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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潤鈺 - 《郎有絕色妹有財 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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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周帝驀然抬眸,一臉欣喜:「真的?」
  他回頭將宮女們都攆了下去,才又上前,兩手都撫了容華腹中,實在克制不住喜意:「容華,是真的嗎?你腹中有了骨肉了?我們有孩子了?嗯?」
  顧容華輕點著頭,慢慢坐了起來,握住他的雙手:「是,有了你的骨肉,所以,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實話了,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太子是你的孩子?那皇后和另外兩位皇子呢?你本是先太子,為何冒用他名?」
  周帝笑容漸漸消散,挨著她坐下了,與她輕輕耳語:「容華,你不該問的,這些事爛在宮裡就是了,若是你知道了,怕是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容華將他手撇開,已有惱意:「你有事瞞著我,我不知底細,所以不能全信你,也有一事瞞著你,現在這件事我想告訴你了,只怕你也不在意了!」
  她還懷著他的孩子,周帝傾身,與她四目相對:「你的事,我都在意。」
  他在她的面前,向來自稱我。
  顧容華柔情頓起,伸手來捧他的臉,她指尖也柔,指腹輕輕摩挲著那雙熟悉的眼:「若是我說,在這個孩子之前,在你離開我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有了一個你的骨肉呢?」
  周帝怔住,隨即急了:「你說什麼?」
  容華不再隱瞞,咬牙道:「不想再瞞著你了,顧今朝根本不是月華和我哥哥的孩子,她就是我生下來的。我生產之前,許府尹那個奸人來我家裡,月華正病著,他欲行不軌被我抓個正著,我趁他不備用匕首刺傷了他,之後我與月華合力殺了他!不想碰倒燭台引起了大火,趕上我動了胎氣早產了,月華前面抱著孩子,後面背著我將我們救下來的,可憐的他,在我渾渾噩噩這麼多年時,一直照顧著我,將那孩子……」
  周帝還不敢置信:「你是說,顧今朝是我的兒子?是我們的兒子?」
  驚雷也不過如此,顧容華又是搖頭:「不,她是你的女兒。」
  國公府當中,秦鳳祤同顧今朝雙雙跪在秦淮遠的面前,男人此時看著她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眉心緊皺,目光灼灼。
  「你說什麼?」他手中的白書卷放了一邊,「今朝,你想進內閣?」
  「是,還望秦爹爹能幫我舉薦參加秋試。」
  秦淮遠淡淡目光在兒子身上一掃而過,又看向今朝:「可是,你分明是女兒身份,如何能進內閣?這並非兒戲,這京中,知道你身份的人有多少?若是尋常百姓,只當個奇事來論,可走上仕途,伴君如伴虎,時時刻刻都有掉腦袋的危險,此事萬萬行不得。」
  今朝怔住,隨即抬眸:「按著爹爹這麼說,你也早知道了?」
  秦淮遠沒有否認,只是歎了口氣:「這才是你娘嫁入國公府的原因,你身為女兒家,卻不能以女兒身入書院讀書,通不過驗檢,是我將你破格送進去的。」
  原來是這樣,阿娘當真煞費苦心,就連她身份敗露之後的退路都想到了。
  顧今朝來時還雄心萬丈,此時又是失落。
  生來就是女兒家,她有什麼法子,就像阿娘說的那樣,要是怪,就怪這個世道,世道如此,所以委屈。
  她伏下身來,恭恭敬敬給秦淮遠磕了頭,才是起身:「秦爹爹說的對,是今朝顧慮不周,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秦淮遠輕點著頭,讓秦鳳祤送她離府。
  出了書房了,月亮已是入了雲層了,秦鳳祤送她走下石階,沉默不言。
  今朝知他心底難過,只是聳肩:「沒事,來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此事怕是不通,秦爹爹說的對,我不能貿然行事……」
  話未說完,秦鳳祤已是歎了口氣:「其實,也沒那麼難的,若是為兄入了內閣,成了首輔,你自然進得,為兄護著你便是。」
  顧今朝不禁動容,自然是心懷感激。
  出了國公府了,他又親自送她,問她要去哪裡,今朝仍舊要回巷口自己的府上,秦鳳祤也就將她送了回去。
  府院當中,安安靜靜的,顧今朝一路回到了自己屋裡,來寶趕緊給她打了水來,她雖有心事,但洗漱一番,一倒在自己床褥上面,還是很快睡著了。
  內閣當然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次日一早,她還在夢中煩惱此事,來寶急急將她推醒了,迷迷糊糊坐了起來,就聽著說什麼來人接了,來人接的。
  開始以為是謝聿來了,顧今朝忙是起來梳頭洗臉,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宮裡來了人,說是要接她面聖。
  問了緣由,來傳口諭的太監說是老太傅舉薦她參加了秋試,先行殿試一番。
  她一下就徹底清醒過來了……
  日頭還沒有出來,顧今朝還想去世子府知會一聲,奈何老太監不許她聲張,直催促著她,讓她快些再快些,別讓皇帝久等。
  雖有些疑惑,但是帝王面前,自然不能失禮,怎敢讓人等她。
  今朝隨他乘車,開始以為要去殿前面聖,可馬車一路竟然是朝著後宮庭院北門走去的,直到下了車還不明所以。老太監在前帶路,走了宮門處,她站住了。
  劉世春見人沒跟過來,忙是回頭:「怎麼了?走呀!」
  顧今朝仰臉看著宮牆,眉峰微動:「不是說太傅舉薦,聖前殿試的麼?怎麼來了後宮之處了?」
  劉世春不知內情,只管催促著她:「這可不知,顧公子還是快些走吧,來的時候皇上可說了,讓快點給你帶過來,耽擱不得。」
  後宮之地,說不定是姑姑想她了。
  顧今朝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聖上口諭,劉世春不敢怠慢,帶著她直奔德軒殿,殿中宮女和小太監都被攆了出去,才進了殿中,周帝便是迎了出來。
  今朝一見聖顏,撩袍就跪。
  不過還不等她開口,就被周帝扶了起來,他不叫跪,兩手緊緊鉗著她手臂,她下意識後退一步,他似察覺才放開了她。
  顧今朝不敢打量龍顏,只是低頭:「今朝拜見皇上。」
  周帝自知失態,也後退了一步:「你姑姑念叨你一早了,她身子不好,特地讓你過來看看她。」
  說話間,顧容華已從裡面走了出來:「今朝,你來了?快過來。」
  今朝連忙上前,一看姑姑臉色確有病色,忙攙扶了她:「怎麼了?我看姑姑臉色不好,受涼了?」
  左右也沒有個宮女伺候著,顧容華牽著她手往內殿走,回眸瞥了周帝一眼,周帝站在後面已是紅了眼,別開臉去,才勉強忍住。
  進了內殿了,容華拉著今朝坐了榻邊:「姑姑沒事,這兩日身子不爽利,就特別想你,你阿娘才成親,可能有點顧不上你,還有你……你爹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這邊說著話,周帝又走了過來。
  今朝侷促,才要站起來,他忙是隨便坐了桌邊,可是離得遠了一些:「沒事,你坐你的,你好好陪陪你姑姑,同她說說話。」
  他細細打量著她的眉眼,目光灼灼。
  顧容華餘光當中瞥見,拉過了今朝的手:「皇上想問問你學問,你跟他說說你都讀了什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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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10:07: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話鋒一轉,周帝立即接了過去:「是,老太傅很是誇你,你去書院多久了,都讀了什麼書?說是還能破奇門遁甲,能破多少局?可去了營地練過兵將?」
  從前可未在皇帝面前坐過,不知他竟是這般多話,今朝一一回了,一臉正色。
  她此時一身白衣,掩不住是少年風流,雖然面相上看是多半像容華,但言語之間,一舉一動時,都覺得有他少年模樣,周帝一手掩在龍袍之下,早已緊緊握成了拳。
  他定定看著今朝,一眼都不想錯過。
  容華在旁使著眼色,然而他如何能移得開目光,目光在今朝臉上停留,不能再看,赫然站了起來。
  背過身去,他揚聲叫了劉世春進來,讓他帶著今朝先去偏殿休息,稍後再見。
  這才坐了一坐,顧今朝有點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不過容華連連對她輕笑,還安撫地拍了她手背,推了她,讓她先去等著,也未覺出什麼不對來。
  她不敢違抗皇命,跟著劉世春去了。
  自她走過,顧容華才是上前,周帝轉過身來,眸色通紅:「是朕無能,是我無能,現在也不必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了,這就認回女兒,身為天子,若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何以守護天下?」
