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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潤鈺 - 《郎有絕色妹有財 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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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39: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顧今朝回了自己房中,躺了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被褥上,都似還有那人身上的熏香味道,明明就是個不討喜的人,怎麼還記掛上了,她揉著臉,索性脫了外衫給自己催眠。
  「我困了我困了我累了我累了我累了……」
  摒除雜念,就這麼念著困了困了的,竟也慢慢睡著了去。
  睡夢當中也不消停,一會夢見謝聿穿著錦衣,在花車上遊走,一會兒夢見他穿著朝服,一會兒這身朝服又變成了紅衣。
  鮮衣怒馬,在眼前疾馳而過。
  她還跟在後面跑,一路跑了家裡來,他飛身下馬,竟是來找她了。
  這個混物,在門口一直叫她的名字:「今朝!顧今朝!」
  說來也奇怪,這世上叫她名字的人多了,偏他的聲音就不一樣,他是笑是怒,每次叫她的名字,她都覺得肝顫。
  夢中人正是喚著她,大門一開,謝晉元和阿娘一起走了出來,場景變換,當真是驚出一身冷汗。
  「顧今朝,今朝,顧今朝!醒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叫她的聲音就在耳邊,顧今朝被人推了兩把,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夢中的人兒,就在眼前。
  屋裡昏暗,也沒點燈,看模樣還沒黑天,謝聿一身朝服,就伏身在床邊,正握著她的手腕晃她,已經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醒了?」
  「嗯。」
  「你怎麼來的?」
  「當然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
  謝聿冰涼的指尖點在她的臉上,見她躲閃,還壞心地把手放了她臉旁冰著她。
  顧今朝低呼一聲,一下清醒過來,翻了個身趴在床邊。
  謝聿匆匆而來,聲音很低:「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一個好地方?去哪裡?」
  他的手可真涼,今朝想了下,遺憾地看著他:「這時候,看門的大叔估計早就走了,我在京中盤的一個鋪子,完全是靠我自己掙的銀錢,我想帶你去看看,因為以後那裡可能會做與你有關的東西。」
  一聽說是與他有關,謝聿頓時來了興致:「做什麼?」
  顧今朝眨了眨眼:「先不告訴你,等做成了再說……那個質子送走了?你還未回府上?怎麼還穿著朝服?」
  謝聿站了起來,回身坐了床邊:「此人嬉笑沒個正經,你少搭理他。」
  本來也不想搭理他,今朝嗯了一聲,渾不在意。
  她睡了一覺,醒過來時候想起夢中場景,還心有餘悸,坐起來了,輕撫胸口。
  胸口雖平,謝聿見她動作,還是轉過身去,背對了她去。
  顧今朝穿上外衫,猶豫地坐了他的身邊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幾天你爹來過這兒,我看他和我娘很親密的樣子,如果她們……」
  話未說完,謝聿已然回眸:「別胡說,從前是有過一段,不過我能確定,他們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今朝雖然不明所以,但是想到阿娘那樣惱怒模樣,也未多想。
  她蕩著腿,謝聿俯身拿了她的鞋來。
  他單膝跪地,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親自給她穿上了鞋,顧今朝想要阻止都來不及了:「誒……世子不必做到如此地步的。」
  穿上了鞋,謝聿才是起身。
  他彎下腰的時候,溫柔又深情,他站起來時候,又孤傲如斯。
  說一點不動心,怎麼可能?
  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填滿了,顧今朝仰臉看著他,突然就很想笑。
  謝聿見她眼中笑意,對著她伸出手來:「走,聽說今日是個極月,月亮特別圓,夜裡星月特別美,出去看看。」
  握住他手,今朝跳下床來。
  夜幕降臨,她手心的那指尖還是那麼冰涼,順著手腕往上摸了一摸,他穿的可真是單薄。
  在她家中,二人在一起說話當然不方便了,她想了下,說等等,回身抱了一床薄被,這才跟了他的身後,讓他出去。
  剛黑的時候,院子當中還真沒有人。
  顧今朝和謝聿一前一後出了大門,光遇著個看門的,瞧著他們也不敢來問,世子府的馬車就停在一邊,二人上車放下車簾,車上漆黑一片。
  謝聿靠了裡側:「去哪裡?」
  今朝挨著他坐好,攤開薄被將他和自己都裹了一起,才又掀開了窗簾:「不是說要看月亮看星星的嗎?哪也不用去。」
  說著在冷風吹過的時候,更是挨緊了他。
  車窗之外,一輪明月慢慢爬了上來,隨著夜色更濃,星星也逐漸多了起來,兩個人擠在一床被裡,一人扯著一邊。
  而肩靠著肩時,顧今朝也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同她在一起時,忍不住笑意漾開。
  夜空當中,星月還是那樣的星月,今朝看了半晌,也沒覺得與平時有什麼不同,聽見他笑,搖著頭歎息。
  她勾著他手指頭,百般無聊:「你說的極月,就這樣?好看嗎?」
  謝聿笑意更濃,嗯了聲。
  「好看。」
  屋外星月奇談,屋內暖意如春。
  景嵐回到房中之後,補了一覺,才睡醒已經快戌時了,她迷迷糊糊也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才到顧家時候,和顧家兄妹去逛廟會,那時候就遇見了個誰,還叫過她宜寧的,已經記不大清了。
  夢裡那人卻是看得清楚,像是謝晉元,又不像。
  這本毫不相干的一個夢,即使醒過來了,還是有些恍惚。
  下地,她走到鏡前,在鏡子當中看著自己的臉,說來也奇怪,這麼多年,她青春還在,容顏變化不多。
  說她像是二十出頭的人,也不奇怪。
  這麼反感謝晉元與徐家,不是沒有緣由的,當初開始與他在一起時候,他十分在意今朝的那個不存在的爹,二人總不能同心。
  如今多年過後,她嫁了又嫁,從不回頭,唯有他還在原地。
  解開腰帶,扒開肩頭外衫,景嵐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肩頭,在她的右肩上,有三顆小痣,謝晉元對這小痣情有獨鍾,這也是當年他錯認她的話。
  他曾說過,她就是宜寧。
  她是嗎?
  她不是,能讓他等了這麼多年,唯有那個叫做徐宜寧的人吧。
  可她不是,她一睜開眼就在水上,之前的記憶都在醫院的病床上,偶爾清醒,分不清是古代還是現代,後來即使是做夢,也乾脆再回不去了。
  多年以來,她都不願去想。
  伸手輕撫過那三顆小痣,景嵐合上外衫,重新繫好了腰帶。
  她回到床邊坐好,開始回想最初的記憶。
  還未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她有斷斷續續的夢,可十幾年過去了,根本記不得是什麼了,她醒過來以後,便是顧瑾和容華一直照顧著她。
  那少年,應該是比她大,她打心底喚了他哥哥,每次一叫哥哥,都滿心歡喜,害的容華都總笑她,說是離不了兄長。
  顧瑾在時,他守著她,她還沒等理清心意,不想這一分開,就是這麼多年。物是人非,再仔細回想當年,穿的什麼衣裳,都什麼口音,說了哪些話,根本記不起來。
  她捂著額頭,閉著眼,慢慢地一點點往前想。
  沒有,什麼都沒有。
  可是,從前這麼堅定以為她與那人毫無干係,現在卻也不得不懷疑起來,頭疼得厲害,景嵐打開窗,吹了吹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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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3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明月高懸,繁星點點。
  還是不能心安,轉身出了屋裡,就奔了後院。
  這時候顧容華還未睡下,快步進了她屋裡,給翠環和來寶都攆了出去,緊緊關上了門。姐妹兩個坐了一起,各有心思。
  景嵐抓了容華的手,壓低了聲音:「我思來想去的,還是去揚州一趟,探探虛實。」
  顧容華嗯了聲:「裝瘋賣傻也不是辦法,可揚州真的有什麼東西嗎?我不能去,此事交給別人去做我也不放心。」
  景嵐靠近了些許,與她附耳:「正好我有一批料子貨,可以藉機離開揚州,冬日路不好走,趁機能在外面走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就去揚州看看,如何?」
  容華想了下,也握了她手:「我在京中牽制著他們,也只能你去,但是千萬小心,也或許那裡什麼都沒有,也或許有什麼,總之一定一定要顧好自己才是。」
  景嵐點頭:「我知道,只是,要不要把今朝送走?」
  顧容華輕歎著氣,低下了眼簾來:「明日我便出府看看,估計是送不走了,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即便是你走,也要穩妥才行。」
  景嵐渾不在意:「放心,長公主會安排我走一趟商的,名正言順。」
  如此最好了,二人緊緊靠在了一起。
  容華不由心生愧疚:「月華,最是苦了你了,若是我有什麼差池,你一定幫我照顧好今朝,她是行雲,也是我顧家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的骨血了。我時常想,當年若沒有遇見行雲,是不是顧家就不會有此大禍了,我恨他,惱他,可他終究是回不來了……他到死也沒忘了去當和尚,我想他不是不想回來,是回不來了……哥哥沒有下落,我這輩子都對不起列祖列宗……」
  言語間,眼睛已是紅了。
  景嵐扶住她肩頭,擁住了她:「竟說傻話,沒有你,我早死了,別想太多了,我們還有今朝,只要她好好的,顧家還有血脈。」
  姐兩個說著話,想起當年都不由感傷起來。
  又過一陣,容華歇息了,景嵐陪了她一會兒,等她睡著了,才走出來。
  今日不知怎麼,月亮特別圓,特別大。
  站了石階上面,正是仰著臉看著,院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景嵐連忙迎了出去,來寶匆匆走來,見了她就問可有看見今朝,說是沒有見到,這小姑娘就有點急了。
  來寶說顧今朝在屋裡睡覺時候,她去和翠環說話了,等她回來,今朝就不知道哪裡去了,床上還少了一床被子,可是奇怪。
  外面早已經黑了天,如果無事,今朝不會無緣無故走的,她從來不會叫人擔心。
  往遠處望了望,景嵐也是皺眉:「府上可有誰來過?難道是和穆二出去了?」
  來寶想了下:「好像來了人,我聽見外面誰叫了一聲,但不知是誰,穆家二公子都多少天沒來過了,再說都黑天了,外面天寒地凍的,能幹什麼去?」
  說的也是,景嵐有點不放心,即刻回屋點了燈,這就出來了。
  她在院中問了一問,誰也沒瞧見,唯獨看門的小廝往外面指了一指,說是和世子一起出去的,應該沒有走遠。
  一聽是和謝聿在一起,景嵐多少安了點心。
  她自大門走出,果然巷口停著世子府的馬車,提燈走了過去,不等上前,車伕攔住了她。
  景嵐常去世子府,怎能不識?
