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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潤鈺 - 《郎有絕色妹有財 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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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7: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他登時轉身,今朝扶著他的胳膊已是蹲了下來,她疼的直摀住腳踝,低著頭立即被大家圍住了,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問起她,她連連擺手說沒事,讓大家先走。
  說著,直接坐了石階上面,穆庭宇蹲了她的面前來:「怎麼樣?扭到腳了?」
  顧今朝點著頭:「一時沒注意,扭了一下。」
  他伸手來拽她的褲腿:「我看看。」
  那還了得,今朝連忙架住他手:「沒事,就扭了一下,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身邊有人走過,穆庭宇抬頭看了眼,又回了眸:「也不用這樣,只是想幫你一下,府上的車馬就在獵場外面,我扶著你走過去?到時候先送你回去,我不坐一車也行。」
  顧今朝仍然搖著頭:「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說話間,二人頭頂的那片天突然暗了下來,兩個都抬起了頭來,謝聿才彎腰,目光沉沉:「這是怎麼了?傷到腳了?」
  見他過來了,今朝更是小心瞥著穆二:「穆二哥,你先走吧。」
  剛好穆行舟久未見兒子身影,找過來了,直叫他。穆庭宇站了起來,連連點頭,吶吶地說我走了,轉身去了。
  謝聿回頭看著他背影,見他一直未回頭,才轉身蹲了今朝面前來:「怎麼回事?你崴腳了?」
  顧今朝點頭,歎著氣:「謝小聿,怎麼辦?我傷了腳了,不能走了。」
  她一手捂著腳踝處,謝聿要看,也遮著不叫看,在外面真不方便看,他站起來看了看,高台上人都走了,只獵場還有些許禁衛軍,也正隨之往行宮那邊去了。
  低頭:「怎麼,剛還和穆二公子有說有笑的,他正順路,怎不叫他給你帶回去?」
  顧今朝揚起臉來,扁嘴:「你確定你還要跟我慪氣的嗎?」
  謝聿眼簾微動:「我看你是對他餘情未了,上了高台一直跟了他身後,剛才還……」
  話未說完,今朝已是打斷了他:「是你說了,誰輸了就任誰處置的吧?這話還作數的吧?」
  謝聿:「作數如何,不作數又如何 ?」
  她就知道他心裡還有餘怒未消,忙伸手指了他:「就問你作數不作數?」
  他自然點頭,見他點頭了,顧今朝瞪了他一眼:「那今個你就得都聽我的,不許生氣了,再生氣我也生氣了!」
  她語氣略微重了些,從來這樣,但凡她硬氣一點,謝聿都心軟,見她漸惱了,臉色也緩和不少。
  時日長了,將他脾氣都琢磨透了,他一讓步,今朝立即對著他舉起了雙臂,哼哼著:「我腳扭了,肯定腫了,這會兒沒人了,你背我。」
  她使勁眨巴著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謝聿當然看不得,一回身就背過了手來:「上來吧。」
  今朝偷笑,一下撲了他背後來,他拖住了人,起身就走。
  幸好獵場已經沒什麼人了,顧今朝伏身在他背後,一手還勾住了他頸子。
  他向來輕狂,才不管別人目光,邊走邊是歎氣:「真是拿你沒辦法,這就是你想出來對我的處置?」
  今朝四下看看,沒有什麼人注意到他,伸手捏住了他兩隻耳朵,還輕扯了扯,貼了他耳邊輕聲道:「當然不是了,你給我送回家去,我要對你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
  謝聿頓時失笑,眼看著走了獵場門口去,背後的人突然拍著他後背讓他站下來。
  他一頓足,顧今朝一下從他背上跳了下來。
  他錯愕地看著她,她坦然從他身邊走過,對他一吐舌:「傻子,為了等你才說扭腳的!」
  她絆了一腳,隨即靈機一動蹲下身了,不過為了等他一等,給旁人都打發了去好跟他一起走。這個……這個壞姑娘!
  謝聿反應過來,大步上前追上了她。
  禁衛軍守著兩旁,顧今朝一本正經地抬首走過,才一離開獵場,謝聿快走兩步,張臂就攔住了她。
  四目相對,他眉峰微動:「為所欲為?」
  今朝大笑,推了他一把,一下跑開:「哈,我逗你的!」
  說著,快步朝世子府的馬車跑去。
  謝聿追上,自他們背後,少年一身紅衣,打馬而過。
  上了車了,自然又是一頓渾鬧,謝聿按著她,可給人擁住了,非追著問她要怎麼對他為所欲為,惹得今朝笑個不停,到底在他臉邊親了他一口。
  這也不依,一路笑鬧,回了京中,才進了城門,就有人攔住了馬車。
  何老五隔著窗簾,說,景夫人和王爺回來了……
  馬車緩緩停下,車中的兩個人,都看著彼此,誰都沒有動。
  顧今朝惦記阿娘,見謝聿沉默,肩一動就要下車,不過才一起身,謝聿立即拉住了她,他緊緊握了她手腕,莫名地煩躁。
  在城前聽到五叔說景夫人和他爹一起回來的,他心中便有了種說不出的不好預感,這種預感不光是他察覺到了,就連顧今朝也沉默下來。
  到了巷口,二人即將分別,誰都沒有戳破。
  可謝聿自來驕傲輕狂,怎能容得今朝猶豫,見她要走了還未提及,鉗住她手腕,驀地抬眸。
  今朝回頭:「怎麼了?」
  謝聿稍一用力,她又坐回了他身邊來。
  四目相對,顧今朝低下了頭來:「阿娘回來了,我急著去見她……」
  話未說完,他已是打斷了她:「顧今朝,你說過的話,都作數嗎?」
  雖然不是真少年,但是性情不差半分,今朝自然揚眉:「當然!並未有半分的玩笑。」
  謝聿生來多疑,怎肯輕易相信,沉吟片刻,轉過身來目光灼灼:「既然真心,那今日回去之後,便與景夫人說明,我不管你幾年能恢復女兒身,也不管到底能不能恢復,只要景夫人認下我即刻。」
  說著,他設身處地想了下,又補充道:「當然了,我今日也同父王說起,他本就知道你身份,應當不是什麼問題。」
  顧今朝略有遲疑,心下不安:「不急於一時說這個吧?」
  一抬頭見他目光,心中又軟了下來。
  謝聿垂下眼簾,終究是歎了口氣:「去吧。」
  他心思特別敏感,又總愛多疑,顧今朝沒有太多的意思,當初她同穆二在一塊時,就想告訴阿娘來著,坦蕩蕩的無需隱瞞,到了他這時候,其實也不是故意瞞著。
  謝聿眼簾一顫,她心就跟著顫。
  心疼,伸手將他頸子環住,這就笑了:「行,就照你說的辦,我進去看見阿娘了,就對她說你的事。」
  說話間還晃著他,直逗弄著他。
  謝聿聞言抬眸:「真的?」
  今朝點頭:「這還能有假?我一會兒就跟我阿娘說,說我給她找了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兒,她以前還誇過你說挺喜歡你的呢!」
  謝聿皺眉:「媳婦兒?」
  顧今朝可不等他動作,先下手為強,撲身過去照他側臉就香了一口,隨即不接受反駁快步下車:「好了,這回我可有媳婦兒嘍!」
  他再掀開車簾,人已經走過巷口沒影了。
  柔軟的唇瓣還似在臉邊,謝聿回眸便笑,即刻讓人趕車回世子府。
  顧今朝還是第一次主動親他,這姑娘本來行事就有些風流做派,從前他還奇怪,在他跟前總那樣小心翼翼的,怕是一直敷衍他而已,沒想到近日來,她行事大膽許多,自然心生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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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8: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他父親臨走時說是要回封地,沒想到卻同景夫人一起回來了,著實令人不安,從前說他娘還在人世,經過多次排查,卻毫無線索。
  自徐家得知,景夫人樣貌同他娘長得有些相像,這與他記憶相符。
  曾聽過二人吵架,景夫人最恨的,就是他爹將她當做替身,並永不願踏足晉王府。
  約莫一炷香之後,馬車停下,謝聿下車。
  何老五已等候在了門前,見了他趕緊上前:「王爺才回京中,可人不在府上,不知是去了哪裡。」
  謝聿皺眉:「才回來就走了?可說了什麼?」
  何老五根本沒看見人,哪裡知道謝晉元說了什麼,當然搖頭。
  別說世子府沒見著謝晉元,顧今朝進了自家大門,一路喊著阿娘阿娘的,也沒見到人。來寶聞聲趕來,說是夫人的確是回來了,但是沒見著容華,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她們瞞不住就說了,說人進宮去了。
  不說還好點,一聽容華進宮了,景嵐摔了茶碗,急急出了門去,到現在還未回來。
  顧今朝心下不安,姑姑進了宮了,此事卻為不妥。