  容華靠了他懷中,也是淚目:「我也想,也想立即認回來,但是月華養了她那麼多年,是親生一樣,總得顧及她們母女親情。此為一,二來我才有身孕,這個當口,和她說了,她傷心之餘,怕是更覺被人遺棄,你身為天子,認回她,怎麼能認得坦坦蕩蕩?前塵往事得拖出多少,還有她現在男兒身份,如何能不受人詬病?若是兒郎,只怕太子有所顧及,若是回女子身份,她自己願不願意,這麼多事,事事難兩全。」
  周帝擁住她了,略一思索:「放心,朕只這麼一個女兒,不讓她傷心就是,非但不讓她傷心,即便是開天闢地,也給她生出一條路來,就叫她為女兒身,也能隨心如意。」
  容華喜憂參半:「要不然,再從長計議?」
  周帝眸光微動,來回踱著步,片刻又回她面前:「不,朕一刻都等不得。」
  說著,又安撫了她兩句,叫人進來仔細看顧著她,轉身離開了德軒殿。
  顧今朝在偏殿也沒坐多一會兒,很快就有人來叫,說是龍顏大悅,特意叫了她陪著去狩獵,今日免了早朝,皇帝突然選了書院的同年門生,一起到獵場去。
  在宮中時候,還特意給她準備了衣服,玄色的暗紋常服,襯得人更是白皙。
  出了皇宮,禁衛軍擁簇著姑姑乘坐的車馬,她在馬上,遠遠看見後面的確是跟了幾個學子模樣的,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有些忐忑,說不清的心慌。
  到了獵場,周帝將學子們分成兩隊,顧今朝這時才發現,同窗們穿的都是青衣,只有她獨樹一幟。
  更是不安,好在在獵場,很快她被編進隊裡。
  周帝騎了馬上,號令兩隊,帶上弓箭騎馬而行。
  顧今朝接過弓箭上了馬,才跟了周帝后面跑出去不遠就發現身後的一干學子掉隊了,若說今日帶著來的都是穆二之流,那麼她未必成佼佼者,今日來的都是文弱書生,有的連馬都上不得,更別提拉弓射箭了。
  她還好些,從小跟著林錦堂,雖不如穆二力氣大,也不如他勇猛,但騎馬還是擅長的,獵場當中一路疾馳,今朝眼中直盯著前面那道人影,不敢落下。
  此時禁衛軍已不知都哪裡去了,進了獵場密林,顧今朝看著周帝下馬,連忙也跟了上去。
  可顧不上馬兒,她才一下馬,立即有幾十黑衣人圍了上來。
  雖是女兒身,也有傲氣,幾乎是下意識地,顧今朝大步到了周帝面前,橫臂攔在了他的面前,光只瞥著黑衣人,怒目以對:「什麼人!」
  看,這便是他的女兒,英勇無雙。
  周帝一身常服,看著她那一隻玉手,目光沉沉:「顧今朝,你可習過拳腳功夫?」
  今朝背後背著箭筒,兩手拉弓,掩護著他:「我只能拖住一二,卻不知皇上的侍衛隊身在何處,一會兒他們若敢亂來。我掩護著些,盡力護得皇上周全。」
  周帝站在她的背後,眸光柔和:「好。」
  今朝又輕聲說道:「不能往密林深處去,咱們得迎頭趕上,出了林子,才有機會獲救。」
  她頭腦清醒,距離太近了,長弓無用,隨手扔了地上,單手解下了腰間的牛角匕首,反手握了手裡。
  周帝嗯了聲,與她又站近了些:「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顧今朝緊緊握著匕首,聞言紅了眼,頭也不回:「沒有,若今日不幸,唯願能有人知會我哥哥謝聿一聲,就說我先走一步,讓他好生孝順爹娘。」
  說著,面前黑衣人已到,今朝倚著樹邊,揮著匕首登時上前。
  周帝緊緊跟了她的身後,本就是他安排好的人,誰也不敢輕易傷了顧今朝,是以她遊走其中,並未受傷,做戲也得找準機會,可惜這少年十分機靈,腳下又生了風似地,一時間誰也不能上前了。
  她倒真個護住周帝了,彎指在唇邊連連吹著口哨。
  心存僥倖,眼看到了密林邊上了,影影綽綽似乎能看見許多人騎馬而來,顧今朝喜出外望,可她才要回頭,只覺頸後一痛,最後揮臂一刺,沒等回過身來,便軟軟倒了下去。
  如此,今朝做了個夢。
  她夢見了那天晚上,謝聿走上天橋,她提裙跟了後面。
  月亮大很圓,他一身白衣站在橋上,從橋頭走到橋尾,眼看著就要走遠了,可她怎麼喊他都聽不見,想要跑過去,可是腳下裙擺絆著她的腳,一著急就摔倒了。
  從昏昏沉沉當中睜開眼睛,顧今朝還有點不知身在何處,只一抬眼,就對上了一雙淚眼。
  顧容華坐了床邊,正低頭看著她,一臉淚痕。
  似夢似真,今朝還記著那些黑衣人,看見姑姑一下坐了起來:「姑姑?我怎麼了?這是在哪裡?那些黑衣人呢?皇上呢?」
  容華傾身上前,擁住她的雙肩:「今朝,我的好今朝,從今往後,都好了,都好了……」
  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可不願放手。
  顧今朝還雲裡霧裡不明所以,宮裡的劉總管快步走了進來,上前見禮:「姑娘放心,今日昭告天下,從此世人皆知,顧今朝為女子典範,人人嚮往。」
  什麼叫姑娘放心?女子典範人人嚮往?
  今朝大驚,可容華卻發哭得不能自已,她只得拍著姑姑的後背,好生安撫,片刻之後,聖旨到了,她這才明白過來,這個老太監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說是她今日拖了一拖,禁衛軍趕到了。
  皇帝派人將她帶回行宮,老太醫發現了她的女兒家身份,容華不得已說出了她為女子的事實,皇帝念她救駕有功,又誇她雖為女兒家,卻比兒郎不差,特地昭告天下。
  收她為義女,賜長樂公主名號,同歷代公主一樣行獎,並且,為此另開女官之道,從此女子通過科考,可以入朝為官,當然了,此番舉動引起了軒然大波,皇帝已先一步趕回京中處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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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10:07: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顧容華可是抱著她好一頓哭,今朝卻如在夢中。
  長樂公主?
  她一不小心,好像,好像上天了…
  昭告天下,聖旨到了世子府的時候,景嵐失手打了一個茶碗。
  她來來回回在堂前走了能有幾十回,心中焦慮自不必說,因皇帝順道頒了新政法,女子學府科考諸多事宜一下引起老臣不滿,如今朝中正是吵得不可開交。
  說來也奇怪,人總是這樣,他一口氣放出兩件事,相比較之下,更嚴重一些的引起爭端了,另外一個就比較容易讓人接受了。
  憑空出了個長樂公主,若是無事時候,這要叫老臣們跳腳的,因為政法一事,反而沒有人注意此女來歷,沒有人為此上折子反而紛紛讚揚此女英勇,救駕有功,一道順著周帝說了。
  景嵐不捨今朝傷心,本來就是親生親養的,原先容華瘋瘋癲癲,都未想過何時認回親娘,後來容華好了,二人合計了一番,不願今朝趟皇族渾水,想讓她離開京中。
  沒想到她不願走,容華這個節骨眼上有了身孕,景嵐怎不擔憂?
  顧今朝這孩子看似隨性,其實心裡敏感得很,她若知道自己不是她親娘,只怕更為傷心。沒想到聖旨來的這麼的快,來宣旨的老太監還給她帶了話,說雲貴妃說了,今朝是她景嵐的女兒,這不會變。
  多少讓她放了點心,可接了聖旨了,又聽聞是什麼救駕有功什麼的,一直惦記著她的傷勢,到底等不及帶著來寶迎了出來。
  快要黃昏時候,景嵐已是望眼欲穿,馬車才回到世子府門前。
  顧今朝一身玄衣,下了車來,來寶和景嵐忙是上前扶住了,一邊一個。
  她左右看看,乾笑兩聲:「扶我幹什麼?我沒怎麼著,好得很呢!」
  當娘的哪能不擔心,左右拉著她看:「怎麼還去獵場了?傷了哪裡沒有?我聽人說是遇著刺客了你救駕去了?怎麼才回來娘都要擔心死了!」
  今朝兩手抱住她一邊胳膊,還蹭著她的胳膊,撒著嬌:「我也有點懵,不知道怎麼回事,先是奉命同去狩獵,不知道怎麼遇著刺客了,我拖延了一會兒時間,渾身上下,就後頸上挨了一下子,沒事,沒有別的傷。救駕是應該的,當時只有我一個人啊,我不去可怎麼行?」
  景嵐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忙是拉了她:「下次再有這種事,你就離得遠遠的,救什麼駕啊,在阿娘眼裡,誰都比不上你,別人生死都不及你,可記得了?」
  顧今朝哭笑不得,更覺暖心,她醒過來之後也查了,真是除了後頸挨了一下子之外,哪都沒有傷到,真是心存僥倖。只不過突然被一道聖旨攪亂了心神,她被皇帝認為了義女?這可真是讓人心生不安啊!
  她推著阿娘,一邊走還一邊小聲嘀咕著:「只不過,阿娘,這一下不用瞞了,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個姑娘了。」
  景嵐點頭,牽著她手走上長廊:「這樣也好,以後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今朝想起劉總管傳的口諭,昭告天下的是長樂公主,實行女子科考制度還待推行,如此一來,女兒家的歸宿除了婚嫁,還有別的選擇,這可是一大喜事。
  她挨著阿娘的肩頭,不禁恍惚:「阿娘,你掐我一把,我總覺得像做夢似地呢,稀里糊塗的就變成這樣了,如果女兒也能科舉,女官盛行,那我是男是女,都一樣了。」
  景嵐深知古代制度,回手掐了她的臉,歎了口氣:「我的兒,我的兒啊!」
  其實她想說別高興太早了,可瞧著哪朝哪代有女子科考制度了?實行起來可謂是難上加難,自古以來女官是有的,不過都是虛設,她身在局外,心裡透著亮呢!