  車伕也只攔了一攔,揚聲叫了一聲景夫人,車上那兩個頓時聽見了。
  夜空當中,滿月如圓盤,顧今朝聽見車伕喊著阿娘,嚇得一下將謝聿推開,起身就往外面走,車上沒有點燈,她腳底下也不知踩了什麼還差點摔倒,掀開車簾就跳了下來。
  景嵐提燈也到了車前:「今朝?」
  顧今朝故作鎮定,應了一聲:「阿娘,你怎麼來了?」
  景嵐上下瞥著她,提高了燈瞥著她臉色:「你怎麼了?在這幹什麼呢?」
  今朝心如搗鼓,勉強扯出一點笑意來:「沒、沒事。」
  平時再機靈的人,一慌了也露出馬腳,景嵐都看在眼裡,回眸瞥向車上。
  正是起疑,門簾一掀,謝聿抱著一床薄被出來了,他逕自下車將薄被放了今朝的懷裡,臉色淡漠至極。
  「顧今朝,不用這麼獻慇勤,你求我的事,恕難從命。」
  「……」
  這是唱的哪一出?
  今朝眨眼,隨即反應過來:「呃……世子這般說話,可實在太傷我心了,不過我這個人向來這樣,你不願幫忙就算了,天這麼冷,這床薄被還是送了世子罷!」
  這話中還有真話,兩個人就像打啞謎似地,不過從中也不難猜出,顧今朝是上趕著有事求人家,人家才來的。
  景嵐在旁看著他們,若是從前,早給人迎進府中好好打探一番了。
  然而此時,她定定瞥著謝聿,心中當真是五味雜陳。
  他就那麼站在月光之下,今日看著他眉眼,更覺心緒複雜。
  謝聿當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上前來作別。
  顧今朝不由分說將被子塞了車上給他蓋腿,母女兩個一起將人送走了去。
  往回走了,今朝慇勤地給阿娘提著燈,景嵐與她並肩而行。
  心裡一直嘀咕著,不知阿娘信了沒有,生怕她再三盤問自己再露馬腳。
  可景嵐似有心事,一路上都沒再說一句話,可叫顧今朝鬆了口氣。
  娘兩個到了門前,景嵐才回了神,拿過了燈給人抓住了,不由分說提了屋裡去。
  屋裡還未點燈,顧今朝在旁忐忑,趁著阿娘點燈的一會兒功夫,在心裡盤算了一下。
  燭火亮了起來,景嵐回身坐了桌邊:「說吧,今個是什麼事,你在謝聿的車上和他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走近車邊時候,的確是聽見有說話的聲音,但是聽不大清。
  這會發難問了,今朝已經想好怎麼說了。
  還是阿娘教過她的,說謊的時候要面不改色:「呃……我說實話阿娘別生氣,就是想求他去東宮打探打探,太子到咱們府上到底有什麼目的……」
  景嵐驀地抬眸,聲色俱厲起來:「我說過了,這件事你不要再問,也不許再問!」
  已近年關,景嵐這兩日就常去公主府。
  連著去了兩趟,終於得了令,要配一批花色,如今花房裡的花已經沒有什麼了,只得去南方采料了。馬車漸漸停了下來,又一場雪過後,入眼的都是白。
  到了家門口,景嵐捂緊了手爐,裹緊了斗篷才下車。
  雪花洋洋灑灑地,門口站著一人,已不知站了多久了。
  謝晉元肩頭薄薄一層清雪,瞥見她回來了,忙打了傘上前去接,景嵐自傘下走過,到了門前回眸看他:「你還真是一根筋,說了不讓你來的吧?」
  謝晉元目光沉沉,親自給她打著傘:「我看你這兩日又雇了一輛車馬,要出遠門?」
  景嵐嗯了聲,隨口道:「是,明日就要出京采料,不知多久才回。」
  謝晉元聞言皺眉:「怎麼還不知多久才回?」
  她本來就心情不順,此時更是冷冷瞥著他,上了石階:「與你沒有什麼干係的事,晉王爺少管閒事。」
  連日來,他每次來都吃閉門羹,這一次她依然並不打算放他進來,走進大門,站住了,冷目相對:「謝晉元,我們之間,不可能了,你別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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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39: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男人才待上前,怒目:「景嵐,從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如果你敢再隨便找個別人,我們便是真的再無可能。」
  景嵐仰臉一笑,不以為意:「你不計較我還想計較呢!為什麼不計較?」
  從前的事一直橫在二人之間,謝晉元自知失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管他是哪個意思,她都摔開了他的手去。
  大門當著他的面又關合上了,景嵐的壞脾氣在他的面前表現得是淋漓至盡,可以說她之所以脾氣壞,也多是他多年養成的。
  謝晉元本就不善言辭,到底做不來魯莽的事。
  他讓人繼續看著景嵐,等不來她回心轉意,先回了世子府去尋謝聿。
  他走了之後,景嵐才在門前離開。
  她沒有回自己屋裡,反而走了後院去,顧容華坐了窗前,正在作畫。
  景嵐進門就歎了口氣,容華回頭,見是她,輕笑:「怎麼來就歎氣?不順利嗎?」
  景嵐將手爐放了桌上,回身坐下,慢慢解開斗篷帶子,往窗口瞥了一眼:「那一根筋又來了,不知道他怎麼就這麼擰。」
  顧容華赫然失笑:「能等了你十幾年,還能有幾個,何況他那樣的人,你還是別計較太多了。」
  景嵐低下了眼簾,輕撫著心口:「我心裡不痛快,很不痛快。」
  容華也放下筆來,站了她的身邊:「怎麼不痛快了?跟我說說……」
  從前時候,容華也知道些她的秘密。
  景嵐沒說那麼直白而已,如今她人要去揚州了,可心裡還記掛著一個人,記掛著一件事,這些日子以來,這件事在她心裡壓得她始終不痛快。
  靠了容華懷裡,她恨恨道:「等我去揚州回來的,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個女人,我越想越是生氣,皇帝雖不寵她,也給了她封號,太醫院多是徐家人,肯定是在後宮有用才留了她一席之地,礙著徐家和皇帝,謝晉元動她不得。那麼陰狠歹毒的心,不以其人之道還了她,我嚥不下這口氣!」
  容華擁著她,輕撫著她肩:「那麼,你現在這麼氣,還是因為謝晉元嗎?既然知道他的心意,為何還那樣不能和他在一塊?」
  景嵐揚起臉來,眼前也已經漸漸模糊:「我不知道,我從前不願提及他們,也不願想,可前幾天在老太醫那得知了一件事,徐宜寧分明斷了氣了,但是屍首被謝晉元搶了去,之後就下落不明瞭。聽他說起這姑娘的體貌特徵,還有身上的小痣 ,我簡直……我簡直不願意再想。但是冷靜下來之後,我氣也好惱也罷,我發現我最不能忍的,還是宮裡那個,若不是謝聿他自己發現了,只怕到死也不會知道,他自小體虛還好,大了以後可是被人害的,可也是,太醫院出的良方,有誰能懷疑呢!」
  這兩日,姐妹兩個時時在一起談心,就算景嵐沒有直說,容華也明白了過來:「你是說,你這是借屍還魂?你佔的這身子,就是那徐家小姐的?那徐貴妃是刻意想害謝聿?她自己的親外甥,這是為何呢?」
  若不是多年信任,此事不能被人所知。
  景嵐輕點著頭:「能為什麼,無非一個情字,得不到,氣不過!從前我只當自己是個替身,現在看來是那樣了,怎麼就偏偏是這個……我不惱別的,我現在只想把那個什麼貴妃撕成碎片!」
  不知為什麼,看見謝聿,就越發地恨她。
  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恨不得這就殺了他!
