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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潤鈺 - 《郎有絕色妹有財 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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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4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徐淑寧才還與劉總管說著話,聽見皇上有請,站住了。
  劉總管自然是低頭認錯,連翻好話,才算放過他了,嬤嬤上前遞上了食盒,徐淑寧親手拿了,才是上前,進了御書房,裡面的宮女翩翩施禮,她笑意淺淺,走過她們身邊。
  在往裡,笑意頓失。
  女子研著磨,坐了周帝的身邊,她一臉笑意,分明已不是少女了,但那樣精緻的容顏,笑起來竟帶了幾分嬌俏。穩穩走了過去,她恢復了笑意,將食盒往前舉了下。
  「皇上,臣妾送濃湯來了,這天寒地凍的,補補身子吧。」
  周帝眼簾一動,淡淡地:「放那吧!」
  徐淑寧雙手扶著食盒,放了一邊案上,回眸瞥著容華,帶了三分探究:「皇上,卻不知這位是誰,我在宮中多年,怎從未見過呢!」
  顧容華也是第一次見到她,上下打量了兩眼,揚起了臉來。
  四目相對,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敵意。
  不過,容華隨即輕笑,別開了眼去。
  徐淑寧得不到周帝回應也習慣了,她親自將濃湯盛了一碗,拿了過來,才送了他面前,他抬手接過,竟是一臉柔色,她心中暗喜,才要勸上兩句,卻見湯碗被他直接放了容華面前。
  周帝回眸,看著容華:「你多補一點也好,想喝的話日日讓人去做。」
  顧容華毫不客氣地捧碗,隨即低頭,輕輕歎氣:「那多麻煩,其實不喝這口湯也沒什麼。」
  周帝一臉憐惜,見她小心翼翼地吹著熱氣,不由失笑。
  再抬眼看見徐淑寧了,好像才想起她一樣:「可是聽見了?回去讓人每日都做,送來給雲貴妃,太醫院善於調藥,給她身子調養好了才行。」
  她口中稱是,指尖卻是抖了一抖。
  顧容華將補湯喝了個乾乾淨淨,還柔和道了謝,徐淑寧親自收拾了空碗,有心在御書房再做停留,可惜容華低頭撫額,又打起瞌睡來。
  周帝當然瞧見,再次瞥見徐淑寧:「下去吧。」
  彷彿她再多留一刻,多打擾了一樣,徐淑寧提了食盒,連忙告退:「臣妾告退。」
  說著退出了御書房。
  徐嬤嬤趕緊迎了上來,一行人很快離去。
  這兩日皇帝寵幸新妃子的消息不脛而走,聽聞徐貴妃到御書房送湯,得以相見,也有人效仿,徐淑寧腳步匆匆,食盒摔了嬤嬤手上,只是回眸。
  「讓趙太醫過來,皇上要給雲貴妃調理身子。」
  周帝從未管過後宮事宜,這可是多年來頭一遭,徐嬤嬤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要不要……?」
  話未說完,徐淑寧已然惱怒:「你瘋了!正值風口浪尖,這位貴妃可要好好伺候著……」
  一行人漸行漸遠,御書房中,顧容華研好了墨,抬眼看見周帝來拿筆了,隨手拿了一支遞給了他,兩手碰擦而過,周帝忙是避開,光只接了筆去。
  她在旁看著他,越發的奇怪,總覺得他就是行雲。
  十幾年了,她甚至已經記不太清他少年模樣,但依稀還有星點記憶,李行雲那張臉與李煜有些相像,跟周帝更為相似。
  如果他還活著,又該什麼模樣?
  周帝在御書房掛著她的畫像,為何執迷,她還一無所知。
  即便是那副畫像,現在也未見到,但是奇怪的是,自從她進了宮來,他果然待自己很好,那雙眼中,總是有深邃目光,看不透底。
  他不碰她,只是一有空就讓她陪著自己。
  當真奇怪,今日淑貴妃過來送湯,她試探之下,發現他果然讓了自己幾分。
  即使是徐貴妃那樣的人,他也淡淡的,可待她卻溫柔得很。
  她準備好的條件,甚至都沒有拿出來講的機會,先太子彷彿是皇宮當中的禁忌,從未有人提及過,皇帝更是不會問她,不過這樣也好,容華心中衡量一番,自有主意。
  片刻之後,太子進宮,她自然告退。
  顧容華才出御書房,身後跟了侍衛隊護著她,兩個宮女在旁攙扶著,就連劉總管都一旁親送,李煜匆匆而來,正是撞見。
  顧容華上前見禮,他淡淡一笑,擦肩而過。
  容華也沒有回頭,回了德軒殿。
  李煜進了御書房,周帝正翻閱奏折,見他獨身一人,也將宮女和小太監都攆了出去。
  片刻之後,李煜上前跪下。
  周帝垂眸,神色不變:「這是幹什麼?」
  李煜跪行大禮:「母后已有數月不見兒臣,兒臣不知錯在哪裡,還請父皇教誨,若是為了太子之位,母后大可不必如此……」
  話未說完,周帝已然惱怒,奏折隨手按在案上,他已是冷冷瞥了過來,不怒自威:「朕無意換太子!」
  李煜才失言脫口而出,實則是故意,見周帝漸怒,即刻認錯:「兒臣一時心急,說錯話了,還望父皇莫惱,只是母后她不見兒臣,實在令兒臣傷心。」
  周帝嗯了聲,只說不必在意,讓他退下。
  李煜伏身不起:「兒臣斗膽問一句,不僅是母后,即便是父皇,也疏遠許多。當年皇叔回宮之後,父皇命我遠征在外,一直未得相見,自父皇大病一場之後,不喜見我,這是為何?」
  周帝垂眸:「身為儲君,莫要像個孩子。」
  李煜生母身份低微,從小養在皇后身邊的,如今皇后已經數月不見他了,起初只因他的婚事有過分歧,不想她一怒之下,當真拒見。
  他此刻儲君之位還未坐穩,形勢微妙。
  李煜自當力爭,百般試探:「雲貴妃是偶然遇見,現已查明她竟做過皇叔妻子,既與皇叔一起過,那傳國玉璽許有線索。」
  周帝嗯了聲:「此事朕自有計較,你不必再插手。」
  正說著話,外頭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劉總管上前敲門,可是一副急得不行了的樣子,李煜起身,人便已衝進來了。
  本就是個太監,說話帶著些怪異的嗓子,一喊叫起來自然也是刺耳。
  「皇上!可是不好了,才送了雲貴妃回去,淑妃派人送了棗餅和甜茶,這雲貴妃說是渴了,將甜茶喝了,還不等我回來了,人就腹痛如刀絞,這會兒竟是昏過去了!」
  才還拿在手中的奏折一下摔落了去,周帝霍然站起,臉色陰沉。
  他撇下李煜,快步出了御書房。
  劉總管還在一旁跟著:「按說也不應該是老奴多嘴,但是從前新進宮的嬪妃,也有氣著淑妃的,可這送甜茶送棗餅還是頭一回。」
  那哪裡是什麼棗餅甜茶,此時在見怪不怪的劉世春眼裡,就是毒藥。
  周帝腳步匆匆:「交代你好生看顧好,儘是廢物!」
  劉世春本就想推脫,見他責怪,趕緊閉嘴,跟了他身後。
  到了德軒殿,宮女們已是亂成一團了,太醫院的御醫也被請了過來,可本就是徐家們生弟子,此時他們輪番上前給容華探查,再說甜茶還是棗餅都無甚毒藥,又有幾個能信呢!
