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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還情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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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4 14:10: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我自江湖來

  普渡大師道:“但老衲對此,卻一直懷疑,唉!敝寺掌門人,對此事,和老衲看法不同,曾在藏經閣論辯甚久。”

  李寒秋道:“這也難怪了,少林寺距金陵,遙遙萬里,實情很難傳至少林。”

  普渡大師道:“月來,少林寺迭起大禍,除了幾位長老離奇死亡之外,掌門人也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貴掌門不是在閉關坐禪麼?”

  普渡大師道:“那是對外的飾詞,其實,敝掌門正在養息傷勢……”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這是本寺中的隱秘,絕不能為外人知道,出老衲之口,入兩位之耳,還望兩位代守此秘。”

  李寒秋道:“這個大師但請放心。”

  普渡大師道:“兩位來此,除了送信之外,不知不有何事?”

  李寒秋道:“我等奉命送信,亦望能晉見貴寺掌門,說明方秀的為人。”

  普渡大師道:“不知兩位可否把內情告訴老衲?”

  李寒秋道:“自然可以……”

  當下把年來經歷,除一些兒女私情之外,很詳盡的說了一遍。

  普渡大師一面點頭,一觀嘆息道:“李施主可曾在方家大院中,發現過敝寺中人?”

  李寒秋道:“這個,我倒沒有親見,不過,這位蘋姑娘久居方家大院,倒是知曉一些事情。”

  普渡大師目光轉到蘋兒的臉上,道:“女施主,有很多看似瑣碎的事,其實,卻是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就所見據實相告。”

  蘋兒道:“據我所知,方家大院中,不但有貴寺中人,而且連武當及其他門派,似都有很多人物,被囚在方家大院之中。”

  普渡大師沉吟了一陣,道:“敝寺中確有很多弟子失蹤,生死不明。”

  蘋兒道:“那定然是失落在方家之中。”

  普渡大師微微一嘆道:“方秀近年明目張膽地胡作非為,他自己覺著已經準備得夠充分了。”

  蘋兒道:“至少他實力已經很強了,聽說冀中、西北,都有武林高手,和他聯盟……”語聲一頓,接道:“他心中最畏懼的就是貴派和武當一門,如若他自知無法與貴門抗拒時,絕不敢輕舉妄動。”

  普渡大師道:“也許他已經先發制人,使本寺先有自顧不瑕之憂……”

  李寒秋道:“少林寺出了事?”

  普渡大師道:“敝寺中的隱秘,本也是不便與人道起,但老衲相信二位,必能為本寺代為守密。”

  李寒秋道:“如若是太過機密的事,大師最好還是不要說了。”

  普渡大師道:“敝寺中的煩惱事,其實,老衲剛才已經說過了。”

  李寒秋道:“貴掌門受傷的事?”

  普渡大師道:“除了敝掌門受傷事外,還有幾位長老神秘死亡。”

  李寒秋道:“他們武功如何?”

  普渡大師道:“在本寺而言,真算得一流身手了。”

  李寒秋道:“他們受何人所傷?”

  普渡大師道:“據老衲查看,似是一種奇毒的暗器所傷。”

  李寒秋道:“掌門呢?”

  普渡大師道:“似也是暗器所傷,不過,敝掌門功力深厚,不致送命罷了。”

  李寒秋道:“那是外來之人所為了?”

  普渡大師搖搖頭,道:“奇怪的就在此了,少林守防衛森嚴,其他人也很難入內。”

  李寒秋道:“那是說貴寺中人的為了?”

  普渡大師道:“老衲這麼想,只是,掌門人左右的護法,都是幼小入寺,從未和外界接觸過,他們又怎會施用暗器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如若查明了現場詳情,不難找出可疑的人。”

  普渡大師道:“這是本寺的事,不敢勞動施主出馬。”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明白,一個受天下武林尊崇的大門戶,豈能使其中的隱秘,洩露於他人所知。”

  普渡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敝掌門的傷勢,三五日內,就可以好轉過來,屆時,他必然有對付目下武林大局的方策。”

  李寒秋道:“大師要我們留下,就是問這幾句話麼?”