  皇帝這兩道令一道真,一道假,認女為真,他現在身份不方便直接認回親女,總需要一個名頭。變法為幌子,只怕他是故意如此行令,眼下群臣在朝中正為此事吵得不可開交,反而沒有人去注意今朝了。
  昭告天下,天下人卻都知道了,顧今朝為孝行從小女扮男裝,她救駕有功,賜長樂公主名頭,與歷代公主同等待遇,以後給她什麼,只怕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雖然今朝再三說自己沒傷到哪裡,還是給她送回了房中去。
  謝聿讓人收拾了後院的一間客房,好生佈置了一番,還特意將從前府院當中那張大床搬了來,今朝換下外衫,被阿娘按了床上。
  她現在再裝兒郎已毫無意義,索性打開了長髮,披了肩頭。
  躺倒在床上才驚覺床褥都是從前自己的,來回翻滾著,後頸咯著枕頭了,還有點疼。
  景嵐坐了床邊,跟她說了一會兒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今朝困意上湧,慢慢閉上了眼睛,竟是慢慢進入了夢鄉去。
  要黑天了,來寶去點了燈火,景嵐讓她在屋裡守著今朝,先行離去。
  她還要進宮一趟,急急走了。
  來寶挑亮了燭火,逕自坐了一旁,過了片刻,房門被人推開,火光被夜風一衝,一跳一跳的,她連忙伸手摀住了,抬眼看向來人。
  謝聿反手關上房門,直直往裡屋走去,她誒了一聲,才想叫住他,一想算了。
  到底還是和今朝親一些,她至今並未同別人講過半句,一見謝聿來了,趕緊走了門口,打開房門左右看看,站了門外又關上了房門。
  夜空當中,看不見月亮蹤跡,只有繁星點點。
  少女仰臉看著夜空,環住了自己的肩頭。
  顧今朝這一覺,可是睡得踏實,只不過迷迷糊糊正在夢中歡笑,冷不防手被人握住了。
  她本來覺輕,一下醒了過來。
  指腹之間,還被人摩挲著,緊接著,五指被人分開了來,那人與她指指交纏,還歎了口氣。
  睜開雙眼,今朝在暗夜當中看著來人的臉,也輕扯著手:「好端端的,歎什麼氣啊!」
  謝聿見她醒了,垂眸:「事出突然,只怕又生變故。」
  顧今朝一下坐了起來,長髮從她肩頭滑落,他抽出手來,抿著她長髮掖了她耳後去,細細打量著她,四目相對,她眸光微動,勾唇就笑了。
  即便是沒有胭脂水粉,即便是在這裡屋只有暗淡燭火,也能看出少女精緻的容顏,天生笑顏。
  她的眼睛裡,能看出他的擔憂。
  今朝笑道:「別擔心,什麼都沒有變。」
  說著,拍了拍身側,讓他躺過去。
  謝聿眸色漸沉,也當真側歪了枕上,顧今朝再次躺倒,伸指細細描繪著他的眉眼。
  他看著她,目光灼灼:「明日便要南下,如此怎能放心得下。」
  顧今朝也心生傷感,只不過,不想他太擔心而已,抓了他手放在自己唇邊,輕吻了一下:「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不會變。」
  她臉上有肉,忍不住掐了一把,謝聿適當提醒了她:「科舉制度從古至今,都未有過女子參政,此法怕是不通。」
  今朝點頭:「我知道,人總是這樣,有許多的不得已,我是個姑娘家,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不好的,弄得天下人皆知了,忽然像把重擔卸下去了一樣,反而輕鬆了。以後幹什麼我以後再想,眼下,我就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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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謝聿眼簾微動,指腹在她臉上輕輕摩挲著:「那在此之前,你想幹什麼,你都幹什麼了?說來聽聽。」
  二人只是閒談一般,今朝並未瞞他:「想進內閣,你瞧內閣當中,掌管六部,文武皆在首輔之下。若為兒郎,守家衛國,文武各有用處,然忠臣忠君,這首輔一職,正名正義,人人嚮往矣。」
  倒真像個兒郎,謝聿輕聲說道:「你這倒和秦鳳祤志同道合了……」
  話說一半,心中已有了計較。
  提起秦鳳祤了,今朝不由失笑:「他為著我,也算盡心盡力了,明明知道我是女兒家,還假裝不知道,我求他想讓秦爹爹為我出舉薦信,他也答應了。」
  謝聿驀地抬眸:「他答應了?那秦淮遠可答應了?」
  顧今朝坦然道:「秦爹爹沒有答應,秦鳳祤懊惱不已,臨了,他與我說,若是他在內閣,什麼都不是難事,看起來,他是真心為我,真心幫我,難為他了。」
  謝聿目光灼灼:「難為他了?」
  今朝嗯了一聲,回眸時見他臉色不好,忙是推了他一把:「最難為的是你,是你。」
  他緩了臉色,坐了起來。
  顧今朝見他起身,也跟著坐了起來:「怎麼了?」
  謝聿定定看著她:「明個要出京了,只怕一時半會不能回,顧今朝,你說過的話,可作數?」
  他眉宇間,淡淡的離傷。
  這分離傷,似也感染了她,今朝千般不捨萬般不捨,看著他一下撲了上去。
  她緊緊環住他頸子,埋首在他的肩頭,還狠狠蹭了蹭:「怎麼辦,我好像有點捨不得。」
  謝聿單手撫住她後腰,見她不捨,終是鬆下了這口氣:「以後,怕是再難這般耳鬢廝磨…… 」
  話未說完,顧今朝已是推開了他。
  她站了起來,垂眸看著他,難得向他撒嬌:「我想讓你背我,再背我一會兒,趁著還能在一起。」
  說著張開了雙臂,就那麼看著他。
  她長髮從肩頭披散開來,當真像個柔弱的姑娘家了,謝聿頓生憐惜,當即站了起來,背對著她了。
  他兩手微張,才要說過來,人已是狠狠撲了他的背上!
  穩穩接住了,謝聿托住她兩腿,慢慢在屋裡踱起了步來。
  顧今朝伏在他的背上,直在他背上畫著圈圈:「謝聿?」
  他頓時回眸:「嗯?」
  她又叫了他一聲:「謝聿?」
  他依舊瞥著她:「嗯。」
  少女勾著他的頸子,長髮垂落他的臉邊,她親手勾了起來,露出一張笑臉。
  四目相對,顧今朝傾身一動,雙唇落了他的臉上。
  燭火跳著火花,屋裡昏暗得很。
  兩個人並肩躺在軟枕上面,顧今朝定定看著帳頂,謝聿側目看著她,兩個人牽著手,緊緊握了在一起。
  寂靜的夜裡,似只聽得到晚風嗚嗚的聲音,不知什麼東西,沙沙打在窗稜上,謝聿淡淡道:「此次前去,涉及邊關建設,怕是沒有一年半載不能回還。」
  今朝舉起他的手來,試探著道:「一年半載的,怕什麼呢,一年以後你肯定就要回來了嘛,到時候咱們再續兄妹情緣。」
  話音才落,謝聿已是緊緊握緊她指尖:「兄妹?」
  顧今朝吃痛,甩又甩不開,只得告饒,轉過身來,用另只手來掐他的臉:「快放開我手聽見沒有?」
  她用了點力氣,謝聿目光沉沉:「兄妹情緣?」
  今朝瞪著他:「不是兄妹是什麼嘛!」
  他抽出自己手來,一手搭了她手臂上面,輕輕一按:「顧今朝,我勸你別動歪腦筋,乖乖等著我回來,許是一年半載,許是更久,也許是早早回來,你若敢背棄諾言,定不饒你。」
  說著坐了起來,轉身穿鞋。
  才一動,顧今朝又從後面撲了過來:「……」
  他伸手一扶,回眸:「怎麼了?」
  她鼻尖一酸,強忍住淚意:「沒什麼,捨不得你。」
  這般不捨模樣的,他心頓軟,轉過身來,顧今朝就跪坐在面前,他歎著氣,上前將整個人都擁住了:「你這樣,我會走不掉。」
  今朝枕了他的肩頭,直點著頭:「那就別走了。」
  謝聿低頭,看著她的眉眼:「那怎麼行。」
  實在是太晚了,來寶在門口站了好半晌了,他扶著她坐直身子,伸手在她腦門上輕扣一下,今朝雖是情緒低落,但還是推了他一把:「去吧,快走吧,時間長了,讓別人知道怎麼辦。」
  謝聿穿鞋往出走,顧今朝直接把自己摔回軟枕上。
  不多一會兒,房門微動,她聽著腳步聲逐漸離去,長長歎了口氣。
  片刻之後,來寶匆匆走了進來。
  小丫頭還算機靈,到她面前來笑嘻嘻道:「我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沒有人來過,世子走了,好歹你們是說上話了,明個他走了能少點想他。」
  今朝抬眸,伸手覆了自己眼睛上面:「怎麼能呢!」
  來寶見她傷感,更是上前來勸,兩個人晚上就擠了一張床上,說了半宿的話。
  一夜無夢,次日一早,都早早起了。
  天亮了,謝聿一身戎衣,站了街上。
  顧今朝依舊一身白衣,隨著景嵐和謝晉元一起出來送他,他手裡牽著馬,目光在他們三人身上掃過,只叫他們放心,千萬保重。
  今朝還有心事,為叫他放心,對著他笑。
  謝聿上馬,一手按了腰間的牛角匕首上面,慢慢回眸。
  她也在匕首上按了一按,四目相對時,都輕點了頭,隨即他一甩馬鞭,疾馳了出去。
  難得的,景嵐也生了不捨之心:「沒想到,一晃孩子們就長大了。」
  謝晉元在旁也看著謝聿的背影:「是,一晃就長大了呀。」
  等送走了謝聿,今朝忙是將阿娘拉住,在她身側拉著她一隻手了:「阿娘,一會兒面聖能不能同我一起去,我有點害怕,什麼昭告天下,女子典範,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的,但是既然是說我救駕有功,那麼我很想要一樣東西能不能跟皇上提呢?」