  周帝走了床邊,見顧容華呼吸淺淺,還是未醒。
  自然是怒不可遏:「去把淑妃叫來!」
  顧容華雙眸緊閉,已是昏迷了好半晌。
  太醫院的御醫們來了,也是束手無策,因為甜茶已經入腹了,查不出棗餅有什麼問題,針灸也針灸了,所有辦法都做了,可雲貴妃還是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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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4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周帝站在床邊,臉色陰沉。
  徐淑寧跪了旁邊,兩腿發麻,已是哭了好半晌了。
  她說她只是想和雲貴妃親近一下,特意送了棗餅和甜茶,都是她才吃過的東西,她都沒有事,不知為什麼雲貴妃卻昏了過去。
  可此時人還未醒,當真是百口難辯。
  如此到了晚上,顧容華睡醒了,才睜開眼睛,周帝始終陪在身邊,見她悠悠轉醒,可謂是鬆了口氣,御醫們紛紛上前,徐淑寧已是癱軟在地。
  周帝坐了床邊,一時失態握住了她手:「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容華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他,還有點雲裡霧裡,手被他鉗在掌心,眸光一動就瞥見了一邊的徐淑寧,她略微艱難地開了口,半闔著眼:「我這是怎麼了?像做夢一樣的……」
  一臉病色,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了,她並未指責徐淑寧,然而這種無辜,更令人疼惜。
  御醫們醫不出個所以然來,開了些補藥,容華故意說不要責怪淑貴妃,還指為她求情,不求情還好一點,這麼一勸,周帝更是怒不可遏,直接讓人將徐淑寧帶了回去,禁了她的足暫時不許她再出來。
  太醫院的御醫們都不敢言語,只求雲貴妃快些好起來,以證清白。
  好在她喝了湯藥之後,好像好多了。
  精神好了些,顧容華就坐了起來,周帝再三確認她沒有事了,將別人都攆了出去,他坐了床邊,情不自禁握住了她手,緊緊鉗制住了。
  握住了之後,又要放手。
  容華抬眸,回手將他手指抓住了。
  一抓之下,驚得男人站了起來,那尾指在她掌心勾了一勾,有一個奇怪的弧度。
  顧容華靠在軟墊上面,驀然抬眸。
  周帝已是轉身:「好生歇著吧,有朕在,哪個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說完,人已是走了出去。
  門口的春花和秋月趕緊過來看顧著些,容華笑容已失,怔怔看著周帝的背影,握掌成拳。
  劉世春就在門外守著,周帝一出來,他立即跟了上來。
  「皇上,呼總管已在御書房等候多時了。」
  「知道了。」
  快步走了御書房去,劉世春又守在了門口,周帝指尖發麻,腳步匆匆。
  走進御書房,呼剛果然在了,周帝上前,人就跪了他面前,低頭道:「奴才該死,自始至終都未想過,顧家姐妹就在京中,那些年天南海北找個遍,只道她們真個火中喪生。卻不知她們從大火當中逃生之後,一路往北又往東,後來定居在了京中。現已查明了,京中盛名在外一嫁再嫁的景夫人即是顧家月華小姐,至於容華小姐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問了林家的老僕才知道,她神智一直不好,偶爾還瘋著,總是說夫君李郎會來接她,從前往事記不大清了,一直未嫁。不過月華小姐將她保護得很好,只不過有一事比較奇怪……」
  周帝站在桌邊,伸手按在椅背上面,氣息已是不穩:「什麼事?」
  呼剛猶豫了下,忙道:「這是顧大人私事,本不該妄議,月華小姐之所以改名換姓,許是因為產子,現在她身邊有一子名喚今朝,查了戶籍乃是淮地顧家,她對外聲稱與容華小姐乃是姑嫂,說那孩子即是顧大人的遺腹子。淮地的戶籍老奴從前查過,並無此人,現在一查就出來了,卻不是有心還是無意,定是有人幫著她們改了戶貼。」
  周帝聞言回頭:「今朝?顧今朝?」
  他已經想起了那個孩子,在老太傅那,曾有一面之緣,少年生來笑面,眉眼間真與容華相像,不知怎的,心尖上顫了又顫。
  呼剛猶豫道:「現已查明,可要通知顧大人?」
  周帝歎息,回身坐下:「此事不能被外人所知,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天還是眷顧了我,想必他知道了,快馬加鞭即刻就回來了。」
  呼剛點頭:「可從京中到北方極地,這一來一回就得小半年了。」
  是了,周帝點頭:「即刻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到流沙鎮,交於顧良辰手中,命他即刻回京。」
  呼剛忙是稱是,想來想去,又是支吾起來。
  周帝目光灼灼:「什麼事,無需吞吞吐吐,有事直說。」
  呼剛想了下,好言相勸:「皇上小心些,暫時還不能讓雲貴妃知道身份,一旦消息被人悉知,只怕朝綱不穩,大周不平,就連貴妃人身安全也難以保證。」
  周帝垂眸:「在她面前,如何能瞞得住,如此巧合必定有人在背後推動,太子親自送進宮中來,只說尋到與畫中女子一模一樣的人,他定是有所懷疑,百般試探。可就算是這樣,朕也斷然不會再讓容華離開身邊一步,今時不比當年,朕再不會心軟了!」
  呼剛跟隨他多年,聞言更覺唏噓:「太后身子是真不好了,皇上得空還是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她只為了這江山社稷,這麼多年了……」
  話未說完,男人冷冷目光已掃了過來。
  驚覺失言,呼剛連忙岔開了話題:「景夫人如今接了長公主的單,去南方采料,據我所知,晉王爺也隨著去了,其中關係還需整理,只怕得等他們回來再查明了。」
  周帝沉吟片刻,嗯了聲。
  呼剛在御書房將能查到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向他講了一番,周帝一直沉默,只聽到景嵐因秦家有意提親,想將顧容華許給那個混賬兒子而離了國公府時,拂袖摔了茶碗。
  時候不早了,皇宮裡的夜,總是這般寂靜。
  周帝來回在御書房踱著步,按奈不住到底還是走了出來,呼剛已是領命離去,劉世春在前面給他提著燈,問他要到哪個宮裡去,他沒有說話。
  劉世春在他身邊已是多年,到底還是走了德軒殿去。
  殿中燈光微亮,小宮女迎將出來,顧容華已是歇下了,周帝讓劉世春挑了牌子,這就走了進去。
  春花和秋月跪了一旁,他擺手讓她們先下去,吹了燈火一個人來到了容華床前。
  漆黑一片,慢慢地,慢慢地,走過去,然後跪了下來。
  黑暗當中,他伏身在床邊,伸手握住了那隻手。
  片刻之後,那隻手輕輕掙脫開來,撫上了他的臉。
  指尖劃過他的眉,他的眼,輕撫過他臉龐,沾了兩行淚。
  那淚水沿著她的指腹,緩緩落下,顧容華側身躺著,伸指輕將抹去:「我都沒哭,你哭的什麼?」
  周帝伸手按住她手在臉旁,嗓音頓啞:「容華……」
  話未說完,顧容華傾身過來,單臂環住了他的頸子,她枕在他的肩頭,蹭了又蹭:「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從前以為你活著,夢裡問過你,到底為什麼不來找我。想過千次萬次,想著若是你另有家室,那只好對你說,就說那句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斷了心思罷了。後來以為你死了,恨過,惱過,可看著天邊的雲那,總是想,你連名字都那麼好聽,到頭來還是去做了和尚,要是活著的話,哪怕真有兩意,也好過一捧黃土。可現在呢,生不是生,死不是死,原來是個玩笑,我卻當了真了……」
  周帝伸臂,將她擁緊:「這宮裡就是我的墳墓,我找了你幾年,只道你們姐妹都葬身火海了……沒事,你還活著就好,現下還不能認你,以後你便知道了,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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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4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容華挨著他肩上靠著,似夢似幻:「好,你讓我等,我就再等等,好容易找著你了,可不能就這麼放過你,行雲啊……」
  她也緊了緊手,在他頸子上咬了一口,叫一聲行雲,幽幽地歎息:「你欠我太多了,非讓你一一還了我才行,我且問你,我哥哥哪裡去了?」
  ……
  天色已晚,天香樓的二樓上,顧今朝酒色微醺。
  她此次大考又是第一,因老太傅將她再次收入山門,在書院引起了一番轟動,甲學同窗起哄著,非要讓她請吃酒,實在推不過去,就帶了他們人,到了天香樓上吃酒。
  天香樓本就有歌姬舞妓,這地方是同窗們選的,起初她不願,可衛淵起哄,非要來,說要見識見識軟香白玉的,她只得跟了來。
