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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金劍雕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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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5 10:00:35 |只看該作者
二〇

  金算盤商八笑道:“兄弟為人,最重信用,承朋友的捧場,使兄弟的生意,愈做愈大,這幾年來,也算得一帆風順。”

  岳小釵暗暗忖道:母親生前,提到過中州雙賈,身負絕世武功,但卻介於正邪之間,伸手管事,索價驚人,這兩人雖無大惡,但卻生具一副做買賣的性格,是非觀念,甚是淡漠……

  忖思之間,金算盤商八又已接口說道:“咱們兄弟一向只談生意,不問是非,但亦不願乘人之危,藉機勒索,岳姑娘目下的處境,已是生死交關。兄弟適才聽得消息。連那輕易不肯現身江湖的神風幫主,亦要進來,除此之外,這百里之內,準備打劫姑娘的武林高人,少說點,也在十位左右,二三流的腳色,那是不用提了,觸目皆是,接踵擦肩。老實說除了我們兄弟之外,岳姑娘就是出價再高,也不會有人蹚這次混水,接這筆買賣。”

  此人十分健談,一開口滔滔不絕地直說下去,只見他口沫橫飛地接道:“以姑娘個人之力絕難敵這許多武林高手的重重攔截、圍擊,如有損傷,那還有能力去保護令堂的遺體,此時此情,姑娘已為勢所迫,這筆買賣,該是非做不可了。”

  岳小釵細想他言,亦覺有理,處此形勢,實難有兩面兼顧之策。

  金算盤商八打了兩個哈哈接道:“姑娘脫險之後,我等只求得令堂身藏遺物一件,但如姑娘為敵所傷,那是連令堂的遺體,也難保全了。”

  岳小釵突然一整臉色,說道:“家母遺物,豈能輕易送人,兩位老前輩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金算盤商八哈哈一笑,道:“漫天討價,就地還錢,生意不成仁義在,咱們兄弟絕不強買強賣,在下就此別過。”回身舉手一招,道:“老二走吧!這筆買賣談不成了。”首先向峰下奔去。

  冷面鐵筆杜九應聲而起,緊隨商八身後,疾掠下峰,兩人身法奇速靈巧,奔走在滿鋪白雪的峭壁之間,如履平地,眨眼間已到峰下。

  何坤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中州二賈之名,果不虛傳。”

  張乾冷哼一聲,道:“咱們武林中人,不是自甘貧賤,放浪江湖,便是傲嘯松雲,不問是非,像他們二人這般跋涉風塵辛辛苦苦的洽談買賣,追逐財利,武功再高,也難使人敬重。”

  就這一陣工夫,中州二賈已然隱失於茫茫的雪地之中。

  岳小釵望著兩個人消失的背影,想到眼下即將再現的一場兇猛搏鬥,不禁黯然一嘆。

  回頭望去,只見蕭翎瞪大著一雙星目,望著自己,一臉堅決神色,似是對自己寄有了無比的信託,想到這無辜的孩子,跟著承受風塵跋涉的勞苦,生死難卜,心頭更是惻然,慢步走了過來,柔聲道:“兄弟,可憐你富貴世家,小小年紀,不但跟我忍受這風雪襲擊之苦,而且還要冒兵刃凶危之難,生死難卜,叫我如何心安。”

  蕭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緊,姊姊本領高強,那些人絕非敵手,和姊姊在一起,縱是陷身於千軍萬馬,刀山劍林之中,我也不怕。”

  岳小釵呆了一呆,道:“如是姊姊傷亡在敵人手中,無法保護於你,豈不害了你的性命?”

  蕭翎道:“不會的……”語音一頓,籲出一口氣,接道:“萬一姊姊死了,我也不願獨生。”

  他幼務旁學,胸中記了甚多同生共死的故事,這番言語,隨口說出,並無特殊用意,但岳小釵卻聽得大是感動,黯然神傷,不能自已,只覺肩上責任重大,心頭如負上一塊重鉛。

  突然間,鴿羽劃空,兩隻羽毛如雪的健鴿,低掠峰頂而過。

  岳小釵隨手撿起一塊山石,素腕揮揚,電射而出,一隻健鴿應手而落,跌落在峰頂之上,另一隻卻突然一斂雙翼,疾落而下,隱入山谷之中不見。

  張乾、何坤似是都已瞭然到險惡的大戰迫在眉睫,回顧了岳小釵一眼,道:“姑娘,咱們行蹤已露,坐以待敵,倒不如拼盡全力,趁早衝出圍困的好。”

  岳小釵道:“太晚了,我料敵有誤,自陷絕境。”

  張乾道:“強敵高手,大都尚未趕到,此地山峰連綿,何愁無隱身之處,倒不如早離此處,另覓藏身之所。”

  岳小釵道:“來人不但大都是武功高強之輩,而且有了必得之心,咱們總不能常年在強敵追蹤之下,亡命天涯。”

  蕭翎突然插口說道:“姊姊,我心中有一樁不明之事,不知是否當問。”

  岳小釵微微一笑,道:“你說吧!也許咱們已來日無多。”

  蕭翎道:“這些武功高強之人,追蹤咱們,究是為了何事?”

  岳小釵道:“為了我娘。”

  蕭翎茫然說道:“唉!雲姨已然仙逝,縱然和這些人結有怨仇,也該一死百了,何苦這般苦苦追迫我們不放。”

  艱苦的際遇和內疚,使岳小釵對蕭翎動了深深的惜憐,這個生長在豪富之家的無辜孩子,已被她牽入了江湖上仇殺的是非恩怨之中,忍饑受寒,當下柔聲說道:“兄弟不知江湖凶險,這些人中雖有家母生前仇人,但其中大部並無恩怨。”

  蕭翎茫然問道:“既無恩怨,為什麼要追殺我們?”

  岳小釵沉吟了一陣,道:“他們想得家母遺物。”

  蕭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岳小釵忽然挺身而起,一把抱起了蕭翎,橫跨數尺,把蕭翎放在一塊突起的大岩石後說道:“兄弟,小心。”

  縱身一掠,飛躍向一側峭壁邊緣。

  這時,張乾、何坤亦似有了警覺,匆匆站起,拔出兵刃,奔向峭壁邊緣。

  耳際間響起了岳小釵一聲嬌叱,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

  蕭翎探首向外望去,只見一條人影閃動,向峰下跌去。

  岳小釵長劍已然出鞘,卓立在峭壁邊緣,衣袂飄飄。

  一陣急勁的山風吹來,吹落了石上積雪,打在蕭翎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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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9-4-15 10:00:41 |只看該作者
二一

  蕭翎舉手拂拭,回目一瞥間,發現一個背插單刀的大漢,正悄無聲息地攀上了峰頂,不禁大驚,叫道:“姊姊,後面有人來啦。”

  那大漢動作甚快,雙手一按壁間山石,一個觔斗,直翻過來。

  蕭翎只覺一條黑影,有如一隻大鳥般凌空直撲過來,心頭駭然,但卻無法避開。

  驀然間白光閃動,冷芒電掣,蕭翎看也未看清楚,耳間已響起悲叫之聲,緊接著一團黑影,騰空而起,飛投峰下。

  定神望去,只見岳小釵悄悄站立身側,手中長劍垂地,隱隱可見血跡。

  她緩緩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扶在蕭翎肩頭、低聲說道:“兄弟,你受驚了。”

  蕭翎長長吁口氣,道:“姊姊的動作好快,那個人呢?”

  岳小釵道:“已被我長劍穿心而死。”

  蕭翎道:“屍體怎麼不見?”

  岳小釵道:“被我一腳踢下峰去了,唉!今日之局,已是難免血戰,姊姊只好施下辣手,殺一個少一個了。”

  但聞兵刃相擊之聲傳了過來,張乾、何坤,已和兩個登上山峰的大漢,動上了手。

  岳小釵似是立下了死中求生之心,神情反而鎮靜了下來,伸手入懷摸出了一把金針,說道:“兄弟,你瞧瞧姊姊的金針手法如何。”玉腕連揚,數縷金線,電射而出。

  金針出手、應聲慘呼,和張乾、何坤動手的兩個大漢,每人中了兩針,手腳一慢,一個被張乾順勢一腳,踢了下去,另一個被何坤判官筆點中死穴,橫屍當場。

  蕭翎看的大為敬佩,讚道:“姊姊金針手法,當真是神乎其技。”

  贊口未絕,突聞一陣陣朗笑傳來,道:“金針手法,何足為奇,可要試試老夫的子母神膽?”

