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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金劍雕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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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9 11:20:16 |只看該作者
一一〇

  蕭翎道:“他焚盡了一生心血結晶的畫筆,何以單單留下這一幅玉仙子,不肯焚去?”

  沈木風道:“那一幅玉仙子,是他一生中大半的精力所鑄,他雖然不願名畫留存於世,只怕也不忍心一併毀去……”

  宇文寒濤接道:“據兄弟所知,那幅玉仙子的畫像還包括一個情愛故事,傳說那幅畫像確有其人,此事倒十分可信,不論那時天道天賦多高,手筆多妙,也無法憑藉想像之力畫出那玉仙子的輪廓……”

  雲陽子心懸掌門師兄的安危,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接道:“兩位的宏論,貧道雖然神往,但敝師兄命懸旦夕,無心多聽,兩件價值連城的珍物,換取解藥一事,還得請沈大莊主早作決定,也好讓貧道安心。”

  沈木風抬頭望著金花夫人,道:“在下之見,三奇真訣和一幅玉仙子的畫像,已然重過那無為道長的生命,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凝目尋思片刻,道:“妾身有一個不情之請,但不知莊主是否賜允?”

  沈木風道:“夫人儘管請說,在下力能所及,無不答應。”

  金花夫人笑道:“妾身原來無所需求,是否給他們解藥,全由兩位做主,但聞兩位把一幅玉仙子的畫像,講的天下少有,世間無雙,使妾身亦動了好奇之心……”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沈木風,此刻也不禁臉色一變,道:“夫人可是想得那幅玉仙子的畫像?”

  金花夫人道:“正是如此,不知莊主是否賜允?”

  室中突然沉寂下來,靜得可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嬌笑起來,望著蕭翎說道:“小兄弟,你可要見識見識我這白線兒的威力麼?”

  蕭翎心中雖然對她厭惡,但卻按不下好奇之心,忍不住說道:“什麼是白線兒?”

  金花夫人取出懷裡那隻長約尺餘。直徑不及半寸的玉盒,笑道:“小兄弟,看清楚了。”玉手突地一揮,一道白芒,由那玉盒中激射而出,盤空打了個急旋,落在席筵之上。

  蕭翎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條白色的小蛇,下半身盤成一個小盤,抬起蛇頭,口中紅信伸縮,四下張望,在群豪目光注視之下,竟然毫無所懼,大有一副唯吾獨尊之概。

  金花夫人又從懷中摸出一隻淡青磁盒,打開盒蓋,投向蛛網之上,口中發出一種低沉的怪嘯。

  八個釘在那已然乾枯手臂上的蜘蛛,聞得那怪異的嘯聲之後,突然向那磁盒中游去,魚貫而入。

  尚有最後一隻未入磁盒,金花夫人口中的低嘯,忽然一變。

  只見白光一閃,那盤居在宴席上的白線兒,突然躍飛而起,撲向那蛛網之中。

  那餘下的黑蜘蛛,本來長退挺立,神態十分威猛,但見到那白蛇之後,忽然自行收足縮頭,片刻之間,身軀縮小了一半。

  小白蛇紅信一伸,點在那蜘蛛身上,捲入口中吞下。

  這一幕蛇蛛自相殘殺之事,只看得群豪個個神色為之一變。

  金花夫人突然離開座位,緩步走了過去,合上那淡青磁的盒蓋,把餘下的七隻蜘蛛,藏入懷中。

  那小白蛇吞下一隻黑蜘蛛,突然發起威來,咕咕兩聲大叫,全身的白鱗倒立起來。

  金花夫人突然舉手一揮,小白蛇應手而起,又落在筵席之上,目光四下轉動,紅信伸縮,似欲擇人而噬。

  蕭翎只看的暗暗驚心,忖道:這條小白蛇縱躍如此迅速,實是叫人難防。

  沈木風目光一掠金花夫人,道:“在下答應夫人。”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大莊主果然是慷慨的很,妾身定當有以相報。”舉起玉盒,日中又發一種怪異的嘯聲,那條小白蛇緩緩的游入盒中。

  沈木風陰沉的臉色上,泛現一片笑意,道:“雲陽道兄,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但不知那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現在何處?”

  雲陽子道:“此物眼下並不在貧道身上。”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這個早在我沈某預料之中,道長請說出一個交換之法,咱們作一場公平的交易。”

  金花夫人接口說道:“如是在一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讓令師兄服下解藥,異種金虻奇毒,攻入他的心臟之中,縱然取回解藥,也難再救他的性命了!”

  雲陽子目光緩掃了室中群豪一眼,道:“此刻什麼時辰了?”

  沈木風道:“四更過後,五更不到,寅末卯初。”

  雲陽子道:“今日巳午之間,貧道乘小舟一隻,恭候於三柳灣江面之上,雙方不許多帶人手,各乘小舟一隻,在江心之中會晤,彼此交換。”

  沈木風笑道:“很好,很好,但不知雙方準備許幾人參與?”

  雲陽子道:“各以四人為限,不得超過。”

  沈木風道:“就依道長之意。”

  雲陽子單掌,冷冷望了宇文寒濤一眼,道:“敝師兄對宇文先生,優容有加,卻不料中了宇文先生的暗算。”

  宇文寒濤乾笑一聲,道:“江湖上鬥智鬥力,各憑才能,令師兄雖然對我很敬重,那也是他別有用心,講不上情義二字。”

  雲陽子冷笑一聲,道:“如若敝師兄有了三長兩短,宇文先生可算是首惡元兇。”

  宇文寒濤道:“道兄誇獎了!”

  雲陽子目光轉到沈木風的臉上,道:“貧道就此告別。”

  沈木風目光一轉,望著周兆龍道:“有勞二弟,代我送送雲陽道長。”

  周兆龍應聲而起,抱拳應道:“道長請。”

  雲陽子也不謙辭,轉身向前行去。

  金花夫人突然起身喝道:“慢著,那蛛絲之上,奇毒甚烈,兩位如是被蛛絲碰著,只怕將先那無為道長而死。”

  沈木風道:“那就有勞夫人,送他們下此樓門了。”

  原來,那樓梯門口之外,仍然是蛛絲盤繞,封住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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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發表於 2019-4-20 11:26:56 |只看該作者
一一一

  金花夫人笑道:“大莊主養尊之處,如若有這片絕毒蛛絲,代封門戶,豈不是多了一層險阻,全都毀去,未免是太可惜了?”

  沈木風微微一皺眉頭,笑道:“百花山莊,雖然談不上銅牆鐵壁,但防備足以禦敵,夫人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金花夫人笑道:“既是如此,妾身恭敬不如從命,代莊主除去這片蛛絲就是。”蓮步款移,行了過去。

  室中群豪個個凝神相注,看她如何除去蛛絲。

  沈木風心機深沉,要她除去封門的蛛網,用心也就在於瞧她除去毒網的方法,日後也好有個破解之策。

  但見金花夫人探手入懷,摸出一隻長不逾尺的金色短劍,舉手一揮,立時閃起一片藍焰,所有封門蛛網,頓然化作烏有。

  金花夫人似是不願讓廳中群豪,看清楚手中兵刃,極快的把金劍藏入懷中,回頭笑道:“兩位可以走了。”

  周兆龍搶先一步,道:“在下替道長帶路。”

  雲陽子緊隨在周兆龍的身後,大步下樓而去。

  金花夫人緩緩地坐回原位,笑道:“大莊主可是當真準備把金虻的解藥給他交換麼?”

  沈木風道:“不錯,江湖之上,雖然講究險詐,但這信諾之言,卻是必得遵守,如若那雲陽子當真以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交換解藥,咱們不能失信於人。”

  金花夫人道:“如若我另易藥物給他呢?”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那武當派能夠屹立江湖數百年,盛譽不衰,豈是很好對付的麼,夫人適才聽雲陽子的安排,各以小舟一隻,在江湖之上交換,當知他們是如何的細心了。”

  金花夫人笑道:“如若我隨便拿出一種藥物,說是可解金虻之毒,只怕大莊主也難瞧得出來。”

  沈木風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夫人太小覷中原武林人物,也低估了武當派中的人才!”

