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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岳小釵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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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發表於 2019-5-17 11:34:39 |只看該作者
二八〇

  百里冰目光轉動,只見室中放有一張木板搭成的小床,床上白單白被,大約這是靈堂之後,裝置最好的房間之一,準備迎待貴賓之用。

  片刻之後,一個白衣少女,送上了飯菜。

  飯菜很簡單,但很可口,百里冰食過飯菜之後,和衣登榻,拉被覆身,準備小睡片刻,再行運氣調息。

  就在她凝神閉上雙目時,突聞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岳姑娘。”

  百里冰聽出那正是玉簫郎君的聲音,不禁精神一振,暗道:那宇文寒濤把我安排於此,那是有心讓我聽到玉簫郎君和岳姑娘的談話了。當下凝神聽去。

  但聞岳小釵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是張兄麼?”

  玉簫郎君應道:“正是在下,明午時分和沈木風一場決戰,也許咱們都難保得性命,今日今宵,該是咱們活在世間,最後的一日一夜了……”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在下想和岳姑娘談幾句話,不知是否可以?”

  岳小釵道:“張兄請進來吧!”

  百里冰心中暗道:岳姊姊帶著兩個女婢,不知是否也在房中。

  但聞玉簫郎君道:“姑娘那兩位女婢呢?”

  岳小釵道:“她們住在隔壁。”

  玉簫郎君啊了一聲,道:“那兩位婢女,對你敬愛異常,明日午時一戰,你如傷在沈木風的手中,她們只怕要以身相殉。”

  岳小釵嘆道:“她們隨我多年,以身殉主,還有可說,但是張兄你……”

  玉簫郎君接道:“今日在靈堂之前,我已表明心跡,難道你還要我再說一遍麼?”

  岳小釵嘆息一聲,道:“我虧欠張兄的太多了,今生已然無法報答!”

  玉簫郎君道:“還說什麼報答,明日咱們的生機很小。”

  岳小釵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定要參與此事呢?”

  玉簫郎君道:“這就叫情難自禁。”

  岳小釵道:“但我對你無情啊!”

  玉簫郎君道:“在下卻情有獨鍾,甘願為卿效死。”

  岳小釵道:“你知道張家只有你一根苗,你如戰死此地,張家香火,要誰繼承?”

  玉簫郎君道:“你如戰死我也勢難獨生,張家還不是要絕後代。”

  岳小釵道:“我有什麼好,張兄竟如此痴心。”

  玉簫郎君道:“在下如能說得出姑娘的好處,那也不會如此痴情了。”

  岳小釵嘆息一聲,道:“張兄,你看我身側兩個婢女如何?”

  玉簫郎君道:“聰慧嬌美,善體人意。”

  岳小釵道:“她們年輕輕的,殉死當真是可惜得很。”

  玉簫郎君道:“你可以想法子遣她們去辦一樁事,避開明午一戰。”

  岳小釵道:“她們已知曉此事,只怕不會離開了,除非……”

  玉簫郎君道:“除非什麼?”

  岳小釵低聲說道:“除非張兄肯帶她們走。”

  玉簫郎君道:“我帶她們離開這裡……”

  岳小釵道:“是的,可以救她們兩條命。”

  玉簫郎君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你想要移花接木,讓我帶她們走,唉!看來,你對我還不瞭解……”

  岳小釵接道:“張兄對我的情意,小妹已經永銘肺腑之中,只怪相逢恨晚,小妹只好有負雅意了,蕭翎雖然和我尚無名份,但是慈母遺命,我這做女兒的豈能違背她的心意,因此,我早把蕭翎當作我的丈夫,張兄的一番情意,岳小釵只好求報來生了。”

  玉簫郎君接道:“蕭翎用情不專,既有了你岳姑娘,又招惹了百里姑娘,他既無義,岳姑娘又何苦對他用情。”

  百里冰聽得暗暗忖道:好啊!我和大哥妾意郎情,關你什麼事了。

  但聞岳小釵嘆息一聲,說道:“蕭翎根本不知道我母親遺書許婚,他也從未把我當作妻子和情人看待。”

  玉簫郎君道:“他把你看作了什麼人?”

  岳小釵道:“看作姊姊,長者。”

  玉簫郎君道:“如若那蕭翎真把你當作姊姊,那和咱們相識之情,則並無衝突,我將盡我所能,助他……”

  突然想到蕭翎已經死去,長嘆一聲,說道:“可惜他已經死去了。”

  百里冰暗道:我大哥得道多助,怎麼會死得了呢?

  岳小釵道:“是的,我也不能獨生。”

  玉簫郎君道:“你該替他報仇。”

  岳小釵道:“不錯,我正要替他報仇。”

  玉簫郎君道:“在下有一個奇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釵道:“什麼事?”

  玉簫郎君道:“你對沈木風這場搏鬥,勝敗之算如何?”

  岳小釵道:“毫無勝算。”

  玉簫郎君道:“咱們武功確然難是那沈木風的敵手,只有憑恃不畏死的勇氣,和他一拼了。”

  岳小釵道:“我心中早已自認是蕭翎的妻子,自然是應該為夫殉節,但你何苦呢?”

  玉簫郎君淡淡一笑,道:“你就算戰死在沈木風的手中,那也不算替蕭翎報仇。”

  岳小釵嘆息一聲,道:“我自知無能替他報仇,只要盡到心意就是了。”

  玉簫郎君道:“如若咱們兩人連手,是否有勝沈木風的希望?”

  岳小釵道:“希望不大。”

  玉簫郎君道:“如若咱們都能有一個希望,那取勝或是可能?”

  岳小釵道:“什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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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發表於 2019-5-18 14:09:18 |只看該作者
二八一

  玉簫郎君道:“在下說過了,這是一個奇想,如是說錯了,希望你不要生氣。”

  百里冰暗暗忖道:這人實也可憐,處處陪盡小心,生恐開罪了岳姊姊。

  只聽岳小釵道:“你說吧!”

  玉簫郎君道:“如若姑娘答應在下,殺了沈木風之後……”

  岳小釵冷冷接道:“怎麼樣?”

  玉簫郎君道:“殺了沈木風之後,若咱們還能活著,那就替蕭翎建一座最好的墳墓,然後……然後……”

  岳小釵道:“然後怎樣呢?”

  玉簫郎君道:“然後,咱們在蕭翎墳墓之前,結下一座茅廬,替他守孝三年,姑娘也算對他盡了心意。”

  岳小釵嘆息一聲,默然不語。

  玉簫郎君道:“那時,你再作決定,是否要嫁我為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釵道:“張兄用情如此之厚,倒叫小妹難安了……”

  玉簫郎君道:“你答應了?”

  岳小釵道:“其實,我答應不答應,都無關緊要,因為咱們取勝的機會,太渺茫了。”

  玉簫郎君道:“我那姑奶奶,賜我靈丹之時,曾經傳了我幾招武功,她說這是她畢生智慧結晶,我希望能憑藉新學的武功,勝得那沈木風。”

  岳小釵道:“原來你已經有了仗恃。”

  玉簫郎君道:“這也是碰運氣的事了。”

  岳小釵道:“看來你心中好像是有些把握。”

  玉簫郎君道:“如若咱們勝了,那是替蕭翎報了仇,是麼?”

  岳小釵道:“不錯。”

  玉簫郎君道:“蕭翎死於沈木風之手,我們替他報了仇,他死在九泉之下,也該甘心了。”

  岳小釵道:“唉!張兄先請回去,容小妹想想再說好麼?”

  玉簫郎君道:“好!在下告辭了,岳姑娘想想吧!明晨在下再來。”

  岳小釵道:“張兄走好,恕小妹不送了。”

  但聞腳步之聲,傳了過來,似是玉簫郎君離開了岳小釵的房間。

  百里冰心中暗道:大哥並未死去,如若是岳姊姊明晨答應了玉簫郎君,那又將是一個無法了結的糾纏,看來,我應該早些設法,把大哥未死之訊,告訴那岳姊姊才成。

  心念一轉,挺身而起。

  正待舉步向岳小釵房中行去,心中突然一動,停下腳步,暗道:如若我自私一些,不把此訊告訴岳姊姊,等她答應了,事成定局,那時,大哥的心目之中,只有我一個人了……

  一時間,私情,理智,在心中翻騰不息,不知如何決定。

  突然間,軟簾啟動,玉簫郎君滿臉怒容,當門而立。

  百里冰望瞭望玉簫郎君,緩緩退回木榻上,坐了下去。

  玉簫郎君放下軟簾,緩緩向百里冰行了過來,口中冷冷說道:“你聽了很多,是麼?”