  岳小釵嬌軀一鋌而起,護在蕭翎身前,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白鬚飄飄的老者,挺立在峭壁邊緣,背負一雙青銅日月輪,雙手各握一枚鴨蛋大小的鐵膽。

  虎背熊軀,神威凜凜。

  此人來的無聲無息,岳小釵等竟不知他何時登了絕峰。

  只聽張乾大聲喝道:“好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聖手鐵膽楚崑山大俠,竟然也效江湖宵小,乘人危難。”

  聖手鐵膽楚崑山,只覺臉上一熱,羞泛兩頰,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老夫縱不出手,諸位也是難逃這次危難,如其讓人。何不自己出手……”他自解自嘲地大笑一陣,接道:“何況此物關係甚大,如若落在他人手中,豈不成了貽害江湖之患?”

  蕭翎目睹這一日夜中,情勢發展,小小心靈之中,已頻頻覺出這些人物,似是在逼著岳小釵討取一件東西,而且這東西和雲姨的死亡有著密切的關連。

  只聽岳小釵冷笑一聲,道:“久聞楚大俠三十六招龍虎輪法,子母鐵膽,傲視中原武林,今日有幸一會。”眉宇間泛起一片殺機,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美麗的岳小釵,似是已被強敵連番迫逼,撩起了怒火,準備硬拚到底。

  聖手鐵膽楚崑山重重地咳了一聲,緩緩收了掌中鐵膽,打量了岳小釵一眼,只見她秀眉聳揚,橫劍而立,雖然滿臉怒容,但氣不浮,神不躁,分明已得上乘劍術真傳,想到自己一生俠名,如是真要出手和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動手,勝之不武,敗則把一世英名,盡付流水,當下說道:“姑娘是岳雲姑的什麼人?”

  岳小釵道:“那是家母。”

  楚崑山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岳姑娘,老失和令堂有過數面之緣。”

  岳小釵看他被張乾幾句話,說得大有自愧行徑之感,心中暗道:此人雖然是來意不善,但卻不失為大俠氣度,心頭怒火消減不少。說道:“老前輩既和家母相識,尚望能看亡母面上,放過晚輩。”

  楚崑山拂髯一笑,答非所問地接道:“老夫對令堂的劍法,向極敬服,可惜一直未能領教,實乃一大憾事……”

  岳小釵嘆道:“老前輩這份心願只怕永難實現了,家母已然仙逝。”

  楚崑山哈哈一笑道:“姑娘瞞得別人,只怕難以瞞過老夫,老夫只要和令堂見上一面,領教她幾手劍法就走。”

  岳小釵恍然大悟,暗忖道:原來他存心未變,只不過自恃身份,不肯和我動手罷了。心頭怒火又起,冷冷說道:“家母仙逝之事,不論老前輩是否相信,都無關緊要,但如想一試岳家劍法,晚輩倒是可以奉陪。”

  楚崑山沉吟一陣,道:“老夫這把年紀,實不願和姑娘動手。”

  岳小釵細想眼下情勢,確然已成了四面楚歌,寒山空谷,鐵騎無數,不知有多少武林高人追來,既不能善罷,逃又無望,倒不如放開手來,傷得對方幾人,也可出出胸中一口悶氣。當下一振玉腕,四尺八寸的長劍,閃起一道銀虹,說道:“老前輩可是不屑和我動手?”

  楚崑山道:“老夫這把年紀,和你動手,傳到江湖上去,豈不成為笑柄,此事萬萬不可。”

  岳小釵怒道:“你這人既不肯和我動手,千里迢迢趕來此地,豈不是白費工夫麼?”

  楚崑山搖頭說道:“據老夫所知,令堂一身內功,已入爐火純青之境,岳家劍法又是武林一絕,天下能夠傷得令堂之人,實難找出幾個,因此,老夫堅信令堂還活在人世。”

  岳小釵暗道:這人當真是頑固迂腐,看來倒是難以和他說清楚。

  忖思之間,突聽何坤怒喝一聲,揮搖雙筆,直撲過去。

  岳小釵轉頭望去,只見兩個青色勁服的大漢,手中橫著厚背鬼頭刀,已然攀上峰來。

  張乾緊隨何坤身後奔了過去,分抵兩人,立刻打了起來。

  雙方一出手,都是拚命的招數,刀光霍霍,筆影縱橫,出手攻勢都是一擊致死的要害。

  岳小釵看來人武功,實不足言敵,只一出手,立時可以把兩人傷斃劍下,有心過去相助,但又怕楚崑山會藉機出手,傷了蕭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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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9-4-15 10:00:49 |只看該作者
二二

  楚崑山似是已看出了岳小釵的心事,拂髯一笑,道:“來人都是神風幫中三四流腳色的,這般人個個作惡多端,素為武林不齒,姑娘如想出手,老夫絕不相助。”

  岳小釵暗道:此人頑固迂腐,世所罕見,性格怪異,倒與那中州雙賈有甚多相同之處,大可利用他頑固的性格,先把來人除去再說。

  心念一轉,仗劍一掠,直向兩個青衣人迎了過去。

  蕭翎突然舉步而行,直向楚崑山走了過去,遙遙抱拳一揖,道:“老伯伯。”

  楚崑山一皺眉頭,還了一禮,道:“小兄弟有何見教?”

  蕭翎毫無怯意,昂首挺胸走了過去,說道:“你為什麼不信我姊姊的話呢?”

  楚崑山茫然說道:“誰是你姊姊?”

  蕭翎一指岳小釵,道:“她就是我姊姊,她說我雲姨死了那是千真萬確的事。”

  楚崑山搖搖頭,道:“你姊姊那些心機,騙得過別人,但如何能夠騙得過老夫,我走了數十年江湖,不知會過多少高人,一雙日月青鋼輪下,授首惡徒,無計其數,綠林道上,聽得老夫之名,無不望風而逃……”忽然想起眼前之人,只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知曉得什麼江湖大事,拂髯一嘆,道:“唉!這些武林大事,告訴你也是聽不明白。”

  蕭翎幼務雜學,這幾日來,又和岳小釵跋涉風塵,連經凶險,智能已開,當下微微一笑,道:“老伯伯你殺了很多壞人。那你自然是個大大的好人了。”

  楚崑山道:“那當然,大江南北武林道上,一提起老夫之名。那個不尊稱一聲楚大俠。”

  蕭翎道:“老伯伯既是好人,為什麼要欺侮我岳姊姊呢?”

  楚崑山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他為人雖是迂腐頑固,但卻耿直不善謊言,被蕭翎這一問,瞠目結舌,這個了半天,說不出個理由來。

  蕭翎看他神情尷尬,心中暗暗歡喜,忖道:這個老人很好玩,相貌堂堂,不似壞人,我倒要和他交個朋友。心念轉動,微微一笑道:“老伯伯,你這人看上去不像壞人嘛。”

  楚崑山道:“哼!老夫俠名遠播,濟困扶危,自然不是壞人了。”

  蕭翎道:“那你為什麼要搶我岳姊姊的東西?”

  楚崑山又是一怔,持髯沉吟了良久,才道:“因那東西關連天下,如果讓它落在不肖綠林人物手中,為害天下至大,因此老夫非得把它搶到手中不可。”

  蕭翎道:“我岳姊姊是壞人麼?”