  此時沒見到阿娘,更多的還是不安。
  然而此時景嵐與謝晉元,已經身在皇宮之中了,本來兩個人回京之後是分開走的,可她才到家中發現容華已進入宮中,怒不可遏。
  趕緊去見了謝晉元,讓他帶著自己進宮。
  恰是皇帝帶了雲貴妃去狩獵,又奔了郊外行宮去,一路上心緒難寧,可謂焦灼得不行了。到了獵場行宮,謝晉元親見皇帝,求雲貴妃一見。
  景嵐在外面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眼看著日頭偏了西了心了,裡面才走出一個小太監。
  他老遠對著景夫人揖了一揖:「請夫人隨我進去,貴妃正等著夫人。」
  景嵐登時上前,隨了他身後。
  走進行宮,悄無聲息的,宮中一排宮女低著眉眼,長長的宮殿圍欄,走過去了才轉進宮中。
  裡面分明是一個寢宮,再往前走,進了寢宮,一片珠簾攔住了去路。
  劉世春上前躬身:「貴妃,人我帶來了。」
  顧容華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嗯,你下去吧。」
  劉世春低頭退下,景嵐連忙上前,她撩起珠簾,立即有兩個宮女攔住了她,不叫她上前。
  「夫人止步。」
  她站住了,依稀能看見裡面一個女人云髻高綰,一身錦衣背對著自己。
  容華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嫂子,相見總讓人感傷,所以不想見了,我在宮裡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你和今朝放心就是。」
  寢宮當中還有七八個宮女在,景嵐看著她背影,慢慢退了珠簾之外。
  容華又道:「我來宮中這幾個月,沒什麼的,就是偶爾會想我那個淘氣的侄兒,嫂子將他教的好,今個我見過了,還給他拿了桃花糕,別的也沒什麼好惦念的了。」
  景嵐低眸,二人有許多默契。
  從容華的話中,可聽的出來,她讓景嵐護住今朝身世。
  二人隔著珠簾,不能相見,說明有人不願她們相見。
  她想起此去目的,也十分唏噓:「家裡也沒什麼事,就是之前你丟的首飾讓我去找的,怎麼也沒找到,你進了宮了,不知那些東西還用得著不?」
  容華頓了一頓,歎了口氣:「找不著就算了吧,宮裡首飾多的是,不差那個,皇上對我好得很,戴不戴都行。」
  景嵐嗯了聲:「那就好。」
  二人沉默片刻,誰都沒有說話,景嵐看著眼前的珠簾,心中漸有惱意:「貴妃金安,卻不知在宮中可遇著我從前的故人了?」
  容華嗯了聲,似有笑意:「嗯,遇著了,她現在不大好,來日方長吧,以後時日還長著呢。」
  景嵐低眸,直是咬牙:「貴妃入宮來,莫不是就因為她?」
  顧容華轉過身來,隔著珠簾與她相見:「嫂子,你為了我,這些年操了不少心,以後就讓容華護著你們吧,你只管和今朝出去走走就是。」
  還讓她和今朝離開京中,景嵐頓時揚聲道:「才回京中,有些累了,我和今朝暫時不會走的,以後想見我們了,就召我們。」
  容華歎氣,又叫一聲嫂子,半晌才道:「嫂子,還有一件事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算了還是以後再說吧,你放心就是,我在宮中很好,以後咱們見面的日子多的是。」
  她日日能見皇帝,軟磨硬泡之下,問出兄長下落。
  然而周帝卻告訴她,她哥哥顧瑾已經改名為顧良辰,為了平定邊疆,如今招安在即,已經和多彝族一公主成了親,婚事才定,千里迢迢得了消息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此事不知該如何開口,索性就藏了心底,等哥哥回京相見了,到時再說。
  景嵐心中狐疑,可來不及細想,劉世春又尋了來,說是時候不早了,皇帝要帶著貴妃起駕回宮了,寢宮當中宮女們頓時忙了起來,景嵐有心再說會話,也上不了前了,只得告退。
  出了行宮,謝晉元已是等在外面,二人各有心事,都未多說。
  上車離了獵場了,景嵐才是握拳:「謝晉元,你這輩子欠我實在太多,你可知道容華為何進宮?」
  他當然不知,問了她,她咬牙不說了。
  她前腳走,後腳容華就進了宮了,分明是想為她除去徐淑寧,因為容華知道,等她回京了,一定要不計一切代價槓上徐淑寧的。
  一旦說了,那就是在謝晉元面前承認自己是徐宜寧了。
  一路上只管怒目以對,也不說緣由,直到世子府要下車了,才捶了謝晉元兩下子,他向來能容忍她的壞脾氣,隨她發洩。
  馬車停下來了,謝晉元邀她入府,她心中惦記今朝,正是猶豫著要不要下車去看看謝聿。世子府中已快步走出一人來,是從前宮裡的人。
  此人一副娘娘腔,見了謝晉元登時上前跪下來了:「王爺可回來了,您不在京中時候,宮裡來了個妖妃,皇上被她迷惑住了,我們貴妃吃了不少苦頭,妃位都變成普通妃子了。如今盼星星盼月亮給您盼回來了,王爺可趕緊進宮看看去吧,再不去,可就真要熬死人了!」
  謝晉元從前有皇帝手諭,可隨時出入後宮。
  徐淑寧不過是一個幌子,為了安撫她,給了她些許權利。
  如今謝晉元雖然看在她為皇帝身邊人,不能將她怎麼樣,但也心中生厭,自然不應。
  見他拒絕,小太監頓時哭了。
  景嵐在車中聽個真切,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她掀開窗簾來,低眸瞥著地上跪著的小太監,冷笑出聲:「王爺真是冷血,人家等你多少天盼星星盼月亮給你盼回來的呢,既然這麼懇求了,那就去一趟吧。」
  謝晉元不明所以,抬頭看著她。
  她只是冷笑:「把我也帶過去,我也很想見見貴妃……哦不,不是貴妃了,是淑妃了。」
  天氣一暖起來,宮殿之中的潮濕之氣少了不少,可饒是如此,徐淑寧也覺陰冷陰冷的。她病了有些日子了,這一次是真的病了,看不出什麼,平時有心出去走走沒有力氣,此時頭上戴著額帶,喝了去病的湯藥並不見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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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8: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她生性多疑,自從顧容華進宮以來,明著暗著吃了不少虧,可現在周帝並不見她了。這個吃人的皇宮當中,如果沒有權勢嚮往,那沒有半分值得留戀的地方。
  是以,第一時間聽聞謝晉元回京中來了,可是靠了床邊哭了好半晌。
  趕緊讓人去求他,求他進宮見她一面,好做離開皇宮的準備。
  徐家於他有恩,祖父還在世上,這點面子還能給的,從前說宜寧離世前留了話了,讓他照顧她。這些年真是袒護了她,小太監去了能有一個時辰了,徐淑寧渾身虛軟,等了又等,始終不見有人來。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了大地,嬤嬤點上了燈火,女人坐不住了,躺倒下去。
  她那蒼白的臉色在燭火之下,更顯憔悴,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嬤嬤回身到了床邊來,看見她這副模樣,不由歎氣:「貴妃,一會兒王爺來了,就放下身段好好求一求他吧,畢竟從前你們兩個一塊長大的,怎麼能一點情意沒有呢,這宮裡不是人待的地方,咱還是出去吧,若是能進晉王府,那才是最好的,這麼多年晉王爺始終一個人呢,上哪找他這樣的人去。」
  徐淑寧眼簾微顫,還有些許不甘心:「還什麼貴妃,現在哪還有那麼個貴字?皇上中了那狐媚子的毒了,都不來看我一眼,但凡他對我有些情意,我如何能惦記出宮去。從前我以為他是喜歡我的,天之驕子,那樣的人,能在他身邊看著他就行,謝晉元與他有什麼可比的,我佔盡天時,進宮了,牽著他不過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而已。誰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只剩這麼一條路了。」
  嬤嬤拿了帕子給她擦汗:「委屈姑娘了,這宮裡不能留了,咱就走,現在不比從前了,就多說兩句軟話吧,啊。」
  徐淑寧睜眼看著帳頂,只恨恨的:「是,我會說的,我就是恨他說變就變,他怎麼能和我妹妹好上?嗯?嬤嬤你說,我進東宮備選時,還沒見過太子,徐家不能明著退婚,我妹妹不願進宮,正好留了她來。她們兩個才多久就好上了,非但好了,那丫頭連名分都沒有就跟著他了,還生了孩子了……你說我怎能不恨?」
  當年事都是一事接著一件事的,至今還能記得徐宜寧在她面前說的那番話,她竟然和謝晉元好上了,是她徐淑寧不要他了,可誰都行,就是宜寧不行!
  那丫頭從出生以來,就受盡寵愛。
  她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通,就是熟知藥性,從小淘氣,巧言善辯的,可祖父和爹娘都喜歡她。
  開始的時候,她與謝晉元的婚事,讓她有了一種終於贏了宜寧的感覺,可後來等她入東宮備選,謝晉元同宜寧一起時日長了竟生了情意!