  謝晉元在旁站住:「什麼?你想要什麼?」
  顧今朝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我想要一張免死金牌,聽說皇帝應允過的話,以後不會改變,至於公主身家,我什麼都不想要。」
  皇帝金口玉言,當然不會改變。
  景嵐點頭,看向謝晉元:「原本是說帶了今朝去書院,從書院昭告天下的,如此一來,那我們……我們就去吧,提前面聖,帶著今朝,不要勉強她。」
  她知道底細,自然放心,反倒是謝晉元有些擔心。
  不過,皇帝既然開了口,對一個在他們眼裡還是個孩子的今朝來說,應當沒什麼不能說的,他準備一番,這就讓人趕了車,先奔了書院去。
  顧今朝心還忐忑,她成為了群臣爭吵的對象,因她要開設女子學府,女子科考制度。
  但是她並不是幼童,這麼多年跟著阿娘走南闖北,深知女子不易。
  變法豈能這般容易,她如今身份暴露,說不定也是好事,她做事向來喜歡不留遺憾,喜歡穆二時候,為了他可以放棄大考,全心全意不留遺憾,到了謝聿時,仍舊時刻想著爭取。
  他不願放手,她便不願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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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如今已變回女兒身了,卻不能再留在世子府,否則這輩子都要落實兄妹之名了。
  親生的也好,不是親生的也罷,她已不願去查。
  親生的一種傷心,不是親生又一種傷心,不如全然不問不知。
  到了書院,景嵐讓今朝在書院偏院候著,不到一個時辰,書院果然被禁衛軍圍住了,皇帝親臨,今朝在偏院忐忑至極,不知道景嵐是怎麼跟他說的,顧今朝沒再等多久,她竟然等到了皇帝的到來。
  簡直是受寵若驚,她在偏院的廂房才要出去,就聽腳步聲進了偏院。
  不等她到門前,房門一開,男人便走了進來。
  眼見著那身龍袍,顧今朝連忙上前,撩袍就跪,這一次,周帝生生受了,低眸瞥著她。
  房門在他背後合上了,他臉色不虞,眸光暗沉:「公主之命,並非所有人都有這般機緣的,朕有心賜你公主府宅,封地,為什麼不想要?那你想要什麼?」
  既然他來了,說明已是退步了。
  今朝低著眼簾,實話實說:「昭告天下這樣高調,實在讓今朝忐忑不安。現在天下人知道我的底細,我便以女兒家面對就是,皇上待我之心,我先行謝過,公主府宅封地什麼的我統統都不想要,若說想要什麼,今朝當真有一事相求。」
  周帝眸光微動:「起來說話。」
  她身形未動,只大著膽子抬起了眼來:「若真能改變法制,可是一樁美談,今朝身為女子,也想行女官之路,只求皇上能給今朝這個機會。」
  周帝點頭:「那是自然,你且等著科舉就是。」
  他答應的竟是如此隨便,顧今朝看著他,再無不安。
  不知為什麼,她見皇帝時,不管他什麼臉色,可打心裡是從未真正怕過,她向來會說軟話,在他面前幾乎是脫口而出,「不知怎的,我見了皇上,總有親厚感覺,可能是姑姑的原因。另外我想在皇上這討一個免死金牌,用來護身。」
  這個簡單,周帝點頭:「可以,沒有想要的了?」
  他再次讓她起身,今朝彎了眉眼,這就站了起來:「不知老太傅知道我底細之後,還會不會收我這個弟子?」
  周帝篤定道:「放心,不會有變。」
  今朝又道:「那我在書院讀書的事,也不會有變的吧?」
  周帝自然應下:「嗯,不會。」
  他在她眼中,真覺親切,顧今朝擅於觀察,見他神色不變,最後說道:「最後,還請皇上派人送我去一個地方,為我撐腰。」
  景嵐在偏院門口走了幾個來回,仍舊不安。
  她不知道顧今朝會對皇帝說些什麼,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
  還好約莫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房門打開,周帝走了出來。
  顧今朝亦步亦趨地跟了他的身後,景嵐側立一旁,也跟了過去,回了書院當中,老太傅帶著一干夫子同學子已在堂口候著了。
  女學子們站在兩側,因衣冠飄飄,多有美感。
  周帝帶著今朝從中走過,到了堂口,劉世春上前宣旨,賜顧今朝為長樂公主名號,昭告天下。
  皇帝都親口誇讚了,說今朝是女子典範,責令書院重視女學云云,顧今朝站在皇帝身邊,感受到了太多的目光,甲學當中,衛淵身在人群,看著她這般模樣若有所思。
  也有不少同窗好奇地看著她,不過她不大在意。
  受人矚目,從此顧今朝在書院便是一個傳奇,她雖然失去了兒郎的身份,但也一身輕鬆。
  周帝一直讓她站在身邊,既到了書院,自然又是到處走走,快到晌午才要離開。
  出了書院,周帝先行上車,顧今朝看見世子府的馬車,逕直走了過去。
  景嵐遠遠看見,迎下車來:「可算能回去了,走吧,跟娘回去。」
  今朝搖頭,上前來特意給她揖了一揖:「阿娘,請恕今朝不孝,如今我和從前不一樣了,真個打算去我爹府上生活了,就不同你們回去了。」
  景嵐不明所以:「去你爹府上?你這是幹什麼去?」
  她才要去拉今朝,人已是後退一步。
  顧今朝對她笑笑,鼻尖也酸:「我知道過不了多久,阿娘就會跟謝伯伯回封地,我還不能走,所以,就請讓今朝留在京中吧,我願去爹爹府上。」
  景嵐的目光透過今朝的肩膀,落在了那不遠處的馬車上。
  周帝掀著窗簾,輕輕頷首。
  她雖萬般不捨,也只能放手:「那阿娘送你過去。」
  顧瑾那個人,今朝雖只見過那麼一次,但已知他脾氣,顧今朝連連後退,只對她擺著手:「不必了,有人送我過去了。」
  是了,景嵐會意,更覺放心了。
  一個時辰之後,禁衛軍敲響了顧家宅院的大門,看門的小廝將大門打開,顧瑾同妻兒上前迎接聖駕,周帝先行下車,跪了一地的人。
  顧瑾口呼萬歲,才一抬眼,少女便在周帝背後走了出來。
  才是昭告天下,顧家自然也得了消息,只不過顧瑾猜到了些許,沒想到皇帝親自送了今朝過來,他帶著妻兒同一干奴僕跪迎在前,周帝只回眸瞥著今朝。
  顧今朝坦然上前:「爹,以後我就同你們一起住了!」
  永寧十六年冬,天氣是一日比一日的冷。
  難得顧今朝休沐,不用去翰林院修書,在被褥當中,不願起身。
  屋裡溫暖如春,這個回籠覺卻未睡個消停,連連做了兩個夢,都是被人追著跑,無處躲藏,夢中的惡人總能看見她的藏身之處,她醒過來了,下意識將手摸進軟枕下面,按在了牛角匕首上面。
  謝聿走了快兩年半了,這兩年半的時間,偶有書信往來。
  因不能明著寫書信給她,隻言片語只能隱藏在家書當中,阿娘同謝晉元回了封地之後,住了小半年才回,姑姑有了身孕,去年才到春時,生了個小皇子,起名李兗。
  她在顧瑾的府上,也習慣了。
  起身穿衣,來寶揉著眼睛就過來了:「小姐呀,今天不用去翰林院的,起這麼早幹什麼?」
  今朝長髮披在肩上,伸手撩起,接了她手裡的厚衣來,才要穿起,房門光噹一聲被人推開了,只聽腳步聲急急奔著裡面來了,來寶才迎了出去,秦鳳崚大步走了進來。
  「今朝!今朝!」
  「誒呀秦二公子別進來啊,我們小姐還沒起呢!」
  他急急進了裡屋來,一眼瞥見顧今朝正在穿衣,忙是轉身背對著她了,今朝也背過身去穿衣,見他這般模樣,更是加快了動作:「什麼事這麼急?你怎麼跑我這來了?」
  秦鳳崚低著頭,耳根發紅:「我一早上本來要來找你,遇著趙家來人一道,說是趙小姐她爹一早沒了,六神無主的,讓你過去呢!」
  今朝大驚,一下在床上跳了下來。
  她緊忙穿了鞋,幸好外衫本來就素,急急坐了鏡子前面,讓來寶給她梳頭。
  自她恢復女兒身,仍喜男衫,不過改制了些許,下面似裙非裙,寬鬆得很。站立不動時層層疊疊都是裙擺線條,走起路來仍舊行走如風,全身上下,一根長長的錦繡腰帶點綴,雖然都知道顧今朝是女子了,但她不喜歡太複雜的髮髻,平時就單單一個高髻,常常一根髮簪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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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10:07: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如此簡單裝扮,反而在京中流行了起來,閨女們紛紛效仿。
  再回書院時,昔日同窗看著她的目光都十分複雜,當年的玩伴也所剩無幾,穆二遠走西北極地,趙□倒是到她面前哭了一場,沒過多久就嫁了人了,可惜所托非人,她的夫君的孫百青不提也罷。
  去年冬天時,趙秀才就不大好了,趙□沒了娘,這又沒了爹,孤苦無依的,今朝怎不心疼。
