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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商八道:“老二不可……”
杜九動作奇快,商八話剛出口,他人已飛起了一丈多高,懸空一收雙腿,變成頭下腳上的撲向那小舟之上,人未落地,右手五指,已向那身披蓑衣的大漢抓去。
眼看五指就要搭上那大漢的肩頭,那大漢突然一伏身子,險險讓過一擊,人卻借勢躍入江流之中。
杜九這一招“飛鷹搏兔”的身法,可算得到了爐火純青之境,飛躍撲擊之間,不帶一點聲息,那大漢竟能夠在指力近身之際,險險避過,杜九立時警覺到,遇上了勁敵,當下一提真氣,雙臂一振,雙腳先踏在船頭。
他生平不知水性,此刻生怕那蓑衣大漢突然自水中冒起,趁機將他翻落水中,是以身形不敢在小船之上停留,竟在這滔滔江水之上,施展“大力千斤墜”的內家絕頂身法。
但見他身形落處,那小船竟隨之向下猛然一沉,兩旁江水,湧泉般飛濺而起,杜九的身形,也藉著這一踏之勢,衝天而上。驟眼望去,宛如一尾藍色鯉魚,突然自如山江浪中躍出,凌空一個轉身,藉著雙臂一掄之勢,掠上了大船,雙足一沾船板,身形立刻穩住,雙掌護胸,目光四掃,不敢有絲毫大意,顯然,直到此刻他還是生怕那大漢自水中突施襲擊。這冷面鐵筆多年來未在江湖栽過觔斗,端的不是僥倖,膽大心細,處處謹慎。
那知過了約莫一盞茶時分,非但蕭翎蹤影不見,那兩條投入江中的大漢竟也未再露面。
放眼望去,只見大江濁浪滔滔,奔流東去,那小舟已然翻覆,在江流中緩緩打轉。
此刻雖是午後,但殘冬未盡,江面甚是淒清,除了這一大一小兩艘船外,附近一里之內,卻瞧不見別的船隻。
商八、杜九兩人對望了一眼,面上都現出驚奇之容,杜九沉聲道:“老大,你瞧他三人若是自水中鑽出,咱們會瞧不見麼?”
商八微微一笑,道:“咱們兄弟又不是瞎子,怎會瞧它不見。”
杜九沉聲道:“既是如此,他們顯然是還未出來。”微一沉吟接道:“這兩人既是有備而來,水性必是十分精通,想必不會在水中淹死。但那蕭翎如何能在水中悶得許久,怎地直到此刻,還未出水?”
商八道:“他們不上來,咱們又不能下去,就這樣耗著吧,看是他們悶得住,還是咱……”面色突然一沉,閉口不語。
他平日滿面笑容,團團和氣,縱然臨敵對陣,亦似行若無事,若非情況十分嚴重,絕不致如此,杜九與他多年兄弟,自是知道他脾氣,當下屏息靜氣,也不敢胡亂開口。
只見商八俯首沉吟半晌,方自緩緩道:“老二,你快去下遊巡視一下,那兩人可是帶著蕭翎自水底潛至下游上岸,你我卻在此呆等,豈非冤枉。”
杜九心頭一震,道:“不錯……”方自舉步,卻又縮了回來。
商八道:“你還等什麼?”
杜九道:“江水滔滔,難以施展輕功,下游如何去法?”
商八道:“運籌料敵,乃老大的事,如何去法,是老二的事了。”
杜九呆了一呆,道:“小弟遵命。”
微一挫腰,身形突又躍起。
只見他去勢有如海燕凌波,身形一閃,又自躍上了那隻小船。
小船舟底朝天,難以操槳,但船身覆在水面上,船艙與江水間有一段中空,卻是穩妥已極,再也難以沉覆,杜九既不識水性,亦不識操舟,這覆舟對他來說,實比不覆還要好許多。
商八見他身形落下,方才微微一笑,道:“去吧!”揚手揮出一股掌風。
這掌風看來並不凌厲,但力道之大,卻令人難以置信,那小船竟隨著他揮手之勢,箭一般順流竄下,杜九回首一笑,氣貫丹田,反手又是一掌擊向船後的江水,江浪山湧而起,小船自然向前竄去,他接連揮掌,小船順流而下,端的快如離弦之箭,船後江水此起彼落,波濤如龍,景象更是壯觀。
商八卓立船頭,眼見小船順流飛奔,目光四掃,不敢絲毫鬆弛,他早已令那梢公掌穩了船,讓大船在水中打轉,那兩條大漢只要稍一現身,商八的暗器與掌風便要令他們浮屍江上。
忽然間,上流一艘烏蓬船揚帆而來,商八精神一震,目光如鷹,氣布四周,那兩條大漢若想躍上這艘烏蓬船而不被他發現,實是難如登天。
那烏蓬船來勢好快,兩船擦身而過,霎眼間便又去遠,漸漸變為一點黑影,漸漸在江水間消失無蹤。
但江水間仍是毫無動靜,冬日晝短夜長,眼見日色已沉,夕陽映得萬丈江水,金鱗閃動,江水中幾曾鑽出半條人影?