  普渡大師道:“老衲想知曉一些方秀的詳情,等掌門傷勢好轉之後,老衲也好多提供他一些資料,以作他的參考。”

  李寒秋道:“我們知曉的,都已告訴了大師。”

  普渡大師道:“兩位來此的用心,是希望敝寺能夠伸手去管武林的事,因此,老衲望兩位能夠暢言所知。”

  蘋兒沉吟了一了,道:“還有一件,充滿著神秘、詫異之感,不知是否當講?”

  普渡大師道:“老衲希望就是通曉內情,而且是愈多愈好。”

  蘋兒順顧了李寒秋一眼,道:“大哥,告訴他們吧!”李寒秋道:“好,你說吧!”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之中,有一處十分神秘的地方,除了方秀本人之外,其他之人都不能涉足其間。”

  普渡大師道:“那是一處什麼樣的所在?”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之內,我沒有進去過,無法說出詳情,每次出入的人物,都穿著白色的衣服,用軟榻抬著出入。”

  普渡大師啊了一聲,道:“那些人,女施主也不認識麼?”

  蘋兒道:“不認識。”

  普渡大師道:“女施主在方家大院之中,住了很多年,是麼?”

  蘋兒道:“從我記事那年開始,已住有十餘年了。”

  普渡大師道:“你發覺那處神秘所在,有多少年了?”

  蘋兒道:“那是近兩年的事。”

  普渡大師道:“那些人你一個也下認識麼?”

  蘋兒道:“不認識,除了方秀之外,我一個也不認識……”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那地方,在整個方家大院中,似乎是一個獨立的天地,一個堅牢的鐵門,和方家大院完全隔離起來。”

  普渡大師道:“如若姑娘說的不錯,那裡面可能真藏有很多隱秘。”

  蘋兒道:“這個,我不曾瞧到過,無法說出詳情,不過……”

  普渡大師道:“不過什麼?”

  蘋兒道:“方秀和很多人相互勾結,才敢在武林中發難。”

  普渡大師道;“就女施主所知,都是與何許人勾結在一起?”

  蘋兒道:“茅山紫薇宮。”

  普渡大師道:“紫薇宮中幾位夫人,已和江湖斷絕在來二十年,想水到,她們竟是忍耐不住,又在江湖上胡鬧了。”

  李寒秋道:“大師認識她們?”

  普渡大師道:“十五年前,她們在江湖道上鬧得很厲害,老衲和內位武林同道,曾經逼她們棄劍封門,立誓不再在江湖上胡鬧。”語聲一頓,接道:“還有什麼人?”

  蘋兒道:“冀州張道山,大師認識麼?”

  普渡大師道:“張道山,此人大半守正不阿,怎會在垂暮之年,和方秀勾結在一起呢?”

  蘋兒道:“他們信使往來,確有勾結之事,不過,我沒有見過張道山本人。”

  普渡大師道:“唉!老衲已十幾年未在湖上走動,這些變故,實是大出人意料之外。”

  蘋兒道:“還有一位張百祥,大師是否認識?”

  普渡大師道:“可是長安張百祥麼?”

  蘋兒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長安張百祥。”

  普渡大師搖搖頭,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蘋兒道:“什麼事啊?”

  普渡大師道:“張百祥領袖西北武林,聲譽一向很好,怎的竟也會和方秀勾結在一起。”

  李寒秋道:“大師認識譚藥師麼?”

  普渡大師道:“當今神醫,一代絕才,老衲有幸,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師是否知曉,那譚藥師和方秀,也有著勾結?”

  普渡大師呆了一呆,道:“這話當真麼?”

  李寒秋道:“就晚輩所知,那譚藥師才是真正的幕後主持人物。”

  普渡大師怔了一怔,道:“譚藥師?”

  李寒秋道:“不錯,大師可是有些意外的感覺麼?”

  普渡大師道:“非常意外,簡直有些令人難信。”

  李寒秋道:“事實上,千真萬確,晚輩還和他動過手。”

  原來,李寒秋把譚藥師謀害俞白風一事,留下未講。

  普渡大師長長吁一口氣道:“老衲不知經師的武功如何?但老衲卻感覺到那譚藥師為人十分陰沉。”

  李寒秋道:“不但陰沉,而且還十分險惡。唉!但武林之中,卻很少能知曉他的劣跡,他武功高強,下毒之能,和他的濟醫術,一般的高明。”

  普渡大師道:“似乎是,閣下吃過了他的苦頭?”

