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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小酌] 寵妾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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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22:45:20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阿嬈微愕,不自覺的睜大了眼睛。

    “父王, 這、這不合適罷?”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道。

    慕靖淵輕輕的摸了摸她的發頂, 溫聲道:“珠兒, 只要你點頭, 父王自有安排。”

    阿嬈心中還有太多疑團,雖說她早就知道以慕柯容的手段不可能騙過父王, 可父王能這麼短的時間裏找到安遠侯府,還是出乎阿嬈的意料。

    她本以為還要太子幫忙, 過些日子才能見到父王。

    “父王,您是怎麼識破四哥的計劃?”阿嬈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從何問起。

    當阿嬈提到慕柯容時, 慕靖淵神色冷了下來,皺起了眉頭。可他跟阿嬈說話的聲音,依舊溫和。“慕柯容自作聰明,也虧得他私下裏的小動作,父王才能順著線索, 找到了你。”

    從慕柯容告訴自己珠兒還活著的那一刻起,慕靖淵就順著線索查了下去。對慕柯容來說,珠兒不回王府才對他有利。他之所以敢主動提出尋找珠兒,只能說明回來的人,定然會被他控制。

    那個人肯定不是真的珠兒。

    是以慕靖淵大半精力投入到尋找慕明珠的行蹤上,也派了人留意慕柯容的一舉一動,終於發現了破綻。

    “父王,那您從揚州帶回來的人……”阿嬈有點後怕, 如果慕柯容直接把人帶到父王面前,而不是故弄玄虛,那人要是很像她,父王會不會認錯了?

    似是看出了阿嬈眼底的擔憂,慕靖淵眼底透著一抹溫柔,微微笑道:“不會認錯的。”

    即便容貌再像、那具身體裏的靈魂,也不是他的珠兒。

    父母是不會認錯自己的孩子。

    阿嬈被看穿了心思,細膩白皙如同上好瓷器的肌膚上飛出一抹緋色。

    “父王,我聽說皇上想讓明珠郡主留在京城中,也為了能掣肘您。”最初見面的狂喜和激動稍稍平復了片刻後,她想起了自己最著急的告訴父王的事。“四哥跟六皇子似是有所勾結,安貴妃已經在物色人選。”

    慕靖淵微微頷首。

    “先就有現成的明珠郡主,如果留下她皇上能安心,父王豈會不同意。”慕靖淵一派從容,不疾不徐的道:“既是安貴妃幫父王找到了明珠郡主,父王就送給順水人情給她。”

    阿嬈恍然,難怪父王將計就計的把假明珠帶回來,就是為了反將他們一軍!留下一個空有郡主身份的人,無論是誰娶了她,也得不到雲南王府的支持。

    且這樣一來,父王手中還掌握了六皇子和慕柯容勾結的證據——

    看似父王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耍得團團轉,殊不知父王早就洞悉了一切,掌握了主動。

    阿嬈忍不住紅了眼圈,一如少年時,父王淵渟嶽峙的站在那兒,她就莫名感到安心。

    迎著阿嬈如昔日般信任依賴的目光,慕靖淵心裏早就軟成一片。

    錯過的這七年,他要加倍補償珠兒。

    “珠兒,父王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孩子。”慕靖淵來之前早就有所準備,他柔聲道:“太子待你好,你心中豈會不動容?更可況,你還給太子生了兒子。”

    阿嬈一張俏臉飛紅,撒嬌的跺了跺腳道:“父王!”

    “好好好,父王不說了。”慕靖淵對小女兒向來寵愛,依著她沒有順著說下去。“你還沒告訴父王,父王的小外孫叫什麼名字?”

    昔日裏在他面前撒嬌的小姑娘已經長大為人母,他錯過了太多太多。

    “呦呦。”阿嬈提起兒子,眼角眉梢那點驕傲藏不住。

    太子長子,又被記在太子妃的名下,身份尊貴,甚至遠高於生母。

    想到珠兒如今的身份,慕靖淵心中一痛。可若是他表現出難過,也只會讓珠兒跟著難受。“真是個好名字。來,把這個拿著。”

    說著,慕靖淵拿出一塊玉牌遞給了阿嬈。“這是送給呦呦的見面禮。”

    阿嬈接過來,入手溫潤細膩,料子和雕工俱是上乘。她還沒來得及替呦呦道謝,忽然發現玉牌後面的紋飾有些奇怪。

    她翻過來凝神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自幼長在雲南王身邊,她知道父王有不少產業,都是各不相關分散開的。而這類的紋飾,就代表了印信。

    “父王,這太貴重了。”阿嬈有些遲疑道:“呦呦還小,您不必——”

    慕靖淵的聲音雖輕卻很堅持。“父王這做外祖父的,錯過了呦呦的滿月和百天,改日父王再補禮物給他。”

    再拒絕就顯得生分,阿嬈小心的收起來,看著慕靖淵粲然一笑。“那女兒替呦呦謝過您。”

    慕靖淵含笑點了點頭。

    “時候不早了,你先去忙罷。”雖說心中有千般萬般舍不得,為了不給珠兒找麻煩,慕靖淵也只得催促她走。

    阿嬈去了陳氏院中,慕靖淵帶著人悄無聲息的從侯府側門離開。

    “王爺,大郡王命人送了信來。”趙英待慕靖淵上了馬車後,遞上了一份厚厚的信箋。“送信的人是張宗光。”

    慕靖淵聞言,眉頭微蹙。

    平日裏王府的公務,自有專人負責傳遞,並不用郡王們自己的人。張宗光是慕柯明的頭等心腹,既是派他來,只能說不是公事也不是小事。

    他親自拆開了信封後,整整有六張紙,都是慕柯明親筆所寫。

    不消片刻,慕靖淵便一目十行的看完。只是他把信箋拿在手上,出神良久。

    信上的內容他並不意外,慕柯容的作為,他都在看眼裏。只是他深感意外,慕柯明竟如實說出了七年前的事,還說等他回府後,再當面請罪。

    他倒是小看了大兒子,沒想到慕柯明竟有這份勇氣。

    “告訴張宗光,本王知道了。”慕靖淵面色波瀾不驚,淡淡的道:“讓大郡王不要聲張。”

    七年前的事,是雲南王府的私事,他自會關起門來解決。眼下最為棘手的是珠兒的事,他不能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只能委屈的給太子做妾,甚至生了孩子,也要記到別人名下——

    趙英應了一聲就要離開,只聽慕靖淵叫住了自己。

    “給太子傳個信兒,就說本王要跟他見一面。”慕靖淵話才說到一半,又道:“不必找太子,你只想辦法把這消息透給誠王便是。”

    直到從在清涼殿的宴席上聽到誠王的話,慕靖淵才確定誠王就是她當年所救之人。

    先前也是誠王三番兩次想給他送消息,他原以為是太子指使,後來發現是自己想差了。

    珠兒出落得越來越像她,誠王既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也猜到了珠兒是誰。既然珠兒的身份一直都沒有暴露,說明誠王也在保護珠兒。

    此事經由誠王轉達,是最妥當不過的。

    慕靖淵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讓趙英離開了。

    ***

    阿嬈回到東宮時,發現太子已經在宜芝院等她。

    往日這個時候,太子不是還沒回東宮,就是在清泰殿處理公務,今日一反常態的專心拿著撥浪鼓逗呦呦玩兒,父子兩個玩得倒也開心。

    阿嬈一面由結香等人服侍著換下了衣裳,一面狐疑的看著懷中抱著兒子的太子。

    “殿下,您今日公務不忙?”有奶娘等人在,阿嬈自是不便說,只得隨口問了一句。

    周承庭抱著呦呦到了阿嬈身邊,阿嬈坐在妝鏡臺前,發鬢上的釵環還沒取下來,看著珍珠穿成、墜著紅寶石的流蘇,呦呦伸手就想去夠。

    阿嬈本以為太子會阻止呦呦的行為,沒想到太子竟鼓勵似的把呦呦抱著離阿嬈更近了些,呦呦揮舞著兩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眼看就要抓到了,阿嬈怕傷到他躲了一下,呦呦以為娘親是在跟自己玩兒,笑得更歡了。

    “殿下,您別縱著呦呦胡鬧!”阿嬈眼疾手快的把釵環自己取下來,隨後便起身把呦呦從太子懷裏接過來。

    周承庭站在她們母子二人身邊,假裝陪著兒子胡鬧的人不是他,故作淡定的摸了摸鼻梁。

    見呦呦打了哈欠,阿嬈便把呦呦交給了奶娘,讓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

    “殿下,妾身見到了父王!”等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阿嬈便迫不及待的道。

    周承庭溫柔的看著阿嬈興奮又激動的說起見面時的情形,最後還拿起了那塊玉牌給他看。

    “阿嬈,嶽父有沒有……”周承庭頓了頓,面上難得見了幾分忐忑。“有沒有問起我?”

    阿嬈點點頭,眸中沒有了在慕靖淵面前小女兒的嬌羞,反而揚起眉梢,笑瞇瞇的道:“殿下放心,妾身已經在父王面前誇過您了。”

    說著,阿嬈便把當時的情形告訴了太子,讓他安心。

    聽完後,周承庭只是笑了笑,還是沒敢松口氣。

    雲南王只肯輕描淡寫問一句……只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不想讓阿嬈掃興,挑眉附和道:“哦?小郡主是怎麼在王爺面前誇我的?”

    為了讓他寬心,阿嬈天花爛墜的說了一通。

    周承庭也知道阿嬈不可能真的跟雲南王這麼說,伸出手指輕輕的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你倒打趣起我來了。”

    阿嬈笑著躲開了。

    今兒他能明顯感覺到阿嬈心情很好了很多,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也替阿嬈高興。

    周承庭的預感沒有錯。

    第二日一早,誠王借故入宮後各處轉了一圈,找到了周承庭。

    “雲南王的人輾轉找到我,想要傳信給你。”誠王低聲道:“他想要跟你見一面。”

    雲南王依舊在稱病中,想趁機去王府中拜訪的人都被攔了下來,此時倒是個見面的好時機。

    該來的總要來的。

    周承庭立刻答應下來,並準備盡早見面。

    回去還要問問阿嬈,平日裏雲南王有什麼喜好,總得在嶽父面前留下個好印象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怎麼才能討好嶽父?在線等,挺急的!

    雲南王:把本王的掌上明珠還回來即可。

    太子:???

    今天的太子殿下,也依舊被紮心呢!作話爭取湊齊紮心三連(太子: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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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22:45:40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在見過雲南王之後, 周承庭明顯感覺到阿嬈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他自是替阿嬈感到高興, 可隨著約定去見雲南王的日子臨近,周承庭面上看起來氣定神閑、一切盡在掌握中,實則心中的忐忑也與日俱增。

    這日等到阿嬈哄睡了呦呦, 見太子坐在書案前,神色專註而凝重的看著手中的紙張,不由有幾分擔心。

    她知道最近太子大半精力都花在調查四年前的靖北侯全軍覆沒的案子上, 莫非是有了什麼不利的消息?

    阿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幫太子泡了一盞熱茶端了過去。

    “殿下, 您先歇一會兒罷”阿嬈走到書案前, 柔聲道:“這茶最是補氣的, 您嘗嘗?”

    周承庭擡起頭來, 見是阿嬈, 微蹙的眉頭很快舒展開,唇邊也浮出淡淡的笑容。他接過了阿嬈手中的茶盞, 溫聲道:“呦呦睡著了?”

    “已經睡了。”提到兒子, 阿嬈眉眼間露出溫柔之色。“白天沒敢讓他多睡, 早就玩兒累了。”

    親眼看著太子喝完茶, 阿嬈怕打擾到他, 端著茶盞就想走, 卻被太子叫住了。

    “阿嬈,你來。”周承庭招了招手,讓阿嬈到他身邊來。

    結香識趣的上前幫阿嬈接過手中的茶盞, 很快便跟芳芷一起退出去,阿嬈依言走到了書案後,太子把那張紙遞給了她。

    原來並不是什麼機密消息,看起來倒像是一張草擬的禮單。

    往日裏太子這些人情往來都不需要她打理,她只管著女眷這邊的。阿嬈疑惑的看著太子,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周承庭輕咳一聲,方才道:“總不好空著手去見嶽父。”

    阿嬈這才恍然大悟,她神色一松,再度審視這張單子時,不由調侃道:“殿下,您要帶這麼多東西過去?這也有點太招眼了,又不是……”話說到一半,她頓了頓又笑著說完:“又不是過年,我父王是不會給您壓歲錢的。”

    又不是去下聘禮。

    雖說阿嬈沒有說出口,可周承庭卻覺得她沒有說出口的,應該就是這句話。

    “我父王不在乎這些虛禮的,您放心罷!”阿嬈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給他鼓鼓勁兒。

    周承庭捉住了她的手,順勢將她拉到自己懷中。

    “小郡主說得是。”他深以為然的道:“雲南王最珍視的寶貝已經在孤這裏,孤實在拿不出對等的去交換。”

    阿嬈促狹一笑,靈巧的從他懷中掙脫起身,笑瞇瞇的道:“您知道就好。”

    “您還是忙公務罷,不必為這些瑣事再操心了。父王喜歡一種叫梨花白的酒,倒不是什麼珍品,京中尋常的酒坊就有賣,您送兩壇就是了。”

    朝夕相處了近兩年,阿嬈對太子也了解甚深。

    從這幾日來太子的一舉一動中,她能覺察到太子極為重視這次跟父王的見面,索性直接指點他投其所好。

    周承庭聞言,決定讓紀北南親自去買,不能出半點差錯。

    ***

    “世上竟會有這麼像的兩個人?”周承軒微服偷偷去過雲南王府,親眼見到那位“明珠郡主”。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母妃,除了神態舉止大相徑庭,若說她們一母同胞,兒臣是相信的。”

    有周承軒和碧桃的話,安貴妃也接受了新來的明珠郡主和阿嬈相似這個現實。

    “阿嬈的身世,你查得怎麼樣了?”安貴妃微蹙著眉,緩緩道。

    周承軒忙回道:“兒臣查過了,阿嬈的身世沒問題。她從南邊被賣了幾次,輾轉到了京中。她本來是要被賣去青樓的,遇上了姜妙,被她花了大價錢買了回來。之後就一直在侯府,後被姜知瑞糾纏,才被姜妙帶入東宮。”

    “青樓啊……”安貴妃低聲喃喃了一句,眸中閃過一抹輕蔑。“怪不得能讓太子連她有孕時,都能守著她。”

    “軒兒,這件事能確定嗎?”安貴妃腦海中靈光突現,她追問道:“可是有人故意編排阿嬈?”