  宇文寒濤生恐兩人言語衝突起來,趕忙接口說道:“沈兄十年前已然領袖中原綠林,夫人也坐鎮苗疆,雄視一方,兩位都是號令一方的霸主……”

  語聲微微一頓,笑道:“但此刻形勢不同,攜手合作,貴在相互忍讓,何況目前已然騎上虎背,欲罷不能……”

  輕輕嘆息一聲,回望著金花夫人,接道:“夫人已在那雲陽子的面前,承認了咱們暗算無為道長的事,那無疑與武當為敵,武當派聲勢浩大,而且和少林、峨眉、青城等互通聲息,守望相助,事情鬧開之後,少林,峨眉等定然會拔刀相助,夫人和沈大莊主,如再不能和衷共濟、誠心合作,正好授人以可乘之機。”

  沈木風點頭說道:“宇文兄的高論不錯,兄弟是由衷的佩服。”

  金花夫人沉吟了一陣,笑道:“你言未盡意,怎的忽然不說了?”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當真是有著過人之才。兄弟的意思,是想由夫人和沈兄兩人之中,推舉出一位主盟大局之人,也好收事令統一之效。”

  沈木風道:“夫人千里跋涉而來,應為盟首。”

  金花夫人凝目尋思了片刻,道:“大莊主不用客氣,強賓不壓主,還是由大莊主主盟的好。”

  宇文寒濤笑道:“如論兩位的才智武功,都足以主盟大局,不過兄弟之見,還是沈兄主盟的好,夫人雖然身負絕技,但因久居苗疆,對中原形勢,不甚瞭然,不如沈兄調度得宜。”

  金花夫人道:“妾身也是這般看法,沈大莊主也不用再推辭了。”

  沈木風道:“兩位這般說法,兄弟是恭敬不如從命,但兄弟有一件心願,必得先予說明,能得兩位允准,兄弟才敢答允。”

  金花夫人回顧了宇文寒濤一眼,默不作聲。

  宇文寒濤道:“沈兄有何高見,儘管請說。”

  沈木風道:“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貴在事令統一,兄弟才學平庸,勢難獨當大任,因此每一件重大決定,還得兩位參與其中,共商良策。”

  金花夫人道:“應該如此。”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事情如經決定那就義無反顧,兩位還得率先遵行,以重盟規,因此兄弟主張設制一面盟旗,令旗所至,任何人不得有違。”

  金花夫人笑道:“那玉仙子畫像一事,當不在此限之中……”

  沈木風接道:“夫人取笑了,在下既然已答允了那玉仙子的畫像,歸於夫人所有,難道還會反悔不成?”

  宇文寒濤道:“沈兄言之有理,那盟旗當由兄弟負責設計。”

  沈木風道:“好!兄弟已派出快馬,邀請昔年故友、舊屬,和幾位盛譽卓著的高人,舉行一場群英大會,兄弟想藉機邀請他們入盟。”

  宇文寒濤笑道:“沈兄重出江湖一事,已然使武林震動,這一場群英大會,勢必將引起各大門派的注目。”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宇文兄過獎了。”

  金花夫人接口說道:“群英大會,尚有一段時間,咱們盡可從長相商,眼下有一樁事,還得沈莊主早作決定。”

  沈木風道:“可是雲陽子那正午之約?”

  金花夫人道:“是啊!那牛鼻子只限定一隻小舟,四人與會,莊主可曾想過那四個人去麼?”

  沈木風道:“有勞夫人一行,宇文兄隨伴夫人同行。”

  宇文寒濤頗感意外的說道:“沈兄不去麼?”

  沈木風笑道:“兄弟不去了,由我二弟、三弟代我就是。”

  金花夫人笑道:“百花山莊的隱秘已露,莊中隨時可能會有強敵來襲,由大莊主坐鎮莊中,自是上策。”

  沈木風笑道:“夫人才慧過人,此行定然是馬到成功,在下先為夫人浮一大白。”舉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金花夫人也舉起面前酒杯,一口喝乾,笑道:“但願不負莊主厚望。”

  沈木風目光一轉,掃掠了周兆龍和蕭翎一眼,道:“二弟、三弟,下樓去休息一會,聽我之令,隨從夫人趕赴正午之約。”

  蕭翎欠身而起,當即下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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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27:04 |只看該作者
一一二

  望花樓半宵時光,使他大開了一次眼界,也使他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布好的陷阱之中。

  他滿懷著激忿憂鬱,直奔入蘭花精舍。

  金蘭、玉蘭,早已盛裝含笑,迎候在蘭花精舍之外,但見蕭翎滿臉慍意,不禁笑容一斂,悄然隨蕭翎身後而入。

  玉蘭捧了一杯茶,輕步走到了蕭翎身側道:“三爺,可是生奴婢們的氣麼?”

  蕭翎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和你們毫無關係,你們退下去吧,我要靜靜的坐一會。”

  二婢知他脾氣,不敢停留,悄然掩門而退。

  蕭翎熄去燭火,和衣而臥,只覺思緒如潮,湧上心來,那裡能夠睡的安穩。

  突然間,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道:“三弟睡了麼?”

  這聲音異常熟悉,蕭翎一聞之下,立即辨出是沈木風,一躍而起,道:“大哥麼?”

  但聞門聲呀然,火光一閃,金蘭舉著火摺子當先走了進來,燃起燭火。

  沈木風背負雙手,緩步踱入室中,笑道:“今午之約,金花夫人為主,兄弟要聽她之命行事。”

  蕭翎欠身應道:“這個小弟知道。”

  沈木風道:“那玉仙子的畫像,乃一代畫聖時天道的絕筆,珍貴無比,如說價值,實在高過那三奇真訣,如是落入那金花夫人之手,未免是太可惜了!”

  蕭翎望著沈木風,茫然說道:“大哥不是已經答應,那玉仙子的畫像,歸於金花夫人所有麼?”

  沈木風點頭笑道:“不錯,為兄的雖然是答應了,但兄弟沒有答應啊!”

  蕭翎道:“可是要小弟搶回畫像麼?”

  沈木風道:“眼下咱們正在需人之際,那金花夫人武功高強,尤其是那滿身毒物,舉世間,不作第二人想,對咱們乃是大大的一個幫手。”

  蕭翎一皺眉頭,道:“大哥既想得回那玉仙子的畫像,但又不讓小弟由金花夫人手中搶來,這就使小弟難以區處了。”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咱們不能失去那玉仙子的畫像,也不能由金花夫人手中去搶,難道兄弟不可以由那金花夫人手中騙過來麼?”

  蕭翎呆了一呆,道:“騙過來……”

  沈木風笑道:“天生一物,必有克制,那金花夫人善役百毒,智能絕人,除了兄弟之外,放眼當世之人,只怕難再有第二人能夠使她服貼……”

  蕭翎接道:“大哥不用取笑,小弟才智閱歷,件件不如金花夫人,如何能騙得到她的畫像?”

  沈木風道:“正因兄弟毫無江湖閱歷,不帶風塵氣息,才使她無法防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歷來武林之中,確曾出過不少絕世才女,貌美如花,心毒手辣,武功、才智,都不在男人之下,但試看今日武林,有幾個女英雄,創出了百年不朽大業,在武林獨樹一派門戶?她們本身最大的一個缺點,那就是由來才女最多情,不論她們把多少男人們玩弄於掌股之上,但終歸為情所困,抱恨而終……”

  他臉色突然間轉變成一片肅穆,接道:“苗女多情,尤勝漢人,兄弟如能動之以情,不難取回那玉仙子的畫像。”

  蕭翎道:“這個小弟不屑……”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接道:“三弟可記得你立下的誓言麼?”

