的是他趴著的位置正好沖著三公主，三公主立時就笑出了聲，“呦！李公子因何行此大禮？剛剛見李公子談笑風生，本宮還以為李公子仗著是老三的大舅哥，沒把本宮放在眼裡呢。沒想到李公子竟來了個五體投地，本宮真是受之有愧啊，起來吧。”
　　本來李松柏也正要起來，被她這麼一說倒成了完整的一禮了。其他公子們跑過來，聞言連忙給三公主請安，不敢失了禮數，接著才去扶李松柏。
　　李松柏渾身骨頭架子跟散花了似的，臉上更是灰突突的像剛從土堆裡爬出來，丟了這麼大的面子，他根本忍不住怒火，甩開兩邊的人就怒斥道：“是不是你？！我摔得這麼慘你還在這說風涼話，肯定是你害我摔下來的！三公主你欺人太甚！”
　　衛明珠上前一步，冷聲道：“大廳幾十個人睜眼看著，你自己得意忘形踩空了樓梯怪得了誰？還有，你這是在質問公主？誰給你的膽子以下犯上？！來人！”
　　“在！”三公主的四名護衛瞬間上前。
　　衛明珠指著李松柏冷冷地道：“掌嘴二十，丟到丞相府叫李丞相好好管教。即使李公子學不會禮義廉恥，至少要學會什麼是皇權！”
　　“你敢！”李松柏猛地瞪大了眼，可沒等下一句話出口，臉就被打到了一邊。三公主的四名護衛，兩名鉗制著他，一名站在他面前左右開弓，還有一名攔著其他人上前，配合默契，沒有半句廢話，不過片刻就完成了掌嘴二十的指令。
　　李松柏被會武的大男人打了二十個巴掌，臉腫得跟饅頭似的，疼得渾身發抖，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一個護衛直接提起他快速離去，顯然是要丟去丞相府了。
　　原本起哄看好戲的幾位公子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發展，回過神來才想起衛明珠當初可是差點把馮世輝抽死，如今做了三公主伴讀，行事就更沒顧忌了，哪是他們能得罪的？幾人頭都不敢抬，行禮之後立馬告辭，再不敢做任何輕浮之舉。
　　王若珊收起驚訝的表情，激動道：“明珠你好厲害！竟然打了李松柏！”
　　說著她就擔憂起來，“怎麼辦，李松柏可是李丞相最寵愛的兒子，他被打成這樣，李丞相一定會追究到底的。明珠，你為了我得罪李丞相，實在是太衝動了，我不想你受委屈。”
　　衛明珠笑著道：“先上去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是來吃大餐的，可不能因為這種人耽誤了正事。”
　　“對！明珠一向聰明，若珊你就別擔心了，咱們快上去吧。”三公主對衛明珠的能力一向信任，既然衛明珠都不擔心，她自然也不擔心，當即拉著王若珊就上了樓。
　　三人到了樓上雅間卻看見袁皓軒靠在隔壁門口，等她們走近了還笑著鼓了鼓掌。
　　“姐姐厲害啊，這一招真精彩！”袁皓軒用只有幾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還沖衛明珠比了比大拇指。
　　衛明珠笑笑：“你怎麼在這？”
　　袁皓軒往後頭一指，坦言回道：“跟朋友出來吃飯，吃得差不多了，不想碰到那幾位就打算稍晚點走，沒想到看了一出好戲。”
　　不瞭解前因後果的王若珊皺起了眉，疑惑地道：“你們在說什麼啞謎？我怎麼聽糊塗了？”
　　這時屋裡兩位公子走出來和袁皓軒告辭，看到衛明珠她們也一一問好，不過男女有別，又不怎麼熟悉，兩人禮貌的說了兩句就走了。袁皓軒笑看著衛明珠問：“姐，不介意我跟你們再吃點吧？剛才一直說讀書的事來著，我都沒吃飽。”
　　衛明珠隨口道：“那要看公主和若珊介不介意啊。”
　　三公主和王若珊聞言都說不介意，於是袁皓軒就同她們一起進雅間落座了。袁皓軒是衛明珠的弟弟，雅間的窗戶又是全開著的，自然沒有人說閒話。
