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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還情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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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 11:43: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談虎色變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七毒教,一度在江湖上造成了一次很大的紛擾,但他們很快就被天下高手聯合剿滅,前後只不過有半年時間。因此,不是參與那次會剿人物,都不知此中事蹟,也不知那七毒教的惡毒。”

  蘋兒接道:“那七毒教既然在數十年前,已然絕跡絕江湖,君姑娘年齡和我相若,怎會捲入七毒教中呢?”

  於長清道:“當年我們能一舉剿滅了七毒教,那實是運氣太好,一夜間,內外發動,使他們措手不及,而且參與其事的人,都是當時的一流高手,手腳奇快,不容他們還手,所以才全為我們剿滅了。”

  蘋兒道:“如若是給他們一個抗拒機會呢?”

  於長清道:“那就使人無法預料勝負了。”

  語聲一頓,道:“這麼說來,那七毒教,是一個充滿詭奇,玄秘的組織,他們並非以武功為主。”

  蘋兒對七毒教,似是沒有興致聽得太多,緩緩接道:“事隔幾十年了,師父怎會忽然想到君姑娘會和七毒教有關呢?”

  於長清道:“老夫看到了她腕上針孔傷痕。”

  蘋兒道:“針孔傷痕?”

  於長清道:“不錯,老夫在昔年剿滅了七毒教,檢查三個教徒的屍體時,發覺他們的腕上,都有著針孔傷痕。”

  蘋兒微微一笑,道:“師父就從那君姑娘的針孔上,斷定他是七毒教中人麼?”

  於長清道:“除了七毒教之外,老夫還想不明白,天下還有哪一種武功,習練之時,要用針刺傷手腕。”

  蘋兒道:“師父可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在手腕上刺做什麼?”

  於長清道:“大概他們在取出身上之血,喂一種東西……”

  蘋兒似是突然間提起了興致,怔了一怔,道:“喂什麼?”

  於長清道:“這就不是老夫所能解釋了。”

  蘋兒道:“師父,弟子聽過養蠱的事,似乎是方秀就和一個夷人的老嫗商量過養蠱的事。”

  於長清道:“七毒教和養蠱又自不同了。”

  蘋兒道:“師父發現君姑娘腕間傷痕很久了?”

  於長清道:“平常她掩飾得法,老夫始終未能發現,剛剛和你同去她艙中才發現異征。”

  蘋兒道:“君姑娘如若是七毒教中人,你又準備如何?”

  於長清道:“這個,這個……就不能容她了。”

  蘋兒道:“殺了她。”

  於長清道:“我看她腕上針孔,已然成梅花型,和昔年我們殺死的幾個首腦一般,”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蘋兒,你可想瞧個究竟出來麼?”

  蘋兒道:“弟子倒想看個水落石出,但不知是否有此可能。”

  於長清道:“好!我去為你安排。”緩步出艙而去。

  蘋兒望著那緩步出艙的於長清,心突然泛起了一種莫名的震動,暗道:“師父一向沉著,但這一次卻似有些失了常態,看來那七毒教,定然是十分惡毒的一種教了。”

  於長清去約一盞熱茶工夫,就匆匆回來,掩上艙門,道“在真相沒有完全瞭然之前,此事絕不可輕易洩露出去。”

  蘋兒心中明白,他所指的洩露,也就是怕自己告訴那李寒秋,當下點頭說道:“弟子知道。”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巳替你安排好了,日落時候,自會有人招咱你從一處秘道中行近君姑娘艙房查看。”語聲一頓,又道:“同時,我也派了小健等三兄弟,監視她的行動。”

  蘋兒怔了一怔,道:“師父,情形似乎是很嚴重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不錯,很嚴重。如若她真的身陷七毒教導術之中,老夫倒變成先李寒秋取她之命。”

  蘋兒道:“殺了她。”

  於長清道:“嗯!殺了她,那可免去日後江湖上一番大劫。”

  蘋兒道:“七毒教這樣惡毒麼?”

  於長清道:“是的,孩子,你今夜見過之後,也許會和老夫看法一致。”

  蘋兒雖然心中仍存者甚多懷疑,但卻未再多問。

  她強自按下胸中的衝動,未把內情告訴李寒秋。

  日落時分,果然有一個小娃如時而來,帶蘋兒到一處艙房之中,掀開壁間一塊木板,道:“由此可通君姑娘的臥室,不過,秘道在她的臥榻之下。”

  蘋兒心中一動,道:“無怪他們都不肯去了,原來,這秘道通她的床下。”心中念轉,人卻鑽入了秘道之中。

  那秘道十分狹窄,僅勉強容得蘋兒嬌小的身子行過。

  蘋兒感覺之中,似乎是經過了李寒秋住的艙房,心中暗道:“原來,這秘道四通八達,可通大部艙房,這條船定然是一條盜船了。”

  忖思之間,已到盡處。

  蘋兒停下身子,心中默算行程,大約應該到了君中鳳的艙房,當下舉手輕輕一推。

  果然頂上壁板,有些活動,但卻推它不起。

  蘋兒絕聰明,略一沉思,已解內情,手托木板向旁惻移動。

  果然,地板縮收,現出一個兩尺見方的洞穴。

  蘋兒伸出頭去,只見君中鳳坐在艙門中處,半啟艙門,望著雲天,呆呆出神。

  那君中鳳耐心驚人,足足坐過了一頓飯的工夫。仍然未動。

  蘋兒藏身床下,等得有些不耐,正想縮回去休息一下,忽聽君中鳳長嘆了一聲,掩上了艙門。

  這時,天巳黑了下來,關上艙門時,房中更形黑暗。

  但聞嚓的一聲,火光一閃,燃起了一隻小燭,室中登時一片明亮。

  蘋兒伸長了脖子,以便能瞧清楚室內景物。

  只見君中鳳拉上了窗簾,掛上艙門,傾耳靜聽起來。

  蘋兒心中暗道:“這丫頭好生細心、謹慎。”

  當下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君中鳳聽了一陣,未聞聲響,突然伸手從裙中取出一個黃色的絹袋,打開絹袋,又取出一個拳頭大的玉盒。

  蘋兒只看得一皺眉頭,忖道:“這玉盒中藏的什麼?竟然如此寶貴。”

  只見君中鳳小心翼翼地把玉盒放在地板上,自己盤膝而坐。

  只見她右手從發上取下一枚銀針,刺入了左腕之上。然後打開盒蓋,拔下銀針,一股鮮血,流入了玉盒之中。

  蘋兒未看到盒中是何怪物,但卻感覺到一股涼意,由心底直泛上來。

  直待腕間鮮血停下,君中鳳才蓋上玉盒,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蘋兒緩緩沉下身子,沿來路退了出去。

  總算她還沉得住氣,連那木門也未拉上。

  蘋兒退出暗道,直奔到於長清的房中。

  只見李寒秋也在於長清的房中。

  於長清掩上房門,低聲說道:“不要慌,你先休息一下。”

  蘋兒用衣袖試去臉上的冷汗,道:“我看到了。”

  於長清道:“是何形狀。”

  蘋兒道:“我只看到一個玉盒,那盒中放些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於長清點點頭,道:“那玉盒形狀記得麼?”

  蘋兒道:“那玉盒似是長方形。”

  李寒秋道:“一個玉盒,有何奇怪呢?”

  蘋兒道:“那玉盒中不知裝的何物?君姑娘用銀針刺破左腕,用鮮血餵牠。”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為何?”

  於長清道:“所謂七毒教,就是指七種毒物而言,教中高手,能夠養一毒物,食用自己之血,使其通靈,如苗人養蠱。可以放出傷人。”沉思了一陣,道:“大概就是這些了,詳細內情,我也不明白。”

  李寒秋道:“晚輩出道很晚,對此等事更是聞所未聞,老前輩看的如此嚴重,還請早作主張了。”

  於長清雙目凝注在李寒秋身上,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她真的已失足投入了七毒教中,留下她禍害必大,那就不如除了她。”

  李寒秋聽得一動,暗忖道:“於長清對君中鳳,本來是百殷衛護,此刻,竟然動了殺她之心,倒是有些意外了。”

  只聽於長清長長嘆息一聲,道:“李世兄,可是有些懷疑老朽的話麼?”

  李寒秋道:“在下有一點想不明白。”

  於長清道:“哪一點?”

  李寒秋道:“老前輩說那七毒教,是一個詭譎、邪惡的幫會,早在數十年前為天下高手剿滅。又是何人引帶那君中鳳投入七毒教中呢?”

  於長清道:“老夫也想不明白。”

  李寒秋道:“如若七毒教確又死灰復燃,殺了一個君中鳳,也無法阻止,而且還將失去追查的線索。”

  於長清頷首微笑,道:“有道理。”

  李寒秋道:“殺她倒不如設法說服,讓她棄暗就明。”

  於長清道:“世兄高論,實高人一等,但這只能適應一般情形,對七毒教,那就有些行不通了。“

  李寒秋道:“願聞高見。”

  於長清道:“七毒教養有毒物,供其役施,跡近邪術,並非我們一般武林人物可比,而且,教中人的心智,和為人行事,都不能以常情……”

  李寒秋接道:“照老前輩的說法,是非殺君中鳳不可了?”

  於長清道:“看來,李世兄對老朽之言,尚未盡信,試問一個人,每日以身上鮮血,養著一個奇毒之物,以供其役施,這人的心智,還能正常麼?”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這個,想來確實有些可怖。”

  於長清道:“老夫自信定力已到了某一境地,但如讓老夫每日用針刺腕,以血喂毒,老夫也難作得出來。”

  李寒秋長嘆一聲,道:“確是難忍。”

  於長清道:“可是有兩種人,可以下此狠心。”

  李寒秋道:“哪兩種人?”

  於長清道:“第一種人,是身心願受了很大的摧殘,心中充滿著仇恨。第二種人是大奸巨惡,心有所圖者,或可有此忍受之力。”

  李寒秋道:“晚輩還是有一點不明白,那毒物能放在拳頭大小的玉盒之中,足見其體形甚小,就算它奇毒無比,咬一口,必死無疑,但它又如何能夠輕易咬到一個武林高手呢?”

  於長清道:“老夫見過七毒教中人,但卻未見過他們施放毒物,想像中,它們定然是十分迅快。”

  李寒秋道:“晚輩想它快不過飛來的暗器吧?”

  於長清似是被問得無話回答,沉吟了一陣,道:“其間定然還有奧妙,只是我們無法知曉罷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何妨問問君姑娘。”

  於長清道:“問問她?”

  李寒秋道:“不錯,咱們請她來,要她說明內情,她如想施用毒物傷人,咱們嚴密戒備中,不難把她一舉制服,就算把她殺了,也使她心中明白,死而無怨。”

  於長清搖搖頭,道:“這個,太過危險了。”

  李寒秋一皺眉道:“老前輩對那毒物,似是充滿著畏懼。”

  於長清道:“老夫雖然參與剿滅七毒教的往事,但卻一直未見那七毒教中人施放毒物傷人的情形,不過,老夫聽一位故友談過,通靈的毒物傷人,幾乎是不要人用手施放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咱們用言語逼她非出手不可,室中又有咱們三人,老夫相信也不會傷害老夫。”

  李寒秋道:“在下也心中明白。如是君姑娘想傷害咱們三人中的一個,那人自然是在下了。不過,在下不相信,一個毒蟲能夠快過暗器。”

  蘋兒道:“師父,李相公說的也對,除非在師父離開之前,咱們先行設法殺了君中鳳,師父離去之後,我們的處境,更為危險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是君姑娘養的毒物,果然通靈,師父去後,她如在暗中施放,豈不是更可怕麼?”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神色肅然的望著李寒秋道:“君中鳳身世堪憐,孤苦無依,又具有上乘才慧,老夫原想盡我之能造就她,不讓土中藏珠,埋沒她的絕世才華,但她陷身七毒教,老夫不能再衛護她了。李世兄如能取她之命,只管下手,殺了她雖然可惜,但比讓七毒教再起於武林之中,要好得多了。必要時,老夫會助你取她之命。”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來那七毒教,定然是很惡毒,這於長清對那君中鳳本來極愛護,但此刻,卻是大有非殺她不可之心。”

  但見於長清站起身子,行出艙門,片刻後,重又轉了回來,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道:“你們也要準備一下。”

  蘋兒點點頭,道:“我們已準備好了,不勞師父費心。”

  只見於長清打開一個木箱,取出一物,藏入袖中,重行合上箱蓋。

  李寒秋看那於長清小心翼翼的,輕敵之念頓然消失,隨手取過長劍,放於順手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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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4 14:07: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一章 養毒自衛

  片刻之後,艙門外傳入了君中鳳的聲音,道:“師父找我麼?”

  於長清嗯了一聲,道:“你進來。”

  君中鳳推門而入,先給於長清行了一禮,目光又掃掠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緩緩說道:“師父召弟子來,有何訓教?”

  於長清道;“伸開左腕給我瞧瞧。”

  君中鳳臉色一變,欲言又止,緩緩伸出左腕。

  於長清道:“拉起些衣袖。”

  君中鳳依言拉起一些衣袖。

  果然,那雪白粉腕,有著很多針傷。

  於長清道:“你坐下,我有話請教。”

  君中鳳放下衣袖,緩緩退到木椅旁側坐下,道:“師父有話,只管吩咐。”

  於長清道:“你腕上有很多針傷,不知為了何故?”

  君中鳳道:“弟子刺腕放血。”

  於長清道:“放血為何?”

  君中鳳道:“弟子養有一隻小動物,食慣了弟子之血,故而每日非要食用一些才成。”

  三人都未料到,她竟然如此坦然的承認,反而為之一怔。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你是喂什麼小動物?”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看起來,師父對弟子的隱秘,似是已經早知曉了?”

  於長清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據實而言,詳細地說明內情。”

  君中鳳點點頭道:“我不會騙師父。”

  於長清神色嚴肅地說道:“好,你說吧!”

  君中鳳道:“是一隻毒蜘蛛。”

  於長清道:“你養一隻毒蜘蛛用心何在呢?”

  君中鳳道:“弟子用作護身自衛。”

  於長清道:“那又為什麼要用你身上的鮮血餵牠?”

  君中鳳道:“是它通靈。”

  於長清道:“你是七毒教門下弟子。”

  君中鳳搖搖頭,道:“弟子如是上有師承,怎會落到此等淒慘之境。”

  於長清道:“你不是七毒教中弟子,怎會訓練這等奇毒之物?”

  君中鳳道:“弟子真的不是,而且也不知世間有什麼七毒教,弟子這等馴養毒物之法,是一本書上得來的。”

  於長清道:“什麼書?”

  君中鳳道:“那書本上的封面封底,都已破損不巳,因此,弟子不知它的名字。那上面記載了很多制服毒物的法子,弟子原本也很怕毒物,不敢試驗,後來,弟子壯著膽子,竟然是百試百驗,因此,以後膽子就大了起來……”

  她舉手理了一下披肩的秀髮,嘆息一聲,道:“我見那書上記載甚靈,就慢慢的相信書上的記載。以後,擒得了這一隻奇毒蜘蛛,照那書上記載之法,飼養著它。”

  於長清臉上神情稍見緩和,緩緩說道:“那本書呢?”

  君中鳳道:“現收藏在弟子的艙房之中。”

  於長清點點頭,道:“你那毒蜘蛛養了好久時間了?”

  君中鳳道:“三月多了。”

  於長清道:“就算你養毒物,用以護身,但也用不著以本身的鮮血餵牠呀!”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據那書上記載,如若用本身鮮血,再合以其他之物飼養,能使它漸通靈性,逐漸成為毒中之毒。”

  於長清道:“那是經過一番很複雜的手續了,是麼?”

  君中鳳道:“不錯,欲使它成為毒中之毒,必要使它先吃下七毒,但此事很不容易,一個不好,被其他毒物所傷,那就要前功盡棄了。”

  於長清呆了一呆,道:“你養的毒蜘蛛,已經食用過幾種毒物了?”

  君中鳳道:“四種,只要再食用三種,那就大功告成了。”

  於長清道:“可惜你要在這帆舟上渡過一段時間,很難尋覓得毒物了。”

  君中鳳道:“那倒不一定,水中也有很多毒物。”

  於長清道:“你飼養的蜘蛛,食過七毒之後,成何形狀?”

  君中鳳道:“仍然保持它蜘蛛的形狀,不過,它身上集有七毒,已然可大可小了。”

  李寒秋道:“食用七毒之後的蜘蛛,是否可避刀劍。”

  君中鳳道:“那書上沒有記載,但我想它不能。”

  李寒秋道:“那就是了,它既是無能避刀劍,只要別人一揮兵刃,就可置它死地,你辛苦喂養之物,又有何用?”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如果能夠使它通靈,就不易傷到它了。”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很難叫人相信……”

  君中鳳道:“書上這樣記載,靈不靈,我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君姑娘飼養的毒物,此刻是否已經通靈了?”

  君中鳳冷然說道:“李相公可是覺得這件事對你很重要麼?”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在下倒覺不出那毒物有何重要之處。”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很重要,那七毒教在江湖沒有造成風波,那是因為被我們發覺得早,一舉間把它剿滅之故,是武林同道之幸,但老夫深知它的厲害。”

  君中鳳嘆道:“弟子養此毒物,一是基於好奇,而且弟子自覺武功有限,無能自保。過去一年之中,幾度面臨摧殘,弟子功力有限,實無法應付,心想養此毒物,如再遇上此等之事,至少可用作自保了。”

  於長清道:“老夫初見之時,認為七毒教重新復活江湖之上,經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放心很多了,不過,凡是邪惡之門,都有著一股誘人的力量,只要你陷入漩渦稍久,必然就不知不覺的被它們拉入漩渦中了,原想只要用它保命,後來難免要用它害人,不知不覺,你就承繼了那七毒教的衣缽。”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師父之意呢?”

  於長清道:“把玉盒投入江中,再把毒經焚去。”

  君中鳳道:“師父,可否給弟子一日夜的時間,讓弟子仔細想一想。”

  於長清道:“孩子,假如你覺著我說的不錯,飼養毒物的事,早就可把它棄置不顧了。”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過去的事,我已和師父談過,但以後,師父能夠永遠跟著我麼?”