  蕭翎道:“小弟記得。”

  沈木風道:“那很好,長兄之命,萬死不辭,何況那金花夫人,並非良善之輩,為兄的告辭了。”

  蕭翎一抱拳,道:“小弟送大哥……”

  沈木風舉手在蕭翎肩上,輕輕拍了一掌,笑道:“為兄對你寄望甚深,日後能繼我大業者,非你莫屬。”

  緩緩轉過身子,慢步而去。

  蕭翎望著沈木風遠去的背影,心中更加深一重煩惱。

  太陽爬過了樹梢,秀致的蘭花精舍,沐浴在一片金黃的陽光中。

  蕭翎滿懷著鬱悶,煩惱,徘徊在花叢中。

  金蘭、玉蘭悄然站在數丈之外,望著那繞花踱步的蕭翎,暗暗為他的生死擔憂,二婢從小在百花山莊中長大,對這裡排除異己和懲治叛徒的慘酷手段,瞭然甚深,蕭翎這形諸於外的不滿神情,只怕已埋下了殺身大禍的種子……

  二婢雖然是同在一起長大,情如姊妹,但心中仍然是彼此有疑,不敢互相吐露為蕭翎擔憂的心事。

  金蘭輕輕嘆息一聲,道:“三爺好像有著很沉重的心事?”

  玉蘭正待接口,忽見周兆龍一身華衣,急奔而來,改口說道:“你去迎接二莊主,我去通報三爺一聲。”

  二婢還未來及行動,周兆龍已然急奔而入,高聲叫道:“三弟起來了?”

  蕭翎回身一抱拳,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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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發表於 2019-4-20 11:27:13 |只看該作者
一一三

  周兆龍道:“金花夫人和宇文先生,已在廳中相候咱們,三弟去收拾一下,咱們也該去了。”

  蕭翎道:“不用收拾了,咱們走吧!”

  兩人行入大廳,那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濤,果然已早在相候,宇文寒濤一拱手,道:“有勞二莊主和三莊主了。”

  周兆龍道:“彼此乃是一家人,宇文兄太客氣了。”

  金花夫人換了一身輕裝,白衫白褲,白絹包頭,前胸上仍然繡著兩朵金花。

  她雖已是四旬以上之人,但內功精湛,駐顏有術,望去不過二十許人,只見她,秀眉淡掃,脂粉薄施、瑤鼻櫻口,秋波勾魂,縱然是中原之地,也難得找出這般秀致人物。

  蕭翎心中雖然不願敷衍於她,以騙取她那玉仙子的畫像,但沈木風臨去那幾句相囑之言,一直在他心中盤旋不去,不自覺舉拳對金花夫人一禮。

  金花夫人秋波轉動,以苗禮還了蕭翎一禮,嬌聲笑道:“小兄弟太多禮了,這叫我作姊姊的如何敢當。”

  蕭翎心中暗道:誰是你的兄弟了,自拉自唱。口裡卻微微一笑,默不作聲。

  他為結義誓言束縛,心結難以解脫,不自覺的依照沈木風之命行去。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廳外馬已備齊,請夫人和宇文兄上馬趕路。”

  四人魚貫出廳,四個勁裝大漢,早已牽馬相候多時,周兆龍當先躍上馬背,說道:“在下為夫人和宇文兄等帶路。”縱騎出莊,直奔三柳灣。

  金花夫人微笑一帶韁,健馬緊依蕭翎,並騎而馳,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卻不停在蕭翎身上打量,日光耀射下,只見他劍眉星目,臉兒嫩紅,蜂腰猿臂,瀟灑中微帶幾分羞意,英挺秀偉,撩人春情,不禁暗暗一嘆,忖道:這等人物,放眼天下,只怕也難找得出幾個。

  四騎馬放轡疾馳,一口氣奔出去數十里路,只見江濤洶湧,已然到了長江岸畔。

  周兆龍一勒馬韁,停了下來,遙指著下游一叢隱現樹影,笑道:“那就是三柳灣了,咱們由此地登舟,順流而下,不出一頓飯時光,就可到了。”

  金花夫人飄身落馬,目光轉處,只見江岸畔早已泊好了一隻小舟,兩個身披蓑衣漁人裝著的大漢,迎了上來,抱拳對周兆龍一禮,道:“小舟早已備好,二莊主還有什麼吩咐?”

  周兆龍一揮手,道:“你們去吧!用不著在此等候了。”

  兩個漁人欠身應了一聲,跳上另一隻漁舟,搖櫓而去。

  金花夫人回顧了蕭翎一眼,笑道:“小兄弟,你們百花山莊的伏樁很多啊!”

  周兆龍接口答道:“不瞞夫人,歸州百里方圓之內,到處都有百花山莊眼線、伏樁。”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舉步一跨,嬌軀突然離地而起,飛上小舟。

  周兆龍只瞧的暗暗驚心,忖道:這女魔頭,當真是一位難纏人物,不但能使百毒,武功亦有著驚人的造詣,就憑適才她那舉步一跨,行若無事的飛落小舟,已足見其驚人輕功了。

  那小舟距幾人停身之處,還有近丈的距離,腿不曲膝的舉步一跨而上,如非有極深厚的內功修為,和特殊的輕功,絕難辦到。

  蕭翎暗暗一提真氣,身子突然一轉,凌空旋飛,落到了小舟上。

  金花夫人嬌聲笑道:“小兄弟好俊的輕功。”

  蕭翎道:“班門弄斧,還得夫人多多指教。”

  蕭翎說話之間,宇文寒濤和周兆龍也雙雙登上小舟。

  周兆龍目光一掠蕭翎,說道:“三弟掌舵,我來搖櫓。”

  蕭翎應了一聲,走向船尾。

  金花夫人目光一直在蕭翎的身上移動,看他雙手抓櫓的姿態,不禁莞爾一笑,道:“小兄弟,你掌過舵麼?”

  蕭翎搖頭道:“沒有。”

  金花夫人雙肩微微一晃,嬌軀帶著一陣香風,飛落到蕭翎的身旁,笑道:“我這做姊姊的來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蕭翎心中雖然對她厭惡,但沈木風那相囑之言,卻在心中生出了很大的力量,言不由衷的說道:“如此多謝夫人了。”

  金花夫人伸出纖白的玉手,把住舵把,道:“小兄弟不用客氣,日後咱們合作之處甚多,只要小兄弟不嫌棄我這做姊姊的愚魯,我當把苗疆絕藝,一股腦傳授給你。”

  蕭翎暗暗罵道:不知羞恥,誰要你那些玩蛇的鬼玩藝了。口中卻微笑答道:“只怕在下才拙質愚,有負夫人雅意。”

  金花夫人道:“大姊姊從不走眼,只要你肯用心去學,不足三年,姊姊就沒東西教你了。”

  蕭翎道:“好說,好說。”

  周兆龍兩手搖櫓,小舟疾馳離岸。

  金花夫人一轉舵,小舟轉頭順流而下。

  蕭翎望著那滔滔江流,想到五年前落江之事,不禁感慨萬千。

  日昇中天,已到過午時分。

  周兆龍緩緩搖櫓,小舟迴蕩在三柳灣的水面上。

  金花夫人已然等待不耐,忍不住說道:“這牛鼻子竟然延誤了相約時刻,要咱們在這江中等了這久的時光,等一會非得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不可。”

  宇文寒濤笑道:“夫人不用急,事關無為牛鼻子的生死,料想他們絕然不致失約,此刻,還不過剛到午時……”

  說話之間,遙見一點舟影,分浪裂波而來。

  那小舟來勢奇快,片刻工夫,已然馳近,船頭之上,站著一個羽衣椎髻的中年道長,背插長劍,衣袂飄風,正是那雲陽子。

  金花夫人一轉舵盤,冷然說道:“快迎上去。”

  周兆龍應了一聲,雙手加勁搖櫓,小舟快如流矢,迎了上去。

  兩隻快舟,一來一迎間,疾快的接觸一起,金花夫人微轉舵盤,兩隻小舟擦身而過,各自打了一個旋身,慢了下來。

  雲陽子仰臉望望天色道:“有勞幾位久候了。”他見天色不過正午時分,那自是不用為晚來致歉。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晚來一刻時光,貴掌門就多一分死亡之險。”

  這時,雙方小舟,相距不過兩三尺的距離,舟上全無隱蔽,一目可見全舟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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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發表於 2019-4-20 11:27:20 |只看該作者
一一四

  蕭翎轉眼望去,只見對方小舟之上,也是四人,除了雲陽子站在船頭上,還有個二十七八歲的勁裝少年,面目英俊,器宇軒昂,腰中橫束著一條白色的英雄帶,排插著七柄小劍,背上插著一柄長劍,紅色劍穗,隨風飄拂,蕭翎凝目想了一刻,忽然憶起此人正是五年前在無為道長丹室之中見到的展葉青。

  除了這兩人之外,船後舵盤旁側,一前一後的坐著兩個人。

  較前一人,短鬚繞頰,根根如戟,環目方臉,相貌十分威猛,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勁裝。

  較後一人,胸垂花白長髯,儒巾藍衫,白淨面皮,看去十分斯文。

  宇文寒濤微微一皺眉頭,繼而哈哈大笑,道:“幸會,幸會,終南二俠竟然也趕來參與了這場盛會。”

  此人心地陰毒,惟恐金花夫人和周兆龍不認識終南二俠,先行出言叫出終南二俠之名,好讓金花夫人和周兆龍知道來了勁敵,早作準備。

  那儒巾藍衫,一派斯文的老者,輕拂胸前長髯,淡淡一笑,道:“兄弟和無為道長數十年交往,情誼深重,自不能坐視不管。”

  那短鬚繞頰的大漢,卻冷笑一聲,道:“宇文寒濤,無為道長對待你十分仁厚,你卻人面獸心,暗中施放毒物,傷害於他!”