  她平復了許久,看見謝晉元也難免遷怒於他,可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去揚州,景嵐只得先將這口氣壓下去了:「等我回來的,我一身身家無非不過是身外之物,到時候就是全搭了,我也要把她這個毒婦先弄掉了再說!」
  語氣雖重,眼中也有什麼流了出來,容華忙是給她擦淚:「說著說著怎麼還哭上了,你說得對,她這般害人,必當留不得,她靠了誰,就從哪裡下手就好。」
  景嵐也不知自己落淚,忙拿了帕子擦掉了:「是呀,我怎麼還哭了呢。」
  姐兩個靠在一起,車馬都準備妥當了,這要離京,一時間還有些捨不得,家裡備了家宴,景嵐準備了一番,就等今朝下學。
  不多一會兒,顧今朝真個下學回來了,進門就奔了火爐子。
  從前時候,她偶爾會和謝聿在一起搭車,有的時候,那孩子也會跟著一同進來,今個卻是今朝一個人回來的,雖是想著那那麼多的巧事,還難免有些失望。
  很奇怪,沒有什麼太多交集,沒有生養那樣的感情。
  但還是很在意,景嵐平復片刻,抱住今朝的一邊胳膊,給她拖進房中好生叮囑了一番。
  留她在京中,也屬不得已,還是讓她什麼都不知道才好。
  於是,只說自己要去南方采料,讓她在家中好生照顧好姑姑。
  顧今朝當然是一口應下了,她的日子沒什麼變化,去書院讀書,每日背書,得了空時候,她就去她的那個鋪子裡排藥單。
  新鋪子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在阿娘的幫助下,藥膳單子已經先行拎了出來。
  就差後廚那些東西,天寒地凍的,又快過年了,就懶得準備,想過了年再說。
  新鋪子的匾額還未準備好,謝聿說要給她提一個,結果那個質子淵,總是有意無意地跟著他,今朝本來也忙,近日來竟有七八日沒看見謝聿了。
  年前還有一次自考,就在三日之後。
  秦鳳祤自外差回來,過府探望,趕得這個巧,家宴還未開。
  景嵐忙就留了他下來,今朝都差點忘了有多少日沒有見過他了,冷丁一見,還甚是想念。
  說了一會兒話,他給今朝講述了他出外差所見所聞,也問起了她的課業,她說自己現在在甲學讀書,他還愣了一下。
  準備妥當,小丫鬟過來叫他們過去用宴。
  秦鳳祤也未推脫,就在一邊洗了手,二人走了堂口,堂前擺著一個圓桌,一頓相讓之後,紛紛入座。
  今朝也未刻意坐,只不過隨意一坐,秦鳳祤挨著她左手邊坐下了。
  景嵐向來信任他,剛好要離京,還囑咐了一下,讓他照看著些今朝,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正是閒談,還未上好酒菜,外面的小廝匆匆跑了來。
  他還是個打頭的,說是世子來了。
  話音才落,謝聿捧著個錦盒就到了,他身邊帶了個侍衛守了門口,只他自己大步走了進來。
  景嵐起身相迎,走了外邊來。
  他雙手將錦盒送上,笑意淺淺:「父親讓我送個東西過來,沒有叨擾到夫人吧?」
  這個時候謝晉元讓他送什麼東西來,無非是個由頭,景嵐心知肚明,隨手將錦盒放了一邊,忙是招呼了謝聿,問他吃過晚膳沒有,邀他入席。
  謝聿隨著景嵐往裡走,才過屏風就見今朝笑意。
  秦鳳祤竟在桌邊,兩個人挨著,顧今朝往他那側些許傾著身子,不知聽了什麼,正是輕聲低笑。
  來往丫鬟們正在布菜,景嵐快走兩步,讓謝聿過去坐。
  謝聿輕點頭,卻直直走了顧今朝的背後去,他一手按了她的左肩上面,下頜一點,示意她往右邊竄動一個位置去。
  「我坐這裡,你讓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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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顧今朝回眸看著他,見他面無表情的,不明所以。
  不過,她在他面前,向來多讓著他,坐哪裡無所謂,真個起身動了一動。
  謝聿見她動作,坐了她之前的位置上面。
  秦鳳祤目光淺淺,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世子別來無恙啊!」
  四目相對,謝聿揚眉:「托了師兄的福,我近日福星高照,好的很。師兄才回來,我也得挨著師兄,好多沾沾外面的喜氣,也想聽聽,師兄這次出京的所見所聞。」
  話是這麼說,他右手在桌底一尋,順著顧今朝的袖子,就抓住了她的手,不顧她受驚模樣,緊緊握住了。
  這頓飯吃得心驚膽戰,顧今朝可怕被人看見,用了力才掙脫開來。
  飯罷,景嵐留了謝聿和秦鳳祤喝茶,幾個人在堂前說著話。今朝側坐一旁,想著阿娘即將要離開京中,略有不捨。天色不早了,秦鳳祤先一步告辭,顧今朝親自來送。
  容華趁機說累了,叫了來寶和翠環一起出來。
  一時間,屋裡只剩下了景嵐和謝聿。
  謝聿一直盯著門口,似是心不在焉地。
  景嵐親自給他倒了茶,送了他的面前來:「皇帝有心庇護,說明徐家還有餘力,徐貴妃這個人,暫時還動不了,你別怪你爹,他只你一個親人了,怎能不疼你。」
  謝聿嗯了聲:「其實是老太醫,宮裡的太醫院中,多是他門生。」
  景嵐輕點著頭:「你知道就好,自己小心一點,如今才大勝歸來,你娘在九泉之下也會為你祈福的。」
  謝聿不作分別,依舊盯著門口:「夫子此次離京,也要小心,京中一切事宜,世子府會多加照顧的。」
  低頭喝茶,抿了兩口,門口還沒有動靜。
  謝聿將茶碗放了一邊,目光沉沉。
  景嵐回身倒茶,看著他眉眼,不由暗暗歎息。
  片刻之後,門外終於有了動靜,顧今朝送了秦鳳祤,登登登跑了回來,外面太冷,她進門就奔了火爐,整個人都站在爐火前面。
  才烤了一烤,景嵐已是連連搖頭:「冷一下熱一下,豈不是更容易受涼?你倒是暖和一會兒再烤。」
  今朝回眸,還搓著手:「外面怎麼這麼冷,真是讓人受不了,整個冬天可快點過去吧,可快著點的吧!」
  她從小就怕冷,一到冬天都恨不得天天窩在屋裡。
  在火爐旁烤了一會兒,渾身暖過來了,簡直不想動。
  可這個時候,謝聿站了起來,他一說要走,回眸瞥著她。
  顧今朝背對著他,正抱著椅背昏昏欲睡,好像沒有聽見他作別的話。
  景嵐見他目光,也叫了今朝一聲:「今朝!世子要走了,你送他一送。」
  今朝回頭,不甘不願地站了起來。
  她臨出門之前,還特意拿了手爐抱在懷裡。
  謝聿走出門去,外面侍衛立即跟了上來。
  顧今朝提著燈,快走兩步,走在謝聿前面:「我最討厭冬天了,每一年都討厭。」
  背後人不說話,不理她。
  她不以為意,腳步更快,一路送了大門外,今朝才站了車邊,親自給謝聿照亮,掀起了車簾。
  謝聿上車,一手扶了車簾,回頭看她:「讓你去送師兄,樂顛顛去,好半晌才回,讓你來送我,就一臉不情願,顧今朝,是不是除了本世子,你待誰都上心?」
  顧今朝怔了下:「怎麼這麼說?」
  他心中不快,又不願與她發作,才要進車廂當中去,今朝又往前湊了湊。
  她脆生生叫了他一聲:「等等,謝聿!」
  這看是第一次叫他名字,平時都世子世子的叫,謝聿站住,她雙手舉了一個物件,高高地送到他的背後來:「我送秦家大哥時候,可沒給他送手爐,倒是人家直催著我快些回去,怕凍著我。」
  謝聿回頭,她手裡捧著小手爐,很明顯,是特意給他拿的。
  他伸手接過來,再回眸:「小氣鬼,說你兩句,你那麼多話等著我。」
  顧今朝抱臂:「到底誰小氣鬼?嗯?」
  手爐很暖,謝聿勾唇:「你。」
  說著趕緊進了車裡,掀了窗簾,探出頭去看她:「那麼怕冷,趕緊回去吧!」
  今朝點頭,對他擺了擺手:「走吧,我看著你們走了,再回去。」
  說著又是環臂,還跺了跺腳。
  馬車漸漸駛離,謝聿始終掀著窗簾,一直到快要看不見了,才坐回車裡。
  顧今朝在外面站了好半晌,天上月光淺淡,她一手提著燈籠,揚著臉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趕緊回了院裡了。
  一夜無夢,早上日頭才出來,景嵐準備妥當,放了不少乾糧放了車上。
  她只帶了一個賬房和兩個身邊人,一起在院子裡說著話,東西都收拾好了,顧今朝和姑姑一起來送她,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這麼分開,都有些擔心。
  景嵐悄悄拉了容華的手,二人十分默契都點了點頭。
  送了大門口,巷口什麼人都沒有,景嵐與同行人欣然上車,隨著車伕一甩鞭子,馬車漸漸駛離,到底是出了她們的視線。
  馬車行得不慢,上了長街,街上人多了才慢行起來。
  景嵐起得早,靠了車廂當中的角落裡,這就閉上了眼睛養著神。
  馬車時快時慢,好在並不顛簸,又過了好一會兒,到了城門前,有人上前查問,早有貼令,誰也沒太放在心上。車伕上前交涉,門簾也掀了起來,守城的官兵往裡面看了眼,隨即放下了門簾。
  眼看著要出城了,景嵐才睜開眼睛。
  她掀開窗簾往外看了看,正要放下窗簾,門簾一掀,一個人又鑽了進來。
  他一身青衣常服,身上也背著細軟,進了車廂不等其餘三人問起,已經奔了景嵐旁邊,拎起了挨著景嵐的賬房先生,讓他坐了對面。
  景嵐手裡的窗簾啪嗒掉落下去,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謝晉元,你這是幹什麼?」
  男人目光沉沉,坐了她的旁邊,也不說話,光只靠了車壁上。
  幸好他沒帶太多人,景嵐推了他一把,可她能有多大力氣,推也推不動:「我這是有事出門,你跟著我幹什麼?」
  可惜任打任罵,人就不動。
  非但不動,還閉上了眼睛,大有一種定要跟著她同去的模樣。
  一聽姓謝,其餘三人都知是誰,可不敢放肆,都靠邊坐了些。
  景嵐攆也攆不走,實在沒辦法,靠了他身上歎氣。
  快過年了,書院放了假,距離自考還有兩天,這麼冷的天,顧今朝完全沒有想出門的心。好在秦鳳祤回來了,對她考試之事向來上心,這不,才送走了阿娘,他又來了。