  於長清怔了一怔,道:“這個……”

  君中鳳道:“師父不能,是麼?那就要我設法自保,如是我無能和人抗拒時,至少我可以用毒物反噬一死……”

  她舉手理了一下長發,雙目中卻淌下兩行清淚,緩緩接道:“我父母作惡太多,罪及兒女,天下英雄不會有人同情,也許,他們覺得,摧殘,一個壞人的女兒,表一種報復的快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對麼?”

  於長清道:“唉!孩子,你想得太多了。”

  君中鳳道:“這都是我親身經歷的事,只怕天下再沒有第二個人,在一年中,有著和我同樣的悲慘際遇……”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至少老夫會盡我之力幫助你。”

  君中鳳道:“所以,很感激師父。”

  於長清道:“感激於事何補,我只是想阻止你不要陷入更深的漩渦之中。”

  君中鳳道:“我知道,師父是一片好意,但讓弟子多想一天好麼?”

  於長清臉色一變,道:“可知道我為什麼收留你?”

  君中鳳略一沉吟,搖搖頭,道:“弟子原本知曉,但師父這一問,卻又把我問昏了。”

  於長清道:“因為我看你是一個可造之材,所以,希望能把我一生所學,傳授給你。”

  君中鳳道:“但弟子不肯棄去毒物,師父可是不準備再收留弟子了麼?”

  於長清道:“正是如此。”

  君中鳳緩緩站起身子,道:“師父,不要太逼弟子,讓我有半日的考慮的機會好麼?那毒物巳食用我很多血,已達通靈之境,我要找出那出那書本瞧瞧,看看有什麼法子,把它放去,而且又不至傷害到它。”

  於長清緩緩說道:“既是快通靈,你留下更是禍害,為什麼不把它投入江中?”

  君中鳳緩緩說道:“師父的心意,弟子已然明白了,弟子告退。”轉身向艙外行去。

  於長清沉聲喝道:“站住。”

  君中鳳回過頭,道:“師父還有什麼吩咐?”

  於長清道:“不要叫師父。”

  君中鳳道:“好,難女遵命。”

  於長清望了李寒秋一眼,冷冷說道:“君中鳳,世上很少知曉那七毒教的惡毒,但老夫卻知內情,你不肯棄去那毒物,毀去邪書,只怕立刻即有殺身之禍。”

  君中鳳道:“於老前輩要殺我麼?”

  於長清道:“至少,我不再阻止人家殺你。”

  君中鳳緩緩說道:“誰?”

  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李相公,是麼?”

  李寒秋一皺眉頭,只覺措詞萬分困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君中鳳冷笑一聲,道:“你逼死了我的父母,再逼死一個弱女子自是輕而易舉了。”

  李寒秋道:“姑娘啊!我沒有說殺你啊!”

  君中鳳道:“那很好,你現在可以說明白了。”

  李寒秋緩緩站起身子,道:“對姑娘在下有一份抱歉。”

  君中鳳道:“那倒不用了,於老前輩弦外之音,隱隱是指明你李相公了。”

  於長清冷笑一聲,道:“君姑娘,你很想把事情弄僵麼?”

  君中鳳接道:“不,晚輩未存此想,我只是想問明白……”

  於長清接道:“難道除了李寒秋之外,老夫就不能殺你麼?”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老前輩不要逼我走向極端好麼?”

  於長清楞了一楞,道:“你走什麼極端?”

  君中鳳道:“逼我死。”

  於長清面色凝重,緩緩說道:“孩子,就老夫所知,七毒教乃是武林中從未有過的惡毒幫會,邪惡之人,也許有一種使人陶醉的魔力,你如確定了自己無法自拔之時,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君中鳳接道:“什麼辦法?”

  於長清道:“自我解脫,你不放棄練習七毒教中的奇術,當今之世,再也無人喜歡和你接近,包括老夫在內,除非那人也和你一般的練習毒術。”

  君中鳳道:“必要時,我會死。”

  於長清道:“越快越好,我最多再等你幾個時辰。”

  君中鳳道:“明日午時之前,我一定給老前輩一個明確的答覆。”

  於長清道:“好吧!老夫等你決定後,再行離開。”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的寬宏大量了。”一欠身,緩步而去。

  於長清望著君中鳳的背影,消失於門外不見,忍不住黯然一嘆,道:“可惜了,可惜了。”

  蘋兒道:“可惜什麼?”

  於長清道:“可惜她的聰慧才智。”

  蘋兒道:“她如不是聰明,也不會習練七毒教的邪毒之術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師父,弟子擔心一件事,那君姑娘是不是真願意束手就縛?”

  於長清道:“這個,老夫也想到了,但就目下形勢而言,她飼養的毒物,似是尚未成形,還無法應用,她如堅持不肯,那只有逼她自絕了。”

  蘋兒道:“由此刻到明日午時這段時間,十分重要,那君姑娘如不願意就範,也必然有所舉動了。”

  於長清道:“所以,咱們要防備一下。”

  蘋兒道:“君姑娘如不動手,也就罷了,她如要動手,定然是先要對付李相公了。”

  於長清點點頭,道:“不錯。”

  兩人似是極為緊張,但那李寒秋卻是毫不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晚輩不相信,區區一個蜘蛛真能傷人。”

  於長清道:“李世兄,不要小看了七毒教。”

  李寒秋道:“老前輩之意,咱們要怎麼戒備呢?”

  於長清道:“在明日午時前,咱們三人守在一起,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李寒秋道:“好吧!晚輩悉聽吩咐。”

  蘋兒道:“師父,咱們就守在師父房中如何?”

  於長清道:“好,你們兩個稍坐一下,我出去安排一下就來。”起身出室而去。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我師父如此慎重,那毒物絕非小可,你不要太大意了。”

  李寒秋道:“不管如何,在下也難相信。”

  蘋兒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李寒秋道:“除非我自己看到它。”

  蘋兒道:“那你就快要看到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那君中鳳一定會利用毒物傷人?”

  蘋兒道:“因為她目前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束手就縛,一條是奮起反抗……”

  李寒秋微微一笑,接道:“還有第三條路。”

  蘋兒道:“願聞高論。”

  李寒秋道:“她三思之後,也許會改變心意,把毒物棄於江中,焚燬邪書。”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照我看,此事大不可能。”

  只見於長清大步行了進來,回手掩上房門,然後又把窗子也關了起來,一派謹慎小心的樣子。

  李寒秋道:“老前輩是通知了別人。”

  於長清道:“我只要他們掩上房門,並未告訴他們什麼詳情。”

  蘋兒道:“君姑娘如是……”

  於長清點點頭,接道:“我已派人暗中監視她的行動。”

  李寒秋道:“晚輩擔心她在孤立無援之下,感情身世,自絕而死。”

  於長清道:“如是她不肯回頭,死了比活著好多了。”

  李寒秋還待說話,卻被於長清搖手阻止,道:“你即運氣坐息,咱們輪流守值。”

  李寒秋心中間暗道:“一隻蜘蛛,舉手就可以置於死地,這於長清如此緊張,不知是何用心?”

  儘管他心中疑竇重重,口中卻未多問,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覺得身體被人推動。

  睜眼看去,只見蘋兒滿瞼緊張之色,瞪著一對大眼睛,瞧著門口出神,當下低聲問道:“蘋姑娘,那毒物出現了麼?”

  蘋兒搖搖頭道:“還沒現身,你仔細瞧瞧著吧!”

  一番話,引起了李寒秋的強烈的好奇之心,凝目望去,一面凝神傾聽。

  李寒秋和蘋兒,相距甚近,伸手就可觸及對方。

  這時,突聞得陣細微的聲音,傳入耳際。

  蘋兒伸手抓起身側長劍,凝目四下瞧看。

  李寒秋心中忖道:“如是蜘蛛,真在此室出現,非得把它除去不可。”

  只見於長清霍然站起身子,隨手抓起身側一根長木棍。

  細微的響聲,突然沉寂下來。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希望她能懸崖勒馬。”

  李寒秋道:“剛才那細微之聲,是何所發?”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你聽到了那細微的聲音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聽到了,晚輩覺得那未必是君姑娘毒物發出的聲音。”

  於長清道:“是的,七毒教放出的毒物,大都帶有一著一種輕微的聲音。”

  李寒秋道:“老前輩之意,可是說那蜘蛛會叫麼?”

  於長清道:“你怎知君中鳳只養了一個蜘蛛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她自己不是說只養著一個蜘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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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章 焚書求吉

  於長清道:“那七毒教,乃武林中等一邪惡之教,只要一個人陷身其中,就很難再行自拔了。” 

  突然間,那細微的聲音,又傳人耳際,似乎是一種甲蟲啃噬木頭的聲音。 

  李寒秋、於長清、蘋兒,都凝神靜聽,期望聽出那聲音是由何處發出。 

  蘋兒忽然一揚手中長劍,低聲道:“在那裡。” 

  李寒秋隨著蘋兒的揚起手中的長劍望去,只見長劍所指之處,正是板壁一角。 

  李寒秋仔細分辨那聲音來路,正是蘋兒長劍所指的方位,微一點頭,道:“不錯,就在那裡。” 

  伸手抓起案上火燭,緩步向壁角行去。 

  蘋兒一伸手,攔住了李寒秋,道:“你要幹什麼?” 

  李寒秋道:“我去瞧瞧。” 

  蘋兒道:“你一點也不害怕麼?” 

  李寒秋笑道:“我不怕。” 

  於長清低聲說道:“讓他去瞧瞧吧!” 

  蘋兒一皺眉,欲言又止。 

  李寒秋原本心中毫無懼意,但聽得於長清一說,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凜然的感覺,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於長清手執木棍,緩緩隨在李寒秋身後而行。 

  李寒秋行近那聲音發出之處,藉著燈光望去,只見那壁板完好如初,毫無異樣,不禁皺眉頭,探手拉出背上長劍。 

  於長清低一說道:“小心些。” 

  李寒秋長劍一探,刺向那聲音傳來之處。 

  但聞嚓的一聲,長劍直刺壁板之中。 

  他內力何等深厚,揮手一擊間,長劍直入壁板三寸多深。 

  那聲音突然靜止下來。 

  李寒秋拔出長劍,不見有何異樣,不由心頭火起,揮劍一攪,只見木屑橫飛,壁板竟被他削出一個半尺見方的洞來。 

  奇怪的是,仍然瞧不見什麼東西。 

  李寒秋回顧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晚輩出劍的地方不錯吧?” 

  於長清道:“不錯。” 

  李寒秋道:“既然地方不錯,為什麼沒有瞧見可疑之物呢?” 

  於長清道:“通靈之物,豈是輕易可以弄得的麼?” 

  李寒秋低聲說道:“那是它們跑了。”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知,七毒教的武功,和他們為人一般,全走的是詭秘、玄奇的路子,而且把毒物作為暗器施用。” 

  李寒秋緩緩把火燭放木桌之上,道:“老前輩,也許這木船年代久遠,板壁遭蟲,在下想了想這後,覺得任何毒物,似都不會發出那種聲音……”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傳入耳際,打斷李寒秋未完之言。 

  蘋兒沉聲喝道:“什麼人?” 

  室外人應道:“我。” 

  聲音輕脆,三人都聽出正是那君中鳳的聲音。 

  蘋兒怔了一怔,道:“是君姑娘麼?” 

  室外人應道:“正是小妹,蘋姑娘請你開門吧!” 

  蘋兒回顧了於長清一眼,於長清微微頷首。 

  蘋兒放下手中長劍,緩緩打開艙門。 

  借蘋兒開門的機會,李寒秋和於長清也都放下了木棍和長劍。 

  蘋兒打開木門,只見君中鳳長發披垂,手中捧著一本破損絹冊,緩緩行了進來,燭光下,只見她雙目紅腫,似是大哭過一場。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孩子,你手捧何物?” 

  君中鳳道:“七毒教的秘笈。” 

  於長清嗯了一聲,道:“你準備如何處理這本奇書呢?” 

  君中鳳道:“弟子幾番思索之後,覺得該和師父懇談一次。” 

  於長清道:“我說過,我們不算師徒,不該這樣叫我,你有什麼話,儘管請說吧!” 

  君中鳳道:“我看完了這本書,此刻可以把這本書毀了。免得它留世間害人。” 

  緩緩行近火燭,燃起手中絹冊,片刻時,變成一灘黑灰。 

  君中鳳拍拍雙手,道:“師父,可以讓弟子下船麼?” 

  於長清道:“你準備行向何處?” 

  君中鳳道:“不知道,不過,天涯遼闊,我相信一定有我安身之處的。” 

  於長清道;“如是我不答應允呢?” 

  君中鳳道:“弟子就跳入江中。” 

  於長清道:“這一段水勢湍急,縱然有很好泳術,只怕也生機不大。” 

  君中鳳道:“但總比留在這船上好些。”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君姑娘,剛才可是你施放毒物麼?” 

  君中鳳搖搖頭,道:“我沒有……” 

  望了那壁間的洞口一眼,接道:“你們聽到了什麼聲音?” 

  李寒秋道:“一種很細微的聲音,似是蟲蛀木壁。” 

  君中鳳道:“那不是蛀蟲聲。” 

  李寒秋道:“不是蛀蟲聲,是何聲音?” 

  君中鳳道:“蜘蛛的叫聲。”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就是姑娘玉盒中的蜘蛛麼?” 

  君中鳳道:“不是。” 

  李寒秋道:“那是說,那蜘蛛的聲音,是和你姑娘無關了?” 

  君中鳳道:“誰說無關了,我只是說,它不是我養的這只蜘蛛罷了。” 

  李寒秋笑道:“姑娘可是準備把那蜘蛛逼入我們的艙室中。要來加害我等麼?” 

  君中鳳道:“沒有此心,我只是在求證一件事罷了。” 

  站在一側,靜聽兩人談後的蘋兒,忍不住插口說道:“如今姑娘是否已經證明了呢?” 

  蘋兒道:“姑娘是否可以說出內情?” 

  君中鳳道:“自然可以。我可能讓它們湧入艙室隱藏起來,暗中再咬你們一口。” 

  蘋兒道:“咬一口後如何?” 

  君中鳳道:“毒發而死。” 

  李寒秋道:“那姑娘為什麼不要它們咬傷我等呢?” 

  君中鳳道:“因為我無意傷害你們,只是想證實這本被書所說,是否有用,如今我證實了,它是一本千真萬確的書,所以,我要把它毀去。” 

  李寒秋道:“你既然證明了那是一本大有用途的書,為什麼又把它毀去呢?” 

  君中鳳道;“那上面記載的奇怪事情很多,如是落入別人之手,豈不是天下大亂……”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不覺著自己問得太多了麼?”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說得是,在下不多言就是。” 

  君中鳳目光轉到於長清的臉上,道:“師父給我的七箭神書,我都整好放在艙中,弟子慚愧,辜負師父一番愛心,只望師父答允放我一條生路。” 

  於長清道:“你要我把大船靠岸?” 

  君中鳳道:“弟子不敢有此想,但弟子曾見大船後面,帶有兩艘小木舟,只要放下一艘,弟子乘舟而去就是,唉!我已經燒了七毒教的法典,不會再流毒江湖了。”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這個……” 

  君中鳳道:“師父如若真為有為難,弟子就此告別了。”轉身緩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忍不住說道:“於老前輩,請看在晚輩份上,給她一艘小舟吧!” 

  於長清長嘆聲,道:“你站住。” 

  君中鳳回過頭,道:“師父叫我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你既已焚去七毒教的法典,足證你已然唾棄七毒教,為什麼還要離開此地呢?” 

  君中鳳道:“師父要弟子留此,又有什麼事呢?何況你就要離開此舟了。” 

  於長清道:“李世兄和蘋兒,都無加害你的用心。” 

  君中鳳道:“長日相處,弟子恐難控制自己,不傷害逼死我父母的仇人啊!”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你可以說出一百種不同理由……”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 

  於長清道:“不用謝我,不過,老夫要告訴你幾件事。” 

  君中鳳道:“晚輩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就我所知,那七毒教有著使人著迷的魔力,一個人投入了七毒教之後,很難擺脫開它。” 

  君中鳳道:“弟子記下了。” 

  於長清道:“老夫送你下船。”大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對君中鳳,心中有著一份很深的內疚,當下接道:“我也送姑娘下船。” 

  君中鳳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不敢有勞。” 

  李寒秋談淡一笑,道:“送幾步總是應該。” 

  君中鳳不再推拒,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蘋兒、魚貫隨在身後,行出艙外。 

  幾人行到甲板上,只覺雨珠飛來,擊打在船上,浪濤之聲,如雷呼嘯,風飄衣袂,微生寒意。 

  敢情,外面已經下起大雨來了。 

  李寒秋低聲說道:“君姑娘,黑夜如漆,伸手難見五指,江浪如山,小舟如葉,獨行於波浪之中,未免是太過危險了。” 

  君中鳳搖搖頭,道:“我不怕,多謝你的好意了。”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於長清道:“你一定要今夜走麼?” 

  君中鳳道:“不錯,既然決定走了,就算是天降刀劍,也不用更改。” 

  這時,兩個船家已然放下小舟,過來說道:“大雨如注,浪頭很高如是不善駕舟的人,很難把握。” 

  君中鳳道:“會翻船,是麼?” 

  那船家低聲應道:“小舟長不過八尺,寬不過二尺四五,就算是著於駕舟的人,也是很難在這種夜暗中風浪中行馳,何況是姑娘不善行舟了。” 

  君中鳳冷冷地接道:“你怎知我不會行舟呢?” 

  那船家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風雨愈來愈大,站在船頭上不過頃刻工夫,幾人的衣服,都已經濕透。 

  君中鳳揮揮手,道:“諸位可以回船休息了,賤妾就此告別。”目光一掠船家,接道:“有勞你帶我上船。” 

  那船家應了一聲,手扶欄杆,向後船行去。君中鳳緊隨那船家身後而行。 

  天空閃起了一道電光,照著那系在船尾的小舟,只見它起伏不定,隨著那湧起的浪頭,忽上忽下。 

  那船家回顧了君中鳳一眼,道:“姑娘,風浪大大了……” 

  君中鳳接道:“我知道,告訴我如何下去”? 