  宇文寒濤臉色泛起一片愧色,垂下頭去。

  金花夫人冷冷接道:“今午之約,諸位是交換藥物呢?還是想借這機會,動手拚搏一陣?”

  展葉青冷笑道:“兩者皆可,悉聽尊便。”

  雲陽子回頭低聲叱道:“師弟不許多口……”回過頭來,合掌當胸,說道:“今午之約,自然是以交換夫人的藥物為主。”

  金花夫人已放開舵盤,緩步走到船頭之上,道:“道長那本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可曾帶來了麼?”

  雲陽子道:“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都在貧道身上,夫人的藥物呢?”

  金花夫道:“藥物自然是隨身所帶,但必得道長先行交出三奇真訣和那玉仙子的畫像,讓我瞧瞧是真是假,然後再交付藥物。”

  雲陽子微微一沉吟,道:“夫人不覺著此舉有欠公平麼?”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如若是不想易換,那就算了,咱們用不著多費唇舌……”回頭一揮玉手,道:“咱們走!”

  展葉青刷的一聲,長劍出鞘,喝道:“站住!”

  金花夫人回過身,道:“你要怎麼樣?”

  展葉青道:“不肯留下解藥,留下性命也是一樣!”

  金花夫人上下打量展葉青一眼,心中暗暗讚道:中原武林,竟這多俊秀人物,但她早已心向蕭翎,面對展葉青,大減惜愛之情,當下臉色一沉,冷峻的說道:“就憑你那幾招把式?”

  展葉青正待反唇相譏,卻被雲陽子搖手喝止,道:“夫人如是想先看那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倒也非難事。”伸手入懷,摸出付白絹,抖將開來,高高舉起,道:“夫人先請觀賞玉仙子的畫像。”

  陽光照耀之下,凝目望去,只見一個絕世無倫的美女,依附在白絹之上,羅衣輕飄,面帶微笑,直似要乘風而去。

  這那裡是一幅畫像,簡直是一活生生的玉人。

  金花夫人低頭看水中映出的人影,和那畫中之人一比,頓生自慚形穢之感。

  金花夫人素以美貌自負,但和那彩筆傳神的畫像一比,卻自覺一無是處。

  宇文寒濤、周兆龍已看得目瞪口呆,兩眼發直,連蕭翎也看得油然而生傾慕,暗暗叫幾聲神仙姐姐。

  展葉青別過臉去,目光不敢落在畫像之上。

  高舉著畫像的雲陽子,一臉虔誠之色。

  那坐在舵盤下的老者,重重的咳了一聲,道:“夠了,收起來吧!”

  雲陽子迅快的收起畫像,藏入懷中,道:“諸位看清楚了?”

  宇文寒濤道:“畫聖時天道之名,果非虛傳,這玉仙子的畫像,實算得天下第一奇寶。”

  周兆龍道:“秀色可餐,古人誠不我欺,這幅畫像,當使得天下美人自慚形穢……”

  金花夫人冷哼一聲,接道:“不論她如何的傳神、動人,還不是一幅畫像,豈能和真人相比!”

  周兆龍惘惘然的神志,突然一清,道:“夫人說的不錯。”

  雲陽子又從懷中摸出一本絹冊,道:“這本三奇真訣,想來也不致使四位失望。”揭開黃色的絹皮,高高舉起。

  金花夫人等的目光,是何等敏銳,縱然在深夜之中,亦能見物,那絹冊上字雖不大,但在幾人的目光中,卻是清晰可見。

  這幾人都有著精博的武功,看得數行,已瞧出上面所記,果然是極深奧、絕世的武學。

  金花夫人秀眉聳動,似想躍過小舟搶奪,但卻被宇文寒濤施展“傳音入密”之術阻止,說道:“夫人不可造次,那終南雙俠,在武林久負盛名、是兩個極難纏的人物,力搏起來,咱們縱然不致落敗,只怕也難以搶得三奇真訣,和那玉仙子的畫像,何不以假藥換回二物再說。”

  只見雲陽子雙手一合,收了絹冊,道:“諸位已然過目了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當知貧道所言不虛。”

  金花夫人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遞了過去,道:“這瓶中有三粒丹丸,專解金虻之毒,每隔兩個時辰,服用一粒,三粒服完,毒傷可愈。你把那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一齊遞來,咱們一手交藥,一手交貨。”

  雲陽子淡淡一笑,道:“夫人,這交易未免是不公平吧?”

  金花夫人慍道:“一手交畫,一手交藥,那還不公平?”

  雲陽子道:“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夫人已然看過,那是貨真價實,毫無虛假的了,但夫人瓶中的藥物,如何能讓貧道相信不是偽藥。”

  金花夫人道:“要如何你才能夠相信?”

  雲陽子道:“敝師兄現在五里外一座茅舍之中,勞駕夫人同往一行,只要藥物確能救活貧道師兄,貧道立刻奉書獻畫……”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接道:“道兄之話,未免是有欠思考,咱們相約在江心之中,以真訣和玉仙子畫像,易藥換物,而且規定雙方只許四人參與,不得多帶一人,這規定是道兄所訂,此刻,不但要我等到江岸上去、而且還要等令師兄醒來之後,才能算數,此等之言,從道兄口中說出,前後不足半日,但是卻自相矛盾,不知道兄如何自圓其說?”

  雲陽子道:“宇文先生能夠想出一個辦法,證明金花夫人手中玉瓶內的藥物,確是專解金虻劇毒的丹丸,貧道就立刻奉過書畫。”

  宇文寒濤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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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雲陽子似已瞧出,這四人之中,以金花夫人為首,合掌欠身說道:“貧道既出示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確誠心以二物換藥,貧道以武當派數百年來的信譽擔保,絕不會有詭計,引誘夫人等入伏。”

  蕭翎突然接口說道:“道長之言,甚是公平,我們應該如此。”

  金花夫人柳眉兒揚了一揚,嬌聲說道:“小兄弟,你說什麼?”

  蕭翎道:“彼此之間,相對為敵,那是難怪人家不能相信咱們了。”

  金花夫人笑道:“小兄弟的意思,是咱們應該真的救活那無為道長了?”

  蕭翎道:“那是當然,一諾千金,豈可使詐。”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好吧!就依小兄弟之見。”玉手一揮,接道:“道長帶路。”

  雲陽子望了蕭翎一眼,掉轉小舟,直向江畔馳去。

  周兆龍劃動小舟,緊追雲陽子小舟而行,一面低聲對蕭翎說道:“三弟,咱們此來,只是聽命金花夫人行事,切不可擅作主張。”

  蕭翎本待反駁,卻又嚥了下去,道:“二哥責備的是,小弟以後不再多言。”

  金花夫人回眸一笑,道:“不妨事,你有什麼儘管說出來,說錯了也不要緊。”

  兩艘快舟,疾馳在滾滾的江流中,不大工夫,已靠江岸。

  雲陽子一躍登岸,回首肅客,合掌說道:“有勞夫人跋涉。”

  金花夫人笑道:“就算那無為道長在龍潭虎穴中養息,我也是一樣的敢去。”

  展葉青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

  金花夫人秋波一轉,道:“你如是不信,何妨試試?”