  即便東宮主對她讚譽有加,那時她一面安慰自己將來榮耀一生,一面又患得患失。
  沒想到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兜兜轉轉,還是謝晉元。
  徐淑寧已經哭不出來了,只怔怔看著帳頂。
  嬤嬤再待要勸,外面突然有了動靜了,她心中一喜,趕緊低頭:「貴妃,看來是王爺過來了,老奴出去迎他一迎。」
  兩個嬤嬤,都是家奴,從前兩個人都是她的心腹,其中一個因謝聿下落不明,她不敢查也不敢問,此時只剩她一個貼己人了,自然信任。
  徐淑寧聽見動靜,眼中有了些許神氣,側身躺過來,又擠出兩滴眼淚。
  這徐嬤嬤提燈出了內殿,到了外殿果然看見謝晉元站在門口,趕緊迎上前去:「王爺可是回京來了,再晚點都看不著我們大姑娘了,趕緊進去看看她吧,這都病了多少日了不見好……」
  話未說完,謝晉元已是側身而立,他目光淡淡的,神色淡漠:「不是本王要見,是有人想見她。」
  他這麼一動,立即露出了背後之人。
  景嵐一身藍衣,披著薄薄的單衣斗篷,此時摘下帽兜了,露出了她的臉來。
  徐嬤嬤抬眼一看,笑意頓失,她手裡的燈籠一下失手摔了地上:「啊!你……」
  景嵐欣然上前,冷冷目光掃過她的臉:「前面帶路,今日我便與你家大姑娘做了了結。」
  謝晉元轉過身去,說在門口等著她。
  殿中還有兩個小宮女,誰都不敢說話,徐嬤嬤看著景嵐兩手發抖心驚肉跳,待仔細看了她了,勉強鎮定下來,撿起了燈籠走到前面去引路。
  景嵐跟著她的身後,這就走了進去。
  裡面一股湯藥味直斥鼻尖,徐嬤嬤快步進了內殿了,先是顫著音叫了聲貴妃,才是上前。
  徐淑寧此時臉上還掛著兩顆淚珠,景嵐看見人了,快走兩步追上嬤嬤,拉住她的手腕,讓她下去。
  徐嬤嬤都不敢抬眼看她,不敢不從,趕緊退下去了。
  景嵐拿過她手裡的燈火,親自提著,這就走了床邊來。
  女人一臉慘淡,額頭上還帶著額帶,真是病容。
  殿中再無別人,景嵐提高了些燈火,映著她的臉,目光灼灼:「我不知道是該喚你一聲姐姐呢,還是尊一聲淑妃呢?」
  她聲音一出,徐淑寧頓時睜開了雙眼。
  燈籠也同樣映著景嵐的臉,驚得她啊的一聲,手一拐這就坐了起來。
  連退兩步,才反應過來坐住了,徐淑寧驚恐道:「你說什麼?你!你怎麼進來的?來人!嬤嬤?快來人啊!」
  景嵐隨手將燈籠掛了一邊,回身坐了床邊,眼簾微顫:「怎麼?姐姐這麼怕我,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徐淑寧緊緊抱了一個軟枕,才是冷靜下來:「你……你是景夫人?」
  景嵐笑,嗤笑一聲:「你猜呢?你猜我是誰?我是景嵐,還是徐宜寧?嗯?」
  徐淑寧驚呼一聲,手裡的枕頭朝著她就扔了過來:「你走開!誰讓你進來的,快走開!啊……」
  景嵐只一伸手,就接住了軟枕,她按著這軟枕上面的紋理,伸手輕輕摩挲著,目光冷冽:「徐淑寧,我們做個了斷,你欠我的,得一併還了。」
  她身上披著的單衣斗篷是男式的,徐淑寧一眼瞥見,漸漸平息了恐懼,她雙膝跪坐,目光柔和許多:「是了,你是景夫人,夫人說什麼我不懂,我不過一個可憐人,若說欠你,那定是因為晉王爺。因為我他半生未娶,可能因為這個委屈了你了,是我們錯……」
  景嵐聞言便笑,她實在是太久沒有這樣開懷過了:「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裡,從前我若知道你擅於此道,便不會給你半點機會。徐淑寧,你越是這樣說,越是想膈應我而已,殊不知你怕的也正是這個,所以不想放手,無非是宮裡宮外都想牽扯住。現在我來告訴你,我回京來送你的第一份大禮,那就是我已經要嫁謝晉元了,所以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你最後的救命稻草,已在我手裡了。」
  她站了起來,看見徐淑寧果然臉色更白,更是冷笑。
  徐淑寧兩手緊緊抓了被褥:「你已是一嫁再嫁,他不會娶你的……」
  景嵐揚眉:「成親時候,會托人給你送信來的,你千萬保重好身體。」
  說著她抓起那床邊的軟枕來,輕輕一揚手,就不知扔了哪去了,她胸中惡氣出了,再不回頭,往外走了去,徐嬤嬤老實守在外殿可不敢進,見她出來了,趕緊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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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8: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景嵐走過她的身邊,又是頓足。
  徐嬤嬤看見她的裙擺,連忙見禮:「恭送夫人。」
  景嵐回眸:「差點忘了,我一進來就聞著湯藥味不大對勁,一會兒告訴你主子,就說我說的,御醫們給她喝的什麼藥呀,可是當心了,小心命薄。」
  徐嬤嬤畢恭畢敬地,忙是應下。
  景嵐抬步,心中冷笑,是真是假,疑心一旦種下,便永無寧日。
  走了外殿門口,謝晉元不知哪裡拿的傘正等著她,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暗夜當中,更添傷感。
  謝晉元舉傘,景嵐忙入傘下。
  他就著她的腳步,走得很慢:「不見她就是了,你還來一趟幹什麼?」
  景嵐與他並肩,如實相告:「我必須來,我來告訴她,我要嫁了你了。」
  謝晉元驀地頓足,一把拉住了她手腕,將她扯回胸前來,竹傘遮在她的頭頂,他藉著宮中幽幽的暗燈,定定看著她:「是玩笑話,還是真的?」
  景嵐點頭:「是真心話,所以呢?你可願意?」
  謝晉元喜得緊緊擁住了她,二人身處皇宮當中,不便說話,他只在她耳邊輕歎說願意願意願意的,攬著她的肩頭往出走。
  再往前走,已有人來接。
  二人出了宮中,上了馬車,謝晉元一直都將人攬在懷中不肯放手。
  當年因為太多事一再錯過,後來她一嫁再嫁,他也放棄過,十幾年一晃過去了,從前那些計較的日子不足為重,重要的是現在,當然倍加珍惜。
  他知景嵐心意不願回頭,此時見她竟然回心轉意,自然欣喜,可欣喜之餘,又奇怪了,不知她與徐淑寧說了什麼,怎麼來了一趟宮中,就突然應了婚事了。
  二人親密無間,自然問了出口:「我們婚事與淑妃有幹什麼干係?你剛才……」
  不等他說完,景嵐已是自他懷中坐了起來:「嫁你可以,我還有一個條件。」
  車內燈火昏暗,她定定看著他,將他推遠了一些。
  此時別說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萬千個,謝晉元也不會眨眼:「什麼?」
  景嵐定定道:「以後但凡是與徐淑妃和徐家有關的事,都不許過問,由我來辦,你也不許再見她,從今往後,一面也不行。」
  他自然是一口應下,並無半分猶豫。
  車外雨漸大了,先行送她回府,馬車些微顛簸,二人相互依偎著 ,提及婚事了,景嵐只道越快越好,好在從前都準備好了,想什麼時候成親都可以,謝晉元想起兩家的孩子,也是唏噓。
  「一晃聿兒都這麼大了,再不把你娶回去,只怕他都快說得過親了。」
  景嵐心中一動,嗯了聲:「是,那就別耽擱了,今個回去就都和孩子說一下吧。」
  話是這麼說的,可等車到她家門前,二人赫然發現世子府的車馬就停在門口,打傘下了車了,看門的小廝看見她們一同回來的,還直說著巧。
  原來謝聿才到,正好他來了,謝晉元也不用回去同他說了,喜上眉梢:「那這就說了吧,正好聿兒和今朝都在。」
  雨點越發的大了,風也涼了,景嵐攏著斗篷與他同在傘下,點頭。
  下雨了,冷風從窗口吹進來,顧今朝打了個冷戰。
  她在堂前讀書,還等著阿娘回來,桌上的燭火忽明忽暗,被風捲著,偶爾還跳著火花。
  來寶在一旁撣著灰,撲到東來撲到西的。
  今朝不時抬頭看她一眼,失笑:「你這是幹什麼,莫不是也在等阿娘?」
  來寶不置可否,笑得眉眼彎彎:「是呀,等夫人回來了,心裡這塊石頭就落了地了,要說家裡還得有個主心骨才行,可別讓我跟你操心了,讓她來管你吧!」
  顧今朝伸手撫額:「這話說的像委屈的小媳婦似地,來寶啊,你是不是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嗯?怎麼最近聽你口氣怎麼聽怎麼像是小媳婦呀?」
  來寶拿了雞毛撣子在桌上敲了敲,板起臉來:「什麼?小媳婦兒?」
  今朝被她凶到,直躲著。
  門前腳步聲起,聽著外面的雨聲,不知是誰來了,一想到多半是阿娘回來了,今朝連忙起身,大步走了過來。
  房門一開,夾雜著雨點的風,吹進來一個人。
  謝聿一身玄衣,只手撐傘。
  他一手護在胸前,還抱拿著一個錦盒,到她面前,先將錦盒遞了過來,才低頭收傘。
  顧今朝連忙將房門關好,回手接了錦盒,還是好奇:「這是什麼東西?」
  傘尖滴答著雨水,他靠了門邊上,抬眸:「好東西,以後就是你的了。」
  在傘下時候只注意看他的臉了,傘一去,頓時瞧著他一側肩頭都濕透了,她頓時皺眉,將錦盒放了桌上,讓來寶回身去拿了手巾過來。
