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白】劍聖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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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毒心藥王

“我先進去！”

吉祥輕輕地拉住了他，?眼看那隻貓大搖大擺地推開了門，踏進茅屋之中，一股濃烈的中藥氣味傳了出來，彌漫在空氣之中。

“沒關係，裏麵隻是一個病人，我們有什麽好害怕的？”

李淳聳了聳肩，吸了吸鼻子。

話雖如此，吉祥還是小心翼翼地擋在李淳麵前，探頭向門裏麵張望，最後才緩緩踏入其中。

“想不到居然有貴客，這麽多年，都不曾有人來了……”

在茅舍之中，傳來一個虛弱的女子聲音。

那是一個容顏憔悴的白衣女子，坐在小屋一角，麵前擺著一個紅泥小爐子，爐上焙著一個小小的褐色藥罐子。

藥香，正是從這罐子裏麵傳出來的。

吉祥警惕地回退了一步，伸手攔在李淳的麵前。

李淳微微一笑，對著那女子拱了拱手，“在這種奇異的地方，居然能夠遇上姑娘，也算是有緣。”

那女子姿容清麗，身著白衣，雙目有神，但是一臉病容，看不出多少年紀，聽李淳說話，略微轉過頭來，對他點頭笑了笑。

“此時相遇，確實是有緣，我這裏一壺藥剛剛燉好，一個人喝不了那麽多，兩位一起來分享如何？”

——第一次見麵，連名字還不知道，就請客喝藥？

吉祥翻了個白眼。

隻聽過請吃飯的，真沒聽過請吃藥的。

“好！”

李淳卻是並不在意，相反倒是很高興地走上前去，在那女子的身邊盤腿坐下。

那女子微微一笑，看著吉祥。

吉祥跺了跺腳，走到李淳身邊，“這……這不大好吧，也不知道是什麽藥，不能喝！”

李淳笑了笑。“不要緊，我先喝了看看，要是不壞，你再喝就是……”

“不行！”

吉祥連連搖頭。“要不我先喝，喝完沒事少爺你再喝！”

白衣女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當是試毒呢？我這藥特殊，隻有剛燉好的時候才有藥效，必須一氣喝完，要是耽擱了全無用處，反有大毒，你們願意喝便喝，不喝就算了……”

“喝，為什麽不喝？”

李淳擦了擦額頭的汗，微笑道：“一路走來。我倒也有些渴了……”

白衣女子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知從哪裏拿出三個晚來，伸出如青蔥一般的手指，輕輕提起了火爐上的藥罐子。在三個碗中分別注入琥珀色的藥液。

“剛剛好，燉了這麽久，隻有這三碗，多也沒有了。”

她歎了口氣，又瞧了瞧李淳和吉祥。

“可見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在這藥成之時。竟有你們兩人前來……”

白衣女子神色略有些迷茫，伸出手端起自己麵前的碗，一口氣將藥液喝幹，臉上倒是現出幾分紅潤。

李淳哈哈大笑，“緣分真是一件奇妙的東西，多謝姑娘款待。幹了！”

他也伸手拿起那碗藥，一口就吞入腹中。

“還挺甜的……”

“少爺！”

吉祥阻擋不及，咬了咬牙，賭氣似的拿起了自己的藥，也是一口喝幹！

要有毒。就一起中毒吧！

白衣女子饒有深意地瞧了吉祥一眼，歎了口氣，“你這小丫頭真是不錯，願意與你同生共死……這大概就是她的福緣了吧。”

她頓了一頓，“原本她命相平常，不過隻是仆婢之輩，但被你命格所染，如今已是鳳舞九天，隻怕日後的成就，說不定要比她原本的主人還要高呢……”

聽到同生共死四個字，吉祥腦中轟然一聲，臉上變色，但旋即白衣女子的話鋒一轉，她才些微鬆了口氣，但已經保持著警惕，眼睛骨碌碌亂轉。

“哈哈，我與她出生入死好幾次，自然不同。”

李淳拍了拍吉祥的手臂，這小丫頭許了非保護他的諾言之後，雖然沒真派上過什麽太大的用處，但一直兢兢業業，死活都要跟在他身邊。

如今，倒確實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一個好幫手。

“承蒙姑娘款待，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喝了一碗藥之後，李淳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異樣，知道事情不會這麽快結束，當下也不著急，開口與那女子寒暄起來。

“我早就沒有名字了……”

那女子歎了口氣，“大家都叫我毒心藥王……”

聽到這個名字，吉祥又坐不住了，“毒心……藥王？那是說你很會用毒嘍？”

她不禁覺得胸口一陣煩悶，臉色蒼白，回頭看李淳還一切如常，才勉強又放下心來。

“這名字倒是有些嚇人。”

李淳不動聲色。

毒心藥王慘然一笑，“天下間的人，聽到毒這個字，哪個不是聞之色變？”

“就算是以毒救人，也是避之如蛇蠍，就像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她似乎心中頗為苦楚，臉上的表情更見淒苦。

“那倒也不見得……”

李淳有心安慰幾句，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毒心藥王嗤笑一聲，突然將那藥罐子翻了過來，隻見各種猙獰的毒蟲滾落一地。

吉祥麵色蒼白，幹嘔一聲，趕緊捂住了嘴巴，這才沒有出醜。

李淳胸中也略有不舒服的感覺，麵色微微一變。

“你看，這些毒蟲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成就為給你們的補藥，但你尚且看見了就不舒服，像我這樣的女子，自然也被人視作蛇蠍嘍……”

毒心藥王幽幽地歎息一聲，不再說話。

李淳暗自運功，隻覺得原本滯澀的經脈似乎恢複了幾分，心中一動，知道是那毒蟲熬出來的藥的作用。

他好歹是地球人出身，知道是藥三分毒，而且毒也可以製藥，蛇毒貴比黃金，觀念上沒有那麽偏執，當下微微搖了搖頭。

“藥王姑娘，在下隻是看到這些蟲子醜陋，才會有不適之感，卻並無別的意思。”

“藥可以為毒，毒也可以為藥，不可有偏見才是……”

“哦？”

毒心藥王揚了揚眉毛，倒是高看了李淳一眼。

“很多年前，有人跟我講過一樣的話……”

她眼中有著無限懷念。

“後來呢？”

李淳愣了愣，問了一句。

“後來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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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那些被省略的過去

這種跳躍實在太大，讓李淳難以接受，他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隻好幹咳一聲，掩飾尷尬。

“在他說這句話和死之間，應該還發生過不少事吧？”

這時候他能感覺到藥力開始洶湧地發作起來。

原本頹廢的經脈，好像突然之間填充了力量，雖然還不能一下子恢複到全盛時期，但是隨著藥力的一點一滴的吸收，他也越來越擁有自保之力。

——這一碗完全用毒蟲熬成的藥液，果然有其特殊的功效。

李淳的餘光瞧見吉祥也是麵色紅潤，似乎是從這藥液之中得到了不少好處。

——他知道這藥液已經是運氣極好的收獲，而這所謂毒心藥王身上，或許還有更多的東西可以挖掘和獲取。

所以李淳很耐心地詢問下去。

“在那之間？”

毒心藥王的臉上陡然出現了一抹紅暈，回想起往事，眼波流轉，竟然是多了幾分女人的婉轉。

“果然是情情愛愛的事……隻怕還是個悲劇……”

李淳歎了口氣，心中腹誹。

這時候毒心藥王已經開始了講述，李淳一邊聽著，一邊運功吸收藥力，恢複傷勢，算是兩不誤。

“那年，我才十三……”

所有悲劇的故事，都有一個美麗的開始。

作為風毒穀的毒藥大師最心愛的小弟子，毒心藥王……那時候還不叫這個名字，但是她不願意吐露真名，也就隻能這麽稱呼——她過著天真爛漫地快活日子。

雖然穀中滿地毒物，但並不像是外界以為的那樣陰森恐怖。

其實越毒的東西，往往就越美。

所以當毒心藥王真把一朵妖豔異常卻足以毒死十頭大象的花兒戴在自己頭上的時候，一個好看的少年出手，將她的花兒遠遠打飛。

“姑娘小心！你采的花兒有毒！”