  雲陽子厲聲叱道:“師弟不許多口……”回首對金花夫人笑道:“夫人說笑了。”

  這位玄門高人,一心以掌門師兄的安危為重,處處忍氣吞聲,耐受著冷嘲熱諷。

  終南二俠大部分保持著緘默,很少開口。

  §第十二章 各逞奇謀施妙計

  這是處荒涼的江岸,極目不見漁舟人家。

  雲陽子當先帶路,提氣疾走,穿越過一片雜林,到了一座破落的茅舍前面。

  雲陽子停下腳步,道:“敝師兄就在茅舍中養息,夫人請進。”閃身讓到一側。

  金花夫人也不客氣,一低頭,當先進入屋內。

  雲陽子橫跨一步,擋住了宇文寒濤,緊隨金花夫人入屋。

  這是一座荒涼的茅屋,屋外生滿了亂草,但室內卻已掃得十分乾淨,一張竹床之上,鋪著厚厚的褥子,臥著一個長髯黑袍的道長,緊閉著雙目,似是已睡熟過去。

  兩個佩劍的道童,分立榻旁,神情間一片沉痛。

  蕭翎眼看到奄奄一息的無為道長,陡然間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那時,如非無為道長全力相護,只怕自己早已為宇文寒濤、江南四公子等擒去,大丈夫受人點滴之恩,當該湧泉以報,我蕭翎豈能眼看著無為道長死去,不予救治……

  一念動心,主意暗定,準備傾盡所能,暗中相救無為道長。

  他出道雖僅短短月餘,卻遇到了武林中最厲害的凶人,眼看到他們的陰沉、狡詐,不覺間大長見識。這短短的月餘時光,抵得上他數年江湖閱歷,暗中打了主意,但外形上卻是絲毫不露神色。

  雲陽子擋在竹榻之前,說道:“這就是貧道掌門師兄,已然暈過去兩日未醒,全要仗夫人靈丹相救了!”

  金花夫人緩緩從懷中摸出玉瓶,倒出一粒白色的丹丸,道:“你讓他先服下這粒丹丸。”

  雲陽子留心觀察,果然發現玉瓶的顏色不同,暗暗提高警覺,忖道:這金花夫人如此陰沉狡詐,這只玉瓶的藥物,也不知是真是假,緩緩伸手接過丹丸,道:“夫人,這藥物沒有錯麼?”

  金花夫人冷漠的說道:“你如不相信我,那就別讓他吃了!”

  雲陽子淡淡一笑,道:“貧道實有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金花夫接道:“你說吧!”

  雲陽子道:“夫人這療毒丹丸,並非是施捨給我們,而是貧道以價值連城的奇書,和一幅名畫所換得……”

  金花夫人道:“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雲陽子道:“夫人適才在江中小舟之上,也曾取出一個玉瓶,和此刻玉瓶的顏色不同,怎能使貧道不生懷疑之心?”

  蕭翎暗暗讚道:這雲陽子名滿天下,果非幸至,除了武功之外,心思竟也是這般縝密。

  周兆龍卻聽得暗暗罵道:這牛鼻子老道,當真是難纏的很。

  金花夫人又緩緩從懷中摸出兩個玉瓶,一齊放在竹榻旁側的一條木凳上,說道:“我能夠役使百毒傷人,但解毒之藥,就這三種,這三種之內,自然是有一種可解那金虻之毒,你如不信任我,那就自己選一瓶用吧。”

  雲陽子望了三個玉瓶一眼,微微一笑,道:“如若貧道也備有一冊假的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讓夫人憑運氣,自行選它一幅,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暗道:這牛鼻子老道胡吹大氣,我且逼他拿出兩幅出來瞧瞧,當下道:“如若當真有此準備,妾身倒是想見識一下。”

  雲陽子望了宇文寒濤一眼,道:“陰謀暗算只能使用一次,貧道當不致再蹈覆轍。”

  探手入懷,果然摸出了兩本黃絹封皮,大小一般,厚薄相等的絹冊,和兩卷羊皮封包的圖畫,接道:“夫人可要從這一真一假的書冊、畫絹中,憑運氣選上一幅麼?”

  金花夫人仔細瞧了兩本絹冊,和兩幅畫卷一眼,只見形狀相同,竟是難分真假,一時間啞口無言。

  蕭翎突然一側身,大步行了過來。

  展葉青只道他要出手搶奪,肩頭微晃,閃身而上,擋在書畫前面。

  但見蕭翎拿起三隻玉瓶,道:“請問夫人,這三隻玉瓶中,那一瓶中的丹丸,可解金虻之毒?”

  金花夫人道:“白色玉瓶中的白色丹丸,但他們卻不肯相信,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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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蕭翎伸手抓起那白色玉瓶,托在手中,道:“夫人,這藥物不會錯吧?”

  金花夫人臉色微微一變,道:“小兄弟,你要幹什麼?”

  蕭翎道:“咱們此來,旨在取那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如若這般各逞心機,相鬥下去,只怕誰也討不了好去,因此,在下想請求夫人,先以治療金虻劇毒的藥物相贈。”

  金花夫人笑道:“好啊!小兄弟,我這作姊姊的成全你的英名就是,你換過左面那翠色的瓶子。”

  蕭翎暗忖道:這女人果然陰毒的很,當下換過左面玉瓶,遞向雲陽子,道:“道兄請倒出瓶中的藥物,讓貴掌門試服一粒。”

  他心中不敢信任金花夫人,因而言詞之間,也不敢說的十分肯定。

  雲陽子亦覺此等對峙下去,非長久之策,接過玉瓶說道:“蕭大俠譽滿武林,貧道相信得過。”言中之意,把責任完全加諸蕭翎身上。

  蕭翎被雲陽子大帽子一扣,心中突然一震,暗道:那雲陽子為了信任於我,才讓無為道長服下瓶中藥物,如若這藥物之中有毒,那無為道長豈不是死在我一句話中,心中緊張,不禁回頭望了金花夫人一眼。

  金花夫人美麗的臉上,綻開一片笑容,道:“小兄弟你瞧什麼?難道不信任我這大姊姊麼?”

  蕭翎心中暗道:你狡詐凶險,實難叫人信任,但卻連連應道:“那裡,那裡。”

  雲陽子打開瓶塞,倒出一粒丹藥,親手服侍無為道長服下。

  周兆龍雖覺蕭翎多管閒事,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斥責於他,只好悶在心中。

  展葉青、終南二俠和雲陽子,八道眼神一齊投注在無為道長的身上,瞧他服過藥物後的反應。

  破爛的茅屋中一片沉寂,但沉寂中卻潛伏著無比的緊張,終南二俠、雲陽子、展葉青,以及宇文寒濤、周兆龍等,都暗暗運集了功力戒備,如若無為道長服下藥物的反應不對,立時將展開一場凶險的惡戰。

  金花夫人那深深的心機,狡猾的生性,和那美麗嬌靨上如花的笑容,使人無法捉摸她的為人,行起事來更是真真假假,莫可預測。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忽見無為道長伸動一下雙臂,長長的籲一口氣。

  蕭翎暗暗放下一塊石頭,忖道:看來這藥物不似假的了。

  忽聞柔音細細,傳入耳際,道:“小兄弟,讓那牛鼻子老道傾盡玉瓶中的兩粒丹丸,一齊給無為道長服下,半個時辰之內,他就可以清醒過來了。”

  蕭翎目光轉動,回顧茅屋中人,都無所覺,心知是金花夫人施展“傳音入密”之術,說給自己一個人聽,一時間也無暇細作思量,急急說道:“快把瓶中餘下兩粒丹藥,給他一齊服下。”說過之後,心中才霍然警覺,暗道:金花夫人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話既出口,已難收回。