  那船家皺皺眉頭道:“順著繩索下吧!在這等大風浪中,縱然是一等一的武功,也無法取準落足處。” 

  君中鳳道:“多謝指教了。”縱身而下,抓住繩索,直落小舟。 

  船家拿出佩刀,揮手斬斷了系舟索繩,高聲說道:“姑娘小心了。” 

  繩索一斷,小舟立時失去了控制,隨著一個如山巨浪,消失於夜色之中。 

  於長清、李寒秋等看她落下小舟,隨巨浪滾波而去。 

  於長清望那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她有幾分生機?” 

  那船家輕輕咳了一聲,道:“她如是善於行舟,有一半生存機會,如是她不善行舟,不論何等武功,也難逃覆舟之危。” 

  李寒秋道:“那是說她死定了?” 

  船家道:“君姑娘說得好,咱們又怎知她不會駕舟呢?” 

  於長清望著滔滔巨浪,嘆道:“希望江水能洗清她的靈魂。” 

  蘋兒搖搖頭,道:“師父,照弟子的看法,君姑娘不會死。” 

  於長清道:“唉!她不是早夭之相,但我希望她葬身江水之中,以保持她的清白。” 

  李寒秋道:“蘋姑娘怎能斷言她一定不會遭遇意外?” 

  蘋兒道:“江浪雖大,但不是一望無際的大洋,如若是我,小舟翻覆時,我會抱著一塊木板隨波逐流,不難被巨浪送上岸去,君姑娘比我聰明,豈能計不及此,所,以她堅持要走。” 

  於長清長吁一口氣,道:“咱們回到艙中坐吧!” 

  一宵風雨,直到第二天中午時,才風住雨收。 

  李寒秋站在甲板之上眺望,只見帆影點點,往來於江波之上,昨夜的風浪,早已平息了。” 

  突然間,兩隻梭形快舟,鼓浪疾駛,直向大船逼近。 

  李寒秋心中一動,退下甲板,隱在暗中察看。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上巨船,道:“徐州韓二爺,請於老先生 答話。”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江南雙俠,耳目果然靈敏,我們躲在船上,仍是無法避開他們的耳目監視。” 

  但見於長清緩步行了出來,吩咐兩個水手道:“放下軟梯,請他們上船。” 

  李寒秋低聲說道:“老前輩認識韓濤麼?” 

  於長清道:“認識,不過,那兩艘快舟上沒有韓濤。” 

  李寒秋道:“既然韓濤不在舟上,老前輩要他們上來,有什麼用。” 

  於長清道:“既然被他們瞧到了,也沒有法子躲過。” 

  李寒秋道:“聽聽他們談些什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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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章 江上鏖兵

  談話之間,一個勁裝大漢,已然爬上了巨船。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人四十餘歲,滿臉精悍之色,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於長清一揮手,道:“老夫於長清,那韓濤現在何處?”

  那中年大漢一抱拳,“兄弟刁青,是韓府中的總管。”

  於長清道:“刁總管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刁青道:“韓三爺本來要親自趕來,拜見于先生,但不知于先生是否肯於接見,故而遺兄弟到此,和於老先生談談。”

  於長清道:“老夫一向不拘小節,韓二爺親自來,和閣下來此,都是一般。”

  刁青微微一笑,道:“於大俠如此大量,刁某也不用再多謙詞了,只想請教一件事。”

  於長清道:“什麼事?”

  刁青道:“韓二爺之意,是希望于先生交出解藥……”

  於長清接道:“老夫已和方大俠談好了,按時送上解毒藥物,不知韓二俠是否知曉?”

  刁青道:“韓二爺知道這樁事,而且方大爺此刻和二爺正在一起。”

  於長清抬頭四顧了一眼,道:“那正東方遙遠之處,有一艘巨形帆舟,可是方大俠、韓二俠的座舟麼?”

  刁青道:“不錯,于先生料事之能,刁某人佩服無比。”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如是我推斷不錯,只怕我們這座帆舟,巳被重重圍困了起來。”

  刁青微微一笑,道:“圍困倒不敢當,只不過韓二爺帶了甚多精通水性人物,分乘四艘大船,十二艘梭形快艇,分由四面八方而來。”

  於長清道:“如是老夫不肯交出解藥,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刁青道:“這個就很難說了。”

  於長清道:“但有一件事我想韓二俠心中定然很明白。”

  刁青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縱然韓二俠擊沉了老夫的座舟,也無法取得解藥。”

  刁青道:“這麼說,二爺也曾想到,但他覺得你絕不會作此決定。”

  於長清道:“韓二俠太自信了。”

  刁青道:“他有理由,一來這巨舟之上,坐人很多,除了你於老前輩之外,還有李寒秋、君姑娘等,老前輩縱有心沉沒於風浪之中,但卻不忍別人同遭大劫。”

  於長清道:“韓二俠把老夫的事,算計得很清楚啊!”

  刁青道:“所以,要請於老前輩三思。”

  李寒秋冷冷接口道:“你怎知一定能把我們埋葬於江浪波濤之中呢?”

  刁青道:“十二艘梭形快舟,四艘帶著水戰役施大船,圍攻諸位這一般帆舟,諸位的生望,百不有一,除非那人的水性,能在江中潛伏上三五個時辰,由水底溜走。”

  談話之間,瞥見數點舟影,流矢一般急馳而來。舟影漸近,已可見舟上人物。

  果然是十二艘梭形舟,每一艘快舟上,除了兩個搖櫓的大漢之外,舟上各站著三個人,人人手執強弓,腰懸箭壺。

  快舟分由四面八方,團團把幾人乘坐的巨船圍了起來。

  刁青四顧了一眼,沉聲說道:“那快舟上的人,所帶之箭,都是硫磺等特製之物,只要射出,立時會爆烈出熊熊的火焰,諸位武功高強,那特製之物,縱使無法射中諸位,不過,咱們用心不在射人,而在射船,這木船這樣大,大約是一定可以射中的了。船泊江中,如若熊熊地燃燒起來,諸位除了跳江心之外,只怕是很難再有生機了。”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只伯刁管家沒有想到。”

  刁青道:“這位是……”

  李寒秋道:“兄弟李寒秋。”

  刁青道:“失敬,失敬,如是韓二爺算有遺策,不知錯在何處?”

  李寒秋道:“和你刁管家有關。”

  刁青道:“和在下有關,那倒是很奇怪了。”

  李寒秋道:“那就是在這木船燃燒之前,你自己先要死去。”

  刁青微微一笑道:“如若區區一條命,能換得諸位許多人命,那也算死得瞑目了。”

  於長清道:“還有方秀,無法逃得性命。”

  刁青道:“就是我們兩個人吧,但算起來,也不算吃虧啊!”

  於長清流目四顧,只見那十二艘梭形快舟,已成了合圍之勢,船上人人張滿弓箭,準備發射。

  刁青輕輕咳了一聲,道:“於老前輩,目下情勢,已很明顯,老前輩如若不肯交出解藥,動手已是必然的事了。”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你先下船去吧,容老夫再仔細想一下。”

  刁青道:“目下情勢,已很明顯,於老前輩才智過人,當不會做出自陷絕的事。”言罷,轉身下船而去。

  於長清目睹刁青去遠,不禁輕輕嘆息一聲,道:“方秀不會有此等才慧,能想到老夫坐船他往。”

  李寒秋道:“方秀想不到,何人會想到呢?”於長清道:“我一直覺得方秀的背後,還有一個主持人物。”

  李寒秋道:“什麼人?”

  於長清道:“老夫想不出。”

  蘋兒接道:“會不會是韓公子?”

  李寒秋道:“目下情勢,咱們應該先謀解決,至於何人有此才能,以後再求證吧!”

  於長清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為了免去日後江湖上的恩怨牽纏,我已遣走兩位船主,目下這巨船上,只有十二個水手,不過,他們個個都是久行江海的老手,李世兄覺得咱們應該如何對付他們呢?”

  李寒秋道:“在下覺得,在下不能接受威脅,屈辱,必要時和他們放手一搏。”

  於長清道:“他們有備而來,在江心之中和他們動手,只怕有甚多不妥之處。”

  李寒秋道:“有何不妥?”

  於長清道:“他們來此之人,大概都是經過挑選,精通水中工夫的人物,動上了手,他們第一步必將設法擊翻木船,不知李世兄的水中工夫如何?”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成,對水中工夫,在下是一竅不通。”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那麼這場搏鬥,咱們是勝少敗多。”

  蘋兒道:“師父全無焦慮之情,定然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於長清道:“老夫之意,目前處境,只有和他們鬥智不鬥力。”

  李寒秋目光一轉,突然回頭望著身後一個水手,道:“咱們全速衝向江岸,需要多少時間?”

  那水手略一沉思道:“大約頓飯工夫。”

  李寒秋道:“你估計一下,如是快舟上施火攻襲,咱們是否能被圍而出?”

  那水手搖搖頭,道:“這個,在下就無法算法了,他攻襲是否準確,同時能夠引起幾處燃燒,是否另有對付救火的弩箭手,才能有所估定……”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就目下咱們這船上實力而論,此刻風平浪靜,可以分出六人救火,如若同時有七處燃燒,那就無法施救了。”

  這時,十二艘梭形快舟,已然馳近大船,團團把帆舟包圍了起來。快舟上的大漢,個個高舉弓箭,準備放射。

  李寒秋冷笑一聲,又對那舟子說道:“船上可有弓箭。”那水手道:“強弓四張,雕翎四百餘支。”

  李寒秋道:“你把它拿了出來吧!”

  那舟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李寒秋目光轉到於長清瞼上,道:“晚輩有一些不解之處,請教老前輩。”

  於長清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武林中人,對那江南雙俠,似乎是都有一些忌憚,才養成他們狂傲的氣勢,晚輩覺得,咱們不妨和他們放手一戰,縱然是未必能夠勝過他們,也許可脫圍而去,只要咱們能上岸,就可以放心和他們一戰了。”

  於長清略一沉吟,回顧了蘋兒了一眼,道:“你的意下如何呢?”

  蘋兒道:“李公子想得太簡單,那方秀既然前來,定然有著很充分的準備,但方秀也是世間最不講信用的人,和他講條件,咱們必吃大虧。”

  於長清哈哈一笑,道:“看來你的意思,也是準備一戰了。”

  蘋兒道:“葬身江心,埋骨魚腹,也比落入方秀手中好些。”

  於長清一拂長髯,哈哈一笑,道:“老夫這把年紀了,死而何憾,不過,你們要答應老夫一件事。”

  李寒秋道:“晚輩等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老夫被方秀下毒,武功還未全復,不幸戰死,你們要替老夫完全成少林寺一行的心願。”

  李寒秋道:“晚輩人微言輕,說出之言,只怕人家難以相信。”

  於長清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道:“把此信投入少林寺,親交方丈之手,老夫就算盡到心力了。”

  蘋兒道:“師父,你好像早已有了準備。”

  於長清道:“老夫若能親自趕去少林,自是用不著這封書信了,如果不能離開此地,只有偏勞李世兄了。”

  蘋兒神情肅然地說道:“師父,我不想被方秀生擒,如若情勢險惡,弟子準備自作了斷。”

  於長清道:“我已交代了小健三兄弟應付之法,能否逃出此劫,那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蘋兒緩緩道:“那是說,師父也贊成李公子的方法,放手一戰了?”

  於長清微微一笑,道:“咱們無法交出解藥,自然是無法逃避,不過,老夫還有一個法子,如能成功,咱們就可以平安登岸了。”

  李寒秋道:“什麼法子?”

  於長清道:“想法子誘使他們幾個人登上船來,也許可以使他們心中稍存顧忌,你們準備動手,我去和他們談判一下。”

  李寒秋道:“老前輩小心一些,方秀奸詐得很。”

  於長清道:“老夫可以對付。”緩步到大船旁邊,高聲說道:“在下請刁總管答話。”

  刁青似是正在等待消息,當下高聲應道:“於老前輩可是找在下麼?”

  於長清道:“不錯,老夫想和刁總管談談。”

  刁青微微一笑,道:“於老前輩可是想通了麼?”

  於長清道:“有勞刁總管轉告韓二俠一聲,就說解藥在於某身上,不過,需要那韓二俠親自到老夫船上來取。”

  刁青道:“這個,這個……”

  於長清道:“你去通知那韓三俠一聲,方秀不守信約,不知韓二俠是否是一位守信的人物……”

  刁青接道:“我們志在取得解藥,於老前輩有什麼事,對在下說也是一樣。”

  於長清道:“方秀既可不守信約,你刁總管的承諾,還能要老夫相信麼?”

  刁青沉吟了陣,道:“老前輩說的倒也有理。”

  於長清道:“所以,必得請韓二俠面見老夫一次才成。”

  刁青道:“好吧,在下只好回覆韓三俠一聲,看他是否願來了。”

  吩咐兩個駛舟人一聲,小舟折向那遠處大船行去。

  這時,那船家早已取出弓箭,李寒秋、蘋兒各執一張強弓,準備放射。

  於長清道:“敵眾我寡,如若一定要動手,我們就要先下手了,不過,對方有十二隻梭形快舟,每一隻快舟三人,並有三十六人,咱們先動手,又能傷他們幾個呢?”

  李寒秋道:“這個,晚輩無法計算出來,那要看我們的箭法是否準確,能在搶先發動中,射傷幾個人。”

  蘋兒道:“強弓長箭,我是毫無把握,不知道能否射中人?”

  李寒秋低聲說道:“這等長箭,我也很少施用,召來船家,咱們一齊施放,雖然未必能夠傷得他們幾個人,倒可給他們一個先聲奪人。”

  蘋兒微微一笑,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李寒秋道:“咱們先作準備,且看那於老前和刁青的談判如何了。”

  蘋兒召來了幾個水手,各執弓箭,蓄勢以待。

  於長清回顧了一眼,只見那梭形小舟,分佔四面,距自己的大船都在三丈左右,心中忽然一動,回首對撐篙的水手,道:“咱們衝過去設法早些靠岸。”

  那水手應了一聲,掉頭直向正北衝去。

  四周圍守的梭形快舟,未料到那帆舟會突然向前突馳,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

  刁青去時交待他們,一切事情,要他回來之後,再作計議,所以快舟上手執火箭的人,也不知是否應該施放。

  守在正北方的四艘梭形快舟,眼看著大船直衝過來,只好紛紛向兩側閃去。

  這帆船上的水手,個個都是常走水域之人,技術熟練,駛舟奇快。

  這時,刁青也不過剛剛馳近江南雙俠所乘的巨帆,眼看敵舟駛動,卻是無法下令阻止。

  突然間,那正東方巨舟上,紅旗招展,可見數里之外。

  但聞嗤嗤響,白煙劃空,分由四面八方,飛射而至。

  原來,那舟上紅旗,竟然是指揮施襲的暗記。

  李寒秋原準備搶制先機,先殺幾個敵人,以奪人先聲,卻不料對方竟然搶先出手。

  於長清看敵對之勢已成,立時說道:“船上已數處起火,咱們不能讓它燒起,蘋兒,你帶著小師弟和幾個水手救火,我和李世兄應付他們攻擊。”

  蘋兒應了一聲,放下強弓,帶著幾個水手和三位師弟,取水救火,一面說道:“身上不要離開兵刃,咱們一面救火,一面準備對敵。”

  幾人動作快速,於小健更是勇猛異常,桅竿上起火燃燒,他竟提了一桶水,爬上桅竿。

  雖然把火救熄,免去了火燒風帆之危,但他本身,卻被兩支火箭射中,在衣服上燃燒起來。

  幸好蘋兒左右雙手,各提一桶水,一齊潑下,才熄去於小健身上之火。

  那火箭雖然厲害,頃刻引起數十處起火,但蘋兒救火也迅快無比,隨起隨撲,火勢竟無法蔓延。

  蘋兒和三個師弟及四個船家,因搶救得法,雖然無法阻止那火箭射中帆舟,但阻止它的燃燒,卻是做到了。

  李寒秋、於長清同時射出一箭,弓弦聲中,兩個施放火箭的大漢,先後倒了下去,一中前胸,一中小腹。

  李寒秋一箭中敵,信心大增,搭箭拉弓,唰唰唰,一連射出三箭,一箭被人避開,另兩箭卻又射中兩人。

  於長清也發出兩箭,又中一人。

  頃刻間,包圍在四周的敵人,連傷五人,頗收嚇阻之效,其他小舟,也不敢過於逼近。

  但他們只嚇阻了正方和東南方兩處方位,不敢逼近,正南方幾艘小舟,卻靠近了大舟。

  但見人影一閃,兩個大漢,卻疾如飛鳥一般,躍上大船。

  蘋兒正自提一桶水救火,眼看兩個大漢躍上帆船,當下一揚雙手,木桶當作暗器,投擲出手,直向兩個大漢擊去。

  兩個登舟大漢,武功不弱,右首一人搶先一步,左掌一揮,擋開木桶,右手卻抽出背上單刀,撲向蘋兒,口中冷冷地說道:“蘋姑娘竟敢背叛院主。”

  這登舟之人,都是方家大院中的武師,認識蘋兒。

  蘋兒拔劍迎敵,和兩人展開了一場惡鬥。

  但見人影連閃,頃刻工夫,已有七八個大漢,登上巨舟。

  於小健等三兄弟,也不得不放下水桶,分頭迎敵。

  這一來,帆舟上的火勢,立時擴展,熊熊燃燒起來。

  李寒秋沉聲說道:“情勢迫人,晚輩要開殺戒了。”棄去手中弓箭,縱身一躍,已到蘋兒身後,道:“姑娘閃開。”

  說話聲中,長劍遞出,噹噹兩聲,接下兩柄單刀。

  蘋兒知他劍術精絕,閃身退開,道:“你拒敵,我救火。”

  李寒秋道:“快些搶救,無論如何,要設法使帆舟靠岸。”一面答話,手中劍勢一緊,立時響起了兩聲慘叫。

  兩個最先上帆舟的大漢,雙雙傷在李寒秋的劍下。

  李寒秋兩腳環踢起,兩個受傷大漢的身軀,先後被踢飛起七八尺高,跌落在江心之中。

  於小健三兄弟合力擋住了七個大漢,正感下支,李寒秋及時而至,長劍左右揮動,傷了兩人,沉聲喝道:“諸位快去救火,這些人,在下一個人就可以對付了。”身形疾轉,劍如電閃,眨眼間,又傷了兩個大漢。