魯莽、愚蠢而熱血。

是大部分少年的特質，這位姓袁的少年也一樣具備。

他絲毫沒有考慮過一個十三歲的少女能夠在風毒穀中行動自如。必然有什麽倚仗，隻是憑著一腔見義勇為的心情出手，根本沒有考慮過後果。

於是他的手腫起了好大一塊，甚至開始蔓延到手臂和肩膀。

如果沒有人為他解毒。那他可能根本沒有完成他的任務，就那麽無聲無息地死在風毒穀中，化成那一堆白骨。

和很多人一樣，

但袁少年運氣很好，他遇上了風毒穀的小公主，毒心藥王拔除了他體內的毒素，讓他足以在風毒穀中?活蹦亂跳，到處搗亂。

這少年，是來為家門師長，求取一種慢性毒藥的解藥的。

事實上……這種毒藥本來就隻有風毒穀有。解藥當然也隻有風毒穀有。

“他的劍法很好，但是在家師的毒藥麵前，還是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袁少年年紀輕輕已經是修者，差不多已經是十四五級的劍客，比現在的李淳還要高出一線。李淳心中駭然，卻知道大千世界，浩瀚無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那麽些天才，又算得了什麽？

不過毒心藥王的師父，卻已經是接近於封神的人物。單論武學，已經可以輕輕鬆鬆地碾壓袁少年，更何況這裏還是風毒穀，他還有天下無敵的毒功。

於是袁少年輕鬆地被擒下，還是毒心藥王以性命為擔保，這才從師父掌下保住了這個少年的性命。

師父大概原本也對毒藥外流的事情有些懷疑。所以順水推舟地放走了袁少年，還讓年幼的毒心藥王陪他一起去為那位長輩治傷，調查事情的真相。

於是少男少女，並肩闖蕩江湖，自然是留下了許多值得回憶的片段。

如果這是個喜劇故事。自然是兩人治好了師門長輩，然後一起找到真凶，將其手刃，從此喜結良緣終成眷屬琴瑟和諧百年好合。

可惜，世事從來不會像故事那麽順利。

首先是毒心藥王並沒有治好那位長輩，雖然她解除了毒性，但是那人年事已高，再加上虧損太過，沒有多久還是撒手人寰。

“他沒有怪我。”

毒心藥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但旋即又變成了一片漠然的悲哀。

“他也知道了我的一番心意……”

年輕男女，朝夕相處，並轡而行，難免會滋生情愫，袁少年也看得明白。

但他卻並不打算接納她。

他提出與毒心藥王做最好的朋友，卻不可有再進一步的心思。

“這是什麽男人！”

李淳和吉祥同時表示不齒，這分明是要利用毒心藥王幫忙，卻又不想對她負責的心態。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樣的人是赤誠君子，但若真是君子，知道少女芳心可可，全都在他的身上，豈會還不顧名節的與她一起同行，讓她泥足深陷，再也不能回頭？

這之後，又是一番波折，總之他們兩人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連風毒穀也完全覆滅，她的師父也被人暗算而死。到了最後，終於找到了下毒的真凶，將他誅殺，但袁少年也同樣中了沒有解藥的劇毒，奄奄一息。

不過沒有解藥，並不等於無法可解，若是有人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回此人的生命，這也算是一種救治的方法。

隻是……天底下哪有這麽傻的醫生？

偏偏毒心藥王當真就是這麽傻，她以一身毒功為引，再吸五毒精華，讓自己處於死亡的邊緣，這才能夠吸走袁少年身上的劇毒，將他救活！

至於她自己，則是因為知道必死無疑，不願讓袁少年看見她百毒發作，苦不堪言的醜態，竟是飄然而去，尋一處斷崖跳崖自盡！

“呀！”

吉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驚呼一聲，她原本對那罐中的毒蟲極為厭惡，胸口一直煩悶欲嘔，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全然忘記，倒是默默地坐到了毒心藥王的身邊，伸手握住了她幹瘦的手掌。

觸手，隻覺得一片冰冷。

女人總是最能夠理解女人。

她輕輕歎息一聲，心中暗自沉思，“若是……若是少爺遇到這樣的情況，我會不會不顧性命去救他？”

“那是自然……我必不會猶豫，隻是日後少爺心中，不知道還會不會記得我吉祥這個小丫頭？”

她心中惶惑不定，卻聽李淳也是長聲歎息。

“那前輩必有奇遇，得以不死，隻是想必那位袁姓少年，肯定是讓前輩大失所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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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未了的心願

“你怎麽知道？”

毒心藥王的眼中陡然現出厲色，一下子挺直了身體，麵色甚為難看——旋即她又低下頭去，發出一陣陣劇烈的咳嗽。

就算是僥幸不死，百毒之根也已經徹底摧毀了她的身體，她再也不是風毒穀的小公主了。

“這根本就可以推理得到……”

李淳歎了口氣，如果袁少年沒有讓毒心藥王失望，那她根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居住在鳳鳴山中，寂寞地熬著湯藥，等待著根本不可能等來的良人。

毒心藥王咳嗽停了下來，她盯著李淳良久，終於也廢然歎了口氣。

“你說得對。”

袁少年倒確實為毒心藥王哀悼了一陣，甚至為她留下了一塊名為妻子的墓碑。

當毒心藥王曆經數年，終於可以暫時壓製住自己身體之中的毒素，行動自如，看到這塊墓碑的時候，也不由得喜極而泣。

她當然想到的是隻要自己再找到袁少年，兩人必可攜手終老，而且借著袁少年原本作為毒人的引子，她可以徹底拔除體內的毒素，成為一個完完全全健康的人。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當她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隱居在山中的袁少年的時候，卻發現他蓄了胡子，正帶著微笑慈祥地教自己的兩個兒子劍術。

他的劍法，當然比當年還要精妙了數倍，而他身邊的人，也早就不是毒心藥王這種身份亦正亦邪的女子，而是名門閨秀。

據說是當世第一高手的女兒，如今袁少年已經成了袁大俠，成了一個誌得意滿的中年人。

當年他立的那塊墓碑，隻怕他也早就置諸腦後吧。

至少，當世第一高手的女兒，隻可能做正室。不可能做別人的填房。

毒心藥王心碎欲絕，她恨不得殺了這負心人，但一貫以來的隱忍和善良，卻是讓她下不了這個手。

她隻是沉默地停了下來。咬牙約見了袁少年……不，如今的袁大俠最後一次。

她想要的，隻是想借著對方幫忙，一舉拔毒，然後就遠遠離開，再也不要見這些人。

風毒穀雖然沒了，但她總能找到一個藏身之地。

誰知道故事再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袁大俠見到她的時候，沒有驚喜，隻有驚惶。

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一見麵就下了殺手。

——原來對於袁大俠來說。死了的毒心藥王，才是最好的毒心藥王。

那些過去，早已經被埋葬在那一片墓碑之後。

他不想提起，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熱血衝動愚蠢卻還不失有幾分可愛的袁少年，而是成了一個成功的袁大俠。

所以。他不需要那些灰色的過去。

男人的成長，大抵就是如此。

不知道他是因為害怕破壞家庭的和睦，還是害怕失去那來之不易的名聲，總之他顫抖著向毒心藥王刺出一劍的時候，過往的那些種種情誼，都像是肥皂泡一樣破碎了。

毒心藥王身中奇毒，一身的本事發揮不出三成。隻能靠著一眾煉製的毒藥勉強與之周旋，身受重傷才得以脫身。

“原來如此……”

聽了這麽久的故事，李淳也不由得廢然歎息。

不過他其實還是有一點不明白，就是毒心藥王到底是怎麽進入這鳳鳴山中。

“那不知前輩，怎麽會來到此處？”