  雲陽子回目望了蕭翎一眼,倒出瓶中藥物,投入無為道長的口中。

  展葉青劍眉微微一蹙,似是對雲陽子信任蕭翎一事,大不滿意,但他卻隱忍未發。

  突然間,蹄聲得得,傳了過來,由遠而近,似是直向這茅屋而來。

  終南雙俠緊靠屋門而立,聽得蹄聲之後,回手掩上了兩扇柴扉。

  但聞蹄聲愈近,健馬似是已到了茅屋外面。

  這是片荒涼的郊野,這茅屋更是一座久無人居的荒舍,一不近官道,二不通要隘,陡然間有快馬奔來,自非尋常。

  但茅屋中的群豪,卻是一個個凝立不動,除了終南二俠隨手掩上柴扉之外,對那已奔近茅屋的快馬,渾如不覺。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劍童,你進這座茅屋中瞧瞧去。”

  蕭翎聽得心中一動,暗道:“原來是假冒我名字的藍玉棠到了,只怕此番免不了真假蕭翎要對面相見了。”

  但見展葉青口齒啟動,那儒巾長衫、胸垂花白長髯的終南大俠,不住微微點頭,但卻不聞聲息,顯是兩人正用“傳音入密”之術交談。

  只聽蓬然一聲,柴扉被人踢開,一個十四五歲手橫寶劍的青衣童子,大步而入。

  他似是未曾料到這茅屋之中,竟然有這樣多人,不禁微微一呆。

  室中群豪仍然凝神肅立,竟無一人理他。

  那劍童頗有識人之能,目光一轉,已瞧出茅屋中無一弱手,個個都是內外兼修的高人,最使他不解的是這茅屋中人,個個都已提聚了真氣,蓄勢待敵。

  區區一座破爛的茅屋、不過兩間房子的大小,但卻有八個武林高人,各提真氣運功相持,似友非友,似敵非敵,撲朔迷離,玄奇難測。

  只聽那清冷宏亮的聲音,由室外傳了進來,道:“劍童,室中有人麼?”

  劍童後退一步,長劍護住胸前,急道:“稟告相公,這茅屋中都是人,站滿了人。”他急切之間,難以修詞,慌慌張張,詞不達意。

  室外人冷哼一聲,道:“都是些什麼人?”

  劍童道:“我認不出來,對啦,那日在江畔奪蕭翎……”忽然想起主人現在正假冒蕭翎之名,急改口說道:“搶奪那靈牌之人,也在這裡。”

  室外人慍聲說道:“你是怎麼了,今日連話也說不清楚。”

  語聲未落,一個穿著藍衫背插寶劍的英俊少年,大步走了進來。

  茅屋中的終南二俠,宇文寒濤等人,似是都不願首先和來人衝突,竟是無人擋阻於他。

  蕭翎目光一轉,看那藍衫少年,果然是假冒自己之名的藍玉棠。

  藍玉棠似是也未料到,一座荒涼的茅屋中,竟然有這麼多人,也不禁為之一呆。

  他目光流轉,發覺室中之人,竟都是目光炯炯、英華內蘊的武功高手,心中更是震驚。

  金花夫人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回顧了藍玉棠一眼,不禁芳心一動,暗道:中原武林道上,竟有這許多俊俏人物,當下嬌聲說道:“看樣子你們是無意闖到此地了?”

  藍玉棠心情逐漸平復下來。冷冷答道:“就算是有心到此,又怎麼樣?”

  宇文寒濤暗道:好橫的小子,如非大敵當前,就對這句話,也該出手教訓他一頓。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口氣很大,想是大有來頭的人物了,你叫什麼名字?”

  藍玉棠俊目中寒光一射,掃射了群豪一眼,道:“蕭翎……”

  室中群豪,全然為之一怔,十幾道目光,一齊投注在那藍衫少年的身上。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道:“蕭翎,不知這中原武林道上,一共有幾個蕭翎?”

  藍玉棠怒道:“有什麼好笑的?”身子一側,直向金花夫人衝了過去。

  宇文寒濤右掌一揮,拍出一招“天外來雲”,口中冷冷喝道:“小小年紀,怎的這等放肆?”

  但聞蓬的一聲,藍玉棠竟然硬接了宇文寒濤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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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一掌交接,全室中群豪震動。

  原來宇文寒濤一掌雖然把藍玉棠的去勢擋住,但宇文寒濤卻腳下移位,橫裡退了兩步。

  那藍玉棠出手快速,內勁的強猛,不但使宇文寒濤心頭震動,就是旁觀諸人,也暗自吃驚不已。

  藍玉棠接下一掌,身子微一停頓,左腳一抬又跨了進去。

  這茅屋中本就狹小,一榻、一凳,已佔了不少地方,再加上幾個人,餘下的空位,實在有限,藍玉棠舉步一跨,衝向了蕭翎停身之處。

  如若蕭翎不肯閃身讓避,兩人非得撞上不可,如是閃身避開,讓出去路,藍玉棠落足之處,正好是木凳旁側,伸手可取木凳上放的兩幅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蕭翎連轉了兩三個念頭,決定封擋住這藍玉棠的來路,不讓他有機會取到那玉仙子的畫像,和驚擾著無為道長,當下暗運功力,身子一橫,反向藍玉棠身上撞去。

  藍玉棠冷笑一聲,抬起的腳步,懸空下落,右手疾快拍出,點向蕭翎的左肩。

  蕭翎早已有備,身子一側,避開了一擊,正待反襲一掌,瞥見金花夫人纖手橫裡掃來,五指尖尖,掃向了藍玉棠的脈門。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幾人雖只是簡簡單單的放對幾招,掌不帶風聲,招不見詭異,只看那出手的速度,都已知遇上了勁敵。

  藍玉棠抬起的右腳,突然向後踢出,攻向了周兆龍。

  這一著突然至極,他本待向前衝進的右腳,忽的前後易勢,攻向後面,周兆龍驟不及防,竟然被迫的橫移一步。

  原來,在那一瞬間,藍玉棠已發現了蕭翎防守之勢,嚴密之極,無懈可擊,而且在那防守之勢的後面,還隱伏著凌厲絕倫的反擊之能,金花夫人拂出一掌之後,也有著連綿攻出的後招,正是武功中極上乘寓守於攻,攻中含變的手法,自己一腳懸空,兩則受敵,形勢大為不利。只有先穩住身子,立於可攻可守之地,才能從容對付這兩個生平未遇過的大敵,才陡然間易勢變向攻向周兆龍了。

  周兆龍橫移一步,藍玉棠右腳踏落實地,右手斜裡推出一招“巧扣連環”,封擋住了金花夫人的攻勢,頭未轉顧,左手同時向後拍出,一招“雲封霧鎖”,封住了身後的門戶。

  果然,周兆龍不甘受欺,身子移位的同時,右掌疾快的拍出了一招“浪撞礁岩”。

  但聞蓬然一聲輕響,如擊敗革,雙掌接實,周兆龍被震的又向後退了兩步。

  藍玉棠晃了兩晃,才把身子穩住。

  顯然,這一掌硬拚之中,雙方都用出了六七成功力。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嗯!果然是身手不凡。”柳腰一探,左手斜斜掃來。

  藍玉棠劍眉一聳,雙手忽然合掌當胸。

  金花夫人攻出掌勢,疾快收了回來,臉上笑容斂失,泛現出凝重之色。

  周兆龍連吃兩次大虧,眾目睽睽之下,有著難以下台之感,右手一探,翠玉尺已握手中。

  宇文寒濤似是早已料到他要惱羞成怒,身子一轉,擋在周兆龍的前面,暗施“傳音入密”之術說道:“周兄,小不忍則亂大謀,此人武功高強,室外還不知有幾位幫手,如若和他拼了起來,豈不是授人以柄,讓那武當派坐收其利。”

  周兆龍道:“宇文兄說的不錯,錯過今日之局,再和他算賬不遲。”

  那藍玉棠連試數招之後,心中暗生凜駭,已知這室中之人,無一弱手,默察形勢,雙方似敵非友,倒不如暫坐以觀變,是以,金花夫人縮手不攻之後,竟也不再出手。

  室中,暫時恢復了沉寂,但加上個藍玉棠出手一攪,原本緊張的局勢中,又滲入了一層微妙的混亂。

  金花夫人暗施傳音之術,對蕭翎說道:“小兄弟,來人武功很高,只要他不再亂闖,暫時不要惹他。”