  百里冰心中暗道:我如一說話,他定然會聽出我是女子口音,看來,只有裝啞巴了。

  心中念轉,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巴,搖搖頭。

  玉簫郎君一皺眉頭,道:“你是啞巴?”

  百里冰點點頭。

  玉簫郎君冷笑一聲,道:“凡是啞巴都有些耳聾,閣下的聽覺如何?”

  百里冰幾乎張口說出話來,急急點了點頭。

  玉簫郎君淡淡一笑,道:“我說的聲音很低,你為何聽得很清楚。”

  百里冰搖搖頭,又搖手,裝作未聽清楚之狀。

  玉簫郎君冷冷說道:“我說的是一樣的聲音,但你卻有些聽得很清楚,有些聽不清楚,分明是裝作的了。”

  百里冰心中暗道,我如一味示弱,只怕更要使他疑心加重了。

  當下雙目一瞪,雙手連揮,示意玉簫郎君退出室去。

  玉簫郎君冷笑一聲,右手突然一伸,直向百里冰手腕之上扣去。

  百里冰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避開一擊,左手卻故意在綾壁上碰了一下。

  原來,她經這一陣忖思,想出了一個法子,驚動岳小釵,以便替自己解圍。

  玉簫郎君原想自己出手一擊,必可擒拿住對方的手腕,卻不料對方竟然能一閃避開去,不禁微微一怔,冷冷說道:“原來閣下是真人不肯露相。”

  陡然欺身而上,雙手連連遞去,攻向百里冰。

  玉簫郎君武功何等高強,如是全力施攻,百里冰不還手,決難應付,幸好那玉簫郎君,並無傷害百里冰的用心,全是擒拿手法,希望拿住百里冰的脈穴逼她說話。

  那知他一連攻了十餘招,全都為百里冰閃避開去,不禁臉色一變,道:“看閣下身份,分明已列武林一流高手,為何不肯還手。”

  百里冰還不見岳小釵過來解圍,心中大是焦急,暗道:岳姊姊如若再不來,那是迫我還手了。

  但她在玉簫郎君攻出的幾招擒拿手中,已然隱隱覺到對方的武功,高強異常,如是動手相搏,必得全力出手,才能支持得住。

  玉簫郎君不聞百里冰回答之言,冷笑一聲,道:“閣下小心了,我要在十招之內,取你之命。”

  話甫落口,右手一抬,疾快絕倫地發出一掌。

  百里冰早已全神戒備,急急向旁側一閃,避開一擊。

  玉簫郎君一掌發出;第二招緊隨攻出,一眨眼間,已然劈出了四掌。

  百里冰避開三掌,第四掌卻不得不舉手還擊,施展斬穴手逼開了玉簫郎君一掌。

  簫郎君冷哼一聲,道:“看來,我又低估閣下了。”

  這當兒,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張兄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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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發表於 2019-5-18 14:09:26 |只看該作者
二八二

  玉簫郎君回頭看去,只見岳小釵佇立在小室之中,不知何時,她已經行了進來。

  天不怕,地不怕的玉簫郎君,卻唯獨對岳小釵有著幾分敬畏,當下輕輕咳了一聲,柔聲道:“岳姑娘……”

  岳小釵接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玉簫郎君道:“他聽了咱們的說話,我問他話時,他卻裝聾作啞,這人分明不是好人,只怕是沈木風派來的奸細。”

  百里冰吃了一驚,暗道:這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為人也極是陰險,他說我是那沈木風的奸細,如是岳姊姊相信,兩人不問青紅皂白,連手而出,當真是十招,可取我之命了。

  只見岳小釵雙目在百里冰臉上瞧了一陣,搖搖頭,道:“不至於吧!那無為道長和宇文寒濤,都是智慧絕高的人,豈能讓敵人奸細混來此地,而且又讓他住在此地。”

  玉簫郎君道:“那牛鼻子老道和宇文寒濤也不知安的什麼心,把這樣一個又醜又怪的糟老頭子,擺在你的隔壁,我非得去要他們說個道理出來不可。”

  岳小釵道:“不用了,他們也是要為蕭兄復仇的人,你何苦找人麻煩呢?”

  玉簫郎君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饒他們一次就是。”

  岳小釵微微一笑道:“張兄,回去休息吧!明日咱們還要合鬥強敵。”

  玉簫郎君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泛現出一片笑意,道:“姑娘說的極是,明天咱們還要合鬥那沈木風,你也要好好地休息才成。”

  言罷,轉身出室而去。

  百里冰目睹那玉簫郎君臉上的神情變化,心中暗暗嘆道:看來,這玉簫郎君對待岳姊姊是情深如海,只要她稍假辭色,那玉簫郎君,心中就快活起來了。

  心念轉動之間,玉簫郎君已然行出小室。

  岳小釵也正舉步向室外行去。

  百里冰突然向前兩步,攔住岳小釵。

  岳小釵眉頭一聳,似要發作,百里冰急急地蹲下身子,在地上寫道:“我有話對姊姊說,不能讓玉簫郎君聽到。”

  岳小釵看完地上字跡,略一沉吟,也在地上寫道:“你是什麼人?”

  百里冰伸手在地上寫道:“小妹百里冰。”

  岳小釵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用手揉揉雙目,又仔細看看地上的名字,點點頭,道:“咱們等會再見。”起身行了出去。

  百里冰暗中留心,發覺那岳小釵雙頰間起了一片奇紅之色,顯然,這訊息使她生出了無比的激動,但她仍然能控制著自己的舉動。

  岳小釵行出室外,果然見玉簫郎君站在一處轉角所在,回目相望。

  目睹岳小釵出室之後,才轉身快步而去。

  §第四十一章 齊協力共抗梟雄

  百里冰在室中等了約一刻時光,岳小釵重又行了進來。

  這時,岳小釵已然完全恢復了鎮靜,神色冷肅地說道:“快取下你的面具,我想要瞧瞧你的真正面目。”

  百里冰道:“玉簫郎君不會闖進來麼?”

  岳小釵道:“我已有安排,不用擔心!”

  百里冰抹去臉上藥物,回覆原來容貌,道:“姊姊請看。”

  岳小釵見了百里冰抹去臉上易容物,現出本來面目後,輕輕嘆息一聲,道:“果然是你。”

  伸出手去,把百里冰拉入懷中,柔聲說道:“妹妹,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百里冰原想她定然會先問蕭翎的訊息,卻不料她先行慰問自己,當下說道:“依賴大哥的機智,我們逃出了沈木風安排的火陣。”

  岳小釵點點頭,道:“蕭兄弟呢?”

  百里冰道:“他發覺沈木風準備殲屠靈堂的陰謀,單人一劍,出去偵察那沈木風率領人手的實力去了。”

  岳小釵道:“他見過我沒有?”

  百里冰道:“見過了,姊姊奠祭靈位時,我們都在靈堂上。”

  岳小釵聳了聳柳眉兒,道:“他為什麼不暗中告訴我一聲,使我早些放心。”

  百里冰心中暗道:看來岳姊姊很生氣,我該替大哥解釋一下才是。

  當下說道:“大哥說,絕不能讓沈木風知曉他未被大火燒死的訊息……”

  岳小釵道:“為什麼?”

  百里冰道:“大哥說如若沈木風知曉他未死的訊息之後,定然會別作準備,他要在沈木風意料之外突然出現,使得沈木風措手不及……”

  岳小釵道:“他想搏殺沈木風?”

  百里冰道:“大哥沒有直接說出,但小妹看出他有此用心!”

  岳小釵道:“唉!他常常勸別人珍惜生命,自己卻一點也不知道珍惜。”

  百里冰道:“一點不錯,姊姊見他時,好好說他一頓。”

  岳小釵眉宇間憂愁未解,卻又忍不住莞爾一笑,道:“你為什麼不勸勸他呢?”