“此處？”

毒心藥王瞧了兩人一眼，“你們想必也是從別的世界來此的吧？我在此多年。也曾有所耳聞……”

鳳鳴山雖然是個世界的碎片，但是它四處飄遊，有許多世界中的人都會進入其中。

毒心藥王就是在逃逸的過程之中，誤入此山之中。

當然她知曉這地方的情況，乃是在許久之後——一開始。她最多以為自己進入了什麽秘境而已。

後來弄清楚自身所處的狀況之後，她倒也沒什麽驚詫，畢竟她對原本的世界已經沒有了任何留戀，到什麽地方對她來說都是一樣。

反而這地方倒是如魚得水，因為地形與氣候都變化多端，她能夠得到許多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無法尋覓的藥材，在鳳鳴山的幾十年中，她配出了治療自己身體的解藥，如今毒性差不多已經都被拔除，身體也在漸漸康複。

“那就好！”

吉祥在聽了她的故事之後，已經對她寄予了深深的同情，聽到她的命運有所轉機，不由得高興起來，拍了拍手。

“小姑娘倒是單純，與我當年一樣。”

毒心藥王又歎了口氣，意味深長地瞧了李淳和吉祥一眼，李淳被她瞧得甚為尷尬，隻能幹笑了兩聲。

“就算能治好了病，又有什麽意義呢……”

毒心藥王倒是沒再說什麽，隻是眼中又露出了迷茫之色。

在鳳鳴山中采集草藥，治療己身，與其說是她為了康複，不如說是她做毒藥醫藥這麽多年，已經養成了習慣，見到了可以治療自己的藥材，自然想去試驗和煉製。

但等到她身體完全康複之後，她又應該去做些什麽呢？

毒心藥王早就是修者，又是醫生，她的性命還綿長得很，在這空寂的鳳鳴山中，真顯得人生沒有太多的意義。

——如果李淳可以邀請她進入彌天世界，想來他一定會提出這個提議，但他很清楚，那些天庭的規條，那些道尊的陣法，充其量隻能保證他們這些從彌天世界進入鳳鳴山的遊客返回，根本不可能帶人離開。

這是他根本做不到的事。

所以他隻能歎氣。

“前輩，難道就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

渾渾噩噩而寂寞地活著，大概是一種痛苦的刑罰，李淳這個問題，隻是想激發她生的欲望。

但沒想到毒心藥王卻是瞪大了眼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怒容。

“未了的心願？有……當然有了！”

她淒厲地笑了起來。

“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想看到那個負心的畜生，死在我的麵前！”

“啊？”

李淳目瞪口呆，“那位袁少年……不，袁大俠，也在這鳳鳴山中？”

這兩人一追一逃，竟然真的都進了鳳鳴山？

有沒有那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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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奇毒，陰羽六級！

“不錯，他確實在鳳鳴山中。”

毒心藥王伸手一指，窗戶無風自開，透過窗欞，能夠看見遠處一座煙氣繚繞的山峰。

“他就住在那座山上，每天苦練劍法，希望有一天能夠突破，過來殺我。”

“啊？”

李淳探頭從窗戶裏麵望出去，隻見那山峰陡峭，都是枯木和嶙峋的怪石，實在不是一個適宜人類居住的場所。

“這位袁大俠這麽想不開，居然到了這種地方，還想要殺前輩？”

對於這位袁少年的人品和智商，李淳都要表示深刻的鄙視了。

不管怎麽說，這位毒心藥王跟你也有出生入死的交情，舍身救過你，當年她死而複生去找你，你一句不說拔劍就殺到了罷了，就算你是一時糊塗，想不明白，頂多算是個渣男，好歹還是想為家庭負責。

但是到了鳳鳴山這種地方，與原本的世界已經完全分割開來，在他們有生之年，似乎也看不到回歸的希望，那還這麽不死不休幹什麽？

難道這真是一位有著道德潔癖的大俠，要以此來向遠方的妻子和兒子表明心跡？

“那倒也不是，隻是他中了我的毒，實力大受折損，每天還要受三次苦楚，要想解毒，隻有殺了我。”

毒心藥王的語聲淡淡的。

果然你也不是省油的燈！

李淳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他還是站在支持毒心藥王的立場，在這麽被背叛和傷害以後，怎麽報複都不能算是過分，何況毒心藥王的報複，也隻是加諸於袁大俠一個人的身上。

“袁大俠早年天資過人，後來誅殺那罪魁禍首的時候，實力更是已經逼近二十級巔峰，後來幾年磨練，更是圓融，與你重逢之時，已經差不多可以突破極限，一劍封神……”

李淳本來已經想走了，這種高手之間的鬥爭，他實在攙和不進去，就算對方有更好的東西可以給他，但沒這本事拿不到就是拿不到，何必多想心思。

但是聽到毒心藥王說將那袁大俠的修為降級，他倒是心中又蠢蠢欲動起來，心中帶著一絲期望，向毒心藥王詢問。

——雖然應該來講，再厲害的毒物，將對手降級，也不過隻是那麽一點兒，一個接近以劍封神的人物，再怎麽降級，也不是李淳能夠夠得上的。

“哼!”

這倒是問道了毒心藥王的得意處。

她輕笑一聲，捋了捋額頭邊上的碎發，淡然一笑。

“這劇毒，大概也隻有鳳鳴山有機會練成，主料是陰鷙鳥的羽毛，再配以各種不可能的輔料，可以將人的修為，足足降低六級之多！”

“我這毒藥，就名為陰羽六級！”

“降他多少級？”李淳隻覺得口幹舌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級！”

毒心藥王笑了笑，比了個六的手勢。

“他當初是二十級劍客，現在，最多也不能發揮出超過十四級的實力！”

——這對於一個用劍的人來說，可以說是極端的痛苦。

而且這根本就封死了袁大俠的前進之路。

硬生生降了六級，他想要再提升，麵臨地依然是二十級以後的極限門檻，卻偏偏隻有十四級的能力，又怎麽衝的過這天人界限？

他無論再怎麽刻苦的練劍，也不可能再有寸進，隻能在這鳳鳴山的荒郊野外，一邊醉酒，一邊咒罵，一邊回憶著過去的好時光。

——說起來，這也是很厲害的懲罰呢。

“活該！”

吉祥卻是同仇敵愾，對這種男人，沒有絲毫的同情。

毒心藥王哈哈大笑，“若是以往，我真恨不得再折磨他多一些年，但是過了這麽久以後，我卻隻想要一個了斷。”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勉強地站了起來。

“不管過去是是非非，我隻想他死在我的麵前，這樣一切過去恩怨都可以揭過，我也就能夠安然瞑目了……”

她悠悠地歎息著，走到窗邊，瞧著那遙遠的山峰。

“十四級劍客……”

李淳和吉祥對視一眼，他們剛剛才幹掉一個十四級劍客，同時嚇跑了另一個，似乎……有能力應付得來。

“要不要試試？”

李淳低聲地嘀咕著。

“不行！”

吉祥搖了搖頭，但是瞧了瞧可憐的毒心藥王，她又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對方是從二十級退下來的十四級，雖然實力不在，但是劍法和眼光都是絕頂的，與那些十四級的劍客可不能夠同曰而語……”

“劍法？眼光？”

毒心藥王嗤笑，“雖然他也挺努力的練劍，但是每一劍，都不符合他自己心中的標準，這種練法，又有什麽用？他整曰酗酒，昏昏沉沉，哪裏還有什麽眼光？”

“或許，就算是普通的十四級劍客，也已經比他要強了！”

她言語之中，有一種莫名的哀傷，曾經最欣賞的男人，如今已經陷入了爛泥裏，雖然解氣，但卻也有淡淡的悲哀。

“還不如普通的十四級劍客……”

李淳捅了捅吉祥，儼然已經心動。

“前輩，這人真是衣冠禽獸，在下不才，願意為前輩執劍，去除掉這個混蛋！”