  蕭翎淡淡一笑,代表了答覆。

  但聞一聲輕微的嘆息聲,那仰臥在竹榻上的無為道長,忽然睜開雙目。

  展葉青情緒激動,忍不住低聲喊道:“大師兄……”

  雲陽子以目示意,阻止展葉青再說下去。

  無為道長渙散的目光,環掃了室中一週,重又緩緩閉上。

  金花夫人道:“令師兄已經醒來了,我們不用再等了。”右手一伸去取木凳上的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

  展葉青一式“手揮五弦”掃了出去,說道:“你急什麼?等上一會工夫,再拿不遲。”

  金花夫人伸出的右手原式不變,五指卻突然一曲,疾快彈出。

  這一曲一彈之間,反守為攻,數縷指風,襲向展葉青的脈門。

  展葉青右腕一沉,指風掠掌而過,掃出的右手,竟是也不收回,化作“迎雲捧日”,反扣金花夫人的手腕。

  兩人掌未易勢,但沉浮曲指間,連變數招,各搶先機。

  金花夫人掌勢一翻,五指半曲,向下拍去。

  這一次,雙方都已無法再變招式,勢非接實不可。

  忽然間寒芒一閃,劍氣森森,雲陽子長劍遞出,就在兩人掌勢欲接未觸之際,掃了過去,硬把兩人將要接觸的掌勢分開,說道:“夫人暫請忍耐片刻,貧道出口之言,焉有反悔之理,那玉仙子畫像、三奇真訣,已是夫人之物,又何必這般的迫不及待呢?”

  金花夫人柳眉間殺機湧現,冷笑一聲,默然不語。

  她顯然已動了怒火,但又似顧慮甚多,強自忍了下去。

  藍玉棠啊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玉仙子的畫像。”雙目中暴射出冷電般的寒光,投注到那木凳上的書冊和畫卷之上。

  金花夫人,雲陽子等齊齊望了藍玉棠一眼,誰也沒有理他。

  忽聽木榻邊,一陣輕微的響聲,仰臥在竹榻上的無為道長,全身在輕微的顫抖起來。

  展葉青臉色一變,右手一探,刷的一聲,拔出了背上長劍。

  蕭翎一皺眉頭,暗道:糟糕,金花夫人如若是給的毒藥,武當派必將我恨之入骨,我原想暗助無為道長,卻不料竟然害了他的性命,這狡猾陰毒的女魔頭……

  忖思之間,忽見無為道長一鋌而起,緩緩下了木榻。

  沉著、穩健的雲陽子,也有些按捺不下心頭的激動,沉聲問道:“師兄的傷勢……”

  無為道長說道:“好多了。”兩道目光投注在宇文寒濤身上,接道:“宇文兄別來無恙。”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不死,隨時候教。”

  雲陽子雙手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本絹冊,和一幅畫卷,遞向金花夫人,道:“木凳上的兩份,全是偽品,夫人剛才縱然搶到了手中,也是白費一番手腳,真品在此,敬請收過。”

  金花夫人接過絹冊、畫卷,道:“道長老謀深算,好生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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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雲陽子道:“事非得已,貧道不得不防人一著,並非是故意施詐。”

  金花夫人道:“怎能證明你這份絹冊和畫像,不是偽品。”

  雲陽子道:“夫人如若不信,不妨當面看過。”

  金花夫人回顧了宇文寒濤一眼,打開畫卷,略一過目,立時合上,又翻了兩頁真訣,發覺果是真品,才緩緩收藏懷中。

  那假冒蕭翎之名的藍玉棠,目光一直隨著金花夫人手中畫卷、絹冊移動,直待她收入懷中之後,才冷笑一聲,道:“喂!你那玉仙子的畫像,可肯賣麼?”

  金花夫人收過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畫像,心中已較為寬暢,淡淡一笑,道:“你買得起麼?”

  藍玉棠道:“你開價吧!”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我要你一雙眼睛,縱然你得到了名畫,也是瞧看不成。”

  藍玉棠道:“哼!好大口氣,你如果不肯賣,可別怪在下要搶。”

  金花夫人道:“那就搶一下試試?”

  藍玉棠道:“有何不可,咱們走著瞧吧!”說著轉身向室外行去。

  金花夫人擔心如和這人衝突起來,只怕授給武當派以可乘之機,他既不願此刻動手,那是最好不過,也不出言攔阻,回顧了宇文寒濤和蕭翎一眼,道:“咱們走吧!”當先舉步向外行去。

  蕭翎緩緩掃掠了雲陽子和無為道長一眼,欲言又止,轉身緊隨在周兆龍身後而行。

  展葉青突然高聲喝道:“宇文寒濤,你站住……”

  宇文寒濤霍然回身,道:“展兄有何見教?”

  展葉青冷冷說道:“你也想走麼?”

  宇文寒濤道:“如是展兄想賜教幾招武當絕學,兄弟自是當留此地奉陪。”

  展葉青肩頭微微一晃,突然欺進三尺,長劍護胸,冷笑道:“室中狹小,咱們到室外去較量吧!”

  宇文寒濤左手仍提著那隻描金箱子,橫在身前,道:“兄弟就用這只箱子,試試武當派的絕學。”

  雲陽子肅然說道:“師弟,回來。”

  展葉青停下腳步,道:“師兄有何吩咐?”

  雲陽子道:“寧叫他人無義,但咱們武當派不能失信於人,今日是換藥物,不可迫人動手……”

  目光一轉,投注到宇文寒濤身上,接道:“宇文兄請便吧,錯開今日,咱們那裡見面,那裡算這筆帳。”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兄弟當隨時候教。”

  緊隨在金花夫人身後,大步出門而去。

  周兆龍低聲說道:“咱們身懷重寶,不宜節外生枝,早回百花山莊,不知道夫人和宇文兄的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怎麼?你可是怕我把這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帶回苗疆去麼?”

  周兆龍聽得心頭一震,暗道:你這種女人陰毒狡詐,什麼事做不出來,口中卻說道:“夫人說笑話了。”

  金花夫人道:“我此番進入中原,一來想暢遊中原的名山勝水,二來想見識一下中原武林人物,此刻周兄就算想讓我回歸苗疆,妾身亦難應命,但請放心好了。”

  這番話表面上甚是柔和,骨子裡卻是大大把周兆龍挖苦了一頓,只聽得周兆龍暗暗罵道:好一個多疑惡毒的女人。但他臉上卻仍是陪笑說道:“夫人巾幗中一代女傑,此番東來,不難揚名於中原武林道上。”

  天下人,無不喜愛別人奉承,周兆龍這一頂高帽子頓使金花夫人眉開眼笑,道:“週二莊主太誇獎了,風聞那沈大莊主,除和我及宇文先生結盟之外,尚從關外請來一位高人,不知是何等人物?”

  周兆龍微笑道:“這個兄弟不太清楚,回得莊去,夫人一問大莊主,當可盡悉內情了。”

  金花夫人笑道:“你和那沈木風,雖是以兄弟相稱,但卻是畏他若師,是麼?”

  周兆龍暗罵一聲:好刻薄的口舌。口中卻笑道:“咱們中原人物,一向是長幼有序,兄友弟恭,談不上什麼畏懼。”

  金花夫人突然回過頭來,望著蕭翎說道:“小兄弟,你也很怕沈木風麼?”

  蕭翎揚了揚劍眉說道:“禮義當先,長者為尊。”

  金花夫人笑道:“好一個長者為尊……”突然停下腳步,住口不言。

  抬頭看去,只見適才闖入茅屋中那藍衫少年,背插寶劍,卓立在道中,兩眼望天,一派傲氣。

  在他兩側,各站一個十四五歲的青衣童子,左面的仗劍,右面的捧琴。

  宇文寒濤道:“此人就是年來突起武林,名噪一時的蕭翎,夫人不可大意。”

  金花夫人回顧了蕭翎一眼,道:“小兄弟,你不也是蕭翎麼?怎麼憑空的又多出一個蕭翎來呢?”

  蕭翎道:“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很多,這也沒什麼稀奇之處。”

  那藍衫少年似是突然被針紮了一下,望著天空的目光,突然移注到蕭翎的臉上,道:“怎麼?你也叫蕭翎麼?”