  百里冰道:“唉!他那裡肯聽我勸呢!”

  岳小釵道:“你既勸他不住,我說他,他也未必肯聽啊!”

  百里冰道:“他一定會聽姊姊的話。”

  岳小釵道:“為什麼呢?”

  百里冰道:“小妹常見他提到姊姊時,神情間流露出無限的尊敬,所以,小妹推想他定然是很怕姊姊的。”

  岳小釵笑道:“蕭兄弟外和內剛,那裡會怕我呢?”

  百里冰急道:“小妹之言,絕不會錯,姊姊不信,見他時不妨試驗一下。”

  岳小釵微微一笑,改變話題,道:“你們能逃出那漫遍荒野的大火,實是不可思議的事,快些講給姊姊聽。”

  百里冰應了一聲,把經過之情,很仔細他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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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發表於 2019-5-18 14:09:33 |只看該作者
二八三

  岳小釵聽得連連點頭,道:“得道多助,講起來近乎奇蹟。但卻被你們遇上了。”

  百里冰道:“姊姊,我求你一件事,好麼?”

  岳小釵道:“什麼事,只要姊姊我能力所及,一定會答應你。”

  百里冰道:“還請姊姊裝出不知他仍活在世上的訊息,因為大哥告訴我,不許我洩露出去。”

  岳小釵道:“好!姊姊答應你……”

  語聲一頓,接道:“我和沈木風約鬥的事蕭兄弟是否知道?”

  百里冰道:“自然知道了,姊姊在靈堂和沈木風訂約時,我們都在靈堂之上。”

  岳小釵想到在靈堂上,眾目睽睽之下,自己無異以蕭翎妻子身份出現,如今既知蕭翎未死,而且又知他在場聽聞,不禁感覺到一陣羞意,臉上一熱,道:“唉!蕭兄弟越大越壞了。”

  百里冰低聲說道:“那也不能怪他啊!他如設法告訴姊姊,決然無法瞞過那沈木風。”

  岳小釵道:“對於我和那沈木風約鬥之事,蕭兄弟準備如何?”

  百里冰道:“他說明日午時之前,要趕回靈堂,但他仍然勸小妹阻攔住姊姊,不用和那沈木風一決生死了,但小妹卻為姊姊擔心一樁事!”

  岳小釵道:“什麼事?”

  百里冰道:“關於那玉簫郎君,不知姊姊要如何處理,別說姊姊是當事人了,就是小妹,也不禁為他一片痴心感動,當真是一樁麻煩事情!”

  提起玉簫郎君,岳小釵確然有著無限煩惱,皺起了秀眉兒,沉吟良久,道:“唉!姊姊確也為此而煩惱,他軟硬不吃,死纏不放,真叫人沒有法子。”

  百里冰道:“小妹倒有一個法子,可絕玉簫郎君的痴念。”

  岳小釵道:“你有什麼法子?”

  百里冰道:“小妹說出來,姊姊不要生氣。”

  岳小釵道:“好!你說吧。”

  百里冰道:“如若姊姊和蕭大哥早日結成夫婦,那玉簫郎君自然會斷去痴念了。”

  岳小釵神情嚴肅,緩緩說道:“我想到你會提出這個辦法,果然不出我的預料……”

  百里冰道:“怎麼?小妹的辦法不對?”

  岳小釵退到木榻旁,緩緩坐了下去,伸手拍拍木榻,道:“你過來坐下,我也有幾句體己之言告訴你。”

  百里冰慢慢行了過去,道:“姊姊有何教訓?”

  岳小釵伸出手去,拉著百里冰坐了下去,道:“我在靈堂中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是麼?”

  百里冰點點頭,道:“聽到了。”

  岳小釵道:“那是我母親的遺命,我不能違背。但我卻有著很多事,只能和他有此名份,卻無法和他長年相處!”

  百里冰奇道:“為什麼呢?”

  岳小釵道:“我母親為了保全那禁宮之鑰,而亡命天涯,但仍然被人追到,力搏強敵,身受重傷,多虧蕭兄弟父母所救,暫居蕭家,但終因內傷過重,不久死亡,死前寫下了遺書,把我許於蕭翎……”

  百里冰道:“慈母遺命,名正言順,姊姊為什麼還要推諉呢?”

  岳小釵道:“那時,蕭兄弟身懷三陰絕脈之症,決難活過二十歲,不論他娶得任何賢淑之妻,都將留下一個早寡之婦,家母受他們照顧之恩,才決心把姊姊許於蕭翎,而且那遺書還說明了要姊姊……”

  突然間,雙頰泛紅,沉吟不語。

  百里冰道:“姊姊為何不說了?”

  岳小釵道:“咱們同為女兒之身,姊姊告訴你也不要緊……”

  羞怩一笑,接道:“家母遺書中,說明蕭兄弟無法活過二十歲,要我早日和他成親,替他們蕭家生個兒子,以繼承蕭家的煙火。待蕭翎死去後,我就把孩子交還蕭夫人,並且替他們找一處隱秘之地,安排好他們,再設法替她報仇;報仇的唯一辦法,就是要進入禁宮,學習十大高人留下的武功。但是事情變遷,我未能遵照家母遺命行事,而蕭兄弟更是曠世奇遇,成就了一身絕世武功,家母遺言,自是無法再求實作了。”

  百里冰道:“雖是事實變遷,但變得對姊姊更為有利,蕭郎絕症得愈,又成了名震江湖的大俠,妹姊和大哥,豈不是正好結白首盟約……”

  岳小釵搖搖頭,接道:“先母大仇未報,家師情債未償,我如何能安心奉陪蕭翎,畫眉深閨。”

  百里冰道:“姊姊母親之仇,蕭郎義不容辭,就是小妹,也要盡我所能,助姊姊一臂之力。”

  岳小釵道:“一則,殺害家母的仇人,極善心機,而且武功高強,蕭兄弟不宜再多結一個仇人,妹姊想出了對付他的辦法,不用有勞蕭兄弟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妹妹,你知道姊姊告訴你這些事,有何用意麼?”

  百里冰道:“小妹不知。”

  岳小釵道:“姊姊要拜託你一件事!”

  百里冰道:“姊姊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這拜託二字,要小妹如何敢當。”

  岳小釵道:“我要你好好地侍奉蕭翎,姊姊我要辦的事很多,恐怕是不能和他長相廝守,先母既有遺命,姊姊心目中自然要承認他是我丈夫,但要委屈妹妹,代姊姊善盡婦道了,好在公婆都是極明事理之人,他們定會視你如女,愛如己出,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百里冰搖搖頭,嘆息一聲,道:“姊姊認為我能夠代替你麼?”

  岳小釵道:“他娶到妹妹這樣美麗、聰明的賢妻,難道還心有不足麼?”

  百里冰道:“姊姊看錯了,蕭翎心中,姊姊才是他唯一敬愛的人,他沒有跟我提過一句喜愛姊姊的話,但我知道他的內心,他處處小心,生恐忤逆褻瀆了姊姊,他對姊姊有著火般的熱情,但卻一直深藏內心,不敢形諸於外。因此,那熱情也愈來愈是強烈,不只小妹無法代替姊姊,就是傾盡世間美女,也一樣無法代替姊姊。”

  岳小釵道:“妹妹,你替他作說客,是麼?”

  百里冰道:“小妹說的句句真實,決無一句虛言。”

  岳小釵沉吟了一陣,道:“就算你說的真實,但他從未對我表示過愛慕之意,就是有,也是發乎於親情的姊弟之情……”

  百里冰道:“他是不敢,怕惹姊姊生了氣,不再理他。”

  岳小釵舉手理一下長發,說道:“但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助我,就是不知她是否肯幫忙。”

  百里冰道:“誰?”

  岳小釵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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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8 14:09:42 |只看該作者
二八四

  百里冰道:“我知道不成,再說我也想和姊姊在,一起多討一些教益,姊姊如不討厭小妹,小妹心甘為妾,常隨姊姊身側。”

  岳小釵接道:“如若我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自也會使你的心願得償,不過,在我母親大仇未報之前,一切都要偏勞妹妹了!”