  李寒秋接手之間,劍傷六人,兩個未受傷的大漢,嚇得自行轉向下躍落。兩人本想躍落於小舟之上,卻不料心中驚震過甚,失了准頭,卻跌落到江心之中。

  這一耽誤,船中已有五處大火,蘋兒雖然潑水救火,但火勢已大。撲救十分不易。

  幸得船上水手,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船上雖有大火,但卻沉著不亂,各守崗位,全速向岸畔馳去。

  這時,瞥見一艘大船,張帆搖櫓,直撞過來。

  蘋兒眼看那大船來勢不善,而且船頭之上,不見一人,不禁心中大驚,急急喝道:“快些閃開,那船要撞咱們。”

  其實不用她叫,帆舟上掌舵人已經看到,急急掉轉船頭。

  那巨舟來勢甚快,本是不易閃避,但這帆舟上掌舵人,都是久經江湖的老手,一個急轉,濺飛起一片浪花。

  那巨舟疾馳而過,撞上了船尾處。

  蓬然一聲大震,木屑橫飛,兩艘木舟,都撞了一個大洞,只是一個船頭,一個船尾。

  李寒秋突然一提氣,疾躍而起,直向對面撞來的木舟之上飛去。

  哪知對方竟是早已有了準備,眼看李寒秋飛登而來,艙門啟動,一排弩箭,激射而至。

  李寒秋腳未沾實地,那弩箭已然射到了身前。

  蘋兒只瞧得大為擔憂,忍不住高聲叫道:“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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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同命鴛鴦

  但見李寒秋身懸半空,突然一收雙腿,懸空打了一個跟斗,手中長劍一揮,閃起了一片護身劍光。

  一陣砰砰卜卜之聲,近身弩箭,大都為劍勢擊落,但仍有兩支弩箭,掠著李寒秋身側而過,劃破了左臂衣袖。

  這時,雙舟已然錯過,背道急馳,雙方已距有四五丈遠。

  蘋兒高聲叫道:“李公子,快些回來。”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吩咐水手,道:“追上去。”且說李寒秋追近艙門時,又是一排弩箭,急射而至。這次雙方距離甚近,弓箭勁急異常。

  但李寒秋雙腳已著實地,長劍平胸,早已有了戒備,手腕急揮,挽起一片劍花。

  只聽一陣卜卜之聲,弩箭盡被擊落。

  李寒秋一側身子,衝入艙中。

  艙中四名弩箭手,眼看李寒秋已衝入艙,立時各自拔出佩刀,一擁而上。

  李寒秋殺機已動,面罩寒霜,冷哼一聲,長劍連攻三招。

  他劍勢路子,詭奇、惡毒,叫人防不勝防,但聞兩聲慘叫,兩個大漢,已然中劍倒在艙中。

  另兩人眼看李寒秋出劍如此快速、凌厲,心中大是驚震,哪裡還敢迎敵,各自揮刀破窗,躍入滾滾江流之中。

  李寒秋一腳踢開後艙門,行向掌艙之處。

  李寒秋疾出一劍,攻向較近一人,那人還未來得及站起身子。左胸已然中劍倒在甲板上。

  較遠一個大約是從來見到過如此快速的劍法,不禁一呆。

  李寒秋長劍過處,斬落一條執刀右臂。

  但見兩側浪花飛濺,十幾條大漢,紛紛躍入江中。

  顯然,李寒秋凌厲無比的劍勢,已然使得那船上人心中震動,紛紛躍入江中逃命。

  李寒秋不諳撐船技術,整個巨舟,立時在江中打起轉來。

  這對李寒秋而言,比把他陷入了千軍萬馬之中,還使他驚嚇。

  一時間,手執長劍站在舟上,不知所措。

  蘋兒看得清楚,大為震驚,急急說道:“師父,咱們要派個人過去,他不會撐船。”

  這時,那帆舟的熟練水手的操縱之下,仍以極快的速度,向岸上猛衝。

  幾處已無法控制的火勢,也愈燒愈大,兩舟的距離,也愈拉愈遠。

  於長博望了雙舟形勢一眼、道;“孩子,只怕機會不大,”

  蘋兒心中大急,道:“師父,那我過去了。”突然一躍,徑向李寒秋的在船躍去。

  這當兒,兩舟已然相距在七丈以上,蘋兒輕功,如何能夠飛躍,她用盡全力,也不過飛了三丈多些,不及一半,人已向江心之中落去。

  李寒秋眼看蘋兒涉險,反而沉住了氣,飛起一腳,把鐵錨踢入江中,右手長劍一揮,劈下一塊木板,左手接過,大聲喝道:

  “蘋姑娘,抓住木板。”揮臂投了過去。

  他取位奇準,木板疾快地投向了蘋兒的落身之處。

  蘋兒雙手一伸,抓住木板,但聞撲通一聲,連人帶板,沉落在水中。

  一個江浪打來,淹沒了蘋兒。

  但很快地,蘋兒藉木板的浮力,已浮現水面。

  錨沉江心,巨帆打了兩個轉,停了下來。

  李寒秋目光轉動,急急抓起一條掛帆的繩子,揮劍一削,斬落了帆布。叫道:

  “蘋姑娘,抓住繩子。”暗運內力,投了出去。

  蘋兒年紀雖小,但坎坷身世,卻使她有著超常人的鎮靜,右手抓住木板,左手接住了李寒秋過來的繩索。

  李寒秋道:“蘋姑娘,閉住氣我拉你上船。”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閉上眼。”

  李寒秋長劍銜在口中,雙手用力,迅快地拉起繩索。

  眨眼間,已把蘋兒拖至大船之上。

  這時,突然兩個手持峨眉刺,身著水衣水靠的人,逼近了蘋兒。

  李寒秋心中大急,喝道:“蘋姑娘小心。”左手抓住繩索,右手取過長劍,暗運真力,擲劍出手。

  一道寒光,閃電發出,應聲慘叫,江水泛紅,左首一個手執峨眉刺的大漢,被長劍洞穿胸背,沉處江心,逐波而去。

  蘋兒睜開雙目,右首一個大漢,正揮著峨眉刺點了過來。

  李寒秋大聲叫道:“小心暗襲。”

  其實不用李寒秋喊叫,蘋兒也警覺到,只好一沉丹田真氣,整個人沉處江流之中。

  那大漢一刺擊空,刺在了木板之上。

  蘋兒避過一擊,立時用雙手用力,縱身向上一躍,升起了七八尺高。

  李寒秋急收繩索,把蘋兒拖上了木舟。

  那大漢拔出峨眉刺時,蘋兒人已登上木舟。

  李寒秋拖上了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

  “蘋姑娘,你這樣太冒險了。”

  蘋兒微現一笑,道:“難道你不冒險麼?”

  李寒秋道:“今天是樣樣趕巧,你才能死裡逃生,以後,千萬不可如此涉險了。”

  蘋兒道:“人家看你一人在船上打轉,心中一急,就忘記了本身的武功,跳了過來。”

  談話之間,瞥見滾滾江流之中,浮現出幾個人頭。

  蘋兒抬頭望去,只見自己乘坐的帆船已將靠岸,不禁黯然一嘆,道:

  “如若咱們合兵一處,陡增不少生機,如是分散開各自為戰,只怕是生機渺茫了。”李寒秋道:“蘋姑娘,不用氣餒,只要咱們能夠靠岸,相信我一人之力,也可以帶你破出重圍。”

  蘋兒道:“只怕咱沒有靠岸的機會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目下咱們這木舟附近,已然雲集了很多的水鬼,他們絕不會讓咱們離開此地。”

  李寒秋道:“他們要如何阻止咱們?”

  蘋兒道:“鑿船,他知曉咱不會水性,只要把此船鑿沉,不論生擒咱們,或是讓咱們逐波而去、葬身於這滾滾江流之中。”

  李寒秋道:“這個咱要如何對付?”

  蘋兒道:“沒有法子阻止,只有趁他們還未使船中進滿江水,設法把船靠岸。”

  李寒秋道:“在下對行船是一竅不通。”

  蘋兒道:“這些日子,我曾經留心了一下行船的事,咱們合作試試。就算是作不好,也比坐以等斃好些。”

  李寒秋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談話之間瞥見江中湧出了很多水手。

  蘋兒搖搖頭,道:“好快的動作,咱們又晚了一步。”

  李寒秋伸手抓起一柄竹篙,道:“如若咱們一定要埋身江心,那就拚他們一個是一個了。”

  探頭望去,只見水花一冒,一個人頭浮出水面。

  李寒秋快速絕倫地點出一篙。

  但聞波的一聲,一股鮮血,由江水中冒了出來。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蘋姑娘,我又殺一個,這也夠本了。”

  這時,那船中江水,如泉湧了出來,船已開始向下沉去。

  蘋兒突然滿含微笑地行了過來,道:“李公子,咱們不能就這樣的死去啊!”

  李寒秋道:“如是船沉江心,咱們不死也不成啊!”

  蘋兒道:“咱們要儘量設法,我劈下幾塊木板,咱們飛落在木板上。”

  李寒秋道:“不錯,這樣作至少可再傷他們幾人。”

  蘋兒刷的一聲,取出長劍,交給李寒秋。

  李寒秋劈下了一塊木板,把長劍還給蘋兒,道:

  “你準備好,我投下木板,你就設法跳下去,時間計算,不能有錯。”

  蘋兒道:“你呢?”

  李寒秋道:“不用擔心我,防著他們攻襲。”

  蘋兒低聲說道:“慢一點。”突然拔出長劍,在木板上刺了兩個洞,解下腰間絲帶,穿入木板中,道:

  “現在可以投入水中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很細心。”

  雙臂一振,把木板投入了江中。

  蘋兒縱身面起,飛躍江中,人落木板上,左手抓牢絲帶,右手執劍待敵。

  李寒秋抓了一枝竹篙,極不易保持那木板的平衡,竟跌入江流之中。

  蘋兒伸手一把,抓住了李寒秋,口銜長劍、把絲帶繞人李寒秋的腰際,道:“咱們不會水,這木板是救命之物,不能失落,何況還要防止他們攻襲。”

  那木板順流而下,隨浪起伏,李寒秋和蘋兒的衣服,都已被江水

  李寒秋快速絕倫地點出一篙。

  但聞波的一聲,一股鮮血,由江水中冒了出來。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蘋姑娘,我又殺一個,這也夠本了。”

  這時,那船中江水,如泉湧了出來,船已開始向下沉去。

  蘋兒突然滿含微笑地行了過來,道:“李公子,咱們不能就這樣的死去啊!”

  李寒秋道:“如是船沉江心,咱們不死也不成啊!”

  蘋兒道:“咱們要儘量設法,我劈下幾塊木板,咱們飛落在木板上。”

  李寒秋道:“不錯,這樣作至少可再傷他們幾人。”

  蘋兒刷的一聲,取出長劍,交給李寒秋。

  李寒秋劈下了一塊木板,把長劍還給蘋兒,道:

  “你準備好,我投下木板,你就設法跳下去,時間計算,不能有錯。”

  蘋兒道:“你呢?”

  李寒秋道:“不用擔心我,防著他們攻襲。”

  蘋兒低聲說道:“慢一點。”突然拔出長劍,在木板上刺了兩個洞,解下腰間絲帶,穿入木板中,道:

  “現在可以投入水中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很細心。”

  雙臂一振,把木板投入了江中。

  蘋兒縱身面起,飛躍江中,人落木板上,左手抓牢絲帶,右手執劍待敵。

  李寒秋抓了一枝竹篙,極不易保持那木板的平衡,竟跌入江流之中。

  蘋兒伸手一把,抓住了李寒秋,口銜長劍、把絲帶繞人李寒秋的腰際,道:“咱們不會水,這木板是救命之物,不能失落,何況還要防止他們攻襲。”

  那木板順流而下,隨浪起伏,李寒秋和蘋兒的衣服,都已被江水而過。

  另外幾艘梭形快舟,眼看李寒秋手中的竹嵩,取位準確,一時間,紛紛轉舵,避了開去。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如若能把他們逼開去,不再施襲困攏,就算是在這塊木板之上,也可多增幾分生機。”

  心中暗打好主意,雙手突然揮舞起手中竹篙。

  這時,有幾艘核形快舟,已然超越李寒秋跑到前面,後面兩艘,亦逐逼近。只聽一個粗亮的聲音,道:“放箭,咱們先讓他受傷,再生擒他。”

  李寒秋暗暗嘆息一聲,忖道:“只要他們有一處弓箭不停,我就無法應付,這手中長篙,可拒快舟,卻無法阻攔弓箭。”

  心中念轉,右手一鬆,手中長篙,突然順流而下。

  但聞嗤嗤兩呼,兩支長箭,飛射而來,分取兩人。

  蘋兒伸手把長劍交給了李寒秋,道:“你出劍有如閃電一般,應付他們的弓箭,我來穩住咱們這存身的木板。”

  兩個全然不諳水性的人,只憑仗一塊木板和一段索繩,繫住了身子。隨波逐浪於滾滾江水之中,快舟圍攻,弓箭紛來,處境之險惡,實是生死一發。

  李寒秋接過長劍,回顧了蘋兒一眼,輕聲道:“害怕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怕。”

  李寒秋長劍揮動,擊落了幾支射來的弓箭,道:“咱們不能靠岸,生機十分微小。”

  蘋兒微微一笑,道:“但咱們卻很難靠岸,除非一陣大風,把咱們帶上岸去。”

  李寒秋道:“唉!你本無辜,卻隨同我到此受罪。”

  蘋兒道:“這和你無關,而且,我現在也沒有一點死亡的恐怖之感。”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此時此情,咱們又何止是九死一生,姑娘能放開胸懷,在下心中亦中稍為寬慰一些了。”

  蘋兒淡淡一笑,道:“你如是完了,只怕我也很難活著下去。”

  李寒秋道:“自然是,咱們要死就死在一起了。”

  蘋兒道:“你都不怕死,我還怕什麼呢?而且,又是和你死在一起。”

  李寒秋道:“和我死在一起有什麼好呢?”

  蘋兒笑道:“李公子的性命,應該比我這丫頭命寶貴得多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能這麼說,姑娘也是一條命,在下也是一條命,性命的價值,應該相等……”

  突然長長嘆一口氣,默然不語。

  蘋兒道:“你嘆什麼氣?”

  李寒秋道:“咱們雖然是死不足惜,不過,在下覺得這死法有些不值。”

  蘋兒道:“這不是值與不值的事,而是情勢迫人,不死也沒有法子。”

  李寒秋道:“就算咱們要死,也要設法死得有價值些。”

  兩人談笑風生,似是早已把生死大事,置於度外。

  蘋兒嫣然一笑,道:“小婢有一個奇想,不知當是不當?”

  李寒秋道:“什麼奇想?”

  蘋兒道:“如是我們都受重傷,非死在一起不可,是麼?”

  李寒秋笑道:“看樣子,大概是不會錯啦!咱們死了之後,也要這條繩於,系在一起。”

  蘋兒笑道:“人家說同命鴛鴦,是不是這個樣子?”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

  蘋兒笑道:“你覺得很難為情麼?”

  但聞一陣破空之聲,四支弓箭,疾射而來。

  李寒秋長劍一揮,寒芒飛繞,波被幾聲,幾支弓箭,盡遭擊落。

  他只顧擊打來矢,身子一傾,突然跌落水中。

  蘋兒大吃一驚,伸手抓住,口中叫道:“李大哥,你要閉住氣,別喝下江水。”

  她一急之下,把心中之言,叫了出來。

  其實, 李寒秋跌入江中之後,已經喝了兩口江水,總還算他為人冷靜,臨危不亂,喝了兩口江水後,才閉住氣。

  湍急的江流,逼得李寒秋沉浮不定,使得蘋兒一連兩把,都未能抓住。

  那隨著江浪起伏的木板,失去平衡,忽而連蘋兒也沉入水中,忽而又浮了上來。

  蘋兒衣發盡濕,頗有自顧不暇之感,但她仍然掙扎去抓李寒秋。

  幸好,那繩索系的十分堅牢,李寒秋雖然被衝到距木板七八丈外,但身子仍然系在木板之上。

  蘋兒顧不迫近的快舟,也不管那掠頂擦衣的弓箭,全力在救助李寒秋。

  突然,那逐波而下,流來奇強的木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住。耳際間,同時響起了一個冷厲的聲音,道:“臭丫頭,你已身陷絕境,如是還要作困獸之鬥,區區就擊碎木板,讓你們沉入江心中,作魚嚇之糧。”

  蘋兒回目看去,只見停身的木板,被一個大鐵抓鉤住。

  四個手執長矛的大漢,並站在船頭之上,執矛戒備。

  這是一艘較大的單桅帆,除此之外,環包四周的。還有數艘梭形快舟。

  蘋兒望望一繩維繫,沉浮於江浪中的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先救起他吧。”

  那單桅帆舟上,站著一個身著青衣衫的中年大漢,輕輕咳了一聲,道:“那木板已被鐵抓鉤住,姑娘先請登舟,我們再救他不遲。”

  蘋兒道:“方秀要你生擒我們,他應該比我重要多了。”

  那青衫中年大漢冷笑一聲,道:“這個我們自會分辯,不勞姑娘費心。”

  蘋兒抬頭望了那單桅帆舟一眼,道:“我身上捆著繩索,無法飛上船。”

  那中年大漢冷冷說道:“斬斷索繩,飛上帆舟,我們自會救他。”

  蘋兒無可奈何,取出暗藏匕首,斬斷索繩,躍上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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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章 水上捉放

  青衫中年緩緩說道:“姑娘是準備和我動手呢?還是束手就縛?”