  少年心性,雖不敢公然嫖妓,但是舞曲過後,老鴇讓人陪酒,有的人清高將女人驅逐了去,當然也有人抱著妓子狎玩,來來回回,坐過他們身邊,只今朝挨著衛淵,兩人只管吃酒。
  多半都是醉了,不過今朝酒量深,只面有緋色,單手撫額,親自給衛淵倒了酒。
  衛淵揚眉,才要伸手來接,又走來個衣不蔽體的女子,老鴇跟了後面,直嚷著,要她可要伺候好公子們,說起來這些姐姐們,最喜歡少年郎了,今個一口氣來了這麼多個,自然不想放過。
  女人袒胸露背,這就坐了衛淵身邊,他額角一跳,隨手搭上右側今朝的肩頭:「今朝,你得救我,千萬別讓我在這地方失了童子身。」
  顧今朝伸手抓住他手腕,往下放了放:「這不是你非要來的嗎?我救不了你……」
  才放下了,他又搭了她肩頭上面:「就知道你救不了我,所以我早讓人去通知了世子,想必唯有他來,才能救我於水火之中了,看見那些美人沒有,聽說真正的頭牌才不會出來待客自降身價,如果你有心,我可以幫你點個頭牌,陪你一夜,至於銀錢嘛,本王出了就是。」
  他微側著身子,言語雖輕,卻不懷好意,驚得顧今朝往後仰了仰:「你這是在害我,你真是要害死我了!」
  話音才落,樓下已經傳出了驚叫聲,雜亂的腳步聲過後,是侍衛長怒斥之音。
  鴇媽媽趕緊下樓,才見了來人,竟是最不願之人,立即跪下了:「不知世子到來,失迎失迎……」
  樓上顧今朝手裡的酒盞一下掉落了去,她才要站起來,衛淵一把按住她肩頭,這就抱了她胳膊,倒了她身上了。
  「今朝……我好像醉了……」
  「……」
  天香樓的女子,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有。
  此時出來陪酒的,多半衣著暴露,對於少年來說,不管是胸前的隆起,圓潤的曲線,還是嗲嗲的聲音,都令人陶醉。真正名門當中的公子哥,家教嚴的都將人攆走了去,當然也有一起喝著酒唱著酒令耍戲著玩的。
  在這其中,顧今朝和衛淵坐在一起,因他緊挨著自己,顯得略顯親密。
  聽聞世子上了樓,衛淵一頭栽了今朝身上,驚得顧今朝差點將他摔出去,可他緊緊攬住她了,可是整個人都靠了她身上:「今朝……我好像醉了……」
  她直掰著他手:「起來呀……」
  衛淵勾著她的頸子,抵在她肩頭的臉上,滿滿都是淺淺笑意:「我一直都很好奇,顧今朝,你和謝聿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嗯?」
  她們什麼關係關他什麼事,今朝起身,直接將他胳膊扯了開來:「公子真是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衛淵喜歡別人稱他為公子淵,在學堂時就古怪得很。
  他一直跟謝聿走得比較近,但這兩日謝聿去了營地不在,雖然時時躲著他,但是衛淵總能找茬,她竟不知謝聿是何時從營地回來的。
  開春時候,會從中選出競賽者,爭奪武狀元。
  之前穆庭宇已經得了頭籌,還需挑選十數人,謝聿是代太子去的,臨走時候說了,等他回來,一起過年。
  還有這麼兩三天,眼看著就過年了,可他爹回了封地之後再無消息,她娘去了南方也杳無音信,姑姑進了宮了,只謝聿去東宮打聽了一番,得了個雲貴妃的名。
  倆人也算是同病相憐,才一站起來,衛淵自背後又撲將過來,他一手攬著她肩頭,好像真的站不穩那樣。
  與此同時,謝聿緩步走了上來。
  難得能見他穿白衣,渾身上下也無一件飾品,光只腰間掛著個牛角匕首。
  他走得很慢,目光一掃,將眾人百態都看在眼裡。
  當然,也正看見衛淵與今朝勾肩搭背的那般模樣,他略一站,侍衛隊立即衝了上來。
  謝聿淡淡道:「楚王子醉了,立即將他送回府裡去。」
  顧今朝才掙脫衛淵的的手,見有人上前,忙是推了他一把:「哦對,他醉了,快點把他給送回去吧!」
  她將人推開,還拍了拍手。
  一見謝聿,眾人紛紛站了起來,因母不詳,從小就最厭惡別人拿女子玩笑,在這天香樓上到處都是妓子,他目光冷冽,沉沉落在了今朝身上。
  「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他聲音不高,顧今朝卻聽得真切,趕緊走了過來。
  衛淵先走了謝聿面前,腳步踉蹌著,似是醉酒,一手搭了他的手臂上:「世子來得真是時候,我好像醉了,怎麼辦,還得勞煩世子送我一程。」
  他站了一站,也往謝聿身上靠將過來。
  謝聿單手一拂,頓時將人摔了旁邊去,侍衛隊上來兩人將他扶住,他還待起身,被緊緊按住了。
  衛淵幾乎是被人拖走的,謝聿回眸,眉眼間儘是戾色。
  顧今朝低著眼簾,低聲道:「這裡污濁得很,世子來這幹什麼,我就是請同窗們吃酒,沒什麼的。」
  謝聿皺眉:「既知污濁,還來幹什麼?」
  今朝心急辯解,往前一步差點摔了去,謝聿伸手一扶,才是站穩了。
  就這麼動作之間,他腰腹之間,那白衣上突然顯現了一朵紅花,血跡暈染過來,在雪衣上像是一副小畫。顧今朝低頭看見,不由驚呼出聲。
  「你受傷了?」
  「……」
  謝聿不語,只是轉身。
  顧今朝忙是回頭說了聲,讓同窗們繼續吃酒,她下樓去算賬先走一步。
  急急下樓,跟上了謝聿身後,樓下的老鴇還跪在一旁,侍衛隊側立兩邊,整個天香樓都似安靜了下來,今朝腳步匆匆,可即便這樣,還是沒有追上。
  謝聿走得很快,隨著他走動時候,腰腹上那朵紅花越發的鮮艷。
  她定定盯著,直跟了他出去。
  衛淵已是上了世子府的馬車,先一步走了。
  謝聿站在另一輛車下,似在等她。
  顧今朝快步走了過去,站了他旁邊來拉他手,想要看看他的傷勢:「怎麼回事?誰傷了你?」
  被謝聿一把拂開:「顧今朝,不必這麼小心翼翼地待我,你怕的是什麼?若說我受這點傷是拜穆家二公子所賜呢?若說我將他傷得更重呢?你又當如何?」
  今朝眼皮亂跳,心中橫跳:「你們……」
  謝聿在營地之中,難免再遇穆庭宇,二人本就有敵意,怎能不出事端。
  校場比試時候,穆庭宇就站了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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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他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問謝聿要不要比試一番,謝聿自然應下,校場之上,二人角力時,穆庭宇問他,難道不知道顧今朝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時候,是什麼模樣嗎?
  問他,難道看不出來,顧今朝於他只有怕,沒有半分歡喜的嗎?
  他一怒之下,差點就此殺了穆庭宇。
  可他在那少年眼底看見了笑意,到底還是冷靜了下來。
  他若真動了手,那便真是萬劫不復之地。
  回了京中才換上衣裳,有人尋來說是質子與顧今朝都在天香樓,他匆匆而來,上了二樓,果然,她驚慌失措,她眼裡都是恐慌。
  若是從前的他,隨心所欲,只怕天香樓都要掀個底朝上。
  然而看著顧今朝,他更似落敗,是惱是怒還是不甘,已是說不清楚。
  拂袖上車,謝聿沒有回頭:「你若只因怕我,那不必跟著我。」
  顧今朝上前一步,有點急了:「什麼意思?」
  謝聿進了車廂當中摔下了車簾:「怕是他傷得比我重,今日跟了我來,怕是明日就要怪我。」
  馬車漸漸駛離,顧今朝站在街邊,抿住了唇。
  走出一段路了,謝聿才是掀開窗簾,可再回頭時,哪裡還有人在了,他回肘打在窗稜上,動作之間腰腹上又是一陣絞,車內只掛著一個燈籠,可即便是那樣昏暗也能看見白衣上暈出來的血跡。
  伸手扶住,劇痛之下,靠了一邊。
  顧今朝在天香樓付了銀錢,又借了一匹馬,奔著中郎府方向疾馳過去。
  她喝了不少的酒,心肺當中火辣辣的,行過中郎府門前也未注意到,直直往後巷去了,到了自家門前飛身下馬,才牽著馬要進大門,一眼瞥見牆邊暗處,倚著個人影。
  今朝握緊韁繩,頓時皺眉:「誰?」
  少年自暗處走了出來,一身紅衣:「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好半天了……」
  穆庭宇走了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天空當中,一彎月牙,星月無光,門前的兩盞燈籠映著她的臉,他在暗處背著光,似無力。
  今朝抬眼:「你來幹什麼,已經是兩條路上的人了,我並不想見你。」
  穆二眸色漸紅,握緊雙拳:「我受不了!我一看見他就受不了要發狂要發瘋了!顧今朝,你為什麼能說不見就不見,你也教教我,現在把你從我心口裡剜出去!」
  顧今朝側身而立,不再看他:「那就不要來見,不看不問不聽不提不念,疼了找個人揉一揉,難受就找個人靠一靠,既然與公主府的婚事就要有定論了,那就待人家好,慢慢忘了從前就是。」
  穆二心有不甘,一步上前:「你怎麼能說得這般輕巧?你已是找到了那個人?」
  距離太近了,今朝一把將人推開,也是怒目:「穆庭宇!我不喜歡優柔寡斷,不喜歡拖泥帶水,你既已選擇背負穆家聲望,那就別回頭!是你先走的,這般惱怒幹什麼?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後再遇世子,也望你別在挑釁傷人,男子漢大丈夫再這麼意氣用事,你何時才能像個人了!」