  楚崑山看他小小年紀,口齒伶俐,膽氣過人,不覺間生出喜愛之心,說道:“她出道不久,這好壞之評,眼下還難下定論,不過她母親岳雲姑,倒是一位十分可敬之人。”

  蕭翎道:“我雲姨既是好人,我那岳姊姊自也不是壞人了。”

  楚崑山雖然年過甲子,武功高強,但卻是個毫無心機之人。聽他說的有理,不禁點頭說道:“這話不無道理,由來虎父無犬子,那岳雲姑在武林聲名清高,她女兒自然是不會壞到那裡。”

  蕭翎笑道:“這就是啦,我那岳姊姊既然不是壞人,那東西由她保管,豈不是一樣。”

  楚崑山聽得一愣,道:“她小小年紀,如何能夠保護得了那等珍貴之物。”

  蕭翎想了一想,道:“老伯伯,究竟是什麼東西?這等寶貴,引得這樣多的人來搶,唉──爹爹告訴我懷璧其罪,看來是不錯了。”

  楚崑山哈哈大笑,道:“咱們武林中人,由來輕賤財物,如若岳姑娘收藏的是黃金珠寶,別說老夫不會追來,就是神風幫那般江湖黑道人物,也不會這般緊迫不捨了……”

  忽聽一聲慘叫,一個青衣大漢被岳小釵長劍洞穿前胸,大叫一聲,跌下峭壁。

  蕭翎道:“不是金銀珠寶,那是何物?”

  楚崑山道:“此物珍貴非凡,縱是傾盡天下的財富,也是難與比擬。”

  蕭翎道:“那究竟是什麼啊?”

  楚崑山道:“禁宮之鑰。”

  蕭翎不解江湖中事,茫然誦道:“禁宮之鑰,禁宮之鑰……”

  楚崑山道:“不錯,‘禁宮之鑰’,天下武林人物,無人不存取得之心。”

  蕭翎道:“什麼是‘禁宮之鑰’?”

  這一老一小,談的十分投機,楚崑山竟是無所不言,拂髯說道:“那是一把鑰匙……”

  蕭翎接道:“哼!我還道是何等珍貴之物,原來是一把鑰匙,這有什麼稀奇,你要幾把,我送你好啦。”

  楚崑山哈哈大笑說道:“那‘禁宮之鑰’雖也是一把鑰匙,但它卻能揭開數十年來武林中的一大隱秘,豈是普通鑰匙可比……”

  忽聽岳小釵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兄弟,快回來,咱們要上路了。”

  蕭翎轉眼望去,山峰上惡戰已止,岳小釵橫劍站在一丈開外,瞪著一雙星目,望著自己,滿臉儘是關愛之情。

  蕭翎微微一笑,伸手輕拂著楚崑山長垂的白髯,說道:“老伯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姊姊沒有騙你,我那雲姨真的已經死啦。”說罷轉身而去。

  岳小釵縱身一躍,飛落到蕭翎身側,說道:“兄弟,他沒有傷害你麼?”

  蕭翎道:“沒有,我們談的很好。”

  岳小釵嘆息一聲,道:“楚大俠身份極高,行事光明磊落,不會傷你這個不解武功的孩子,但江湖險詐,防不勝防,此事不可為例,以後切不可隨便和人接近。”

  楚崑山聽得岳小釵問蕭翎是否受到傷害,心頭大怒,正待發作,又聽岳小釵出口讚他,一腔怒火立時消去,拂髯一笑,道:“岳姑娘說的不錯,憑老夫在江湖的聲譽,豈會傷害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岳小釵暗暗想道:此人性格頑固,拘泥於俠名身份,放不下臉來和我為敵,樂得利用一下他這迂腐固執的性格,少樹一個強敵。當下說道:“家母確已仙逝,老前輩又不肯和晚輩動手,大量放過晚輩,這番情意,我這裡謝過了。”欠身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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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5 10:00:56 |只看該作者
二三

  楚崑山被她帽子一扣,一時之間心中轉不過彎,雖是不願就此罷手,放棄那奪取“禁宮之鑰”的念頭,但偏又想不出以何措詞回答,口中不由自主應道:“好說,好說。”

  岳小釵道:“晚輩就此別過。”牽著蕭翎,暗運內勁,托著他的身子,疾奔下山而去。

  楚崑山呆呆地望著四人背影,逐漸離去,消失不見,才忽然覺著,那“禁宮之鑰”非同小可,豈能被人幾句恭維之言,輕輕放過,拔步疾追上去。

  岳小釵牽著蕭翎一陣急奔,足足有六七里路,才放緩腳步。回頭看張乾、何坤,雖然仍追在身後,但兩人已累得大汗淋漓。

  張乾舉起衣袖,擦拭一下頭上的汗水,道:“姑娘,咱們要到那裡去?”

  岳小釵道:“咱們眼下處境,十分險惡,看來已是難再兼顧我娘的遺體,目下情勢咱們只有先行衝出這險地,趕到衡山沉燕谷去……”霍然驚覺,住口不言,流目四外打量。

  何坤道:“主母遺體,豈可不顧,咱們拼了性命、也得護走主母的遺體。”

  岳小釵搖頭道:“一則來人的目光,都已集中我的身上,二則那地方十分安全,要緊的是咱們如何擺脫追蹤鐵騎。”

  張乾道:“姑娘才智,向非我等能及,那自然是不會錯了。”

  岳小釵辨認了一下方向,牽著蕭翎,直向西南行去,一路上選行密徑,步涉澗谷,儘量隱秘行蹤。

  三人行了半日之久,居然未再見攔路和跟蹤之人。

  冷陽西斜,照耀著白雪山峰,幽靜的深山中,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長嘯。

  岳小釵霍然收住腳步,隱身一處山壁大岩下面,低聲說道:“看來敵勢強大,遍佈這綿連大山之中,神風幫又有靈鴿,想在白晝避開敵人耳目,只怕不是易事,只有認定方向,俟天色入夜之後,再行趕路。”

  張乾道:“姑娘說的不錯。”取下身帶乾糧,分別食用。

  其實幾人這一陣渡澗掠谷奔行,除了岳小釵內功精湛,不覺著疲累之外,張乾、何坤都已十分疲乏,需要休息,蕭翎雖是被岳小釵半抱半拖趕路,但冷風如劍,早已吹得半身僵硬了。

  岳小釵對蕭翎十分愛惜,停下之後,立時要他打坐調息,並以本身內功助他,催動氣血取暖。

  只聽那長嘯之聲,漸漸遠去,顯然敵人已走岔了路。

  蕭翎得岳小釵功力之助,血流運行加速,不大工夫,僵硬的身軀已逐漸回暖,他長長吁出了一口氣,道:“姊姊,那‘禁宮之鑰’,可在你的身上麼?”

  岳小釵先是一怔,繼而搖頭笑道:“現在你還冷不冷?”

  蕭翎舒展一下雙臂,道:“現在,唉,不冷啦!那‘禁宮之鑰’,究竟是一件什麼寶物,竟然有這樣多的人來搶?”

  岳小釵道:“這是武林中一個真實的往事,數十年來,武林很多高人,都在尋找那‘禁宮之鑰’,因為那‘禁宮之鑰’關係一件絕大的隱秘。”

  蕭翎聽得神往,說道:“姊姊,可以告訴我這段故事麼?”

  岳小釵輕輕嘆息一聲,說:“這並非故事,聽我娘說過,這是件千真萬確的事,被捲入這場漩渦的人很多,連少林,武當、峨眉、華山四大門派,都牽涉在其中。”

  她抬起頭來,遙望遠處一座山峰緩緩地接道:“實際的年代,我已經記不清,大約是四十年前吧!那時,武林中人才鼎盛,爭名之烈,尤勝今日,逐鹿爭霸的結果,脫穎而出十個奇人,武功各擅勝場,其中有一人,不但武功卓絕,且更善建築之術。因這十人個個才氣縱橫,雖然修習的武功路數不同,但都已入爐火純青之境,為了相互克制,每三年相約比試一次,一連十八年,較技六次,仍然無法分出勝敗。”

  蕭翎正聽至熱鬧之處,岳小釵突然住口不言,心中大急,問道:“姊姊,以後呢?”