    周承軒自信的道:“能。您知道兒臣是察覺這件事的嗎?”

    見安貴妃目露催促之色,他也沒有再賣關子,壓低了聲音。“是清平伯府的那個姨娘,輾轉從她家的親戚口中得知的。”

    “寧妃家中的姨娘?”安貴妃立刻反應過來。

    周承軒點點頭,道:“正是。那家青樓,正好是她被清平伯贖身前待過的,據說至今還有些聯系。”

    這就對上了,相貌極好的丫鬟,被安遠侯府的嫡長女大手筆買下來,青樓的人事到如今都還記得。而清平伯府中的姨娘聽說後,就想到了如今的太子寵妾,一切便都能解釋通了。

    “這件事,倒是能好好利用一番。”安貴妃這個念頭在腦子裏轉了幾圈,暫且先記下。

    周承軒也有這個打算,不過他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母妃,余嬤嬤那裏暫且聯系不上,自從姜知越回府後,陳氏把正院管得愈發鐵桶一片,咱們的人進不去。”

    “先不著急,她知道的有限。”安貴妃示意他稍安勿躁,叮囑道:“你這幾日盯著些東宮的反應,若是阿嬈真的跟雲南王府有什麼幹系,一定會有所行動。”

    周承軒答應下來。

    “母妃,您說會不會慕明珠還有個孿生姐妹?”他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兒臣看著阿嬈倒更進退有度,那阿嬈會不會也是——”

    安貴妃心中的疑惑不比他少。

    “阿嬈在東宮這一年多有太子寵著、眾人奉承著,怎麼也能養出幾分尊貴的氣派了。”安貴妃到底更謹慎些,她搖頭道:“不能妄下論斷。”

    其實母子二人心中,都有種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猜測——阿嬈就是慕明珠。

    可他們也實在想不懂,以雲南王對明珠郡主的寵愛,阿嬈怎麼會甘心放棄自己的郡主身份、還險些流落青樓,又在侯府為奴為婢?

    安貴妃緩緩垂下了眼眸,掩去了眸中復雜的情緒。

    “改日母妃再去找阿嬈探探口風。”

    ***

    周承庭和雲南王見面的地方最終定在了誠王府。

    再次見面,周承庭只覺得雲南王身上的冷峻威嚴之氣更重,在清涼殿那日比起今日,簡直是稱得上春風拂面。

    周承庭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手中提著的酒,是讓紀北南買回來後,交給阿嬈親自過目、品嘗過後,方才仔細的重新裝好。

    “見過王爺。”見慕靖淵對他並沒有翁婿間的親近,哪怕作為一國儲君的太子殿下,也只得老老實實的行了晚輩之禮。

    慕靖淵神色淡然的受了他的禮,倒讓周承庭稍稍松了口氣。

    總歸算是個好的開始罷!

    只是還沒來得及他把心放回肚子裏,慕靖淵的話便如同驚雷般在他耳邊炸響。“太子殿下,你放了明珠,作為交換,本王舉全雲南之力,助你順利登上皇位。”

    周承庭愕然,只是面上還撐得住,他稍稍皺了眉,目光中有些疑惑。“王爺,您何出此言?”

    他早就知道雲南王會不滿自己,至今阿嬈都只是太子才人、呦呦又被記在太子妃名下。阿嬈是雲南王的掌上明珠,如今的位份確實委屈她了。可阿嬈已經是他的人,兩人又有了孩子,他萬萬沒想到,雲南王張口就要帶走她。

    “明珠是個重情義、心軟善良的孩子。”慕靖淵淡淡的道:“別人對她的好,她總會記得。她跟本王說過,你待她很好。如果讓她選擇,她一定不忍離開。若是太子殿下先提出來放手,事情就好辦多了。”

    周承庭終於明白了雲南王為何非要單獨再見他一面。

    原來是慕靖淵舍不得女兒傷心,想要帶走她,卻讓他來做這個惡人!甚至還以雲南王府的支持做要挾,莫非是要讓他在江山和美人中選擇一個?

    “太子殿下,慕柯容和周承軒那點小把戲,本王早就看在眼中。”慕靖淵忽然緩和了語氣,甚至帶了幾分誘惑的意味道:“周承玨對你來說不足為慮,周承軒有皇上扶持,他才是你的對手。”

    “如果你肯放明珠離開,本王能幫你扳倒周承軒。”

    這確實算是極大的誘惑了。

    周承庭微微一笑,坦然的道:“多謝王爺美意,只是不必了。”

    太子這是拒絕了自己?

    慕靖淵皺了皺眉,道:“莫非你覺得,只要阿嬈在東宮一日,本王就非得站在你這邊不成?”

    “自然不是。我知道只要您願意,自然也有別的法子能強行帶走明珠。”周承庭神色坦然道:“但明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此生最愛的人……”

    周承庭話音未落,卻見慕靖淵頓時沈下了臉。

    “太子慎言,您的正經元配是太子妃、安遠侯嫡長女姜妙,明珠在您身邊,不過是個妾罷了。”慕靖淵的聲音中透著疏離和不悅,他冷聲道:“殿下也不必用這種話來糊弄本王。”

    周承庭心中暗叫不妙。

    “王爺,我與太子妃之間另有隱情,明珠也知道。”周承庭深吸一口氣,鄭重道:“您放心,我一定會給明珠妻子的名分。”

    誰知慕靖淵眉頭皺得更近,不悅之色更加分明。

    “只怕明珠消受不起太子殿下的偏愛!”他冷冷的看著周承庭,寒聲道:“寵妾滅妻,本王的女兒可擔不起這罵名!”

    縱然是周承庭也頓時有了幾分無力之感,可有些事眼下還不能說。

    “明珠是我的心愛之人。”周承庭只得懇切的道:“請您相信,我一定會妥善處理這件事。”

    慕靖淵看著周承庭,面上分明是不信任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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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王爺, 明珠是您的女兒,她的性子您最是了解。”周承庭心裏焦急, 面上卻從容道:“雖說外面難免有謠言, 說是太子才人愛慕榮華富貴, 可您也知道,阿嬈並不是會為虛榮動心的人。”

    周承庭想著左右先恭維嶽父一番總是沒錯的,是以他繼續道:“明珠是雲南王府中嬌養著長大的小郡主,只怕比宮中的公主們過得還要好些。如果她真的在乎, 她也不會一路輾轉離開雲南。”

    聽了太子的話, 慕靖淵面色稍緩。

    早就習慣於生活在富貴錦繡中的明珠, 自是不會因為虛榮就給太子做妾。

    “她先前來我身邊, 是為了報答太子妃的恩情。”周承庭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慕靖淵的臉色, 小心翼翼的道:“到後來, 我們是兩情相悅。”

    阿嬈當初被算計後來服侍自己,無論是先前的太子選侍還是現在的才人, 都不會讓雲南王滿意。

    “難道當初娶太子妃,殿下也是被逼迫的不成?”慕靖淵目光銳利的看向太子, 透著譏誚。

    那時姜妙確實並非最佳人選,他親自向周鈞禹請旨要娶姜妙為太子妃, 亦是在朝中轟動一時。且太子妃入宮三年無子, 太子身邊卻沒有別的人……

    在眾人眼中, 太子和太子妃也是一對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

    慕靖淵知道女兒得太子妃搭救才沒有淪落到青樓中,否則以珠兒的性子,只怕會被逼走上絕路。所以他覺得, 最好的結局就是自己帶明珠回雲南,作為回報,他會站在太子這邊。

    太子妃對明珠有恩,他從雲南離開時帶來了兩位杏林聖手,幫助太子妃的親哥哥姜知越重見光明,幫助明珠報恩。

    “自然不是。”周承庭還沒來得及解釋,卻聽慕靖淵道:“殿下在朝中要制約平衡,自然有你的道理。”

    周承庭心中無奈,卻也知道一時難以扭轉自己在雲南王心中的形象。

    “去年秋狩時,明珠隨我一起去了京郊的行宮中。”周承庭定了定神,道:“在一日女眷們隨安貴妃去清源寺祈福,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山體崩塌,明珠所乘的馬車也被波及。”

    慕靖淵眉頭緊蹙,神色更難看了些。

    他對明珠到太子身邊後的情形,已經命人打探得七七八八。而明珠在京郊險些遇難這件事,只是略有耳聞,卻知道的不大詳細。

    “當我找到明珠時,她在懸崖邊上僅靠抓著樹枝搖搖欲墜的支撐。”周承庭想到那個雨夜,仍然有種後怕的感覺。“夜裏下著大雨,我和她都險些在懸崖上送命。”

    他擡起手,手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至今都未曾完全褪去。“明珠不想連累我,拿起石塊砸我的手,想讓我放開她。”

    雖說太子輕描淡寫的幾句,可慕靖淵心中咯噔一聲。

    珠兒的性子他太清楚了,她絕對不會連累別人。如果不是太子堅持,很可能自己就再也見不到珠兒了。聽說那夜疾風暴雨,又隨時有山體崩塌的危險,太子還能親自去找珠兒……

    慕靖淵眸光微冷,此時他說出來,目的不言而喻。

    似是看出了慕靖淵所想,周承庭笑了笑,神色坦蕩:“我跟您坦白這件事,不是為了要挾您答應,讓明珠留下來。我只是想向您表明我對明珠的心意,我不會放手。”

    在生死的一瞬間,才更能讓人看清自己的內心。

    “您是明珠的父親,您是這世上最願意看到明珠一生平安順遂、喜樂無憂的人。”周承庭目光誠懇的看著慕靖淵,不卑不亢的道:“我們都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如果您開口堅持讓明珠離開,哪怕她再傷心也會答應,可您真的忍心讓她悲傷難過麼?”

    慕靖淵心中震動,面沈入水。他審視的看著周承庭,似是要看透這個人。而周承庭坦然自若,任由嶽父打量。

    從始至終,周承庭都沒拿太子的身份去壓他,言語間對他、對珠兒都是尊重的。

    其實在看見太子提著的那兩壇酒開始,慕靖淵便明白了珠兒對太子的態度。

    除了珠兒之外,沒人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酒。而連珠兒也不知道的是,這其實是她娘最喜歡。

    周鈞禹有意捧殺太子,東宮裏自是珍奇異寶無數。太子得了珠兒指點,偏偏選了這兩壇酒,也就是珠兒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了罷?

    她心中亦是喜歡著太子的,所以為太子生下了兒子,甘願隱姓埋名的留在東宮。

    周承庭見慕靖淵的態度似是有所松動,忙道:“王爺,明珠是我今生認定的妻子,請您放心,我絕不會辜負她。”

    慕靖淵沒有立刻回答,沈默了良久。

    “太子的意思,本王知道了。”他終於開口道:“本王會留在京中過年,此事緩緩再說。”

    周承庭知道單憑自己這幾句話很難說服雲南王,故此並不氣餒,反而笑道:“您能多留一段時日,明珠一定高興。”

    慕靖淵深深的看著周承庭。

    如果他松口,不僅太子放心,珠兒也會開心。可把珠兒留在深宮中,她那樣善良心軟,自己離她又遠,若是珠兒受了委屈,以她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她什麼都不會說。

    縱然太子此時所說都是真的,他對珠兒的愛是真的,可他總有一日要登上皇位,富有天下,珠兒還會被他珍惜呵護嗎?

    自己心裏還有太多太多的不安和不放心。

    “這張單子,請太子給珠兒帶回去。”慕靖淵從袖中拿出一張對折的單子,遞到了周承庭的手上。

    既是沒有封起來,雲南王沒有避著他的意思。周承庭恭敬的接過來,嶽父的態度有所緩和,總算沒有白來一趟。

    “這幾處產業,用那枚印信可以去查。”慕靖淵淡淡的道:“呦呦是本王的外孫,一點兒見面禮,太子不會介意罷?”

    周承庭知道雲南王有錢,當他目光掠過單子上的明細時,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當然不會。”周承庭忍住脫口而出想叫“嶽父”的沖動,恭敬的道:“等天氣好些了,我和明珠帶著呦呦去看您。”

    聽他提到外孫,慕靖淵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

    “慕柯容和周承軒一直聯系密切。”他似是不經意的道:“安貴妃已經派人來過王府。”

    周承庭心中一喜,可慕靖淵也只說了這兩句,便沒有再說。

    “多謝王爺提點。”

    雲南王的意思是不會提供任何幫助,只看他自己能不能扳倒周承軒。可周承軒也不灰心,本來他就沒想過找雲南王幫忙,能得嶽父提點一兩句,已經是個不錯的開頭。

    無論他怎麼舌燦蓮花,都不能打消雲南王心中的顧慮。

    唯有嶽父親眼看到明珠在自己身邊過得好,才會真正的放心罷!

    他有信心,能讓嶽父心甘情願的把明珠留下來。

    ***

    琢玉宮。

    阿嬈被安貴妃叫過去,說是有東西要給小皇孫。

    “昱兒的外祖家送了些新巧的小玩意兒來,你挑幾樣給小皇孫帶回去。”等阿嬈到時,看到安貴妃的殿中正擺著不少精巧的小玩意兒,旁邊堆著許多精致的盒子,這些想來都是吳家送來的東西。

    “多謝娘娘惦記著。”阿嬈先是道了謝,依言給呦呦挑了兩個說不上貴重,卻也不至於讓人覺得輕慢的禮物。

    她知道安貴妃的本意並不在於此,只怕是她已經懷疑假明珠跟自己的關系,才找了個理由,把自己叫過來試探罷。

    然而安貴妃卻並不著急進入正題,又親自加了幾件價值不菲的玉雕擺件,讓人一並送回東宮去。

    阿嬈見狀,忙婉拒道:“娘娘,這些都太貴重,只怕小皇孫會摔壞了。”

    “別跟本宮見外。本宮知道你見慣了好東西,不一定能看得上這些小玩意兒。”安貴妃笑吟吟的看著阿嬈,柔聲道:“不過給小皇孫拿著玩罷了,摔了也就摔了。”

    從前安貴妃都是用“錢帛動人心”那一套籠絡她,不知安貴妃是怎麼猜測她的身份,言語中已經開始了試探。

    阿嬈也不好再推脫,再次道謝接了過來。

    “都說江南出美人兒。”安貴妃話題一轉,笑道:“本宮聽說你不是京中的人,也是從南邊過來的?”