  今朝不願自己背書,就讓他在旁聽考。
  其實對於自考,她是胸有成竹,那些課業幾乎都已倒背如流,但是只怕自考時候再遇見太傅,他若惱了她,還是需要考第一才好。
  是以背了又背,秦鳳祤見她對課業上心,也十分欣慰。
  今日來時,他還給她買了纏糖,小小一隻,拿在手裡像個小玩具一樣,全部課業都考完了之後,著實將她誇讚了一番,才送了她的面前。
  今朝毫不客氣的接了下來,來回在手心裡轉著:「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每次都要用糖來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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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秦鳳祤目光淺淺,想起昨日謝聿看著她的那樣眼神,淡淡道:「在我眼裡,你就還是個孩子,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而且,我希望你永遠都是孩子,不用沾染世俗。」
  顧今朝才不與他理論這個,隨手將纏糖插在了一邊窗上:「我可不這麼希望,我得快點長大,阿娘和姑姑還等著我護著他們呢。」
  她倒是個孝,秦鳳祤漸漸勾唇,又從懷裡拿出兩個香包,說是秦湘玉做的,要送她的。
  今朝在掌心看了片刻,收起掛了腰間。
  她腰間單單一個牛角匕首,秦鳳祤一眼瞥見,不由想起昨日謝聿身側,似乎也戴著那個匕首,不知怎地,他定定盯著這匕首,心中忽然慢慢沉了下去。
  「你還戴著這個匕首?」
  「嗯。」
  問了她,她也沒太在意的,秦鳳祤垂著眼簾,淡淡道:「當初,如果我捨了秦鳳崚,帶了你出世子府,你會不會覺得,為人兄者,當得,因此更親厚一些?」
  今朝想了下,搖頭:「我不知道,不過當時還是有些傷心。」
  這樣的傷心,他經受不過,自然懂得。
  秦鳳祤淺淺目光,再次落了她腰側的匕首上面:「當初,我也惱過世子,現在想想,不過是太過較真了,這世上總有些事情,難以言表。」
  今朝笑笑,不予作答。
  香包是秦湘玉送的,自然要道謝回禮的。
  兩個人沉默片刻,又開始說著一些閒事。顧今朝正和秦鳳祤說著話,院中又嘈雜起來,她快步到了門前一看,府上又來了貴客。
  禁衛軍守在門口,李煜一身常服,身披大氅,慢慢走了進來。
  過往遇見的小丫鬟小廝,無不磕頭見禮。
  顧今朝笑意漸失,眼看著禁衛軍都留了前院了,她叮囑了秦鳳祤不要出來,自己卻徑直走了出去。
  外面寒風冷冽,再冷也冷不過人心。
  之前謝聿真的去東宮打探了一番,可惜太子對此事隻字不提,根本不知道他到底來幹什麼的,此事阿娘才走,後院只姑姑一人,她如何能放任不管。
  快步走了後院去,到底還是落後一步。
  李煜早進了屋了,來寶和翠環都被攆了出來,顧今朝走了門口,上了石階。
  她才要進去,在門口竟聽見了裡面姑姑的聲音,想必兩個人都在門裡不遠處說著話,不然不能聽得這麼清楚,今朝當即頓足,回身站了門邊細聽。
  姑姑神智清醒得很,似在來回走動著。
  她的聲音不急不躁地,整個腔調還似帶了三分愉悅:「太子說的是,現在只要太子應許我一事,我便真個與太子站在一處。」
  李煜笑,似不以為意:「什麼事?」
  顧容華又來回走了走,不知說了什麼,聽不真切。
  反倒是李煜十分驚異,突然揚聲:「你說什麼?你想進宮?」
  顧今朝頓時抿唇,屋裡的顧容華已是嗯了一聲:「既然你父皇掛了我的畫像,想必也知我的存在,多年前一場大火,顧家從此消散個乾淨了,說到底當然是心有不甘,想要討個說法。」
  李煜:「不,此時你躲還來不及,為何還想進宮,一旦捅破了這層窗紙,只怕父皇也會追問,到時候豈是美色可以權衡的?」
  他以為她光有美色,容華卻笑:「放心,我自然有你父皇想要的東西,若非要問為何這時候想進宮的話,那我也可以告訴你,那有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這會兒特別想見她。」
  那親戚二字,是咬了牙才說的,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院子裡又恢復了往日平靜,顧今朝合上了書,心神不定。
  秦鳳祤見她神色不對,伸指在桌上敲了敲:「怎麼了?剛才回來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因是親自教授,所以對她還有信心,他一身青衣,若不是知道已入了翰林院,看著還像個讀書的誰家公子,今朝雙手揉臉,坐直了身體。
  她腦子裡滿騰騰地,都是姑姑要進宮的話。
  偷聽了兩句,後來院中有人走過,驚得她就先跑了回來。
  指尖在書上輕輕劃過,顧今朝垂下了眼簾:「哥哥你說,我這般讀書,為的是什麼?日後又能幹什麼呢?」
  秦鳳祤仔細瞥著她臉色:「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不讀書,你又能幹什麼呢?」
  今朝抬眼看著他:「可即便是哥哥這樣的,也只能從翰林院入仕,如今國公府的模樣,想要再光耀門楣,護住從前盛時,也難以維持。」
  的確是這樣,秦鳳祤少年成名,然而如今也只能走他爹的老路。
  日日與古籍相伴,國之歷史,朝夕之間,天天都是重複前一日,枯燥無味。
  都道他是自小聰慧,卻不知寒窗刻苦,也曾日夜無眠。
  唯有此時,看著顧今朝了,才覺活生一點。
  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少年,一日一日地,肆意,歡快無所畏懼,無所憂慮,非把日子過成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樣子,而且,她還是個姑娘家。
  艷羨之餘,心底更多了兩分疼惜。
  此刻聽著她說了洩氣話,合上手邊書冊,伸開了兩手,讓她細看:「這世上的人,千千萬,有多少能文,有多少能武,人各有所長,想要光耀門楣,也都是個天時地利人和,從古到今,史書上有名的,又能有幾人?」
  今朝點頭,只覺無力。
  秦鳳祤見她神色不好,循循善誘:「眼看大考在即,你別想太多,眼下能幹什麼就幹什麼?你年紀還小,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想多了也是無用功,萬萬不可再錯失良機。」
  顧今朝輕輕點頭:「嗯,我知道。」
  說話間,院子當中稍有嘈雜之聲,太子李煜在禁衛軍的擁簇下已是離去了,今朝赫然站了起來,可是一刻都不能等,快步走了出去。
  秦鳳祤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追上兩步,到了門前,人才回頭。
  今朝急急擺了擺手:「哥哥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事,明日自去尋你!」
  來寶和翠環都在容華屋裡收拾著東西,顧今朝可等了李煜離開,迫不及待跑了進去。
  顧容華妝容精緻,一身錦裙,側坐了窗邊,再無半分瘋癲模樣。
  今朝上前,叫了來寶和翠環,給人攆了出去。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了,顧容華眼簾微動,盯著今朝眉眼,見她走過來了,伸手握住了她手腕。
  顧今朝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姑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阿娘前腳走了,怎麼就……怎麼就後腳的事,你要進宮去了?我是不是聽錯了?姑姑你快點告訴我,我是不是聽錯了?」
  此事隱瞞不住,容華也不瞞她。
  只不過,既然將自己暴露在天下眼下,那麼她就不能和今朝相認。
  景嵐為她母女做的已經夠多的了,也該為她做些什麼。
  顧容華又輕撫今朝臉龐:「你沒有聽錯,姑姑的確是要進宮去了,此事事關重大,特意等你阿娘離京之後才去,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今朝抿唇,頓時紅了眼睛:「為什麼?我想知道為什麼?」
  容華站起身來,將椅子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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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41: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她自懷中拿了帕子出來,這就蹲了今朝面前,眼看著那兩滴淚水在眼眶當中轉著,兩手捧住了她的臉:「你現在知道了,你姑父是先太子,如今我們本該隱離京中,去過那無憂無慮的日子。可現在走不得了,既然走不得,總得往前走,宮裡面有個人,碰了你娘的筋骨,姑姑想趁著你娘不在,過去把她收了,省得你娘蹉跎年華,不得安生。如此還能調查下當年顧家的事,一舉兩得。」
  今朝一直忍著,生生將淚意憋了回去:「可是,姑姑進宮去幹什麼?既然與先太子有關,手中若無利器,如何還能去招惹皇帝?我們報什麼仇血什麼恨,如果有什麼閃失,可叫今朝怎麼活?」
  她一小就與阿娘姑姑相依為命,無論如何不敢想像,姑姑若是進宮,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其實,這些問題,顧容華也想過了。