  岳小釵淒涼一笑,接道:“他們經過十八年的比試,無法分出勝敗,心中都知道,無法在武功上勝過眾人了,因為一個人受體能限制,遇上才智相若,又同樣肯下苦功的對手,就是拚鬥一生,也很難在武功上分出勝敗,如果勝過眾人,壓倒群雄,非得別走蹊徑,出奇制勝不可……”

  她忽然住口不語,側耳聽了一陣,道:“有人來了。”

  語聲未住,突聽汪汪兩聲狗叫,兩隻高可及人的捲毛黑狗,並馳而到。

  岳小釵一鬆腰間軟劍的扣把,抖出長劍,挺身而出。

  那兩隻黑狗,奔近幾人停身處丈餘左右,陡然停了下來。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黑狗之後,轉出一個圓團臉,又矮又胖,大腹便便,足登逍遙福字履,身穿青綢長衫,外罩黑緞團花大馬褂的人來,正是中州二賈中的老大,金算盤商八。

  岳小釵柳眉聳動,還未來及開口,商八已抱拳一揖,搶先說道:“兄弟正要尋找姑娘,不期在此遇上。”

  張乾、何坤,齊齊站了起來,拔出兵刃,準備出手。

  岳小釵冷冷說道:“找我有何見教?”

  金算盤商八打個哈哈說道:“咱們做買賣的,自然和姑娘談生意了。”

  岳小釵道:“盛情心領,不敢有勞,我瞧還是別談算了。”

  商八微微笑道:“在下向不走眼,看準了一筆買賣,決然不會撒手放過……”

  岳小釵臉色一變,道:“怎麼?你們可是想恃強動手……”

  商八連連搖著雙手,接道:“做買賣最重信用,敝兄弟數十年闖出的金字招牌,豈肯毀於一旦,如若在下恃強搶奪,豈不有負了中州雙賈之名。”

  岳小釵道:“那就請便吧,恕我無暇聆受高論。”

  金算盤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只有三四句話,說完就走。據在下得到的訊息,除了神風幫和中原江南一帶的武林高手之外,少林、武當都有高手趕來,看目下情勢,來人有增無減,這筆買賣的本錢,越來越大,如若姑娘再不答應成交這筆生意,只怕要後悔莫及了。”

  岳小釵冷冷說道:“不答應。”

  商八哈哈一笑,道:“咱們生意人,也不便強人買賣,在下就此別過。”雙掌叭的互擊一響,兩條黑毛巨犬,汪的一聲大叫,放腿疾奔而去,金算盤商八緊追在二犬身後,奔行若飛,轉眼間,走的蹤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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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岳小釵望著金算盤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道:“中州雙賈有極善追蹤的靈犬,看來咱們是難以逃過他們的追蹤了。”

  張乾道:“姑娘不用憂苦,中州雙賈行徑古怪,只要姑娘拒絕他們,這兩人絕不會恃強硬搶。”

  岳小釵道:“看情勢,他們已存下了必得之心,縱然不會下手硬搶,亦將憑仗他們善於追蹤的靈犬,指點出咱們行蹤,好讓其他的人下手劫奪,造成險惡之局,迫使咱們就範。”

  張乾道:“這話不錯……”但覺無言相慰,倏然住口不言。

  蕭翎緩步由岩石間走了出來,接口道:“姊姊,這些窮追咱們的各方人物,可都是想搶那‘禁宮之鑰’麼?”

  岳小釵心頭煩躁,怒聲答道:“小孩子家,別管閒事。”

  蕭翎看她忽然間厲顏相向,呆了一呆,道:“姊姊不用生氣,我以後不問就是。”

  岳小釵轉臉望去,只見他被冷風刺腫的嫩臉上強忍著無限的委屈,目光含淚,口帶微笑,不禁心頭一軟,緩緩伸出手去,拉過蕭翎,柔聲說道:“姊姊心頭煩躁不安,說話重了一些,你不要放在心裡才好。”

  蕭翎望瞭望岳小釵,道:“我知道,我以後不再多說話了。”

  岳小釵嘆息一聲,道:“‘禁宮之鑰’現在何處,連姊姊也不知道。”

  蕭翎似想再問,但口齒微一啟動,立時又緊緊閉上。

  岳小釵知他心意,婉然一笑,道:“也許在我娘的身上,姊姊實在不清楚。”

  蕭翎道:“這些人甚是可惡,也不問問清楚,就認定了那‘禁宮之鑰’在姊姊的身上。”

  岳小釵微微一笑道:“咱們趕路吧!”牽著蕭翎,大步向前行去。

  她此刻已知難逃過強敵追蹤之厄,如其躲躲藏藏,倒不如挺身昂首而行,大險已成,她反而放開了胸懷。

  幾隻靈鴿,振翼而來,掠頂飛過。

  張乾、何坤仰首相望,但岳小釵卻是視而不見,坦坦蕩蕩,放步而行。

  §第三章 關山萬里避追騎

  轉過了兩座山峰,只見山道上站著三個勁裝大漢,手中兵刃出鞘,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

  岳小釵視若無睹,鬆開蕭翎,迎了上去,冷冷喝道:“閃開。”

  三個勁裝大漢,看她高視闊步而來,有似未見三人,手不拔劍,行不作勢,毫無迎敵準備,不禁暗暗讚道:這女娃兒好大的膽氣。聽得她喝叱之聲,都不禁向旁側一讓。

  但這不過是陡然間意識反應,一退即上,三柄單刀,齊齊推出,生恐岳小釵闖了過去。

  岳小釵心知今日之局,勢難善罷,早已動了殺機,雙手揮動著兩把金針,激射而出。

  岳小釵動作如風,借三人中針之際,指點腳踢,擊中了三人穴道,兵刃脫手,跌倒路旁,回頭一笑,說道:“兄弟,快過來。咱們趕路要緊。”

  蕭翎看她眨眼之間擊中了三名大漢。心中大是敬佩,暗道:不知幾時,我才能練成姊姊這般矯捷的身手。

  天際泛起一片晚霞。

  蕭翎在岳小釵夾扶之下,足不著地,奔行在滿鋪白雪的山上。

  不知奔行了多少路程,天上已升起一輪明月。

  冷厲的夜風中,張乾和何坤,都跑得不住舉手揮拭著臉上的汗水。

  山路回轉,景物一變,淙淙泉水聲劃破深夜的靜寂,眼前是一道寬闊的山峽,蒼松聳立,寒風減威,峽中氣候溫和了不少。小溪一道,蜿蜒在松石間。

  一株高大的蒼松下,響起了一聲低沉的佛號,緩步走出一個身著月白僧袍的大和尚,右手橫提禪杖,左手當胸而立,欠身說道:“來的女施主,可是岳雲姑麼?”

  岳小釵道:“那是家母忌諱,大師父有何見教?”

  大和尚微微一笑,說道:“貧僧甚少涉足江湖,不識姑娘。還望原恕貧僧不知之罪。”

  岳小釵暗道:中州雙賈,身列武林名宿,決計是不會謊言相欺,這大和尚忽然出現這荒山深夜之中,只怕也是為著那“禁宮之鑰”。當下說道:“這點小事不足掛懷,大師深夜攔道,是何用心?”

  那大和尚又喧了一聲佛號,道:“貧僧乃嵩山少林本院智光。奉命而來,有要事求見令堂。”

  岳小釵道:“家母已然仙去,大師父有何事見教,對我說吧!”

  智光大師道:“阿彌陀佛,貧僧前來的不巧了……”抬起頭來,望了岳小釵一眼,接道:“令堂生前收存‘禁宮之鑰’的事。女施主是知道了?”

  岳小釵道:“不知道。”

  智光大師呆了一呆,道:“那‘禁宮之鑰’和本寺關係甚大,女施主如若存心隱藏,只怕是有害無益。”

  岳小釵道:“少林寺被武林尊為泰山北斗,大師父可是要仗勢欺人麼?”

  智光大師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暗道:這女娃兒說的不錯,我在少林寺中,名列“達摩院”八大高手之一,豈能和一個女孩子家動手,何況那“禁宮之鑰”是否在她手中,還難料斷,無憑無據,豈可加人之罪……

  這麼想上一想,頓覺理屈語塞,沉吟良久,答不上話。

  岳小釵聽見母親生前,談論江湖中事,論及少林一派,向為武林中翹楚,但在近兩百年來,連遭大挫,忍辱負重,聲名大墜,幾乎使少林派一蹶不振,但那少林基礎深厚,潛力實非武林中所有門派能望其項背,自達摩師祖開創門戶以來,即成了主裁武林的領袖,只因聲威太盛,寺中僧侶逐漸的沉於逸樂,經過幾次大挫以後,力求振作,近數十年來,人才輩出,聲望漸復,大有恢復昔年領袖武林之勢,不可輕易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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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5 10:01:11 |只看該作者
二五

  這番話,留給了岳小釵深刻的記憶,是以,她也儘量避免和少林僧人的衝突。

  兩人都在暗作忖量,相對沉吟不語。

  良久之後,智光大師才緩緩說道:“老衲這把年紀。如是以武功強壓你交出‘禁宮之鑰’,確有些仗勢欺人之嫌,但那‘禁宮之鑰’,卻又是本派必欲取得之物,貧僧等奉命而來,如若聽女施主幾句話就這般自行而退,何以向掌門方丈覆命。”

  岳小釵道:“那你要怎樣呢?”