  蕭翎道:“不錯啊!兄弟可是貨真價實的蕭翎。”

  藍衫少年冷笑一聲,道:“那一個還是假冒的不成?”

  蕭翎心中暗笑,忖道:“那夜你跪在江邊拜我靈位,要我陰魂顯靈,助你好事,此刻你面對真人,卻又是這般的理直氣壯。”

  他想到可笑之處,不覺由臉上流露了出來。

  藍衫人怒道:“你笑什麼?”

  蕭翎道:“笑一笑也不行麼?”

  藍衫人冷冷的說道:“不行,如若你真的叫蕭翎,今日咱們兩人中,必應有一個死亡。”

  蕭翎揚了揚劍眉,道:“要拚命麼?咱們無仇無恨,何苦定要你死我活?”

  左面那捧劍的童子,道:“誰要犯了我們公子的名諱,死了自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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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28:40 |只看該作者
一一九

  蕭翎暗道:當真是蠻不講理,你們公子冒用了我的姓名,還要指我犯了他的名諱,怒從心起,冷笑一聲,道:“眼下鹿死誰手,還難預料,不用口氣太大。”邊說邊向前行去。

  周兆龍突然一飄身,擋住了蕭翎,低聲說道:“三弟且請忍耐片刻。”回頭又對那藍衫人一拱手,道:“兄弟周兆龍……”

  藍衫少年冷笑道:“我知道,你是百花山莊中的二莊主,貴莊中有幾個管事的兄弟,是傷在兄弟的劍下,你如想替他們報仇,那就不妨和蕭翎一齊出手。”

  周兆龍一皺眉頭,暗道:江湖上傳他是個冷面辣手,看來是傳言不虛。

  他為人心機陰沉,不願這真假難辨的兩個蕭翎,在這時動手相搏,強忍心中怒火,笑道:“蕭大俠言重了……”

  忽見一騎快馬,閃電飄風般直衝過來。

  馬上人手中高舉著一面金花令旗,大聲叫道:“大莊主傳下了金花令諭,要諸位快些回莊中去!”喝叫聲中,快馬已衝向那藍衫人的身後。

  百花山莊中的弟子,一向狂放慣了,雖見路上有人,也不肯勒韁轉馬,竟直向那藍衫人衝了過去。

  周兆龍正待出言喝止,已然不及,但見那藍衫人身子一轉,右手抬動,寒光一閃,耳際間一聲人叫馬嘶。那騎馬大漢,已然連人帶馬被劈作兩半,橫屍路旁,流了一地鮮血。

  再看那藍衫人拔劍出手快速,手法乾淨利落。不但使周兆龍心中大為震駭,就是金花夫人,宇文寒濤和蕭翎,也都是看得驚奇不已。

  金花夫人回顧了宇文寒濤一眼,道:“這是那一家的劍法?”

  宇文寒濤道:“這劍法,在下亦未見過,不知是那一家的獨門密技。”

  但聞那藍衫人冷冷說道:“蕭翎,出來啊!可是害怕了麼?”

  蕭翎道:“二哥閃開!”身子一閃,呼的打個轉,從周兆龍的身側翻了過去。

  周兆龍伸手一把,竟然沒有抓住,不禁吃了一驚,道:“這是什麼身法?迅如電轉,詭奇莫測。”

  金花夫人一皺眉頭,低聲對宇文寒濤道:“這蕭翎的武功很高,周兆龍只怕是望塵莫及,單看那閃身一轉的身法,似已得上乘武功神髓。”

  宇文寒濤啟齒一笑,道:“這蕭翎似是甚得那沈木風的寵愛,如果傷在那個蕭翎的劍下,沈木風絕然不肯罷休。”

  金花夫人急道:“不錯啊!”忽一挫柳腰,一式“海燕掠波”,呼的一聲,由周兆龍頭上飛了過去,落在蕭翎的身後四五尺處,說道:“小兄弟!放心動手,做姊姊的替你掠陣。”

  蕭翎已看到那藍衫人的身手,凝神對敵,心無旁騖,右手拔出背上的長劍,蓄勢待攻,雖然聽到了金花夫人之言,卻不願分神答話。

  那藍衫人腳下不丁不八,但兩道眼神,卻暴射出森寒的冷光,凝注蕭翎,眉宇間,籠罩著一片殺機。

  雙方對立相持良久,那藍衫人仍不拔劍。

  蕭翎忍耐不住,說道:“閣下為何不拔劍進擊?”

  藍衫人不理蕭翎的問話,只是圓睜著雙目,不停的上下打量。

  他似是要從蕭翎那仗劍防守的架勢中,找出破綻,以便一劍致命。

  蕭翎暗提真氣,已然如滿月之弦,但那藍衫人仍是不肯拔劍出手,但臉上煞氣卻是愈來愈濃。

  金花夫人似是已看出,雙方都已把功力提到十成以上,正在找尋對方的破綻,出手一擊,定然是石破天驚,必有一傷,細看形勢,竟然找不出自己有下手之處,不禁心神微震,暗道:原來這兩個蕭翎,都是身負絕技的高手。

  蕭翎究竟是對敵經驗不足,面對強敵,不知蓄力自保,卻把真氣遍行百骸,已成了欲罷不能之勢,雙方如再相持下去,自己只有冒險一擊了,否則那提聚的真氣難以宣洩,勢將凝成內傷。

  那藍衫人仍是那樣不丁不八的站著,似是毫無準備,但如仔細看去,立可發覺那竟是一種極深奧的起手之式,不論從那一個方向進招,他都可凌厲絕倫的反擊過來。

  時間在沉默中悄然過去,但沉默中卻充滿著殺機,緊張得使人窒息。

  雙方又相持了大約一盞熱茶工夫,蕭翎全身突然微微的顫抖起來,臉紅如霞,衣袂無風自動。

  那藍衫人的神色,也是愈來愈見凝重。

  琴劍二童已看出形勢不對,緩緩的向後退去。

  蕭翎雖然仍無法找出那藍衫人防守之勢中的破綻,但已然無法再忍耐,突然一振長劍,劍花一閃,幻起了一片寒芒,連人帶劍直衝過去。

  但見那藍衫人手臂一招,迅快絕倫的拔出了背上長劍。

  寒光交錯,劍氣漫空,人影閃動中,響起了一聲金鐵大震,兩條相接的人影,突然又分散開來。

  兩人這交手一擊,快速無比,快得連周兆龍和宇文寒濤都無法看得清楚。

  定神望去,只見兩人仍是相對而立,但中間已然相隔了七八尺遠。

  蕭翎臉上的紅霞已然褪去,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手中握著一柄斷劍。

  再看那藍衫人手中的長劍,也成半截,眉宇間殺機已消,代之而起的是隱隱的睏倦之容。

  原來兩人電光石火的交手幾招,劍法是各極其妙,功力上半斤八兩,手中長劍,一齊震斷。

  那藍衫人望了蕭翎一眼,突然投去手中的斷劍,冷冷的道:“閣下的劍道,果然不凡,一年之內,在下當造訪百花山莊領教。”回顧了琴劍二童一眼,道:“咱們走!”當先轉身,疾奔而去。

  琴、劍二童緊隨身後相護。

  周兆龍眼見藍衫少年和琴,劍二童漸漸遠去的身形,一皺眉頭,低聲對宇文寒濤道:“這人的武功不弱,今日如放他回去,豈不是縱虎歸山。”

  宇文寒濤似是早已洞悉了周兆龍話中之意,冷笑一聲,道:“周兄何不追上去殺了他,斬草除根?”

  周兆龍暗罵一聲:好個老奸巨猾的東西!大步行了過去,伸手在地上撿起那金花令旗,說道:“敝莊主既傳出了金花令諭,想必有緊要之事,咱們得早些回去了。”當先帶路,急奔而去。

  四人急急趕路,一口氣奔回百花山莊,直入大廳。

  寬敞的大廳中,坐了不少的人,血影子沈木風高踞桌首而坐,眼看四人歸來,起身相迎,拱手對金花夫人一禮,道:“夫人和宇文兄辛苦了。”

  金花夫人道:“不用客氣。”

  沈木風道:“夫人可曾取來交換之物?”

  金花夫人道:“幸未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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