    這就是在試探她了。

    阿嬈坦然道:“回娘娘的話,正是。”

    她一個字都不多說,這樣的謹慎讓安貴妃心中頓生無數種猜測。“是從西南雲貴一帶,還是江南那一帶?”

    “回娘娘的話,妾身離開家裏時年紀小,輾轉被賣了幾次才到了京中。”阿嬈搖搖頭,輕聲道:“妾身已經不記得了。”

    安貴妃眸光微閃,倒是開口安慰了阿嬈幾句,方才慢悠悠的道:“本宮前些日子派人去探望了明珠郡主,真真是好容貌。本宮聽碧桃說,明珠郡主竟跟你有幾分相似。”

    說完她緊緊的盯著阿嬈,不想錯過阿嬈面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誰知道阿嬈只是有點恰到好處的驚訝,似是不大相信,應和著答了一句。

    “那便是天下的美人兒,都各有相似罷。”安貴妃看到阿嬈並沒有觸動,仍是沒死心。她又道:“等過些日子明珠郡主身子大安了,本宮就請明珠郡主入宮住些日子。”

    安貴妃不相信阿嬈跟慕明珠沒有半分關系,似是漫不經心的道:“到時候你也一起過來罷。”

    可她並沒有從阿嬈眼中看出任何慌亂、不安。

    只聽阿嬈笑盈盈的道:“多謝娘娘您的好意。妾身也很期待見一見,吳家找回來的這位小郡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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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發表於 2019-5-5 22:46:10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安貴妃萬萬沒想到阿嬈竟會如此鎮定。

    阿嬈恰如其分的好奇、得體從容的言辭, 讓安貴妃對自己得到消息的真實性開始懷疑。

    “雲南王甚是寵愛小郡主, 本宮聽皇上的意思, 先前的追封還作數,小郡主很快就要改叫明珠公主了。”安貴妃面上不露半分,仍是淺笑道:“這位小郡主, 可真真是好福氣。”

    見嚇不到她, 就想要利誘她。

    阿嬈在心裏笑了笑,淡然自若的附和道:“您說得是。”

    從阿嬈這兒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消息, 安貴妃只得暫且偃旗息鼓。

    等阿嬈離開後, 周承軒從偏殿的藏身處出來。

    望著她的背影, 他的眸光也漸漸變深。無論是相貌還是舉止氣度,阿嬈都比王府裏的那位郡主要強上許多。

    若是兩人站到一處,阿嬈倒更像是真的明珠郡主。

    “你也看到了,她口風很緊。”安貴妃皺著眉,目露難色。“說是讓她跟慕明珠見上一面, 她竟也很坦然。”

    周承軒也是一陣頭疼。

    若是阿嬈跟雲南王府有幹系,等到當面對質時, 她總該有些異樣才是。

    “既是咱們不能確認, 現有一個人情,你看是要賣給雲南王還是慕柯容。”安貴妃在軟榻上坐下, 緩緩道:“現下行動,總比慕柯容壓錯寶失敗了好。”

    她的話音才落,周承軒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把這件事告訴慕柯容,他們手裏拿個明珠是真是假, 他們自己清楚。或許他們能提供確認真正明珠郡主的方法,這對於慕柯容來說,不啻於救命之恩。

    或許還可以直接把這個消息告訴雲南王慕靖淵,由他親自來辨認。以他對小女兒的寵愛,無論有任何阻礙,他都會認回女兒。如果這麼做,就等於戳破了慕柯容的伎倆。

    直接告訴雲南王,雖說得到的回報更大,可風險也極高。若慕柯容找到的那個人就是真的慕明珠,等於他們就把未來的雲南王給得罪透了。

    “兒臣想先去試探試探慕柯容。”沈吟許久,周承軒方才開口道:“別真的弄錯,咱們就得不償失了。”

    雖說“慕明珠”是從吳家找到的,可畢竟是慕柯容主動的行為,哪怕是雲南王發現不對,吳家也能推說不知情。如果真的把慕柯容逼急了反咬一口,只怕聯手造假“慕明珠”在吳家長大的消息,就會暴露。

    周承軒思來想去,還是沒敢真的越過慕柯容去。

    “也好。”安貴妃長長的嘆了口氣,她壓下了心中的所有不安,鎮定的道:“雲南王要修養個十數日,你盡快安排好這些事。”

    她已經有些後悔答應慕柯容聯手的提議,可她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

    “你舅舅前兒送信到宮中來,太子在查定北侯樓暉一案時,差點就查到那件事了。”安貴妃壓低了聲音,神色也頓時凝重起來。“他也是才發現太子曾經調閱過案卷的記錄,很是後怕。”

    周承軒神色一凜。

    為了除掉太子最得力的臂膀靖北侯陳清隨,順帶打擊威遠侯和安遠侯,他們曾經動過手腳。

    “姜知越已經回京,雖是他眼睛看不見,可當年的事他未嘗不會知道些什麼。”安貴妃叮囑道:“或許太子也正在暗中調查,一旦這件事暴露,即便你父皇也保不了你。”

    明明已經死無對證,偏偏姜知越回來了……

    周承軒聞言,眼神變得陰鷙。他垂下眼眸,淡淡應了一聲。

    安貴妃太了解自己兒子了,見他如此,忙勸道:“軒兒,你不能沖動。若是姜知越真的出了意外,太子就更能借題發揮了。”

    先前得知姜知越回京的消息時,她們不是沒想過刺殺。可偏生皇上的人將他保護得極好,根本找不到機會,又怕被皇上察覺,反而打草驚蛇,只得暫且收手。

    “知情的人已經全都死了,這時候更不能自亂陣腳。”安貴妃見周承軒似是聽進去了,又告誡道:“周承玨是皇後嫡子,如果你走錯了,你父皇自然會選擇扶持他。”

    周承軒終於應了一聲。

    ***

    阿嬈從安貴妃處回到東宮後,便去太子妃殿中回了話。

    “倒沒別的事,安貴妃送了幾件禮物給呦呦,還問了您的病情。”阿嬈不想讓太子妃再替她多操心,隱去了安貴妃懷疑她身份一節不提。

    說著,她親自把東西拿給太子妃過目。

    “只怕安貴妃還惦記著劉月娘入東宮的事罷?”姜妙勾了勾唇角,拿起一件玉雕看了看復又放回去。“這點子東西,也好意思稱得上探路石?”

    阿嬈點點頭,她在琢玉宮中卻是沒看到劉月娘,只怕這等機密之事,不便讓人知道。

    看來劉月娘和姜姀一樣,也沒有真正得到安貴妃的信任。

    “阿嬈,你的身份……”等屏退了周圍服侍的人,姜妙讓阿嬈在她身邊坐下,她無不擔憂道:“總不好一直這樣拖著罷?等‘慕明珠’病好後,在京中公開露面,那時你豈不就被動了?”

    阿嬈神色微怔,別看她在安貴妃面前鎮定坦然,可她心裏也沒什麼底。

    不僅是她被動,太子也會很被動。

    “本來我想著,讓你認作我娘的幹女兒,到時候你的位份也能再高些。”姜妙語重心長的勸道:“如今看來,若是你能恢復身份,等我離開後,未來被封太子妃也是足夠的。”

    阿嬈沒有為這個未來激動,反而她忙追問道:“娘娘,您要離開了?不是說再到——”

    話沒說完,阿嬈自己先住了聲。秦世子遲遲未來,娘娘已經等不下去了。

    “既是他不肯來,我去找他總是可以的罷?”姜妙微微笑道:“阿嬈,你不必替我擔心。我等這一日已經很久了,這宮中本就不適合我。”

    太子妃說的輕松,臉上的笑容也是難得的輕快。

    “我哥哥回來了,家裏也還有你幫我照應著,我已經很慶幸了。”姜妙柔聲勸阿嬈道:“或許過個幾年,等到太子登基,你成了皇後,我再回來看你們。”

    阿嬈驀地紅了眼眶。

    “到時候只怕我要送見面禮的,就不止呦呦一個了罷?”太子妃故意調侃道:“再添個小公主,像你一般乖巧又貼心。”

    話裏話外太子妃都說得是“我”,沒有“我們”,只怕太子妃心中對找到秦世子也已經有些絕望。

    不想讓太子妃反而為自己操心,阿嬈含著淚,唇角卻是翹了起來。

    “那說好了,您當她的幹娘好不好?”

    ***

    周承庭從誠王府離開時,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紀北南覺得太子似乎比來之前更添了幾分意氣風發。

    姜嬈就是明珠郡主這個秘密,他在一年前就知道了。驚愕之余,他亦是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雲南王進京後,本來他想勸太子盡早跟雲南王取得聯系,沒想到竟是雲南王通過誠王先找到了太子。

    大概是這次見面還算愉快?紀北南揣度著太子的心思,他記得前幾日太子為準備見面禮可是焦頭爛額……

    “殿下,姜世子請您去侯府一趟。”見太子出來,紀北南暫且收了心思,上前道:“說是有要事與您相商。”

    周承庭點了點頭。

    離跟姜妙約定的時間眼看著就要到了,算算日子,那人也該回來了。

    等自己解決完這件事,想來嶽父看自己總算能順眼一些?

    這次出宮,周承庭微服簡從,到了安遠侯府亦是沒有驚動姜長義,直接去了姜知越院中。

    “殿下,阿妙的病情如何了?”姜知越和周承庭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故此等到了周承庭,姜知越也顧不上寒暄。“外頭流言越傳越離譜,她又不許我娘進宮探視——”

    起初姜妙生病,只說是偶感風寒,且姜妙素來身體好,他們都沒太擔心。後來選太子嬪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於此同時傳開的卻是姜妙病重。

    按照常理,東宮要被塞進安貴妃的人,太子妃也該打起精神應對才是,卻愈發一病不起,東宮的一應事務的管理都由太子才人暫代。

    雖說阿嬈也出身安遠侯府,可一旦太子嬪入宮,她手中的權利就不穩了。

    陳氏心中焦急,想要入宮探視,卻被姜妙派人攔了下來。

    見不到人,陳氏和姜知越心中越發沒底,只好問到了太子。

    “阿妙的情況……”周承庭才開口,卻看到姜知越房中落地罩後似乎有一片青色的衣角閃過,他心中一動,低低的嘆了口氣。“不大樂觀。”

    姜知越沒想到太子竟會承認了,心裏咯噔一聲。“殿下,阿妙究竟是什麼病?宮中那麼多太醫瞧了,竟都沒有起色?”

    “阿妙病情的癥結在何處,你還不知道麼?”周承庭的目光移開,聲音中透著幾分無奈。“她對你們能回來一直都抱有期待,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京,你卻斬釘截鐵的告訴她,秦錚不在了。”

    “你該知道,這對阿妙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她憂思成疾,先前她為了侯夫人苦苦撐著,如今你回京了,她就要松了這口氣……”

    姜知越只感覺自己的心不斷的往下沈。

    “知越,你是她哥哥,阿妙的性子你最了解。”周承庭淡淡的道:“縱然是為了她好,想讓她留在東宮中做太子妃,可也得問她願不願意。”

    見他神色掙紮,幾番欲言又止,周承庭作勢欲離開,卻忽然聽到門板被推動的聲音。

    周承庭擡眼望去,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殿下,請您告訴阿妙,我、我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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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來人一襲青色衣袍, 衣著低調樸素, 整個人的氣質也沈穩得多,一點都看不出當年錦衣華服、清俊爽朗的少年人模樣。

    雖說他戴了一張面具,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來,在他出聲之前,周承庭一眼便認出了他就是秦錚。

    縱然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周承庭還是難抑心中的狂喜和激動。

    秦錚快步走過來,直直的跪了下來。“殿下,求您讓我見阿妙一面!”

    自從他聽到姜妙一日日病重的消息, 心中早已焦急萬分。他恨不得生出雙翼來,立刻飛回京中。

    原本他心中還藏著一絲僥幸,或許是出於什麼目的,才放出這個消息。可等他到了安遠侯府時, 從姜知越口中得知的消息和他探聽到的相差無幾。

    安遠侯夫人陳氏到處尋訪名醫,要為女兒治病,也不是裝出來的。

    尤其是方才聽到太子跟姜知越說的話, 秦錚才徹底慌了神。

    只讓太子帶一句話或許不能說服阿妙,自己親自見她一面, 才能讓阿妙相信自己還活著——

    “如果不是阿妙現下命懸一線,你是不是往後都不準備現身了?”周承庭本來想替被死死瞞著的姜妙出口氣,可他見到神色蕭索悲傷的秦錚, 又覺得有些不忍。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親自扶起了秦錚。

    同姜知越一樣,秦錚這幾年過得亦是極為不易, 被一身的傷病折磨,還要辛苦的隱姓埋名,不能暴露身份。

    “殿下,我、我——”秦錚早就預想過一旦現身,會被冷言冷語的責問。可太子這句算不上嚴厲的話,卻讓他頓時語塞。

    她既是已經做了太子妃,他不想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而且,他還有事情要做。

    周承庭似是看穿了秦錚心中所想,淡淡的道:“孤知道你之所以不肯露面,一來你怕會打擾阿妙的生活,二來你要調查當年出事的原因。”

    不僅是秦錚滿臉愕然,就連在一旁的姜知越也是吃了一驚。

    他確實曾告知過太子一些線索,可有些線索還不確定也不便張揚。他眼睛看不見了行事不便,調查行動便都落到了秦錚身上。

    他們自以為做得隱蔽,卻未曾料到,太子已經知道了。

    “要不你身在西北,怎麼能如此清楚的知道太子妃病重的消息?”周承庭挑眉,兩人都有些不信,他不緊不慢的道:“你遇上的商隊,是孤命人買通的。”

    秦錚先是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片刻的怔然後,他不由苦笑了一聲。

    “是我自作聰明了。”

    “可是殿下怎麼會知道,我究竟在何處?”秦錚索性全部攤開,問道:“我自以為偽裝得很好。”

    周承庭淡然道:“孤確實拿不準,所以買通了從京中過去的商隊,傳播這個消息。茶肆飯館,既是要打探消息,你總會去罷?”