  蘋兒道:“動手如何?束手就縛又如何?”青衫中年,道:“束手就縛,就可免去我一番手腳,也可早些救他上來。”

  蘋兒舉起雙手,道:“那我就束手就縛好了。”

  青衫中年大漢一揚手,點了蘋兒的穴道,道:“看住她。”

  一個執刀的大漢應聲行了過來,左手抓住了蘋兒,右手執著一柄鋼刀,架在蘋兒的頸上。

  那青衫中年大漢,沉聲說道:“救他上來。”

  只見甲板一角處,一個黑衣大漢,收去索繩,片刻間連那李寒秋帶木板,一齊拖上了甲板。

  李寒秋已經被江浪打得暈頭轉向,似是已暈了過去。

  那長衫中年大漢突然搶前兩步,伸手點了李寒秋兩處穴,回顧了蘋兒一眼,笑道:“早知如此輕易地把他擒到,那也不用如此費事了。”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只見他全身衣履盡濕,威風全無,不禁心頭黯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喝了不少江水,你們快設法救他醒來。”

  青衫大漢冷笑一聲,道:“看來,蘋姑娘對他很關心。”

  蘋兒心中暗道:“此刻如不能說服幾人,早些救他醒來,只怕他身體要大受虧損。”

  心念一轉,冷然說道:“你如是聰明人就該對他好些。”

  青衫大漢道:“為什麼?彼此為敵,難道還要待他有如上賓不成?”

  蘋兒道:“你要知道,那方秀如能說服李寒秋,李寒秋肯投入方家大院,他在方家大院的身份,定然會高過你們甚多。”

  青衫中年大漢,一皺眉頭,道:“那又如何?”

  蘋兒道:“如是他加入方家大院,記起了今日仇恨,想到今日之仇,對閣下定然大為不利。如是他不肯加盟,方院主必然不會饒他,你又何苦樹立一個仇人。”

  青衫大漢略一沉吟,道:“姑娘說得不錯。”揮手接道:“設法除去他腹中積水。”

  兩個大漢行了過來,轉過李寒秋的身子,伸手在李寒秋腹背之上推揉。

  李寒秋吐出甚多江水後,人也清醒了過來,睜眼望著蘋兒一眼,嘆道:“咱們應該靠岸的。”

  蘋兒道:“李相公,大丈夫能屈能伸,希望你好自為之。”

  這幾句話含意甚深,李寒秋抬頭望蘋兒一眼,道:“我被點了穴道。”

  蘋兒點點頭,接道:“如是一個人,死去之後,不論他有多麼大的本領,那也是無法報仇,是麼?”

  李寒秋點點頭,表示心中領會。

  這時,一艘大船,疾快地馳了過來,逐漸地接近小舟。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大船甲板之上,放有一張方桌,方秀、韓濤,對面而坐,桌上放著酒菜。

  最使李寒秋驚訝的是,那於長清竟然也在甲板之上,背負雙手,不停地來回走動。

  只聽韓濤高聲說道:“秦兄,擒到他們了麼?”

  那青衫中年一欠身,應道:“幸未辱命,生擒了兩人。”

  韓濤道:“那很好,把他們送上大船,我要好好拷問他們。”

  青衫中年應了一聲,把小舟靠過大船。船上放下索繩,把李寒秋和蘋兒繫上船去。

  方秀似是是對李寒秋心中戒俱甚緊,急急說道:“對這人要小心一些。”

  那青衣大漢欠身應道:“在下巳點了他兩處穴道。”

  方秀嗯了一聲,連連揮手,道:“很好,你去吧!”

  那中年大漢應了一聲,帶著六艘快舟,轉舵掉頭而去。

  方秀目注那青衫大漢的背影,道:“老二,他叫什麼名字?”

  韓濤道:“他秦鵬,是小弟長江水軍的總舵主。”

  方秀道:“可以殺了他麼?”

  韓濤略一沉吟,道:“小弟明白,大哥但請放心。”

  方秀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淡淡一笑,道:“江水的滋味如何?”

  李寒秋冷冷說道:“但在下此刻已經不在水中了。”

  韓濤冷冷說道:“李寒秋,好漢不吃眼前虧,在下希望你能老實一些。”

  李寒秋冷冷地說道:“在下既已被擒,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閣下如想威脅區區,那是白日做夢了。”

  方秀目光突然以於長清的臉上,道:“於兄,李寒秋已在此地,於兄請問問他吧!”

  韓濤接道:“於兄別忘了,你還有兩位義子的生死,掌握在我們手中,只要兄弟一聲令下,立時可取他們之命。”

  於長清精神肅然,緩緩轉過頭來,兩道目光投注在韓濤的人上,道:“老夫很明白我的處境……”

  方秀急急接道:“只要於兄肯交出解藥,咱們絕不會傷害於兄那兩位義子。”

  韓濤道:“適才,於兄可以推說那解藥在李寒秋的身上,現在李寒秋人在此地,不知於兄還有什麼推托的話?”

  李寒秋已聽出個中內情,急急接口說道:“那解藥確在區區身上。”

  方秀微微一怔,道:“如是李世兄交出來,咱們這一仗算不分勝負,在下立時放了諸位,十日內絕不遣人追蹤。諸位有十日時間,大概可以有所部署了。那時,咱們再行一決勝負。”

  李寒秋冷冷說道:“這辦法很公平,只是可惜得很。”

  韓濤道:“可惜什麼?”李寒秋道:“在下落入江中之後,乍忖必死,因想那解藥,留之無用,只好把它拋入江心去了。”

  韓濤道:“閣下拋去解藥,但也同時拋去了你們幾條命,韓老二要你們死幾個樣子瞧瞧。”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出一個死字,還能有幾種不同。”

  韓濤道:“我要你們求死不得,求生不能,閣下不信,咱們就試試看吧!”

  方秀突然仰臉大笑一陣,道:“我幾乎被於兄騙過了。”

  於長清淡淡說道:“幸得你及時醒悟。”

  方秀道:“於兄的花招,似已要到了山窮水盡之境,應該拿出解藥來了。”

  於長清道:“解藥是有,老夫也可以交出……”

  韓濤接道:“於兄果然是聰明人。”

  於長清道:“不過,要有條件。”

  方秀道:“早在我意料之中,於兄請說出條件吧!兄弟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放了李寒秋、蘋姑娘,老夫要眼看他們去遠之後,才能交出解藥。”

  方秀道:“只要於兄真能交出解藥,不論於兄提出什麼條件,在下都會答允,不過,於兄詭計多端,實叫兄弟難以放心。”

  於長清道:“方院主也說出了老夫心中的憂慮,以你平日的為人行事,縱然許下諾言,也是叫人難信。”

  方秀道:“數年以來,在下一直奉養於兄,但於兄對兄弟的順報,卻是在我身上下毒。”

  於長清冷冷說道:“我於某人一生行事,仰無愧於天、俯無作於人,就算方兄給予兄弟一些小恩小惠,也不能要兄弟抹殺是非,助你為惡。”

  方秀淡淡一笑,道:“你不肯助我,情有可原。但你在我身上下毒,回報數年奉養之恩,其手段和用心的卑下,實也不在我方秀之下了。”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如是老夫不在方院主身上下毒,此刻,老夫只怕早為方家大院階下之囚了。”

  韓濤接口說道:“過去的事不說也罷,咱們該談談以後的事。”

  於長清道:“韓二俠說吧,以後應該如何?”

  方秀道:“就目下情勢而論,閣下似是處於下風,應該委屈一些,聽從在下的吩咐才是。”

  於長清道:“如是咱們不能信任方院主,那只有玉石俱焚一途了。”

  韓濤道:“區區還有一個很公平的意見,不知於兄之意如何?”

  於長清道:“願聞高論。”

  韓濤道:“於兄請拿出解藥,先讓兄弟瞧瞧,先使我們相信。於兄確可交出解藥。”

  於長清道:“以後呢?”

  韓濤道:“我們見到解藥之後,再談條件不遲。”

  於長清搖搖頭,道:“不成,先行談好之後,老夫自然會取出解藥,讓你們瞧瞧。”

  韓濤回顧了方秀一眼道:“好吧,於兄請提條件,不過,記著條件要公平,彼此才能合作很融洽一些。”

  於長清道:“那是自然……”

  語聲一頓,道:“兩位先行下令解開李寒秋和蘋兒的穴道,老夫就取出解藥。”

  韓濤點點頭,道:

  “就依於兄之見。”

  回顧了艙門口兩個黑衣大漢一眼,道:“解開兩人穴道。”

  兩個黑衣大漢就應了一聲,依言解開了李寒秋和蘋兒的穴道。

  於長清也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高高舉起,道:“解藥在此。”

  韓濤道:“於兄,下一步應該如何?”

  於長清道:“設法把巨舟靠岸。”

  韓濤一皺眉頭,道:“於兄的解藥……”

  於長清道:“靠岸之後,放他們兩人下船,老夫就交出解藥。”

  韓濤淡淡一笑,道:“於兄,我們希望是公平交易,彼此都不要心存奸詐。”

  於長清道:“只耍兩位不耍花招,老夫自然會甘心認輸了。”

  方秀道:“於兄智謀,我們難及,這一番行舟江中佈置,本該是萬無一失,只不過,於兄少算了一件事,我們遍佈在天下的耳目,隨時可查出於兄行蹤。”

  於長清道:“就情勢而言,我們身陷重圍,所以我們必須取得平衡的均勢。”

  方秀和韓濤,低言了數語,大船果然向江岸馳去。

  李寒秋本想開口,卻被蘋兒用眼神阻止。

  帆舟上,突然靜寂下來。

  片刻之後,帆舟靠岸而泊。

  方秀目光投注到於長清的臉上,道:“於兄,船已經靠岸了。”

  於長清望了蘋兒和李寒秋等一眼,道:“可以放他們船麼?”

  方秀點點頭道:“可以,不過,於兄呢?”

  於長清道:“老夫自然留此。”

  李寒秋再也忍下住憋在胸中之言,一抱拳,道:“老前輩……”

  於長清接道:“李世兄,聽老夫幾句話。”

  李寒秋只好停住未完之言,道:“老前輩先說吧!”

  於長清神情肅然地說接道:“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於長情道:“帶著蘋姑娘下船去吧!”

  李寒秋道:“老前輩……”

  於長清急急接道:“下船去吧!下船去吧!”

  蘋兒緩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黯然長嘆一聲,轉身下船。

  蘋兒突然對方秀拜了下去,道:“老主人……”

  方秀冷哼一聲,道:“你還認識我這老主人麼?”

  蘋兒道:“養育之恩,唸唸不忘。”

  方秀道:“但你回報老夫的,卻是勾結強敵,和人私奔,反和老夫為敵。”

  蘋兒道:“道不同,難相為謀,老主人要想殺我,但卻為人所救,蘋兒這一拜,算是奉還了養育之恩,此後老主人如再下手加害於我……”

  方秀冷哼一聲,道:“你要怎樣?”

  蘋兒道:“蘋兒要反手還擊了。”

  方秀淡然一笑,道:“你說完了麼?”

  蘋兒道:“說完了。”

  方秀一揮手,道:“你也可以去了。”

  蘋兒又欠身一禮道:“從此刻起,咱們已經是恩盡義絕,小婢就此別過。”隨在李寒秋身後,下船而去。

  方秀、韓濤四道眼光,盯注在李寒秋、蘋兒的身上,眼看他們背影逐漸遠去。

  蘋兒快行幾步,追上了李寒秋,道:“李大哥,你知道我師父的用心麼?”

  李寒秋道:“不知道,但我覺著咱們不應該就此而去。”

  蘋兒道:“他要人替他完成心願,趕奔少林寺中一行。”

  李寒秋未回答蘋兒之言,卻加緊腳步,向前奔去,繞過了一片叢林,突然停了下來,回目望著蘋兒,道:“蘋姑娘,你到少林寺一行如何?”

  蘋兒一怔,道:“你呢?”

  李寒秋道:“我要回助於老前輩一臂之力。”

  話未完,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兩位真的想走麼?”

  李寒秋回首望去,只見韓公子身佩長劍,站在一丈左右處。

  蘋兒襝衽一禮,道:“少爺。”

  韓公子一欠身,道:“姑娘不用多禮。”語氣十分平靜,臉上是一片淡漠,叫人瞧不出他心中是喜是怒。

  李寒秋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緩緩說道:“原來方秀早已布下了圈套……”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江岸上設有四處埋伏偏偏叫李兄是碰上了在下,這也許就是冤家路窄了。”語聲一頓,接道:“李兄想和兄弟單打獨鬥呢?還是要兄弟下令圍攻?”

  李寒秋道:“韓兄帶了很多人,是麼?”

  韓公子道:“不錯,除了兄弟之外,還有十二個各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他們就散佈在十丈方圓之內的草叢、土丘之後,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可由四面八方分襲圍擊。”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這兩種打法,在下料分辨不出有什麼不同。”

  韓公子道:“大不相同。”

  李寒秋道:“願聞高論。”

  韓公子道:“如是要下令群襲,那就各施武功,不論什麼暗器、手段,都可以施用,只要李兄能夠被圍而出就成。”

  李寒秋道:“和閣下單打獨鬥,又是如何呢?”

  韓公子道:“咱們定好多少回合,李兄和在下打到那規定之數,就可以走了。”

  李寒秋道:“聽起來,似乎是第二項比較簡單一些。”

  韓公子道:“那就請李兄選擇第二項吧!”

  李寒秋道:“還有一事在下要先講明白。”

  韓公子道:“什麼?”

  李寒秋道:“雙方動手相搏,難免有傷亡,傷的是在下那是命該如此,如若不幸作了韓兄,那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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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英雄相惜

  韓公子道:“兄弟心中很明白,單談劍術,李兄高我一籌,如是你一劍將我殺,他們如何對付閣下,就非我所控制了。但如我還能掙扎,在下自會阻攔他們,放你們過去。”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目光又轉到韓公子的身子,道:“韓兄約兄弟決鬥,其志在我,那與別人無關了。”

  韓公子道:“你可是想要我放過蘋兒,是麼?”

  李寒秋道:“不錯,這本是和她無關的事,留她在此,似無大用。”

  韓公子道:“我如答應了你,那正是害了她。”

  李寒秋道:“此話怎講?”

  韓公子道:“我那大伯父,一向是主張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人,閣下未死的教訓,更是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蘋兒武功,絕難自保,放她單獨而去,必遭追殺無疑。”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公子,方院主所作所為,公子想都知道了?”

  韓公子道:“知道了,娟兒私奔,你又逃走,雖非全無私作祟,但家父和我方伯父的作為,也是重大原因,因此,你們雖忘恩私奔,我個人對你們並無仇視之心。”

  蘋兒道:“公子是大智大勇的人物……”

  韓公子舉手一揮,道:“不用誇獎我,別忘了他們是我的尊長,對我有養育之恩。”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我解說的很明白了吧?”

  李寒秋點點頭,道:“很明白了,但在下還有一點不明。”

  韓公子道:“好,你問吧!”

  李寒秋道:“蘋兒和我互不關連,為什麼她的生死命運,一定要和我連在一起?”

  韓公子道:“家父和我方伯父如何想法,在下不便論評,就我之見,你們是兩個人,除非蘋兒願為你以身殉之外,不應該把你們拉在一起。”

  李寒秋道:“那很好,難得你韓公子有這等想法。”

  韓公子道:“多謝誇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李兄可以準備出手了。”

  李寒秋道:“先放走蘋兒吧!”

  韓公子道:“你如若認為她能夠一個人逃得性命,那就讓她走吧!”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公子,我不能走。”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在方院主的手下,不會有第二個韓公子,我逃不了性命的。”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揮手對韓公子,道:“如是我不幸戰死,希望你不要把怨恨都推在蘋姑娘身上。”

  韓公子道:“閣下但請放心,除非以身相殉,追隨你於泉下,或者戰死當場,兄弟可保證她不會受到傷害。”

  李寒秋道:“韓兄之情,小弟當永記在心了。”

  韓公子道:“不用客氣,我並非給你幫忙。”

  李賽秋緩緩說道:“閣下請出手吧!”

  韓公子突然把手中寶劍,投了過來,道:“閣下手中無劍,請暫用兄弟的兵刃吧!”

  李寒秋道:“閣下呢?”

  韓公子右手一振,長劍脫手而去,投向李寒秋。

  李寒秋右手一抄,接過長劍,道:“多謝韓兄了。”

  韓公子雙手輕輕一拍,道;“送劍來。”

  但見兩丈外草叢中,突然站起了一個大漢,仗劍行過來,雙手捧劍,送給了韓公子。

  韓公子接過長劍,道:“你傳我之諭,我和李寒秋動手此劍,各以本身武功以決生死,不論我的勝敗生死,都不許你們出手。”

  那送劍大漢應了一聲,緩緩說道:“院主之意,要生擒他們。”

  韓公子道:“院主那裡,由我負責,你們既然隨我而來,就應該聽我之命。”

  那大漢欠身一禮,道:“屬下領命。”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你們要明白,如是我死在李寒秋的手上。你們出手,也無法是他之敵。”

  那大漢應了一聲,道:“公子說得是。”

  韓公子一揮手,道:“你吧!”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接道:“李兄可以出手了。”

  李寒秋對那韓公子,原本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厭恨之心,但聽了適才他對蘋兒所說的一秋話,又見他與隨行高手囑咐之光明磊落,不由得油生好感。

  他目光一掠韓公子,道:“劍出無情,閣下小心了。”

  韓公子點點頭,道:“不勞關照,李兄請出手就是。”

  蘋兒望了李寒秋與韓公子一眼,似欲移步上前,又似要開口說話,但又嘆了一聲,站在一邊,滿是關懷地望著兩人。

  韓公子、李寒秋的舉動都看在眼裡。

  李寒秋轉臉向韓公子道:“今日之戰,乃生死之搏,我們應當全力以,閣下願意以幾招為限?”