  草草梳了頭,她再腰間繫上了匕首和錦袋,這就往出走。
  秦鳳崚與她並肩,說要一起過去看看,二人到了門前都急著出門撞到肩了,擠成一團,又各自後退半步。
  顧今朝抬起眼來,讓他:「二哥哥先走。」
  倆人出了院中,到後院馬廄尋車。
  不巧得很,一早上,夫人帶著丫鬟們乘車去上香了,顧瑾也不在府上,後院並無車馬,今朝遲疑片刻,立即回頭。
  「你怎麼來的?」
  她同他兄弟走得近些,秦鳳崚這兩年沒少來顧家府上,見她問起了,很是懊惱:「急著來尋你,沒想那麼多,一路跑來的。」
  今朝忙是安撫著他:「沒事,誰不定門口有車。」
  二人才到前院,正遇著顧原泓進門。
  他才在郊外三十里鋪回來,一手牽著馬,一手抓著馬鞭,與二人走個迎頭,登時皺眉:「幹什麼去?」
  今朝二進府時,可是皇帝親送進來的,誰敢給她臉色看,這兩年反倒是最先待她和顏悅色的少年變了模樣,尤其瞧著秦鳳崚出入府中,更是幾不可見的皺了眉。
  顧今朝向來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匆忙從他身邊走過:「有點事,我出去一趟。」
  擦肩而過,秦鳳祤回頭還瞥了顧原泓一眼,被今朝推走。
  出了顧家府上,門口並無車馬,秦鳳崚更是懊悔:「我讓人趕車來好了!」
  今朝心中一動,快步回了院中,顧原泓才將韁繩遞給來接的小廝,那馬兒不耐刨著蹄子,赤褐色的毛髮,唯獨馬尾上一點白,印記一樣的。
  那是顧原泓的愛馬小白,寶貝得很。
  顧今朝幾步到他身後,一把扯出了他手裡的馬鞭,他轉過了身來,二人都握住馬鞭,並未放手。
  四目相對,今朝彎了眉眼:「哥哥借我寶馬一用,我有急事。」
  顧原泓眼簾一動,淡淡道:「你這哥哥也多,左一個右一個的。」
  顧今朝見他不應,更是兩手都抓了他的馬鞭,上前一步:「好哥哥,真是著急,趙□她爹沒了,連個人都沒有,我得快點過去看看。」
  話音才落,顧原泓已是放手,他回眸看她一眼,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大步走了。
  這就是應了的意思,今朝連忙叫住牽馬的小廝,給小白牽了回來。
  她牽馬走出大門,立即上馬。
  秦鳳崚在下面看著她:「你先去,我也這就過去!」
  今朝點頭,一甩馬鞭,小白這就疾馳了出去,本來就是有靈性的馬,從前她跟著原夫人去營地時候騎過一次,沒想到還記得她,並未存心摔她。
  一路疾馳到了中郎府後巷,奔著趙家去了。
  到了趙家門前,先將馬兒拴上,急急忙忙進了大門,院中一片哭聲,兩個小丫鬟直扶著趙□,左鄰右舍來了幾個人,有幾個男人遊魂似地,不知要幹什麼。
  顧今朝大步上前:「趙□!」
  趙□抬眼看見是她,也扯著嗓子叫了聲今朝,向前走了幾步,才到跟前,一下癱軟下來了。
  今朝連忙扶起她,攬住她雙肩。
  趙□緊緊摟住她,眼淚更是克制不住:「今朝,我沒有爹了,沒有阿娘也沒有爹了,誰都沒有了,今朝我可怎麼辦怎麼辦!」
  滾滾淚珠落在她的頸間,顧今朝也緊緊擁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你還有我,還有我。」
  趙□揚著臉,伸手擦淚。
  顧今朝扶住她雙肩,才要安慰兩句,冷眼一看,頓時抬起了趙□的下頜來。
  剛才也沒注意,此時離得近了,才看見她眼下那塊烏青,今朝胸口起伏得厲害,怒道:「他竟是對你動手了?他敢打你?」
  淚珠滾過那塊烏青,趙□別開眼去,點了頭:「跟個丫鬟鬼混,我說了兩句,就打了我……」
  她髮髻微鬆,身上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當初成親的時候就是她爹一廂情願,孫家家境殷實,趙秀才倉促嫁女,沒想到那人不是什麼好物,可叫趙□吃了不少苦,先她還瞞著,後來變本加厲了,身上帶傷了,瞞不住才說的。
  第一次知道她這婚事不妥,今朝就勸她和離了事。
  可回了幾次娘家,孫家也都登門認了錯,趙秀才三番五次勸說著,趙□也就忍下了。
  可憐她就剩這麼個爹了,為著女兒生出一股子邪火,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顧今朝怒不可遏,握了趙□的手,緊了緊:「今個是你爹的大日子,先行忍下,等你爹安妥了,我給你做主,去府衙和離,趁著沒孩子沒那個牽掛,以後我護著你!」
  趙□點頭,又是落淚。
  顧今朝在時,她就有主心骨了,還好有趙家的堂兄幫襯著,搭建了靈堂,雖然平時沒什麼親戚走動,但街坊鄰居也來了不少人。
  孫家顧及臉面,讓人送了些銀錢來,趙□跪了親爹跟前,眼淚都要流乾了。
  前來弔唁的人不多,秦鳳崚也趕了來,趙秀才被停放在房中,總算將這第一晚上熬過去了,顧今朝陪了她一夜,白天還得去翰林院修書,此事不宜驚動別人,誰也沒跟誰說,一早換了衣衫又去了翰林院。
  去年秋試之後,她文采出眾,殿試之後被皇帝欽點女狀元。
  而秦鳳祤,當真進了內閣成了侍郎,她是頂他的缺進的翰林院,平日修書為重,倒也沒個空閒。
  至此長樂公主的救駕之情,早已被人拋之腦後,更令人津津樂道的是女狀元,顧今朝在京中穿衣言談,都帶動一番少女追崇。
  如此過了兩日,這第三日白日裡去修書了,一直未出殿中,等到了黃昏時候,她總算忙完了,出了翰林院,才驚覺外面天氣變化。
  清冷的冬日裡,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
  雪花紛紛揚揚,更添悲色。
  顧今朝先回府中換了衣衫,依舊騎馬去的,這兩日來回都騎著小白,方便許多。
  走過中郎府前,不知府中發生了什麼事,門口車馬行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她著急趕路,並未多想。到了趙家門口,她飛身下馬,依舊先將馬兒拴上了。
  此時趙秀才已是入殮了,他的棺槨已經停了靈前。
  趙□哭了兩天,此時紅著一雙眼睛,直直跪在棺前守著靈。
  靈堂當中,也沒個別人。
  今朝走了過去,跪了她身邊。
  趙□揚著臉,看著靈前的白花,怔怔的:「今朝,你說,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呢?嗯?我小時候,和你和穆二,咱們三個一起玩的時候,你還記得嗎?那時候街頭有個算命的老頭,他怎麼說的?」
  顧今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想起從前,也是唏噓:「記不得了。」
  趙□眼淚已是哭干了,她就那麼看著,目光呆滯:「我記得,那算命的老頭說,說我命中帶煞,克雙親剋夫君是孤苦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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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是曾有過那麼回事,今朝回眸,抓了她的手握緊了:「街頭的先生你也信?都是假的。」
  是了,當年為著這一句孤苦之命,趙□哭了。
  顧今朝和穆二就把那算命的桿子給扔了,當年時,她們三人一起長大,沒想到真個長大時候,也是各有去處,正是唏噓,靈堂當中又來了人。
  這兩天,時不時有人來,今朝並未在意。
  趙□回頭看了一眼,那呆滯地眼睛一下瞪大了,一下將手在今朝掌心抽出來掩住了口鼻,眼淚又大顆大顆落了下來,:「你……」
  今朝才一回頭,一人到她身側,直直跪了下來。
  她驀然回眸,他身披風雪,就連眼簾上也掛著雪花,那雙眸子定定看著她,一如初見。
  穆庭宇在趙秀才棺前跪拜之後,並未起身,他磕了頭之後,再抬眸時,眸色已紅。
  顧今朝側目,看著他更覺唏噓。
  趙□擦了把淚,忙是繞過來扶他:「二公子快請起吧,我爹得你這一拜,也算你小時候沒白疼你,這就夠了,行了,他這輩子沒遭什麼大罪,挺好的。」
  她們小時候也常去趙家玩耍,趙秀才最喜歡舞刀弄棍的穆二,還常說把趙□許給他。
  兩年多未曾見過,顧今朝沒想到會在趙家遇著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的京中,她一身白衣,還綰著髮髻,那樣的目光看著她,直叫她躲避不開。
  趙□扶著他,讓他起來,穆庭宇身形未動,依舊跪了今朝身邊,卻已別開了目光:「可有烈酒?」
  趙□點頭:「有的。」
  穆庭宇抬眼看著她:「給我拿些烈酒,趕的急路,心肺都凍僵了。」
  趙□趕緊出了靈堂,到屋裡去尋酒,一時間靈堂當中,就剩了她們兩個人,今朝給火盆當中添了些紙錢,挑著火花沒有回頭。
  火舌捲著紙錢,顧今朝又拿了一些,不讓火滅。
  靈堂當中,冷風陣陣,穆庭宇跪行一步,上前了些。