    原來是這樣!

    秦錚恍然,正是聽了這個消息,他才迫不及待的趕了回來。

    “這不是你頭一次進京了。”周承庭看著秦錚,低聲道:“那日在京郊引著孤去救阿嬈的人就是你罷?”

    若說前面的消息讓秦錚驚訝,而此時太子的話,徹底讓秦錚楞住了。

    “你故意用了平日裏紀北南他們聯絡我的手段,想要偽裝成他們做的。”周承庭回想起那個雨夜,雖然當時來不及想太多,事後許多串聯起來,也就愈發令他懷疑。“還有姜知瑞的鬼蜮手段,偷了□□去炸山……”

    秦錚雙目瞪圓,太子殿下竟都猜到了?

    他原本就是悄悄的潛入京中,不想被人認出來,故此才連太子都沒敢聯絡。他追查到定北侯樓暉身上時,知道這件案子交給了太子查,便想要收手交給太子。

    可在京郊時,他發現姜知瑞行為鬼祟,生怕姜知瑞會對太子不利,便偷偷尾隨了他。

    只是他發現得已經太晚,姜知瑞成了事,果然發生了事故,險些害死了當時的太子選侍阿嬈。

    太子貴為儲君,太子妃又是入宮三年無子,太子身邊添個侍妾最是正常,聽說這個人還是姜妙選的——秦錚雖是心中有些介懷,要是立刻也加入到了搜尋之中。

    他曾見過阿妙和她在一處,有說有笑的,似乎跟她的關系很是不錯。

    而後他發現了她的蹤跡,本想去救她,只是在寒風冷雨中耽誤的時間久了些,身上的傷病發作,他沒有力氣把她救上來,只能去找太子的人。

    “去年秋狩時,你偷偷去看過阿妙。”周承庭用了篤定的語氣,壓根兒不是問他。“也是從那時開始,你認定阿妙過得很好,所以壓根沒露面。”

    “殿、殿下——”秦錚幾乎以為太子在詐他。

    周承庭聲音有些幹澀,平靜的道:“你和阿妙自幼青梅竹馬的長大,又是兩情相悅,你覺得阿妙會認錯你?”

    明明他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

    秦錚只覺得自己一顆心被捏扁搓圓,他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你確實該跟阿妙見上一面。”周承庭從來都把性格爽朗活潑的秦錚視為弟弟,亦是不忍他失魂落魄。“孤會盡快安排。”

    秦錚感激的點點頭,可眼神中還有幾分恍惚之色。

    “殿下,阿錚他亦是有難言之隱。”姜知越心疼妹妹,卻也覺得秦錚不容易。

    周承庭盯著秦錚臉上那張面具,欲言又止。

    還是秦錚察覺到他的目光,見姜知越亦是對他點頭,他慢慢的擡起手,遲疑的搭在面具上。

    過了片刻,他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一道深深的傷痕從眉骨開始,堪堪避開了眼睛,幾乎是斜著劃過了他整張臉。

    那張俊朗的面龐,徹底毀了。

    周承庭雖是早就猜到秦錚面容有損,卻沒想到竟如此嚴重。他心底一涼,心鈍鈍的疼了起來。

    “殿下,原來咱們在話本子裏看過的戴著面具闖蕩江湖的俠客,那時我還心神向往之。”秦錚故作輕松的笑了笑,那道傷疤也跟著動了動。“等您登基後,禦賜我一張純金所制的面具,豈不是更加威風凜凜?”

    知道秦錚是怕自己自責,才故意調侃一句,周承庭雖是牽了牽唇角,卻暗中下定決心要幫秦錚治好臉。

    “殿下,總算不負您的信任,我查到了些蛛絲馬跡。”秦錚神色變得凝重,他眉宇間透著一股子怒意。“當年六皇子周承軒的人,曾經在糧草中動過手腳!”

    安家曾經是除了魏家外,周鈞禹最信任的武將世家。

    西北一戰,雖是讓太子失去了靖北侯這個有利的臂膀,卻也讓安家在周鈞禹面前不復往日的寵信,而魏家卻日益被周鈞禹看重。哪怕當時後宮有安貴妃和兩位皇子在,卻也不能挽回頹勢。

    是以周承軒才要一門心思的求娶魏清姿。

    “殿下,請允許我繼續在暗處調查,好協助您找到能扳倒六皇子的證據。”秦錚懇切的道:“我若是暴露身份,只怕安家就要警惕起來了。”

    更可況,威遠侯府已經另立世子,他不想回去,再引起些不必要的兄弟鬩墻。

    周承庭沈吟片刻,很快答應下來。

    “這兩日孤就安排你入宮先見上阿妙一面。”他並沒有對秦錚說出實情,怕他再次改變心意。有些話,還是要阿妙來說更好。

    秦錚感激的點了點頭。

    “知越,這幾日你的眼睛可好些了?”周承庭惦記著嶽父的話,便多問了一句。

    姜知越應道:“殿下您放心,我好多了。近日來已經有了些微弱的光感。”

    可也僅僅止於此,周承庭問過幫姜知越看病的大夫,說是治療難以再進一步,如今看來,果然遇到了瓶頸。

    雲南王向來言出必行,只希望他帶來的人,真的能醫好姜知越的眼睛罷!

    眼見時候不早,周承庭怕出來太久引人懷疑,又交代了二人幾句,便起身回去。

    ***

    清泰殿。

    從太子妃殿中出來後,阿嬈頗有些心神不寧的去了清泰殿等太子。

    今日太子去見父王,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她知道以父王對自己的疼愛,得知她只是做太子侍妾時,定然會心疼不忿,別遷怒到太子身上才是。

    而令她亂了心神的不僅是這件事,還有安貴妃的那一番話,雖說她當時說得硬氣,回來卻越想越有些心虛。

    總得跟太子商量商量。

    故此當福順前來通傳說太子殿下回宮時,阿嬈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妾身見過殿下。”礙於服侍的人都在,她不好意思直接就問,只得先行了禮。

    周承庭看出了她有心事,也不用人服侍,直接牽著阿嬈的手進了內殿。

    “殿下,您和父王見面了?怎麼樣?”等到了無人時,阿嬈沒來及說安貴妃的事,先問了他和自己父王見面的情形。

    她的話音未落,只見太子輕輕的嘆了口氣。

    阿嬈的心頓時被揪緊了,她幾乎屏住了呼吸,等著太子往下說。

    “孤覺得,嶽父真的很疼你。”周承庭目光變得柔軟,他並不介意雲南王對他冷言冷語,他為阿嬈感到高興。“原先只聽著過傳言,雲南王如何寵愛小郡主,錦衣玉食的生活、尊貴的封號……等真的見了嶽父,才知道絕不僅外頭看到的這一星半點。”

    周承庭自繈褓中便失去了父皇母後,皇族中唯一稱得上親人的便是靜安長公主。在周鈞禹和王皇後身邊,他從未享受過半點親情。曾經他時常會想,如果他的父皇母後在……

    “你是他的掌上明珠,只怕把你交到任何人手上,他都不放心罷?”太子殿下心態很好,他自信能讓雲南王心甘情願的把阿嬈留在自己身邊。“孤跟嶽父說了,改日帶著你跟呦呦過去看他。”

    至於那些交換條件,只怕雲南王也並不像讓阿嬈知情,周承庭也不想。他不願讓阿嬈覺得,她是一件沒有自己意誌的物品,被人用利益衡量。

    見太子殿下一派輕松自得,阿嬈睜大了眼睛,狐疑的看著他。

    就算她覺得太子殿下尊貴雍容、端得是龍章鳳姿,可父王約太子見面,只是說些他對自己有多疼愛?

    阿嬈不太相信的看著太子,過了一會兒,阿嬈終於覺察到哪裏有些不對。她挑眉道:“殿下,您在妾身父王面前,也直接叫嶽父的麼?”

    這補刀來得又穩又準,太子殿下頗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他倒是想叫,可沒得到雲南王的首肯,他並不敢。就怕雲南王覺得他不沈穩、再留下油嘴滑舌的印象就不好了。

    “那倒沒有。”周承庭到底沒敢誇下海口,他掩飾似的道:“這還不是遲早的事!”

    阿嬈忍笑,為了顧全太子殿下的顏面,強行繃著臉,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是了,嶽父讓孤把這個轉交給你。”周承庭在阿嬈面前叫得順口了,也沒有刻意去改,他從袖子中拿出清單遞給阿嬈。

    阿嬈疑惑的接過來,當清單上的東西映入眼簾時,縱然心裏有準備,仍是倒吸一口涼氣。

    父王真是大手筆,他給呦呦作為見面禮的這些鋪面地契,簡直比得上勛貴之家給嫡女的陪嫁。

    “才見時孤也吃了一驚,不愧是雄踞一方的藩王,嶽父真有錢!”太子殿下俗氣又直白的感嘆道:“也難怪皇上始終對嶽父又是籠絡又是防備。”

    阿嬈眼眶發熱,鼻頭一酸。

    父王特意把清單交給太子殿下,哪怕寧願在太子面前暴露實力,也生怕她受委屈。

    周承庭見狀,把阿嬈攬到了懷中,柔聲道:“孤知道嶽父的意思。你放心,孤會向嶽父證明,你的選擇並沒有錯。”

    他和雲南王都不想逼著阿嬈做兩難的選擇。

    阿嬈輕輕點了點頭,眸中卻是泛起了水光。

    “還有個好消息。”周承庭笑瞇瞇的看著阿嬈,道:“從誠王府出來前,孤去了趟安遠侯府,秦錚終於忍不住自己露面了!”

    阿嬈聞言先是一怔,旋即眸中便露出驚喜之色。“秦世子果然平安回來了?那太好了,娘娘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有多高興呢!”

    聽她提到“平安”二字,周承庭眸光黯了黯。

    “秦錚說想要進宮見阿妙一面。”他很快的調整了自己的神色,微微笑道:“孤就安排在這兩日。”

    太子妃心心念念的人終於要來了,從此後,太子妃不會再提起他時,就是不再是黯然傷神的悲傷模樣了。太子妃人那麼好,這世上,還是好人有好報的罷!

    阿嬈恨不得立刻就去告訴太子妃這個好消息,只是忽然想到了安貴妃,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殿下,今日安貴妃把妾身叫了過去。”阿嬈微微嘆氣,輕聲道:“她試探妾身,說是想把假的慕明珠接到宮中來,意思讓我們見一面。”

    如果阿嬈真的跟雲南王府有什麼關系,一定會因為著急而自亂陣腳!

    “當然你放心,妾身是泰山崩前面不改色。”阿嬈見太子神色凝重起來,便故作輕快道:“見就見唄,誰怕誰啊!”

    周承庭見狀,唇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來。

    “我們小郡主怕過誰?只能是讓別人害怕。”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安貴妃的玲瓏心思,只怕還沒告訴慕柯容他們。”

    阿嬈轉了轉眼珠,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貴妃顧慮太多私心又重,如果她直接把自己跟假明珠的像的消息告訴慕柯容,把慕蘭雅接入宮中確認,自然也不必試探。

    “您說得是,他們雖是在跟慕柯容合作,卻也未必能彼此信任。”阿嬈應道:“殿下,妾身想過了,即便真的見了面,眼下我也不會承認我就是慕明珠。”

    周承庭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

    “左右私底下我已經跟父王相認了,也不差這個虛名。”阿嬈倒很看得開,“留下那個假明珠,相信父王還會有用途。”

    周承庭豈會不知她是為了自己,心中一暖,溫柔的牽住了她的手。

    他不會辜負她這份心意。

    ***

    當周承軒再次踏進雲南王府時,總算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名正言順的來了一回。

    不過雲南王以要靜養的名義,只跟他見了一面,便由太醫施針治療。不過他叮囑慕柯容要好生招待六皇子,周承軒便順理成章的跟著慕柯容去了自己院中。

    “小郡主的身子可大安了?”周承軒坐下後,不過寒暄了兩句,便問起了“慕明珠”。

    慕柯容只當他是心急計劃的實行,笑著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珠兒的身子已經好多了,按理說也能出去走動。可父王病著,她不在身邊侍疾,總是說不過去的。”

    從慕柯容的臉上,還真看不出心虛來,周承軒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結果,便道:“既是小郡主身子大好了,可否請小郡主過來一敘?”

    他知道自己這樣顯得有些急切了,可不親自試探,他心裏總是沒底。

    生怕慕柯容懷疑,周承軒有些刻意的解釋道:“小郡主真真是堪稱國色天香,不知誰能有幸得到小郡主的芳心……”

    聽了他的話,慕柯容倒松了口氣。

    “慕明珠”是他精挑細選,甚至善於易容的人幫她每日上妝,才能維持著一張精致的絕色面容。有那樣一張了不得的臉,自然會勾得人心中惦念。

    莫非,六皇子看上了她不成?

    慕柯容在心中猜測著,卻沒有拒絕六皇子的要求。

    他幹脆坦坦蕩蕩的帶著六皇子到了待客的花廳中,命人去請兩位郡主來。很快“慕明珠”就要在京中亮相,她遲早要適應的。今日見六皇子,就算是頭一次鍛煉罷!