　　聽說是衛明珠請客，袁皓軒立馬點了七八道菜，笑說：“姐姐可是富人，今日我就劫富濟貧，好好接濟一下我這個窮人。”
　　輪到王若珊點菜，王若珊詫異地看了袁皓軒一眼，“沒想到我們口味這麼相似，你把我想點的都點了。那算了，公主你來點吧。”
　　三公主也不跟衛明珠客氣，一口氣又點了七八道自己愛吃的菜。輪到衛明珠自然更不會委屈自己，說好的吃大餐，她把自己喜歡的全都點了，幾個人一共點了將近三十道菜！
　　等小二走了，王若珊連忙問起之前的事，“明珠，剛剛袁公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你是故意的？可是……李松柏摔倒的時候你就在我旁邊啊。”
　　袁皓軒忍不住搖搖頭，打開扇子道：“距離遠也可以做很多事啊，這個世上有一種人他會武！還有一種人叫做高手！”
　　王若珊恍然大悟，“難道是陳七做的？怪不得李松柏剛說完話就摔著了！”說完她白了袁皓軒一眼，輕哼道，“我當然知道陳七是高手，我不是一時間沒想到嗎？你得意什麼？剛剛下過雨一點都不熱，也不知道你扇什麼扇子，裝相！”
　　袁皓軒扇扇子的動作立時頓住，僵硬地看了看扇子，慢慢收起，嘀咕道：“都說王尚書的千金溫婉賢淑，我怎麼覺得跟個小辣椒似的？”
　　“你說什麼？！誰是小辣椒！”王若珊柳眉倒豎，氣鼓鼓的盯著袁皓軒。
　　袁皓軒怔了一下，仔細看她兩眼，吃驚道：“你怎麼成了兔子眼？”
　　眼看王若珊真的要生氣了，衛明珠無奈道：“你們兩個怎麼一到一起就要吵起來？皓軒你這麼對姑娘家太失禮了。”
　　袁皓軒聳聳肩，道：“又不是普通的姑娘，這不是姐姐你的好朋友嗎？好了是我不對，開個玩笑，別這麼小氣啦！其實你比京城其他姑娘好多了，真的，特別特別好。”
　　王若珊愣了愣，不確定地問：“真的？你認識多少京城的姑娘？”
　　袁皓軒忽然有些語塞，在王若珊的逼視下聲音微弱地回道：“就認識你們三個啊。”
　　“那你說我比其他姑娘都好？你根本就是騙我！”
　　“當然不是！你看我跟你多熟悉啊，其他姑娘我連人都不認識，這還不足以說明你比她們好嗎？不然我怎麼會沒注意？”
　　“注意？這麼說你是注意我了？你注意我幹什麼？”
　　“不是，你怎麼說得我跟個登徒子似的？這你不是我姐的朋友嗎？我當然會注意了。”
　　“那你的意思，如果我不是你姐的朋友，你也不會認識我嘍？”
　　“不是你，你怎麼誇你也不對了？我這，我說不過你……”
　　“噗~”王若珊沒忍住笑了出來，趴在桌子上笑道，“哎呦你真有意思，我逗你玩的，你怎麼這麼認真？”
　　袁皓軒有些無語的看著笑起來沒完的王若珊，“合著你是故意看我著急呢！”
　　“那我心情不好，碰到你這個小弟弟當然要逗一逗了，這不我心情就好了嗎？”王若珊擦擦笑出來的眼淚，得意道，“怎麼樣，你這個聰慧無雙的未來狀元郎，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嘲笑我笨！”
　　“不是，我什麼時候嘲笑你笨了？”袁皓軒說完就做了個投降的動作，頗有些認命地點頭道，“好好好，你說的都對，能把你逗笑也算我有點用了。對了，你為什麼心情不好啊？以你的身份還有人能給你委屈受？”
　　衛明珠看看王若珊，又看看袁皓軒，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背景板。
　　什麼時候她的小姐妹跟便宜弟弟這麼熟了？在她守著鋪子賺錢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是幾天時間而已，感覺她錯過了全世界！

大頭寶珠

第118章

　　因著衛明珠的關係，王若珊也沒把袁皓軒當外人,聽他問起就把李丞相逼婚的事說了。