  李寒秋道:“不錯。”

  普渡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多謝兩位,老衲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大概。”

  李寒秋道:“我們此番到此,用心也就在讓貴寺明白,至於如何行動,那是貴寺的事了,我等不敢多問。”

  普渡大師道:“如若兩位說的都是實話,敝寺中早已有了內奸,老衲約兩位在此相談,用心就在保持隱秘。”

  李寒秋道:“好,希望大師能先行除去內奸,在下等告辭了。”

  普渡大師道:“兩位施主,恕老衲不遠送了。”

  李寒秋道:“不敢有勞大師。”轉身大步行去。

  兩人離開了少林寺,一口氣跑下了嵩山,李寒秋才停下腳步。回頭仰望嵩山,隱現於翳嵐雲氣之中。

  蘋兒輕輕嘆一口氣,道:“見面不如聞名,大名鼎鼎的少林寺,一向被武林尊為泰山北斗,竟也不過如此而已。”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能這樣說。”

  蘋兒奇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咱們並來深入少林寺內,也未和真正的少林高僧如普渡大師一般的人物動過手,怎能輕侮少林寺實力。”

  蘋兒笑道:“我是說少林寺,自己也正鬧手忙腳亂,恐怕無暇再管江湖中事了。”

  李寒秋道:“唉!這也不能怪他,少林寺經過千年的演變,一切都有成規,千百年來武林的正邪消長,雖非全以少林為主,但和少林一門都有關係。江湖上門派紛,大部份門派,都有它一段極盛之時,但它很快就消沉江湖,只有少林一門,一直是屹立不動,武林中尊他們為泰山北斗,自是大錯了。”

  蘋兒道:“少林寺的掌門人,一樣遭人暗算,如是傳揚於江湖之上,豈不是一大笑話。”

  李寒秋道:“禍起蕭牆,變生肘腑,任何人也難防備,少林寺外力難侵,但他們卻無法使門下眾多弟子個個都能赤膽忠心。”

  蘋兒道:“也許我是婦人之見,我覺得少林派老大了,任何事,都是那樣的慢條斯理,處事不夠明快。”

  李寒秋道:“千百年來,他們立下了重重規戒,用以束縛門人,不能胡作為,但也將他們自己陷入戒律束縛之中,顯得動作遲慢,緩難濟急。而且掌門權位太重,身受寺中高僧維護,生怕他稍受挫折,辱了少林的名氣,代代相傳,就養成了掌門人養尊處優的性格,因為他一生中,也難得在江湖上行走幾次,自不明江湖上的險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縱然他曾出巡兩次,也都護衛重重,掌門人的本身,也無法和湖上人物接觸,代代相傳,使少林寺中的掌門人,和江湖間距離愈來愈遠了。而少林寺中的權威,又大都集中於掌門人的身上,一旦江湖有變,就顯得少林寺應變遲緩,坐失良機。”蘋兒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對少林寺會有這樣深刻的瞭解。”

  李寒秋道:“唉!這幾年來的歷練,當真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目睹奸詐,身歷險惡,確使我長了不少的見識,學得了甚多急智。”

  蘋兒道:“照你的看法,少林寺是不會坐視這一次江湖劫難了?”

  李寒秋一面轉身而行,一面說道:“方秀很聰明,先下手對付少林寺中掌門人,使少林寺驚慌失措,無瑕再問武林中事……”

  蘋兒緊追李寒秋身後,接道:“那是方秀成功了?”

  李寒秋道:“方秀也很笨,他忽略傷了少林寺掌門人事關重大,將會引出少林寺很多不問世事的長老出來。這些人,才真是少林寺中精銳,輩份高,武功強,而且,又大都有著歷練江湖的經驗,只不過他們平日不願多問事情,以免妨害到少林掌門的權限,但如少林寺發生大變,這些人,自是不會再坐視不管了。”

  蘋兒道:“你是說普渡大師?”

  李寒秋道:“我想除他之外,還會有很多人,這些人似是都已經出動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方秀是惹火上身了?”