  百里冰道:“說了半天,你還是獨行其是,我雖然和姊姊相識不久,但內心中對姊姊的敬佩,卻是由衷而發,你的事,也就是大哥和小妹的事,等大哥搏殺了沈木風之後,我們再合力替姊姊報仇。”

  岳小釵微微一皺眉,沉吟了一陣,道:“看來姊姊是無法說服妹妹了。”

  百里冰急急說道:“姊姊不要誤會,小妹用心……”

  岳小釵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希望我和你們常在一起!”

  百里冰道:“小妹正是此意。”

  岳小釵道:“但姊姊滿身是非,行蹤所至,凶險隨來,你知道不知道?”

  百里冰道:“這個小妹就不知道了。”

  岳小釵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該好好地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百里冰還待接言,岳小釵已起身而去。

  一宵易過,次日天明之後,百里冰也不過剛剛起床,室外已傳來宇文寒濤的聲音,道:“姑娘起床了麼?”

  百里冰道:“起來了,是宇文先生麼?”

  門簾啟動,緩步走進來宇文寒濤。

  宇文寒濤臉色一片嚴肅,手中執著兩張封簡,緩緩說道:“岳姑娘留給姑娘兩封信!”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岳姊姊呢?”

  宇文寒濤道:“走了多時。”

  百里冰急道:“走的那個方向,快些追她!”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追不上了,岳姑娘已走了兩個時辰。”

  百里冰氣得一跺腳,道:“怎麼辦呢?”

  宇文寒濤緩緩說道:“姑娘可是告訴了她蕭翎的訊息?”

  百里冰道:“我為情勢所迫,不能不告訴她了。”

  宇文寒濤道:“事已至此,姑娘也不用焦急,這兩封信,都是岳姑娘留給姑娘的,一封要你轉奉蕭翎,一封卻要姑娘自行拆閱,姑娘請先看看信上寫的什麼,咱們再作計議。”

  百里冰接過兩封書信,凝目望去,只見第一封信上寫道:勞請冰妹轉奉蕭翎親拆。

  信封上既是寫的親拆,百里冰自是不能拆看,隨手藏入懷中。

  再看第二封信時,只見上面寫道:百里姑娘親拆六個字。

  百里冰手在拆信,口中卻問道:“那位張公子呢?”

  宇文寒濤道:“姑娘可是說那玉簫郎君?”

  百里冰道:“不錯,他走了沒有?”

  宇文寒濤點點頭,道:“岳姑娘一共留下了三封信,其中一封信致奉玉簫郎君,在下先把玉簫郎君一封叫人送去,然後,才把這兩封信,送交姑娘。”

  百里冰道:“岳姊姊留給玉簫郎君信上寫的什麼?”

  宇文寒濤道:“信上寫的什麼,在下沒有看到,但那玉簫郎君看完留書,形同發狂一般疾奔而去。”

  百里冰不再多問,展開信箋看去,只見上面寫道:冰妹如握:愚姊正欲負荊師門,驚聞噩耗,不得不中止師門之行,晝夜兼程而來;原想盡我之能,和沈木風決一死戰,身殉蕭郎,但吉人天相,蕭郎和冰妹虛驚無恙。此間人才濟濟,愚姊留此,亦難有多大助力,何況明午蕭郎現身,張俊必將中途變節,反將為蕭郎招來勁敵;幾番思慮,只有留書出走一途。宇文先生智略過人,必有善策助蕭郎,愚姊一身是非,滿腔仇恨,實無法隨侍蕭郎身側,還望冰妹妹體念愚姊,善慰蕭郎,如若愚姊能夠不死,姊妹還有見面之日。紙短情長,寫不盡萬語千言,擱筆依依,望冰妹善自珍重。

  下面署岳小釵寒夜奉書。

  百里冰一口氣看完了岳小釵的留書;忍不住內心酸楚,眨一下大眼睛,淚珠兒奪眶而出。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百里姑娘。”

  百里冰舉手拭去臉上淚痕,嘆息一聲,道:“岳姊姊信上所書,都是我們姊妹間的私情。”

  宇文寒濤微微頷首道:“在下知道……”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不用悲苦了,還望好好坐息一陣,養養精神,岳姑娘與玉簫郎君雙雙離去,情勢已經大變,蕭大俠英雄肝膽,只要他在場中,自然會挺身而出,也許難免生死惡鬥,姑娘武功高強,屆時要力任艱巨,還望保重。”

  百里冰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宇文寒濤道:“好!姑娘好好休息,在下告辭了。”

  一抱拳,回身行去。

  百里冰低聲叫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濤停下腳步,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百里冰道:“我岳姊姊在留書之上,讚你智略過人,必可助我蕭大哥,抗拒沈木風。”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那是岳姑娘給在下的捧場。”

  百里冰長長嘆息一聲,道:“宇文先生,我岳姊姊和蕭大哥,都對你讚不絕口,你定然真是有本領了。”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賞識在下,在下自應當盡我之能,為他分勞了。”

  百里冰道:“你胸羅武略,料敵斷事,才能卓著,但在其它事物,是否也有能耐?”

  宇文寒濤道:“姑娘有什麼事?”

  百里冰道:“我滿腹憂苦,不知如何自處,想向先生請教。”

  宇文寒濤略一沉吟,道:“也許在下無能為姑娘分憂,但姑娘如肯相信在下,不妨說來聽聽,只要在下知道,自當盡心為姑娘解說!”

  百里冰道:“你通達相人之術麼?”

  宇文寒濤道:“略知一二。”

  百里冰道:“你說我蕭大哥是不是夭壽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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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宇文寒濤笑道:“蕭大俠乃人間祥麟,此番傳出他被火燒死一事,在下心中就不相信,但因傳證確鑿,歷歷如繪,使在下也不能不信了,但我心中一直是將信將疑。”

  百里冰道:“以後,他再不會有何凶險了吧?”

  宇文寒濤道:“這個,在下未仔細看過蕭大俠的相貌,不敢妄作斷言,不過,蕭大俠的成就太大太快了,道高魔高,日後恐仍難免幾番波折,但在下可斷言不會夭壽。”

  百里冰道:“我知道了,那是說他還要經歷很多凶險了?”

  宇文寒濤道:“千秋英名,蓋代勳業,豈是容易成就的麼?”

  百里冰道:“還有我那岳姊姊,先生有何看法?”

  宇文寒濤沉吟了良久,道:“對於岳姑娘,在下就無法評斷了。”

  百里冰道:“為什麼?”

  宇文寒濤道:“岳姑娘為人嚴肅,不苟言笑,別人對她應該是心存敬畏,不敢接近,但是卻有很多人,對她迷戀情深,甘為效死,大有得玉人回眸一笑,死亦無憾……”

  百里冰道:“是啊!我也覺著很奇怪。”

  宇文寒濤道:“千萬人中,難得有此一人,不幸她又生為武林兒女,唉!如若她生在農家,也不過引起一村一地的騷動,如今卻要引起無數武林高手為她火並。”

  百里冰道:“那是岳姊姊生得太美了,是麼?”

  宇文寒濤道:“她生就奇貌,相法上所謂內媚之相,就一眼看去,她未必很美,但男人不能和她接近,只要對她稍加留心,必將為她吸引,愈陷愈深,難以自拔。”

  百里冰道:“原來這樣?”

  宇文寒濤道:“還算岳姑娘為人自重,冷若冰霜,如若她稍微放蕩一些,必會引起更多的紛爭……”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話到此地為止,在下希望咱們談的話,不要張露出去。”

  百里冰點點頭,道:“我記下宇文先生的話。”

  宇文寒濤道:“姑娘放開胸懷,好好休息,沈木風到來之時,在下自會遣人奉邀。”

  不等百里冰答話,轉身而去。

  百里冰目睹宇文寒濤離去,依言盤坐調息,但覺心中事紛至沓來,竟是無法安下心來。

  茫然中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聞步履之聲直入房中。

  睜眼望去,只見一個女婢手中捧著一柄長劍,和一套黑色勁裝行了進來,低聲說道:“宇文先生要姑娘換上衣服,帶上兵刃,到靈堂中去。”

  百里冰應了一聲,急急換過衣服,佩上寶劍,向外奔去。

  只見宇文寒濤、無為道長、孫不邪等都在靈幃後面,低聲交談。

  百里冰奔了過去,道:“沈木風來了麼?”