　　袁皓軒本以為也就是李松柏口花花惹著王若珊了,沒想到竟嚴重到逼婚！袁家是堅定跟在睿親王身後的,對李丞相那一派自然看不上。袁皓軒皺眉敲著桌子，“李家實在太過分了，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他們行事如此輕浮霸道,就算把你搶了回去也不會把你當回事。”
　　王若珊剛剛說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麼樣,這會兒聽袁皓軒一本正經說起她的婚事,突然後知後覺的害羞了起來。她剛剛是怎麼了？就算這人是明珠的弟弟,那也是個外男啊,她怎麼就跟他聊起說媒、提親這些事了？真是沒臉見人了！
　　袁皓軒無意間一抬眼,恰好看到對面的姑娘粉面桃腮、眼含羞惱,登時一怔，心跳亂了幾拍。王若珊和三公主在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是姐姐的好友,還是在姐姐危難之時出手相幫的摯交好友，所以他一直都對她們很親近。但此時他突然發現,王若珊不止是他姐姐的朋友，還是一位很美的姑娘，一位和他年齡相當的姑娘。
　　兩人表面鎮定,心裡卻都因突如其來的曖昧有些慌亂。正好小二敲門進來送菜，讓兩人都默默松了口氣。旁邊的三公主大概是唯一沒留意氣氛變化的人了，一看見美味上桌，立馬笑道：“終於來了！我都快餓壞了！”
　　衛明珠看了王若珊一眼，善解人意的接過話頭,“公主你這話若是被宮裡的禦廚聽到，定要喊冤了。皇上最寵愛的公主什麼時候會餓到？”
　　三公主給她夾了塊兒肉，笑說：“我這不是誇張嗎？不然怎麼顯出你請這一桌的意義非凡？來，快點吃，你忙了這麼多天肯定想第一樓的菜了吧？”
　　“說得好像我多貪吃似的。不過這裡的菜確實好吃，要是種類再多點就更好了！”衛明珠生平最喜歡的事就是吃，說完話就將肉放入了口中。
　　袁皓軒輕咳兩聲，跟著加入吃菜的行列，不再提剛剛的事。為了遮掩剛才的異樣，他一邊吃一邊問：“這麼多好吃的種類還算少？這裡是京城最好的酒樓了吧？以前我在邊關的時候，那才叫慘呢，總共就沒幾道好吃的菜，這京城的生活比之邊關簡直跟神仙一樣。”
　　“吃東西呢，跟我開鋪子一樣，要講求創新。可惜如今的師傅們都遮遮掩掩不肯露了手藝，很難互相交流經驗，好吃的自然就少了。若是將來把菜譜全都公之於眾，大家集思廣益，肯定有更多更好吃的菜。”衛明珠說著說著就想起舌尖上的中國了，也不知道古代各個地方的特色菜好不好吃，聽說好多作物都還沒有呢，真是遺憾得要命，她現在有錢了啊，在古代居然沒處消費，鬱悶。
　　她的話把另外三人都逗笑了，三公主笑道：“連我都知道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徒弟能頂兒子傳承香火呢，怎麼可能隨便露手藝？讓廚子把菜方子公之於眾就更不可能啦，你在想什麼呢？”
　　衛明珠看著桌上有限的菜色，笑說：“我啊當然是在想開酒樓的事了，你們等著，早晚有一天我要開一家比第一樓還好的酒樓！到時候我給你們發貴賓卡，終身免費！”
　　三人又是一陣笑，順著她的話恭維半天，只是誰也沒把她的話當真。開酒樓他們誰都有錢開，但賺不賺錢就不一定了，能比第一樓還好那就更難了，至少近百年來還沒誰能壓下第一樓的。
　　衛明珠笑了笑，也不多說，反正她自己的打算自己知道就行了。說到吃，她對菜譜可是比劇本還瞭解。從前她大多數的薪水都貢獻給美食了，沒錢的時候不願意委屈自己的胃，自然就只能多研究多嘗試，自己給自己做了。就算她還達不到大師級的水準，但最起碼中西菜譜她是門清，在連個火鍋店都沒有的古代絕對大有可為！
　　如今她頻頻到第一樓用餐也算是打探敵情，吃得極為用心。其他三人更是說說笑笑吃得高興。聽袁皓軒說起邊關奇觀，王若珊也會說一些京中的趣事，兩人忘了之前的異樣之後，倒是聊得很投機。