  她話是重了些,句句是理。
  滿心惱怒無處可發,顧今朝大步走過,穆二上前再次拉了她的手腕,又被她摔開了去。
  今朝沒有回頭:「謝聿他可刺傷了你哪處?」
  並沒有,穆二抿唇:「沒有。」
  顧今朝點了下頭:「那就好,你實在不該傷他,他那般狂妄之人,尚且知道自制,你為何還不知進退?你阿娘你哥哥都沒了,如今再沒有人能護著你無法無天了,穆二,你快些長大吧!這是我對你的最後忠告。」
  說著上前敲門,小廝聽著動靜出來開門,她將韁繩塞了他手裡,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穆庭宇如遭雷擊,定定看著她背影漸失,一步一步也退了回去。
  他猶還記得那一劍刺了下去,謝聿唇邊笑意:「如此也好,這一劍當還了你,從此今朝是我的,便不欠你半分了……」
  低頭看著腳下,巷口漆黑一片,隱約只能看見自己的靴子上,已是沾染了太多塵土。
  世子府中,謝聿已是敷了止血的藥,換下了染血的白衣,衛淵不想回自己府上,非要上他這來,他自稱醉酒,在堂前喝了好幾碗解酒湯,賴進來就不走了。
  謝聿臉色陰沉,還不能給人硬攆出去,只得讓人收拾了客房去。
  衛淵歪了椅子上面,捧著手爐暖著手:「誒,這就對了嘛,身在異鄉為異客,眼看著過年了,你也一個人,我也一個人,咱們兩個一塊過年,這不是很好的嘛!」
  謝聿才流了些血,臉色略白:「今日留你一晚上,明日一早送你出府。」
  一碗又一碗的醒酒湯,喝得渾身發涼,衛淵站了起來:「世子這般冷漠,實在令人心涼,本王實是有心結交,怎的一推再推。我可不像今朝,說起今朝來了,聽聞她從前與穆家二公子十分要好,今日人也回京了,中郎府正是熱鬧,她不會是才吃了酒,又去湊熱鬧了吧!」
  謝聿眸光如刃,垂眸遮掩幾分,頓時起身:「時候不早了,讓人送你去客房歇息。」
  衛淵見他站起來了,忙也跟了過來:「行吧,我去客房歇息,但是世子要把那把隨身軟劍送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謝聿往出走,他就跟了後面。
  時候不早了,到了客房門前,衛淵也是不回,非要那把軟劍。
  那是謝聿身邊之物,一再試探,也不知深淺。
  衛淵一人身處大周國土,總得探了底,找個屏障。
  於他而言,謝聿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一路吹著口哨,衛淵是賴子一樣,隨著謝聿進了他的屋裡去,何老五看見他了,目光複雜,生生給人攔下來了,讓他坐一坐。
  謝聿走進裡間,床頭上掛著那細軟長劍,才走到邊上,赫然抬眸。
  床上幔帳已經放了下來,裡面暗黑一片。
  可即便如此,隱約也可見人影。
  他聽著外面衛淵和五叔說話的聲音,伸手將幔帳拉開了來,顧今朝懷裡抱著個錦盒,顯然是倉促之間躲上來的,她鞋還未脫,四目相對,見是他顯然鬆了口氣。
  衛淵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一把軟劍而已,世子不會這麼不捨吧?」
  腳步聲起,謝聿動作也快,他將今朝兩隻鞋脫下來踢到了床下,隨即將她按倒 ,拉過被子蓋住了,才又合上了幔帳。
  眼看著嬉笑間衛淵走過來了,謝聿伸手拿下床頭軟劍,轉身迎上前去。
  軟劍隔空扔了過去,再抬眸時,已有笑意:「一把軟劍而已,送與衛兄了!」
  冷風吹得人臉發涼,顧今朝順著牆邊跳進了世子府。
  她懷裡抱著個錦盒,是之前給謝聿準備的新年禮物,因他在營地未歸一直放在自己屋裡了,這會兒見他鬧彆扭了,也沒急著去追,先回家拿了禮物和阿娘的常備止血藥,這才又騎馬趕了來。
  大晚上的,實在不想驚動別人,進了府中就上了長廊,側耳細聽,前堂似有人聲,今朝以為謝聿獨自在府,沒多想就走了過去。不想在門外發現是衛淵跟了來,趕緊躲避,一躲之下被何老五撞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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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45: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五叔將她帶了謝聿屋裡,可人才進去,謝聿與衛淵又跟過來了,衛淵本來就對她們之間的關係有所懷疑,可不想被他撞見,倉促之下躲了床上,幸好過來的是謝聿。
  顧今朝可是鬆了口氣,衛淵這個陰魂不散的,似乎往這邊來了:「一把軟劍而已,世子不會這麼不捨吧?」
  她驀地抬眸,還是謝聿動作飛快,先脫了她鞋子踢到床下,又拉過被子蓋住了她。
  幔帳重新合上,她能聽見謝聿的聲音,還帶了低低的笑意:「說的是,一把軟劍而已,送與衛兄了!」
  衛淵似是拿了軟劍,還十分好奇,問東問西的。
  隨著腳步聲的漸去,說話聲音也漸低了起來。
  顧今朝輕手輕腳地把錦盒放了枕邊,估摸著謝聿要回京了,這兩日沒日沒夜地雕著木雕人影,總算在他回來之前做好了。她是真困了,才在天香樓喝的酒,雖然沒醉,此時心神放鬆,裹著謝聿的被,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道,慢慢閉上了眼睛。
  起初還能聽見外面的談話聲,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衛淵拿了軟劍,還有心與謝聿促膝長談,可惜謝聿耐性漸失直接給人攆了出去。
  時候不早了,何老五給打了水來,謝聿洗漱一番,才回了裡屋來。
  床上一點動靜都沒有,他走了床邊來,站住了:「他走了,出來吧!」
  沒有回應,顧今朝一動未動。
  若不是側目還能看見床下她的鞋,只怕要懷疑她已經不在床上了,一把拉開幔帳,謝聿上前一步,才要將人叫起,一低頭怔住了。
  這個沒良心的,已經睡著了。
  回身坐了床邊,謝聿將枕邊的錦盒拿了起來,打開,裡面擺著幾個木影人,從衣著服飾上能看得出來,其實是兩個人的不同動作。
  一男一女,都眉清目秀,一人頭戴髮冠,較高一些,一人做少女打扮矮了一頭,他們的共同點是腰間都有匕首飾樣,很明顯,這是做的他和今朝。
  謝聿低著眼簾,心生歡喜。
  小人手臂關節都能動,伸手擺弄了兩下,盒子裡一個小藥瓶掉了床上,正摔在其他小人身上啪嗒一聲。
  顧今朝驀地睜開了眼睛。
  她才還在夢中,夢中阿娘和姑姑都不在,只她一個人,不知怎麼了,謝聿過來找她,還是生了她的氣,怎麼追也追不上,怎麼喊也不站住,心裡一急摔了出去,明知道是夢卻睜不開眼。
  她能感受到身邊坐了人,可被夢靨住了的那種滋味真是動彈不得。
  好在有什麼東西啪嗒一聲,這就真正醒了過來。
  謝聿垂眸:「醒了?」
  今朝才在疲憊當中醒過來,嗓音頓啞:「不生氣了吧?」
  他合上錦盒,隨手放了枕邊:「你說呢?」
  顧今朝心底孤寂一時還沉浸在夢中,忽的一下坐了起來,伸手就將他頸子環住了:「阿娘和姑姑都不在,好歹還有個你,你要是再同我慪氣,那可真個是沒意思了。」
  縱然千般不甘,萬般惱怒,也只能壓了心底。
  謝聿身後撫在她背上,讓她靠了自己肩上:「我以為你會更在意他。」
  今朝坐直身體,掙脫了他的懷抱,她拿了身邊的小藥瓶往前湊了他身邊來:「我回去給你拿藥,還有新年禮物,這藥是我阿娘的獨家秘方,止血很好的,禮物我做了好幾晚上,就等你回來送你呢!」
  說著拉扯著他的衣衫,想看他傷處,隻字不提穆庭宇的事。
  謝聿按住她手,不叫她動:「你可要知道,碰了本世子,可就沾不得別人了。」
  顧今朝瞪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快讓我看看傷口!」
  她口氣不大好,這此時橫眉立目的,其中言語之間對他多有擔憂,對著他發了脾氣的,要比小心看他眼色要令人歡喜得多。
  謝聿解開腰帶,將衣衫打開,露出了腰腹上的藥布。
  本來就是草草換的,血跡又暈染開來,今朝不由皺眉,輕輕揭開了藥布來。
  傷處又流出血了,她將止血藥敷上,重新給他纏上藥布,一圈一圈的,環著他腰身,輕柔得很。
  謝聿垂眸:「倘若穆庭宇這一劍刺了我心口上,真個殺了我了,你當如何?」
  顧今朝將布帶打了個結,頭也未抬:「能如何,再找個人哄到手,明個就把你忘了。」
  謝聿:「……」
  今朝見他總算閉嘴了,仔細扶了藥布,她指尖不經意刮過他腰腹,惹得他渾身都繃緊了。
  謝聿捉住她手,又放開,頓時將介意那點事拋之腦後了:「我想抱你。」
  今朝嗯了聲,坦然張開雙臂:「嗯,抱抱~」
  男女之間,一旦生出些許情愫,日常抱一抱,心也橫蹦,她雖懵懵懂懂,但是相依偎著,總是好的,並不排斥他抱,反而還有些期待。
  她才睡醒,毫無防備。
  臉邊的碎發更有慵懶之色,謝聿盯著她眉眼,越發衝動。
  他向前傾身,擁住她了,卻直直向下倒去,今朝低呼一聲,扶著他胳膊還念著他的傷:「別亂動,才上了藥一會兒又裂開了!」
  摔倒在軟褥當中,顧今朝不知枕了什麼東西軟軟的,她仰臉看著謝聿,見他越發低下頭來,離得近了,終於察覺出了一絲曖昧來。
  謝聿動作之間,腰腹疼痛,可這種疼痛帶著些許歡愉,他低頭抵著今朝鼻尖,慢慢沾了她唇瓣,像是中了毒一樣,低頭吮了又吮。