  宇文寒濤道:“快要到了,姑娘請躲在靈幃之後,聽在下招呼,再行出手。”

  百里冰點點頭,就在靈幃之後,坐了下去。

  宇文寒濤佈置這座靈堂,甚費心機,靈幃之後,光線十分暗淡,縱然目光極好之人,也無法看到靈幃之後,但靈幃之後,卻可清晰地看到靈堂前面的景物。

  但聞宇文寒濤低聲說道:“岳小釵和玉簫郎君,已然雙雙離去,目下只有孫老前輩向沈木風挑戰一法了,如若那沈木風不肯答允……”

  孫不邪道:“老叫化說過了,從此聽你之命。”

  宇文寒濤道:“如是那沈木風答允了你,老前輩也要小心施放神雷。”

  孫不邪道:“這個麼,老叫化也許有顧及不到之處,諸位也要從中幫忙,暗中要他們退遠些去。”

  宇文寒濤道:“好吧!……”

  目光轉到無為道長臉上,接道:“還是道長出面和他應對,不過,不可和他相距過近,防他突然出手……”

  談話之間,突聞楚崑山的聲音傳了進來,道:“百花山莊,沈大莊主駕到。”

  無為道長一掀垂簾,緩步行了出去。

  百里冰隔著靈幃,凝目望去,只見沈木風帶著四個人緩步行了進來。

  除了金花夫人和藍玉棠外,一個身著紅色袈裟的和尚,手中拿著一對銅鈸。

  另一個穿著青衫,面色慘白的少年,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無為道長一合掌,道:“沈大莊主,很守信用!”

  沈木風道:“沈某人來的早了一點……”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接道:“岳姑娘現在何處?”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沈大莊主一定要和岳姑娘動手麼?”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沈某人倒無意見,但在下幾位朋友,都希望會會岳姑娘。”

  無為道長望了那面色慘白的少年一眼,緩緩說道:“諸位一定要會岳姑娘,那只好再等等了!”

  沈木風還未來及答話,藍玉棠卻搶先說道:“岳小釵在是不在?”

  無為道長緩緩說道:“岳姑娘和諸位訂約之時,貧道並未作保,諸位問貧道要人,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吧!”

  孫不邪突然由靈幃後行了出來,冷冷接道:“沈木風,你認識老叫化麼?”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丐幫長老,一代俠人,有誰不知?”

  孫不邪道:“好說,好說,老叫化已是行將就木之年,活了這把年紀,實也活得不耐煩了,想在臨死之前替我武林同道,做一件好事,也好留個英名!”

  沈木風道:“孫兄準備如何?”

  孫不邪道:“老叫化想先和你沈大莊主,一決生死,算是開場戲,但不知你沈木風是否敢答應老叫化的挑戰?”

  沈木風略一沉吟,道:“孫兄,想和在下動手?”

  孫不邪道:“不錯,咱們這次動手,不許別人相助,不死不休。”

  沈木風雙目神光閃動,掃掠了靈堂四週一眼,道:“在下很佩服孫兄的豪氣。”

  孫不邪道:“那你是答應了。”

  沈木風搖搖頭,道:“沒有答應。”

  孫不邪心中大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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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六

  沈木風道:“因為你不是區區之敵。”

  孫不邪怒道:“那你為何不敢應戰?”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事出常情之外必有詭謀,孫兄如想動手,兄弟指派一人奉陪就是……”

  不待孫不邪答話,低聲對那紅衣和尚說道:“有勞大師出手!”

  那紅衣和尚應了一聲,大行兩步,擋在沈木風的身前,道:“閣下想動手,貧僧奉陪。”

  孫不邪心中暗道:宇文寒濤料事之能,果然常人難及,看來老叫化是輸定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沈木風,你如不應老叫化的挑戰,必將流為江湖笑柄。”

  沈木風道:“大丈夫爭千秋大業,豈肯爭一時之氣。”

  那紅衣和尚一揚手中銅鈸,冷冷接道:“你先勝了貧僧,再向沈大莊主挑戰不遲。”

  身子一側,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揮,銅鈸閃出一道金芒,橫裡划來,凌厲快速,無與倫比。

  孫不邪吃了一驚,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

  那和尚冷笑一聲,疾向前衝行兩步,雙鈸連揮,左右合擊。

  鈸光撒出一片金芒,耀眼生花。

  孫不邪疾拍兩掌,兩股強烈的暗勁,隨掌湧出,一擋那和尚的攻勢,人卻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冷冷喝道:“住手。”

  那紅衣和尚停下雙鈸,冷冷說道:“貧僧久聞你老叫化子之名,想不到竟然是怯戰之徒。”

  孫不邪心中雖然激憤難耐,但他卻強自忍了下去,冷冷說道:“老叫化套一句沈大莊主的話,你還不配和老叫化子動手。”

  紅衣和尚怒道:“你先勝了貧僧,再行誇口不遲。”

  孫不邪身懷破山神雷,生恐那和尚手中銅鈸,觸及神雷,爆炸開來,未傷到沈木風,自己卻先死在神雷之下。

  他心有顧忌,不願戀戰,轉身行入靈幃之後。

  那紅衣和尚左手一抬,飛鈸陡然盤旋而出,化作一團金芒,直襲過去。

  無為道長右手一抬,長劍出鞘,懸空一劃,閃起一片劍芒。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那紅衣和尚投出的飛鈸受阻,陡然又轉頭飛了回去。

  但見那紅衣和尚左手一抬,又把飛鈸抓住。

  電光石火間,兩人各自露了一手,只見靈堂中敵我雙方,不少人暗暗稱讚。

  那紅衣和尚接過銅鈸,冷冷說道:“你是無為道長。”

  無為道長仗劍而坐,緩緩說道:“不錯,正是貧道,大師法號?”

  紅衣和尚冷冷說道:“貧僧居無定處,不通法號也罷。”

  語聲一頓:道:“目下武當派中,道長劍術成就最高,貧僧想領教一二。”

  無為道長道:“大師飛鈸之術,頗似少林絕技迴旋飛鈸……”

  紅衣和尚冷笑一聲,接道:“除了少林之外,天下還有奇技,道長請出手吧!”

  無為道長看他不承認是少林弟子,倒也無可奈何,只好一揮手中長劍,道:“大師既然不肯通名報姓,咱們只有在武功上一分勝負了。”

  緩步向前行去。

  這紅衣和尚出手,聲勢不凡,無為道長心知遇上勁敵,是以毫無輕敵之心,步履凝重,緩緩向前行去,暗中卻提聚真氣,抱元守一,全神戒備。

  雙方相距三步左右時,停了下來。

  那紅衣和尚雙鈸交錯而舉,神態極是詭奇。

  無為道長寶劍斜斜指出,正是太極慧劍中,如封似閉的起手招式。

  雙方心中明白,彼此都已運足了功力,如是一旦發出招術,必然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就在雙方將要動手之時,突聞一聲佛號,傳了出來,道:“道長住手,請退後五步。”

  無為道長長劍原式不變,緩緩向後退了五步。

  轉目望去,只見一個身披灰色袈裟,手執戒刀,年約六旬的老僧,緩步行了出來。

  來的乃是少林高僧正光大師。

  無為道長低聲說道:“大師有何指教?”

  正光大師道:“貧僧目睹那位大師飛鈸,正如道長所說,頗似我少林絕技的迴旋飛鈸,因此,貧僧想掠人之美,會會那位大師。”

  無為道長道:“既是如此,貧道奉讓了。”

  正光大師手中戒刀,平橫胸前,緩步向前行去。

  原來,宇文寒濤隱在靈幃之後,默查靈堂中的情勢變化,暗作調遣,聽那無為道長說出那紅衣和尚飛鈸招術,似是出自少林手法,立時遣出正光大師,換下無為道長。

  這時,孫不邪已行入靈幃,走到宇文寒濤身前,摸出懷中的破山神雷,低聲對宇文寒濤道:“先生果見人之不能見,老叫化十分敬服,從此之後,聽憑先生調遣之命。”

  說罷,恭恭敬敬遞上破山神雷。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接過破山神雷,低聲說道:“大約今日之戰,不需動用此物了,那蕭大俠,已然進入了靈堂。”

  孫不部低聲說道:“在那裡?老叫化怎麼沒有瞧見呢?”