　　衛明珠一邊吃一邊聽，從他們的話裡知道他們這段時間遇到過好幾次了，怪不得比之前熟悉了不少。看著兩人臉上不自覺的笑容，衛明珠總感覺自己嗅到了情竇初開的芬芳，並且被塞了一把狗糧！
　　想到古代各種反人類的封建規矩，衛明珠默默地低下頭吃東西，拒絕觀看。反正古代人要幸福太難，這種事她就不阻攔也不撮合，順其自然好了。
　　真是可憐她在現代那麼多男神、小鮮肉都沒注意過，一次戀愛都沒談，好不容易在古代遇到一個男神中的戰鬥機，對方竟然還是皇子。談個戀愛就得把一輩子賠進去這種事堪稱豪賭，誰敢輕易嘗試？怎麼算她穿到古代都太虧了！虧大發了！
　　三十道菜他們最後還是沒吃完，扔了浪費，乾脆讓袁皓軒都打包帶回將軍府了。衛明珠和三公主先將王若珊送回府，然後立即回宮，進了宮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皇帝請罪，畢竟是打了丞相大人的愛子嘛。
　　皇上已經批完了奏摺，沒讓她們等多久就將她們叫了進去。這是衛明珠第一次見皇帝，按照規矩行了禮就站在三公主身後，並不敢亂看。但她眼角的餘光倒是將周圍環境收入眼底，心中大受震撼。果然皇帝待的地方是有一種威嚴的感覺，皇上一旦不說話就會讓人無端端地感受到壓迫。
　　皇上看向三公主，聲音不辨喜怒，“朕聽說你的伴讀叫人把李丞相的嫡長子打了？可有此事？”
　　三公主臉色微變，忙道：“父皇，誰在您跟前嚼舌根子了？明明是那李松柏冒犯兒臣，兒臣才叫人教訓教訓他，關別人什麼事？”
　　“哦？”皇上將視線移到衛明珠身上，沉聲道，“衛家小姐，你怎麼說？”
　　衛明珠低著頭上前一步，挺直腰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道：“回皇上的話，確實是民女命人將李丞相之子掌嘴二十，並送回丞相府請李丞相好生管教。但此事事出有因，那李松柏品行不端，見了公主不但不行禮，還言行輕浮，絲毫不將公主放在眼中。民女與王尚書之女受些委屈倒無所謂，畢竟李丞相的愛子不是我等敢得罪的，但民女身為三公主的伴讀，斷然不能看著三公主被人輕慢。是以民女才下令教訓李松柏，以防其他人有樣學樣，落了三公主的臉面，也落了皇室威嚴。”
　　衛明珠說完就默默靜立，仿似在等待宣判。一旁的三公主急得不行，但摸不清皇上是什麼態度，她也不敢隨意開口，生怕弄巧成拙害了衛明珠。
　　這件事李松柏不占理，李丞相自然不可能跑來跟皇上告狀，萬一皇上也認為李丞相縱容兒子藐視皇權，那即使他是丞相也要吃不了兜著走。但李丞相不親自來是表明了認錯的態度，卻不會阻止其他人幫忙告狀。只需一二眼線隨口一提，引起了皇上的興趣問上一兩句，此事的前因後果自然就讓皇上知道了。
　　通常來說，皇上不可能為了這點事去教訓李丞相，尤其是在李丞相正得重用的時候。而李丞相以退為進在家“教訓”兒子，已經做出了姿態。皇上為了安撫重臣，很可能會找個別的由頭懲罰衛明珠和那幾個護衛，給李丞相一份面子。
　　皇上本來也確實是這樣想的，只是沒想到衛明珠不但沒有後悔害怕，反而還說出一大通話來證實自己沒錯，倒真是與眾不同。
　　屋內落針可聞，靜默了許久。直到三公主心煩氣躁想要開口之時，皇上才緩了神色，朗笑出聲。
　　他站起來走到衛明珠面前，笑道：“衛小姐果然名不虛傳，頗有秦太傅當年的風采。你如此維護佩儀的臉面，也怪不得佩儀一定要你做她的伴讀，甚好，甚好！”他對著衛明珠虛扶了一把，道，“起來吧，佩儀能得一真心待她之人，朕心甚慰。此事你做得對，任何人都不能輕視皇家威嚴，朕不但不罰你，還要賞你。你說說你可有什麼想要的賞賜？”
　　衛明珠想了想，說：“袁夫人這些年在邊關吃苦虧了身子，民女想求一株天山雪蓮給袁夫人調理身體。”