  韓公子道:“這個悉聽尊意。”

  李寒秋道:“好,咱們以十招為限。”長劍一振,劍光倏起,疾向韓公子刺去。

  七絕魔劍兇猛絕倫,一劍遞出,勢如甾奔。

  韓公子早知李寒秋的厲害,右腳斜移,身形微挫,掄起一朵劍花,向李寒秋的劍勢上迎去。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支長劍一經接觸,隨又分開。

  李寒秋收回劍勢,躍身而起,衣抉飛揚,身影劍光,疾如驚龍,向韓公子襲至。

  韓公子見劍勢凌厲,身子向前急躍,猛一返身,雙手遞劍,向李寒秋反劍相擊。

  人劍過處,石破天驚,韓公子肩上衣袖,被李寒秋劍鋒劃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

  韓公子橫跨兩步,右手握劍改採守勢,封住了門戶,左手一抬,拍出一掌。這一掌拍得十分輕鬆、迅快,行若無事,但李寒秋卻瞧得為之一呆。

  原來,李寒秋竟然無法瞧出他這一掌,攻襲的是何部位,似乎是整個上半知的穴道,都在他掌勢籠罩之內。

  就在李寒秋一怔神間,韓公子的掌勢已到,拍中了李寒秋的左肩。

  李寒秋左肩一塌,右手長劍一招“星河倒掛”,幻起點點寒芒,刺了過去。

  韓公子掌心蓄勁疾吐,李寒秋整個的身軀,被震的退了兩步。

  這一來,李寒秋攻出的劍招,也為之威力大減。

  長劍閃過,劃破了韓公子身上數處衣服。

  鮮血從破裂的衣服中,滲了出來。

  但見李寒秋也被那韓公子一掌,震的半身隱隱作疼,幾乎站立不穩。

  韓公子右臂右腿,傷的似是不輕,鮮血愈來愈多,整個的褲管和衣袖,都已被血浸透。

  蘋兒失聲驚叫,道:“你們不要再打了,何苦要兩敗俱傷,何況你們已經傷得很重。”

  韓公子長劍支地,緩緩說道:“李寒秋,你勝了,這一劍,你本可斬下我的手臂、右腿。”

  李寒秋搖搖頭,道:“縱然我真的勝了你一籌,那也勝得很悲慘。”

  韓公子道:“如若是你不進步,下次咱們再見面,你就要減少很多勝算。”

  李寒秋臉色一變,道:“如是我非要殺你,才能使江湖上平靜下來,下一次我們見面時,在下絕不於劍下留情。”

  韓公子談談一笑,道:“你可以帶蘋兒走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韓兄生性不失英雄氣度,只可惜明珠暗投,兄弟為韓兄惜。”

  韓公子冷冷說道:“此時此地兄弟不願和李兄談論是非。”

  李寒秋道:“好,韓兄多多保重。”顧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

  蘋兒緩緩走到韓公子的身前,道:“公子傷的很重,可要小婢為你包紮傷勢?”

  韓公子道:“不用了,你們快點走吧!”

  蘋兒福了一福,道:“多謝公子,此番恩情,小婢將永遠記在心中。”

  韓公子道:“那倒不用了,李寒秋是憑本領闖過去,自然是不用感我了。”

  蘋兒還待再說,李寒秋已大步向前行去。

  韓公子冷冷說道:“你要快點去了,你一人之力,難以活著走五里路。”

  蘋兒道:“那是說,過了公子這一關之後,還有攔截之人了。”

  韓公子道:“他們攔不住李寒秋,只不過多一些傷亡罷了。”

  這時,李寒秋人已行出了五丈開外,蘋兒黯然一嘆,道:“我看出你和他英雄相惜,小婢想……”

  韓公子冷然接道:“我們很難並存武林,不用多費心了。”

  蘋兒不再多言,加快腳步,追上了李寒秋。

  李寒秋側目回顧了蘋兒一眼,道:“咱人們要走快一些,找一處可以休息的地方。”

  蘋兒道:“怎麼了?”

  李寒秋道:“我受傷不輕,必須要早些調息一下。”

  蘋兒道:“可要我扶著你走?”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能讓他們瞧出我受了傷。”

  蘋兒道:“我明白。”

  快行兩步,緊追在李寒秋的身側,道:“韓公子知道你受傷麼?”

  李寒秋道:“但他想不到我傷得這樣重。”

  蘋兒低聲說道:“那要早些休息一下,我聽那韓公子的口氣,似乎是前面還有攔截咱們的埋伏。”

  李寒秋道:“所以,我需要及時休息,因為隨時可能再引起一場惡鬥。”

  蘋兒抬頭看,只見前面裡許左右處,有個突起的商丘,長滿了雜草、矮樹,低聲說道:“前面那土丘,矮樹叢繞,可以用來藏身休息,但不知你是否能撐到那裡?”

  李寒秋停下腳步,搖搖頭,道:“那是一片埋藏伏兵的所在。”

  蘋兒怔了一怔,道:“公子說的是,咱們轉個方向走吧!”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來不及了。”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接道:“韓公子明珠暗投,雖然他明知自己所作所為,不是正道,但他卻無法擺脫那深厚的親情束縛,何況這些人,大都是方秀所屬,韓公子如若在場,他們或許不敢不聽他的吩咐,如是他不在場,那些人也未必肯聽他的話。”

  蘋兒道:“如若來的不是頂尖高手,我也可擋他一陣。”

  李寒秋突然閉上雙目道:“咱們就站在這裡休息一下。”

  蘋兒心中明白,他如不到無法支撐的境地,絕下會說了此言,心中暗暗發愁,口卻微笑說道:“既是如此,公子何不坐息一陣呢?”

  李寒秋道:“也許在四周,有著很多眼睛在瞧著咱們,我如坐下調息,可能召來他們四面八方的攻襲。”

  蘋兒道:“你站著能夠調息麼?”

  李寒秋道:“我只要片刻時光的休息,使臂上的傷脈減輕一些。”話說一半,突然中斷。

  蘋兒心知他已開始運氣,日光照射下,只見他劍眉不停的揚動,頂門上,汗水滾滾而下。

  顯然,他正忍受著一種很大的痛苦。

  蘋兒忽然間感受到自己的責任重大,必須要盡一切可能,保護他不愛傷害,私情上,她要全力保護一個自己敬重、愛慕的人;公誼上,她要保護一個身負絕技,抗拒江湖邪惡的勇士。

  她緩緩從李寒秋手中取過長劍,四顧了一眼,暗暗祈禱道:

  “菩薩有靈,保佑他調息中,不要有敵人來襲。”

  她的祈禱未見靈驗,卻反而招致了敵人的奇襲。

  只聽一聲號角,起自十丈外一株大樹之上,緊接著遼闊的原野上突然出現了點點人影。

  草叢內、土崗後,都是那些人隱伏之地。

  李寒秋緩緩睜開雙目,發覺四面八方,都有人向自己停身之處行來。

  顯然的,兩人已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之中。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索性盤膝坐了下來。

  蘋兒雖是聰慧過人,但她卻從未經歷過等陣仗,眼看四面八方敵人湧,不禁心頭震動,忖道:“他身受重傷,調息未完,如若那些人一擁而上,就算我能和他們纏鬥,但也雙拳難抵四手,無法一方面抵抗強敵,一方面保護他的安全了。”

  心中忖思之間,出現於四周的大漢,已然各以快速的奔行身法,逼近了過來。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只見李寒秋閉目而坐,臉上是一平靜,似是根本不知曉身處危境。

  這時,四面圍攏來的人,已經逼近兩人停息處一丈左右,而都已經拔出了兵刃,日光下,兵刃閃閃生光。蘋兒長吁一口氣,一橫手中長劍,冷冷說:“你們站住。”

  其實那些逼近大漢不用蘋兒呼叫,都已自動停了腳步。

  蘋兒目光轉動,四方看了一眼,只見圍在四周的人群,不下二十人,而且,這些人竟無一個相識,就是想套些交情,也是無法套得上去,心中暗道:“這些人,想來都是徐州韓濤的手下了。”

  只聽近東方位上,一個身著黃袍的大漢,冷冷說道:“兩位深陷重圍,就算你們沒有受傷,想也無法破此重圍,何況,他還受了重傷呢?”

  事已至此,蘋兒反而沉住了氣,冷笑一聲,道:“只有我弱女子,可以和你們動手,但不知閣下是否敢和我單打獨鬥?”

  那黃袍大漢手中執著一柄金背大砍刀,而服色也較突出,所有的人,都穿著黑色勁裝,只有他穿著一件黃袍。看樣,自是這些人的首腦。

  蘋兒心中主意已定,今日如不能破圍而出,只有陪著李寒秋喪生於斯,但在未動手前,要儘量延時間,使李寒秋多一刻休息,至少,也可以晚死一刻。見那黃衣大漢不答自己問話,立時冷笑一聲,道:“你可是不敢答應?”

  黃衣大漢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方院主府上的蘋丫頭蘋兒?”

  蘋兒一怔,道:“不錯,你怎麼知道?”

  黃衣大漢微微一笑,道:“在下聞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突然臉色大變,大喝一聲,摔倒在地上。

  蘋兒呆了一呆,暗道:“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人聲拂動,叫道:“這丫頭邪門得很,不能和她說話。”

  但聞慘叫連聲,又是四五個大漢,摔倒在地上。這突然的變化使環伺四周大漢,大為震驚不已,身不由主的向後退去。

  但聞一聲慘叫,又是一個黑衣大漢,摔倒在地上。

  這次,那些黑衣人看得清楚,那蘋兒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一下。

  但也更使得那些大漢驚愕不已。

  這些人雖然個個驃悍,不畏死亡,但這等不明不白的死法,卻使他們震驚莫名,轉身奔逃,片刻間,走得蹤影全無。

  蘋兒也有同等的震驚,雖然是困惑不解,但這些人神秘地死亡,卻又是那樣可怖難測。

  李寒秋緩緩睜開眼睛,望了那橫臥在地上的屍體一眼,道:“蘋兒,誰殺了這些人?”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李寒秋望望那些橫臥在地上的人,緩緩說道:“他們臉色鐵青,似是中了什麼毒藥暗器。”

  蘋兒道:“不像啊!我一直沒有瞧到附近有人,如若他們是身中暗器而死那也該是極為細小的暗器,不可能由很遙遠的地方射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說,這些人死得很奇怪了?”

  蘋兒道:“是的,我正感思解不透。”只聽一個銀鈴的聲音接道:“一點也不奇怪,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死亡。”

  轉目望去,只見三丈外,一片深草叢中,緩緩站起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

  李寒秋看清楚來人之後,不禁為之一呆。

  原來,那人竟是君中鳳。

  蘋兒怔了一怔,道:“原來是君姑娘救了我們。”

  君中鳳緩步行了過來,臉上是一片冷肅的神色,緩緩說道:“我並非為了救你們,而是我恨他們,才出手對付他們。”

  蘋兒道:“不管怎麼說,姑娘總算是解了我們的危難,我們一樣的感激。”語聲一頓,道:“姑娘暗器手法驚人,小妹竟然瞧不出來。”

  君中鳳冷冷攔道:“他們根本不是傷在暗器之下。”

  蘋兒道:“小妹也未見姑娘出手,姑娘如何傷了他們呢?”

  君中鳳道:“是傷在你們最瞧不起的毒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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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4 14:09: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章 公義私仇

  李寒秋和蘋兒同時啊了一聲,臉上流現出驚駭之狀。

  君中鳳冷冷一笑,兩道冷厲的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臉上,道:“你殺了我的父母,我曾暗中立過誓,先要你傷在毒物口中。”

  李寒秋淡淡一笑,截然不語。

  蘋兒卻攔口說道:“但姑娘卻出手救了我們。”

  君中鳳冷冷說道:“那是因為我不願你們傷在別人的手中。”

  蘋兒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君中鳳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彈彈身上的灰塵,道:“如是我學武功,這一輩子也無法報仇,所以,不得不別走蹊徑。”長長吁一口氣,道:“你慢慢地養傷吧,等你養好了,我再殺你。”

  言罷,緩緩轉身而去。

  蘋兒心知此刻說不得一句錯話,一言錯出,就可能招致殺身之禍,眼看著君中鳳逐漸遠去,但卻默然不語。

  李寒秋目睹那君中鳳的背影逐漸地遠去消失,才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姑娘,你瞧到她用什麼方法傷人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瞧到,那些人,一個個慘叫之後,就摔倒地上,但我卻一直沒有瞧到他們如何受到傷害。”

  李寒秋道:“唉!於老前輩說的不錯,七毒教果然是一種邪惡的毒教,看來,除了方秀之外,君中鳳也將變成武林中一大禍害了。”

  蘋兒道:“唉!說起來也真是邪門得很,不論那君中鳳施用的什麼毒物,但總該咬到人之後,才能讓人毒發而殘,但我並未瞧到那毒物。”

  李寒秋道:“我說它的可怕,也就是在此了。她如能暗中操縱毒物,使人受了毒,還不知是何物所作,其可怕的程度,自是非同小可了。”

  蘋兒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她為什麼要救咱們,看她內心之中,對你懷恨之深,恨不得食你之肉,但卻背地伸手救咱們。”

  李寒秋道:“你沒有聽到她臨去之言麼?她不讓咱們死於別人之手,好親手殺死咱們。”

  蘋兒道:“你相信她的話麼?”

  李寒秋道:“話從她口中說出,不信也得信了。”

  蘋兒搖搖頭,道:“我覺得這可能是恐嚇之言。”

  李寒秋搖搖頭,道:“她滿懷怨恨,受盡了苦難,豈純是恐嚇之言。”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她真的存了殺你之心,今日殺你和明日殺你。有什麼不同呢?”

  李寒秋淡淡一笑:“不論她施用什麼方法,只要一下把我殺死,那痛苦就不算大,也未遂她報仇之怨。”

  蘋兒道:“難道置人死地,還會有什麼不同之處麼?”

  李寒秋道:“她要先造成我精神上一種痛苦、威脅,然後再慢慢地懲治我。像今天,她救了我們的命,但卻使我們心理上,負擔了一種恩情,使我想起逼死她父母一事,內心中自然會產生出一種慚疚。”

  蘋兒道:“原來如此。”長長嘆一口氣,接道:“不過,我總是有些懷疑。”

  李寒秋道:“懷疑什麼?”

  蘋兒道:“懷疑她心中未必是真的恨你,至少,她心中很矛盾。”

  李寒秋緩緩站起身子,道:“她有著人所難及的勇氣,也有人所難及的耐性,咱們實也無法猜出她心中所思。不用多費心機了。趕路要緊。”

  蘋兒道:“強敵已退,你不怎不借此多休息一些時間?”

  李寒秋道:“他們會捲土重來,方秀和韓濤,絕不會放過我。”

  蘋兒道:“大哥,咱們日夜相處,患難與共,大哥也不用和我客氣了。”

  李寒秋道:“沒有啊!我幾時和你客氣了?”

  蘋兒道:“你體力未復,不宜奔走,我背著你趕路好麼?”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已可以走動了,你如不放心,扶著我走也是一樣。”

  蘋兒點頭一笑,挽起李寒秋的左臂,向前行去。

  大約在這條道上,這是最後一道埋伏,兩人行了十餘里,再未遇到施襲圍攻的人。

  蘋兒眼看後無追兵,扶著李寒秋行到一家農舍,低聲問道:“大哥,可要休息一下麼?”

  李寒秋道:“你累麼?”

  蘋兒道:“我不累,但我看你似乎是調息息未完,對身體總是不好,此刻,後面不見追兵……”

  李寒秋笑道:“但他們會追來啊!”

  蘋兒道:“不錯,但你如調息復元,他們追來了也不用怕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倒也有理。”

  兩人行近農舍,進入一座堆放草料的房中,蘋兒回顧了一眼,笑道:“你躲在裡面坐息,我到外面守望,如若是有人找來,我就設法通知你,你也好先有戒備。”

  李寒秋點頭一笑,道:“你也要小心一些,韓公子的一掌,並未傷到我的筋骨,我大約要一個時辰左右調息就可以了。”

  蘋兒溫婉一笑,道:“一個時辰之後,如是不見追兵,咱們再計畫行向何處。”

  李寒秋點頭一笑,緩緩閉上雙目。

  蘋兒轉身行出室外,爬上一株大樹,隱於枝葉密茂之處。

  時光在靜寂中流逝,不覺間過去半個時辰左右。

  李寒秋氣行一週天,逐漸由忘我中清醒過來。

  就在他神志將復未復這際,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由身後傳了過來,道:“李寒秋,不要妄動,動一下就要你命。”

  這聲音十分熟悉,李寒秋一聽之下,立時辨出是君中鳳的聲音。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你要什麼?”

  君中鳳道:“剛才,那些人死亡的情形,是你親眼所見,大約你應該相信,我不是嚇嚇你了。”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可以暗放毒物,取我之命,不肯殺我,自然別有條件了。”

  君中鳳道:“不錯,你很聰明。”

  李寒秋道:“過獎了,姑娘可以把條件說出來,在下想想看,能否接受。”

  君中鳳道:“你沒有考慮的餘地,不接受也不成。”

  李寒秋冷冷說道:“那也未必,如若在下覺得太屈辱,那就生不如死了。”

  君中鳳冷冷說道:“不要妄存玉碎之心,須知你無法還擊,就立時氣絕。”

  李寒秋道:“在下至少自己可以決定是生,是死。”

  君中鳳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吞一粒丹丸。”

  但聞啪的一聲,一粒紅色的丹丸,落在身前。

  李寒秋撿起丹丸,托在掌心,只見那丹九,大約有黃豆大小,顏色十分鮮豔。

  但聞君中鳳冷冷說道:“你是一個傑出的劍手,千萬人中,難以選出你這樣一個人才,因此,我不不忍殺你,那位紅色的藥丸,不是致命毒藥,你可以放心地服用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但這粒丹丸,也不是增進功力的靈丹。”

  君中鳳道:“不錯,那是一顆使你忘去仇恨,忘去煩惱的靈丹。”

  李寒秋道:“也可能使我失去記憶,忘去了過去和未來。”

  君中鳳道:“那有什麼不好,一個人如若是能夠忘去過去未來,忘去仇恨,生在世上,才不會有痛苦的感覺。”

  李寒秋道:“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

  君中鳳道:“我要你吃下這藥丸,想來,你早已聽得很清楚了。”

  李寒秋道:“我雖然沒有殺死你父母,但我逼他們死亡,這仇恨,你自然是忘不了。”

  君中鳳道:“你可以設法補償,吃了那顆藥丸,就算補了你心中之疚。”

  李寒秋怒道:“姑娘可是覺得我很怕死,是麼?”

  君中鳳道:“我知道你不怕,所以,我相信你會吞下藥物。”

  李寒秋右手食指輕彈,手中藥丸隨手飛出門外,落入草叢之中不見,冷冷說道:“希望你那毒物,咬人一口之後,那人會立刻死亡。”

  君中鳳道:“不死又將如何?”