也不等吉祥回複，他已經挺身而出。

富貴險中求，這種好事，豈能放過！

“你……”

毒心藥王倒是沒料到他自告奮勇，不由得愣了一愣。

“你似乎隻是十二級劍客吧，哪裏來的膽子，竟敢挑戰十四級的高手？”

李淳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

“好叫前輩得知，就在來前輩這裏之前，在下剛剛幹掉了一個十四級劍客，嚇跑了另外一個……”

這種光榮戰績，自然要渲染出來。

“哦？”

毒心藥王點了點頭，“怪不得你受了這麽重的傷……”

她第一眼看到李淳，就知道他受傷，所以才開口邀請他坐下喝藥，李淳毫不懷疑，一口飲盡，果然得了好處。

“如果你能正麵勝過十四級的劍客……那倒是真可以幫我這個大忙！”

毒心藥王興奮地在茅屋之中轉了幾圈。

“若是……若是真能讓我看見那人的屍體，那可就太好了！”

她的語氣之中，多了幾分癲狂之意。

這才有點配得上她的名號。

“不過，現在的你，還不行。”

毒心藥王很快就鎮定下來，她伸手摸索了一遍李淳的骨骼，微微搖頭，但並未失望，眼神反而是更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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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幸災樂禍的貓

“還不行？”

李淳略微失望了一下，以為是自己的實力還不足，沒法接到這個任務，但看到毒心藥王的表情，卻又燃起了希望。

“是現在還不行，不過，在我給你伐毛洗髓，易筋換骨之後，你應該就能行了……”

毒心藥王咧嘴而笑，多年的夙願有了滿足的希望，那她自然也就露出了平時少有的神情。

伐毛洗髓，易筋換骨……

這都是好事啊！

李淳大喜。

他就知道，這隻貓把人引到這裏來，肯定有什麽好事，坐下喝碗湯，就把他的傷勢治療得七七八八；如今雖然要去打一位差點以劍封神的劍客，但是還沒出門，就能夠享受vip待遇，直接大幅度的提升實力。

這何樂而不為？

如果幹掉了那什麽袁大俠，隻怕得到的好處還要多吧！

李淳不由得垂涎三尺！

“那事不宜遲，前輩，趕緊把我改造吧！”

李淳脖子一挺，一副任君擺布，視死如歸的神情。

“好！”

毒心藥王把手一拍，她也是說做就做的人，伸腳一踢，已經將麵前的小火爐遠遠地踢到了一旁，輕聲呼哨，卻見那隻胖大的花斑貓費力地滾著一個大木桶進來，堆在茅屋的中央。

——似乎它早就料到毒心藥王和李淳會達成協議，早就做好了準備。

它的嘴角，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我怎麽覺得這隻貓不懷好意啊……”

李淳渾身打了個冷戰，似乎有什麽不祥的預感即將發生。

“虎皮曾經受過伐毛洗髓和易筋換骨，大概是因為太疼了，所以記憶猶新，隻要是討厭的人。都希望他們受一次……”

毒心藥王語氣淡然，好像不算是什麽大事。

“很疼嗎？”

李淳擔心起來。

毒心藥王撲哧一笑，“對於貓來說當然很疼，不過對於人來說……應該能忍得住吧？”

李淳想想也是，當下點了點頭。

“那……那就來吧！”

“好！”

毒心藥王虛空拍出一掌，木桶陡然翻正。

花斑貓連忙棄了木桶。連滾帶爬地竄出門外，躲在窗戶的一角偷偷地向內觀看，大概又想看李淳的痛苦之態，又怕遭受了池魚之殃。

毒心藥王長袖揮灑，不知從什麽地方撒出了大批的毒蟲、藥粉和各種形狀古怪顏色特殊的藥材，幾乎鋪滿了整個木桶底，這才滿意地罷手。

“好，在木桶之下，生起火來。木桶之中注入熱水，等到水滾開的時候，你就可以進去了！”

“桶下生火，水要滾開？”

李淳愁眉苦臉，“前輩，你這當真是伐毛洗髓易筋換骨，不是要煮十三香龍蝦？”

“少廢話！”

毒心藥王終於展現了她潑辣的一麵，伸手將李淳一提。也不剝衣服，直接丟入桶中。旋即讓吉祥去外麵將水缸搬進來，自己卻是挑了幾根木柴，已經在桶下升起了火！

良久，鳳鳴山中，終於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說起來，山中巨大的聲音。甚至能夠傳到山外，就連太子等人都聽到了。

太子不由得擔心起來，“那聲音……怎麽有點點像李淳？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鳳鳴山中，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即使是屢屢創造奇跡的李淳。也未必這一次就能成功。

“雖然確實是有點像李公子，但是……我想以李公子的性格，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可能發出這樣的慘叫吧？”

小侯也覺得像李淳，但是為了讓太子放心，他還是列舉了應該不是李淳的理由。

“這倒是。”太子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那是李淳？”

宰相令狐陶卻是很清醒，他雖然跟李淳幾乎完全沒什麽交集，壓根兒沒打過交道，不可能像太子這般熟悉，但是對這個人，卻幾乎可以說是研究透了。

“是李淳。”

燕一一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同樣幾乎沒有跟李淳說過一句話——如果不計算她占據妹妹身體那一瞬間的時間，那就是根本沒有打過照麵。

但是她也同樣可以肯定。

“不過可惜並不是遇上什麽危險。”

令狐陶歎了口氣，李淳的慘叫聲中，沒有一點兒恐懼。

“不但沒什麽危險，而且是感覺到安全得很，才會這樣大叫。”

就像是被人腳底按摩，或是泡了太燙的熱水澡，或是被親近的朋友捅了一下，才會發出這麽誇張的叫聲。

“好像……他在鳳鳴山中的日子，還很舒服嘛……”

大部分人，在鳳鳴山中時時刻刻戰戰兢兢。

然而李淳，卻能有如此放鬆的心境。

“有些人，在任何地方都能夠過得好。”

燕一一也歎了口氣，想起李淳在會試之中的日子，似乎也不能算是很辛苦。

即使是在末日當前，他還能定定心心地參悟天書，一點也不管什麽天翻地覆。

這種人，會活得很愉快。

事實上李淳現在的樣子，就像是泡了太燙的熱水澡，他恨不得立刻從滾開的水裏麵跳出來。

——作為修者，一百攝氏度沸騰地水，其實並不能造成什麽傷害，頂多就是稍微有些痛楚罷了，但是結合毒心藥王丟進去的那些藥物，這木桶之中的水溫就顯得特別的燙。

不……確切地說，是特別能夠刺激皮膚。

不僅僅是皮膚，骨肉和內髒，都有一種被滲透了的感覺，就像是刀子穿過皮膚，在渾身上下攪動個不停一般。

說實在地李淳很想掙紮著站起來，但是毒心藥王看上去病病殃殃，力氣卻是挺大，用力地按著李淳的肩膀，任他鬼哭狼嚎都不放他上來。

“前輩，你這麽大力氣，自己去鬥那袁什麽也足夠了啊！”

李淳簡直覺得自己被貓坑了。

“我毒傷雖愈，大概可以跟他一戰，但不能持久，頂多可以自保，沒有把握取他的性命。”

當初下毒，也是趁其不備，現在再想動手也沒了這個機會，而且她時常會全身癱軟無力，到時候就不是報仇，而是送死了。

“可惡！那你來伐毛洗髓易筋換骨啊！”

李淳在桶中咆哮。

“我受不了這痛……”

“你要報仇還受不了痛！”

吵吵嚷嚷，一直持續了一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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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伐毛洗髓易筋換骨

一天半之後。

李淳癱軟在木桶裏，麵色蒼白，但臉上倒是有盈盈的光潔之色，看上去精神還不錯。

桶中的水已經完全蒸幹，而那些藥材，也是連渣都沒有剩下。

毒心藥王胸口起伏不定，氣喘籲籲，滿頭的虛汗，她一邊要壓製李淳，一邊要控製藥的火候，確實費了不少力氣，消耗極大。

在旁幫忙的吉祥都累了個夠嗆，何況是他。

“完……完成了嘛？”