  宇文寒濤道:“如在下推斷的不錯,那靈堂門口處,一個黃衫老者,就是蕭大俠的化身。”

  孫不邪凝目望去,果然靈堂門口之處,站著一個身著黃衫的六旬老者,手中還握著一根竹杖。

  孫不邪心中仍是有些不服氣,低聲說道:“何以見得呢?”

  宇文寒濤道:“很簡單,在下由那竹杖之上瞧出。”

  孫不邪仔細瞧出,那竹杖就是一根平常的竹子,毫無奇怪之處,不知宇文寒濤由何處瞧出那執杖人是蕭翎所扮,當下問道:“那竹杖怎樣了?”

  宇文寒濤道:“那竹杖色鮮,顯然是由竹園取下不久,如是這竹杖常常為人所用,早已變了顏色,蕭大俠百密一疏,但願那沈木風瞧不出來。”

  孫不邪心中暗道:如此簡單的事,老叫化竟然看不出來。看來在用智之上,老叫化確然是比起這宇文寒濤,差上一著。

  當下點頭一笑,道:“佩服,佩服……”

  忽然一皺眉頭、道:“那沈木風會不會瞧得出來呢?”

  宇文寒濤道:“我想他應該不會!”

  孫不邪道:“那是說沈木風的才慧比起先生差上一著了?”

  宇文寒濤道:“那也不是。”

  孫不邪道:“為什麼先生能瞧出來,又推想那沈木風瞧不出來呢?”

  宇文寒濤道:“因為咱們先知道那蕭大俠今午要來,那沈木風卻不知曉。”

  孫不邪微微一怔之後,點點頭,呆立在靈幃之後。

  原來,他千方百計想找一個難題出來,使那宇文寒濤答不出來,那知每一問話,都得到那宇文寒濤圓滿的回答,使得孫不邪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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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七

  §第四十二章 生死一搏為紅顏

  且說那正光大師行到那紅衣和尚身前,緩緩地說道:“少林派一向以維護武林正義自居,歷代先師中,有不少為此灑熱血掉頭顱,在所不惜……”

  紅衣和尚冷笑一聲,接道:“那是少林派的事,和貧僧何干?”

  正光大師冷肅地說道:“如若你敢取下臉上的人皮面具,貧僧定可叫出你的法號!”

  紅衣和尚道:“貧僧生具這張冷漠面孔,用不著大師關心!”

  正光低宣了一聲佛號,道:“但你用鈸之法,卻是少林之學!”

  紅衣和尚冷冷說道:“咱們佛門中人,不用禪杖,就是施用戒刀、飛鈸一類,天下的杖法、鈸法,那也相差不遠,大師指鹿為馬,硬說在下是少林出身,不知是何用心?”

  正光淡淡一笑,道:“你如不是少林寺出身僧侶,那也用不著為貧僧作此解說了。”

  紅夜和尚呆了一呆,怒道:“不論貧僧是何出身,都無關緊要,你先勝了貧僧手中銅鈸再說。”

  話未落口,手中銅鈸疾劈而出,雙鈸化出了兩道寒光,分左右襲向正光大師。

  正光大師冷笑一聲,戒刀突然一招地湧金蓮,刀光一閃,直向那紅衣和尚當胸刺出。

  靈堂中觀戰之人,全都看的一怔,暗道:這不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麼?那正光大師這一刀固然是攻其必救,但那紅衣和尚兩面銅鈸,也勢將斬中正光大師。

  連那無為道長也看得微微一怔,暗道:這和尚準備拚命?

  心念轉運之間,突然見那紅衣和尚雙手一收,兩面銅鈸,突然收了回來。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迴避開那正光大師一刀。

  但聞正光冷笑一聲,道:“你縱非少林弟子,這鈸法也源出少林一門。”

  無為道長心道:好啊!原來他心有成竹,這一刀是破解紅衣和尚銅鈸的妙著。

  那紅衣和尚不再答話,欺身而進,雙鈸輪轉,展開急攻。

  但見金光閃閃,鈸影縱橫,攻勢凌厲無匹。

  正光大師手中戒刀,也疾快地施展開來,展開反擊。

  兩個空門高手,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拚鬥。

  表面上看去,那紅衣和尚手中銅鈸飛舞盤旋,把正光大師的戒刀捲入了一片鈸影之中,但實際上,那正光大師形虛內強,戒刀一直控制著那紅衣僧侶手中的銅鈸。

  一般江湖中人,雖然瞧不出,這場搏鬥的內情,但像無為道長,卻瞧得明白,那正光大師似是深諳紅衣和尚銅鈸的變化之路,故而能夠招招制機,使那紅衣和尚手中銅鈸,無法施展。

  這情形自然也無法瞞得過沈木風,但見沈木風一皺眉頭,沉聲喝道:“住手!”

  那紅衣和尚突然雙鈸齊出,噹噹兩聲,架開正光大師手中戒刀,縱身而退。

  正光大師滿臉肅然之色,冷冷說道:“為何不再打下去?”

  沈木風道:“兩位難分勝負,再打下去也是兩敗俱傷之局。”

  正光冷冷接道:“沈大莊主看走眼了,貧僧已然勝算在握。”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這個嘛,在下倒未瞧出來。”

  正光大師目光轉到那紅衣和尚身上,緩緩說道:“咱們少林一門,在江湖之上,一向受武林同道敬重,歷年以來,都以維護武林正義自任,千百位師祖們不惜為正義喪命成仁,才換得今日少林派在武林中的聲譽,想不到……”

  只聽沈木風冷冷接道:“藍世兄,你去會會這位少林高僧。”

  藍玉棠應了一聲,拔劍而出,直行到正光大師身側,冷肅地說道:“在下藍玉棠,在此領教大師絕技。”

  正光大師看他年紀幼小,不禁一皺眉頭道:“你要和貧僧動手?”

  藍玉棠道:“不錯,大師小心了。”

  右腕一抬,刷刷刺出兩劍。

  劍尖處閃起了兩朵劍花,分刺正光大師兩處大穴。

  正光大師看他出手劍勢迅快,威勢驚人,急急退後兩步,揮刀迎戰。

  藍玉棠長劍搶去了先機,展開了一輪快攻,劍如落英飄花,綿綿不絕地攻向正光大師要害。

  正光大師手中戒刀,雖然竭力搶攻,希望扳回劣勢,但藍玉棠劍勢變化詭奇,招招攻向正光大師必救要害,使正光大師無能反擊。

  兩人拚鬥激烈,刀來劍往,轉眼之間,惡鬥了五十餘合,藍玉棠劍招始終如長江大河一般,傾瀉而下,正光大師也一直被迫的沒有還手之力,支撐到五十合,已然有力不從心之感,臉上汗水淋漓而下。

  宇文寒濤隱在靈幃之後,看得明白,低聲對百里冰道:“正光大師功力不輸藍玉棠,但他卻無法抵禦那耀眼生輝,奇幻橫生的劍勢,如不及早換他下來,二十合內必傷在藍玉棠的劍下。”

  百里冰低聲說道:“我成麼?”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一側觀戰,在下能見正光大師處境之危,蕭大俠豈有看不出來之理,他既不肯出手,定必是別有用心,你還不宜出手。”

  百里冰道:“他要對付沈木風,怎能輕易出手,我去替那正光大師下來。”

  宇文寒濤道:“無為道長足可抵拒藍玉棠,我想他該會挺身而出。”

  談話之間,果聞無為道長高聲說道:“大師住手。”

  正光大師已被那藍玉棠奇幻莫測的劍勢逼得連連後退,聽得無為道長喝叫之聲,正待向後躍退,突聞藍玉棠冷笑一聲,道:“想走麼?那未免太便宜了!”

  喝聲中奇招突出,劍勢逼開了正光大師的戒刀,一劍刺中了正光的左臂。

  一股鮮血;疾噴而出。

  無為道長冷哼一聲,疾衝而上,長劍一展,撒出一片寒芒。

  這正是武當派中劍術精華,太極慧劍中一招星河倒掛,那點點寒芒,有如繁星墜落,耀眼生花,目不暇接。

  藍玉棠長劍疾出一式,海市蜃樓,布成了一片劍幕,護住了身子。但聞一陣叮叮咚咚的響聲,雙劍相觸。

  寒芒斂去,人影乍現。

  凝目望去,只見那藍玉棠長衫破裂,被劍芒劃破兩處。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堂堂武當派掌門人,暗施襲擊,不覺得使人齒冷麼?”