  李寒秋道:“當心在下反噬之勢,如若我確知自已非死不可,我相信姑娘很難經我一擊。”

  君中鳳道:“這機會不大。”

  李寒秋道:“在下話已說過,信不信那是姑娘的事了。”

  君中鳳道:“這麼看來,我們是無法談通了,可惜啊,可惜。”

  李寒秋暗中運氣,護住了心機心脈大穴,準備一旦被毒物咬傷之後,作一次垂死的反撲,口中卻應道:“可惜什麼?”

  君中鳳道:“可惜你李門被殺的仇恨,永遠無法洗雪了。”

  李寒秋道:“因為我死傷在你毒物之下了?”

  君中鳳道:“不錯。但這仍然有挽救之法。”

  李寒秋道:“你說吧,在下洗耳恭聽。”

  君中鳳道:“除非你能改變心意,吞下那一顆藥丸,因為,那藥丸食下之後,無損於武功,而且,我會替你報仇。”

  李寒秋道:“當年殺我滿門,令尊也是參與的主要凶手之人,雖然他不是主謀,但我逼死他不能算錯。”

  君中鳳道:“你要替父母報仇,難道我就不能替父母報仇麼?”

  李寒秋道:“姑娘如若要報仇在下自會給你報仇的機會。”

  君中鳳道;“什麼機會?”

  李寒秋道:“等我報仇之後,殺了江南雙俠,為民除害,然後,在下束手就縛,任憑姑娘報仇就是。”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這話當真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當真了。”

  君中鳳道:“那要多久時間?”

  李寒秋道:“很難說,也許三五月,也許要數年之久。”

  君中鳳道;“你自己定一個最後限期如何?”

  李寒秋道;“好吧,最多三年,如是三年之內,在下還不能報仇,那也就悉憑姑娘的處置了。”

  君中鳳道:“三年就三年,就此一言為定,你好保重,我要去了。”

  李寒秋道:“要在下送送麼?”

  君中鳳道:“不用了,也不許回頭看我。”

  李寒秋確有回頭一看之心,但聽得君中鳳先行喝破,只好忍下,緩緩應道:“姑娘請便。”

  但聞一陣悉悉索索之聲,君中鳳似是已經離開農舍而去。

  證諸適才所見,李寒秋心中明白,此時此情之下,自己已經無能控制生死變化,索性閉上雙目,繼續運氣調息。

  又過了約一個時辰左右,李寒秋已覺得完全復元。

  睜眼看,只見蘋兒面帶微笑,停在身前。

  李寒秋道:“沒有發現敵人蹤這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發現,大約君中鳳施展毒物一事,已經嚇破了敵人的膽子,他們竟然沒有追來。”

  李寒秋啊了一聲,本想說出君中鳳藏匿於農舍一事,但聞到此言出口之後,可能引起蘋兒的不安,又只好隱起不言。

  但聞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那位君姑娘已然能把毒物運用自如,此後,咱們一面要對付江南雙俠的攻進,一面還要防止君中鳳。”

  李寒秋道:“不錯,就目前情勢而論,方秀已然造成一個局面,如若再不能及時削去他的羽翼,再過一些時間,他佈署就緒,由他發難先動,必然造成武林中大劫大難。唉!我原來只想報自己殺父之仇,無意為江湖上正義效力,自和於老前輩會晤之後,覺得他大義凜然的氣節,的確值得後人傚法,不覺之間,受他感召。”

  蘋兒道:“你一身武功,已處得江湖上第一流中的頂尖人物,男子漢大丈夫理當如是,以博取千秋美名。”

  李寒秋點點頭,道:“你說得是,在下私仇公義,積於一身,縱然是身歷奇險,自是應該。但你跟著我,身歷驚險,實叫我心中不安得很。”

  蘋兒淡淡一笑,道:“不要這樣說,我雖是女流之輩,也希望能為武林正義,盡上一份力量,只要你能讓我永遠追隨身側,我就很滿足了。”

  李寒秋道:“唉!這對你實有些太過委屈了。”

  蘋兒道:“過去,我內心對方秀還有著一份很深的愧疚之感。現在,我已經看清他真實的用心,他養育我們,是為了要我們作為他的工具,他拿我們的身體,作為他結交江湖朋友之用。”

  李寒秋道:“你心中明白就好了。”

  蘋兒道:“所以,我現在和他為敵,心中一點也無愧疚之感了,只是我武功太弱,對你只怕沒有什麼幫助。”

  李寒秋笑道:“幫助很大,你雖是一個女孩子,但機謀過人,今日更見你的豪勇氣概,實是不輸鬚眉。”

  蘋兒嫣然一笑道:“少女心,海底針,最是難以揣測。”

  李寒秋接道:“但你並不難猜。”

  蘋兒道:“好,那你猜猜看,我現在心中正在想些什麼?為什麼我又心甘情願跟你奔走天涯,身歷奇險?”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因為你要證明一件事情。”

  蘋兒一怔,道:“我要證明一件什麼事?”

  李寒秋道:“巾幗英雄,不讓鬚眉。”站起身子,接道:“這些日子中,我常常想到自己習練的劍法,的確是一個很惡毒劍法,整個的人性也跟著劍路,起了變化。”

  蘋兒啊了一聲,道:“你準備不再習練七絕魔劍?”

  李寒秋搖搖頭,道:“劍法雖然惡毒得影響人性的善惡,但它卻是武林中一大奇學,如若能有一個人除去劍法中的殺氣,使它變得正道一些,這套劍法,實可流傳千古,絕不輸武當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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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4 14:10: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八章 硬闖少林寺

  蘋兒道:“你是七絕魔劍的傳人,這修正七絕魔劍的大任,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李寒秋道:“此等大事,必須靜心苦修個三五年才可有成,但在下已沒有這等時間了。”

  蘋兒道:“吉人天相,咱們連番遇險,均能逢凶化吉。” 

  李寒秋道:“就算江南二俠殺不了我,我也無法再活過三年了。”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因為我和人訂下了死亡之約,一旦我報了大仇。那就任人宰割,就算我不能再對任何人有所承諾。” 

  蘋兒微微頷,道:“我明白。唉!我追隨你的身側,雖然是連經風險,但我心中卻一直很快樂,你不用對我有什麼承諾,那太庸俗了。” 

  李寒秋道:“但我有一天,會被人無聲無息地殺死。” 

  蘋兒道:“真到了那一天,你死了,我也會安排自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世上也沒有永遠不死的人,能過三年快樂的日子,死又有何憾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你要如何安排自己?” 

  蘋兒道:“我不想說,而且說出來也沒有用,反正我心裡有了打算,所以,不和前面的行程如何艱辛,如何痛苦,我都不會放在心上。” 

  李寒秋舉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就目下情勢而言,咱們非得到少林寺中一行了。”

  蘋兒道:“一切由大哥作主,小妹聽命行事。” 

  兩人出了農舍,李寒秋一面行走,一面說道:“有一事,我心中有些想不明白。” 

  蘋兒緊行兩步,和李寒秋並肩而走,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少林派共分僧、俗兩支,弟子眾多,遍佈天下,江南二俠如此胡作非為,聲勢動天下,難道他們當真的全不知曉麼?” 

  蘋兒道:“我想他們早已知曉了,方家大院中,已囚禁了很多少林弟子。” 

  李寒秋道:“如若他們真的知道了,何以不見有何行動,目下少林派正當興之時,弟子們能手輩出。” 

  蘋兒道:“我想這中間一定有原因,我心中早有一個想法,不便提出。” 

  李寒秋奇道:“什麼想法?” 

  蘋兒道:“自然是關於這次少林寺之行,縱然咱們能平安的到達嵩山少林寺,也未必能見到少林掌門方丈,見到掌門方丈,也未必能夠說動他遣派寺中主高手對付方秀。”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為什麼?” 

  蘋兒道:“因為,他們早已知道了,咱們晉山拜謁,也不過是重複一遍他們早已知道的事,至多是咱信說的比他們知曉的較為詳盡一些。” 

  李寒秋道:“如是於前輩親自趕到呢?” 

  蘋兒道:“如是於前輩親自趕去呢?” 

  蘋兒道:“他去了,自然和咱們有些不同,他不但能說的更為詳盡,而且,還會有一套進剿強敵的辦法,也許能使少林掌門動心。” 

  李寒秋道:“照你的說法,咱們這一趟少林之行,毫無補益了。” 

  蘋兒道:“我本不想妄置一言,一切都從你安排,但你這樣問我,我倒是不能不說了。” 

  李寒秋道:“你的機謀不在我之下,知曉的事情,比我還多,豈可隱機自秘。” 

  蘋兒道:“大哥誇獎了。”語聲一頓,接道:“就我所知,不但少林弟子被方家大院囚禁,就是武當門下,也有很多弟子,被囚禁於方家大院之中。”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秀和天下武林為敵之心,早已為江湖所知了。” 

  蘋兒道:“這半年來,特別明顯,稍為留心江湖事務的人,必然都已知曉,少林、武當等各大門說都不敢動,豈無原因。” 

  李寒秋停下腳步,道。“不錯,爭取靈芝之時,還有各大門派中人參與,但此時看來,各大門派惟都已自行退出了江南。” 

  蘋兒道:“如若說方秀有一個畏懼的人,那人就是你了。七絕魔劍就正大之人看去,失之惡毒,但除魔衛道,卻又是一股震懾敵心的力量。我從未看到方家大院在對敵行動,有過像和你動手中那樣的失敗,每一戰都落得傷亡纍纍,全軍覆沒。”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剛才我傷在韓公子的掌下,我的心志已不能和七絕魔劍配合,才留給他一個可乘之機。” 

  蘋兒道:“怎會如此?” 

  李寒秋道:“因為我心中的仇恨,淡了很多,再加上對那韓公子,又有著一份特別的好感,因此,在下手之時,不夠毒辣,已給和這七魔魔劍變化配合,故而留給了韓公子還擊的機會。” 

  蘋兒道:“唉!我聽那韓公子的說話,似是很難和你有和解之望。”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他一身所學,確是比我博雜,而且才氣、聰慧,都在我之上,有一天,他也會在武功上趕過我,那時,他就會殺死我了。”微微一笑,接道: 

  “不過,他很難在這短期之內,找出一套破解我七絕魔劍的武功,此後一兩年內,我還有殺死他的能耐。” 

  蘋兒道:“那你就殺死他吧!如若他不能悔悟,如若他不能擺脫方秀、韓濤的親情,他的才智越高,也就愈為可怕。” 

  李寒秋道:“說來很可怕,對於韓公子,我總有著不忍下手的感覺。” 

  蘋兒道:“為什麼呢?” 

  李寒秋道:“我不知道,也許是為了你,也許是為了娟兒,或是我和他有著一種特別的說不出為什麼。” 

  蘋兒道:“可能你們是惺惺相惜?” 

  招頭望望天色,接道: 

  “咱們是否還該到少林寺中一行呢?” 

  李寒秋道:“於老前輩被方秀所擒,生死未卜,到少林一行,是他的心願,不論此行結果如何,咱們也該走一趟了。” 

  蘋兒道:“大哥說的是。” 

  兩人取道北上,兼程而進。 

  一路上曉行夜宿,這日中午,到了少林寺外。 

  這座名聞天下的武林聖地,並沒特別森嚴的衛,兩人一直行到寺外,也無人出手攔阻。 

  當兩人行近寺門時,一個身著灰袍的僧人,大步迎了出來,合掌道: 

  “兩位施主,今日廟門不開,有勞兩位跋涉了。” 

  蘋兒道:“我們不是進香而來。” 

  那灰袍和尚似是早已預知此事,是以並無驚訝之感,淡淡一笑,道: 

  “兩位施主之意是……” 

  李寒秋道:“求見貴寺方丈。” 

  灰袍僧人道:“兩位施主大號怎麼稱呼?見敝寺方丈有何貴幹?” 

  李寒秋道:“區區李寒秋,這位蘋姑娘,我們身懷密函,要面呈貴寺方丈。” 

  那灰袍和尚皺皺眉頭,道:“這個麼,兩位來的不巧。”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怎麼回事?” 

  灰袍僧人道:“敝方丈封關坐禪,就是本門中人,也無法接見,如今兩位身帶密函,一定要面呈方丈,豈不是一樁麻煩的事麼?”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大師之意,是說我等虛此一行了。” 

  灰袍僧人道:“敝寺方文雖然封關坐禪,但有長老會,可代行方丈作主,也是一樣。”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這個,這個……” 

  灰袍僧人道:“李施主似很礙難。” 

  李寒秋道:“在下是受命送信來此,千里奔波,一路風險,那交信人,再三告訴在下,要面貴寺方丈。” 

  灰袍僧人道:“施主可以說出那遣托閣下到此之人的身份麼?” 

  李寒秋道:“於長清不知大師是否聽到過?” 

  灰袍僧人略一沉吟,合掌說道:“兩位施主請入寺中待茶,貧僧把尊意轉報長老會,以憑定奪如何?”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舉步向前行去,心中卻暗暗忖道: 

  “這名聞天下的少林寺,並非如傳言中那般高不可攀,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多了。” 

  兩人隨在那灰衣和尚身後,行入了寺內一座小客房中。 

  這座客房,大約是專門用來接待外賓之用,室內佈置的十分雅潔。 

  一個小沙彌獻上兩杯香茗後,緩步退到一邊。 

  那灰衣和尚,雙手合掌,道:“施主可否把函件取出,交由貧僧帶轉敝寺長老。” 

  李寒秋緩緩把函件取出,雙手遞向那灰衣和尚,道:“修書人乃貴寺方丈的方外好友,只是不知貴寺中長老,是否認識他?” 

  灰衣和尚道:“貧僧們自會慎重處理此事。”接過函件,又道: 

  “兩位請在此等候一會,貧僧盡快回音。” 

  李寒秋道:“大師請便。” 

  那灰衣和尚轉身而去,足足過了有大半個時辰,才趕了回來。 

  李寒秋道:“貴寺長老怎麼說?” 

  灰衣和尚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道: 

  “敝寺三長老,研讀了這封書信之後,要貧僧轉告施主,他們知道這件事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就這樣簡單回答麼?” 

  灰衣和尚道:“是的敝寺長老要貧僧轉告施主,敝寺近日事務繁多,不便多留施主。” 

  李寒秋道:“大師可是在下逐客令麼?” 

  灰衣和尚道:“施主言重了,貧僧只是轉告長老之意。” 

  李寒秋大感為難的回顧了蘋兒一眼,低聲道: 

  “咱們走吧!” 

  蘋兒霍然站起身子,道:“不能走。” 

  灰衣和尚似是未料到蘋兒竟會發作起來,一皺眉頭,道:“女施主意欲何為?” 

  蘋兒道:“我想我們千里迢迢,奔行至此,應該見見貴寺方丈。” 

  灰衣和尚道:“貧僧不是說過了麼,敝掌門閉關坐禪……” 

  蘋兒接道:“這大的少林寺,應該有一個代理方丈的人吧?” 

  灰衣和尚道:“一切事,都由長老會代為作主。” 

  蘋兒道:“好吧,那我們就見見你們長老會的主持人如何?” 

  灰衣和尚道:“這個,貧僧無法作主了。” 

  李寒秋道:“那就請大師傳報一聲,就說下書人求見長老。” 

  灰衣和尚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麼……” 

  李寒秋一皺眉頭,接道:“要大師轉報一下,大師似是甚感為難。” 

  灰衣和尚輕輕嘆息一聲,道:“敝寺中近有點事務,寺中長老,個個繁忙,實也無暇再管別人的事,施主來得不巧的很。”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大師是不願通報了麼?” 

  灰衣和尚道:“兩位施主受人之託只管信,如今是信已送到了少林寺,兩位施主的任務已完,似乎用不著再多管別的事了。” 

  蘋兒站起身子冷冷說道:“這中間有些不同。” 

  灰衣和尚道:“哪裡不同了?” 

  蘋兒道:“我師又要我們把密函面呈貴寺方丈,但你卻不肯帶我去見貴寺方丈。” 

  灰衣僧人道: “貧僧已經說過,敝寺掌門人,正在封關期間……” 

  蘋兒道:“應該有代理的人啊!” 

  灰衣僧人道:“長老會乃本寺中長老組成,並非是一個人,貧僧應該帶你去見哪個?” 

  蘋兒道:“哼!一派強詞奪理,你不帶我們,難道自己不會去麼?”站起身子,大步向裡面行去。 

  那灰衣僧人大急,橫身攔住了蘋兒的去路,道: 

  “敝寺中清規森嚴從不允許女客進入二殿。” 

  蘋兒道:“那不要緊,我到大殿中瞧瞧就是。” 

  灰衣僧人道:“大殿中除了收受香火的佛像之處,並未住人。” 

  蘋兒道:“你如不想我擅闖重地,觸犯寺法,只有一個法子。” 

  灰衣僧人道:“什麼法子?” 

  蘋兒道:“請出你們寺中長老,和我相見。” 

  灰衣僧人搖搖頭,道:“女施主,少林寺中長老,豈是隨便能夠見到麼?” 

  李寒秋臉色一變,冷冷說道:“看大師之意,分明是有意不讓我等見貴寺中負責人了。” 

  灰衣僧人道:“兩位施主,官有官法,行有行規,我少林門戶有少林門中的戒律,兩位這等強行入見的作法,豈不是強人所難麼?” 

  李寒秋緩緩說道:“少林寺中的戒律,只能約束貴寺中人,我們局外人,似是用不著受此束縛吧!” 