  來寶連忙將手巾遞了過來:「快擦擦吧,外面雨是真大了……」
  風雨大,傘遮不住所有雨點,今朝到他身邊,直搖著頭 。
  按擦了下,她用了點力:「這麼大的雨,怎麼又來了?」
  謝聿眼簾微動,伸手按住她手,不叫她動:「你阿娘不在府上吧?不知道他們兩個幹什麼去了,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來一趟總不能安心。」
  「你這是想的太多了 。」
  二人說著話,半明半暗的,來寶那個機靈的小丫鬟,已是猜到了幾分。
  從前還顧忌許多,可在一塊時候眉來眼去的,藏不住。
  顧今朝說了兩句話才想起來寶還在,忙是站了門口來看看外面的雨,叫了來寶支了她去:「我累了,一會就回去睡了,你快回去給我鋪床,順便打點熱水,仔細淋雨,打了傘再走。」
  來寶連忙低頭,走過今朝身邊時候站住了。
  這姑娘輕輕撞了她的肩頭,對著今朝直眨眼,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這位才是小媳婦兒,你好好哄著吧~」
  說完趕緊走了。
  顧今朝沒忍住,一下笑出聲來,笑過了,才關上房門走了過來。
  謝聿抬眸:「笑什麼?」
  她繼續給他擦衣,指腹之間,很是柔軟,謝聿最是喜歡握緊了挨個勾著她的手指頭混鬧。
  顧今朝有點癢癢,繼續給他撣著潮氣,低頭一看,不光是肩頭,還有衣擺都濕了,她連忙將人拉了起來,一手扶著他,正是彎腰,院子當中又有動靜。
  隱隱約約還能聽見說話的聲音,今朝大喜,站直了:「我阿娘回來了!」
  她忙是回身,才要走,謝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四目相對,她不明所以,他目光沉沉:「還記得你說的話吧,見了她,可不能不認。」
  她記得,點了頭:「放心,我一准跟她說,以後就和你好。」
  說話間房門被人推開,一把傘先探了進來,景嵐自傘下走進,隨即身後又跟進來了一個人,謝晉元隨手關門,一轉身看見謝聿同今朝站在一起,怔了怔。
  景嵐讓他收傘,也看見她們了:「喲,他們兩個在一塊呢!」
  顧今朝快步走了過來,一臉笑意:「阿娘讓我好找,才回來又去了哪裡啊,我等了又等,心都要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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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景嵐被她逗笑,上前兩步,伸手在她鼻尖點了一點:「就你嘴甜會說話,我才走多久,你心就要碎了?嗯?那時候還說給我找了個兒媳婦,一天竟能胡鬧!」
  今朝上前抱住她一邊胳臂,還輕輕地晃了一晃:「阿娘,真是想你了。」
  這母女兩個都往堂前來了,謝聿忙是上前見禮,謝晉元腳步慢了一步,直瞥著他:「你怎麼在這?」
  謝聿才要開口,顧今朝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桌上的東西,笑道:「世子給我送了個東西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沒打開看呢!」
  桌上果然放著個錦盒,謝晉元看見,沒當回事。
  他臨走之前,也叮囑了謝聿的,讓他好好照顧照顧今朝,此時上前,更是與景嵐同坐了。
  外面天冷,景嵐解開斗篷,隨手遞給了今朝:「前面怎麼沒有人了?讓人沏一壺熱茶,外面挺冷的,讓你謝伯伯和謝聿吃了茶再走。」
  謝聿坐了側位,嗯了聲:「是很冷,卻不知夫人才去了哪裡?怎麼一起回來了?」
  景嵐笑,回眸看著謝晉元,還略有遲疑:「是現在說,還是等你們回去再說?」
  謝晉元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更灼:「本王可是等不得了,蹉跎了太多歲月,恨不得以後每一日都一起度過。」
  顧今朝懷裡抱著斗篷,驀地睜大了眼睛。
  謝聿同樣是錯愕,景嵐眼中全是笑意,推開謝晉元的手,回眸看向這兩個呆住了的,直點著頭:「是了,從前錯過太多歲月,如今我們想通了,不日就會成親。所以顧今朝,恭喜你,你小時候心心唸唸的哥哥,現在真的是你哥哥了,怎麼樣?高興嗎?」
  她目光當中,全是溫柔。
  就那麼看著顧今朝,餘光當中也瞥著謝聿。
  謝聿目光複雜,彷彿不敢置信,隨即騰地站了起來:「你們……」
  今朝隨即緩過神來,乾笑兩聲,她正站了謝聿身邊,眼見他突然站了起來,連忙將斗篷塞了他懷裡,還推了他一把,繼續乾笑,晃了他手臂打斷了他的話不叫他說:「高興!當然高興了!」
  她回頭看著阿娘,直笑著:「我真的太高興了!從前我就說,你們在一起時,簡直天造地設,太好了,以後我就有哥哥了……是,從前我就一直想有個好哥哥,盼了多少年了,終於盼了這麼一天,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她連說了三個太好了,推著謝聿往出走。
  景嵐目光淺淺:「幹什麼去呀?」
  今朝頭也不回:「我讓人去倒茶,今個還有點小事想要世子幫忙,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哈!」
  說著更是大力推著謝聿往出走,謝聿幾次想停下來都被她硬拽走了。
  外面還下著雨,顧今朝打了一把傘,給他撐著傘。
  二人出了前堂了,外面漆黑一片,只屋簷下兩個燈籠映著些許的紅,雨點被風捲到傘下,謝聿回眸:「為什麼不讓我……」
  才出門口,說不定屋裡還聽得見,顧今朝一把摀住了他的口鼻:「噓……噓……噓……小點聲,你冷靜點!」
  說著推著他下了石階,謝聿個子要高一些,今朝給他舉傘自然吃虧。
  雨點打在她的肩頭,他搶過她手裡的雨傘,給她遮在了頭頂:「都這般模樣了,還怎麼冷靜,顧今朝,你該不會是不想承認的吧?嗯?」
  顧今朝也是心亂如麻:「不是我不想承認,你也看見了,我阿娘笑得多開心,想必她自己是放下那些心結了,我這輩子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就想著她能日日舒心,如果她很想嫁給你爹,那我肯定舉雙手贊成!」
  院中靜的彷彿只有風雨聲,謝聿緊緊握著她了手腕:「那我呢?」
  今朝當然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走到院中,二人都站住了,回眸張望,前堂燭火昏暗,在外面什麼都瞧不見。
  可即使看不見,也知道景嵐此時定是在和謝晉元商議婚事,顧今朝歎了口氣,頓時蔫了:「其實我這輩子沒太想過要換回女子身份,要不然你就當我哥哥吧,日日相見也是不錯。」
  這分明是敷衍他的話,謝聿去牽她手,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被她躲開了。
  他再去牽,這一次不由分說握住了,與她十指交纏。
  顧今朝褲腿都會雨點打濕了,見他握得緊,心生不安。
  謝聿卻是堅定,一手打傘,一手牽著她手,轉身往回走,眼看要上石階了,今朝突然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頓時掙扎不休。
  上了石階了,謝聿大步向前,今朝卻整個人都耍賴蹲了下來拖著他,不讓他走。
  二人角力,謝聿拉扯著她,她也同樣拉扯著他。
  他幾乎是磨著牙地:「顧今朝,今日可由不得你,現在你就進去,總得把這件事說清楚。」
  今朝急的不行,兩手拽著他手臂,壓低了聲音:「謝聿!你半分餘地不留,若是真捅破了這層窗紙,害了你爹和我娘,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
  她為了拖住他,整個人都坐了地上去。
  雨傘早不知扔哪去了,兩個人都在雨中,謝聿站住了。
  空中突然一片白電,隨之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響,兩個人都看著彼此,再一道閃電照亮暗夜,隨即黑暗又籠罩了大地,雨水自臉邊流過,顧今朝也紅了眼,只覺指尖冰涼。
  他還握著她的手,兩個人彷彿都僵住了。
  今朝鬆了口氣,才要勸他,整個人突然被大力一扯,謝聿兩手扯著她,大步上前,膝蓋一頂,房門就開了。
  他拖著她,直直走了進去。
  夜裡風涼,景嵐雙手在唇邊呵了口氣。
  謝晉元些許傾身,抓過她手給她輕揉著,他掌心很暖,目光更有柔情,一直盯著她的眉眼,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一樣的。
  景嵐失笑,抽回了自己手來:「看什麼?」
  他早不是少年了,可心底衝動卻如同少年一樣,謝晉元目光灼灼,恨不能一直就這麼看著她才好,眼底都是笑意,他實在是忍不住笑:「怎麼看都好看。」
  景嵐白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你這是什麼,情人眼裡出西施?」