  無為道長冷笑一聲,道:“沈大莊主指使這藍玉棠施展車輪戰法,難道是應該的麼?”

  沈木風雙目神光連閃,四顧了一眼,目光落在靈堂入口處,那手扶竹杖,身著黃衫的老者身上,瞧了一陣,目光又轉到藍玉棠的身上道:“藍世兄,傷勢如何?”

  藍玉棠道:“只及衣衫,未傷肌膚,在下還有重戰之能──”

  陡然向前兩步,劍指無為道長,冷然接道:“道長可敢和藍某人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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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八

  無為道長冷笑一聲,道:“閣下當真是要和貧道決一死戰麼?”

  藍玉棠道:“不錯,如若道長不敢和在下決一死戰,那就只有請退避開去,請那岳姑娘出來了。”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閣下到此的用心,就是希望見到那岳姑娘,可惜岳姑卻不想見你。”

  藍玉棠怒道:“為什麼?”

  無為道長冷笑一聲,道:“那岳姑娘如若想見你,也不會離開此地了!”

  藍玉棠臉色一變,道:“岳姑娘當真走了?”

  無為道長道:“也許她有著重要的事,重要性超過了和你們訂下之約,也許她只是為了不想見你,所以離開此地。”

  藍玉棠道:“那玉簫郎君呢?”

  無為道長道:“也走了,如若那玉簫郎君在此,決不致允許閣下連番指名挑戰岳姑娘!”

  藍玉棠急急說道:“玉簫郎君和岳姑娘一起去了麼?”

  無為道長道:“這個麼……在下就不清楚了。”

  藍玉棠回顧沈木風一眼,道:“大莊主,那岳姑娘已離開此地了!”

  沈木風道:“婦道人家講話,自然是不能作數了,藍世兄不用計較此事了。”

  藍玉棠心中懊喪,豪氣頓挫,原本要和無為道長決鬥之心,也為之消失,望了無為道長一眼,緩緩向後退去。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藍世兄,不是要和無為道長決戰麼?”

  藍玉棠慢慢轉過臉去,望了沈木風一眼,緩緩說道:“今日雙方動手,並不是一般江湖上的比武爭名,在下不一定非要和無為道長打個生死出來吧?”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在下並未存心要藍世兄和無為道長拚個生死出來,只是藍世兄把話說得太滿了,忽然又要罷了,也該找個台階下來才是。”

  藍玉棠道:“在下和沈大莊主相約有言,在下誘蕭翎入伏,沈大莊主助在下生擒岳姑娘,如今蕭翎已葬身火窟,岳小釵也來此憑弔,但你沈大莊主卻不肯聽從在下之言,昨日生擒岳姑娘,讓她和玉簫郎君雙雙逃去,在下為你沈大莊主,甘願受天下英雄責罵,出生入死,為你賣命,但你沈大莊主卻是不肯遵守諾言……”

  沈木風雙目神光閃動,冷冷接道:“目下蕭翎屍骨未見,是否已死,還難預料,岳小釵也還活在人間,藍世兄未免說出太早了吧?”

  藍玉棠冷笑一聲,道:“沈大莊主似是根本未把對我藍某人的承諾放在心上,在下自然也用不著為你效命了!”

  沈木風舉手一揮,道:“藍世兄如此決絕,沈某人也不敢勉強,如果無意再蹚此混水,那就儘管請便了。”

  藍玉棠冷哼一聲,不再答話,緩步向蕭翎靈位行去,面向靈位,肅然而立,口中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沈木風心中雖然憤怒異常,但他卻強自忍下了心中之火,沒有發作,目光一轉到無為道長臉上,接道:“那藍玉棠既然不敢與道長動手,在下奉陪道長幾招如何?”

  無為道長雖然明知自己非敵,但又不便拒絕,只好硬著頭皮,應道:“沈大莊主看上貧道,貧道自然奉陪。”

  沈木風道:“好!沈某赤手接你兵刃。”

  無為道長長長吁一口氣,平劍挺胸,正待出手,突聞一聲大喝,傳入耳際,道:“道長不可出手!”

  轉目望去,只見宇文寒濤緩步由靈幃中行了出來。

  沈木風冷冷說道:“我早已想到閣下在此,主持其事,果然不出我預料。”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沈大莊主還能夠記起我宇文寒濤,那是足證莊主故舊情深,倒叫兄弟有些受寵若驚了。”

  沈木風冷然一笑,道:“看到此地的佈置,在下就料到是你,哼哼,我早該殺了你才是……”

  宇文寒濤接道:“沈大莊主確也曾存有殺死在下之心,但大莊主卻未曾選對時機……”

  沈木風冷冷接道:“禁宮之外,有蕭翎救你一命,如今那蕭翎已死,世間恐再無救你之人了,任你狡計萬端,今日也難逃死亡之厄。”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在下希望沈大莊主能夠稱心如願。”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宇文兄可是覺得沈某人沒有殺你之能麼?”

  宇文寒濤道:“在下相信沈大莊主來此之前,定然已有準備,不過,區區也有了安排……”

  沈木風突然緩緩舉步,直對宇文寒濤行來,一面說道:“在下倒想見識一番宇文兄有些什麼驚人的佈置。”

  宇文寒濤不但不退避,反而舉步直向沈木風迎上來,哈哈一笑,道:“在下大好頭顱,但不知沈大莊主是否有取去之豪氣。”

  沈木風生性多疑,明知那宇文寒濤決難擋受自己的一擊,不知何以不肯退避,反而舉步直迎上來,心中動疑,突然停下了腳步。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沈大莊主,為何又不肯出手了?”

  沈木風雙目中神光閃動,從頭到腳地掃量宇文寒濤一陣,冷冷說道:“你一向貪生怕死,此刻,怎會如此豪氣。”

  宇文寒濤淡淡地一笑,道:“一個人總是要變的,在下以往確實有些怕死,但現在,在下卻豪氣干雲,視死如歸。以你沈大莊主的武功而言,只要一擊,立可使在下心脈崩斷而死,可笑你生性多疑,竟然是不敢出手。”

  無為道長知他要襲用那孫不邪的打算,使那沈木風一掌擊在破山神雷之上,神雷爆炸,和那沈木風同歸於盡,不禁肅然起敬。

  一代梟雄的沈木風,果然有著常人難及的鎮靜,望了無為道長一眼,淡淡一笑,道:“宇文寒濤,你本是貪生怕死之人,突然間如此慷慨豪邁,想來定然是別有所圖了,事出常情,必有原因,在下一生中最為嚴守‘謹慎’二字,只怕宇文先生的心機又是白費了。”

  口中說話,雙目卻盯注在宇文寒濤的身上,希望瞧出一些蛛絲馬跡。

  宇文寒濤笑道:“沈大莊主果然聰明,不過,任你才華蓋代,也決無法想出我宇文寒濤忽然間視死如歸的原因!”

  沈木風回顧了金花夫人一眼,冷冷說道:“夫人,你那白線兒可在身上?”

  金花夫人道:“在身上。”

  沈木風道:“宇文先生也會使用毒物,不知你那白線兒能否傷他?”

  金花夫人道:“沈大莊主可是要我試試麼?”

  沈木風笑道:“不錯,宇文寒濤忽然間不再怕死,在下想其中必有內情,別說他無此豪氣,就算有此豪壯氣概,照他的為人,也不會甘心死我掌下,因此,我料他必有詭計。”

  金花夫人道:“什麼詭計?”

  沈木風道:“我想他是有著和我同歸於盡的打算!”

  金花夫人望了宇文寒濤一眼,淡淡一笑,道:“賤妾倒瞧不出,他用什麼方法能和你同歸於盡。”

  沈木風道:“宇文寒濤的陰險,不能以等閒視之,在下是寧可信其有,也不信其無,說不定他會在身上裝上火藥,等我擊中火藥,使它爆燃……”

  哈哈一笑,接道:“不管他用的什麼詭計,也無法防止你那白線兒的奇毒,你只要用白線兒來對付他,那就不會錯了。”

  沈木風雖然對那金花夫人,有甚多優容厚待之處,但在沈木風再三說明之下,金花夫人倒也不敢違抗,右手探入懷中,摸出形似一節竹筒之物,握在手中,冷冷說道:“宇文兄,這白線兒毒性之烈,你是早已知曉了,那也不用詳細的說給你聽了!”