  她添著紙錢,回眸看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也拿了些許紙錢在手中,並未回她的話,火花跳躍著,穆庭宇一邊添著紙,一邊輕聲低語著:「伯父就安心去吧,我們會顧看著家裡的。」
  顧今朝見他不搭自己的話,便也跪直了未動。
  片刻之後,趙□拿了酒過來了,她親自倒了一盞,遞到穆庭宇面前:「二公子喝點烈酒暖暖身子。」
  之後又給今朝倒了一盞:「你也喝一盞。」
  今朝是有點冷了,也沒矯情,拿過酒盞仰頭喝了,穆庭宇在旁連喝了三盞,才站起來 。
  外面大雪還下著,靈堂當中呵著的氣都能看見,連續熬了幾天,今朝眼皮有點重,給火盆添火的時候一低頭就打了個盹。
  趙□都看在眼裡,放下酒壺過來扶她:「我好歹還趁著你來時候歇了一歇,你這白天晚上的,熬不住了吧,回去吧,明個送了爹爹上山,就算安生了。」
  顧今朝輕搖著頭,揉了揉眼睛:「沒事,我陪著你。」
  趙□回頭看向穆庭宇,也推了他一把:「你才回京,想必疲乏的很,先回去歇歇。」
  他也重新跪了下來,只盯著火盆,目不斜視地:「不必,我來守靈,你們去吧。」
  這麼晚了,趙□只得來扶今朝:「那好,讓二公子幫我守一會兒,你先去休息,走吧,都熬了幾天了,白天還得去翰林院……」
  顧今朝的確是有點熬不住了,她順勢站了起來,倆人走過穆庭宇身邊,沒有停步。
  才要出靈堂,自外面走來一人。
  暗夜當中,他一身玄衣,披著大氅,整個人都看不大真切,進了靈堂,燭火一晃,才是看清。
  今朝上前:「你怎麼來了?」
  顧原泓淡淡瞥著她:「你不想休息,我的馬兒還得喘口氣,我來接小白。」
  他口氣略顯嫌棄,定定看著今朝,她恨不得這就閉上眼,好好睡一覺,管他說什麼呢,這就往出走:「好吧,小白在門口,接走吧,這兩日辛苦小白了。」
  趙□還要再送,顧原泓伸出一臂來,將她攔住。
  她這才明白過來,站住了。
  他略一點頭,跟著顧今朝的身後,轉身走出。
  趙□目送他們離開,長長歎了口氣,回身又到靈前。
  穆庭宇低著眼簾:「那是誰?」
  今朝他不可能不認識,問的當然是顧原泓了。
  趙□道:「她爹還活著,就你去的西北軍那的顧將軍,剛才來接今朝的,是他府上公子,聽說是顧將軍夫人帶過來的,按著輩分,那就是今朝的繼兄,現在他們一起生活。現在今朝和從前一不一樣了,你在京中到處都能聽到她的事,她是個姑娘家。」
  才回京中,就有人說了,看見她的裝束,就知道了。
  前塵往事不可觸及,穆庭宇定定盯著火苗,目光沉沉:「怎麼會是這樣?」
  趙□跪了他身側,給爹爹添著火:「是啊,怎麼會是這樣,我也沒想到,咱們小的時候成日成日在一起玩,也不知道今朝原來是個姑娘家,誰能想到呢!」
  她抬眼看著他,心中已知蹊蹺。
  穆庭宇回過頭去,夜色當中,只留寒冷夜色,漆黑一片。
  趙□循著他的目光,心裡突地打了個顫兒:「你們兩個,怎麼了?你該不是……不會……你們兩個之前……」
  那時今朝還是兒郎,實在無法想像。
  穆庭宇沒有開口,繼續添紙。
  趙□看著他不由怔住,她那放了心底的秘密似乎也被人戳穿了似地無處遁形,別開眼睛,直是心驚肉跳。
  可這種沉默,更令人焦躁。
  一時間相對無言。
  出了趙家大門,門口停著車,早有人將小白拴了車後,讓今朝上車。
  顧今朝實在累極,挑開車簾上車就靠坐了裡面。
  顧原泓隨後上車,讓車伕趕車。
  車廂當中掛著一盞暗燈,今朝抱臂,只覺渾身發冷。
  她才喝了點酒,五臟六腑當中還有點熱,抬眼看見顧原泓身上那暗紋大氅,頓時搓了搓手:「來接我就說來接我,還說什麼接小白了,哥哥不如做件好事,嘿嘿……」
  顧原泓不為所動,閉目養神:「順道把你捎回去,否則母親問起,無法交代。」
  顧今朝這就又靠近了點,呵著手:「那哥哥能不能……」
  她伸手抓住他大氅一角,他動都未動:「不能。」
  她入府時,皇帝親送,公主名號,顧瑾夫婦待她當然不敢怠慢半分,非但不敢怠慢,還要小心對待。
  今朝見他不搭話,小心往他身邊坐了坐,能當一點風是一點風,連續幾日的熬,實在讓她沒有心力,靠了車壁上就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夢裡還是夢外,她好像回到了小的時候。
  穆二是個淘小子,趙□是個小姐姐 ,她跟著他們一起玩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那時候別無煩惱,可真是好啊!
  勾著唇竟是笑出聲來,顧今朝靠了車壁上面,在夢境當中快活,轉出巷口了,馬車顛簸,她隨著顛簸往旁邊一撞,頭點在了顧原泓的肩頭。
  睜開眼睛,發現他好像並未在意,好好又坐直了。
  從趙家到顧家這條路可是不近,心神一放鬆,立即又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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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說來也真的是又累又冷,下意識就挨著顧原泓,不出片刻就睡著了。馬車些許顛簸,顧今朝隨著來回晃動,最後一顛,人還往裡靠去了。
  顧原泓雖未抬眼,人動作卻快,伸手一攬,給人攬住了。
  這姑娘在他面前,沒多大戒心,他無奈回眸,扶了她靠向自己,一放手,人就靠了他的肩頭上面。
  馬車行到顧家門前,已是半夜三更的了,車伕給掀開了車簾,一股冷風灌了進來,顧原泓肩頭一動,將人抖開了去,顧今朝回身磕在車壁上面,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顧原泓已先行下車,她捂著額頭,還有點雲裡霧裡,好半晌都沒有下車。
  片刻之後,顧原泓去而復返,站在車窗旁扣指。
  今朝捂臉:「幹什麼?」
  顧原泓回過頭來,又在車窗處扣了扣指:「下車。」
  他的聲音冷冷清清,在這暗夜當中聽起來淡漠得很,一時間讓她有些錯愕,飛快掀開了窗簾,看見人了,才亮起來的眸光頓時暗沉了下去。
  四目相對,顧原泓見她神色,不明所以:「怎麼?還不下車?」
  她歎了口氣,慢騰騰從車上走了下來。
  進了院中,前院竟然還都亮著燈,顧原泓走在前面,腳步不快:「現在知道為什麼去接了吧?他們有事等著你,而且還是大事。」
  今朝跟了他的身後,心不在焉地:「什麼事?你娘向來不大管我,我爹也不能有事瞞著,半夜三更的,能有什麼事?」
  顧原泓帶著她進了前堂,上前見禮。
  今朝也隨之過去,顧瑾和原夫人坐了桌邊,正拿著畫軸看著什麼,見他們兄妹回來了,都抬起了眼來。
  尤其原夫人,看著今朝,笑意頓露。
  「今朝,你可回來了,快過來瞧瞧,有沒有看順眼的?」
  「……」
  什麼東西,還要看順眼。
  顧今朝快步上前,到了桌邊低頭一看,畫軸上畫著幾副畫像,都是翩翩男子,年紀不怎大的,她都在書院見過,此時在畫中相見,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就算明白過來一點也要裝不明白。
  「夫人,這是何意?」
  「能有何意,這兩日趁著咱們還沒離開京中,想好好相看相看你原泓哥哥的親事,不想他還沒個眉目,先有人登門向你提親了,一個來了,第二個就來了,一日來了好幾個媒人,可是爭先恐後都遞了畫像來,個個都還不錯呢!」
  今朝:「……」
  屋裡很暖,這種暖讓人昏昏欲睡。
  原夫人說什麼有人來提親,顧今朝沒聽見一樣,只敷衍地點了點頭:「有人來提親,那很好啊,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做主就好了。」
  女人回眸,偷眼瞥著顧瑾,後者拿了茶碗,才抿了口茶,瞥著今朝,淡淡開口:「這是你的心裡話?」
  顧今朝點頭,伸手輕撫胸口:「當然,真真的心裡話。」
  這樣的事,她從來不放在心上,因為顧瑾做不了她的主,她阿娘早就說過了,讓她自己願意才行,如今提親的這些個人,到阿娘那就得被攔回來,是以才不害怕。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顧瑾的原意也不是想給她定親,他放下茶碗,好半晌才是開口:「你最近與秦家那兄弟兩個是不是走得太近了點?」
  原本,是以為今朝一定會拒絕提親,那時再提及更理所當然些。
  沒想到,她不上道,只得開門見山。
  今朝掩口打了個哈欠,不以為意:「回爹爹的話,我不是最近與秦家兄弟走得近,我是一直都與他們走得近,再怎麼說,秦家爹爹和兩個哥哥待我不薄,當然要好好往來。」
  顧瑾眼簾一動,抬眸看著她了:「只當兄長,別無私情?」
  顧今朝錯愕地看著他:「爹爹什麼意思?」
  她這兩日去趙家府上幹什麼,顧瑾當然知道,他見她一臉疲色,也是心軟:「既是累了,那就改日再說,你也大了,有人登門提親很正常。但是你身在朝中,需得把持住自己的心,畢竟你的婚事,只怕爹和娘都做不了你的主,到時候皇命難違,若有傷心,不好收場。」