  李寒秋道:“雖非惹火上身,但他自找很多麻煩,那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可惜的是,沒有一個聲望、身份,都足以號召江湖的人,登高一呼,使武林中同道結合起來,共同遏阻方秀、韓濤這一股狂流。”

  蘋兒道:“你不是很好麼?”

  李寒秋道:“武林中有幾個人知道我李寒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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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4 14:11: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一章 婦人之見

  蘋兒似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道:“大哥,我記得你說過一句話。”

  李寒秋道:“什麼話?”

  蘋兒道:“你好像是說,你最多不能活過三年,是嗎?”

  李寒秋道:“不錯啊!我說過。”

  蘋兒道:“一個人能夠預知死期,我倒是從未聽人說過,你怎麼知曉自己會死在三年之內呢?”

  李寒秋道:“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

  蘋兒接道:“答應他去死?”

  李寒秋道:“不錯,他本來立時把我殺死,我求他讓我多活些時日。”

  蘋兒道:“咱們寸步來離,有誰會殺死你,我怎的一點也不知曉呢?”

  李寒秋道:“有過一段時間分開吧!”

  蘋兒道:“你養傷的時候?”

  李寒秋道:“那已經很夠了。”

  蘋兒道:“大哥,告訴我好麼,那人是誰?”

  李寒秋道:“來日還長,三年之約,還很遙遠,我唯一的心願,就是盡三年之功,剿滅方秀、韓濤。”

  蘋兒道:“大哥,咱們生死與共,你竟然不肯相信我?”

  李寒秋道:“相信什麼?”

  蘋兒道:“告訴我那人是誰?”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行,咱們談談別的事吧!”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其實,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是誰?”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你怎麼會知道呢?”

  蘋兒道:“你可是不相信我會知道麼?”

  李寒秋道:“我不相信。”

  蘋兒道:“君中鳳,是不是?”

  這句話,只聽得李寒秋大為震動,半晌講不出一句話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猜對了,是麼?”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怎麼知道呢?”

  蘋兒道;“其實並不是大難的事,第一,我看到她的本領;第二,要殺你的除了方秀等一夥人外,只有那位君姑娘了。”

  李寒秋道:“如若論到可怕,君中鳳比起方秀等更為難防,她如想殺你,來的是那樣無聲無息,叫人防不勝防。”

  蘋兒沉吟了良久,突然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不錯,她既然答應你三年之後,再對你下手,至少咱們還有三年相處,也許,三年之後,咱們已經有法子對付她了。”

  李寒秋道:“縱然三年後我有法子防制她的毒物,但我也不會和她動手了。”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我答應過她,三年再見她面,束手就戮,不予還手。”

  蘋兒笑道:“三年的日子,雖不長,也不算太短,尤其在這紛亂的武林之中,也許君姑娘,難以活過這三年。”

  李寒秋道:“何以見得呢?”

  蘋兒道:“她殺了方秀很多屬下,方秀豈能忍受,自然會找她算賬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她藏身暗處,就可以施放毒物傷人,方秀也未必能夠傷得了她。”

  蘋兒道:“方秀和我們的情形不同,他從人極眾,防守森嚴,君中鳳很難接近他,如若我想的不錯,此刻,方秀謀算那君中鳳姑娘心情之急,絕不在謀算我們之下。”

  李寒秋道略一沉吟,道:“大有道理。唉!但願她能思慮及此,在這段時日中,找一個地方,隱藏起來。”

  蘋兒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笑道:“我希望那位君姑娘能夠早些找個地方藏起來,躲過這一段險惡的日子。”

  蘋兒奇道:“你好像很害怕三年後沒有人殺死你是麼?”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那倒不是,我怕的是方秀收服了君姑娘,為他所用。”

  蘋兒怔了一怔,道:“這倒是一樁十分可怕的事。”

  李寒秋道:“所以,希望她能躲藏起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役使毒物的秘錄,已為君中鳳毀去,目下能夠役使毒物的人,只有她一個人了,她如不把此法傳出,天下再也無人知曉了。”

  蘋兒道:“能使此法永絕江湖之策,那就是早些把君中鳳殺死。”

  李寒秋道:“但咱們沒有殺死她的能耐,何況,我也不能再殺她。”

  蘋兒心中暗道:“此女不除,只怕要在江湖上永留大患,他是英雄人物,一言如山,這殺死君中鳳的任務,只有我來擔當了。”

  她心中暗定主意,但卻未說出口,微微一笑,搬轉話題,道:“大哥,咱們這少林之行,信已傳到,此後應該如何呢?”