  智光大師道:“令堂仙逝一事,江湖從未傳聞,貧僧甚望能一晤令堂……”

  岳小釵接道:“難道我還能咒我娘死去不成?”

  舍光道:“令堂縱然真的仙逝,也望能一睹遺容。”

  岳小釵道:“亡母已然入殮,男女有別,不便應命。”

  智光大師長嘆一口氣,道:“少林寺戒規森嚴,女施主縱然講的句句真話,貧僧也難做主……”

  岳小釵接道:“該將如何?”

  智光大師道:“要有勞女施主隨貧僧同赴嵩山一行。”

  岳小釵道:“我如不去呢?”

  智光大師緩緩退後兩步,一橫手中禪杖,道:“那只有請女施主憑仗武功,勝過貧僧手中禪杖,如若貧僧技不如人,甘願回寺去,領受責罰。”

  岳小釵估計情勢,已難善罷,一抖手中軟劍,道:“大師父名剎高僧,說了可是不能不算。”

  智光道:“出家人不打誑言,女施主如勝過貧僧,貧僧決然不再留難。”

  岳小釵道:“恭敬不如從命,請大師父接招了。”起手一劍“斗柄犯月”,直刺過去。

  她急欲脫身趕路,出手劍勢,十分凌厲。

  智光大師禪杖斜撩,封開長劍,卻不肯揮杖還攻。

  岳小釵知他存心先讓幾招,以重身份,暗道:少林正大門派,果是有別江湖宵小。心頭念轉,手中劍勢卻連施奇招,連環三劍。

  智光大師揮舞禪杖,封開連環三劍,心頭暗生懍駭,暗忖道:岳家劍能在江湖上獨樹一幟,果非虛張,這女娃兒年歲不大,卻似已得真傳,不可輕敵。施開禪杖,反擊過去。

  他兩臂膂力驚人,鴨蛋粗細的禪杖,揮舞開來,帶起一陣呼呼的風聲。

  蕭翎有生以來,從未見過此等劇烈的陣仗,心中大為驚愕,憂慮橫生,擔心岳小釵的安危。

  只見兩人搏鬥之勢,愈來愈是驚心動魄,岳小釵劍轉如風,但卻始終在那大和尚縱橫的杖影包圍之下。

  蕭翎只看得眼花撩亂,只見一片杖影中,飛旋著一片銀芒,已然分不清楚兩條人影。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嬌喝,蕭翎心頭一震,暗道:完了。閉上雙目不敢再瞧,在他的想像之中,一定是岳小釵傷在了那老和尚的禪杖之下。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大師父,承讓了。”

  蕭翎急睜雙目望去,只見兩人都好好的站在月光下,已然停手罷鬥,心中好生奇怪,無法分辨出誰勝誰敗。

  智光大師收了禪杖,閃開一步,說道:“岳家劍盛名不虛,女施主請吧!”

  岳小釵欠身一禮,牽著蕭翎大步而去。

  張乾、何坤緊隨岳小釵身後,勿匆行過。

  智光大師果是言而有信,肅然而立,目注幾人行過,不再阻攔。

  蕭翎奔行一陣,低聲問道:“姊姊打勝了麼?”

  岳小釵道:“那和尚武功高強,姊姊行險勝他一招。”

  蕭翎笑道:“我在擔心姊姊打他不過,姊姊卻勝了他。”

  岳小釵道:“他雖敗了一招,並未受傷,如他不肯認輸,盡可揮杖再戰,他功力深厚,久戰下去勝負就難預料啦。”

  幾人又奔行一陣,出了峽谷,明月西斜已經過了子夜,岳小釵仰望明月,不禁一嘆,暗暗忖道:追蹤強敵,不知多少,似這般衝殺下去,不知要打到幾時才能停手……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大笑聲傳來,谷口外山壁之下,突然站起七八個人。

  原來這些人一聲不響地坐在山壁暗影之下,不出聲息,岳小釵雖有極好的目力,但因未曾留心,竟未覺查。

  蕭翎見敵人眾多,暗自想道:岳姊姊本可越峰渡險而行,只因帶我同走,諸多不便,我如不再累贅於她,她或可脫出強敵的追蹤、圍截,當下說道:“姊姊,你們走吧,不用管我了。”

  岳小釵黯然說道:“你可是害怕了麼?”

  蕭翎道:“我不是害怕,只是覺著累贅了姊姊。”

  岳小釵笑道:“兄弟不要多心,是姊姊拖累了你。”左手一伸,抱起蕭翎,右手揮動長劍,向前衝去。

  張乾、何坤齊揮動兵刃,分由岳小釵兩翼,向前衝殺。

  岳小釵劍風如輪,招招辛辣,甫一交接,已有兩人傷在劍下。

  蕭翎依偎在岳小釵的懷中,鼻息間甜香幽幽,目光中卻是劍氣縱橫,刀影如雪。

  激鬥中,突然聽出岳小釵一聲嬌叱,長劍疾揮,慘叫聲中,又一人中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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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9-4-15 10:01:17 |只看該作者
二六

  幾個攔路大漢,眼看岳小釵勇猛無敵,心中大是驚駭,雖想退避,但一想到那違抗令諭之後,身受的慘刑、痛苦,尤重過死亡數倍,那裡敢擅自退避,一人倒下,立時又一人揮刀沖上。

  岳小釵辣手頻施,手中軟劍,幻化起劍花朵朵,片刻工夫,又有兩人傷在劍下。

  那八個攔路大漢,已有五人中劍倒摔在地上,餘下三個人,還在奮勇苦戰。

  這三人雖然捨死忘生,奮力苦戰,但已無能攔得岳小釵,被那飄雪落英般的劍花,逼的向一側退去。

  岳小釵看眼下橫屍流血的慘劇,似是也不願多傷人,一挫柳腰,揮玉腕,人隨劍走“龍行一式”,連人帶劍,一沖而過。

  張乾、何坤趁勢刀筆齊揮,大喝聲中,緊隨著岳小釵衝了過去。

  蕭翎輕倚岳小釵肩頭之上,但覺耳邊勁風呼呼,奔行奇快,轉眼間,已繞過兩座山峰。

  岳小釵停下腳步,放下了懷抱中的蕭翎,嘆息一聲說道:“戰陣凶危,生死一發,兄弟生長在富貴人家,目睹此事,只怕難免要驚心動魄……”

  蕭翎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濺落的血珠和冷汗,說道:“現在想來,確實有些害怕,但當時,看姊姊如風的英勇,目不暇接,早已把害怕忘記了。”

  岳小釵淒婉一笑,道:“咱們如能平安渡過此難,找一處清靜地方住上一年,待兄弟那太乙氣功,紮好了根基,送你回去,和父母團聚……”

  蕭翎搖頭接道:“我不回去了!”

  岳小釵道:“你不回去了……”

  蕭翎接道:“我要跟姊姊,走遍天下,行高山峻嶺,看浩瀚煙湖,海上觀日出,大漠望風沙。”

  岳小釵笑道:“那怎麼行,你……”

  蕭翎接道:“不要緊,等我練會了武功,就可以跟著姊姊跑了,不要你再抱我……”

  一聲淒厲長嘯傳來,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

  岳小釵臉色一變,道:“兄弟,又有人追上來了,我背著你走吧!”