  他唇瓣溫軟,今朝也覺好奇,她生來就膽大的,沒那麼多羞恥心,尤其打心裡已將他當成自己的人,更是緊了呼吸,同他唇瓣糾纏。
  片刻,兩個人緊緊貼了一起,都在彼此肩頭輕輕喘息。
  若光是牴觸,不會多想。
  嘗了滋味了,又心生疑了,謝聿回眸:「你和他,可這般過?」
  話音才落,顧今朝一把將他推開,隨即坐起:「你再這樣疑心,再這麼提他,我可就走了!」
  她三分惱色,目光灼灼,一狠厲起來,他心就軟了。
  同她一樣坐起來了,謝聿來拉她的手:「以後不問不提了就是。」
  見他如此,今朝也緩了臉色,她推了他去拿燭台,自己將木影人提線拿了手裡:「把燭火擺了這邊矮桌上,我來給你做影子戲。」
  謝聿回身下床,真個拿了燭台來,就放了矮桌上面。
  幔帳攏了一邊,燭火映著床邊的牆上,一片光亮,顧今朝提線站在床邊,慢慢落了兩個木影人去,擺著線來回走動著。
  口中還唸唸有詞,胡編亂造著:「顧小朝出生在一個山頭上面,她家祖祖輩輩都是山匪,等她長大了,她自然而然就變成了女匪,可她不喜歡劫財,光喜歡劫色。有一天呀,山下一行人經過,她騎馬經過,老遠看見一個公子長得如花似玉,噠噠噠噠噠噠就衝了過來,攔住了他。公子長得美,顧小朝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說他叫謝小聿……」
  聽見謝小聿,謝聿忍俊不禁:「如花似玉謝小聿?」
  今朝在旁點頭,擺動提線讓兩個木人走近:「沒錯,謝小聿如花似玉,顧小朝一派風流,走了他面前,就跟他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你得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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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謝聿笑,也跟著混鬧:「若是不留呢?」
  顧今朝故意冷笑:「嘿嘿,由不得你,謝小聿,只要你走過顧小朝門前路,那你就是她的人了!」
  謝聿在旁點頭:「好吧,那小聿勉為其難就應許你罷!」
  兩個木影人走了一起掛上手了,手拉手一起走遠,顧今朝提了半天的線,胳膊都酸了,謝聿仔細將木影人放回錦盒當中,眉眼間全是淺淺笑意。
  收拾一番,他也上了床來,二人靠坐了一起,謝聿看著燭火跳躍,牆上還有影子,不由唏噓:「若真像才說的那樣,多好。」
  今朝環住雙膝,回眸:「哪樣?」
  謝聿勾唇:「只要謝小聿走過門前路,就是她的人了。」
  本來就是編的,顧今朝頓時失笑:「那有什麼,橫豎是你性子不好,我多讓你就是。以後不論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是生氣也好,還是別的也罷,咱們要是鬧彆扭了,只要你來尋我,走過我面前,就還是我的人。」
  她眼底都是笑意,撞了他的肩頭,伸出手指來與他拉勾,以示鄭重。
  謝聿笑,伸了尾指與她勾在一起結印:「小時候,你與我勾過,是不是不記得了?」
  當然不記得了,今朝勾著他手指頭來回的晃:「放心,這一次肯定不會食言!」
  兩個人勾著手指頭,又覺親密不少,顧今朝給他講起孫猴子大鬧天空的故事,一直講啊講,講到都困乏了,就搶了被子,一人佔了一頭,繼續講。
  孫猴子從大鬧天空到西天取經,後來才走到盤絲洞,就都睡著了。
  天亮了,少年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他好容易認了京中那宅院當中的床,冷丁在世子府過夜,聞著陌生的熏香味道,輾轉難眠,這一夜都沒睡踏實,好容易捱了亮天,盯著兩個黑眼圈起來了。
  睡不著,睡不好,心裡就不痛快。
  心裡不痛快了,就走了後院來。
  真是該著,謝聿晚上將人都攆出去了,這麼一大早的,五叔還未過來,倒是衛淵先晃悠過來,他推門就走進了屋裡。
  腳步聲驚醒了謝聿:「誰?」
  衛淵抻著懶腰,在外面踱著步:「亮天了,世子該起了,眼看著過年了,世子府一點喜慶意思都沒有,我在楚國時候……」
  謝聿再沒聽清他說什麼,比起平日,他懷中多了個柔軟的人。
  顧今朝窩在他懷裡,枕著他手臂,此時睡得正熟,他小心翼翼將胳膊和腿自她身底撤了出來,目光沉沉。
  衛淵還在外間囉嗦,察覺到他並未過來,謝聿伸手捏住今朝的臉,他捏了又捏,雪白的肌膚上頓時有了個印子,不捨得下手,傾身低頭香了口。
  今朝還在睡夢當中,只覺癢癢的叮嚀一聲。
  謝聿唇到,生生將她發出的所有聲音都堵住了。
  「唔……」
  衛淵的聲音自外面傳了進來:「世子怎還不起?快來人那!」
  顧今朝一下反應過來身在何處,她兩手抵住謝聿胸前,偏頭躲過,到底給人推開了。
  謝聿伏身在她上方,無聲的地笑。
  再要低頭,今朝一把摀住了他的唇,同樣無聲:快把他支走,快點啊!
  當務之急,的確是要把外面那個混鬧的帶走,謝聿伸手扶了她的手,就著她掌心親了一口,才是轉身。
  今朝可是鬆了口氣,蓋了輩子將自己捂個嚴嚴實實。
  衛淵到底晃了裡屋來,才要上前,幔帳一動,謝聿下床。
  幔帳掀起又放下,被他遮在了身後。
  衛淵揉著僵硬的頸子,倚了屏風旁邊上:「不如我們去東市西市逛逛?世子答應帶我在京中遊玩一次也沒兌現過。」
  謝聿嗯了一聲,揚眉就笑:「好,今日本世子心情好,就帶你去東市西市逛逛。 」
  說著走了出去,很快來了人伺候著穿戴整齊,不緊不慢地洗漱一番,才帶了衛淵出去,大力關上了房門光噹一聲。顧今朝在床上可是一直提著心,本來是說半夜人少的時候就走,沒想到後來直接睡著了。
  聽著房門聲音,屋裡逐漸安靜下來,她趕緊下床。
  果然,謝聿將所有人都帶走了。
  經過一夜的滾來滾去,身上的外衫都是小褶,對著鏡子抿了下臉邊碎發,在屋裡等了一等,院子裡真是一點動靜都沒,趕緊溜了出去。
  一路心驚膽戰,天色還早,才到院中,五叔已經等著她了。
  他低著頭,很是懇切:「小郎君隨我來,世子命老奴好好將小郎君送回去。」
  今日真是冷,此時天才亮,更覺寒風刺骨。
  顧今朝趕緊跟著他往後門去了,好在謝聿出門之前還記著她,讓人趕車送了她,這才沒凍著。回了家中來寶都要急死了,她只說昨日同同窗喝酒醉了才沒回搪塞過去了。
  這幾天不用去書院,一時閒下來了不知幹什麼好了。
  換上新衣,開始同來寶一起掛燈籠,雖然家裡只有她一個,但是總得有人氣,在後院裡正忙得熱火朝天的,林家來人了,林錦堂親自來接她,說讓她同他去過年。
  今朝同他一起說了會兒話,婉拒了。
  林錦堂以為秦家可能會來接她,擰不過她,只得先走了。後院的燈籠掛好了,她又讓來寶將臘肉取了出來,來寶十分奇怪,聽了她的話取出不少臘肉來,跟著她身後走。
  很顯然,今朝心情不錯,親手佈置不少東西。
  很快晌午就過去了,冬日天短,眼看著日頭一點點隱沒,空中灰濛濛的一片。
  來寶一路跟著她:「有客人要來嗎?」
  顧今朝回眸便笑:「阿娘和姑姑不在,我找了個伴一同過年,說不準今個就能過來,先準備著就好。」
  話音剛落,院子裡傳來了說話聲。
  今朝大喜過望,快步往前院去了,興沖沖到了前院,秦鳳祤一身青衣,才抖著雪進來了,她站住頓了頓,心底隱隱地失望。
  天空當中,不知什麼時候又飄起了雪花。
  秦鳳祤抬眼見了她了,目光淺淺:「爹讓我過來接你和姑姑去秦家過年,你阿娘不在府上,一家人還是在一起有個照料才好。」
  顧今朝迎著他往裡走:「不了,我不去了,回去告訴秦爹爹,多謝他的好意。」
  秦鳳祤一聽她拒絕了,就站住了:「怎麼?還記恨祖母和二叔的事?」
  今朝搖頭,坦然道:「我和……嗯我已經有一起過年的人了,就不去了。」
  出門之前,秦淮遠也囑咐秦鳳祤了,倘若林家有人去接的話,那就依照今朝的心意,她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有人看顧好她就行。
  所以,在他以為,林家來過人了:「你爹來過了?」
  今朝有點心不在焉,直回頭看著門口:「嗯,他才走一會兒。」
  秦鳳祤站住了:「那我就不進去了,家裡還有很多事,鳳崚和湘玉都記掛著你,你得空了就回去看看。」
  顧今朝並未再留,回頭來送:「嗯,過完年我會去看望你們的。」
  他點了點頭,伸手在她肩頭按了一按:「你阿娘不在京中,有什麼事讓人去國公府知會一聲,記得了嗎?」
  她連連點頭,眉眼彎彎:「放心,有事少不得還得去麻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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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衣領遮去了頸間雪白,她在別人面前,總是小心知道遮掩一二,就連說話聲音都略微沙啞的,少年身姿,身形還處於成長當中,在他眼裡如同孩子一樣。
  秦鳳祤雖不放心,想著林錦堂待她不差,未再耽擱。
  顧今朝再三謝過,送了他出來。
  大雪紛紛揚揚,有越下越大的架勢,她目送秦鳳祤離去,在門口又站了一站,可風雪漸大,始終沒有來車。