  她總是說一些未聽過的話,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伸手入懷,謝晉元拿了一個帕子包著的東西,打了開來:「這個東西你也見過的,是你嗯……是聿兒他娘的東西,思來想去還是送你吧,以後你就是我晉王府的主母,是他的娘了,你收下只當是物歸原主了。」
  手帕裡包著個鳳頭簪,已經有些年頭了。
  景嵐從前見過,謝晉元曾經送過她的,不過當時氣自己是替身與他大吵一架。
  此時心境不同,伸手就拿了過來。
  景嵐抬手戴了髮髻上面,想起謝聿當然心疼他,勾唇就笑了:「好,日後我就是他娘了,怎麼樣,我戴這個髮簪好看嗎?」
  謝晉元自然點頭:「好看。」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一臉笑意,喜足之色。
  房門一開,冷風便灌了進來。
  謝晉元同景嵐都轉了過來,謝聿拖著今朝走進門了,兩個人身上都都雨水,好像掉河裡一樣的,隨著他們的腳步,地上還留下一溜水漬。
  景嵐頓時大驚,連忙起身,快步走了過來:「你們這是幹什麼了,全身都淋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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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顧今朝硬是被謝聿拖進來的,此時雨水順著她的臉流下來,她狠狠打了個冷戰,仰臉看著謝聿,不知所措。
  她們的背後,房門還開著。
  景嵐先走過他們身邊關上了門,再回身時,站了謝聿面前。
  她臉色凝重,看著他不明所以:「怎麼了?剛才出去不是說有事?」
  謝聿手裡還拉著今朝,可此時他的目光全然被景嵐頭頂的鳳頭釵吸引住了,他不止一次在父親房中見過這個東西,也知道是他娘的東西。
  現在,這個鳳頭釵就在景嵐頭頂上戴著,謝晉元隨她離京,他們的婚事,從前的藕斷絲連,還有那些接連不上來的事情,一下有什麼東西連在了一起。
  徐家老太醫,都認為景嵐就是當年的徐宜寧,他爹親口說他娘還在人世,從前只當是故意說謊,現在看著那釵,謝聿驀地一下鬆開了顧今朝的手,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景嵐背後的父親,謝晉元見他目光在鳳頭釵上流連,對著他點了點頭。
  謝聿退後一步,一手扶了門框上才是站穩了。
  景嵐將今朝拉了起來,還皺著眉:「幹什麼去了?傘呢?怎麼了這是……」
  顧今朝本就不是矯情的人,之前答應謝聿的話還歷歷在目,雖然是為了不想讓他說出來,還說了狠話說什麼一輩子不原諒他的話,但是打心底覺得愧疚。此時既然進來了,心一橫,一撩袍角這就跪了景嵐面前。
  額前的碎發緊緊貼著她的肌膚,她抬起眼簾,張口道:「阿娘,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你千萬別氣著,其實我和……」
  她是想說出口了,謝聿突然上前一步:「顧今朝!」
  說著,同樣跪了她的身側。
  她被他這麼一吼,立即回眸看向了他。
  謝晉元走了過來,此時景嵐和他都看著他們,不明所以。
  顧今朝定定看著謝聿:「那我到底是說還不說?」
  謝晉元輕斥一聲,登時皺眉:「謝聿!到底怎麼回事?什麼說不說的?」
  謝聿回眸看著今朝,從容道:「你們未回京之前,今朝同我去過兩次營地,她一直有棄筆從戎的想法,怕景夫人不許她去,今個正和我商量著呢,怕夫人責備,不知怎麼做才好。」
  顧今朝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你!」
  謝聿別開了目光,淡淡道:「既然景夫人要嫁過來的話,那我便是她哥哥了,書院讀書雖然枯燥,但是疆場是何等的危險,還是覺得先讀書,保家衛國之事還是日後再說才好。」
  謝晉元趕緊上前:「都起來吧,都淋濕了,趕緊去換衣服,想參軍不急於一時,我當什麼事,你們這些孩子想一時是一時的……快起來快起來……」
  他和景嵐一人扶了一個,算是給人拉起來了。
  景嵐推著今朝往出走:「這算個什麼事,至於你們兩個來回的,回來時候就覺得你有事瞞著我,書院裡還得去,你好不容易才重入太傅門下,倘若哪一日太傅舉薦你去登沙場,為娘定不攔你,現在想都別想。」
  她拿了另外的傘,直推著今朝,讓她趕緊回後院換衣服。
  顧今朝打了傘 ,應了阿娘的話,回頭看著謝聿:「我送你去客房吧,這麼大的雨,趕緊換了新衣才是。」
  謝聿嗯了聲,走了過來。
  二人重新打傘,一起走了出去。
  房門重新當著他們的面合上了,顧今朝讓謝聿站在屋簷下面,先去石階下面撿起了那把傘,再回來時候,謝聿正站在門前,側耳細聽。
  她才要上前說話,他伸指噓了一聲。
  上了石階,除了雨聲,似乎還能聽見屋裡的說話聲,不大真切,但偶爾會有阿娘的笑聲,顧今朝到現在也不知道謝聿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她遞了他一把傘,拉著他趕緊走了。
  雨下得越來越大,今朝同謝聿一起走了客房門前。
  屋裡漆黑一片,倆人走進去,都將傘放了地上,關上房門,只能恍惚看見個人影。
  顧今朝顧不上點燈,拉住謝聿急急道:「你怎麼回事?剛才死活讓我回去的,怎麼又不讓我說了?」
  謝聿靠了門邊,還皺著眉:「此事從長計議,就像你說的,反正你沒打算變回女兒身,我就是當你一輩子哥哥又能怎麼樣,你我心知肚明就行。」
  這可真是稀奇了,今朝摸索著往裡面走了走,到了桌邊直尋著火漆,才將燭火點亮,回頭一眼瞥見謝聿臉色陰沉,低垂著眼簾,不知想著什麼竟是失了神。
  她一手拿了燭火,進屋去尋新衣:「你在這等我一等,我去拿衣服。」
  屋裡的大櫃當中有謝聿身量的,到裡找了一找,這就拿了一套青衣,回身走了過來:「屏風後面有手巾,擦擦,先湊合換上干的吧!」
  她自己的袖子上還滴著雨水,謝聿看見,接過了青衣,往裡走去了:「你也換上。」
  說著快步到了櫃前,拿出一套身量小些的,連著手巾回身遞給了她。
  顧今朝手裡還拿著燭火,也不扭捏:「行吧,那可不能被人看見了,換了衣裳再跟你商量,看這樣子他們成親是一定的了,你這謊話說的一本正經的,但是若是以後被他們發現了,又當如何?」
  她一口氣吹熄了燈火,在黑暗當中看著謝聿。
  他主動背過去了,脫衣的窸窣聲音在屋裡響起,今朝退後兩步,也背對著他了。
  她摸到桌邊,將燭火和衣衫統統放了桌上。
  濕漉漉的衣裳的確是太令人不舒服了,脫掉,都脫掉了,將纏在胸前的布帶都解了開來,拿著手巾擦著身上,還想著心事:「你怎麼不說話?要說的人是你,不讓說的人還是你,以後被發現了怕是難做的依然是你……」
  胡亂擦了擦,趕緊穿衣。
  看不大清,只能憑著感覺穿上了衣褲和外衫。
  正是繫著腰帶,背後腳步聲起,還不等顧今朝轉過身來,謝聿已是到了她身後,他自背後擁住她,一低頭就埋首在了她的頸間。
  先還是細碎的親吻著,後來更是扯開了她衣領輕輕吮著,稍微用了點力氣的,疼的今朝肩一動,立即推開了他。
  她飛快拉攏好衣領,繫好腰帶才轉過身來:「幹什麼?讓人看見了我可怎麼說?」
  話音才落,不想謝聿已是一手到了她背上,他微一傾身,另隻手就到了她雙腿之下,在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今朝低呼一聲,抬手勾住了他的頸子:「喂!你要幹什麼去?」
  他在這間客房住了不止一次,閉著眼睛也知道床在哪裡,大步往裡間走去,謝聿始終沉默。
  一直到了床前,直到被放在軟褥上面,今朝還沒反應過來,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她那雙還未來得及脫下來的鞋子,被他脫下去了,突然意會過來。
  畢竟在同窗當中,聽說過男女閨房之事,可現在年歲還小,雖無敬畏之心,但知道萬萬不妥。
  是以抗拒,顧今朝才要坐起來,隨即謝聿已是覆身上來。
  她兩手推著他肩頭,就連聲音都帶著些許驚慌的:「謝聿,謝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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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他溫熱的唇將她未說完的話全部吞了下去,糾纏了好半晌才放開她,他一手輕撫著她額頭上的碎發,點點輕吻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眉眼上,就像是怎麼親也不夠似地。
  這般氣息交纏,顧今朝自然心動。
  那薄唇又到耳邊,她正是心裡柔軟,突然耳邊疼了一疼,謝聿輕咬了她耳垂,一聲歎息就落了她耳中。
  他依舊撫著她發間,只言語更重了些。
  「兄妹又如何,以後你若敢背棄我,定不饒你!」
  阿嚏!