  蕭翎道:“不行,背著我豈不有得姊姊的手腳……”

  岳小釵突然伸手,點了蕭翎穴道,解下腰間的汗巾,把蕭翎捆在背上。

  就這一瞬工夫,追蹤強敵,已然趕到。

  岳小釵長劍一揮,嬌喝道:“擋我者死。”杖劍當先,向前衝去。

  蕭翎話未說完,卻被岳小釵點了穴道,只覺全身一麻,暈了過去。

  暈迷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醒來看見自己正停在一處山谷之中,夕陽西下,天際間泛現出一片瑰麗的晚霞。

  耳際間響起了岳小釵柔婉的聲音,道:“兄弟,你醒了麼?”

  蕭翎轉目望去,不禁心頭一震。

  只見岳小釵背靠在一塊大山石上,眉宇間泛現出無比的睏倦,身上濺滿了血跡,發亂縱橫,臉色蒼白,目睹蕭翎微微一笑,緩緩閉上雙目。

  再看張乾側身斜臥,已斷一臂,半個身子,都已為鮮血浸透,日光映下,變成了一片深紫顏色,刀倚身旁,雙目緊閉,似是沉沉睡去。

  何坤緊傍著張乾而坐,好像睏倦難支,依在山石上,雖未完全睡熟,但看樣子已是朦朧無知。

  這是副黯然、悲壯的畫面,鮮血和疲倦編織成劫後餘生的淒涼。

  蕭翎遍搜枯腸,勾不出一點回憶,只記得明月寒夜鐵騎追至,他被岳小釵一指點中了穴道,此後就暈迷不醒。

  回頭望去,岳小釵已然沉沉睡去。

  原來岳小釵早已睏倦,過度疲勞,和體力透支,但她又擔心蕭翎閉穴過久,雖經解活了穴道,不知能否醒來,她強忍著睏倦等待,只待蕭翎行血流暢,睜開了雙目,她才微微一笑,閉目睡去。

  何坤雖亦睏倦難支,但他心中一直惦記著張乾的安危,這一個沉重的事,使他一直未能睡的十分酣熟。

  蕭翎剛剛行近張乾身側,何坤突然警覺,沉喝一聲:“什麼人?”右手疾快抓出,同時挺身而起,睜開雙目。

  他雖然已看出來人是蕭翎,但因右手探出奇快,竟是收招不及。

  蕭翎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身不由主,一個觔斗栽了過去。

  何坤收招不及,但救人卻是從容有餘,左手一揮,擋住了蕭翎撞向岩石的身體,歉然說道:“公子嚇著了麼?”

  蕭翎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汗水,說道:“我很好。”

  何坤道:“唉!如若驚著公子,定然難逃姑娘一頓嚴責。”

  蕭翎回顧了張乾一眼,道:“這位張叔叔傷的很重麼?”

  何坤道:“斷了一條膀子,如非姑娘身懷靈丹,替他閉穴止血,單是疼也得把他疼暈了過去。”

  蕭翎歉然道:“身受斷臂重傷,不能及時療養,露宿這荒山窮谷,受風吹日曬之苦,當真是人間慘事。”

  何坤微微一嘆,道:“公子出身富貴,那知江湖上的生活,別說斷去一臂,就是斷了雙腿,有時間也得憑仗著雙手趕路。”

  蕭翎道:“那真是可憐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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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9-4-15 10:01:24 |只看該作者
二七

  何坤道:“公子睡熟在姑娘的背上,不知咱們這一番衝殺的凶險,在下走了大半輩子江湖,可是第一次經歷這等凶惡之戰……”他忽然一拍大腿,接道:“這一戰雖是凶險百出,但也算開了一次眼界,姑娘的一支劍出神入化,連闖過二十八個險關,劍下傷人總在四十以上,她背負公子,連經惡戰,一晝夜未得稍息,這份能耐,在當今江湖上,也算是少見的了。”

  蕭翎道:“都是我累贅了姊姊。”

  何坤談興大起,口沫橫飛地接道:“幸好公子被姑娘點了穴道,要是眼看這一晝夜間身經的險惡血戰,嚇也得嚇個半死……”

  蕭翎接道:“兩位從旁相助,幫我岳姊姊拒擋強敵,幸脫險難,那也功不可沒。”

  何坤道:“慚愧的很,咱們不但未能幫助姑娘,反累她處處分神照顧,主母在世之日,岳家劍名震一時,咱們在江湖之上行動,不論黑白兩道中人,誰不刮目相看,在主母的威名蔭護之下,咱們從來是有驚無險。不瞞蕭相公說,這一番闖關血戰,在下也是初次經歷,岳姑娘手不離劍,腳不停步,越絕峰,渡危谷,一晝夜冒險犯難,衝破了無數高手的攔截,日後如傳揚到江湖上去,可也是一件大大的美談。”

  他回顧了倚靠在山石間沉睡去的岳小釵,忽的黯然一嘆,道:“這一番惡戰,可也把姑娘累壞了,唉!縱然鐵打銅鑄的人,也是擔受不起。”

  蕭翎突然一聳雙眉,說道:“岳姊姊喪母孤女,這般人為什麼竟苦迫著她不肯放手,我得趕緊的練會武功,好助岳姊姊一臂之力。”當下盤膝而坐,閉起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何坤微微一笑,道:“公子,武功之事,豈是一朝一夕之功,不用這樣趕急了。”

  蕭翎驀然睜開雙目道:“何大叔,咱們可是脫了險難麼?”

  何坤急道:“公子,可別這樣叫我,以後有事吩咐,叫我一聲何坤也就是了……”

  微微一頓,又道:“這次攔截咱們之人,可算是廣包黑白兩道,正邪各門,看他們緊迫不捨之情,咱們遠避到天涯海角,只怕也無法逃得過他們的追尋。”

  蕭翎道:“此刻岳姊姊體能未復,張乾臂傷不久,如若再有人追尋過來,豈不要束手待斃。”

  何坤道:“看姑娘神情行動,似是已成竹在胸,眼下之情,只有待姑娘體力恢復,張乾的傷臂稍好,再作計較了。”

  一言甫落,突聞冷笑傳來,山坳一角處,緩步走出來兩個身穿黑衣,面容陰沉,身形瘦高的人來。

  何坤吃了一驚,伸手抓起雙筆,挺身而起,奮力一躍,攔住了兩人,厲聲喝道:“站住!”

  這兩個字喝聲響亮,只震得四下山谷回鳴。

  何坤雖然武功不高,但他常年在江湖之上走動,見識卻很廣博,看兩人來勢從容,步履凝重,分明是身懷上乘武功的高手,自知難敵,想借這一聲大喝,驚醒岳小釵。

  兩個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停下腳步,冷冷的望著何坤,臉上是一片莫測高深的神色。

  何坤回目一顧,只見岳小釵酣睡如故,蕭翎卻站起了身子,走了過來,不禁心頭大駭,但此時此刻之中,勢又不能顯露出怯敵之狀,當下一分手中雙筆,擺一個迎敵的姿勢,大聲接道:“兩位是那條道上?”

  左面那黑衣人冷冷的答道:“神風幫。”三個字說的冷漠無比,生似不是從活人的嘴裡說出。

  何坤心頭一震,道:“神風幫兄弟倒是聽人說過,但卻從未見過兩位,可否見告大名?”他覺出事態嚴重,已非自己力量能夠對付,只有儘量拖延時間,希望岳小釵能夠及時醒來,是以每一句話,都說的十分洪亮。

  這兩個黑衣人,神色間雖是一片冰冷,使人一見之下,心中暗生寒意,但卻似不常在江湖上走動之人,對何坤的內心,渾似無覺。

  只聽左面那黑衣人冷冷說道:“神風幫主,壇前開道二將,鐵判左飛。”

  右面那黑衣人接道:“在下冤魂方橫。”

  何坤道:“兩位果然是人如其名……”

  左飛冷冷接道:“我等奉命而來,無暇和你多說閒話,讓開。”左手一揚,橫裡拍來。

  何坤目睹這兩人像貌森冷,但卻不擅機詐,本待和他多扯上幾句,拖延時光,但不料對方,突然出手,一掌拍來,匆忙間判官筆尖鋒疾轉,迎向左飛脈穴之上點去。

  鐵判左飛動作奇快,左掌一收,右掌卻同時拍出,一掌正擊在何坤右腕之上,判官筆脫手飛出,跌撞在山石之上。

  何坤疲睏之身,早已自知難和來人抗拒,但卻未料到,交手一招,就被人拍中手腕,震落鐵筆,心頭大駭,左手判官疾出一招“劃分陰陽”,口中又大聲喝道:“姑娘快些醒醒……”