    花廳離著後院近,等到慕柯容和周承軒到達時,兩位郡主已經到了。

    “見過六殿下。”慕蘭雅和“慕明珠”齊齊上前行禮,動作端得是優雅從容、甚是好看。

    慕柯容暗中感到欣慰,而一直盯著她們的周承軒,卻發現了問題。蘭雅郡主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而明珠郡主的動作卻是有些滯澀,仔細觀察時便能瞧出端倪來。

    “兩位郡主不必多禮。”周承軒溫聲道。

    當“慕明珠”擡起頭,看見溫文爾雅如同濁世佳公子的六皇子正在目光灼灼看著自己,頓時面頰上飛起了紅霞,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慕蘭雅見狀,不著痕跡的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我母妃一直說想接兩位郡主入宮小住一段時日,母妃沒有女兒,只有我和弟弟兩個,她平日裏最是喜歡女孩兒們。”周承軒只做視而不見。

    本來今日過來,周承軒想要當面刺探,可他忽然改了主意。

    不若真的把“慕明珠”帶入宮中,到時候兩個郡主都在琢玉宮,主動權就在他手上。

    他溫雅的笑道:“不知兩位郡主,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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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22:46:47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慕明珠”心中忐忑不已,雖是竭力做出鎮定的樣子, 卻不由垂下了眼眸, 沒有答話。

    對比之下, 慕蘭雅神色坦然得多,且眼中有著躍躍欲試的野心。

    她唇角微勾, 笑容明媚優雅。“娘娘相邀, 我們姐妹自是盛情難卻,只是父王如今臥病在床, 我們姐妹要侍疾, 只怕要暫且辜負娘娘的美意了。”

    慕柯容滿意的看著妹妹,心中暗暗點頭。

    她應對得體,既沒得罪六皇子,又留了回旋的余地。

    當他的目光落到“慕明珠”身上時, 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假的終究上不了臺面, 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兒,略顯瑟縮的舉止,氣質比慕蘭雅差了太多。不過,到底流落在外七年, 倒也可以勉強搪塞過去。

    “是我唐突了, 還請兩位郡主見諒。”周承軒歉然一笑,目光在姐妹二人身上不著痕跡的掃過,很快便移開了。

    他並不氣餒,甚至他很有信心,慕柯容一定會讓兩個妹妹進宮。

    送走了周承軒, 果真慕柯容又折了回來。

    “你們做好入宮的準備,我問過太醫了,父王只需再施針兩三次,左不過五六日的功夫。”他的目光落在“慕明珠”身上,語氣也不由嚴肅起來。“你要盡快適應郡主的身份,尤其是進了宮後,更不能露怯。”

    雖說小郡主離府七年,可她畢竟在王府嬌慣著長到了十一歲,如今又回到王府,盛寵依舊,起碼要落落大方。

    “是。”她乖巧的應了一聲。

    可這並沒有讓慕柯容滿意,即便他素來不喜歡最小的妹妹,卻也得承認,她跟真的慕明珠相去甚遠。

    “蘭雅,你好好教教她。”慕柯容離開前,特意把慕蘭雅叫了出來。“你再不喜歡慕明珠,也要讓她盡快變得像慕明珠!”

    哥哥的語氣稱得上嚴厲,慕蘭雅不敢頂撞,只得道:“我盡力而為。”

    “哥,其實入了宮也好,宮裏沒人認識慕明珠,也免得有人挑剔。”慕蘭雅覺得哥哥過於緊張了,不由道:“貴妃娘娘人也和氣,我們上次來,她待我們很親切……”

    慕柯容望著她,淡淡的道:“蘭雅,六皇子並不適合你。他有恩於雲南王府已經足夠張揚,斷不會再娶雲南王府的郡主為妻。”

    他的話音未落,慕蘭雅便漲紅了臉。她急急的分辯道:“哥,我沒有那麼想!”

    “沒有最好。”慕柯容冷靜的道:“等到事成之後,你跟我回去,留在雲南才是你最好的出路。皇後不是那麼好當的,你盡早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慕蘭雅臉上的緋色驀地褪去,浮現出蒼白之色來。

    “我和六皇子商量過,把她留在京中,找個六皇子身邊的人嫁了,也好讓皇上放心。”慕柯容見妹妹果然有傾慕周承軒的心思,幹脆和盤托出。

    “父王怎麼會同意?”慕蘭雅臉色難看,聲音中滿是怨懟。“你把他最心愛的女兒留在京中,你還能當上世子?”

    慕柯容淡淡一笑,自信道:“你放心,即便父王不願意,正所謂女大不中留,她情願如此,父王也沒有辦法。”

    她隱約猜到了哥哥要怎麼做,郁結在心的那口氣,才漸漸散去。

    “莫非讓咱們尊貴的小郡主背上不貞的名聲?”慕蘭雅挑了挑眉,兄妹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方才散開。

    只是兄妹二人誰都沒看到,窗邊一道纖細的身影也悄悄離開。

    “慕明珠”攥緊手中的帕子,再擡眸時,已經泛著水光。

    她知道,自己從始至終就是一枚棋子,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拋棄。

    忽然,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笑容溫文爾雅、明明出身尊貴卻平易近人的六皇子,心中微動。

    或許她也能為自己選擇一條出路。

    ***

    東宮。

    當阿嬈和太子一起去把秦錚還活著的好消息告訴姜妙時,她先是楞了片刻,回過神來後,反復向太子確認了幾次,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是真的。

    “阿妙,孤安排他明日來東宮,跟你見上一面。”周承庭也替他們高興,他看著即便刻意妝容憔悴的姜妙臉上煥發著掩飾不住的光彩,笑道:“到時候人該怎麼處置,由你決定。”

    姜妙紅了眼眶,狂喜過後,她又迫不及待的問道:“殿下,您見到他了罷?他好不好?”

    周承庭心中先是被針紮過一樣,面上卻是神色如常的微笑道;“還好。只是臉上添了道疤痕,怕你瞧不上他,才躲著不好意思出來。”

    先前太子沒提過,阿嬈也猜到既是太子特意提出來,只怕不是一道小傷疤。

    見太子妃眉宇間染上憂色,阿嬈又忙笑道:“娘娘,我知道王府有好幾種能消除傷疤的藥膏,等改日向父王討來,秦世子臉上的傷疤一定能治好。”

    姜妙聞言,知道阿嬈是誤會了,不由微微笑道:“多謝你,阿嬈。這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了,真的!”說著,她眼角不由自主流出眼淚。“他還能好好活著,已經足夠了!”

    沒有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

    阿嬈和周承庭對視一眼,想起了那個雨夜,心中俱是感慨萬千。那一夜他們都沒有放棄,做出了決定看清了自己的心,才能走到了今日。

    “阿妙,你好好休息。”周承庭知道姜妙要強,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她的脆弱。“孤明晚一定把人給你帶到。”

    姜妙眸中水光閃動,用力的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當阿嬈去給太子妃殿中請安時,發現她早早就起身了。

    或許太子妃一夜都沒有睡罷!

    阿嬈還來不及感慨,姜妙把她叫到了身邊,讓她幫忙參謀著挑衣裙、首飾。

    太子妃雖是本來就在裝病,可躺了這些日子,整個人的氣色都不大好。雖是昨夜沒睡,可此時太子妃的精神卻很好,整個人都是神采奕奕的,她只留下珊瑚在殿中服侍,以防泄露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雖是太子妃的箱籠中有著錦衣華服無數,阿嬈卻分明看到太子妃似乎特別偏好顏色淡雅、式樣簡單的那幾件。

    忽然她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只怕這些都是太子妃少女時常穿的衣裳罷?

    阿嬈福至心靈的拿出指出兩件來,果然太子妃含笑應了。她親自服侍著太子妃梳洗更衣後,便離開了。

    這一日對於姜妙來說,漫長難熬,可對於她等待的四年來說,卻又不算什麼。

    當夜幕降臨時,姜妙再也坐不住,自己在寢殿走來走去。

    連珊瑚都被派出去守在外殿,寬敞的太子妃寢殿,頓時顯得有些寂寞和空曠。

    時辰鐘的聲音也在這寂靜中被無限放大,戈登戈登似乎在她的心上敲出了聲響來。

    忽然,她聽到窗欞響動的聲音。

    姜妙忙轉過身去,只見一道幾乎融於夜幕的玄色身影,從窗外翻了近來。

    他臉上的鐵質面具仍然沒摘,在月色中反射出冰冷微弱的光芒,姜妙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卻忘了自己換了條曳地長裙,險些被自己絆倒在地上。

    一雙矯健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她,雖是身上沾著深夜的寒氣,姜妙卻覺得沒有比此刻,更覺得溫暖。

    姜妙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來。

    “還是這麼笨。”來人嗓音沙啞的開口,微顫的語氣竭力模仿著四年前的自己。“穿長裙還會被自己絆倒。”

    “你才是笨蛋!”姜妙下意識的回了一句,恍惚間感覺又回到了以前,那無憂無慮的日子。

    她感覺到他的大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聽到他聲音中滿是心疼和愧疚的道:“阿妙,別哭了。”

    姜妙茫然的擡起頭,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已淚流滿面。

    ***

    阿嬈和太子都留在宜芝院,都沒想去打擾秦錚和姜妙。

    “只怕秦錚來了,阿妙的心也跟著飛了。”周承庭笑了笑,道:“咱們要為她離宮做準備。”

    阿嬈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又道:“娘娘和世子總算是苦盡甘來。殿下,靖北侯他有沒有可能——”

    既是世子和秦世子都能活著回來,或許靖北侯他也能活著。

    周承庭搖了搖頭,眸中難掩沈痛之色。“是秦錚親眼看著靖北侯咽氣的,當時為了保護秦錚,靖北侯身負重傷……撐了沒有多久,便殉國了。”

    阿嬈心中一沈。

    寧妃一定還盼望著靖北侯還活著的消息,哪怕是她已經做了皇妃,還替皇上生下了小公主,今生再也沒有可能在一起,卻也希望心上人能好好活著,心裏也才能有所寄托。

    “此事先不要告訴寧妃。”周承庭看出了阿嬈的心事,輕聲道:“她既是為了替靖北侯報仇而入宮,別讓她一時沖動,再做錯了事。”

    阿嬈點點頭,她只是有些難過。

    靖北侯可能都不知道,有個人深愛著他,並為他付出了自己的青春,甚至也斷送了自己的後半生。

    “如今寧妃風頭正盛,王皇後和安貴妃都想找她的麻煩,也就是她沒生下小皇子,才暫且沒出什麼事。”阿嬈嘆了口氣,道:“據寧妃說,王皇後是受了安貴妃的挑撥,這麼看,或許是安貴妃知道些什麼,故意透給王皇後。”

    “以安貴妃的性子,只怕最要緊的她還沒說。”

    周承庭微微頷首,道:“你提醒她留意些,她家中的情況,倒是很容易被人拿來生事端。”

    聽了他的話,阿嬈先是疑惑了片刻,很快便明白過來。

    清平伯府的那位姨娘出身青樓,又是個利害的,能把持著伯府,安貴妃或許會從中找到突破口。

    阿嬈忙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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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當周承庭到了太子妃殿中時, 姜妙面上鎮定坦然, 反而是秦錚, 隱隱透著幾分焦急之色。

    秦錚的面具已經摘掉,那道傷疤在宮燈柔和的光芒下顯得頗有幾分猙獰, 只怕當初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太子哥哥、阿嬈, 你們來得正好。”姜妙迎了上去, 微微笑道:“我準備跟著他一起去駐守西北。”

    周承庭雖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見到了秦錚仍是忐忑的神色,索性徹底問出了他的掙紮和不安。

    “阿妙,你要知道,邊關荒涼且時有戰亂,你生在繁華安穩的帝都, 只怕難以適應。”

    “秦錚放棄了自己的身份,不再是威遠侯府世子。而你若是想離開, 也要放棄你的身份, 從此世上沒有姜妙這個人。甚至以後你都不能公開在京中露面,哪怕是回京一趟也要躲躲藏藏。”

    “阿妙,你都想清楚了,確定不會後悔?”

    太子每說一句,姜妙眸中的神色就更堅定一分。

    末了,她淡然一笑。“殿下,我不後悔。如今能有的這一切,已經是我不敢奢求的美夢了。”

    秦錚驀地紅了眼眶。

    曾經他都無法接受鏡子中自己被毀了的臉,可方才姜妙動作輕柔的摘下他的面具時, 除了心疼,沒有半點害怕和厭惡。

    反而她踮起腳尖,在他眉心上落下淺淺的一吻。

    “你都說了,小傷而已嘛。”姜妙故作輕松的笑,她柔軟溫熱的指腹輕輕拂過他的傷疤。“就因為這個,你就不見我了?”

    當然不是。

    他自然知道姜妙是重情之人,只是他舍不得姜妙跟自己吃苦,不願意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讓姜妙失去眼前的大好局面。他知道太子會善待姜妙,姜妙留在宮中會有尊榮的一生。

    “阿錚,你倒還不如阿妙一個姑娘家利落。”周承庭挑眉,看著動容的秦錚,語氣雖是略帶嫌棄,卻真心為他們高興。

    秦錚不再猶豫,牽起姜妙的手。

    “請殿下成全。”

    周承庭看著他們,心中湧起一陣酸澀。如果不是出了那場意外,他們早就該在一起。

    可當他見到姜妙重新被點亮的眸子、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時,卻也覺得慶幸。

    “孤準了。”太子殿下的笑意一直深到眼底,聲音輕快道:“阿妙離宮這件事,孤來安排。只是你想帶走阿妙,也需得征求你嶽母和大舅子的同意。”

    他的話音未落,姜妙倒先著急了。

    “殿下,您別逗他了。”姜妙生怕秦錚有負罪感,忙脆生生的解釋道:“我早就跟我娘說好,不會一直留在宮中,這本就是權宜之計。”

    “你來了,我就不用去找你了。”

    這輕輕巧巧的一句話,是姜妙甘願賭上一生的決心。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沈悶,秦錚握緊了姜妙的手,自己對她的虧欠,他會余生去補償。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周承庭佯怒,虛點了她。“孤還不是為了你出氣。”

    姜妙笑瞇瞇的道:“多謝太子哥哥,還請太子哥哥繼續幫我撐腰,誰讓您是我的娘家人呢!”