  這時,一側旁觀的無為道長和孫不邪,才真的知曉了這沈木風是位厲害無比的人物,暗道:江湖只傳沈木風為人如何的惡毒,卻不知他還如此謹慎,果然是很難對付。

  但聞宇文寒濤冷冷說道:“夫人那白線兒重逾性命,最好不要輕易使用!”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沈大莊主之命,那是沒有法子的事了!宇文兄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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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8 14:10:19 |只看該作者
二八九

  說完,右手一抬,但見白影一閃,直向宇文寒濤飛了過來。

  就在金花夫人放出白線兒的同時,一股暗勁迅快地湧了過來,同時,無為道長長劍也已遞出,拍來一劍。

  白線兒吃那一股暗勁一擋,去勢頓挫,無為道長一劍拍來,正好擊中白線兒。

  只聽唧的一聲怪叫,那白線兒,突然一圈,纏在無為道長的長劍之上。

  無為道長手中之劍,雖非千古神物,削鐵如泥,但卻是百煉精鋼所鑄,鋒利異常,那白線兒纏在劍身之上,竟然是絲毫不怕。

  沈木風突然冷笑一聲,道:“好啊!丐幫的長老,武當的掌門人,竟然一起出手,對付一個女流,你們自鳴俠義人物,不覺得慚愧麼?”

  孫不邪冷冷說道:“在下只是對付毒物……”

  一躍而上,呼的拍出一掌,接著道:“沈大莊主可敢和老叫化動手麼?”

  沈木風右手一抬,還擊出一記劈空掌力,冷然道:“老叫化!就憑你那一點能耐麼?”

  只見塵土旋飛,兩股無形的勁道,相撞一起。

  沈木風心中有備,掌力劈出之後,突然縱身而起,退出了兩丈多遠。

  孫不邪卻感覺到全身微微一震,不禁吃了一驚,暗道:這沈木風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沈木風的心中一直記著孫不邪向自己挑戰之事,怕他有何陰謀,那知道這一掌硬拚之後,竟然毫無變化。

  無為道長想到那金花夫人可能是蕭翎派在百花山莊的內應,倒也未存心傷她的白線兒,當下手腕一震,自線兒從長劍之上滑落到地上。

  金花夫人快步行了過來,俯身撿起白線兒,藏入懷中。

  宇文寒濤一臉嚴肅之色,站在原地未動,目光卻投注在那赤手空拳的青衣少年身上,

  那青衣少年自從現身之後,一直未說過一句話,神情鎮靜異常,對身外的打鬥,也似乎全然不覺。

  這時,那站在門口的黃衣老者,突然移動一下身子,擋在大門口處。

  沈木風四顧了靈堂一眼,忽然覺出氣勢上,自己已經先行輸了甚多,想到此地不便再留,便低喝一聲:“咱們走!”

  當先向外行去。

  這時,堵在門口觀戰之人,愈來愈多,眼看沈木風向外行來,紛紛向兩側讓去。

  只有那黃衣老者,手握竹杖,站在門口不動。

  宇文寒濤沉聲喝道:“沈木風!”

  沈木風聽那宇文寒濤直呼自己的姓名,眉宇間陡現怒容,口中喝道:“宇文寒濤,你的膽子竟越來越大了。”

  宇文寒濤冷然一哂,道:“大莊主,此時此刻,我宇文寒濤非你座上之客,咱們相峙於敵對之中,別說我直呼你沈木風之名、就是叫得再難聽一些,也無礙於事吧!”

  沈木風仰天打個哈哈,道:“好!你有什麼話說?”

  宇文寒濤久和沈木風相處,知他適才神情,是憤怒已極的表示,只是他強把一腔怒火,按捺於胸中,不使它發作出來,當下說道:“蕭大俠命喪你手,放眼天下,能和你沈木風單打獨鬥之人,確也不多……”

  沈木風接道:“你知道就好。”

  宇文寒濤接道:“因此,在下不得不施展一些手段了。”

  沈木風道:“嗯!你們盡可連手而出。”

  宇文寒濤笑道:“沈大莊主適才還言,一生之中,最為嚴守謹慎兩字,但照區區的看法,沈大莊主這番計算……”

  沈木風沉住氣,道:“怎麼說?”

  宇文寒濤道:“在你想像之中,率領四個高手,或足以鎮服我等,其實此刻,天下和你為敵之人,都已存了拚命之心,不會再為你沈木風的威武所屈,這是個很大的轉變,蕭大俠為你所害之後,眾情激昂,足可證明,目下我們這靈堂四周,有三百位以上武林同道,其中可稱高手者,亦有四五十人……”

  沈木風大笑一聲,打斷了宇文寒濤之言,道:“你們準備圍擊我等?”

  宇文寒濤道:“只是圍戰你沈木風一人,這也正是你常用以對付武林高手的手法之一,不過,你是憑仗毒藥,逼他們為你賣命,我們卻是人人出自內心,戰死無憾。”

  沈木風道:“犬雖眾多,何足以言困虎,我等人數雖少,但破圍而去,並非難事。”

  宇文寒濤道:“目下那藍玉棠,似已不會再為大駕所困,你謊言以生擒岳小釵配他為餌,使為你效命,此刻謊言揭穿,他自然不會聽你指使了。”

  沈木風道:“胡說,你們故意隱起岳小釵,怎能說在下謊言欺人?”

  只聽從未開口的青衣少年,冷冷接道:“沈大莊主當真答允了生擒岳小釵後,配與那藍玉棠麼?”

  沈木風微微一怔,道:“這個,這個……”

  青衣人雙眉聳動,道:“沈大莊主如不健忘,似是對在下也許過如此諾言。”

  一向狡詐的沈木風,此刻突然間變得大為尷尬,重重咳了一聲,道:“世間美女,何止千萬,在下不知諸位何以都極鍾情那岳小釵?”

  青衣少年眉頭一皺,淡淡說道:“在下只是請問沈大莊主,可是對在下也有過這樣的承諾?”

  沈木風的修養,雖然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但這青衣少年當面揭穿他施詐術的事,也不禁為之臉色一變,雙目中神光一閃,冷冷接道:“就算沈某人說過此話,那也不算有何大錯,岳小釵只有一個,你們爭相逐鹿,都要在下助你們生擒岳小釵,老夫如何應付呢?”

  青衣少年冷冷說道:“君子不輕諾,以你沈大莊主的身份,這般輕諾寡信,不怕見笑江湖麼?”

  這幾句話,只說得那沈木風也不禁臉上一熱,但他狡猾多智,心中一急,又被他急出兩句後來,當下說道:“在下自然不是隨口輕諾,在下心中,亦早已想到了一個應付之法。”

  青衣少年道:“請教高見。”

  沈木風道:“如是老夫擒得那岳小釵,她只有一人,縱然是天下第一等才能之士,也無法使那岳小釵變成兩個,因此,只有兩位各憑武功,一分勝負了,那個勝,那岳小釵就歸他所有了。”

  青衣少年冷冷笑道:“沈大莊主這麼子雖然不錯,但卻是美中不足,在下還有一個法子。”

  沈木風道:“什麼法子?”

  青衣少年道:“如是在下此刻先把那藍玉棠殺死,也不用事後的決鬥了。”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這個麼?老夫倒不便替閣下作主意了。”

  言下之意,那無疑已然贊同了青衣少年的用心了。

  青衣人道:“沈大莊主既然不便做主,自然由在下做主了,不過,在下想光問沈大莊主一句話。”

  沈木風道:“好!只管請說吧!”

  青衣少年道:“在下殺死藍玉棠後,不知是否還有人和在下奪那岳小釵?”

  沈木風道:“據沈某所知,江湖上還有爭奪岳小釵的人,不過,那些人都和沈某有仇,沈某自然只助閣下了。”

  青衣少年道:“使在下擔心的,還有一人和我爭奪!”

  沈木風道:“是我百花山莊中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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