商八面色越來越沉重,雙眉也皺得更緊,直到黃昏時分,杜九方自雇了條小型快舟回來,兩人面面相覷,良久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杜九神色疲倦,似已累得精疲力竭,顯然,他在下游搜尋得必定十分辛苦,但他素性不喜多言,只沉聲說了句:“找不著。”
商八知道他必已盡力,也不問他。
又過了良久,杜九忍不住長嘆一聲,緩緩抬起頭來,道:“老大,你可猜得出那兩條大漢,究竟是什麼來歷?”
商八嘆道:“我非但猜不到那兩人來歷,就連人家武功強弱都難以斷定……唉,看他方才避過你那一招‘飛鷹搏兔’的身法,似是武功絕高,但又怎知他不是被你那一招逼入了水中……”
說到這裡,兩人又復默默無言,他兩人行走江湖多年,雖非事事稱心,但似今日這樣的扎手,卻是生平從未遇到。
江船順流而下,那梢公探首數次,方才壯起膽子問道:“兩位要在那裡泊岸?”
金算盤商八冷哼一聲,揚手一掌,劈在那江面之上,登時波翻浪湧,滾滾濁流中,湧起了一個巨大的水柱。
那梢公暗叫一聲,我的媽呀!縮回頭去,那裡還敢多問。
只聽商八縱聲長笑,聲如龍吟,直衝霄漢,良久之後,才收住大笑之聲,臉色嚴肅的說道:“老二,咱們數十年的金字招牌,想不到竟然砸在了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之手。”
冷面鐵筆杜九接道:“河流滾滾,也許那兩人和蕭翎早已沉屍江心了。”
商八長嘆一聲,道:“不論蕭翎生死,但咱們不能帶他回去,還有何顏去見那岳小釵呢?”
杜九道:“事非得已,難道就不能從權應變?”
商八雙目一瞪,厲聲喝道:“什麼?難道咱們要自毀數十年堅守的諾言?”
他平常之時,總是面帶微笑,不論遇上何等大事,始終不動怒火,但此刻卻似完全變了一個人般,一張圓團團的臉上,暴起了一片紫紅,雙目圓睜,激動、憤怒,完全流露於神色之間。
冷面鐵筆杜九道:“咱們數十年來,一諾之信,從無更改,眼下既難把那蕭翎帶交給那岳小釵,自是無顏再去見她,也無顏再見天下英雄,豈能再向人討那‘禁宮之鑰’。”
這中州雙賈在江湖之上走動,雖然處處謀利自飽,但卻從未失信於人。一言既出,絕不更改,武林道上對兩人這堅守信諾舉動,早已有了極深的認識,只要中州雙賈一句話,那是無不堅信,兩人也以此沾沾自喜,奉作金字招牌。此刻蕭翎沉江失蹤,生死不明,也是商八對岳小釵許下的諾言,無法兌現,他一生以此自重武林,這時,頓覺豪氣盡消,無顏面再在江湖之上走動。
杜九長長嘆息一聲,道:“事已至此,大哥也不用大過自責……”
商八突然抬起頭來,一雙炯炯的眼神,凝注在杜九的臉上,接道:“老二,咱們兄弟合夥數十年,歷生死共患難,可算是情重骨肉,想不到數十年的英名,信用,竟然毀於一旦,為兄已有了自處之道,但卻不願強迫兄弟,和我同走此路……”
杜九激動的說道:“大哥說的什麼話,中州雙賈,有如秤不離錘,錘不離秤,大哥請說明咱們應走之路,做兄弟的皺上一下眉頭,那就算不得堂堂七尺男兒。”
商八一拍大腿,道:“好!咱們砸了招牌,那就是無顏再在江湖之上走動了,從此刻,江湖上算是沒有咱們兄弟兩人,別提去見那岳小釵了,我要易容改裝,追查那蕭翎下落,一日不得蕭翎,咱們就一日不復中州雙賈之名……”
杜九道:“如若蕭翎淹死在江中呢?”
商八哈哈一笑,道:“那咱們中州雙賈之名,也算隨著那蕭翎永沉於滔滔的江流之中。”
杜九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那蕭翎還活在世上,咱們兄弟就還有復名之日。”
商八道:“只要咱們能把那蕭翎帶交給岳小釵,實現了承諾之言,中州雙賈之名,豈不更加見重於江湖。”
杜九道:“好吧!反正咱們和那岳小釵相約之言,也未確定日期,十年八年,也不算失信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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