  李寒秋道:“我也有著茫然無措之感,少林寺也許會有所行動,但人家不願和咱們攜手合作,咱們兩個人,本領再大一些,也難對付方秀那高手雲集的屬下。”

  蘋兒沉吟一陣,道:“那咱們就先找一個清靜的地方住下來,不要活動,坐以觀變。”

  李寒秋道:“哪裡清靜呢?”

  蘋兒道:“天下清靜的地方太多了,但你要監規方秀、韓濤的活動,自然要以金陵、徐州為佳了。”

  李寒秋道:“住在金陵、徐州,不為方秀和韓濤發覺?”

  蘋兒笑道:“方秀、韓濤雖然眼線廣佈,但他們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只要咱們能夠把握他們的缺點,那就混在金陵、徐州,也不會被他們發覺了。”

  李寒秋道:“什麼缺點?”

  蘋兒道:“他們來往的人物太雜,那些廣佈的眼線,絕無法認得清楚,只要咱們細心一些,易容改裝,而且分開行走,或是混人旅客群中,只要不惹起他們的疑心,他們就沒有法子查出咱們了。”

  李寒秋道:“好吧!這一次聽你的,任何事,都由你作主。”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並非是逞能、弄險,而是咱們非到徐州、金陵不可,如若少林寺有所行動,咱們也可在暗中查得,必要時助他們一臂之力。”

  李寒秋仰天長吁一口氣,道:“蘋兒,咱們對付方秀、韓濤,應該不是全為了我私人的仇恨吧!”

  蘋兒道:“雖是起於私仇,但目下情勢已然完全變成了正邪之爭。”

  李寒秋道:“咱們是正呢?還是算邪?”

  蘋兒道:“咱們一無所求,心存仁道,自然是光明正大了。”

  李寒秋道:“既然我們是為著武林正義,為什麼我們竟沒有相助之人呢?”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說,娟姑娘和我,不都是全心全意的幫助你麼?”

  李寒秋嗤地一笑,道:“想不到我李寒秋全都憑仗著……”

  他本想說全都是憑仗著女孩子們相助,便他到口邊,突然覺著不對,又忍下未言。

  蘋兒笑道:“憑仗著女人助你,是麼?”

  李寒秋不善謊言,乾笑了一聲,道:“這個,這個……”

  蘋兒淡淡一笑,道:“其實說了也沒有關係,我們女孩子嘛,只能算是半個人。”

  李寒秋道:“在下並非有意,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

  蘋兒道:“你對我似乎是越來越客氣了。”

  李寒秋笑道:“仔細想來,確也如此,如非你和娟姑娘幫助我,此刻,我也許早已為方秀所算了。”

  蘋兒淡淡一笑,道:“我現在忽然想到一個人,她也可能幫助你。”

  李寒秋道:“什麼人?”

  蘋兒道:“君姑娘啊!”

  李寒秋道:“她恨我入骨,不殺我已夠客氣,怎的還會幫助我?”

  蘋兒道:“我無法說出其中的道理,全我卻感覺只要你肯開口,她一定會幫助你。唉!但我也知道,你不會開口。”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很奇怪,你怎會有此感覺?”

  蘋兒道:“因為她恨你,也恨方秀,如非方秀勾引指使,她父親未必會加害你們全家,自然,你也不會有日後的報復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倒也說的有理。”

  蘋兒道:“婦人之見,並非是全無道理吧?”

  李寒秋道:“可惜那位君姑娘,行蹤難測,要不然,倒可一試的。”

  蘋兒道:“如若我猜的不錯,那位君姑娘很可能在暗中跟著咱們。”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跟著咱們?”