  顧今朝裹著薄被,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來寶端了薑湯,直直走了她的面前來。
  今朝鼻尖通紅,還吸著鼻子,淋了這麼場雨,儘管等謝聿離開走後立即泡了熱水,但還是受了涼,她接過薑湯來,吹著熱氣,趁熱喝了下去。
  來寶搖著頭,還直歎著氣,嘖嘖出聲:「可憐的一對小鴛鴦,看來這是要做不成了呀!」
  顧今朝還剩一口薑湯,聽她這麼一調侃差點嗆到,統統將熱湯下腹,她伸指抹去唇邊湯汁,呸了一口,狠狠瞪了來寶一眼:「說誰小鴛鴦?你個姑娘家家的,莫不是思春了吧?要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告訴我阿娘,讓她給你找個人許配了去!」
  來寶平時與她都嬉笑慣了的,才不怕她:「許配給誰?也得有合適的人那?」
  今朝將湯碗遞了她手裡,立即拍了拍胸前:「你看小爺怎麼樣?你若願意,就許配給我得了!」
  來寶手一抖,湯碗差點摔了地上去:「算了吧,我覺著我還是嫁得出去的,可不在你眼前佔地方,那個醋罐子看誰在你身邊都不順眼,我可不敢打你主意。」
  顧今朝簡直哭笑不得:「怎麼說著說著,又繞回他那去了?」
  來寶將湯碗放了一邊,回身坐了她的身側來:「還想糊弄我,看看他那雙眼睛,就跟粘了你身上似地,若說世子他對你沒有……」
  話未說完,今朝忙是上前,一把摀住了她的嘴,眨巴著眼睛直看著她:「好姐姐,你可別說了,這事可千萬不能讓阿娘知道,她現在馬上要成親了,要是因為我再起波瀾我可不能活了!」
  來寶點頭,眉眼彎彎,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怎能不知她的心。
  顧今朝這才放心地放開手了,繼續裹著被子望天發呆。
  來寶靠了她身邊,很是好奇:「說說,你從前不是和穆家那二公子好著呢麼,什麼時候變成世子了?我看他一天到晚看你看得很牢嘛!」
  今朝驀地抬眸:「誰……誰和穆家二公子好了?」
  來寶聳肩,淡然道:「反正我知道,你承認不承認都沒關係。」
  顧今朝哭笑不得,好姐姐好姐姐的又叫了好幾聲,才算搪塞過去。來寶好奇謝聿的事 ,追著問了好半晌,也真沒問出個什麼來,後來直呵著今朝的癢癢肉,結果人實在笑不出來,逕自躺倒在了床上一臉煩惱模樣。
  怎麼能不煩惱,從此一個屋簷下生活的話,她和謝聿可怎麼辦。
  在客房當中,謝聿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重話,她一下清醒過來,二人若成兄妹……兄妹如何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暗夜當中,他從上低眸看著她,雖然只能隱約看見他的輪廓,她也能從中體會出些許感傷來。
  心疼,捨不得他傷心。
  彷彿有一盆冷水潑了顧今朝的頭臉上,害的她心如刀絞,她騰地起來,說還是不隱瞞了,可謝聿拉住了她,他緊緊擁了她半晌,只在她耳邊輕輕歎息。
  幸好後來謝晉元找尋了來,謝聿先一步離去,兩個人堅持到最後,誰也沒有衝動。
  此時一個人躺倒在床上,滿腦子都是謝聿。
  來寶還在旁邊說東說西的,她什麼都沒聽進去,心事滿滿。
  一夜翻來覆去什麼都沒有想到,好容易挨到了亮天,早早起來了。
  顧今朝背了書箱去書院,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早起謝晉元就來了府裡,因為成親涉及不少事情,什麼都要同阿娘商量一番。
  她打了招呼,這就出了院裡。
  她走得早,人才離開,一少年就奔了來,穆庭宇進了院中直呼其名,來寶迎了出來,問他可有事,他自然問及今朝,一刻不能等。
  來寶如實相告,說是去書院了。
  他趕緊追了出來,到了書院已是遲來一步,顧今朝去了甲學,非甲學學子不得入內,他只能在外面等。
  這一等,沒等來別個,先等來了謝聿。
  二人相見,都是皺眉。
  不過,今時不比往日,穆庭宇實在沒有法子了,只能上前求助,攔住了謝聿的去路。
  謝聿今日一身朝服,是被山長請回來給學子們分發甲學發帽的,他站住,自然詫異地看著穆二。
  穆二撩袍便跪,低下了頭來:「還請世子給今朝帶個話,就說我今晚在天橋放燈處等她,不見不散。」
  謝聿失笑,揚眉:「本世子從不給人傳話,怕是你托錯了人。」
  穆二抬起臉來,淡淡道:「我求了世子,世子幫忙自然是千恩萬謝,幫我是情分,若是不幫也在情理當中,只不過只怕以後被她知道了,也要怪罪你的吧?」
  謝聿神色冷了下來,才要錯身走過,一人自背後撲了上來,拍了他的肩頭。
  謝聿不喜被人碰觸,一下將人推開。
  回眸時,見到衛淵的笑臉,更是皺眉:「還不進去嗎?」
  衛淵揚眉便笑,伸手撫了下自己耳垂上的耳飾,一臉媚色:「就是好奇,世子在這跟他說什麼呢……」
  話未說完,見了謝聿那樣冷厲模樣,自動避開了些。
  謝聿目光沉沉,只在穆二身上:「今日京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只怕不久就會傳開了,說是中郎府的穆家二公子婉拒了公主府的聯姻。若是你想對她說這個,那只管去,看看她還能不能像從前那樣……」
  衛淵不敢再聽,趕緊進了書院去。
  長廊青磚,他身後不遠處始終跟著兩個侍衛,回頭瞧見了,若有所思的模樣。
  一路走了甲學去,衛淵進門便看見了顧今朝,一早不知道哪裡來的心思,正在案前破殘局,棋子在案上來回行走,他站了她面前都未察覺到。
  本來就已經通過唇形知道謝聿同穆庭宇說了什麼,衛淵伸手按住了一個棋子。
  顧今朝驀然抬眸,不明所以。
  他回頭看看,見謝聿並未跟過來,連忙傾身,在今朝的耳邊低語兩句。
  顧今朝頓時皺眉,不過很快將他指尖拂開,繼續下棋了。
  衛淵沒有得到她半分回應,心有不甘,可片刻之後謝聿進了學堂來,山長特意叫人點了名字,讓他挨個送上帽子,這個同乙學的帽子還不一樣,學子們都一臉喜色,為得到太傅的青睞感到滿足。
  今朝也得了一個,不過謝聿走過她身邊時候,臉色不太好,為了避嫌兩人連話都沒說上一句。
  後來山長請了他又去乙學,真個是來去匆匆,走過她身邊時候只留一個背影。
  顧今朝不由貪戀地多看了兩眼,心中唏噓不已。
  課下,她繼續下棋,身邊忽然落座一人,抬眼看見那妖嬈少年伏身在她案前,真是無語:「衛大公子,你這樣我還怎麼下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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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衛淵單手托腮,一副煩悶模樣:「說起來,我很好奇,你同中郎府那個什麼關係,同世子又有什麼關係,你現在來猜猜,謝聿會不會同你講?」
  顧今朝手下棋子一動,立即掉了局裡去。
  她低頭一看:饋禮求勝,紅方勝,海底尋針,紅方勝,前誘後攻,還是紅方勝。
  不由歎了口氣,耐著性子重新擺了棋局:「這算什麼事呢?他向來坦蕩蕩不會隱瞞……」
  一句話沒說完,想了下謝聿那樣的性子,不由頭疼。
  他從來不會避諱,很是直白,只怕這話傳到了,同樣會給她出個難題才是。
  正是胡思亂想,外面有人尋了來,讓她外面說話。
  心知肚明是誰,顧今朝頓時起身,棋子不小心刮到兩個,她抄手撈了掌中,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日上三竿,謝聿一身朝服就站在屋簷下面,他仰臉看著天邊的白雲,淡淡神色慵懶而又感傷。外面還有侍衛在,今朝上前見禮,畢恭畢敬地。
  謝聿頓時回眸,與她站了一起:「今日一早我就知道了,中郎府那傻小子事到臨頭又拒了公主府的婚事,這會兒要去西北軍那歷練去呢!」
  顧今朝眼簾微動,就事論事:「穆二他向來衝動,能做出這樣的事,不足為奇。」
  天邊飄過來一大朵白雲,像是片片的白衣,謝聿不看她了,神色淡淡的:「西北軍在極地,他這是受了罰,想掛著武狀元的名頭從頭再來。」
  今朝點頭:「也許吧。」
  她看著他,一直看著他的眉眼。
  好半晌了,謝聿也沒再回頭:「他約了你,讓我帶個話給你,說是在天橋那放燈處等你,不見不散,只這一個機會了,怕是人明個就走了。」
  顧今朝沉默片刻,輕笑出聲:「為他惋惜,想做壞人,狠不下心來,想做自己,走不乾脆。」
  謝聿神色更冷:「你倒是瞭解他。」
  今朝笑:「然後呢,你讓我去嗎?」
  謝聿終於再回眸了:「你敢!」
  她聳肩,不以為意:「是了,我不敢,所以你還怕的什麼呢?」
  話是這麼說的,他若有成人之美,那便不是謝聿了。
  目光灼灼,他定定道:「今天晚上放燈之時,我便在東市河口等你,你若去見他,可不來。」
  這才是謝聿,顧今朝赫然失笑。
  「你才是傻小子好的吧!」
  她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這邊動靜,大步上前,狠狠撞了謝聿的肩頭,與他擦肩。
  雙手捧臉,顧今朝對窗發著呆。
  從書院回來,她完成了課業之後,就一直是這個姿勢,對著窗外的白雲出著神。日頭偏過西了,彩霞滿天,從屋裡能看見絢麗天空,像一幅畫似地。
  來寶來來回回在她背後走過,直唉聲歎氣:「這可是魔怔了,有什麼難事給我們今朝難住了?」
  她給倒了茶,遞了今朝面前來。
  今朝哪有心思喝茶,整個人都癱下來,倒了矮桌上面,榻上擺著兩根紅繩,開始時候想打個結的,但是她不想用這些東西來糊弄謝聿,自然費心思。
  來寶坐了榻上來,顧今朝轉過身子來,開始訴說煩惱:「反正你也知道了,那我跟你說說,你幫我出出主意。」
  來寶點頭,離得更近了。
  今朝攤手:「這兩日因著阿娘的事,謝聿心裡一定很煩悶。今個到了書院吧,穆二不知道怎麼想的,又讓他捎話給我,說要約我在天橋放燈處相見,說什麼不見不散的。謝聿呢,他那脾氣你是不知道,人也不藏著不瞞著,直接告訴我了,然後也約了相同時間去東市河口。這一個東一個西,肯定只能去一個地方,謝聿他……」
  來寶歎氣:「那你現在是在煩惱是去東還去西了?」
  顧今朝搖頭,也歎了口氣:「我不會再去見穆二了,我只是在想,要怎麼做,能讓謝聿安心一點。他心中不安,才會多疑敏感,正值阿娘要成親了,想讓他心安一點……」
  來寶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送點定情信物?」
  今朝想了下:「他一小在世子府長大,能缺什麼呢?之前想過,可實在拿不出太好的東西了。」
  說的也是,來寶也幫忙想著:「既然送東西沒什麼能讓他驚喜的話,那不如就送個人吧,你不去天橋就去東市赴約的話,他應該很欣喜的吧?」
  顧今朝繼續搖頭:「不好不好,我希望他日日歡喜,看見我就歡喜的,現在看見我只會想起兄妹之約的吧……誒等等我突然想起來個好主意!」
  她驀地拍了胸口,笑了起來,來寶忙問是什麼,今朝眨眼說要賠給謝聿個小姑娘,陪他夜遊東市,來寶反應過來,知道她是要換成女裝出去,在旁嘻嘻地笑。
  天還未黑,還有點時間。
  顧今朝到前院問了阿娘還沒有回來,這就趕緊奔了成衣鋪子,阿娘才回京中,花房當中供備的染料即將不足,她多半還在鋪子當中調染。
  急急忙忙到了鋪子去,景嵐果然是在後院調染布料。
  院中已是晾曬了許多新品,顏色多以深色為主,今朝繞開高桿,揚聲叫了聲阿娘。
  景嵐雙手沾了不少染料,轉身看見是她,忙到一邊洗手:「你怎麼來了?」
  顧今朝大步上前,給一起幹活的兩個夥計都攆了前面去,才到阿娘身邊來,她難得還有扭捏的時候,期期艾艾地走過景嵐身邊,才是說道:「今個東市西市都有夜場,我想去看看。」
  想出去玩?