  她渾渾噩噩過了十幾年,如今清醒過來,只覺愧疚。
  欠了父母兄長太多,欠了景嵐太多。
  景嵐為了她,為了今朝,為了顧家,失去了太多機會,如今這麼一個眼中刺,肉中釘,就是為了景嵐,她也要親自挖出來。
  昨日臨走之前,二人就商議了下。
  後宮當中,想動徐貴妃,那麼必須碰太醫院,經過皇帝之手。
  顧容華眼看著景嵐遷怒謝晉元,也懷疑她是故意為之,為的就是往宮中用力,還說什麼拼了身家,只怕她又打了什麼主意,不想牽連其他人,才瞞著沒說。
  她們姐妹之間,有一個人幸福就好。
  容華進宮的心,是釘了釘的。
  眼前的少年容顏,入了眼裡,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
  顧容華低頭抵上了今朝的額頭,輕擁了她:「今朝,你長得真像你爹,以後姑姑若有了什麼事,那你就好好孝順你阿娘,咱們顧家就剩你一個骨血了,不求名動天下,只求平平安安。」
  顧今朝一下投入她懷中去了:「姑姑,什麼眼中刺,肉中釘,你等今朝再大一點,考取功名,也能平步青雲,將來我護著你和阿娘,不會再叫人欺負了!」
  那哪裡來得及,容華一臉笑意,將她推開了些:「你只管讀你的書,別想那麼多,起來吧,姑姑得收拾點東西,聽說皇帝與先太子是親兄弟,長得很像,其實我還真的很想見見他的。」
  說著,不由分說,將她拉了起來,給人推了出去。
  顧今朝叫了她倆聲,人也不許她進,光只叫了翠環和來寶,繼續收拾東西。
  房門緊閉,顧容華坐了桌邊,伸手撫額。
  翠環給她倒了碗水,送了她的面前:「我看今朝像是要哭了,能不能……」
  話未說完,容華已是怒目:「不能!等景嵐回來之後,就叫她帶著你們離開京中,以後也不要回來了,什麼時候我洗清了顧家血跡,什麼時候咱們再有相見之日。」
  翠環不敢再勸,只得走了。
  顧今朝被攆出門了,還不甘心。
  她回了自己屋裡坐了一坐,又抱了被子出來,往後院姑姑屋裡來了。
  到了門前,中氣十足:「開門!」
  驚得屋裡的來寶趕緊出來給她開了門,顧容華也不理她,只與翠環一起,收拾著從前東西。顧今朝將自己的被子放了姑姑床上,脫了鞋子,這就往床上一躺,說什麼也不下去了。
  容華回頭看見,哭笑不得:「你這是幹什麼?」
  今朝仰臉看著帳頂,抿唇:「我要和姑姑一起住,姑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要是你非得走,那就把我也帶走,反正我要跟著你……」
  她一身白衣,在床上滾了一滾,像個頑劣的孩子。
  顧容華頓時失笑,回身坐了她的身邊。
  顧今朝伸手將她抱住,說什麼也不肯放手:「姑姑,我真的會考取功名的,文不成就走武,總之你和阿娘再等一等,再給我點時間,到時候今朝護著你們,求你了,你別去……」
  容華歎氣,隨即與她相擁:「別急,此事也不是沒有餘地,如此這次你大考過了,能再受太傅青睞,那麼我等你阿娘回來也好。」
  今朝啊的一聲:「真的嗎?」
  她一下跪坐起來,恨不得這就將姑姑抱將起來,當真是喜形於色。
  顧容華都看在眼裡,輕輕點頭。
  如此大喜,顧今朝可是鬆了口氣,靠了姑姑身上。
  再三地問,容華再三保證,說是等她大考回來再說。
  來寶和翠環收拾了一通,她不願回去,就留了姑姑這屋裡,姑侄兩個躺了一塊,沒事講起從前趣事,也是歡快。
  顧今朝躺了姑姑懷裡,聽著她講祖父母,講顧家興衰,心中很是唏噓。
  一夜亂夢,早上起來時候天已是亮了。
  因是要參加大考,來寶給今朝腰間繫了紅腰帶,容華親自給她梳了頭,細細叮囑著她,要她一心一意,可要好好考試。
  顧今朝乘車離去,主僕幾個親自送了她出門。
  馬車緩緩駛離,顧容華一直站了好半晌,才是轉身。
  來寶和翠環一邊一個,都看著她。
  天空當中,白雲懶懶,顧容華抬眼看見,不由暗自歎息。
  她奔了前堂去,腳步匆匆。
  來寶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姑奶奶,不回屋嗎?」
  容華嗯了聲:「嗯,不回,我在前面等,一會兒能有人來接我。」
  來寶與翠環面面相覷,心中微驚:「接你?去哪?姑奶奶不是說,要等小主子回來的嗎?她這去考試,回來要是發現被騙了……」
  一陣陣的心疼,都不忍心說下去了。
  顧容華何止心疼,可她還是笑了:「沒事,我今朝最是懂事,她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說著雙手合十,往那大理寺的方向低下了眼。
  「她雖然沒有爹,但是她有兩個娘,從此,願我兒今朝,平安喜樂,順心如意。」
  話音才落,大門已是開了。
  一隊禁衛軍魚貫而入,容華驀然回頭,有人來接她了。
  車簾掀起了些,顧今朝枕著雙臂,伏身在車窗旁邊。
  冷風吹著她的臉,她微起了點身,伸出一隻手來,迎著風。
  張開五指,冷風從指縫吹過,些微的涼。
  日頭還未出來,馬車從巷口轉過去,今朝捂著自己額頭,才要回身坐好,一輛馬車在禁衛軍的擁簇下與她擦肩而過。
  她驀然回頭,探出了半個身子,喊了趕車是林大叔停車。
  林大叔立即停車,顧今朝當即從車內鑽了出來,她站在車轅上,看著那輛車奔著她來的方向去了,不由抿唇。
  老林看見,回頭看著她:「小主子,怎麼了?」
  禁衛軍無緣無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顧今朝站了一站,掀開門簾,還是坐回了車裡。
  她仰著臉,硬將剛生出來的淚意憋了回去:「林叔,走吧,去書院。」
  再不是幼童,成長的代價,就是懂事。
  正如,她懂得穆二留不住,現在她也知道,姑姑想做什麼,她也攔不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姑姑,相信阿娘。
  秦鳳祤說得對,她只能做好眼下的事情。
  馬車漸漸駛離,顧今朝一直仰著臉,沒有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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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41: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到了書院門口,已經有不少人在了,這一個鯉魚躍龍門的機會,多少學子由家人送來,在書院門口作別,今朝背了書箱,慢行下車。
  秦鳳祤竟然都已經等在書院門口了。
  顧今朝走了過去,低頭見禮。
  她雖是沒有哭泣,但情緒低落,秦鳳祤一眼瞥見,可是又警醒了一番:「這是怎麼了?打起精神來,今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需好好考試。」
  今朝嗯了聲,低著眼簾。
  秦鳳祤只當她緊張考試,抬指一彈,彈了她的額頭上:「沒事,你可以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顧今朝後退了一步。
  她避開他的碰觸,只是點頭:「嗯,我沒事。」
  與秦鳳祤揮手作別,走進書院,顧今朝直奔考場。
  人生無非就是這樣,永遠走在十字路口。
  她穿梭在來往學子當中,抬起了頭。
  走進考場,堂內略有喧嘩。
  今朝伸手扶住書箱,逕直走了進去。
  謝聿一身朝服,站在堂前,正與監堂的夫子說著話,餘光當中瞥見她了,這就走了過來。
  這是考場當中,本不該在此處相見。
  二人迎頭撞見,謝聿走了她面前,側身而立,他甚至故意站偏了一點,等著她走過來時候撞她的肩頭。
  可顧今朝低著眉眼,雖然撞了肩頭,但真個是仿若未見,從他身邊走過。
  謝聿唇邊淺淺笑意頓時收回,等她走過,驀然回眸。
  學堂當中,學子們越來越多,大庭廣眾之下,他盯著她看了片刻,隨即責令人給今朝留了話,讓她在書院等他來接,才轉身離去。
  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此時日頭還未出來,屬於顧今朝的人生卻已開始變了方向,她沉下心來,彷彿週遭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
  三場考試,第一場,史論。
  《楚鄭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各有得論》
  《賈誼五餌三表之說,班固譏其疏。然秦穆嘗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說亦以戒單于,其說未嘗不效論》
  《申公堂無申商之心而用其術,秦公遠用申商之實而諱其名論》
  ……
  第二場,各國政治,義學五道。
  第三場,《四書》《五經》
  ……
  日頭偏了西,學子們逐一從學堂走了出來,書院門口停了許多車馬,時間一點點流逝過去,到了最後幾乎已經沒什麼人出來了,慢慢地,喧鬧變成了安靜。
  世子府的馬車在書院門口停了好半晌了,窗簾些微掀著,露出謝聿丁點側顏,何老五來來回回在車下徘徊著,每走出一個人來,都要張望半天。
  可始終沒有看見顧今朝的身影,他只得回到了車邊。
  謝聿早起來了一趟,隨後被人傳去東宮,掐著時間急急趕了回來,等了這半天,也是不耐:「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沒出來?」
  他來的時候,下場鐘聲還沒響起,應該來得及。
  何老五忙是低頭:「老奴還是進去看看吧!」
  他見謝聿點頭,趕緊往書院去了。
  紅霞滿天,即便是最晚的學子也自敲鐘之後,走了出來,怎能不見今朝?