  那站在右側的冤魂方橫,突然一挪身子,呼的一聲,由何坤身側搶過,疾向岳小釵撲了過去。

  蕭翎心道大急,大喝一聲:“不要傷了我岳姊姊。”伸手向方橫抓去。

  方橫冷笑一聲,隨手一擋,蕭翎頓覺手腕脈如被人用鐵棍重重擊了一下,疼徹心肺,身子也被震的向一側摔去。

  岳小釵仍然靜坐不動,似是根本未聽到這呼喝尖叫之聲。

  蕭翎強忍傷疼,站了起來,尖聲大叫,又向方橫撲去。

  方橫的撲襲之勢,迅快無比,蕭翎看方橫伸出的右手,已然快要抓到了岳小釵的頭上,岳小釵仍似未醒,不禁失聲哭叫道:“姊姊啊!……”

  就在方橫手指將著未著之際,突然一聲冷哼,疾向後面躍退了數尺。

  岳小釵霍然挺身而起,長劍一抖,寒光暴閃,點擊過來。

  原來她早已被何坤的呼喝之聲,驚醒過來,微啟雙目一看,強敵已然快近身側,看來人勁氣內斂,分明是身懷上乘武功的高手,但自己體力未復,也難和這等高手過招,大危當頭,也只有施用險詐求勝了,當下閉上雙目,裝作沉睡未醒之狀,暗中取出一把金針,扣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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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2019-4-15 10:01:32 |只看該作者
二八

  方橫被何坤和蕭翎的喝叫之聲相擾,竟然未看到岳小釵暗取金針之事。

  岳小釵內功精湛,能得片刻熟睡,精神已好轉不少,一面扣針待發,暗中卻運氣調息,直待冤魂方橫掌勢將要及身之時,才陡然向後一仰嬌軀,金針借勢而落。

  方橫驟不及防,距離又近在咫尺,只見金芒一閃,雙膝、雙臂數處穴道,已為金針刺中。

  方橫穴道中針,運轉已不靈活,腳落實地,身子搖了幾搖,幾乎拿不住樁。眼看岳小釵劍芒閃閃刺來,心中又急又怒,回首一瞥間,蕭翎和身撲到,當下伸臂一探,抓過蕭翎,當作兵刃施用,橫向岳小釵長劍之上封去。

  冤魂方橫凶性大發,舉起蕭翎,正待摔向一塊大岩石上,突聽一聲大喝道:“摔不得。”喝聲中人影一閃而至,雙手齊出,抓住方橫兩隻手腕。

  來人圓團臉,又矮又胖,挺著一個大肚子,青綢長衫,黑緞團花大馬褂,正是中州二賈中的老大,金算盤商八。

  商八五指運力,緊扣著方橫雙腕脈穴,但也不奪下蕭翎,卻回頭望著岳小釵哈哈一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岳姑娘你好啊!咱們又碰上了。”

  這時,何坤單余左手鐵筆,力拚鐵判左飛,勉強支撐三四個回合,被左飛一招“迴光返照”,拍中了左臂“曲池穴”,左手的鐵筆也應手而落,左飛欺上一步,揚手一掌,拍向何坤“天靈”要穴。

  何坤體能未復,再搏強敵,餘力早已用盡,右腕左肘,又為強敵所傷,左飛一掌劈來,快速異常,何坤眼看對方掌勢,拍向頭頂,卻是無能閃避。

  忽然間,一隻腳橫裡飛來,踢向左飛肘間關節。

  這一腳來的無聲無息,急快中不帶一點聲息,當真是突如其來,莫可預測。

  左飛拍出的右掌,疾快的一偏,身隨臂轉,橫跨了一步,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身穿藍衫,氈帽壓眉,身子瘦高之人,冷冷的站在三尺開外,他踢出的一腳,已然收回。落日餘暉中,只見他側臉旁顧著山峰的景物,生似那一腳不是他踢出的一般,不禁心頭大怒,冷笑一聲,道:“你是誰?”

  何坤記憶猶新,識得此人正是中州二賈中的冷面鐵筆杜九,此人本和自己相對為敵不知何以會突然出手相救。

  只聽杜九冷冷說道:“兄弟是做買賣的,招牌響亮,童叟不欺,生意不成仁義在,你先等等,這筆買賣談不好,兄弟回頭就走,決不管兩位的閒事。”他聲音冷漠,但言詞卻是十分和氣。

  左飛極少江湖閱歷,不識中州雙賈,當下怒喝一聲,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杜九肩頭微微一晃,人已橫移開三四尺,說道:“生意講求賠賺,白出氣力,打閒架,兄弟可是沒有這份雅興。”

  左飛一時間,也聽不懂他言中之意,怒聲喝道:“你胡說些什麼?”又是一掌劈過去。

  杜九身軀又是一閃,退到一丈開外,說道:“兄弟說過,向來不打閒架,一出手就得賺錢,你還是等著的好。”

  左飛雖然甚少在江湖上單獨走動,見聞甚少,但他已從來人閃避的身手上,看出武功不弱,不敢再輕敵大意,暗中提聚真氣準備。

  回頭望去,只見方橫高高舉起一個童子,但雙腕脈穴卻被一個矮胖之人扣著,動彈不得,心中又驚又怒,厲喝一聲,撲了過去。

  但覺眼前人影一閃,遙站在一丈開外的杜九,突然攔在了身前,擋住去路。

  左飛正向前衝,杜九來勢奇快,一去一迎之間,撞個正著,杜九靜站不動,左飛卻被那一撞之勢,震得向後退了一步,心頭不禁駭然,知道自己遇上了強敵,不敢再隨便出手。

  只聽商八哈哈大笑一陣,道:“岳姑娘,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咱們生意如能談成,那是兩取其利,姑娘執意不肯,咱們生意人,只得等著瞧熱鬧了。”

  岳小釵手橫長劍,暗中運氣調息,仍是不言不語。

  商八一皺眉頭,道:“在下做了數十年生意,雖然說不上一帆風順,但卻未遇過像姑娘這筆難做的生意。”

  眼看岳小釵無開口之意,接道:“在下只要一鬆雙手,你這兄弟的一條小命,非被活活的摔死不可。”說話之間,退後了一步,大有放手而去之意。

  岳小釵再也沉不住氣了,嬌聲說道:“你先救下我兄弟,咱們再談生意不遲。”

  商八哈哈一笑,道:“早晚市價不同,兄弟要不把握這個機會,岳姑娘過河拆橋,或是漫天開價,兄弟豈不要賠上一筆。”

  岳小釵黯然嘆息一聲,道:“你說吧!什麼生意?”

  商八道:“好談,好談,只要岳姑娘誠心誠意做成這筆買賣,在下絕不讓姑娘吃虧的。”

  岳小釵怒道:“我兄弟不會武功,被人這般的抓著,如何能受得了,我答應你了,那就不會再賴。快快把我兄弟放下再說。”

  商八微微一笑,道:“咱們生意未能成交之前,這兩位也是我的顧客買主……”

  岳小釵心頭一懍,冷冷接道:“想不到名滿武林的中州雙賈,竟然是這等人物……”

  商八也不生氣,微笑著接道:“江湖道上,又有誰不知中州雙賈,向來是認利不認人,咱們兄弟只問買賣是否成功,不問是非手段。”

  岳小釵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道:“你說吧!你要什麼?”

  商八道:“其實我不說,姑娘的心中也十分明白,這樣多武林高手,追蹤姑娘,不都為了那‘禁宮之鑰’麼?就眼下形勢而論,憑仗你岳姑娘一人之力,已然無法再保得住那‘禁宮之鑰’,與其落入別人之手,倒不如和在下成此交易。”

  岳小釵道:“可是我並不知道‘禁宮之鑰’現在何處?”