  按說快天黑了,應當將衛淵送走了才是,今朝索性坐了門口的耳房當中。
  天色漸沉,白雪鋪了地上厚厚的一層,再大一點,只怕不能行車了,她坐了又坐,等了又等,謝聿始終都沒有來。
  來寶出來尋她進去吃飯,家裡只剩了她們幾個,總得一起吃飯,顧今朝這才起身,離開了耳房。
  後院灶房多做了兩個菜,她和來寶、翠環一起吃了晚飯。
  臘肉真的拿多了些,來寶還直看她,今朝多吃了兩塊肉,不以為意。
  飯後,雪一直未停,她走了門口往外張望,院子裡積了雪,冒著雪往外走了兩步,凍得瑟瑟發抖不說,雪已有一尺深了。
  院子裡的紅燈籠隨著北風晃動,真個是寒風刺骨。
  來寶直叫著她,顧今朝並未回去,只往院裡走去,她緊緊盯著大門,總覺得聽著什麼動靜了,一步一步在雪中艱難走著,才要到門口,大門突然光光響了起來。
  這會兒看門的小廝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她在雪中拔腿,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親自打開了大門,吱呀一聲,將門口積雪掃落一些。
  門縫當中一點點露出了謝聿的臉,他一身白衣,才甩掉衛淵過來,因車不能行,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風雪太大,他髮絲上睫毛上都是霜雪,白衣在雪色當中幾乎與大地融為了一色,偏偏鼻尖微紅,已不知走了多久。
  臉邊的流蘇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已是薄薄一層,眸光微動,他一見今朝就笑了:「我是不是來的太遲了點?」
  眼簾上的霜雪隨之顫動,四目相對,顧今朝胸腔當中的那顆心突然不受控制,狠狠快跳了起來,她輕撫心口,驀然失笑:「沒有,來的剛剛好。」
  用力將門打開,她將謝聿迎進門來。
  謝聿走過她的身邊,帶進一身風雪,伸手幫他拍了拍,關上大門,趕緊往後院去了,來寶在屋裡烤著火,顧今朝將人帶進屋裡,讓她去拿了乾淨的衣服來,幸好謝聿之前來過,家裡就有他的新衣。
  夜幕降臨,院子當中紅彤一片,來寶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不敢多問,趕緊去拿衣服了。今朝拉了謝聿站在窗前,她拿了雞毛撣子給他撣著雪,這才發現他的靴子已被雪浸透,應是濕透了。
  她自己身上鞋上也好不到哪去,就那麼低頭看著,抿住了唇。
  謝聿回頭,以為她冷了,拿過她手裡的雞毛撣子,給她撣雪,從前沒伺候過人,不知怎麼撣,只扶著她胡亂掃著。
  「衛淵這個賴子,好容易才甩掉的,本來想去給你買點東西,沒想到下了這麼大的雪,只能走來了。」
  他眉眼間,都是柔色,顧今朝抬眸看著他,鼻尖一酸,一頭撞進他的懷裡。
  謝聿失笑,輕擁住她:「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太想我了?」
  難得的,今朝沒有否認,還嗯了一聲,埋首在他懷中,環住了他的腰身:「這麼大的風雪,我以為你不能來了……」
  他眼簾微動,心都要化了:「怎麼可能,我們可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說著,低頭將唇印在她的額頭上面:「是吧?嗯?」
  今朝點頭,心神蕩漾:「嗯。」
  說話間,房門那有了動靜,想必是來寶回來了,二人頓時分開,顧今朝坐了桌邊去,謝聿仍舊站了窗前。
  門一開,果然是來寶拿了衣服過來,這時候窗外突然一聲炸想,天空當中似有炫彩,謝聿上前開窗,窗外不知誰家正在放煙花。
  明日才是年,他定定看了兩眼,突然笑了:「看見了嗎?我買了許多煙花,可惜車馬不能運將過來,便讓五叔在那街上放了,怎麼樣,看的到嗎?」
  絢麗的煙花衝上天際,再炸開,五顏六色,美得不可思議。
  顧今朝頓時起身,走上前去:「天啊,好美!」
  謝聿不知想到了什麼,驀然回頭:「顧小朝!」
  突然叫了顧小朝,他回眸一笑,更添絕色,窗外的煙花都黯然失色,顧今朝直直走了過去,望進他漆黑的眸子裡,像是鬼迷心竅了一樣。
  他問:「好看嗎?」
  她盯著他眉眼:「好看。」
  笑過之後,他又問:「喜歡嗎?」
  她上前去,與他站了一處,揚起臉來,還看著他:「嗯,喜歡。」
  窗外煙花不斷炸開,落雪紛紛,過年了,又一年歡喜年。
  少年時,總不能忘,不能忘那回眸一笑,還有那聲滿心歡喜的,顧小朝。
  過年了……
  過年了呀……
  陽春五月,春暖花開。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了,御花園裡的桃花都快謝了,被風一擺,落了一地。
  顧容華一早起來,就出來採花了,她從前最喜歡做桃花糕給今朝吃,如今進宮已有數月,還一次並未見過,很是想她。
  皇宮裡有太多的秘密,分別了十幾年的人,突然就這麼重聚,簡直不可思議。
  然而,二人都有警戒之心,彼此之間,還有多年以來並未化解的隔閡,因此,容華對他同樣有所保留。春花和秋月一個給她拿小籃子,一個給她拿小馬扎,進了御花園就開始採花。
  需要乾淨的肥美的花瓣,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休息。
  桃花粉嫩,容華一身錦衣,穿梭在桃樹當中。
  春花和秋月緊跟了她身後,一個幫著她挑揀花瓣,一個提著花籃,兩個宮女進宮都三年了,選秀在即,對於自己能不能出宮都很是憂愁。
  進宮之前,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對皇宮有著些許憧憬,可進來之後呢,又盼著出去。
  每三年選秀之際,就會有很多人放離宮去,到了這個時候,不論是嬪妃還是宮女,都有所期盼,要麼高高在上留下來,要麼趁機回家去。
  容華平時待人和氣,春花和秋月都很喜歡她。
  此時眼看著摘了一籃子的花了,春花在樹下提醒著容華:「貴妃看看,籃子都滿了。」
  容華揚著臉,偶爾還有花瓣飄落下來,她小心摘花,一臉笑意:「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是做桃花糕最好的時候,我侄子很愛吃這個,一小就愛吃。」
  平時她偶爾會提起那個侄子,春花在旁附和:「小郎君愛吃的話,那可以托人送些出去。」
  正說著話,秋月撞了她肩頭一下,二人目光交匯,都看向了一邊,有兩個人往這邊桃林來了,女人一身白裙,額頭上還帶著額帶,一身柔弱之姿,走得很慢。
  正是淑妃徐淑寧。
  年前時候,顧容華那麼一昏,周帝龍顏大怒,淑貴妃已變成了淑妃,並且禁足三月。從此宮中除了皇后之外,容華已經變成了唯一的貴妃。
  春花連忙提醒了容華:「貴妃,淑妃往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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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顧容華抬手一壓桃枝,遠遠瞥著徐淑寧,輕勾著唇:「可憐見的,好像清瘦了不少。」
  說著,逕自摘桃花,仿若未見。
  片刻之後,徐淑寧帶著嬤嬤走了過來,她直直走了容華的面前,這就跪了下來:「淑寧給姐姐請安。」
  跪行大禮,容華卻未領情。
  壓了桃枝,她精緻的臉上似帶了兩分苦惱:「過了這個年淑妃就四十了吧,這年紀比我大這麼多,可不敢自稱姐姐呀。」
  徐淑寧禁足之後一直稱病,這兩日出來走動兩次,額頭上面都戴著額帶。
  她這兩日都沒吃什麼東西,臉色蒼白,聽了容華的話,眼簾微顫:「宮裡頭,哪敢以年歲自稱的,自從雲貴妃來了之後,皇上氣色都好多了,真是我們姐妹的福氣。」
  容華一抖花枝,笑了:「淑妃可真會說話。」
  一句話到頭了,又轉身去摘花,徐淑寧見她要走,趕緊跪行兩步,上前了來:「雲貴妃留步!」
  顧容華站住了,像是才想起來的:「誒呀,有什麼事就起來說話,淑妃這麼跪我,可是受不起。」
  說著讓春花和秋月上前攙扶,徐淑寧自然是不肯起的:「今日來尋貴妃,是有一事相求。」
  皇宮當中,誰能真心待誰,徐淑寧不過是想搭上她的橋,可不管是什麼,容華都不想聽,她是打算在宮裡耗著的,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擁有的,怕失去的,是最怕別人動的。
  是以,她自然是推脫:「淑妃說笑了,我在宮裡誰也不認識,又能幫你什麼忙呢?」
  徐淑寧跪行兩步,急急上前,到她面前:「不,此事只有你能幫我,我在這宮裡十幾年了,十幾年了,其實我不在意什麼貴妃什麼妃位,我祖父年事已高,今年選秀在即,淑寧別無所求,只是想求皇上放我出宮。可這麼多年了,不可能一點情分沒有,只怕皇上不願放手,所以想求貴妃,讓皇上見我一面。」
  容華垂眸瞥著她:「我若能左右皇上,讓他見誰就見誰,可就厲害了,可惜皇上今個來明個不來的,我都不常見,怎麼能幫你呢。」
  徐淑寧兩腿發麻,心一急差點栽倒下去,手一拄地不知想到什麼,緩緩就軟了下去。