    秦錚聽兩人的說話,恍惚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

    等到雲南王的腰疾被暫且鎮壓住之後,“明珠郡主”的身子也好了。

    在請示過皇上、搶先王皇後提出將“慕明珠”接入宮住段時日,安貴妃頭一次見到“慕明珠”時,心中亦是有幾分震驚。

    兩個人真的是像極了。

    “見過貴妃娘娘。”她身姿裊娜、款款的隨著慕蘭雅行禮,一動一舉間也是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安貴妃面上不動聲色,笑容柔和的親自將兩位郡主扶起來。

    “這位就是小郡主?”安貴妃拉著“慕明珠”的手,笑盈盈的看向慕蘭雅。

    慕蘭雅見安貴妃待她的熱絡,似是比自己去年入宮時更多些,心中有些吃味。果然小郡主的名頭好用,連安貴妃都對她另眼相看,更別提宮中其它貴人。

    只是她面上不敢露出半分來,乖巧的應道:“回娘娘的話,她正是姐妹裏最小的一個。”

    “真真是一副好模樣。”安貴妃毫不掩飾自己對小郡主的誇贊,忽然安貴妃看向“慕明珠”的眼神竟變了些,如果不是慕蘭雅一直留意,幾乎快到捕捉不到。

    緊接著安貴妃便問起了她們這一路上的人情風物,說起她幼年時也曾去過揚州,去外祖家探望。

    這些事是慕柯容和慕蘭雅早就反復教導過她的,是以“慕明珠”也能對答如流。

    因“慕明珠”失憶、跟著吳家的人離開雲南的經歷本就是請了六皇子幫忙安排,安貴妃自是不便深問,只是略帶疼惜的說了句“難為你了,小小年紀便吃了不少苦”後,便沒再過問。

    正當她們都以為能含混過去時,只聽安貴妃微笑著道:“本宮看小郡主有些倦了,別是還沒恢復過來罷?”

    兩人一時間都沒猜到安貴妃的用意,“慕明珠”不敢隨意答話,眼神還是不由自主的往慕蘭雅身上飄。

    到底都是小姑娘,還都年輕些,心裏有事藏不住,安貴妃已經看出些端倪。

    慕蘭雅心念電轉間,似乎捕捉到些安貴妃的言外之意。她試探著道:“珠兒的身子骨是若有些弱,還請娘娘見諒。”

    “既是如此,就讓碧桃先陪著小郡主去休息一會兒。蘭雅郡主留下陪本宮說說話罷?”安貴妃順水推舟道。

    在松了口氣的同時,“慕明珠”也有些惴惴不安,安貴妃是故意支開自己麼?

    可這疑問也只能藏在心中,她乖巧的跟著碧桃離開去了偏殿。

    “王府的郡主們,本宮今兒算是都見過了。”安貴妃目送她離開,才又溫聲道:“怎麼小郡主跟你們姐妹都不大像,甚至連蘭月郡主都跟她不像?”

    這個問題哥哥已經告訴過六皇子了,不知為何安貴妃又問了起來。

    慕蘭雅只得又說了一遍,不過因這個緣故是事實,她說時也是神色坦然。

    “一母同胞,不像的倒也有。”安貴妃微微頷首,似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可很快,她看向慕蘭雅的神色變得銳利起來,帶著審視的意味。“可這位明珠郡主,真的是你們妹妹麼?”

    安貴妃這話問得嚴厲,慕蘭雅強作鎮定道:“娘娘您是何意?父王都說了她是,還能有假不成?”

    “本宮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認識的人中有一個,倒跟小郡主有七八分相似。”安貴妃語氣緩和了些,說出的話卻讓慕蘭雅心驚肉跳。“這也太巧合了些。”

    慕蘭雅腦海中的那根弦頓時繃緊了。

    “慕明珠”如今的樣貌,是她哥哥找了高人幫她精心上妝後,才能達到的效果。如果跟上妝後的她很像,恐怕要真的慕明珠才能有這樣的效果罷?

    慕蘭雅被自己腦海中突然浮現的這個念頭給嚇到了,強忍住想搖頭的動作,竭力不露出慌張之色來。

    “大概是人有相似罷?”慕蘭雅覺得安貴妃可能是對他們選的人有懷疑,才故意刺探。可是沒辦法跟哥哥商量,她也不好妄言,只想快點敷衍過去。

    誰知安貴妃卻並不放過她。

    “這人你雖沒見過,卻一定聽說過。”安貴妃看著慕蘭雅在自己的逼問下明顯緊張起來,唇邊的笑意愈發深了些。“她就是太子才人,姜嬈。”

    姜嬈,就是那位有名的太子寵妾?

    慕蘭雅皺了皺眉,自己和妹妹好容易想方設法見了她一次,可她帶著帷帽,一張臉是美是醜根本看不清楚。

    “本宮越想越覺得像,不若這樣,本宮把她請過來,你一見便知了。”安貴妃見她遲疑,知道她是真的沒見過阿嬈,也不等慕蘭雅答話,便讓人去東宮請阿嬈。

    慕蘭雅莫名開始心慌,她手中的帕子在不知不覺間早就被揉成了一團。

    安貴妃將她的動作收入眼底,唇邊的笑容終於散去。

    阿嬈究竟跟雲南王府什麼關系,很快就要揭曉了。

    ***

    自從秦錚來過後,姜妙雖說要繼續裝病,可整個人的精神完全都變了。

    他們商量好,等到揭發、徹底扳倒六皇子一派之後,姜妙就跟著秦錚離開。眼下她還要在宮中繼續當太子妃,秦錚也還有脫不開的事情要辦。

    天氣冷了之後,阿嬈便很少帶呦呦去太子妃殿中。午後天氣暖和,阿嬈便帶著他去見了太子妃。

    正巧姜妙才繡好了一件肚兜,她素來不擅針線女紅,能做出來已經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呦呦長得真快,眼看就能爬了。”姜妙抱著呦呦,滿心滿眼都是疼愛。他剛出生時,阿嬈身子不好,她就幫著阿嬈帶呦呦。想到自己要離開,再見面就很難了,心中頓時生出幾分不舍。

    阿嬈亦是覺得有些離別前的傷感。

    可想到太子妃終於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也還是為太子妃感到高興多些。

    “等到西邊安定下來,您和秦世子也盡早要一個罷。”阿嬈促狹一笑,眨了眨眼。“若是女兒,將來給呦呦做媳婦兒。”

    姜妙雙頰頓時染上緋色,只是礙於懷中抱著呦呦,騰不出手來。

    見阿嬈笑得正歡,姜妙想著怎麼都得扳回一局,忽然她計上心頭,輕描淡寫道:“行啊。不過若是兒子,你得賠個女兒給我兒子當媳婦。”

    這下啞口無言的人成了阿嬈,她忽然想起來,從還沒生呦呦時,太子便盼著要個女兒……

    還沒等阿嬈開口,門口忽然傳來通傳聲。“娘娘,安貴妃派人來,說是請姜才人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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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自從安貴妃開始懷疑她的身份後, 這是第三次請她去琢玉宮。

    進來說話的人是連枝, 向兩人行了禮,連枝方才輕聲:“娘娘、才人,今日安貴妃把雲南王府的兩位郡主接到了琢玉宮。”

    只怕安貴妃今日找她, 正是與這兩位郡主入宮有關。

    姜妙知道些內情,滿是擔憂的看著阿嬈。“要不就推了罷, 只說你要在東宮服侍我。”

    安貴妃早就跟她提過幾次,這一面遲早是要見的,越拖延只會顯得她心虛罷了。

    “娘娘,這不過是早晚的事。”阿嬈倒很坦然, 如果發現真的出了問題,安貴妃比她被動得多, 也更著急。“麻煩您先幫我照看呦呦了。”

    見她已經做了決定,姜妙也沒有阻攔,點點頭道:“你去罷,呦呦在這兒你就放心罷。”

    說完, 姜妙又囑咐連枝道:“你和連翹陪著才人去東宮。”

    連枝忙應了下來,太子妃既是如此吩咐, 今日恐怕安貴妃把姜才人請過去是別有深意。

    從太子妃殿中離開前,阿嬈看了一眼落地穿衣鏡中的自己。

    她穿了件粉底繡折枝花卉的褙子, 穿了條鵝黃色的裙子, 發鬢間的一套赤金珍珠頭面,不過分張揚卻也不失貴氣,配得上她寵妾的身份。

    本打算回宜芝院重新換件衣裳的阿嬈, 帶著人直接去了安貴妃宮中。

    琢玉宮。

    安貴妃氣定神閑的慢慢品茶,慕蘭雅卻不免有些急躁。她無意識的轉動著手腕的鐲子,隱隱透出內心的不安來。

    在來人通傳說是姜才人到了時,慕蘭雅幾乎馬上就站起來。只是她生生忍住了,學著安貴妃淡定的模樣,耳朵卻早就豎了起來,留心著殿外的動靜。

    “到底有多像,一會兒見了你就知道。”安貴妃還有精力,側過頭笑著對慕蘭雅道。

    慕蘭雅倉促間擠出來的笑容,像是隨時都會被打散。

    腳步聲漸漸變得清晰,卻不聞身上環佩的響動,來人禮儀教養想來極好。

    她在心中胡亂猜測著“素未謀面”的姜才人,眼睛死死的門前。

    姜黃色的錦簾被掀了起來,一道淡粉色的纖細身影頓時映入了她們眼簾。她眉目低垂、神色溫婉大方的走了進來。

    慕蘭雅只感覺心中一緊,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妾身給貴妃娘娘請安。”阿嬈擡起頭,笑容嫣然,端得是儀態萬方、整個人又不失嬌俏嫵媚。

    坐在安貴妃身側的慕蘭雅猛地站了起來,像是見了鬼一般的表情,盯住阿嬈不放。

    確實太像了!

    眼前的這位姜才人,比起她哥哥找回來的那個人,更像是慕明珠!

    或者說,她就是真的慕明珠!

    受到的沖擊太大,慕蘭雅死死的把指甲摳進了掌中,才能勉強壓下自己渾身不自覺顫抖。她只有緊緊的閉著嘴,忍住了脫口而出的“明珠”二字。

    慕蘭雅的驚愕看在安貴妃眼中,幾乎證明了自己的猜測,阿嬈才是真正的慕明珠。

    相較於慕蘭雅的慌張,阿嬈則表現得沈穩、淡定得多。她臉上的神色紋絲未變,只是笑容愈發加深了些。

    安貴妃微愕,對阿嬈倒有了幾分贊賞之意。

    “阿嬈,這位是雲南王府的蘭雅郡主。”安貴妃笑容不改的給阿嬈引見慕蘭雅。

    阿嬈笑吟吟的望向慕蘭雅,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見禮。“見過郡主。”

    見慕蘭雅神色僵硬,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安貴妃不動聲色的提醒她:“蘭雅,這位就是本宮跟你提過的姜才人。”

    虧得慕蘭雅還是養尊處優的郡主,哪怕阿嬈真的就是慕明珠,也不該如此失態。

    “姜、姜才人好。”慕蘭雅很快回過神來,她的眼神有些躲閃,方才明明死死盯著阿嬈,這會兒卻略顯心虛。

    其實倒也不怪慕蘭雅,阿嬈看著自己這個異母姐姐,自己有準備,她沒有,驟然看見死而復生的人,自然是嚇得魂飛魄散。

    更何況,他們兄妹還精心準備了一個假的慕明珠頂上。

    “明珠郡主也來了,只是方才有些疲倦,本宮讓她先去歇著了。”安貴妃讓兩人她身邊坐下,笑道:“蘭雅,嚇了一跳罷?本宮才見到明珠郡主時,也是一樣的震撼呢。”

    阿嬈面上的好奇表現得恰到好處,做出洗耳恭聽狀。

    “明珠郡主的容貌,跟你簡直是像極了。”安貴妃語氣輕松,仿佛只是閑聊一般。

    慕蘭雅知道安貴妃這是在試探,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直往阿嬈身上飄。太像了,雖是七年多未見,可她覺得眼前的這位太子寵妾,就是她們最小的妹妹。

    “是麼?”比起慕蘭雅的緊張來,阿嬈微微側頭,笑容俏皮的看向她:“蘭雅郡主覺得呢?”

    被問到話的慕蘭雅,笑容就顯得有些勉強,“姜才人和明珠確實有些相像。”

    “既是明珠郡主現下就在這兒,不知道方不方便請郡主出來一見?”安貴妃曾用這件事試探她,索性她自己提出來。阿嬈一派坦然,倒讓安貴妃有些拿不準了。

    慕蘭雅打了個激靈,心頭悚然。

    決不能讓她們兩個見面,如果“慕明珠”沒有防備的就見到姜嬈,還不知要出什麼岔子。

    她看向安貴妃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乞求之意。

    “小郡主的身子本就沒恢復好,這兒只怕沒什麼精神。”安貴妃思來想去,終於還是語氣平緩的道:“今日就算了罷。”

    安貴妃本來把阿嬈叫過來,就是想看慕蘭雅的反應,果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也好。”阿嬈並沒有像安貴妃想象中的揪著不放,反而爽快的道:“那妾身就明日再過來好了。”

    慕蘭雅鼻尖已經隱隱冒汗,聽了阿嬈的話,更是只覺得耳骨嗡鳴,險些維持不住鎮靜。

    她望向阿嬈的目光變得復雜,簡直要懷疑就是阿嬈這是在蔑視她,是在跟她示威。

    接下來阿嬈和安貴妃的閑談,讓慕蘭雅如坐針氈。阿嬈落落大方的時不時目光落到她身上,清脆悅耳的聲音,她越聽越覺得像真正的慕明珠。

    還有她的舉止,比起假明珠來更加優雅從容,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教出來的。

    好容易等到阿嬈告辭離開,慕蘭雅再也等不及,只說自己累了,就立刻回了住處。

    她回想起方才見面時姜嬈的一舉一動,不光是那張臉,還有神色狀態,聲音語氣,越想越覺得害怕。

    竟然有這樣一個人在宮中,他們事先竟都不知道,還把假的慕明珠大搖大擺的帶進來——

    慕蘭雅立刻讓人拿來紙筆,給哥哥寫信。

    吹幹了紙上的墨跡,她親自帶著人去找安貴妃。

    “娘娘,是我粗心了,明珠要吃的藥竟然少帶了一種,還請娘娘準許我的丫鬟去王府取一趟。”慕蘭雅明知道這樣會讓安貴妃更加懷疑,可她不得不這麼做。

    安貴妃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最終還是沒有為難,微微笑道:“小郡主身子要緊,去罷。”

    慕蘭雅稍稍松了口氣,很快便退了出去。

    她囑咐心腹把信貼身帶好,要親自交給二郡王,不能假手他人。

    隨即她便走到了“慕明珠”的屋子裏,先是笑容溫和的讓服侍的宮女先出去,等只剩下雲南王府的人時,慕蘭雅頓時變了臉色。

    走到寬敞而奢華的拔步床前,見就要起身的“慕明珠”,慕蘭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緊接著用盡全身力氣,揪著她的衣領,竟把她從床上拽了下來。

    “慕明珠”沒有防備,險些一頭栽下去。

    “姐姐?”她一臉茫然的看向慕蘭雅,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慕蘭雅把聲音壓得極低,咬牙切齒道:“誰是你姐姐?給我滾下來!”