  謝聿伸指將窗簾又掀大了些,側目,讓車伕趕車上前,停車在書院的門前。
  片刻之後,馬蹄聲由遠至近,少年一身銀白軟甲,飛身下馬。
  穆庭宇牽馬往前走了幾步,將馬兒拴在了路邊樹上,急急走了過來。
  他才得了消息,想到書院打探消息,不想來遲一步,才要進書院找夫子問上一問,一抬頭就看見了世子府的馬車。車窗前,謝聿也瞥見了他,四目相對時,都沉了臉色。
  到底是聲名在外,穆庭宇上前見禮。
  謝聿本就多疑,此時見他,更覺不快:「這個時候了,不知穆二公子還來書院幹什麼?」
  穆庭宇倒是直白:「能幹什麼,聽說今朝今日大考,我來看看。」
  若非遇見彼此,還不會如此直白。
  天生情敵,尤其是他,謝聿更是耿耿於懷:「聽說中郎府要與公主府聯姻,婚事都要定下來了吧?」
  句句扎心,穆二揚眉:「那又怎樣,世子不必挑撥,再挑撥也是無用功。」
  他上前兩步,到了車邊了,一手扒在了窗邊,又沉聲道:「顧今朝她喜歡的人是我,就算不在一起,也是我,世子三番五次故意接近,可曾聽過她一句軟話?從前我們一起長大,她為我做了太多,我欠她太多,可即便如此,也是日日歡喜的吧!」
  說完連連後退,依舊施禮走過。
  他也是腳步匆匆,惦記著要去打聽一番,趕緊告退,進了書院去了。
  窗簾啪嗒一下落下,平復片刻,謝聿才又靠了窗邊。
  這一次,不消片刻,何老五匆匆自書院走了出來,他快步上前,急急道:「監堂的夫子說,顧小郎君不等敲鐘就走了!」
  謝聿回眸,一手掀了窗簾頓時皺眉:「什麼?可是落了題了?」
  何老五當即搖頭:「那倒沒有,只是早早寫完就走了。」
  分明給她留了話了,可她沒有等他。
  他想起穆庭宇才說的話,更是惱怒。
  顧今朝今日可是心無旁騖,下筆時候一次不曾猶豫,早早答完了,第一題藩鎮,第二題平戎,第三題舉賢,第四題變法,第五題以夷制夷……
  早早交了上去,早早回了自家車上,讓人立即回府。
  一路疾馳顛簸得很,她心急如焚,到了自家門口,直接自車上跳了下去。
  看門的小廝依舊在門口耳房打著瞌睡,顧今朝一腳將大門踹開,將他嚇醒了,她快步走了後院去,揚聲叫了幾聲姑姑,一直上了石階時候,還抱著一絲希望。
  來寶迎了出來,眼睛已經哭紅了。
  姑姑當然不在,留給顧今朝的,只有一封書信。
  猶如叮囑孩童一般,讓她聽話,讓她保重,只說讓她等著阿娘回來,千萬別去找姑姑,也別對他人提及。
  就知道是這樣,今朝將書信燒掉了,回身走出姑姑房中,讓人備飯。
  來寶直跟了她的身後,亦步亦趨地:「主子誒,你倒是說句話呀,姑奶奶和夫人都不在,現在這府上只有你了,我一點主意都沒有。」
  顧今朝回了前堂洗手洗臉,似與平常無異:「我說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就是了。」
  水涼,洗了之後手也涼了。
  她一個人在堂前,將藥膳的單子分成了溫寒濕熱幾種,一忙起來就忘了時候,眼看著日頭要落了,晚飯也都擺了上來。
  差點忘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圓桌上擺了飯菜,顧今朝讓人擺了三副碗筷,自己獨坐一邊。
  她才要端飯碗,來寶急急跑了來,說是門前來了人,世子府的車馬就停在巷口,請也不進來,非要她出去相見呢!
  今朝將碗筷放下,頓時起身。
  出了房門,快步下了石階。
  院子當中靜得不像話了,一路飛奔到了巷口去,謝聿並未下車。
  她站了車邊,仔細看著車徽,的確是世子府的。
  何老五側立一旁,雙手攏在袖子裡,對著她揖了一揖:「世子留了話給小郎君,忘了?」
  沒忘,只不過,顧不上了。
  今朝搖頭,看向車上:「既然來了,他怎不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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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說著,也不等何老五回答,快步到了車窗邊上,自外面掀起了窗簾來,往裡面看了一眼。
  天還未黑,車上昏暗看不真切。
  謝聿端坐如斯,顧今朝看著他眨眼:「這是怎麼了?怎麼不下車了?」
  他本不想動,可一抬眼見她笑臉,不由暗驚。
  當真是笑比哭難看,當即下車。
  車簾甩動,謝聿自車上走下,站了一邊,顧今朝快步又到他面前,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才洗過臉,臉邊的碎發還濕著,被冬日的風一吹,像碎針一樣。
  日頭終於整個落下去了,夜幕降臨。
  謝聿登時皺眉:「怎麼了?」
  話音才落,顧今朝一低頭,額頭就抵在了他的肩上。
  他順勢將人環住,萬般惱怒都變成了溫柔似輕雲變幻:「這是怎麼了?今天沒考好?」
  這身朝服才穿了沒多久,就已經有了他獨特的味道,顧今朝低頭聞見,不由失笑。
  她已長大,只管往前走就是。
  站直了身體,將自己自謝聿的懷中站開,顧今朝抬眸就笑,多少東西如釋重負。
  「要不要同我一起吃個飯?」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顧今朝在謝聿的陪同下,吃了點東西。
  其實是相互陪伴,謝晉元說要回封地,人已經走了,世子府就剩了他一個,此時一個對著一個,成了雙,當真是另外一種心境。
  晚飯過後,時間還早。
  顧今朝收拾了下書箱,整理了從前的書卷。
  謝聿一直在旁看著她,想想穆家那二小子說那些話,心中橫了根刺一樣的。
  也不是沒看過,顧今朝同他在一塊時候,那樣的笑臉。
  他靠在椅背上面,一手搭了桌邊,目光淺淺,似是隨意瞥著她,今朝只管收拾著東西,臉上並無太多表情,按理說就是她娘離了京中了,也不至於她這般模樣。
  可問了她,她不說。
  對他還有所隱瞞,不急,他遲早知道。
  眼簾微動,謝聿突然開口了:「今日在書院門口遇著穆家那二公子了。」
  顧今朝嗯了聲,似渾不在意:「嗯,遇著他怎麼了?」
  他定定盯著她眉眼,揚眉:「他瘋了,竟然挑釁說你喜歡他,同他在一塊日日都歡喜,可有此事?」
  手邊的書卷都收拾好了,今朝走了他的面前,一手拄了桌上,揚聲道:「今日大考,老太傅下了山來,現在時候還早,你能不能帶我過去,我想求他,看看能不能重入門下。」
  謝聿未動:「你還未回我的話。」
  今朝先別開臉去,平復了下胸中氣息,才回頭:「我說了,你就信?我與他幾乎已無交集,這樣的事為什麼還要問?」
  他指尖微動,在桌上點了點:「你且說來聽聽,信與不信是我,說不說實話在你。」
  還是早上那身朝服,為了她怕也是下了朝就來了,一日未歇。
  顧今朝沉吟片刻,才是歎氣:「我現在不想說這個。」
  謝聿站了起來,目光沉沉:「剛才你說什麼,想讓我帶你去見老太傅?還想重入他門下?」
  今朝點頭,垂眸:「不想做無用之人,我得捨了這女兒身,若非功成名就,恐怕不能護住阿娘和姑姑,這世上不得已的事多了,遇山過山,遇海過海就是。」
  謝聿:「那我呢?」
  顧今朝想了下,抬眼:「既不能恢復女兒身,無以為報,只能等以後時機成熟再說,但是只要世子待我情深意長,我也定不負君意。」
  這倒是實話,半分哄騙他的意思都沒有。
  謝聿點頭:「好,就算是個冰坨子,也非要給你捂化了,你只管做你自己,我來過山海。」
  說著轉身,讓她跟上來。
  今朝意會過來,連忙跟上。
  這是答應了,她快步走上前去,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得備份禮吧,家裡還有許多東西,不如過去看看,有什麼合適的,就送給太傅。」
  謝聿走在前面,腳步匆匆:「太傅不喜歡那些俗物,世子府有我收藏的八卦殘本,都送了他就是。」