  那嬤嬤扶著徐淑妃哭天抹淚就驚叫起來,御花園離德軒殿最近了,顧容華連忙後退兩步,叫了春花上前跟著將人扶過去。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徐淑寧要的是見到皇帝的機會,顧容華不知她手裡攥著什麼他什麼,剛好試探。
  她想了下,才進德軒殿,直接讓人把徐淑寧扶了自己床上,隨即就讓人去叫了御醫過來,另外也讓春花去御書房通知劉總管,請皇帝過來。
  桃花摘了一籃子,容華坐了桌邊,看著人來人去,逕自收拾著花苞。
  御醫們過來看了,說淑妃是體弱氣虛,病上加病鬱結之氣無處消散,還需靜養。
  片刻之後,周帝過來了。
  他才一進殿就看見容華在桌邊坐著,手邊都是桃花,歲月靜好的模樣。
  走了她的身邊,伸手拿起一片桃花,見她神色無事,鬆了口氣:「摘了這麼多桃花,是要做桃花糕的嗎?」
  從前就知道她會做這個,容華嗯了聲,頭也沒抬:「快進去看看吧,淑妃病著,在我跟前昏過去了,真是嚇死人了……」
  周帝嗯了聲,卻未走。
  上前擁住她了,將桃花別了她耳邊,還在她耳邊輕啄了下:「別人的話,都別信。」
  本來就沒相信,但是避不開,容華回眸,眼底竟然隱隱都是淚意,男人更是疼惜,好生擁住了。
  趁著他這般心疼,容華抱住了他一邊手臂:「每年這個時候,都給今朝做桃花糕吃,說起來好幾個月沒有見過他了,很是想她,我想回去看看她。」
  周帝怔住,那孩子曾有一面之緣,可讓容華回去,還有猶豫。
  正說著話,裡面嬤嬤又是哭出聲來,容華皺眉,推了他一把不理他了。
  周帝按了她的肩頭,登時轉身。
  殿中徐淑寧悠悠轉醒,一臉淒苦模樣,嬤嬤正跪了床前哭泣,周帝一進來見她佔了容華的床褥,登時皺眉,心生厭惡。
  徐淑寧已有幾個月沒有見過他,此時雙目含淚,一臉蒼白,全是柔弱之色:「皇上,臣妾知道,是臣妾不好……」
  她順勢提了想離宮的事,許是見她一臉病色,周帝並未責備,只讓她好生養好身子,說離宮的事再行商議,之後命人將她背回自己殿中去,未再說什麼。
  好歹見了一面,徐淑寧不敢再留,低眉順目地走了。
  周帝留下了御醫中其中一人,親自過問了給淑妃調理身子的湯藥,才讓他們下去。
  等人都走了,周帝叫春花和秋月換了被褥,重新在屋裡熏了香才出來,顧容華還在桌邊,她挑出了許多桃花,身上也掉落了不少,自背後看著,要多恬靜就多恬靜。
  他走過去,坐了她的旁邊。
  顧容華垂著眼,眼簾微動:「我想回家。」
  周帝幫她挑著桃花,見她紅著眼,悶悶不樂的模樣,牽了她的手握住:「明個獵場有盛事,帶你去獵場看看,到時讓謝聿帶了顧今朝來,你想見就能見。」
  顧容華是想見今朝,但是她不怎想讓他見,聽見他說要讓謝聿帶了今朝來獵場,並不合意:「去獵場幹什麼,我不怎想去。」
  周帝在她指腹上輕輕摩挲著,歎了口氣:「現在你在宮裡,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回去我也不能放心,去獵場名正言順,到時候讓你們好好說會兒話就是。」
  容華抿唇,未抬眼。
  讓她在宮裡待著,已是委屈了她,周帝恨不能將心肺都掏出來給她,見她神情落寞,忙是上前擁住了她。
  顧容華靠在了他的肩上,男人輕撫著她後背,直在她耳邊歎息:「除了現在讓你離開這後宮,別的都可以,再等二年若是安排妥當,就是去浪跡天涯也是去得的。」
  容華驀然抬眸,窩了他的懷裡:「都可以?」
  周帝嗯了聲,握住她手:「都可以。」
  容華猶豫片刻,才道:「那我要我哥哥回來,你不是說他還活著的嗎?」
  周帝笑,薄唇落在了她的額頭上面:「已經送了信去邊疆,不日就有消息,放心吧。」
  之前他就說了,說她兄長還活著,身在遠關鎮守邊疆。
  此事景嵐還不知道,容華聽他這麼一說心又寬敞不少,勾著他的手指頭,又低低說道:「我不喜歡淑妃,不想看見她,也不想你再去見她。」
  周帝緊擁著她,摩挲著她的臉,赫然失笑。
  在他眼裡,這都是女人之間的醋味,更覺懷中人帶著女人的嬌俏,可愛得緊:「好,以後你別再理她,別再做把人撿回自己殿中的傻事,自然不會見她。」
  顧容華隨手拿了一花瓣,放了他唇邊來:「那你可要說話算話,她再來,別說我欺負人。」
  相依偎,周帝回眸,只覺她一顰一笑都動人,更是將人擁緊了。
  片刻之後,劉世春尋了過來,周帝叮囑了一番,起身離去,走了御花園處看見那些桃樹,又心有感觸,讓人去世子府送信,命謝聿帶上顧今朝,明日一同去獵場參看以武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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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7: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顧今朝一早起來了,花房採的花,可以食用的都拿了回來,藥膳堂的菜譜已經制定好了,主要是調理身子的,還有齋菜以及部分藥膳。
  嘗試過無數次了,已經盡力改變了藥膳的味道,三日後就正式開業。
  早起就配了兩味藥,才在花花草草當中起身,來寶過來說,世子來接她了。
  今朝洗了手的功夫,謝聿就進了門。
  他今日錦衣在身,一派風流,只臉色不怎好看。
  顧今朝著白衣,瞥著他眉眼立即察覺到了他隱忍的情緒,擦著手上前:「接我幹什麼去?怎麼了?」
  來寶就在一旁收拾著花,謝聿上前坐下:「這兩日都沒看見你,幹什麼了?」
  今朝將手巾遞給了來寶,對著他眨眼:「剛好你來了,今日試做一道新菜,你來嘗嘗。」
  說話間灶房那邊有了動靜,說是清蒸人參元魚好了,顧今朝讓來寶去取湯,站了他面前來。
  屋裡再無別人了,謝聿長歎了口氣,皺眉:「宮裡傳了話出來,讓我帶你去獵場參看會試。」
  武會試在獵場,她有點不明所以:「讓我去獵場幹什麼?」
  去了甲學之後,課時更為隨便,總有空閒時間,她一走一過時候也在同窗當中聽說了,會試就這兩日。時間過得真快,遙想去年時候,為了去獵場還費了一番周折。
  今年聽聽算了,是以謝聿說過來接她,她有點懵。
  穆庭宇勢頭正盛,按著他的脾氣,怎會願意讓她過去。
  謝聿是臨時受命,來得真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皇命難違,只得早早來了。
  他臉色不虞,坦然道:「今年皇上去獵場會帶雲貴妃過去,你過去的話,就能看見她了,到時候會有人安排你們見面的。」
  一聽見能與姑姑碰面,顧今朝差點跳起來,她臉上的歡躍不言而喻,拍著胸口笑出聲來。
  謝聿抬臂拉了她手腕上前,指腹在她手腕上輕輕撫過:「那見了貴妃之後,就回來。」
  他向來這般小氣,未說出口的話,她也知道是什麼。
  橫豎就怕她私下再見穆二節外生枝,嗯了聲算是應了,耳邊聽著門外似有腳步聲由遠至近,忙拂開他手,坐了一邊去。
  來寶去而復返,端了一碗湯來,走到桌邊放下了,還熱氣騰騰。
  顧今朝將湯親自推了謝聿面前:「藥膳堂即日就開,針對世子府的許多藥膳,我改進些許,你嘗嘗,湯裡有藥,但是經過食材的變換,應當還算可以。」
  他從前氣虛,現在補了一段時間已好了許多。
  從小到大都在吃藥,對於藥膳這種東西,實在沒有任何胃口,不過既然是她上了心的,伸手接了過來,低頭嘗了一口……意料之外的,他這吃過十幾年的人,竟是嘗不出什麼藥味。
  驀地抬眸:「這是……」
  顧今朝一臉期盼:「怎麼樣?怎麼樣?藥味已經很淡了吧?你能嘗出什麼藥嗎?」
  謝聿細細品嚐,湯味很鮮:「都放了什麼?」
  今朝笑,心滿意足:「以後你的藥膳藥膳堂包了,吃藥也能是一種享受,一打看你吃藥就有這麼個想法,你若覺得味道還好,那就算沒白辛苦。」
  她眉眼彎彎,聽著是說為了他,心中動容。
  時候不早了,謝聿喝了一碗湯,站了起來,回眸:「走吧,去獵場。」
  二人先乘車,出了城前又騎馬,一路往東,到了獵場還算早的,謝聿帶著今朝從旁門走進,場內已有不少人到了,遠遠瞥了一眼,場中彩旗飄飄,其中中郎府的穆家角旗也在其中。
  顧今朝跟在謝聿身後,聽見那邊嘈雜不由多看了一眼。
  再往前走,一頭撞了他身上。
  謝聿回頭瞥了她一眼,她立即站直了,目不斜視,對他勾唇:「怎麼了?」
  謝聿冷笑:「想看就看,遮遮掩掩幹什麼?」
  今朝眨眼:「沒看什麼,就看看彩旗,你看看風這麼大,吹得那些旗子飄得老高都纏在一起了,一會……」
  謝聿目光沉沉,只磨著牙。
  她自然心軟,舉手告饒:「不看了,從現在開始,旗子都不看了就看你。」
  幸好旁邊沒有別人,不然讓人聽見了,恐怕都要羞死了,沒見過她這麼會哄人的,謝聿瞪她一眼,轉身就走,顧今朝緊跟著上前,這次可真是只管盯著他後背,目不斜視了。
  走上高台,宮裡的太監總管已經先到了,看見他們趕緊迎了上來:「皇上和貴妃已到了行宮,顧小郎君隨我來。」
  今朝喜出外望,忙是看向謝聿。
  他輕點著頭,推了她一下:「快去快回,我在這等你。」
  顧今朝嗯了聲,跟著劉總管就從另外一個方向下了高台,而這邊一側,皇帝帶著群臣已是走了過來,謝聿連忙迎上前去見禮。
  劉總管帶著今朝一直往行宮走去:「貴妃還給你做了桃花糕呢,說你最愛吃了。」
  今朝嗯嗯點著頭:「我最愛吃姑姑做的桃花糕了。」