　　皇帝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你倒是孝順，好，朕就賞你一株天山雪蓮，並一些袁夫人適用的藥材。”
　　衛明珠不但是三公主的伴讀，她還是袁夫人的女兒，袁將軍的繼女。如此一來，便更不能隨意罰她了，起碼不能因為李松柏這種無理的事罰她。
　　此時皇帝才真正對衛明珠另眼相看，世間女子聰慧的不少，但往往不把精力用在正地方上，像衛明珠這般知進退、會說話的姑娘實在是少。若非他年紀大了更喜歡單純沒心機的小姑娘，倒是很願意將這姑娘放在身邊，聰慧懂事又有絕色之姿，不入後宮豈不可惜？
　　看看一臉緊張的三公主，皇帝轉身又坐回了龍椅上，還是算了，畢竟是女兒的伴讀，他的後宮也不需要再來一波爭鬥了。

大頭寶珠

第119章

　　從皇帝那兒回來,三公主還有點後怕,拉著衛明珠不住地說：“明珠你真行啊,我父皇板著臉的時候你都敢說話，還說得那麼清楚把父皇給說笑了。要是我，這次肯定要惹父皇生氣的。不過下次遇到這種事讓我來做吧，反正我是公主，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大不了就是一頓罵。”
　　衛明珠笑著搖搖頭，“我出面還有你護著我，若是你出面，我們上上下下都要一起吃掛落的。好了別擔心了，我有分寸的，你什麼時候見我做過沒把握的事了？”
　　這倒也是，衛明珠一向都是最讓人放心的，各個方面。如今危機解除，三公主一鬆懈下來立馬感覺自己吃得撐了，她揉揉肚子打了個呵欠，有些困頓地說：“好吧，都聽你的。我得回去躺一會兒,明天再來找你玩兒。”
　　衛明珠對著她往外走的背影喊道：“你該多走動走動，吃那麼多還躺著,小心胖啊。”
　　“怎麼會？我一直都沒胖過！”三公主頭也沒回地擺了擺手，話音還沒落就已經消失在門口了。
　　衛明珠搖搖頭，換上方便活動的衣服準備去鍛煉鍛煉,誰知這次陳七竟然主動提出要和她對練了。她有些奇怪的看著對方，納悶道：“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不是不願意教我了嗎？”
　　偽裝成陳七的睿親王面不改色地道：“小姐誤會了，之前屬下只是認為小姐需要自己練武，尚不需兩人對練。”
　　“哦，那現在可以對練了，是不是說我武功變好了？”
　　“沒錯。”
　　“那就開始吧。”
　　衛明珠沒說什麼就擺出了架勢，同他交起手來。
　　兩人在一處廢棄的院子裡，沒有旁人打擾，相處得很是自然。睿親王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衛明珠身上，狀似不經意地問：“小姐剛剛面見皇上之時，可有害怕？”
　　“我又沒犯法，怕什麼？”衛明珠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
　　睿親王聽到這種回答頗有些哭笑不得，這和犯不犯法有關係嗎？換了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會在第一次見到皇上時忐忑不安吧？偏偏衛明珠根本沒當回事，倒是他白擔心了，還特地放下公務跑過來看她。
　　睿親王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輕鬆化解衛明珠打過來的攻勢。他看著衛明珠認真的樣子，突然想起三公主派人跟他說的那些話。原來衛明珠對他皇子的身份那麼介意，不願嫁入皇室只為給自己留個可以和離的退路。看來袁夫人的經歷對她有很大影響，畢竟不是誰都像袁夫人那般，在被逼上絕路之後還能遇到袁將軍，更多的女子都是在夫家慢慢凋零，落寞死去。