  那灰衣和尚突然泛出怒意,又打量李寒秋一眼,道: 

  “兩位施主,如若想硬闖少林寺,只怕是有些不妥吧!”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出有何不妥。”一側身,直向前面沖。 

  那灰衣和尚左手一伸,攔住了李寒秋,道:“施主聽貧僧相勸,闖不得,少林寺何等所在……” 

  李寒秋左手一伸,五指疾向那灰衣僧人右腕之上扣,口中卻冷冷說道: 

  “任憑大師舌番蓮花,也無法阻止我們求見貴寺方丈之心。” 

  兩人口中在說話,右手已是招數連變,對拆了數招。 

  李寒秋心中暗道:“既然動上了手,不用和他纏鬥了。”心中念轉招數一變,攻勢突轉凌厲。 

  那灰衣和尚的武功竟是不弱,一連封擋開李寒秋三十餘招,才被李寒秋一掌按中左肩,身不由已的向後倒退了五步。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大步向前去。 

  那灰衣和尚已知自己難是李寒秋之敵,也不再出手攔阻。雙手合十,高宣了兩聲佛號。 

  但見人影閃動,花木中,突然閃出四個僧侶,並排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少林寺是在暗中戒備。” 

  這四個僧侶,雖也是穿著灰色僧袍,但卻是各佩戒刀。 

  李寒秋自知腳上的功夫,沒有過人之處,眼看對方佩有兵刃。 

  立時一翻身腕,拔出背上長劍。 

  蘋兒緊行一步,靠在李寒秋的身側,低聲說道:“大哥,不能傷人。”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我只能盡力控制自己。” 

  原來那七絕魔劍,凌厲惡毒,招招是傷人絕學,劍法施開,用劍人也無能絕對控制。 

  四個攔路僧侶,一見李寒秋亮出了寶劍,也唰的一聲,抽出了戒刀。四柄戒刀,在日光下閃閃生輝。 

  李寒秋長劍平胸,緩緩說道:“在下李寒秋,求見貴方丈。” 

  最左首一個僧侶,似是四人中領隊,冷冷說道: 

  “求見敝寺方丈,要按敝寺中規戒行事,豈能執兵刃硬闖。” 

  李寒秋道:“可惜的是,貴寺知客,不肯通報,在下既無法遵守貴寺戒律行事,只好憑藉武功硬闖了。” 

  左首僧人道:“放下手中兵刃,為時不晚,如再逞強,當心刀劍無眼。”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大師說得不錯,刀劍無眼,在下如是失手傷了諸位,還望諸位原諒。” 

  身子一側,直向前面衝去。 

  四個僧人手中戒刀,同時伸出,幻起了一片刀光,阻止李寒秋前衝之勢。 

  李寒秋反手一劍,快如閃電,噹的一聲,震開了一柄戒刀,身承劍闖,從四僧空隙中直闖過去。 

  但見寒光一閃,兩柄戒刀,同時伸了過來,封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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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 單劍過三關

  李寒秋長劍疾起,幻起兩朵劍花,噹噹兩聲,震開了兩柄戒刀,劍隨身轉,劃出一道冷芒。 

  但聞嗤的一聲,一個僧侶,左手袍袖劃破,另一個卻棄去手中戒刀,左手被劃了一道三寸長短的傷口。 

  李寒秋劍快如風,傷了兩個僧侶之後,右手一轉,長劍分幾另兩個僧侶刺去。 

  閃閃寒芒,疾快而至,迫得另外兩個僧侶,齊齊向後退去。 

  李寒秋收住長劍,道:“四位大師,承讓了。”回顧了蘋兒一眼,接道:“我們走吧!”

  說完話,大步向前行去。 

  少林派乃武林中正大門戶,四個僧侶雖然還有再戰之能,但也不能不自認已落於下風,何況對方劍招凌厲奇奧,鬼神莫測,就算再行出手,也是自取其辱,只好肅立在地不動,眼看著李寒秋和蘋兒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見四僧不再糾纏,微微一笑,道:“少林派果然是正大門戶,有著認輸的氣度。”

  李寒秋領著蘋兒闖過四僧的攔截,大步直向大殿行去。 

  行近大殿時,突聞一聲佛號,五個僧侶,緩步上大殿中行了出來。 

  居中一僧手執禪仗,另外四僧人,卻處自佩著一柄戒刀。 

  那居中僧人,似是五人中的首腦,神色冷峻地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道: 

  “兩位擅闖本寺,有違本戒規。”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依照武林中規矩拜山,貴寺還不肯接見,那是逼我出劍硬闖了。” 

  執杖僧侶答道:“少林寺豈是輕易可容人闖過的麼?” 

  李寒秋道:“貴寺乃武林中泰山北斗,一向作事正大光明,絕然不會群毆了。” 

  執杖僧侶緩緩說道:“我們不會群攻搏殺兩位,但也不允許兩位擅自闖入本寺。”語聲一頓,道:“兩位未傷本寺中人,現在想退走,還來得及。”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們既然動了手,那就非要見貴寺的方丈不可。” 

  執杖僧侶道:“兩位心中大概明白少林寺中戒備,一道強過一道,也一道比一道凶險,兩人愈深入,凶險也愈大。” 

  李寒秋道:“貴寺這些埋伏,我想總應該有個限度吧?” 

  執杖僧人道:“你是問共有幾道是麼?” 

  李寒秋道:“在下不想和貴寺結仇,也不願傷害貴寺中人,只望能夠闖過攔截,以全在下的心願。” 

  執杖僧人道:“施主的心願是……” 

  李寒秋道:“見到貴寺方丈。” 

  執仗僧人道:“施主為什麼一定要憑在武功硬闖呢?此乃觸犯本寺戒規,是最壞一個方法了。” 

  李寒秋道:“貴寺知客,堅拒在下等晉見貴方丈,除了硬闖之外,在下已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執杖僧人嘆息一聲,道:“施主可曾想到這硬闖的後果麼?” 

  李寒秋道:“情勢迫人,在下無法顧得許多了。” 

  執杖僧人道:“希望兩位闖下過這一關,事情還可挽回。”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這話用意何在?” 

  執杖僧人道:“過了第一道殿院之後,情況就大不相同了,何況施主還有女伴同行。” 

  蘋兒道:“女人怎麼了?” 

  那執杖和尚,似是真的不願和兩人動手,有問必答,顯是希望所兩人男說回去,當下應道:“本寺有一個戒律,不許女子進入第二重殿院。” 

  蘋兒道:“哼!我非要進去瞧瞧不可。” 

  中間一位執杖僧侶,冷笑道: 

  “兩位執迷不悟,看來是非要動手不可了。” 

  說話聲中,禪杖一揮,兜頭壓了下來。 

  李寒秋一上步,長劍快速的貼在禪杖上,向下斬去。 

  如若那執杖和尚,不松手棄去禪杖,雙腕勢必為李寒秋長劍斬斷不可。 

  形勢迫人,使得那和尚,不得不一放手了,丟了手中禪杖。 

  李寒秋收住了劍勢,一拱手,道:“大師,承讓了。” 

  那勢杖和尚交手一招,就被人逼得兵刃脫手,心中實是有些不服氣,雖想再戰,但無法說得出口,只好一合掌,道: 

  “施主劍術精奇,貧僧十分佩服。”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 

  目光一掠另外四個僧侶,都已拔劍了背上戒刀,準備動手。 

  李寒秋暗中一皺眉,忖道:“那執杖人分明是這幾人中的首領,怎麼不肯下令喝止?” 

  忖思之間,蘋兒已高聲喝道: 

  “你們如若纏鬥不休,那就不要怪我大哥劍下無情了。” 

  那執杖僧人突然一擺手,攔住了四個執刀僧侶,道:“放他們過去吧!” 

  四個執刀僧人立時還刀鞘,退到一側。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謝放行。”大步向前行去。 

  兩人不熟悉少要寺中路徑,登上七層石級,直向大殿中行去。 

  只見一個小沙彌,快步由殿中行出,道:“兩位施主止步。” 

  李寒秋看那上沙彌唇紅齒白,不過十四五歲,赤手空拳,未帶兵刃,還劍入鞘,道: 

  “借問小師父,如何才能見得貴寺方丈?” 

  那小沙彌道:“這是第一層大殿,兩位由左面繞過,才是進入第二大殿的通路,至於兩位能否見到本寺方丈,那就非我所知了。” 

  李寒秋道:“小師父是……” 

  小沙彌接道:“小僧管理打掃第一重大殿。” 

  李寒秋道:“多謝了。”帶著蘋兒由左面繞過,直向第二重殿院中行去。 

  第一重大殿後,有一片空地,早已有八個僧侶,手勢兵刃,並肩而立。 

  李寒秋皺皺眉頭,嘆息一聲,道:“蘋姑娘,看來今日不鬧出流血慘劇,只怕咱們很難見到那方丈了。” 

  為首一僧,年約六旬以上,白鬚垂胸,身著灰袍,左右雙手,各執一柄戒刀。 

  戒刀大都是施用一柄,這老僧卻雙手各執一柄,顯然,是有著很特殊的招數。 

  只聽那手執雙刀的老僧,冷冷說道:“除了老僧帶這七個弟子守護此關之外,閣下要見本寺方丈,還要闖過五關。” 

  李寒秋道:“我們已經闖過了兩道攔截,就算有五道埋伏,也不過再闖幾道而已。” 

  灰袍老僧冷笑一聲,道:“少林寺攔截硬行闖入本寺的埋伏,共有八道,老僧想不通,兩位為何要冒此險?” 

  李寒秋道:“貴寺乃武林中正大門戶,想不想竟是如此不通情理。” 

  灰袍老僧奇道:“此言何意?” 

  李寒秋道:“我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那人交待我們要見貴寺方丈,在下等自然是要見了。想不到,貴寺竟然設下重重攔截,而且人多勢眾,未免有失正大門派的氣度吧!” 

  灰施老僧道:“少林門規,乃歷代師祖傳下,天下武林,有誰不知,豈是輕易能夠改動的事。” 

  李寒秋面色一整,道:“在下並非怕貴寺的重重攔截,實是心有所慮。” 

  灰袍老僧道:“所慮何事?” 

  李寒秋道:“深恐在下手中長劍,傷到了貴寺中的僧人。” 

  灰袍老僧冷哼一聲,道:“施主好大的口氣……” 

  李寒秋接道:“在下是由衷之言。” 

  灰袍老僧道:“閣下儘管施為,傷了我們寺中弟子,只能怨他們學藝不精就是。” 

  李寒秋道:“好!諸位大師小心。”喝聲中振刻而起,直向群僧衝去。 

  他手中長劍,灑出朵朵劍花,虛實莫測,群僧都無法分辨他真正的攻勢,全都揮動兵刃,封架出手。 

  一時間刀光湧起,有如一重刀山一樣。 

  原來,這個僧侶,全部都使用戒刀,那灰施老僧,一人施用兩柄,八個人共有九柄戒刀。 

  李寒秋冷哼一聲,長劍一側,竟從重重刀光之中,刺入一劍。 

  但聞一聲悶哼,一個僧侶左大腿,被一劍刺中,鮮血湧出。 

  幸得那灰施老僧,右手戒刀及時而至,震開長劍,算未傷到筋骨。 

  灰袍老僧一刀救了一位少林弟子,冷冷喝道:“你們都退開,我要和他單打獨鬥一陣。” 

  群僧眼著那李寒秋凌厲的劍招,不但惡毒,而且變化詭奇,劍芒如瀉地水銀一般,無孔不入。 

  心中已然自知難敵,再打下去,隨時有傷在劍下的可能,聽到灰施老僧喝叫,立時閃動向後退去。 

  那灰袍僧人雙刀一揚,冷冷說道:“閣下劍招果然有些詭奇莫測,貧憎希望能和閣下獨鬥一陣,以領助益,” 

  李素秋道:“在下的劍勢,並不計人多人少,大師不相懷仁請出手,不過……” 

  灰袍增人道;七廠過為什麼?” 

  李寒秋道“:大師如是把在下打敗了,我們回頭就走,如是在下車勝了大師,是不是就算闖過了大師這一關了?” 

  灰租借人道;“自然是算了。” 

  李寒秋緩緩說也“好,大師請出手吧!” 

  那灰袍和尚,表面上雖然很沉得住氣,實則內心中亦知難是知手,但如讓群憎圍攻。必將圍鬧出人命。 

  當一舉雙刀,左手刀護住身於,平舉胸前,右手戒刀一招“控台拜佛”,刺了過去, 

  李寒秋長劍探出,如閃電股。刺向了那灰袍和尚, 

  擋那和尚的戒刀,卻迫得他收刀自退, 

  李寒秋本可籍機反擊,搶制先機,但他卻未再搶攻,反而向後退了一步,冷冷說道。“大師、心中總該明白、能否勝我,希望放在下過去。吧!” 

  那灰施和尚道;除非是老相傷在你的細下……”“李寒秋接道:“大師一定要見血才成麼7”長劍一振,連刺五封, 

  這五劍快如閃電;叫人目不暇接,那次植和尚封開了四劍。卻無法該開第五組 

  被車寒秋一劍刺中左臂,戒刀落地,鮮血淋漓百下。 

  李素秋收住劍勢道:“大飯·、··。” 

  灰相憎人揮手說趙“閣下B闖過此關,要去可以去了,” 

  李寒秋一舉長劍,也附兒,咱們過去經,” 

  群憎分退兩側,讓出一條路來。 

  兩人又行數文部到了一處分還四面的十了路口, 

  只見兩個身披紅衣袈袈的老憎,並肩而立, 

  左首一增,雙手各執著一面銅部,右首一進,卻出汗一把戒刀。 

  李寒秋目光一和二僧接觸,已知道遇上了勁敵。 

  原來,這兩個和尚,年紀雖大,但一個個滿臉紅光,神定氣閒,站在那裡叫人有著如對山嶽之感。 

  李寒秋低聲對蘋兒說道:“這一陣搏鬥,定然十分危險,你站遠一些。” 

  目光轉到二僧身上,道:“在下李寒秋,求見貴寺掌門不得,只好獻醜硬闖了。” 

  左首僧一合雙鈸,道:“施主不用多言,請出手吧!” 

  李寒秋緩緩道:“原來少林寺高僧,只知道一個打字,而且是打的一點不通情理。” 

  那右首執戒刀的和尚道:“施主過三道攔截,難道不是打過來的麼?” 

  李寒秋道:“情勢所迫,在下別無選擇。” 

  執鈸和尚道:“施主如若此刻願意回頭,還來得及,假如是闖過了老僧這—關之後,那就很難再有回頭的機會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執刀老僧接道:“這是第四道守護之線,施主如若闖過此線,那就算深入了我們少林寺內腑重地,第五關阻攔開始,已非是普通的搏鬥了。” 

  李寒秋道:“那是怎樣的形勢呢?” 

  執刀和尚道:“那將是一場生死之戰。而且,施主縱然心有悔意,也無法再退出少林寺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老實說,兇殺搏鬥,在下倒是不怕,要我放開手對,不計對方傷亡,對在下言,倒是更為適合一些。不過,在下已然有些心灰意懶,不願再見貴寺方丈了。” 

  這番話,倒是頗出二僧的預料之外,相互望了一眼,齊聲問道: 

  “施主之意,可是要現在退出少林寺麼?” 

  李寒秋道:“在下並非為私事而來,貴寺既然堅持不許我晉見貴寺掌門,在下如若硬闖進去,難免要鬧出流血慘局,那時,縱然見到了貴寺中的掌門或長老,也是無味得很。” 

  執刀僧人淡淡一笑,道:“施主能及時回頭,可免去一番殺劫。” 

  李寒秋突然還劍入鞘,回頭對蘋兒說道:“咱們已然盡了心意,似也用不著再見少林掌門了。” 

  蘋兒道:“唉!你已經盡了心力,以後的事,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李寒秋道:“好,咱們走吧!” 

  兩人齊齊轉身,向外行去。 

  沿途之上,雖然遇上了不少僧侶,但卻無人攔阻兩人。 

  兩人行速甚快,片刻工夫,已然出了少林寺莊嚴的大門。 

  李寒秋順顧了寺門一眼,低聲說道:“我對少林寺,原有極為崇敬之心,想不到見面不如聞名多了。證諸此事,武林傳言,的是不可相信了。” 

  只聽一聲佛號,道:“兩位施主,慢行一步。” 

  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黃色袈裟的白眉老僧,緩緩由寺門行出。 

  那僧法相莊嚴,白眉如雪,一望之下,就可以判定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李寒秋望了那老僧一眼,不由得生出了肅然起敬之感。 

  老僧緩步行到李寒秋的身前,李寒秋躬身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那白眉老僧緩緩說道:“我知道兩位受了很多委屈。” 

  李寒秋道:“大師是……” 

  白眉老僧道:“貧憎乃少林寺中監院。” 

  蘋兒知道監院身份,在少林寺中很高,當即攔道: 

  “原來是監院大師。” 

  白眉老僧道:“老衲法名普渡。” 

  李寒秋一抱拳,道:“大師留住我等,不知有何見教?” 

  普渡大師道:“老衲想延誤兩位施主片刻行程,請教一事。” 

  李寒秋道:“好吧,大師請說。” 

  普渡大師道:“此地非談話之處,兩位請隨老衲來吧!”轉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蘋兒,相互望了一眼,隨在普渡大師身後行去。 

  三人穿過了一片松林,在一處巨岩之下停了下來。 

  普渡大師合掌說道:“荒中,無茶敬客,兩位施主包涵一些了。” 

  李寒秋道:“大師不用客氣了,有什麼教言,但請吩咐。” 

  普渡大師道:“老衲看到了於長清的書信。” 

  李寒秋啊了一聲,忖道:“你既然瞧到了於長清的書信,為什麼不讓我們入寺?” 

  普渡大師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心中之疑,不待兩人開口,搶先說道: 

  “老衲坐禪醒來,才見到書函,兩位施主已然離開少林,因此,老衲才匆匆追來。”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蘋兒突然插口說道:“大師已然瞧過我師父手書,定已瞭然內情了。” 

  普渡大師道:“書中幾點可疑之處,老衲無法完全瞭然,故而請教兩位。” 

  李寒秋道:“大師想問什麼?” 

  普渡大師道:“於兄信中所言半年內方秀羽翼即豐,為是將晚,老衲看信後日期,似乎是此信已寫成三月之久了,那是說,就時效什算,為時已晚了。” 

  蘋兒沉吟一陣,道:“晚輩斗請問大師一事。” 

  普渡大師道:“什麼事?” 

  蘋兒道:“方秀假俠名行惡,時日甚久,難道貴寺中一直不知道麼?” 

  普渡大師道:“敝掌門也曾經派出數位弟子,趕往金陵、徐州一帶查看,但遣出之人,大部未見歸來……” 

  李寒秋道:“大部未見歸來,那是說還有些人回來了?” 

  普渡大師道:“不錯,有人回來,不過,那些人都極力推崇方秀,說他如何身具俠風,全無庇瑕,因他行使過多,結仇亦多方家大院中,確然有很多高人,但那是為了自保,以防仇家暗算。” 

  李寒秋怔了怔,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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