  這算個什麼事,景嵐點頭,拿了旁邊的手巾擦手:「那就去吧,這還跟我說什麼,早點回來就是。」
  今朝笑嘻嘻地:「難得有夜場,我想給來寶帶去,阿娘給她做身新衣裙吧,給她打扮得美美的,行不行?」
  景嵐點頭:「前面有現成的,改一溜邊應該就可以。」
  她帶著今朝往前面走去,叫了人來,因為來寶身形比今朝嬌小一些,比量了下想要拿過成衣改短一些,顧今朝連忙從新衣當中挑了一件妃色長裙,搭配了白色流邊,同色腰帶。
  要給自己穿的,當然不能改小,三言兩語岔過話去了。
  景嵐心中有事,沒太在意,她讓人將準備好了的喜服拿了出來,抖開了來,眼中頓入一片紅,美得炫目。
  「真好看,阿娘你穿這個一定特別好看!」
  「……」
  景嵐揚眉,抬手一抖,喜服就披了身上。
  她攏起外衫,抬眸便笑:「怎麼樣?很好看嗎?」
  她皮膚白皙,穿這紅色,真是個美,顧今朝狠狠點頭:「很好看,阿娘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了。」
  景嵐登時被她逗笑,將喜服放了案上:「你這孩子,就是口暖心甜,這喜服你謝伯伯準備了許多年,如今樣式已有些舊了,捨不得換掉,我拿過來改改。入了夏時就不能成親了,所以日子定的早,還有不到一月了,希望這是為娘最後一次任性了。」
  今朝見她感傷,上前安慰。
  在鋪子裡坐了一會兒,眼見著天這就黑了,景嵐還要盯著改制喜服,顧今朝先退了出來。
  最先回到家中,叫了來寶過來,二人緊閉房門,開始洗漱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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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9: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顧今朝將纏著的布條都脫了去,穿上兜衣還不大習慣,不過穿了裙子,來回走了幾步,從鏡中看著自己女裝模樣心生歡喜。
  適應了之後,坐了鏡前。
  來寶拿了梳妝盒來,先給她梳頭,長髮一披,少女之態頓顯,兩個人在鏡中大眼瞪小眼,好半晌了,身後人才動起手來。
  來寶手巧,給她長髮分為兩側,一邊一個桃心小髻,垂下兩綹長髮在胸前,看著簡單又溫婉。
  顧今朝左右看看,十分滿意:「就這樣,顯得我很文靜。」
  來寶也這麼覺得,又拿過胭脂水粉來,捧過了今朝的臉:「別動啊,我給你好好打扮一下,你這肌膚底子好,妝容簡單就好。」
  淡掃蛾眉,平時今朝就是彎眉,再畫上一畫,更添嫵媚。
  妃色長裙,滾了白邊,胸前些微隆起,裡衣一流的白,斜地裡露出些許衣領下的肌膚,白玉如雪。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時候不早了,來寶描描畫畫了一陣,滿意地看著鏡中少女。
  四目相對時,她先紅了臉了,兩手搭在今朝的肩頭,還直搖著頭:「你這副樣子,若是讓穆家二公子瞧見了,指不定他得多後悔呢!」
  顧今朝站了起來,聽見她提及穆二,不以為意。
  她到裡屋大櫃裡翻了翻,翻出了從前的鬼面面具拿了在手裡,一手提著裙擺,行如風,腳步匆匆走過:「來寶,咱們走吧!」
  來寶上前,一巴掌拍掉她手,不讓她提著裙擺:「女孩子走路,都要慢慢走的,既然穿了裙子,總得顧及下吧!」
  裙子一放下,步子都走不快了,顧今朝低頭看著自己腳步:「很不舒服。」
  來寶在旁偷笑,走了門前打開了房門,左右看了看:「過來吧,我掩護你出去。」
  顧今朝連忙大步上前,她就跟了來寶身後,還戴上了鬼面面具。
  到了前院,來寶先把看門的小廝支開了去,她們才得以順利出去,此時夜空當中,已是一片星河。
  天橋下的柳樹旁,少年一身緋衣,他手提著燈,怔怔看著河中被放下來的蓮花燈,從前小時候,今朝每年都和他一起來放燈的。
  他今日也帶了個祈願燈,想等今朝來一起放走。
  河水在夜色當中,還能看見波光粼粼,月亮的倒影被水波打亂,皎潔一片。
  穆庭宇一手扶著垂柳,看著河中的那片白,出著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驀地轉身,一人提燈走了來。
  暗夜當中,少女低著眉眼,看見他了,笑笑上前。
  同樣,在東市的河口處,也有不少人來放燈,謝聿一身白衣也站在樹邊,手裡拿著個花燈,他才到不久,河口沒瞧著顧今朝的人,就站在一邊等她。
  夜場中比較開放,少年少女們常有人成群結隊一起來放燈,有人認出他來,上前來說話,他眉目之間太過冷漠,不等人到了跟前,侍衛就將人隔開了去。
  等了快半個時辰了,河口來放燈的人已是所剩無幾,謝聿耐性漸失。
  花燈當中的燭火已經快要燃盡了,他索性吹熄了,隨手扔了腳邊,才要轉身,背後腳步聲起,侍衛們隱去了動靜,沒有上前阻攔,那還能有誰。
  謝聿眼簾微動,才一勾唇,一人便到了他身後按住了他的肩頭。
  嬉笑間也沒個正經,少年笑道:「世子在這等著誰呢?」
  謝聿驀地回眸,竟然是衛淵這個纏人精:「你怎麼在這?」
  說著肩一動,抖開他手。
  衛淵背著雙手,直繞著他走:「今天市井有夜場,本小王自然是要來看看的,不想這麼巧遇著世子了,世子就帶我轉轉?」
  他一身錦衣,髮飾上不知戴了什麼,一動就叮噹作響。
  謝聿回頭看看,東市上人來人往,並無那少年身姿。
  衛淵見他神色,揚眉就笑,再上前一步來:「卻不知世子專門好這一口?說起來我朝也有不少龍陽之好的,如果對方是世子的話,本小王覺得也擋不住世子風華,不如……」
  話未說完,謝聿已是皺眉:「退後!」
  衛淵不敢再上前,舉著兩手後退一步,站回原處去。
  他眸光微動,看著不遠處的東市上人來人往的,笑意漸失:「我知道世子在等誰,不過穆家二公子明個就走了,今日約了天橋下面,顧今朝怎能不去?我勸世子還是別等了,這般模樣,倒像是動了真心的了……」
  句句都戳在心上,謝聿目光沉沉,可都這個時候了,顧今朝還未來,他如何還能安心。
  轉身,仍舊看著河口當中那些飄過的花燈,眉峰微揚:「時候不早了,我讓人送王子回府去。」
  衛淵碰壁,也不惱,只在他身邊退了一退:「我陪你站一站。」
  他淡淡目光,也警惕地看著周圍。
  可憐顧今朝來晚一步,眼睜睜看著衛淵不得上前,眼見著他目光又往人群這邊掃了過來,忙是側身躲了一棵樹後。她此時少女模樣,可萬萬不能被認識的人瞧見,就這麼離著老遠看著他們兩個,手裡的鬼面面具都要捏壞了。
  站在樹後,偷偷觀望,她聽不見衛淵說什麼,只看著謝聿轉身往河口下遊走去了。
  衛淵當然跟了他去,今朝無法,只得遠遠跟了他們後面。
  夜色漸濃,河中的許願燈漸漸少了。
  一輪半圓的月兒掛在樹梢,倒影映在水中,隨著水波
  腳步聲很輕,少年驀然轉身。
  少女提燈而上,慢步自暗處走了出來。
  穆庭宇眼中才亮起來的眸光,漸漸又暗了下去。
  來寶走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施禮:「給二公子問個好,念著昔日情分,我們家小主子讓我來給帶個話,說她盼著二公子好,但是她不能來見了,還望二公子從此平順安康,但是折斷的情意不能再續,讓二公子多多保重。」
  這是分開後最後的體面了,穆庭宇心中失望之意漸起,可也知道今朝脾氣,實在怪不得她。
  他自腰下解下金匕首,遞到了來寶面前:「把這個交給她,就說我明早去西北極地了,能不能回來還兩說,當個念想吧,如有一日,東山再起,回頭再找他把酒言歡!」
  來寶笑笑,伸手接了過來:「那我就自作主張替主子收下了,二公子千萬保重。」
  穆庭宇腳邊還放著他帶來的花燈,此時低眸看見,難免唏噓:「她可還說什麼話了?」