　　雖然睿親王猜的方向有點偏差，人家衛明珠會這麼想壓根就是現代思想堅定，並不是因為袁夫人。但衛明珠所在意的點，他倒是沒有猜錯，也明白了衛明珠對婚姻到底是多沒安全感。
　　在這種情況面前，誓言保證似乎都輕飄飄的沒有任何份量。而如今形勢緊迫，他也不能明目張膽地與衛明珠相處，一時間竟是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讓對方多信任他一點，這讓他難得的感到煩躁，過招時也有一些分神。
　　這一分神就被衛明珠抓住了機會，虛晃一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下了睿親王的面巾！
　　兩人瞬間停下所有動作看著對方。睿親王蒙著面巾是因為臉型和陳七不像，所以只在眼部易了容。此時被衛明珠看清了真容，再要遮擋已經來不及，睿親王索性大大方方的任她看。
　　衛明珠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睿親王，她剛剛是有些猜測的，畢竟陳七不可能關心她害不害怕。還有他們過招時這人會擒住她的手腕，雖然沒占她便宜，但到底不像平時的陳七那麼避忌。而她在這裡私交最多的男人就是睿親王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猜到他的，但如今看到他就在自己眼前，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堂堂睿親王高高在上，公務都忙不過來，竟然每次偷偷跑來教她武功？對了，當初睿親王問過她要不要跟他學，當時她說不麻煩他了，所以睿親王才派了陳七來，結果教她的還是睿親王本人，這真是教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睿親王立刻道：“你先說。”
　　衛明珠抿了抿唇，低頭道：“殿下不必如此，民女已受殿下太多照顧，要殿下親自教導，實在是受之有愧。”
　　聽她一口一個殿下，一口一個民女，睿親王皺了皺眉頭，把眼部的易容撕了下來，上前一步，瞬間將她困在樹幹與自己的雙臂之間。衛明珠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靠，妄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只能徒勞無功的看著睿親王漸漸逼近的面容。
　　“明珠，你明知我對你的心意，何必這樣來氣我？若你當真對我不喜也就罷了，我自不會糾纏於你，可你明明也是心悅我的，為何偏要如此傷人？”睿親王緊緊盯著她的雙眼，聲音低沉，像是在壓抑什麼感情。
　　衛明珠本想矢口否認，但看到睿親王緊繃的下顎和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緊張，她突然不想否認了，這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啊，她怎麼忍心看他難受？
　　她柔和了眉眼，卻顯得有幾分無措，聲音都微微顫抖，“我……我是喜歡你，可是……我們不合適……”
　　一句“喜歡你”讓睿親王心中狂喜，天知道他剛剛有多忐忑，長這麼大他還頭一次對一件事這麼沒把握。幸好，幸好他的心上人給了他肯定的答案，讓他整個人容光煥發，仿若浸泡在蜜水中一般甜蜜，自動忽略了後面一句話。
　　“明珠，我好高興，從來沒這麼高興過。”睿親王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輕聲道，“你摸，它是為你而跳的。”