  按說本不應該晚上去見,但是明日一早,只怕人又走了。
  二人上了馬車,謝聿讓人回世子府去拿殘本,這就兵分兩路。
  何老五及時送了殘本來,他雙手接過,遞給了今朝。
  老太傅如今住在東宮偏殿,白日裡謝聿已是去過一次了,此時到了東宮,太子不在,他身份在那,無人阻攔。
  通報過後,片刻,就有小太監過來帶路。
  東宮有一半的地方是黑漆漆的,剩下這一半燈火也稀鬆。
  不多一會兒,都了偏殿來,門口竟有禁衛軍守護,因是得了令了,謝聿帶著今朝直接上前,進了殿中,逕自往裡走,才瞥見殿前坐著兩個人,登時怔住。
  老太傅身邊之人,瘦瘦高高,眉宇之間雖是清俊,可淺淺都是寡淡之象。
  他雖然一身常服,天生貴色,幾乎是下意識地,謝聿拉著顧今朝立即跪了下來:「皇……」
  老太傅見他身邊今朝,忙是打斷了他:「黃大人過來看看老夫,莫要見怪。」
  謝聿當即明白過來,回眸,示意今朝見禮:「快見過黃大人和太傅。」
  顧今朝依言照做,老太傅先讓謝聿起來了,才低眸看著她,神色淡淡地:「顧今朝,怎麼?你又後悔了?」
  今朝雙手舉起殘本來,低頭:「人活一世,當知進退,錯就是錯了,並無悔,只求太傅再給今朝一個機會,讓我重入山門,一生願侍奉太傅身邊。」
  謝聿側立一旁,逕自上前接過了殘本,親自送了太傅面前:「人之清正氣也,洗滌而清,陶冶而潔,非生來之清也,她個混物,既已知錯,還望太傅再給她一次機會,也好讓人知曉太傅度量。」
  這是用他自己的臉面,來博人一容。
  老太傅瞥了眼他手中殘本,回眸看向身側之人:「的確是個混物,這便是上次老夫提過的孩子,姓顧名今朝,少年做派隨性得很,當真配得上這名字。」
  的確與他提過,男人聽她名姓,才是開口:「你姓顧?顧今朝?。」
  今朝坦然抬頭:「我名今朝,阿娘給取的。」
  她眉如遠山,眸光漆黑,少年身姿果然一派風流,看著這張臉,男人竟是怔了怔:「可有典故?」
  顧今朝坦然相告:「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我阿娘說是一個詩人曾作此詩。意思是說,得到什麼就大聲歌唱,失去了什麼也不難過,今日有酒那就喝個酩酊大醉,明日有愁明日再來憂愁,希望我一生喜樂之意。」
  看著她,這位黃大人也露些許笑意:「你阿娘是讓你得過且過,可好兒郎怎能毫無鴻志?」
  她想起阿娘,揚眉便也笑了:「並非如此,阿娘與我說,鴻鵠之志事在人為,用盡力氣才能安然等待,正所謂盡人事知天命,得過且過,就是一種心態,不相干的人才覺得荒唐。」
  不知怎的,看著她,心生恍惚。
  男人歎了口氣,回頭看著老太傅點了點頭:「今個既然趕上了,那就收下吧,年少輕狂,總有錯時,以後再調教也不遲。」
  老太傅赫然失笑:「我說什麼來著,這孩子天生就有一股子讓人歡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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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41: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男人點頭,算是應了這句話。
  看著這二人,謝聿當即看向今朝:「還不謝謝黃大人,謝謝太傅?」
  顧今朝連忙磕頭,大禮謝過。
  男人起身,老太傅親自來送,謝聿緊隨其後,不叫今朝出來。
  片刻偏殿當中,只剩了她和宮女面面相覷。
  顧今朝也是無意識打量了她一番,小宮女頓時紅了臉。
  ……
  高高的宮牆,被圈起來的一方天地,站在牆下,只能看著頭頂的一片天。
  夜幕降臨之後,這一片天,也只剩點點繁星,前面有人提燈,顧容華跟隨著宮人的腳步,走得極其緩慢。入宮之後,先去洗浴,後又到了偏殿等候。李煜安排了兩個宮女陪著她,親自出去尋了皇帝,結果走過幾個宮殿,都沒有消息,只得在宮中等候。
  偏等了這個時候,才有人來傳,說是帶人去德軒殿。
  太子李煜被幾人擁簇著走在前面,一個太監模樣的人,正與他說著話,片刻之後,他停了下來,回頭。
  容華抬眸看見,走了他身後站下。
  李煜目光一到,宮人們紛紛避開,退了下去。
  宮中特別安靜,他定定看著容華,歎了口氣:「記得我說的話吧?那幅畫在御書房掛了十幾年,不知深淺,倘若能得父皇寵幸,那便是你的命數。」
  顧容華勾唇一笑:「既來之,則安之,我顧家十幾年顛沛流離,按著命數來講也該變通了。」
  從前李煜來的時候,就與她提過,他從小看著她的畫像長大,而那個將畫像堂而皇之掛在御書房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帝。
  起初時候,顧容華只當聽不懂。
  景嵐一走,她立即改變了主意,說要進宮。
  李煜再三試探,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他之前只與父皇說了,尋了一個面容與那畫中人一樣的,這會兒叮囑過了,親自送了顧容華到了德軒殿前,又說了小太監兩句,才讓人走。
  其餘人頓足在殿前,唯有小太監提燈走在前面。
  顧容華低著眉眼,緊緊跟著他走。
  進了德軒殿,只覺週身涼意都被暖了起來。
  殿中溫暖,她天生畏寒,此時揉了揉手,才覺得是個活人了。
  走了窗前,一人身穿龍袍背對著她們,小太監上前見禮,容華也是低下了頭去。
  片刻,腳步微動,男人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她,淡淡開口。
  「抬起頭來。」
  容華抬頭,入目的那張容顏,即使有了心理準備,知道他當與行雲相像,也是怔住。
  真的很像。
  不僅是她,即便是那人,也是緊了眉:「你……」
  容華手抖,隨即穩住,提裙跪下:「我名容華,給皇上請安。」
  皇宮當中,一到了夜晚,就只有一個盼頭。
  眾位嬪妃,眼巴巴等著皇帝翻牌,皇帝自登基以來,已是數次遣散後宮,如今宮裡已是寥寥幾人,皇太后的身子越發的不好,皇后常去陪伴。
  皇帝子嗣稀少,除了太子之外,也只一個皇子,年僅十五歲。
  自此之後,再無生育。
  到了晚上,皇帝偶爾會去徐貴妃那,雖然她從來沒有孩子,但是多年來,後宮裡的女人,除了皇后以外,也只剩下她一個從前的貴妃還在。
  選秀之後,留下來的女人,多數都會在三年之後送走。
  來來回回,唯有徐貴妃,一直在。
  今個又是難眠之夜,月亮只剩下了一個邊,彎彎的,徐淑寧換了新衣,坐了窗邊。
  殿中特別溫暖,皇帝走到哪裡,都不喜涼意。
  可她不喜歡這麼熱,開了窗,外面的冷風吹著她,這就伏身歪了窗口。
  風一吹,微皺眉。
  殿中燈火通明,可更多的卻是日常安靜。
  嬤嬤站了她的身後,直擔憂著:「貴妃還是離窗口遠點吧,受了風還是自己遭罪,身子本就弱了些,還需要好好調養調養呢!」
  她仰臉看著月牙,歎著氣:「等皇上來了,再叫我。」
  嬤嬤連連點頭:「已經讓人去請了,皇上今個來了,明個那些個嚼舌根的就該知道了,貴妃什麼時候都是貴妃,她們算個什麼呀,過了今年選秀還不是遣散回去了。」
  徐淑寧聞言怔住:「這麼快,三年時間又過去了?」
  嬤嬤笑道:「可不,聽說過了這個年,再選秀可跟從前不一樣了,長公主瞧了不少姑娘,打算趁機讓東宮娶親呢!每三年時間,從前的嬪妃都要被送回去,她們這些個人不明所以的,還敢編排貴妃,真是可笑!」
  她回宮之後,的確有人說些閒話。
  皇帝接連多日未來過,閒話更盛,徐淑寧扶著窗稜的手緊了緊,趴了雙臂上:「讓她們說去,這宮裡來來去去的人多了,最後哪個留下來了?」
  嬤嬤當即附和,片刻之後,腳步聲起,一個小宮女匆匆走了進來。
  不等到跟前了,人就跪了下來:「劉總管說皇上去了德軒殿,今日不能來了。」
  德軒殿?