  這也是為她著想了,說的都是實話。
  今朝點頭,乖巧得很。
  她這種乖巧,在顧瑾眼中便是桀驁不馴,兩年以來,這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長,真是讓人頭疼,果然是景嵐養大的孩子,脾氣秉性都同她一模一樣。
  白日裡,有人登門提親,原夫人問了顧瑾,他猶豫再三,叫來了今朝的丫鬟來寶打探口風。
  提及秦鳳崚了,來寶當然否認,只說兩人是兄妹之情。
  顧瑾再三追問,來寶一時失口,竟是說走嘴了,她說不可能有別的私情,因為今朝心裡有人。
  一聽女兒心中有人,顧瑾更是問,來寶不敢再講,只說無意聽今朝提過,但是她也不知道是誰家公子。這一個不知誰家公子,可讓顧瑾夫妻二人頭疼。
  想著試探一下,可今朝並不在意,滴水不漏。
  這會兒瞧著她疲乏,原夫人忙是起身推了她:「這些人當中,你爹都看不上眼,再者說,你的婚事還得稟過皇上才能定奪,如果你有了可心的人,那就同我們說,也好早做打算。你先回去歇著吧,別累著了。」
  顧今朝當然不能承認,光只點著頭:「夫人放心,如果有,一定先對你們說。」
  說著更往外面推著她,今朝正好困乏,轉身就走。
  等她回去了自己的房中,顧瑾才是撫額,讓原夫人將畫軸收起來,原夫人挨個細細打量,其中也不乏模樣端正俊秀的,看著也賞心悅目。
  顧原泓見她還看,走了她的面前,伸手將畫軸奪了過去。
  女人頓惱:「幹什麼?我看看還不成了?」
  顧瑾在旁頭疼:「先別看那個了,眼下要緊的是,要好生查一查,今朝心裡的人是誰,趁早掐了她這火苗,省的日後身不由已時再傷心。」
  原夫人打了個響指,眸光發亮:「這還不簡單?讓她娘來問,娘兩個,有什麼不能說的,說不定一問就說了。」
  顧瑾看著她搖頭:「姑娘家家的,心裡有人了,怎麼能一問就說。」
  原夫人在旁托臉:「這有什麼?不過不問也好,我也不喜你去見她。」
  她口中的人是景嵐無疑,每次顧瑾有事去見,回來都丟了魂似地,原夫人故意放明面上說了,也是試探。顧瑾無心顧及,只是皺眉:「按說,她周邊也沒有誰了,原泓,你這兩日緊著看顧著些,明日媒人再登門,推拒了就是。」
  顧原泓低著眼簾,一時失了神,聽見他叫自己,才反應過來,嗯了聲。
  夜深了,顧瑾心中煩躁,拿了茶碗繼續喝茶。
  顧原泓忙是告退,他在院中暗處站了一會兒,顧瑾同原夫人果然先後從堂前走出,這二人分明是一起往後院主屋去了,然而跟了過去,卻是一個回了屋裡,一個回了旁邊書房。
  顧原泓在院中站了一站,被北風一吹,渾身冰涼。
  顧今朝可是回了自己屋裡,簡單洗漱一番,隨後將自己摔了床褥上面,來寶給她脫著鞋,她抱著被滾到裡面就閉上了眼睛。
  「來寶,明日一早叫我,我還得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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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10:08: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來寶應了一聲,有心想告訴她,說是說走嘴了,一想既然搪塞過去了,理當無事,就沒說。
  今朝又累又困,片刻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睡得可沉,大雪紛紛揚揚下了大半夜,一早被來寶推醒時候,已是有些遲了。
  她穿衣洗漱,急忙到後院去牽馬。
  馬廄當中好幾匹,隨手牽了出一匹,這就往出走。
  才到前院,看門的小廝才開大門,一個女人出現在了門口,她頭戴紅花,見了今朝一臉笑意,上前兩步直攔住了她:「這不是咱們的長樂公主嗎?趕巧了,幸好我來得早些,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顧小姐覺得我們林公子如何呀!」
  顧今朝著急走,拿下馬鞭,還是皺眉:「林公子?」
  女人笑意更濃:「昨日送了畫像來的,公主相看了沒有?」
  其實她在京中,受人尊崇,在於她的封號,是平民公主。
  今朝急著要走,敷衍地笑笑:「相看了,林公子是吧,挺好的,我挺喜歡的,夫人請裡面坐,請恕今朝失陪一下。」
  說著忙上了馬,一揮馬鞭抽得馬兒疾馳起來。
  她雖然走了,王媒婆可是大喜,急忙奔了院中去,小廝有心想攔,媒婆這個行當可不好真攆,一旦出了什麼差錯,幾代都不能有人登門。
  快步到了院中,原夫人已是起來了。
  她這會兒正活動著筋骨呢,一聽人說媒婆來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叫丫鬟去拿了銀錢來,想著就給兩個賞錢,好叫人走。
  不想,王媒婆上前來,急急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了,公主說是喜歡林公子呢!」
  原夫人乾笑兩聲,忙說頭疼,叫人去叫顧瑾來了。
  今朝的婚事,他無力做主,顧瑾當然也沒有心情一直陪著她,給奉了兩盞茶,敷衍著將媒婆送了出去。
  顧今朝騎馬可是快,一路往城外走去,她行到山下才將人追上,自動討了一身麻衣披了身上,跟在喪隊的後面,走得不快。
  隊伍長長的,棺槨就被幾個人抬著在其中慢行。
  上了山,顧今朝始終站了後面,她上一次上山來,還是陪著穆二一起走過的山路,此時目光在隊伍當中掃過,卻並未見到他的身影。
  她目光淺淺,些微唏噓。
  平時沒有打聽過他的事,只能聽說些隻言片語。
  說是他在西北連立功,已晉為小將軍,重新調整穆家軍,駐守邊疆。
  到了山上,趙□哭了又哭,今朝才是上前。
  陪著趙□,二人在山上跪了一跪,時候不早了,親人該是下山了,才坐車往回走。
  趙秀才還需在黃道吉日下葬,此時天色陰沉,又見飄著雪花,平白地添了不少傷心,下了山了,顧今朝想起孫家人,怒氣不打一處來。
  二人坐在車裡,趙□靠了她的身上,一直低著眉眼不知所想。
  今朝一手搭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後背:「你這日子不要忍了,我這就帶你去孫家去,不把他打你的打回來,出不了這口惡氣!」
  趙□紅著眼睛,只搖著頭:「算了,今朝,只求和離就好,不想那些了。」
  顧今朝哪裡忍得下:「這叫什麼話,和離也離得,打也打得,你放心,我來動手,看看他們家誰敢動我一根手指頭!」
  說著掀開車簾,讓車伕趕車去孫家。
  趙□在車上想起婚後的日子,頻頻落淚,此時爹娘都不在了,只她一人,滿心的淒涼。
  顧今朝將她摟住了:「莫怕,我給你出氣。」
  馬車進了京中,直接奔了西邊街頭的小巷口,再往裡走,很快就到了孫家門前。
  今朝拉著趙□下車,腳步匆匆:「沒事,你大著膽子些,凡事有我,總不能讓人這麼欺負你,不打他一頓實在生氣。」
  到了孫家門前,門大敞著,院中嘈雜聲與哭聲交織在了一起,一時間聽著也鬧騰的很。
  顧今朝拉著趙□,大步走進,才進了院中,不由怔住。
  趙□那個惡夫,此時正躺在地上哀嚎,穆庭宇手持馬鞭,看見今朝同趙□來了,更是一鞭又一鞭抽在他的身上,他哭著求饒,一聲痛呼一聲,旁邊跪著兩個婦人苦苦哀求著,府院當中,亂得不像話了。
  抽著抽著,人就沒動靜了。
  只怕再打就要出人命了,趙□忙是上前:「二公子,快住手吧!」
  穆庭宇背對著她,一拂袖就將她拂開了去,他低著眉眼,不知是哪裡來的邪火,狠狠發洩著,滿腦子只剩了那麼一句話。
  沒有歲月可回頭,沒有歲月可回頭。
  手下更是發了狠,正是怒不可遏,一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隻手仍舊纖細,他回過眸來,顧今朝也抬眼看著他:「穆二……」
  他定定看著她的臉,她長髮結辮,更有柔媚之色。
  兩年的時間,再不是青澀少年。
  穆二隨即收回了目光,神色之間,都是淡淡的:「你來的剛好,該收場了。」
  顧家門前,停著車馬。
  一早上顧瑾就讓人送了信給景嵐,讓她過府一敘,只說有事。
  她剛好無事,坐車往這邊來了,顧瑾讓人帶了她來書房,原本只有他們兩個說著話,可原夫人特意端了茶來,她送進書房順勢就坐了一旁。
  景嵐不以為意,抿著茶,靠坐窗邊。
  顧瑾將來說親的那幾家名帖遞了她的面前,還有畫像隨手一撥:「這兩日媒人突然來的勤了,莫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景嵐隨手拿了名帖看了眼,神色淡淡的:「媒婆來也正常,她眼看著十八了,誰家姑娘不談婚事,更何況是出了名的,這京中的人家都精明著呢,說不定都試探著,想看看皇上是不是還會插手她的婚事。」