  商八雙眉聳動,哈哈一笑,道:“兄弟做生意向不怕人賴賬,只要姑娘答應,這筆買賣咱們就算一言為定。”

  岳小釵道:“我真不知道‘禁宮之鑰’……”

  商八接口道:“不要緊,如若那‘禁宮之鑰’確不在姑娘身上,兄弟就認下這一樁賠錢買賣,但要姑娘寫給在下一個字據,咱們自會去找令堂說話。”

  岳小釵黯然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商八高聲說道:“杜老二,咱們和岳姑娘這樁生意談成了。”喝聲之中,突然雙手加力,右腳一抬踢了過去。

  只聽一聲悶哼,方橫瘦長的身軀,陡然飛了起來,摔到七八尺外,手中的蕭翎也被商八奪了過去。

  左飛暗中凝聚功力,已到了蓄勢待發之境,正待發動攻襲杜九,忽聽悶哼之聲傳來,轉臉望去,只見方橫躺在石地上,雙目緊閉,傷的似是甚重,顧不得再向杜九施攻,縱身一躍,飛了過去,探手抓起方橫,一躍丈餘,急奔而去。

  冷面鐵筆杜九,睨了左飛的去向一眼,說道:“大哥,可要把那兩個小子擒回來麼?”

  商八笑道:“不用啦,咱們得先和岳姑娘談正經事。”

  杜九舉步行來,順手一把,抓住了何坤,輕輕一掌,擊在何坤背後的命門穴上,說道:“朋友,好好的養息一下。”鬆開何坤,走到商八身後。

  何坤吃他一掌擊在命門穴上,全身血脈頓時一暢。

  岳小釵早已奔了過來,接過蕭翎,急急說道:“兄弟,你怎麼樣?”

  商八搶過蕭翎之時,已然暗運內力,催動蕭翎的氣血。

  蕭翎睜開雙目,望瞭望岳小釵焦急的臉色,微微一笑,道:“姊姊不用擔心,我很好。”挺身由岳小釵懷中站了起來。

  商八打了個哈哈,道:“令弟幸未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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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5 10:01:39 |只看該作者
二九

  岳小釵冷冷道:“可惜我不知那‘禁宮之鑰’的存放之處,亦未見過此物,這樁生意只怕兩位賠定了。”

  商八微微一怔,道:“兄弟經過了無數的大風大浪,絕不至於在陰溝裡面翻船,這一點姑娘儘管放心。”

  冷面鐵筆杜九冷冰冰地接道:“咱們兄弟做生意,向來是現錢交易,從不拖欠,只因岳姑娘這筆生意太大,我們破例從優,准予賒欠,但空口無憑,還得姑娘寫一個字據。”

  說完話,竟然從腰間解下了一個黃色的小包袱,打開包袱,赫然是一個白絹裝成的賬本和筆硯等物。

  冷面鐵筆杜九,攤開賬本,放好筆硯,隨手抓了一把白雪,托在手中,眨眼間手中雪團,化成點點雪水,滴入了石硯之中。

  商八目注岳小釵哈哈一笑,道:“人無信不立,令堂以手中一柄長劍縱橫武林,江湖之上,誰不敬仰,姑娘出身名門,定然是一諾千金,咱們對姑娘一言一字,都不懷疑……”

  岳小釵揚了揚秀眉兒,接道:“我沒有見過那‘禁宮之鑰’並非謊言,你們不信那也是沒法的事。”

  商八道:“在下早已說過,凡姑娘出口之言,兄弟深信不疑。”

  岳小釵道:“你既然信我之言,那還要多問什麼?”

  商八道:“可笑天下無數高手,皆紛紛趕來追蹤姑娘,只道那把‘禁宮之鑰’,定然是收藏在姑娘身上……”

  岳小釵接道:“有什麼好笑,你還不是一樣?”

  商八道:“自然大大的不同……”他突然收斂起常掛在嘴角上的笑容,說道:“‘禁宮之鑰’不在姑娘身上,但它卻為令堂收存……”

  岳小釵接道:“我娘已然仙去。”

  商八道:“這個在下也相信……”語聲微微一頓,忽的縱聲大笑,道:“姑娘只要在我們兄弟那賬本之上,記下一筆,咱們這筆交易,也就算敲定了。”

  冷面鐵筆杜九拿筆捧硯,右手托著賬本,冷冷的接道:“那神風幫主壇前的開道二鬼,吃了苦頭,絕不肯就此罷休,此去必然將率領神風幫中高手趕來,此刻寸陰如金,姑娘最好不要再多耽誤時間。”

  岳小釵掠了那賬本一眼,說道:“要我如何落筆?”

  金算盤商八又回覆了滿臉笑容,說道:“簡單得很,在下口述,姑娘用筆寫下就是。”

  岳小釵冷然一笑,提起了毛筆。

  金算盤商八略一沉吟,隨即朗聲說道:“賒欠人岳小釵,如今親口允諾,願把家母收存的‘禁宮之鑰’一把……”

  岳小釵正待揮筆,突然又停了下來道:“且慢。”

  商八道:“那裡不妥了?”

  岳小釵道:“我如你之言,寫下了這筆欠債,你們要付些什麼代價?”

  商八笑道:“那絕不讓姑娘吃虧,黃金千兩、錦緞百匹、明珠十顆,外加削鐵如泥的寶刃一把,並負責送姑娘和令弟,安全離開危險地。”

  岳小釵道:“天下無數的武林高手,包括那少林、武當兩大門派,都無緣無故地和我作對,追蹤鐵騎,如影隨形,這天下雖大,那裡有我立足之地!”

  商八道:“這個姑娘不用擔心,這無數武林高手,苦苦追蹤姑娘,都是為了那‘禁宮之鑰’,如已為我們兄弟收存,此訊傳出之後,姑娘就不會再有麻煩了……”

  岳小釵道:“如果兩位取不到那‘禁宮之鑰’呢?”

  冷面鐵筆杜九緩緩接道:“我們兄弟明查暗訪,早已調查得十分清楚,那‘禁宮之鑰’確已為令堂取得,除非是姑娘有意推拖毀約,絕無取不到手之理。”

  商八接道:“此物關係著武林中數大門派和無數高手的命運,姑娘留著它,實是有害無益。”

  蕭翎聽得心裡不服,忍不住插口說道:“那‘禁宮之鑰’,既然是有害無益之物,你們為什麼要迫我姊姊送給你們?”

  商八望了蕭翎一眼,笑道:“小兄弟,不是送,我們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買到……”

  杜九冷冷接道:“岳姑娘時光不早了,請姑娘大筆一揮吧!”

  岳小釵瞪了杜九一眼,道:“我雖是女流之輩,說了也不會不算,但在未落筆之前,必得先說清楚。”

  商八道:“當然,姑娘還有什麼指教,儘管請說,兄弟洗耳恭聽。”

  岳小釵道:“我寫下這筆欠賬可以,但有兩個條件。”

  商八道:“什麼條件?”

  岳小釵道:“第一件,如是兩位訪查錯誤,那‘禁宮之鑰’不在我娘的身上,那這筆帳就算一筆勾銷。”

  商八略一沉吟,道:“只要姑娘不從中吞沒隱蔽,我們便認下了。請說那第二個條件吧。”

  岳小釵道:“第二件,就是那‘禁宮之鑰’確為本姑娘之物。被兩位要挾取去……”

  商八連連搖手,道:“不對,不對,中州雙賈向不強人買賣,這樁生意是姑娘先行答應的。”

  岳小釵道:“不管兩位出價如何,但我並無出賣那‘禁宮之鑰’的用心,所以黃金明珠,恕我不能接受……”

  商八道:“千古寶刃,削鐵如泥,姑娘不要麼?”

  岳小釵道:“不要。我只要保留著日後追回之權。”

  商八笑道:“這個容易,只要我們兄弟不死,禁宮未開,那‘禁宮之鑰’價值不失,姑娘隨時可以向我們兄弟追討。但醜話說在前面,姑娘要想討回那‘禁宮之鑰’,可得要憑仗武功,只要你能勝過我們兄弟,也就是砸了我們的生意招牌,那時姑娘不但可取回‘禁宮之鑰’,而且還可以開出價錢,向我們兄弟討點利息。”

  岳小釵道:“就此一言為定,兩位武功高強,自然不把我一個弱女子放在眼中了。”揮動毛筆,就絹而書,寫道:“願把家母收存的‘禁宮之鑰’一把……”停筆問道:“下面該如何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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