  那裡從前可是個禁談之地,傳聞當年曾有一貴妃在那過世,之後就空了下來,什麼時候住了人了,徐淑寧登時皺眉,回身坐好。
  嬤嬤給窗合上了,側立一旁:「德軒殿怎麼了?沒聽說哪位嬪妃讓去,你沒多問問?」
  小宮女恭恭敬敬地低著頭:「劉總管不讓問,說是等皇上回來了,就會跟他傳達貴妃身體微恙的事,讓咱們再等等,我給了銀錢了,他說今個不用等了,皇上定是不能來了。」
  來了也只是坐一坐。
  至少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徐淑寧站起身來,走了裡面寢宮。
  偌大的銅鏡當中,她側著臉,在鏡中瞥著自己,與十幾年前相比,真個是不一樣了。
  才還精心梳妝打扮了一番,此時看著頭頂的那些首飾,一一扯了下來,隨手就扔了一邊。老嬤嬤忙是上前,趕緊都撿了起來:「貴妃不必惱怒,皇上今個不來,明個總會來的,明日一早再去打聽打聽,德軒殿什麼時候住了人,這後宮之中,哪裡能有什麼秘密能藏得住呢。」
  女人頭也不回地轉身:「明個去皇后那請安就知道了,費那心打聽幹什麼。」
  嬤嬤跟了她身後,將首飾都放了宮女手心裡。
  很快,殿中燈火慢慢都熄了,這一次連一丁點動靜都沒有了。
  而另外一個方向的德軒殿當中,卻是明珠通亮,殿中亮如白晝,顧容華坐在桌邊,看著面前的兩個宮女,有些不明所以。
  李煜有意無意提及過皇帝,她只知他並不沉迷美色,但似乎對她的畫像有所執著,那幅畫一直掛在御書房當中,想不多心都難。
  可才一相見,她抬眼間怔住,十幾年過去了,看見他,就似看見了從前的行雲。
  只不過,他比行雲要淡漠得多。
  顯然,他看見她的容貌也十分驚訝,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情,定定看了她好半晌,問她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都還有什麼人。
  她說與嫂子侄子住在一起,夫君早亡。
  又問何時入的京,兄嫂何人何處,都一一說了。
  之後,他似有事,匆匆忙走了,再未回來。
  只是片刻之後,劉總管帶著宮女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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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4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這位太監總管畢恭畢敬地在她面前欠身:「夫人莫怕,有事就差遣這兩個丫頭,春花和秋月,外面有侍衛守著,明日再調兩個小太監過來伺候著,皇上臨走放了話了,讓夫人先在此處歇息。」
  容華點頭謝過,拿了賞銀給他,他不敢要,一個勁的推脫。
  後來始終也沒拿,只讓她好好歇息,趕緊退了出來。
  匆匆出了德軒殿,回頭問了宮裡的小太監,得知皇帝在御書房,劉總管也趕緊找了過來,御書房的門口,侍衛側立兩旁,裡面亮著燈火。
  他上前敲門,得了令才進。
  男人一身龍袍還未換去,雙手拄著桌面,還隱隱發著抖。
  劉總管趕緊上前:「皇上,才徐貴妃打發人來了,說是她身體抱恙,問何時過去?」
  沒有回應,片刻之後,眼前清瘦的身影才站直了:「劉世春,給侍衛總管呼剛叫過來,朕有事問他。」
  劉總管多年在皇帝身邊伺候著,自然知道輕重,趕緊應是,轉身出了御書房。
  這麼個時候,突然傳召,別說是侍衛總管,就是劉總管也猜不出皇帝心思,急急將呼剛叫了來,親自提燈帶著他來到了御書房,又親自將人送了進去。
  呼剛已為侍衛總管多年,進門便跪。
  御書房房門緊閉,男人回身坐下,一手緊緊鉗在了桌邊,低眸看他:「不是說淮地顧家一場大火,全都乾乾淨淨了?我讓你找了幾年,找了個屍骨無存,如今人好生生的活著,你……」
  一開口,眸色已紅。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逃到御書房來的。
  呼剛先開沒反應過來,此時一聽是顧家事,不由怔住,隨即伏身:「老奴跟隨皇上十幾年,等找去顧家時候,的確是一場大火什麼都沒有剩下,接連幾年也沒有什麼蛛絲馬跡,並有府衙的人作證,說是顧家兩女都喪命在了大火當中,如是還活著,這些年沒有消息,老奴有罪,還請皇上息怒!」
  一直都是他的身邊人,男人垂目:「既是東宮送來的,不知李煜什麼打算,她竟在京中過了七年,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十幾年了,從前過往,你且去追尋謝晉元,查明顧月華!」
  呼剛自然應下,十分忐忑:「卻不知容華小姐現在何處?」
  那人雙手撫面,似哭似笑,好半晌才平復下來,仍舊坐直了身體,恢復了平時神色:「她進了宮了,你留神別讓她瞧見你。」
  呼剛忙稱是,轉身去了。
  片刻之後,周帝回了寢宮,換下龍袍又穿上了常服。
  他讓劉世春親自去,將顧容華帶了過來,這一次,是在寢宮當中,女人多少有些不自在,不過她強裝鎮定,低眉順目的,倒是柔弱之姿。
  周帝在一旁批示揍折,給了她筆墨,讓她一旁陪坐。
  他長得很瘦,很瘦很瘦。
  眉眼間還有清俊模樣,但因著這般的瘦,覺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顧容華在旁坐著,偶爾他會說個數字讓她記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般枯燥的,真是容易困乏,容華已是紀錄了許多數字,不是有何深意,宮女已是過來換了兩次燈火,夜晚的皇帝寢宮當中,只能聽見淺淺的呼吸聲,落筆無聲。
  夜深了,容華漸困,強打著精神提筆,可還是點了頭打起了瞌睡。
  男人並未抬眼,只餘光當中瞥見了,淡淡道:「你長得很像朕一個故人,皇兒與朕說起時,朕還不大相信,今日見了,竟是一模一樣。」
  顧容華頓時清醒了些:「皇上也很像我一個故人,我也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般相像的人,如此能陪伴皇上身邊,就好像同他一起一樣。」
  他聞言便笑:「說的是,朕也是這樣覺得。」
  奏折還剩一些,可夜真是深了,抬眸之間,看著女人的臉,不由怔住,她似乎被養的很好,膚色白皙,容貌依然,氣色也如同正值青春的閨中小姐並無兩樣。
  知她疲乏了,忙是叫了人來,讓宮女帶著她去寢宮外的榻上去睡。
  顧容華自然是跟著去了,雖然疑慮重重,但還是聽命睡下了。
  宮裡不比別處,自然要小心行事,可寢宮當中實在太過溫暖了,她躺了榻上不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許久之後,天都快亮了,容華更是沉沉入夢,身沉大火當中逃不得。
  到處都是大火,她身下到處都是血跡,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景嵐將才剛出生的孩子結結實實捆了身前,又背起了她,橫衝直撞地往出跑。
  火苗就在眼前,彷彿一張血盆大口要吃人似地,片刻之後兩人都摔倒了去。
  孩子的哭聲,似被火中吞噬。
  陷入夢靨之中,她身不由已,囈語幾句,胡亂伸手抓了抓。
  一抓之下,有人伸手握住了她手。
  她心下稍安,到底是沉沉睡去。
  後宮當中,突然冒出來了一個雲貴妃。
  打探了一番,也沒打聽出來這個貴妃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彷彿是一夜之間,就出現了這麼個女人,徐淑寧起初也未在意,以為是哪個新晉的嬪妃,年輕的新妃也曾有過封號,但是最終都沒能留下,每三年選秀之際,就會被人送出宮去。
  可嬤嬤去了德軒殿,親眼見了那雲貴妃,回來表情複雜,只說那貴妃不是嬌俏少女,模樣倒是怪好看的,一身的嬌氣似天生,遠遠看了一眼心都肝顫。
  連續幾日都沒看見皇帝,稱病請了也沒來。
  徐淑寧當即皺眉,讓人去拿了濃湯來,精心打扮了一番,這就走了出來。
  眼看過年了,寒冬臘月,徐嬤嬤提了食盒,身後還跟著兩個宮女,一行人直奔了御書房來,皇帝果然是在御書房,劉總管就站在門口來回踱著步,瞧見她們了,迎了上來。
  徐淑寧一身錦裙,雙手攏於袖中:「皇上可在御書房中?」
  劉總管待人總是那般客氣,笑道:「是在御書房中,不過此時雲貴妃在,淑貴妃還是避讓一下吧。」
  都到門前了,哪有避讓的道理。
  徐淑寧微微一笑:「不知這雲貴妃出自何處,怎的這些日子,日夜相伴,我聽說妹妹們都頗有微詞,皇上辛勞,今個特地拿了補湯來……」
  管她說些什麼,劉總管自是見招拆招。
  他們在外面言談聲音,御書房當中隱隱能聽見一些,隱隱約約的,顧容華正在一邊研磨,聽著是淑貴妃三字,低下了眼簾,若有所思。
  自她進宮以來,的確是日夜陪伴。
  不過皇帝每日政務繁忙,她最多也就是研磨,從不多嘴。
  她還在試探,不知自己定位在哪裡,一個毫無用處的貴妃頭銜,或許只有徐貴妃那些人才在意的緊,她並未放在心上。
  此時聽著外面動靜,想了一想,才是抬眸:「皇上,我聽著外面動靜,好像有人給送補湯來了。」
  周帝嗯了聲,頭也未抬:「怎麼,你想喝?」
  她聞言便笑:「既然人家一番好意,就這麼打發走了怪可惜的,皇上不想喝,可以給我喝嗎?」
  他抬眼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笑意,有異於這些日子以來的小心翼翼,便點了點頭,一擺手,門口的宮女打開了房門,請了淑貴妃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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