李淳簡直覺得自己像是渾身上下被鋼絲球擦了一遍，那隻花斑貓蹲在窗台上，一臉的幸災樂禍。

“行了，你小子真是運氣！”毒心藥王盤坐於地，一臉的苦笑。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小子大概是世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夠享受這種伐毛洗髓易筋換骨之人了。”

她搖了搖頭，“這次為了提高你的實力，我把所有積累的藥材都用完了，即使是鳳鳴山這種地方，不再過個幾百年，也不可能再收集到這些藥材。”

“而就算有這樣的藥材，也未必會有像我這樣的天才能夠將其融為一爐……”

對於藥學，毒心藥王還是頗有自信。

“好吧……”

如果還有力氣，李淳當然毫不介意再給她拍兩句馬屁，但現在就算是動一動嘴唇都覺得全身痛，他實在是懶得說話了。

但他也明白，這次伐毛洗髓易筋換骨的好處，確實是非常的厲害。

他已經感覺到了。

體內的劍氣，正在飛速的旋轉著。

原本的傷勢，徹底消失無蹤，而劍種和劍氣運動的速度，都比以前快了何止一倍。

這也就意味著，他修行的時間，至少可以縮短一半！

而立竿見影的效果。則是他剛剛突破十二級沒多久，現在又開始朝著十三級的方向猛衝而去。

可惜在鳳鳴山中不可能給他太多的時間，不然他完全可以等自己的劍客級別到了十三級之後再去挑戰那什麽袁大俠，有摩羅檀玄心經和劍魔之境這兩大?法寶。可以將這十四級的劍客毆打成豬頭！

就算他是曾經差點以劍封神的劍客又怎麽樣？

“可惜了，我應該留點藥材下來，給你這小丫頭也伐毛洗髓一番……”

毒心藥王瞧著吉祥，歎了口氣，心中甚是不足。

“……”

李淳無語搖頭，他費力地從木桶之中爬了出來，坐在地上盤膝回氣，吉祥想過來扶他，他趕緊搖頭。

“別別別，我現在身上一碰都不能碰。等我恢複點兒再說……”

真不知道毒心藥王用的是什麽藥材，他身上全是紅通通的，很多地方都腫了起來，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消腫。

“大約再等半天，你就可以恢複了。”

毒心藥王算了算時間。又看了看天色。

“差不多明日一早，就可以請你幫我去殺掉那人了。”

她最後瞧了一眼窗外，閉上了雙眼，竟是不言不動。

鳳鳴山的第二日，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因為錯誤的選擇而被踢出。

——被李淳殺死的龐射不在此列。

彌天世界的天庭規條，可以保護他們不被另一世界的東西所傷害，卻救不了被自己人殺死的命。

“這次兩天被鳳鳴山踢出來的人隻有四分之一。”

令狐陶細細計算著。“看這個態勢，這次的鳳鳴山之行，應該是豐收……”

燕一一微微點了點頭，“那就要提前恭喜相爺了。”

令狐陶權傾朝野，這次能夠踏入鳳鳴山的，至少有一半人與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當然不可能讓這些人幫他幹追殺李淳之類的髒活。但是他們在鳳鳴山中得了好處提升實力，也意味著宰相勢力的提升。

“豐不豐收我倒是不在乎。”

令狐陶歎了口氣，微微搖頭。

“隻希望鳳鳴山一役，把變數都了結就好了……”

他隨手整理著文牘，臉上露出奸險的笑容。煩躁地握緊了一篇奏章。

“南蠻亂事又起，平南郡王看來壓製不住，又要派兵去增援了。”

這倒是也在意料之中，天下亂相如此，攘外必先安內，隻有朝廷一心，他才能夠騰出手來，掃平天下。

到時候，這彌天世界就是他令狐家的囊中之物！

“東夷那邊，動作如何？”

南蠻小事，畢竟那些沒文化的蠻子掀不起什麽大風浪，無非是平南郡不可折損實力，想要帝國多派增援罷了。

燕一一壓根兒都不在乎。東夷那邊，才是他們要行動的重點。

“大約鳳鳴山之事未了，那邊戰報就會傳過來。”

令狐陶點了點頭，他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

東夷人一旦動手，當然是迅雷不及掩耳。

燕一一臉上現出一絲不忍之色，不過很快就將其掩蓋，微微點了點頭。

東夷人上岸，必然是燒殺擄掠，江南百姓，肯定要受盡苦楚。

他們，可是比橫行鄉裏的那些魔物還要凶橫。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令狐陶看出了她的猶豫，微微一笑，“一一，你們燕家素來都是以無情有智而聞名，你可不要墮了你們家的聲名。”

“是！”

燕一一低頭稱是，臉色略有些蒼白。

她頓了一頓，思忖著開口，“相爺，一一在麾下未能成一功，不入這次江南之行，讓一一走上一趟，確保太子……”

她伸手做了一個斬首的手勢。

“你去？”

令狐陶微微一蹙眉。

燕家人的作用，更多是她們過人的智謀，和幾乎百無一失的謹慎計算，讓她們執行前線任務未免有些浪費。

不過他沉吟了一番，還是點了點頭。

自從會試之中，燕一一以她妹妹的身軀在最後一刻向李淳發動突襲，竟然未能成功之後，她的信心略微有些受挫。

在此之前，她對利用東夷上岸，對付太子的計劃其實內心有些抵觸，令狐陶心裏也明白。

女人有些婦人之仁，這完全可以理解，即使是燕家人，終究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正是因為有弱點，令狐陶反而對她更放心。

她既然主動要去，多見些殺戮血光，對她的未來也不是什麽壞事。

“你去吧，小心些！”

“是！”

燕一一默默點頭，緩緩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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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袁家六絕!

鳳鳴山第三天的早晨。

李淳已經完全恢複——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他的膚色比之前更白皙了些。

他獨自走在前往對麵山頂的道路。

吉祥被毒心藥王留下了，說是不放心她的將來，要將所有殘餘的藥材重新煉製，為吉祥提升實力。

李淳當然是很願意，倒是吉祥不放心他，非要跟著他去，還是毒心藥王，一劑藥貼將她放倒，才讓李淳趕緊出門，早去早回。

“記得帶著人頭就行！”

毒心藥王的口味也是很重。

李淳點頭答應，他順著毒心藥王指點的路線，沿著山路一直往上。

這片山在鳳鳴山中也是真可以算得上是窮山惡水，實在沒有什麽風景值得一看，也不知道當初那位袁大俠，怎麽會選的這裏。

“站住！”

還沒有到山頂，李淳就聽到一個凶惡的老人聲音。

“再往前一步，就殺了你！”

老人的口氣跋扈而凶橫，當他從岩石後麵走出來的時候，那張老邁卻凶惡的麵容也證明了果然是聲如其人。

“袁公霄在此，誰敢造次？”

他的衣衫襤褸，風塵滿麵，白發蓬亂，看上去已經老邁不堪，但卻仍然是惡形惡狀，態度也極為倨傲。

即使是在鳳鳴山中，他似乎仍然認為自己是那個袁大俠。

“這老頭……看來是瘋了……”

李淳歎了口氣。

背井離鄉，獨自一人，再被毒心藥王的毒藥困擾，這老頭子不瘋才是怪事。

“站住！我叫你站住你聽見沒有？”

老頭手舞足蹈，口中噴出白沫。

李淳停下了腳步，像看一個死人一樣看著他。

“混賬小子。你可知道這裏是老夫的禁地，任何人踏足此地，都要死！”

他大聲地呼喝著，臉色漲得紫紅，看上去極為恐怖。

“那正好……”

李淳笑了笑，“老先生。我來，也正是為了殺你的！”