  顧瑾點頭:「皇上若是插手,那更有人爭得了。」
  景嵐眼皮都未動一下:「他怎能不插手?」
  顧瑾瞭然,抬眸間看見原英還在一旁吃著瓜子,不敢托底,只含糊道:「今日叫你過來,就為了此事,今朝畢竟是女兒家,若是真有家世相當的,也當考慮一下了。別等著那位插手了,到時候真有個差池白白傷心。」
  景嵐抬眸:「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她的事,她自己自有分寸,不用管的。」
  顧瑾皺眉:「現在她心裡就有人,平日裡都注意了,我看她跟秦家那兄弟兩個走得近些,原先因著你還叫哥哥,現在都不在秦府了,只怕她有別的心。」
  景嵐將茶碗放下,伸手托臉:「秦家那兩個?秦淮遠家教甚嚴,若是鳳祤或者鳳崚,那還不錯呀!」
  顧瑾聞言頓惱:「月華!」
  他向來都木頭樁子一樣的,不善變通,景嵐見他氣惱,不以為意:「真的不錯,秦鳳祤人在內閣,秦鳳崚那孩子也重情重義。」
  顧瑾目光灼灼,非得把話說直白了:「再不濟,也有兄妹之名,如何能談婚論嫁?」
  景嵐挖耳朵:「也不是親生的,怕什麼,再說你現在擔心是不是太早了,今朝原來心裡就有人,張羅好幾次說給我娶媳婦兒回來,我都沒大放心上,誰知道現在這個和從前那個是不是一個……」
  一個姑娘家,倒是給養的一派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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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10:08: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顧瑾伸手撫額:「你既為人母,怎能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來?」
  景嵐回頭看了眼那邊看熱鬧的那個,站起身來了:「要我說你這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咱們都是從年少過來的,她若心中有人,只要皇上不插手,那依從就是。人家要是非要管要插手,你還能怎麼著?是不是左右都沒有你管的份?」
  顧瑾在西北守了十幾年,並無子女,顧今朝在他身邊,自然也當個女兒養的,可這姑娘與別個不同,實在讓他輕重不得。
  他見景嵐不願多問,心中微惱。
  從來都是忠君之臣,他唯一的私心,就是想讓兩個妹妹能有個依靠。
  自此,顧今朝的婚事,必須得嚴陣以待。
  景嵐站了一站,與原英笑了笑:「嫂子改日去我那坐坐,鋪子裡新出不少式樣,也給孩子們拿些新衣來。」
  原英吃了不少瓜子了,見她要走了,趕緊來送:「好啊,有空就去,正好今朝和原泓有些時日沒換新衣了,天冷了,多添置幾件。」
  景嵐點頭,回頭與顧瑾告辭:「要就這點事,你就別費心了,我回去了。」
  她問了今朝,得知不在府上,更是得走了。
  顧瑾擺了手,讓原英去送。
  原英只道今朝是她們兩個生的,平時走動時尤為注意,當然了,謝晉元也一樣的心情,若有事時,總不願她來見的。
  景嵐自然更加小心行事,出了顧家,立即回返。
  這兩年,她與謝晉元往返於京中和封地,回了京中多數時間就在中郎府後身那院裡住,偶爾也來世子府,謝聿在南邊擴展疆土,這一年多的時間,一路往南,楚軍真是怕了他了。
  朝中頻頻嘉獎,人稱玉面一煞。
  楚國割地,他從西南下手,又往趙國去,平定邊疆動亂,天氣冷了才得令回朝。
  其實世子府是得了消息的,景嵐知道謝聿要回了,不過她還沒對今朝說,這幾日她忙著花房的事,知道今朝在趙家忙著,真是沒顧得上對她說。
  算著日子也就這兩日,乘車回了長街上,景嵐還在車上想著心事。
  其實,她是有點好奇的,從前今朝說起那個什麼媳婦兒的時候,她沒細問,現在想起來有點後悔,仔細回想顧瑾說的話,在秦家兄弟身上打了個轉,搖了搖頭。
  正是胡思亂想,車伕停了車。
  景嵐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怎麼停街上了?」
  街口侍衛隊側立兩旁,一人鳴鑼開道,謝聿騎在馬上,正是要到了世子府前了,她喜出望外,當即從車中跳了下來。
  街上有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謝聿一身錦衣,他現在可真是成年冠發,此時錦衣華服,身披白色斗篷,坐在馬上慢慢而行。
  他淺淺目光也在人群當中掃過,容貌更盛從前。
  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公子出遊,景嵐快步走了世子府前,揚聲叫了他:「聿兒!」
  謝聿鳳目微動,瞥見景嵐了,立即下馬。
  雪停了,日頭一出來,地面上的雪花都站不住了。
  孫家一封休書,趙□順利拿了自己的陪嫁,從此也算個自由人了,成親的時候,她爹身子不好,陪嫁沒有多少,這兩年她剩了點首飾,一小袋銀錢,好在沒有孩子,省了那份心了。
  三人走在街上,都是唏噓。
  趙□先回了趟家,家中還剩兩個看門的小廝,一個丫鬟,她在院中站了一站,脫下麻衣,拉了今朝和穆二出來,將那銀錢在他們眼前晃了晃,說是要去吃酒。
  的確是,真的太久沒有一起吃過酒,說過話了。
  趙□看向今朝,先拉住了她:「我可告訴你,你必須去,不去可不行!」
  她眼睛還紅著,今朝瞧見,當然心疼:「好啊,有人請我吃酒,我為什麼不去?」
  趙□又看向穆二:「二公子也得去,我不管你們從前有什麼芥蒂了,以後在我跟前可不許這般彆扭著,天大的事不過捱不過生死,眼下我們還都活著,有什麼比活著事還大呢!」
  穆二嗯了聲,看向今朝,笑笑:「說的是。」
  三人往出走,這就沿著街口說著話。
  趙□想起從前,總是唏噓:「今朝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二公子看人家喝酒,也買了一壺來,咱們就在湖邊的那亭子裡分著喝了,結果二公子他醉了還掉湖裡了,我嚇哭了,你跳了水裡,費了好大力氣給他拉上來的。」
  今朝笑,仔細想了下:「我怎麼記得是我貪杯,喝得暈乎的,還掉了水裡?」
  穆二與她們並肩,回眸:「嗯,你個醉鬼,把我那份也喝了,說熱,非跳了水裡泡著,誰想到讓水草纏了腳了。」
  趙□故意說錯的,此時見她們兩個搭上話頭了,不由失笑:「反正我是嚇哭了,多年不喝酒,今日咱們不醉不歸,怎樣?」
  出了街口,她快步在前,進了艷陽樓。
  夥計迎了出來,見了今朝不由怔住。
  她髮辮束在頭頂,只髮帶飄落,全身上下,腰間掛著個牛角匕首,除此之外再無飾物。
  但這張臉上,眉如遠山,眸如星辰,似笑非笑的模樣,既英又美。分明是女兒家的模樣,還穿著兒郎衣衫,可動作之間,全是風流,她這般打扮並不覺得不倫不類,反而讓人有種說不出的驚艷。
  不說別的,單單那個匕首,也知道,只有她這般常年掛在身上的。
  趕緊往樓上迎去,如今京中還有誰不認識她,自然恭恭敬敬。
  顧今朝將自己的錦袋摸下來扔了他手裡,讓他安排樓上雅間。
  坐了裡面春閣當中,酒菜上齊,三人分坐開來,趙□先拿了酒來,給這兩個倒酒:「可惜了,不能回到小時候,不然我一定要學今朝那樣,練練酒量。」
  今朝拿過酒盞來,對著趙□笑,目光錯過,她又看向穆二。
  他也是接過了趙□手中酒去,看向顧今朝來。
  趙□拿起酒盞過來,雙手舉起:「從小的情誼不能隨意放下,如今我家只剩了我,二公子家也只他了,今朝也沒有親兄,不如今日我們三個就結為兄弟姐妹,如何?」
  顧今朝頓時失笑,舉起酒盞來對著穆二點頭:「我當然沒有意見,穆二哥意下如何?」
  一聲二哥,已是物是人非。
  穆二輕頷首,將手中酒一仰而盡。
  他較之兩年前,當然已不同,今朝同樣喝酒,別開了目光。
  趙□阻止也來不及,拿了酒壺在旁邊笑:「喂喂喂,你們兩個,怎麼先喝上了,既然是結拜,當然是要先拜過,還有我呢,還有我,重來!」
  她重新給二人倒上酒,三人一起,煩悶隨酒而去。
  酒壺倒了四五個,趙□昏昏然又快站不住了。
  不過她還有心事未了,不顧今朝攙扶還是將酒推開了些。
  這一次可是不容分說,她站了穆二和今朝的中間。
  趙□一人拉了一隻手,上下一合掌,將二人手裹住了一起:「來來來,今日不醉不歸,說好了要好好的,誰也不許再生悶氣!」
  她可真是醉了,話音一落,就滑落下來。
  還是今朝抽出手來,一把將她扶住了。
  趙□似睡非睡,一頭栽倒了酒桌上面,睜開眼睛看著她笑:「今朝,我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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