    她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把外頭的衣裳全脫了!”慕蘭雅松開手,“慕明珠”趔趔趄趄的走了兩步才站穩。她目瞪口呆的看著慕蘭雅,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讓你脫你就脫!”

    慕蘭雅目光近乎於兇狠。

    ***

    當慕柯容接到妹妹的來信時,拿著信箋的手不由青筋暴起,險些把薄薄的信箋捏碎。

    他久久沒有說話,神色變幻不定。

    當侍從小心翼翼的上前時,才發現慕柯容眼底藏著滔天怒意。

    好、好一個六皇子!

    無論東宮裏那個姜嬈是不是真正的慕明珠,周承軒都應該提醒他!他驀地想起了初到京中那日,周承軒一定就看出了“慕明珠”有問題,還故意試探自己。

    她為什麼跟別的姐妹都不像……自己竟還跟他解釋起雲南王府的淵源來,只怕周承軒的未盡之言,就是疑惑她跟太子才人的容貌相似!

    既是連蘭雅都覺得姜嬈像真正的明珠,只怕就是真的。

    “去請六皇子,讓他務必想辦法過來一趟。”慕柯容的眼神近乎兇狠,似乎要將人生吞活剝了似的。

    慕柯容臉上冷笑連連,周承軒讓他完全陷入被動,只怕等的就是自己向他求助的這一刻罷!

    特意找借口看了“慕明珠”兩次,還花言巧語的把姐妹兩人騙進宮去——進了琢玉宮,只怕就由不得她們了。

    難道他以為自己栽了跟頭,他就能好過不成?

    似乎慕柯容的意料在周承軒的意料之中,消息才送出去沒多久,周承軒便約他見面。

    當慕柯容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進門時,周承軒卻是面色溫和從容,正在閑適的煮著茶。

    “見過六殿下。”慕柯容的語氣硬邦邦的,仿佛能在地上砸出坑來。“我本以為六殿下想要真心聯手,沒想到六殿下轉頭就要坑了我。”

    周承軒卻並不生氣,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

    “還請二郡王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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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22:47:52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周承軒的氣定神閑, 讓慕柯容有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覺。

    他分明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幾次碰面他卻一點兒風聲都不露。直到把自己逼入絕境,不得不向他求助。

    “東宮的太子才人和明珠長得極像, 這件事六殿下只怕一眼便察覺到了罷?”慕柯容索性也不再跟周承軒客氣, 他開門見山道:“六殿下將蘭雅她們兩個騙入宮中才肯說, 究竟是何用意?”

    “姜嬈是太子才人, 我和她只見過一兩面, 即便覺得像,卻也不敢就確定。”周承軒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不緊不慢道:“我母妃就不一樣了,她跟姜才人更熟悉些,不讓她見到明珠郡主,怎麼知道兩個人究竟是不是像呢?”

    縱然這話有些道理, 可他事先沒有提醒,就是別有用心。

    “事到如今,二郡王也該說實話了。”周承軒落在慕柯容身上的目光, 猶如刀鋒般銳利。“你找回來的這位明珠郡主, 究竟是真還是假?”

    慕柯容的態度雖是依舊強硬, 眼神卻有些閃爍。

    宮中那個姜才人是不是真的他還不能確定, 可他找來的這個, 千真萬確是假的。

    “當初我可是信任二郡王, 才幫了你這個忙,給你找回來的人安排了身份。”周承軒不緊不慢,卻帶著咄咄逼人的勢頭。“如今出了岔子, 你又當如何解釋?”

    慕柯容聞言,冷笑一聲。“殿下也不必如此,若是殿下真的想幫我,事前為何不知會我一聲,讓我變得如此被動?”

    他避而不答琢玉宮中那個“明珠郡主”是真是假,此時周承軒心中也有數了。

    “這麼說,二郡王為了爭奪世子之位,果然找了個假郡主回來?”周承軒原本神色驀地變得淩厲,冷言冷語的責問道:“郡王好大的膽子!”

    慕柯容本想堅稱自己找回來的人沒錯,可又怕周承軒為了討好慕靖淵,把這件事抖落出來,便松口道:“我亦是七年多沒見過明珠,憑著蛛絲馬跡去尋找,即便認錯也不是沒可能。”

    “可父王認為她是,她就是。”慕柯容只把話往慕靖淵身上引,他強行辯解道:“難道父王就真的認不出來麼?只怕是心裏也想找個寄托和安慰。”

    “殿下再計較這些,就沒意思了。重要的是明珠郡主是您幫忙找回來的,我父王要承您的恩情。”

    真假不重要,只要雲南王承認,她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明珠郡主。

    “我相信,六殿下還是想要合作的。”慕柯容漸漸冷靜下來,若是周承軒真的想要拆臺,幹脆把這一切告訴雲南王就是了,也不會跟自己多費口舌。

    “殿下有何想法,不妨直說。”慕柯容想清楚其中的關竅,神色漸漸自然了些。“我一定會全力配合。”

    周承軒雖是曾不滿慕柯容的隱瞞,可他也只能跟慕柯容合作。“蘭雅郡主能否確認,姜嬈到底是不是明珠郡主?”

    這是他最忌憚的地方。

    姜嬈已經成了太子的人,還給太子生下了長子,若她真的是慕明珠,以雲南王對小女兒的寵愛,勢必會站到太子那一邊。

    縱然有皇上的支持,他想要鬥倒太子也很難。

    “慕明珠已經離府太久,那時她還是個小姑娘。”慕柯容直言道:“更何況她容貌自小就同姐妹們生得不像。”

    周承軒默然。

    據他所知,阿嬈在改名前叫翠珠,是被姜妙從人牙子手裏花了五百兩銀子買下來的。如果她真的是明珠郡主,就算先前她不敢暴露身份、怕被有心人利用,可見到了姜妙,有何不敢說?

    且那時在安遠侯府,姜知瑞對她糾纏不清,還讓她做姨娘——如果阿嬈真的是郡主,倒也能解釋她為何不肯從。

    等入了宮,三年後她才到了太子身邊,還是因為母妃使的手段。周承軒心中頓生懊惱,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她此時的才人位份,遠遠不配她的郡主身份,她卻甘願留下——莫非太子和雲南王,一早就有了聯絡不成?

    “父王事先並不像知情的樣子。”慕柯容也聽說過阿嬈的事,猜到周承軒心中所想。“父王對慕明珠的寵愛,遠在外頭的流言之上。即便想跟太子聯姻,他也不會舍得讓明珠去做妾。”

    “就算父王更傾向於慕柯明做世子,跟太子聯手也該選慕蘭月,而不是慕明珠。”

    周承軒點點頭,卻又道:“來之前我去見過母妃,她說姜嬈的表現沒有異樣。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即便姜嬈就是慕明珠,會不會她已經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就是明珠郡主?”

    這才能勉強解釋,分明是尊貴的郡主,卻願意去給太子做妾。

    慕柯容心中微動,真是這樣的話,對他們來說都是最有利的。

    “蘭雅和明珠那兒,還請貴妃娘娘幫忙周旋。”慕柯容見主動權已經掌握在周承軒手上,也只得順從道:“早就聽聞貴妃娘娘足智多謀,又深受皇上寵愛……”

    他隱隱猜到了安貴妃把姜嬈叫過去的用意,只怕是想試探東宮的反應罷?

    如果阿嬈的身份不明,太子就會往雲南王府這邊查;如果阿嬈果真是尋常身份,也就只當個笑話聽聽就罷了。

    原本局勢盡在自己的掌握中,可眼下他卻不敢確定了。

    阿嬈是最關鍵的一環。

    ***

    清泰殿。

    等阿嬈去太子妃殿中報了平安,把呦呦送回宜芝院後,便去前頭找太子。

    周承庭比她早回來一會兒,已經等在了偏殿中。見她進來,他屏退了殿中服侍的人,讓阿嬈在軟榻上坐了。

    “殿下,安貴妃把那兩個郡主弄進了宮來。”阿嬈壓低了聲音,道:“她們做賊心虛,不敢讓我見‘慕明珠’,只讓慕蘭雅跟我見了面。”

    “我看慕蘭雅倒是嚇了一跳,您是沒瞧見,她那張粉嫩的小臉兒,可是一下子就變得蒼白。”阿嬈瞇了瞇眼,促狹道:“安貴妃不是說我跟‘慕明珠’像麼,我就故意當著慕蘭雅的面,說要見小郡主。”

    “慕蘭雅整個人都慌了,拼命給安貴妃使眼色。”阿嬈眸中閃過一抹慧黠之色,“她沒有防備,見到我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周承庭聞言,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淘氣。”

    阿嬈權當是贊美收下了。

    “殿下,既是安貴妃安排今日這一出,足以證明慕柯容和周承軒還要聯手。”阿嬈眼底的笑容漸漸隱去,有些擔心的道:“不知道他們想要如何應對。”

    只怕兩人手中都有各自的把柄,想要拆夥很難。

    “這只是令周承軒頭疼的一件事罷了。”周承庭示意阿嬈別擔心,他笑了笑,從容道:“定北侯樓暉的貪汙軍餉的案子雖是告一段落,可這案子不僅我查過,周承玨當初自以為是會由他來辦,也是下過功夫的。”

    阿嬈猛地想起來,那次周承玨想算計太子和王瑩,最後反而栽了進去。當時安貴妃也跟著煽風點火,讓事態變得更加難以收場。

    若不是為了安撫太子,只怕這案子會交到周承軒手上。

    “殿下,您的意思是?”阿嬈眨了眨眼睛,似乎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如今周承軒在朝中經營得風生水起,正經的皇後嫡子反而不如他。周承玨心中滿是怨氣,這些日子來也沒有閑著。

    “就讓周承玨來揭發。”周承庭唇角微勾,這樣還能暫時麻痹周鈞禹,讓他只以為是皇子間的爭權。“周鈞禹生性多疑,如果周承軒做過的事被抖落出來,他未必還會繼續扶持這個兒子。”

    周鈞禹向來註重名聲,否則對於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太子,也不會選擇捧殺的方式。

    “平日裏你跟安貴妃的接觸,要多留心些。”周承庭看著阿嬈,叮囑道:“雖說以孤對她的了解,她多半會選擇拉攏你。可若她發現不能成事,或許會采取些非常手段。”

    阿嬈都應了下來。

    還沒到晚膳時,琢玉宮便有消息傳出來。

    慕蘭雅和“慕明珠”到了宮中,按理說該給皇後請安,最遲第二日也要過去。

    可就在當晚,忽然傳來消息,明珠郡主傷寒復發,不能見人。安貴妃特意收拾出偏殿來讓明珠郡主安心養病,還把請了幾位太醫過去,給明珠郡主瞧病。

    眾人都以為安貴妃是怕明珠郡主在自己宮中出什麼閃失,阿嬈卻心知肚明,安貴妃這是在給“慕明珠”不能見外人找借口。

    這樣一來,各宮娘娘們便不好親自去見了。

    可安貴妃本意是把她留在京中,現下雲南王就要被她們所牽制。京中見過阿嬈的皇族親眷、誥命夫人們可不少,縱然躲得了一時,卻總是要見面的。

    阿嬈也決定化被動為主動,不能任由安貴妃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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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5 22:48:10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為了讓“慕明珠”裝病不被識破,慕蘭雅讓她僅穿著單薄的裏衣, 跪在沒有燒地龍的穿堂裏。

    果然她開始發熱, 太醫替她診過脈後, 開了方子在太醫院煎好才送過來。

    她生病這件事甚至都驚動了皇上, 他親自吩咐下去,萬不可讓小郡主有絲毫閃失。

    作為後宮之主的王皇後,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原本她就對安貴妃搶先把明珠郡主接到琢玉宮有所不滿, 這次想找機會在皇上面前告上一樁,卻被反而被皇上斥責了一番。

    在周鈞禹看來, 不能因此破壞跟雲南王府的關系才是最要緊的,小郡主的安危才是要放在首位。

    王皇後竟不識大體,這會兒還只想著跟安貴妃爭鬥。

    被皇上劈頭蓋臉的數落, 王皇後敢怒不敢言,只得忍耐著準備去琢玉宮探望小郡主。安貴妃倒是恭恭敬敬的把她迎了進去, 她只遠遠看到額上覆著冷水帕子、形容甚是憔悴的小郡主, 安貴妃說是怕把病氣過給皇後娘娘, 便沒敢讓她上前。

    王皇後本就是為了做樣子給皇上看,並沒有上心,只覺得小郡主的容貌有些熟悉。

    想來是她們姐妹都有些相似罷!