此言一出，袁大俠……不，如今的袁老頭麵色大變，眼中陡然現出冷厲。

“是那個賤人叫你來的？”

雖然他已經瘋了，但畢竟也曾是精明一世的差點以劍封神的高手，無論如何，他仍然保持著一份警覺。

尤其是對毒心藥王之事。

李淳緩緩抽出了長劍，對這種人。他實在是不想多說什麽。

“哼，她本來就該乖乖的死了，成全我的將來，她卻偏偏不肯死，我當然要送她一程，這怎麽能怪我？這怎麽能怪我？”

袁老頭也同樣抽出了長劍，在空中揮動，劍氣四射。將山石斬成無數的碎片。

“她還得我妻離子散，害得我無法以劍封神。還想找人來殺我！好啊！好啊！我這就跟她拚個你死我活！”

他狀若瘋狂，長劍急刺，朝著李淳劈頭蓋臉的斫來！

——他雖然瘋癲，劍法卻一點兒都不亂，這凶狠淩厲的劍招，正是他們袁家有名的快劍。

快！

穩！

準！

狠！

這人劍招飛快。怨毒之意極為明顯，似乎是想要將李淳立斃於劍下。

李淳微微歎了口氣，“既然你都承認了，那我也就不多問了。”

他劍尖一挑，輕輕地向後飄去。

——雖然在刹那間他已經看出了袁老頭劍法之中的破綻。但是因為他的劍太快，一時間根本無法反擊。

畢竟對方曾經是二十級巔峰的劍客，縱然這幾十年來瘋瘋癲癲，又受了陰羽六級之毒，但是他的底子還在。

李淳並不著急。

他得伐毛洗髓易筋換骨之助，實力已經大幅度的上升，原本對付十四級的劍客已經有了經驗，如今更是可以說有了六七成的把握。

但這袁老頭劍法之中，還時不時傳遞出更高級的征像，這是李淳既要小心，也要關注的。

他展開劍訣，身如柳絮，翩翩而飛，並不急於進攻，而是仔細地瞧著那袁老頭的路數。

“你這位少爺，倒是個有心人。”

在不遠處的草叢之中，毒心藥王提著吉祥，看著這一場比鬥。

——吉祥醒來之後，終於還是不放心，哭著鬧著一定要去看李淳，否則也絕不會配合毒心藥王的調補工作。

毒心藥王無奈，為她真情所感，也想起了當年的自己，於是

想出來一個折衷的辦法，就是將吉祥帶到現場，在那裏以銀針入藥之法為她推血過宮。

這樣她可以看到李淳的戰鬥，也好放下一半的心。

“少爺從來不會輕敵冒進……”

吉祥頗為驕傲的回答。

毒心藥王瞧了吉祥一眼，苦笑搖頭，從目前的局麵來看，確實是李淳占據了主動，但這畢竟是十二級劍客挑戰十四級劍客，即使是李淳被自己伐毛洗髓易筋換骨，大幅度地提升了實力，但是畢竟還沒有邁過十三級這個門檻。

與倒退了六級的袁老頭相比，他還是差了兩級。

在劍客修者之中，兩級的差距足以顯示出碾壓式的差別。

這少年不知道有什麽奇遇，竟然能夠有戰勝差距兩級以上劍客的能力，這不得不讓人咋舌。

這時候袁老頭的神智已然昏亂，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事實。

“這個賤人果然準備充足，找來的人甚是棘手！”

他心中，隻有這樣的想法。

“看來，必須讓他看看我袁家劍法真正的厲害之處！”

袁少年，從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少年，到名震天下的大俠，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走出來的。

他當然也是有他的家傳絕學。

他的劍法，陡然由快變慢，由長變短，劍尖指處都在不停地抖動，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小漩渦。

李淳隻覺得一股吸力迎麵而來，仿佛是要把他的身軀往對方的劍勢上撞一般。

“果然不愧是曾經抵達二十級的劍客！”

李淳心中讚歎，腳下用力，不敢再飛騰於空中，而是穩穩地居於地麵。

“袁家六絕！”

毒心藥王咬牙切齒。

說起來，當初袁少年父母雙亡，祖傳的劍法不全，就缺了最後六記威力最大的劍招，所以他當時出道，雖然也小有名氣，但是畢竟不能踏入第一流的檔次。

還是毒心藥王為他出生入死，終於找齊了這最後六招，讓他補全劍法心法，實力一日千裏突飛猛進，最後才有後來的成就。

這六招，正是袁老頭引以為傲的袁家六絕。

“這六劍，乃是袁家劍法的集大成之作，劍招的威力已經超過了之前的劍法好幾倍，乃是這一門劍法的精華。”

等到修者境界的後期，其實也隻有這袁家六絕變化可觀，算得上是支撐袁老頭一路衝到二十級的最重要武學。

如今他雖然倒退了六級，但在十四級上用出這劍招，仍然是發揮出莫大的威力。

李淳知道以陰柔的劍法，無以抵擋，當即劍法一變，頓現陽剛！

“咦！”

這一下，不但是袁老頭驚詫，連毒心藥王都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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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更高一層的意境!

“陰陽轉換，圓轉如意？”

毒心藥王陡然瞪大了眼睛，皺緊了眉頭，“這小子伐毛洗髓易筋換骨之前，可沒說過他到了這個境界啊！”

陰柔和陽剛的劍氣，難以存為一體。

能夠將陰柔和陽剛和諧轉換，圓轉如意的，在毒心藥王的世界裏麵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啊？那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

吉祥大急，生怕這會對李淳造成什麽損害。

“傻丫頭！”

毒心藥王撲哧一聲笑了。

“當然沒什麽壞處，隻有好處。不過……”

她頓了一頓，搖了搖頭，“他這劍氣轉化雖妙，但是畢竟還有隙可乘，乃是兩儀而不是太極，可惜了，比之這混蛋，還是差了一籌……”

“哈？”

吉祥一愣，卻見袁老頭的劍法一變，竟是變得剛勁有力，恰好克製李淳的劍路。

而他的變化，明顯卻要比李淳高明得多。

“小子，你與太極門的楊老師怎麽稱呼，如何會學得這陰陽剛柔變化之道？”

袁老頭大呼小叫，似乎也是對李淳的劍氣變化頗為好奇。

不過他到底頭腦已經混亂，早就忘了這裏已經是與原本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鳳鳴山中個，哪裏還有什麽太極門？

“太極？”

李淳愣了一愣，心中卻是靈光一閃，竟有所悟。

剛柔動靜陰陽之道，都可以說是兩儀，也就是兩種不同性質的力量。

通過兩儀劍法中的心法，他可以將剛變成柔。動變成靜，陰變成陽。

但動靜剛柔陰陽的融合，卻並非兩儀心法可以做得到。

他當然知道太極的概念，但是真正的內涵，卻是無從把握。

如今眼前這個人的劍招變化，卻是隱隱地透出了這種高端的武學概念。

“這袁老頭的世界。也有什麽太極門，想來也懂得太極的概念，陰陽剛柔合一，倒是曼妙。”

在袁家六絕和太極轉化的影響之下，李淳的防禦變得比之前吃力許多，但他仍然沒有急著反攻，反而是認真地瞧著袁老頭的劍招攻擊，琢磨著他運氣的變化，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才躲開奪命的劍招。

毒心藥王和吉祥都是看出了一聲冷汗，吉祥要不是身上插滿了銀針，根本沒辦法高聲講話也動彈不得，不然早就自己撲上去了。

“他……他是在學那混蛋的劍法……”

毒心藥王更是目瞪口呆，她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瘋狂的少年，就算是袁少年年輕的時候，也是削尖了腦袋想學武功，卻也不可能像李淳一樣。為了學劍連命都敢拚上了。

在這種戰鬥之中學劍悟劍，真的可以說是在拚命！

“他以前也經常這樣？”