　　睿親王的心跳得飛快，衛明珠自己的也一樣，她感受到睿親王胸前的溫熱，仿佛被灼燙到一般，連忙蜷起了手掌，面紅耳赤地低下頭，“你放開我，我都說了我們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哪有什麼不合適？那都是你胡思亂想出來的！”睿親王向前傾身，執意要看到衛明珠的眼睛，輕聲說道，“我心悅你，想要與你朝夕相見，想要與你白頭偕老。我們可以生兩個孩子，一兒一女，然後共同養育他們，看著他們慢慢長大，慢慢……”
　　“別說了！”衛明珠用另一隻手捂住睿親王的嘴，惱羞成怒地瞪著他，“你哪裡溫潤如玉了？分明就是個登徒子！誰要和你生……生……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誰說古人含蓄了？含蓄個屁！她還沒答應他呢，他連兒女的事都想好了，這人怎麼一點都聽不進別人的話？
　　睿親王溫柔地看著她，微微一笑，突然在她掌心印下一吻，嚇得衛明珠連忙將那只手背到身後！
　　睿親王伸手摟住衛明珠的纖腰，低頭在她耳邊發出愉悅的笑聲，“明珠，如果是別人這樣說，你早就打他了對不對？所以只有我在你心裡是不一樣的，除了我，還有誰會適合你？我們彼此心悅，便是最適合的一對。你所擔心的那些全都不會發生，我只要你，一生一世，絕不納二色。”
　　看著眼前羞得通紅的耳珠，睿親王終於忍不住，在上面輕輕吻了一下。
　　衛明珠猛地一躲，卻正好撞到睿親王的懷裡，羞惱地掙扎道：“你快放開我！這樣教我怎麼說話？我還沒答應要和你一起呢！”
　　睿親王順勢將她緊緊抱住，輕笑道：“你什麼時候答應，我就什麼時候放開。你怕什麼？你是唯一令我動心的姑娘，難道你不相信我會對你好？”
　　衛明珠氣得在他腰間掐了一下，“你怎麼這麼無賴？！”
　　“再不無賴點你都要跑了，到時候我去哪裡找孩子的娘？我可不想孤獨終老，只好抓住你不放了。”睿親王抱著懷裡的嬌軀不放，多日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踏實下來。只要知道明珠對他一樣有情，其他的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衛明珠對他動不動就提孩子的行徑好笑又好氣，說的好像他們倆怎麼樣了似的。反正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那她乾脆就把話攤開來說，長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拖拖拉拉反而傷人傷己。
　　想到兩人以後可能會疏遠起來，衛明珠索性也不掙扎了，縱容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傾聽他的心跳，伸出雙手環住他勁壯的腰身，“殿下……”
　　衛明珠此舉讓睿親王欣喜不已，在她耳邊溫柔地笑道：“明珠，叫我昱澤。”
　　衛明珠遲疑了一下，溫聲道：“昱澤，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古往今來，欲成大事者往往有許多不能自主之事，尤其是男女之事，更是穩固勢力的常用手段。我不說你會不會主動納旁人入府，但上至皇帝下至門生都會操心你的後宅之事，你又真的能全部拒絕嗎？待你將來登上高位，三宮六院又怎麼可能因我一人空置？即使這些你都能做到，可人生還長，在那漫長的幾十年裡，誘惑無數，變數真的太大了。昱澤，怎麼辦？我真的不敢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