  劉總管回頭看著她,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說起來,你長得和貴妃可真像,都說侄肖姑,可是不假。」
  今朝不置可否,腳步匆匆,走了遠了些又回了頭。
  高台上已是坐了許多人,一眼就能看見謝聿,他就坐在皇帝身側,遠遠看著,似有冷漠。
  世人都道他無情,不可言說的毒,可她卻看見了不一樣的人。
  最後走過樹邊,遮住了她的目光,再往前,不多一會兒就到了行宮之外,顧容華已站了那裡等著了,顧今朝再不回頭快步上前。
  她身邊還有兩個宮女模樣的,當著外人的面克制了下,沒忘見禮。
  容華讓劉世春帶著春花秋月先下去了,外面更加空曠,她拉了今朝到一處樹下坐好,同她坐了一處。
  四周都毫無遮攔,能看得清清楚楚。
  顧容華一身錦裙,髮髻高綰是雍容華貴,今朝少年之姿,英美非常。
  相見了,自然都看著彼此。
  一晃今朝就這麼大了,在她臉上還能看出兩分嬌俏,容華定定看著她唏噓不已:「還好,看起來你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這樣姑姑就放心了。」
  今朝也緊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姑姑怎麼就突然進了宮,阿娘回來以後我可怎麼對她說?」
  顧容華握了她手,只是歎息:「什麼都不用跟你阿娘說,你阿娘就知道怎麼回事,她這一半日就要回來了,回來之後讓她帶你離開京中吧,天高地遠幹什麼去都行。」
  今朝不明所以,自然不肯:「我等阿娘回來以後再說,姑姑這樣實在不能讓人放心。」
  容華笑:「真是拿你沒辦法……」
  姑侄兩個正說著話,突然響起一聲鑼響,遠遠傳了過來,之後便是鼓聲,一而再再而三的。
  顧容華回頭看了眼,今朝攏了她的手低頭:「開始會試了,我陪姑姑坐一回兒吧!」
  難得二人能有這樣見面的機會,十分難得,容華帶著今朝在行宮附近走了走,廣闊天地,心不自由,走到哪裡都不自由。
  走了一會兒累了,二人又回了行宮。
  此地冬暖夏涼,可是好地方,容華讓人將親手做的桃花糕拿了出來,親自看了她吃了些,才是展顏。相見時刻,說多少話都不覺得多,半日的空一晃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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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7: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外面鼓聲漸歇,劉世春匆匆趕了來,進門先行大禮:「武狀元已出,皇上命奴才帶貴妃過去。」
  顧今朝驀地抬眸,想問一句,念及謝聿又低下了眼去。
  容華推了她往出走,站了她身邊:「等你阿娘回來,你且告訴她,有件天大的喜事,只怕她知道了要哭死了。」
  不知什麼事能讓阿娘哭,當著劉總管的面,也不好問,埋了心底。
  一行人走了高台前,春花和秋月扶著容華走了上去。
  劉總管帶著今朝從台下走過,場中嘈雜,她淺淺目光一掃而過,人群當中正起著哄,穆庭宇一身紅衣,一看就得中了。
  他手裡拿著紅額帶,正與身邊兩個人說著什麼。
  個個頭頂都繫了紅髮帶,她自他們面前走過,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再往前,謝聿竟然也在場下,他此時已換下了錦衣,一身常服,同她一樣白衣似雪的,偏額帶是一行黛色。在他身側也同樣站了幾個人,都帶著同色額帶。
  自他們腳下靜靜躺著個籐球,一眼瞥見了,才明白過來,這是要蹴球。
  謝聿自然是看見了她,四目相對時候,他正抬手整理著袖口,今朝對他笑笑,才要走過,劉總管忽然攔下了她。
  自高台上匆匆跑來一小太監,順著石階快步到了今朝面前:「傳皇上口諭,武狀元隊正缺一人,命顧今朝先行補上,武行盛會,兩隊需小心切磋,切莫傷了和氣。」
  顧今朝:「……」
  劉總管反應過來,忙是推了她一把:「還不謝主隆恩?」
  想謝不想謝都得謝了,今朝忙是跪下,大禮謝過。
  再起身時,只覺那人目光如刃,都不敢看他了。
  在皇帝面前能大展身手,機會難得,劉總管囑咐了她兩句,趕緊跟了小太監上了高台去,顧今朝只得硬著頭皮抬起了眼。
  謝聿似笑非笑,正看著她:「怎麼地?你這是要與我為敵?嗯?」
  她頭疼不已,偏這個時候,身後腳步聲起,穆庭宇走了過來。
  他親手拿了一紅色額帶,站了她身旁,作勢要給她戴:「戴上這個,同心協力方才能贏。」
  顧今朝忙是推脫,伸手將額帶搶了下來:「我自己戴就好,多謝了。」
  說著飛快將額帶戴了頭上,紅繩的額帶在她額頭上繫緊,白衣之下,只這麼一抹紅,紅得扎眼,謝聿伸手撫過額間黛色,眸色微動,這就笑了。
  傾城絕色也不過如此:「顧小朝,今日你若輸了,該當如何?」
  顧今朝看著他眉眼,一下子什麼都忘了:「什麼叫我輸了該當如何,謝小聿,你若輸了,又該當如何?」
  謝聿揚眉,上前一步,伸腳一勾,就將籐球勾了她腳邊來:「輸了,便任你處置。」
  身邊還有誰,高台上還有誰,都似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天大地大,彷彿只剩了她們兩個,顧今朝一腳將籐球踩住,也是掐腰。
  「那我輸了,也任你處置就是。」
  那聲顧小朝一入耳,穆庭宇像是被人抽了幾鞭子。
  他一腔妒火無處發洩,都使在了籐球上面。
  蹴鞠靠的是默契,顧今朝與他從小一塊玩在一起,自然是默契十足。
  她腳下帶著籐球時而捲著拋起來踢得老高,時而藉著穆庭宇的掩護衝去對方門前,可惜謝聿不管別人,光只盯著她。他那雙斜長的鳳目不離她左右,一到他面前,她神威頓失,闖也闖不過去,跳也跳不過去,偶爾找到個空隙想要衝過去,謝聿身形也快,一回身兩個人就撞到了一起。
  撞了……
  撞上了……
  又撞他胸前了……
  又又又撞他身上了……
  這麼多人看著,他倒沒有怎麼樣她,但他眼底都是溫柔笑意,像是與她嬉戲一樣,目光糾纏了一起,她根本躲不開他。雲淡風輕,顧今朝腳踏籐球,再一次跑起來,穆庭宇跑得飛快,她餘光當中瞥見他的身影,腳踏籐球,遠遠傳了過去。
  即使沒有籐球了,謝聿仍舊攔住了她。
  顧今朝一身的汗,站了他的面前:「我的世子殿下呀,你不跟著籐球跟著我幹什麼?」
  謝聿揚眉,笑意淺淺:「自己的人,當然要看牢,不看你看球幹什麼?」
  她胸口些許起伏,真是拿他沒辦法:「看我幹什麼?我有什麼好看的啊?」
  謝聿來回走過她的身邊,甚至還圍著她走了一圈,隨意對著她指了一指:「顧小朝,你被本世子一個人給包圍了,還不速速就擒?」
  他眉峰微動,額間的那抹黛色更為動人。
  分明是句玩笑話,可一本正經的模樣令人莞爾,今朝目光隨著他動,笑的不能自已。
  另外一邊,穆庭宇飛起一腳,籐球進門,身邊頓起歡呼聲,他揚起臉來笑了,可一回眸,臉色又一點點沉了下去。顧今朝在那甩著胳膊,謝聿正圍著她身邊,來回走過她的身邊,她隨著他的動作來回轉著身,一臉笑意。
  穆庭宇今日得中武狀元,正是得意。
  此時,只覺氣血翻湧,一聲哨響,對決已經結束 ,紅方勝。
  皇帝面前,不僅是他,即是隊友同樣高興,擁著他興奮不已,可他目光追尋著的那個人,卻始終沒有看他。
  新科武狀元,皇帝親昭眾人上前。
  二十餘人齊齊上了高台,皇帝帶著雲貴妃與幾名大臣在上,顧今朝在眾人當中,沒有抬頭。
  周帝說的都是一些福澤大地人才輩出的官話,今朝一直跟了他們後面,跪了又跪。
  顧容華在前面看著她,一臉笑意。
  周帝回眸瞥見,微微傾身:「你這個侄兒,一副笑面,與你年少時候真是個像。」
  容華點頭,不置可否:「我侄兒不像我才怪。」
  那孩子光那麼看著,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周帝眼簾微動,不由多看了一眼:「她今年十幾了?什麼月份出生的,什麼時辰?」
  容華似是漫不經心地回眸,想了下:「過了這個年就十五了,月份和時辰我還真記不准了,得嫂子回來問她。」
  周帝哦了聲:「那是快了,已是得了信了,月華先你哥哥一步到了京中,」收回了目光,又是唏噓,「等你哥哥回來要知道有了這麼大的兒子,他定是很歡喜。」
  顧容華驀地抬眼:「我嫂子回來了?」
  她緊抓著手中絹帕,狠狠絞了絞。
  周帝點頭,讓少年們紛紛起身,他有心賞賜今朝點東西,剛好借蹴鞠一事,挨個賞了點東西,中郎府得了狀元之舉實在振奮人心,穆行舟一臉喜意。
  日頭偏了些,周帝帶著貴妃先回了行宮,群臣也逐一離去。
  場中的年輕人還有去狩獵的,三三兩兩認識的都一起說著話,顧今朝跟在穆庭宇身後,也同人說著話,紅方勝了,說笑當中都是笑面。
  她下高台的時候回頭看了眼,謝聿他們遠遠地跟在身後。
  有心等他一等,可剛才撞上他目光,他別開眼去了。偏偏紅方還有人叫她一同走,再往前兩步,一時沒注意腳下趔趄直直向前撲了去!
  顧今朝驚呼一聲,穆庭宇彷彿是背後長了眼睛,一伸手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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