瞧吉祥的樣子。隻是焦急擔憂而沒有驚詫，毒心藥王自然有這樣的推理。

吉祥苦笑點頭。

事實上就是這樣，李淳根本就不在乎什麽生死危險，隻要真正有提升他劍法的機會，他是一點兒都不會猶豫。

而且……每次他還都成功了！

記得太子說過，彌天世界最有氣運的人是白輕衣。沒有人比得上他。

但是吉祥卻認為，李淳的氣運，要比白輕衣更強。

至少白輕衣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絕對沒有現在李淳所經曆的那些。

從明陀山神骸之爭開始，吉祥幾乎沒有錯過李淳的任何一次冒險。就算當時不在，事後也都是能夠了解到的。

她是親眼目睹了李淳的成長，以及他為了這樣的成長，付出了何等的代價。

他拚命。

尤其是在顏火兒走了以後，他是真的非常拚命。

或許他的天資並不能算是絕頂，至少在拆招的時候，吉祥有的時候學的比李淳還快。

但是她卻無法趕上李淳的進度。

一來是因為他比她還要更努力得多，二來，也是因為他每次拚命幾乎都成功了。

努力拚命，是一種天賦。

而拚命得以成功，就是一種氣運。

所以說，努力的人，運氣永遠會最好。

“少爺經常這麽做，對他來說，似乎沒有什麽比提升自己更加要緊。”

吉祥是知道李淳目標的少數人之一。

她也曾目睹了顏火兒的離去，她也知道李淳對妹妹深厚的感情。

她相信，李淳必將踏出彌天世界，在廣闊的萬象天界之中，尋回自己的親人。

所以，每次他冒險的時候，吉祥的心情總是很矛盾。

她既想要擋在李淳的麵前，又想要讓他的冒險得以成功。

“怪不得他區區十二級劍客，居然能夠與十四級劍客抗衡……”

毒心藥王歎了口氣，“這樣的人，隻要不死，到哪裏不會成功呢？”

當然……這種人也很容易死，隻是這句話，在吉祥麵前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李淳確實看上去很危險。

他的劍剛則剛矣，卻是缺乏一點圓融，很容易會被找到破綻，所謂過剛易折，就是這種感覺。

李淳自己明白得很，但是想要將其彌補，卻是要下很多水磨工夫。

兩儀與太極，其實隻是一線隻差，但卻是境界上的差別，要憑著自悟修行，非得花很長的時間才行。

就算有大內秘庫和老皇爺這個便宜師父，卻也未必能找到相關的資料，因為劍客之道，最重要的還是勇猛精進，修為上的提升，這種意境上的東西，在彌天世界雖然也講究，卻更多的隻是玄之又玄，虛無縹緲，隻追求其美感而已。

難得有機會現場觀摩，從敵人的劍法之中，感悟太極意境的真意，他又哪裏能夠放過。

太極並不是一個圓那麽簡單，也不是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這麽明白淺顯——這隻是當你理解了太極之後的一種應用——而且是微不足道的應用。

更重要的，是當進入太極的意境之中，剛柔陰陽，可以看作一體。

剛即是柔，柔即是剛。

陰即是陽，陽即是陰。

這裏沒有需要轉化的過程，自然是比兩儀的心法，更多了幾分從容和圓融。

盡管袁老頭已經瘋了，但這種少年時期就已經領悟，在腦中根深蒂固的東西，卻是在劍招之中，不知不覺地施展開來。

李淳看得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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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死心

“動靜相得，陰陽相濟……”

李淳仍然是在躲避招架著袁老頭的攻勢，但是有心人看來，同樣是閃避招架，他現在的閃避招架已經與剛才完全不同。

“一開始他動得很大，為了避開那混賬的劍招，需要動十步八步，到了中間，已經隻需要動五六步……”

毒心藥王讚歎不已。

“……後來，則隻有兩三步，到現在，更是隻有前後左右各一步的動作……”

麵對袁家六絕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李淳雖然應對得甚為吃力，但他卻並沒有?崩潰的跡象，反而是劍法越來越縝密。

“果然是兩儀的境界，漸漸向著太極的境界變化。”

從別人的劍招之中，學會其精髓，然後在戰鬥的過程之中提升，這種人毒心藥王並不是沒有見過，但是能夠做得這麽徹底的，當真隻有李淳一人！

如今的袁老頭已經奈何不得他。

不得不說，曾經接近以劍封神之人，根基實在是深厚，一般的十四級劍客像他這樣不顧一切的攻擊，時間一長，甚至不用等別人反擊就會露出更多的破綻。

但他並沒有。

一板一眼，劍招淩厲，即使是瘋瘋癲癲的前提下，這人的劍也足夠沉穩！

“若是他不瘋，可能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李淳歎了口氣，竟是不禁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他也清楚，如果這個王八蛋不瘋，今日之戰鹿死誰手還真未為可知，在這一戰之中，他習得太極意境，已經算是占了大便宜。

“小子，還不束手就擒！”

袁老頭口中呼喝不停，劍法也沒有絲毫滯澀之處。

但這個時候，李淳甚至腳步都已經不動了。

他雙腳像是生了根一樣。站在原地，隻憑著上身的左右搖擺，就避開了袁老頭所有的攻擊。

“等到他上身都不用晃動的時候，這劍招太極意境。他就已經通了。”

毒心藥王歎了口氣，看到李淳在一戰之中，習得太極劍意，不免想起了當初。

當年的袁少年，也曾挑戰高手，在與人交手之中，學得太極之法，用於實戰，打敗了強大的對手。

如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重演。隻是，主角已經換了人。

李淳，比他更年輕，更沉穩，更有把握。更加的厲害。

“一代後浪推前浪，你既然離開了自己的世界，再也沒有氣運庇佑，死在這鳳鳴山中，可能就是你的歸宿吧？”

毒心藥王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袁老頭的背影，看著他佝僂的身軀和雪白的發須，微微閉上了眼睛。

當年那個鮮活的少年身影。依舊在她腦海之中不能抹去。

但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我能見過你的成長，也能見到你的死，這一生，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

她輕輕地把最後一枚銀針插入吉祥的頭頂，拂袖站起。眼中滿是迷惘和希冀。

吉祥悶哼一聲，隻覺得像火一樣的力量正在身體裏麵不斷地湧出來，幾乎是要忍不住呼喝出聲以表達這一種暢快感。

但她怕嚇到了李淳，終究還是生生忍住。

李淳這個時候，上身搖擺的幅度已經非常之小。對方的劍勢雖猛，卻每每被他在間不容發之際引到外門。

袁家六絕，每一劍都有千鈞之力，在劍氣的漩渦之中，更蘊含強大的吸力，讓人防不勝防。

而李淳這樣化解，看上去輕鬆寫意，其實卻是最難的方法。

要在一瞬間，看清對方劍招之中使力的方向，然後再以太極陰陽相融之法，將這些攻擊全都引到?另一個方向。

這種巨大磅礴而複雜的力量，並不是那麽容易駕馭。

即使是李淳，也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他已經完成了……”

毒心藥王歎了口氣，這學習的速度，比袁少年當年還要更快。

“接下來，就是僵持了，他年紀比那混賬輕，最後的勝利者，肯定是他……”

她搖了搖頭，不需要再看下去。

雙方都已經掌握太極意境，陷入了膠著的戰局，但是袁老頭已經瘋了，隻會不顧一切地攻擊，即使他的根基再厚，也不可能能夠持續太久。

他的結局，隻有力竭而死！

“藥王姐姐……”

雖然殺掉袁老頭本來就是毒心藥王的要求，但是吉祥還是看得出她眼中的失落。

眼睜睜看著自己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去死，即使這麽多年已經恨到了極點，對於一個人的人生來說，仍然是件快意但卻非常殘酷的事。

“我沒事。”

毒心藥王搖了搖頭，轉頭瞧見袁老頭額頭上的汗水和氣喘籲籲的模樣，更增厭惡。

如今已經不是過去；今人也不再是舊人。

自己的心，在當日舍命救他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如今，自己把這條命要回來，也是應該的事吧？