  來寶略一思索:「就是讓二公子千萬保重。」
  穆二垂眸,掩去些許失望:「這樣啊……」
  他一腔熱血,此時已剩隻言片語了,可這隻言片語都無法傳達,如何不傷心呢,許是他神色實在哀傷,來寶瞧著於心不忍,又上前一步。
  「雖然她沒說讓再傳什麼話,但是我們一起在車上時候,提及二公子了,我們主子說,二公子是天底下一頂一的好人,既良善又仗義,真情實意不可負重。中郎府此時正值關鍵時刻,二公子拋開兒女情長,這一去,才是真男人!」
  穆二聞言,心中豁然開朗。
  回憶種種心中過,他回身將那還亮著的許願燈拿了起來,大步上前。
  河中還星星點點飄著幾個花燈,穆庭宇將花燈放入水中,看著飄遠了才是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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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9:59: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來寶還提燈站在一旁,他徑直走過,沒有回頭。
  來寶看著他的背影,見他漸漸走遠,也是脫口而出:「二公子若有話說,我可給主子帶回。」
  少年如何不知今朝心性,只背對著她擺了擺手,逕直走開了去。
  來寶略微惋惜地歎了口氣,提燈轉身。
  她口信送到了,就該回去了。
  從她兩個走了以後,又能有快半個時辰了,謝聿同衛淵等人匆匆趕了來。
  天橋下面已是空無一人,謝聿遠遠站了天橋上面,侍衛隊在下面搜索著,衛淵不急不慢也上了天橋。
  橋下河水潺潺,謝聿目光沉沉,從橋頭走過。
  衛淵跟了上來,笑道:「還別說,這天橋下較別處隱秘地很,是幽會的好去處,世子來過就知道了,一年一度的花燈盛會,到時候也約在此處,很有一種別樣滋味。」
  話音才落,謝聿冷冷目光已是掃了過來。
  衛淵仿若未見,單單跟著他身後。
  謝聿從橋頭走了橋尾,夜風習習,偶爾也有人從身邊走過,他目光淺淺,那一身白衣在夜色當中看起來十分扎眼。
  天橋下並沒有人,他繞著天橋走了一圈,心有不甘,又有些許擔心,讓五叔趕了車馬來,趕赴中郎府尋找。
  星月當空,謝聿在西市行走,心不在焉的。
  西市不少人往東邊走去,他混雜在人群當中,一時間似不知身在何處。
  侍衛隊遠遠跟了他的身後,誰也不敢上前,衛淵不遠不近地跟著他,也似在閒閒的漫步一樣。
  從西市又走到東市,慢慢踱步到了河口,他放置在地上的花燈還在,可河口處三三兩兩來放燈的,少年少女當中,哪有想見的那個人呢!
  此時夜色已深,時候不早了,他回眸瞥見衛淵,心生不耐。
  叫了侍衛隊過來:「你們先送王子回府,我在河邊走一會兒。」
  衛淵聞言,頓時上前:「良辰美景,我原本是誠心誠意想與世子同游的,既然那人失約,不如就陪我走走。」
  他揣摩謝聿心思,已不是一日兩日,見他同今朝走得極近,嫌惡之餘不得不違心附和,不想人不為所動,叫他白白費心思。
  謝聿讓他纏得心生煩躁,在河口又站了一會兒,久等五叔未回,便是回身。
  「走吧,先送你回去。」
  身前再無車馬,涼風當中,衛淵勾唇便笑,目光掃過身側河岸,眉眼彎彎。
  顧今朝這個氣啊!
  偏偏今個一身裙釵,不得上前,她一路跟著他們,來來回回走了個來回,這會不敢貼太近,依舊躲了樹後。
  眼看著那兩個人並肩而行,一副又要走了,心中焦急。
  她探出身去,可才一抬眼,一個跟著的侍衛突然往這邊看了過來,她急急往後退了一大步,忘了自己穿的是裙子,一下摔了樹後去。
  這一摔可是實實在在摔了一跤,腳踝狠狠扭了下不說,裙子上都沾了不少泥了。今朝暗呼倒霉,捂著腳踝靠坐了樹後。
  謝聿一臉不虞,不過不管做什麼去,都不便帶著衛淵,他將人帶離河口,走過東市繁華,到了西市才遇五叔回來。
  何老五急急下車,先施了禮,請王質子上車。
  衛淵推脫不過,到底還是上了車。
  謝聿站在一旁,何老五趕緊走了他的身邊,與他低語:「老奴去了中郎府,穆二公子人在府中不見那顧小郎君,思來想去還是去景夫人府上問了聲。途中正遇著小郎君的丫鬟來寶,細問之下,才知道顧小郎君早就來東市了,我說沒遇著那丫鬟還說奇怪來著。」
  謝聿頓時抬眸,細細地叮囑了他送衛淵回去。
  他也不讓侍衛隊跟著,讓人牽了馬來,這就飛身上馬,調轉馬頭,一鞭子抽了出去,疾馳了出去!
  一路疾馳回到東市河口,河邊依舊沒有人,謝聿下馬,甩開韁繩,大步站了河口處的柳樹下,依舊看著河中水流。
  他一身白衣,在月光映襯之下,能看見水中倒影影影綽綽的,此時夜市夜場都散盡了,河水當中一盞花燈都看不見了,只波光粼粼,其中白衣白月亮。
  正是低頭細看,背後腳步聲逐漸近了。
  他驀地抬眸,才要轉身,背後已是傳來了顧今朝的聲音:「別回頭。」
  她走得極其緩慢,聲音當中都帶了些許哭腔,十分十的懊惱之意:「本來還特意穿了漂亮衣服,美美的,想讓你驚艷一下,誰想到會變成這樣!」
  這個時候,光是聽見她的聲音,就讓人心悸。
  謝聿慢慢轉過了身來,面前出現了個垂頭喪氣的少女。顧今朝一身妃色長裙,她妝容精緻,髮髻些微亂了,但是那雪白肌膚上,眉如遠山,眸如星辰,委屈地扁著嘴,更顯小女兒柔美之態。
  她手裡還拿著一個鬼面面具,此時彆扭地拉扯著裙擺,還喃喃著:「以後再不要穿裙子了,摔了一下,差點摔死了。」
  裙上沾了不少泥,可絲毫掩不住少女美色,謝聿定定看著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嗯了聲:「嗯,以後不要女裝示人,不要再穿裙子,也不要這麼折騰自己了。」
  今朝還有情緒,懊惱不已:「是不是一點都不好看,一點都不美?」
  她低著頭,那臉邊長髮柔順地貼服在胸前,此時內裡並未纏著,胸前些微隆起,很明顯的少女之態。
  謝聿上前一步,情不自禁:「美,很美。」
  顧今朝手中的鬼面面具對著他揚了一下:「什麼嘛!我是想來嚇你一跳的,沒想到被那個王質子鬧得都不敢上前,我連出場時說的話都想好了,都沒說呢!」
  神色當中,不無氣憤。
  謝聿笑,靠了身側柳樹上:「那重來一次,只當你才來。」
  顧今朝將鬼面面具戴了臉上,一手拄了樹上,一副風流模樣:「誰家公子誰家郎,如此良辰美景,不如相約一處,共放花燈?」
  這般中氣十足的,可謂真是她的做派。
  謝聿勾唇,目光灼灼:「然後呢然後你就摘下面具嚇我一跳,用美色俘獲了本世子的心?」
  說著,他親自摘下了她的面具,與她四目相對。
  月色很美,少女微揚著臉,一手撫在心口上面:「我阿娘說的沒錯,賞心悅目之人,才最是心動。」
  謝聿笑,在她注目之下也再受不住,別開了眼。他回頭看看河邊的花燈,輕輕道:「可惜了,我還準備了花燈來著。」
  今朝抬腳:「更可氣的是,我為了躲起來還摔了腳,現在一定是腫了,特別疼,不行我走不了了,你得背我回去。」
  她話音才落,謝聿已是蹲下了身來:「好,我背你。」
  顧今朝在他背後彎了眉眼,一下撲了上去,將裙擺提高了些:「我騙了你幾次了,你怎不問問我,是真摔了還假摔了?」
  謝聿穩穩托住她兩腿,走得極其緩慢:「心疼都來不及,哪裡還想問真假。」
  今朝胸中鬱悶一掃而空,她仰面看著月亮,將鬼面面具反手扔進了河水當中去了。
  「讓這面具帶著我們最好的心願飄走吧,就讓它永不沉下去,你和我便能一直好好的。」
  謝聿頓足,也回頭看了看,那面具果然順著水流流走了。
  他嗯了聲:「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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