    看到站在一旁的蘭雅郡主,王皇後旋即釋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見王皇後離開,安貴妃總算松了口氣。

    她沒敢攔著不讓見,只怕王皇後借機生事。原本王皇後也心知肚明,不可能拉攏到雲南王府, 故此對這位小郡主也並不上心。

    好歹敷衍過去,安貴妃左思右想,決定帶著慕蘭雅去一趟東宮,或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也不一定。

    既是去東宮,兩人自然是要先去探望病中的太子妃。

    太子妃寢殿。

    見她們進來,阿嬈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禮道:“見過貴妃娘娘、蘭雅郡主。”

    安貴妃笑吟吟的應了一聲,慕蘭雅聲音略顯短促的應了,即便她這次心中已經預先有了準備,看到那張臉時,還是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蘭雅知道你連日子身子不好,怎麼說都要來看看你。”安貴妃輕聲細語的道。“這不,還特意給你帶了些補品來,本宮瞧著倒都有雲南當地出產的滋補聖品。”

    慕蘭雅見狀,忙上前道:“冒昧前來,還請娘娘見諒。”

    她有意無意間避開了阿嬈的視線,總覺得那雙含笑的眸子,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

    “郡主有心了。”今日姜妙的氣色看起來還好,靠在大迎枕上跟她們說話。阿嬈讓人搬來了繡墩請兩人坐下,又吩咐人去倒茶。

    姜妙和阿嬈都看出安貴妃和慕蘭雅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幹脆陪著她們繞彎子。寒暄了片刻,慕蘭雅才對姜妙笑道:“聽說娘娘添了小郡王,忘了恭喜您了!”

    說這話的同時,她的目光卻往阿嬈身上飄,以慕明珠的驕傲,會任由把自己生的兒子,抱給別人?

    可令慕蘭雅失望的是,阿嬈臉上的笑容紋絲未變,仿佛恭維的話是說給她聽一樣。

    “是了,你還沒見過小郡王。小郡王生得粉嫩可愛,別提多招人疼了!”安貴妃適時的接話道:“冬日裏冷,不便把孩子抱來抱去的。不如讓姜才人陪著蘭雅郡主,去瞧瞧小郡王?”

    太子妃病著,孩子自然被阿嬈抱回宜芝院照看。這要求不算過分,姜妙看了阿嬈一眼,便很快道:“那你就陪蘭雅郡主去罷。”

    阿嬈和慕蘭雅一前一後的出了太子妃寢殿。

    慕蘭雅看著那張令她不適的臉,竭力做出自然的神色。“看才人這般人品模樣,小郡王像您自然也是雪玉可愛。您小時候也一定是在家中極為得寵的孩子罷?”

    她這話看似是閑談,實則還是在刺探自己的身份。

    阿嬈微微勾唇,笑道:“回郡主的話,妾身不大記得幼時的事情。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妾身便從南邊到了京中。”

    慕蘭雅在心中暗自思忖著阿嬈話裏的真假。

    才走出了回廊,慕蘭雅忽然低低的驚呼一聲,道:“我的玉佩怎麼不見了!”

    阿嬈在原地站定,看著慕蘭雅開始拙劣的做戲。

    “那塊玉佩是我父王在周歲時賞的,我們幾個郡主都有,可不能弄丟。”在冬日裏慕蘭雅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阿嬈看了只覺得好笑。

    這兩人就是為了試探她來東宮,怎麼能不讓她們滿意呢?

    “郡主,您的玉佩是什麼樣式的?”阿嬈佯裝聽不出慕蘭雅話中的破綻,準備發動周圍宮人去找。“你們快幫郡主找一找。”

    要知道雲南王並未在郡主們周歲時送玉佩,玉佩是王妃賞的。

    慕蘭雅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莫非阿嬈不是慕明珠?如果她還記得之前的事,下意識的該說出樣式才是。

    “我和貴妃娘娘來東宮前,從禦花園旁的甬路過來,我記得兩邊栽著梅花的。”慕蘭雅一計不成,準備實施下一個計劃。“這塊玉佩真的很重要,還請才人幫幫忙,能陪我過去找找麼?”

    阿嬈沒有理由拒絕。

    “郡主客氣了,妾身自當幫忙。”慕蘭雅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只聽阿嬈道:“連枝、連翹,多帶些人一起過去,幫郡主尋找。”

    慕蘭雅本想說人多口雜,可阿嬈卻先側過來,笑容溫婉道:“人多好辦事,郡主放心,她們都是極懂規矩的。”

    這是在宮中,慕蘭雅只得點點頭。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東宮,多帶些人,哪怕是慕蘭雅把她引到偏僻的地方也能應對。

    未曾料到,在禦花園前的小徑上,迎面跟她們走了對面的,卻是周承軒和致使她離開王府的始作俑者——慕柯容。

    這七年的顛沛流離,一切都從慕柯容想要殺了她開始。

    他們是早就等在這裏的。

    周承軒看到眼前走來的阿嬈,哪怕不是第一次見,仍然還有種驚艷之感。哪怕是給太子生了孩子,身段還是如先前一般纖細婀娜。眼波流轉間,端得是勾魂奪魄。

    這樣一個嬌軟的絕色美人,如果她的身份還是明珠郡主——兼具美貌和尊貴的身份,只怕天下的男人打破頭都想將她娶回去。

    而阿嬈在慕柯容眼中,則是有幾分毛骨悚然。

    像,實在是太像了!

    琢玉宮的那個“明珠”是照著畫像找的,他總覺得差了點什麼。眼前通身尊貴、活色生香的美人兒,讓他覺得慕明珠本就該如此。

    他幾乎能確定,這位太子才人姜嬈,就是他們最小的妹妹慕明珠!

    “見過六殿下。”慕蘭雅沒有錯過周承軒眼中的驚艷、不由有些吃味。她行了禮後,又略帶不滿的對幾乎看直了眼的慕柯容喚了一聲:“哥哥!”

    阿嬈見狀並沒有躲閃,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禮道:“妾身見過六殿下、見過二郡王。”

    “你認識我?”慕柯容聽阿嬈開口,愈發相信她就是慕明珠,他的聲音急促又迫切,很是失禮。

    聽了他的話,阿嬈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妾身聽郡主叫您哥哥,這次來京中的郡王又只有一位。”

    慕柯容這才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是他急切了。這次見面沒讓阿嬈措手不及,反而是他們這邊亂了陣腳。

    阿嬈的表現太自然了,根本挑不出破綻來。周承軒在一旁暗暗觀察著她,原先他覺得“慕明珠”更阿嬈很像,如今看阿嬈更多了幾分靈氣,容貌也在那人之上,還有談吐舉止……

    他簡直就要相信了,阿嬈就是慕明珠。

    “是我唐突了,還請才人見諒。”慕柯容忙道歉。

    阿嬈自然不願跟他糾纏,笑了笑沒再說話。

    看他們兄妹二人的表現,周承軒便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姜才人勿怪,只因你和小郡主生得太像了,二郡王才會有些恍惚。”周承軒盯緊阿嬈的眼睛,輕描淡寫道:“姜才人在雲南可曾有親眷?”

    阿嬈露出一抹略顯尷尬的笑容,頗為無奈道:“貴妃娘娘、蘭雅郡主也都這麼說。妾身很好奇,自己跟小郡主到底有多像。”

    之前跟慕蘭雅說過的話,她只得又重復了一遍。

    想到現在阿嬈的身份,這可能是唯一一次機會,能跟她接近,以後只怕阿嬈有了防備,就不肯出來了。

    慕柯容想到這兒,目光近乎兇狠的盯著阿嬈,咄咄逼人道:“到底有多像,姜才人心中沒數?不,或許該叫你慕明珠?”為了不讓阿嬈躲閃,他竟還抓住了阿嬈的手腕。

    連翹和連枝見狀,正要上前幫忙時,發現阿嬈的反擊比他們預想中更快。她沒被捉住的右手順手拔下了慕蘭雅頭上的簪子,狠狠的刺入了慕柯容的胳膊上。

    這麼多年過去了,慕柯容還真的是沒什麼長進。小時候他就喜歡欺負她,偏生她那會兒性子倔,不肯找父王告狀,大哥瞧見了會幫她,或者是她自己報復回去。

    比如講慕柯容寫好的功課潑上墨汁,讓他不得不咬牙切齒的重寫。

    慕柯容吃痛,立刻松了手。

    “二郡王請自重。”阿嬈眉眼間遍布寒霜,她冷聲道:“若是你再發瘋,我就去找雲南王評評理!”

    她的話音未落,慕柯容兄妹面上悚然,周承軒也是一驚,萬萬不能被雲南王瞧見她!

    “二郡王,你縱然惦記幼妹,也不可對姜才人無禮!”周承軒忙斥責道:“還不快給姜才人道歉!”

    慕柯容也回過神來,方才自己的逼問,阿嬈還是沒有破綻,當她說出“雲南王”三個字時,只有發泄憤怒,並沒有別的情緒。若鬧到父王面前,他做的努力都白費了。

    他忙低聲下氣的向阿嬈賠罪,只用思念幼妹、神思恍惚。

    阿嬈看了一眼旁邊的慕蘭雅,淡淡的道:“看來蘭雅郡主並不需要幫忙,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誰的面子都不給,帶著連枝等人便拂袖而去。

    三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周承軒頗為不悅的道:“你太莽撞了。姜嬈在太子面前得寵,豈會容忍你的無禮?若是太子震怒,未必不會鬧到雲南王面前。”

    慕柯容似是還沒回過神來,以前的她可不會告狀的。

    看她今日漠然的態度,在他們兄妹面前也沒有異常,莫非是她失憶了不成?

    他一時也拿捏不準,只得在周承軒面前告了罪。

    慕蘭雅在一旁默不作聲,她垂下眼眸,掩去了那一抹狠毒和憤怒。

    從小就是這樣,父王、王妃都更疼慕明珠,最好的東西全都由著她先挑——她上面有封號的姐姐還有三個,可上門提親的,想要求娶的卻都是她。

    如今還是這樣,自己喜歡的六皇子,眼中對她**,幾乎掩飾不住。

    她不需要爭搶,一切最好的東西都擺到她面前,仿佛都該是她得到的,愈發讓人覺得意難平。

    這種感覺時隔七年,又重新回來了。

    ***

    安貴妃回到琢玉宮時,慕蘭雅也已經回去了,借口累了直接回了房中,也不再見人。

    慕蘭雅明知道自己這樣可能會被懷疑,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等從周承軒口中得知今日發生的事情時,她也覺得今日慕柯容兄妹著實莽撞了,可這也證明,阿嬈極有可能就是慕明珠。或許她真的失憶了,或許她是故意裝出來的。

    正當安貴妃想要安排這件事時,忽然聽到宮人通傳說,劉月娘求見。

    安貴妃皺了皺眉。

    自從要迎接兩位郡主後,安貴妃就把她送出了宮去,沒想到她竟又回來了。

    原本在她面前總是謹小慎微、恭恭敬敬的劉月娘,這次回來眼中閃動著自信的光芒。

    “姑母,郡主們過來了,您不需要侄女拉攏明珠郡主了麼?”劉月娘唇邊蕩起一抹笑容,氣定神閑道:“您趕著把侄女送回去算怎麼回事呢?”

    安貴妃冷聲道:“是誰允許你入宮的?”

    “是慶宜公主。”劉月娘不緊不慢的道:“多虧了您素日裏疼她,我找了個借口她就幫我了。”

    今日的劉月娘很有些一樣,安貴妃不由繃緊心弦,等著她動作。

    “姑母,我方才去見了明珠郡主,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呢!”劉月娘終於亮出了底牌,她慢條斯理道:“只是這容貌,似乎宮中的人似乎太相像了些?”

    安貴妃把她送回家中,她本來是被當做太子嬪接入宮中的,可不僅沒當上,還背上了克主母的流言,幾乎是被趕回了府中,那時羨慕她的姐妹們,都開始暗中嘲笑起來。

    她發誓要扳回一局。

    當她悄悄到了琢玉宮時,早就想好了要跟明珠郡主搞好關系,好討安貴妃的歡心。

    誰知道她躲開看護的宮人時,發現床上躺著的人,幾乎以為看到了太子才人阿嬈——仔細去看,那人的容貌比阿嬈差些。

    電光石火間,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抓到了安貴妃的把柄。

    “姑母趕我離開,只怕也是為了這事罷?”劉月娘微微瞇起眼,半是威脅道:“侄女想為您解憂,還請姑母成全。”

    安貴妃死死的盯著劉月娘,面若冰霜。

    不知過了多久,安貴妃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來,語氣輕柔。

    “好啊。”

    ***

    當周承庭看到阿嬈手腕上的一圈青紫痕跡時,不由皺緊了眉。

    “殿下,就是被慕柯容抓了一下。”有連枝連翹在場,阿嬈不敢隱瞞。眼見太子的臉色愈發難看,連枝兩個也跪在了地上,阿嬈忙道:“不關她們的事,慕柯容動作太快,妾身離得又近,她們來不及。”

    “妾身已經報仇了。”阿嬈試圖把自己的手腕抽回來,她笑瞇瞇的道:“妾身拔了慕蘭月的簪子,刺中了慕柯容的胳膊。以那根長簪的力道,怎麼著都得是個血窟窿。”

    用的簪子是慕蘭雅的,最後也找不到她身上來。

    既是阿嬈開口求情,周承庭也不好在追究,讓連枝連翹兩個先出去了。

    “孤不是怪你。”他親自拿了化瘀的藥膏來,動作輕柔的幫阿嬈塗好。他柔聲道:“孤知道,你心裏的那口氣,總是要發泄出來的。”

    對於慕柯容、慕蘭雅兄妹,阿嬈確實存著一口惡氣。

    直到現在,他們兄妹只怕都想要了她的命。

    “多謝殿□□諒。”阿嬈還怕太子怪她莽撞,可太子竟是懂她的。“方才慶宜公主派人來送消息,說是劉月娘入宮了。”

    慶宜公主原先說過的話並非虛言,凡是她知道的關於安貴妃的消息,都會跟東宮分享。

    這次她知道安貴妃特意將劉月娘送走,卻迎兩位郡主入宮,為了探清楚情況,她便在劉月娘的央求下,幫著她進了宮。

    周承庭心領神會,他任勞任怨的幫阿嬈托著手腕。

    “這下子琢玉宮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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