嗤！

李淳的劍輕輕一抖，刺破了袁老頭的肩膀，鮮血湧出，倒還是跟少年時候一樣?鮮紅。

這種情景也是非常眼熟，當年袁少年也曾經搏命，每每都命懸一線，很多次，都是毒心藥王救了他。

但是……這一次，沒有人會再救他。

嗤！

李淳的劍，再度擦過了?袁老頭的右臂，他低呼一聲，臉色慘白。

大概是因為受傷和疼痛，讓他的神智恢複了些，袁老頭不敢置信地瞧著李淳，臉上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不……不可能，你這麽年輕，怎麽會這麽強？”

他驚惶的閃避著，後退著，東張西望，畏畏縮縮。

即使在性格上，他也不再是那個跳脫大氣，不怕死的少年了。

毒心藥王重重地歎了口氣。

袁老頭陡然轉過頭。

他大概是聽到了毒心藥王的聲音，回眸看見一襲白衣，不由得驚喜大叫。

“小魚，小魚，是我呀！賊人厲害！快來幫我！”

過去和現實，在他猩紅的眼中已經混淆，他似乎以為，這個美麗的女人，還會像以前一樣，為了他不顧一切。

然而不是。

毒心藥王隻是淡漠地搖了搖頭。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李淳，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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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血魘神劍

伴隨著毒心藥王冷厲的聲音，袁老頭渾身顫抖。

“小魚，你怎麽幫著別人來害我？你不是說無論如何，就算是世上每一個人都要與我為敵，你都會站在我這邊的嗎？”

他唾沫橫飛，不知怎地竟然能夠想起當年幼稚的誓言。

毒心藥王潸然淚下。

“藥王姐姐……”

吉祥擔心地再度拉住了她的手。

“不要緊。”

毒心藥王搖了搖頭，“人竟然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能想起這句話。”

“可惜，那個愚蠢的小魚早就死了，被人世間的絕毒所殺死。”

“留在這裏的，隻有一個懷著複仇之心的軀殼。”

她麵無表情，淚在風中冷卻。

“隻有一個毒心藥王！”

嗤！

伴隨著毒心藥王冷冷的宣告，李淳的劍穿透了袁老頭的肩膀，他慘呼一聲，身子急退，鮮血狂噴！

“好！好！你們都要殺我，我就與你們同歸於盡！”

袁老頭目眥盡裂，咬牙大吼。

他不顧一切地揮動著手中的長劍，竟是在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燦爛的光罩，鮮血濺在其上，現出觸目驚心的血痕。

“血魘神劍？”

毒心藥王愣了愣，麵色微變。

“想不到他居然真的練了這一門邪惡的劍法，這麽說來，當初我師叔毒血魔尊死在他手裏之後，後來還有人死在血魘之下，就是他做的好事了！”

當年毒血魔尊為禍江湖，正是袁少年和毒心藥王兩人合力，將其狙殺。也破解了江湖上多年的迷案。

但也正是這一役之後，毒心藥王為救人而毒發離去跳崖，一直隱居山崖之下十數年，等她恢複行動能力，再入江湖的時候，雖然急著尋找袁少年。卻也聽到了不少血魘害人的故事。

原本想著這門毒辣劍法的創始人毒血魔尊已死，根本沒有留下傳人，這可能是江湖上的訛傳。

現在想來，卻是所謂的袁大俠放不下這威力強橫的劍招，所以偷偷修習，那些死在血魘之下的無辜者，顯然也是他下的手。

如今到了山窮水盡死到臨頭的地步，袁老頭才把這一門劍法拿了出來！

“什麽劍法？”

吉祥大急，那劍法看上去邪惡淩厲。李淳不一定能夠抵擋得住，“少爺不會有危險吧？”

毒心藥王搖了搖頭，“不會的，血魘劍法，是用自己的血，來換得別人的夢魘，若是當年那混賬血氣充盈，這劍法倒是威力無窮。”

“可是如今他血氣枯竭。死到臨頭，哪裏還有什麽本事成為別人的夢魘？”

毒心藥王的臉上。已經寫滿了鄙視。

當你開始鄙視一個男人的時候，就不會再恨他了。

在這個時候，毒心藥王才認為自己已經真正的放下。

血魘神劍，確實有嚇人的威勢，但是李淳接了兩劍之後，也已經非常明白。對方根本無法把這可怕的劍法推動到最高的地步。

嗤！

在那血色的劍氣之中，李淳身如飛箭，激射入內，長劍一挑，隻聽嗤嗤聲響。袁老頭的脖頸之上，鮮血噴出，而他的頭顱，已經掛在李淳的劍尖上！

嗚嗚

他的身體之中，傳來一陣漏氣的尖利之聲，原本就佝僂的身體，竟是進一步的緊縮，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渾身的骨骼肌肉，好像都被什麽東西吸收了一般，化為無形！

嗤……嗤……

消解之聲四起，他的身軀很快就化為一灘黃水，連衣服都沒有留下，風一吹，那攤水都不見了，隻剩下一枚亮晶晶的血色紅玉，在原本他屍體所在的地方留存。

“咦？”

李淳愣了愣，看著劍尖上的頭顱化為飛灰，不由跳腳。

“不好！那婆娘叫我把頭顱帶回去，現在都不見了，那可怎麽辦？”

“不用了！”

毒心藥王抱著吉祥緩緩地走了出來，臉色僵硬，卻又因為李淳的話而不由覺得好笑。

最後終於還是笑出聲來。

“這位婆娘已經看見了，他修煉這種邪惡的功夫，注定要死無全屍，我想看他的腦袋，還是把他這個人想得太好了！”

血魘神劍，以血氣修行，一般人的血氣無論如何也不足以支撐這一門劍法，所以修行之道，就是要不斷的吸食別人的血氣，儲存於體內，最後化作強力的劍氣。

論及修行，必然傷害無數無辜生靈，自然算是極為邪惡的劍法。

“哦？”

李淳彎腰撿起了那枚血色紅玉，在陽光下照了照，隻見光芒四射，璀璨無邊。

“這是血髓精，凡是修煉這門血魘神劍之人，在死後全身血氣與平日吸收的血氣全都融為一體，成為這血髓精，這其中，本身就烙印了血魘神劍的心法和劍招，得之即可修煉……”

當年毒血魔尊死時，同樣也留下了這樣的血髓精，為袁少年所得，正是他所懷血魘神劍的來曆。

“總也是一門絕學啊。”

李淳雖然沒有在袁老頭身上領教到這門劍法的厲害，但是隱隱之中，也能感覺其中的力量，當下就毫不客氣地將這血髓精收起。

“你若有興趣，拿著也無妨。”

毒心藥王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但是我奉勸你不要修煉，這門武功害人害己，除非你的血氣積聚已經到了血海的地步，否則練了也沒什麽好處！”

傳說之中的神仙或是巨獸，血氣充盈，體內之血，如海淵深，這種人或獸，可以修行血魘神劍，將之發揮最大的威力。

而凡人，最好是連碰都不要碰。

“血海？”

李淳微微搖頭，這當然不是一般人能夠夠得上的，就算是神祗，也難有血海。

但他要不著急，即使真的無法修煉，他也可以從劍招之中，感悟新的東西。

他從來認為，任何一種武學，都沒有正邪之分，無非是修煉和使用之中的問題罷了。

隻要能夠解決血魘神劍在修行中必須要吸人血的問題，那這劍法，絕對稱不上邪惡。

甚至，還有上乘劍法獨有的精氣神。

他倒是有心想學一學。

“不過，你們怎麽到這兒來了？”

看著滿身銀針的吉祥，李淳摸了摸腦袋，嘿嘿一笑。

看來一定是這小妮子按捺不住，非來看他，連毒心藥王都拗不過。

“小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啊。”

毒心藥王再度歎了口氣，將吉祥抱給了李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