  蘋兒道:“我只是這樣說說罷了,但未始無此可能。”

  兩人一面趕路,一面談話但始終無法找出一個妥善之策。

  為了隱秘行蹤,兩人將接近徐州之時,易容改裝,混入了旅客群中。

  徐州一直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地處要隘,萬商雲集,市面繁,市面繁化,江南武林道上,雖然是暗流洶湧,殺機瀰漫,但市面上,仍然是一片昇平氣象。

  李寒秋扮作一個中年的商旅,假髯長袍,雇了一輛篷車,蘋兒卻扮作一個隨侍小廝。

  兩人找了一家名叫三富的大客棧住了下來。

  表面上,徐州一片平靜,瞧不出任何異樣之處。

  李寒秋和蘋兒,雖是絕頂聰慧的人物,但他們都缺乏江湖閱歷,兩人住入店中之後,掩起房門,低聲商談應該如何探聽那韓濤的行動。

  蘋兒思索了一陣,道:“我沒有到過韓家堡,對韓府中,只是聽到過一些傳言。”

  李寒秋道:“韓家堡此刻防守,定然十分森嚴,咱們不用深入堡中涉險……”突然間,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直到兩人訂下的上房門前。

  李寒秋揮手,讓蘋兒退到一側,自己卻倒了一杯茶,捧在手中。來人很膽大,膽大得伸手叩李寒秋的房門。

  李寒秋一揮左手,示意蘋兒開門,口中問道:“什麼人?”

  門外人高產應道:“我。”

  蘋兒打開木門,只見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物,當門而立。

  蘋兒怕人聽出女子口音,早和李寒秋商量過,非必要,儘量少開口,好在她扮的小廝身份亦不用多言。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我沒有叫你……”

  那店小二冷冷冷說道:“大白天,進房就關上門,是什麼用心……”語聲一頓,道:“兩位從哪裡來?”

  口氣託大,全無店小二的味道。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你是……”

  那店小二接道:“不用問我身份,先回答我的問話,你們從哪裡來?”

  李寒秋已有些明白,這店很可能是韓濤放出的眼線,徐州雖不像方秀在金陵那樣暗樁密佈,但這等大客棧中定然也安有耳目,當下應道:“在下由開封府來。”

  店小二緩步行入室中,道:“到此作甚?”

  李寒秋道:“販米北上。”

  店小二冷哼一聲,道:“那是大生意。”

  口中說話,兩道目光,卻不停四下打量。

  李寒秋道:“在下世居開封,祖傳販米為業,已曆數代,說得過去而已。”

  那店小二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李寒秋的右腕,道:“掌櫃的姓什麼?”

  李寒秋故作驚慌,道:“你……你幹什麼?”

  那人不見反震,也未覺出他運氣抗拒,緩緩鬆開了李寒秋的右腕,笑道:“你們安歇吧!”緊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突然一伸手,點了那人的麻穴,笑道:“閣下是干什麼的?竟然如此無禮。”

  那店小二武功雖然不濟,但人卻是見多識廣,心知一出手就點穴道的人,必然武功高強,當下說道:“在下看錯了人,還望朋友手下留情。”

  李寒秋掩上房門,笑道:“要我手下留情不難,但你要先說出自己的身份……語聲突轉冷厲,接道:“你如說一句謊亡,我就點你的死穴。”

  那店小二道:“小人是這店中的夥計,你老不信,儘管叫掌櫃的來問問他。”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先挖下你兩隻眼來,以後,也免你再看錯人。”右手一探,分向那人雙目上點去。

  那店小二急急叫道:“我說,你老手下留情。”

  李寒秋道:“如被我聽出一句謊言,那就要你的命。”

  店小二道:“小的不是這店中的夥計。”

  李寒秋道:“嗯!你從哪裡來?”

  那人道:“小的由韓府中來,看你老也是位常在江湖上走動的朋友,不知是否認識我們韓三爺?”

  李寒秋道:“韓二爺,什麼名字?”

  店小二道:“韓濤,大江南北,只要常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大概沒有人不知道的。”

  李寒秋冷哼了一聲,道:“在下就不知道。”

  店小二怔了一怔,道:“你老真不認識?”

  李寒秋答非所問的,道:“你是韓府中派在這裡的眼線?”

  店小二道:“小的叫韓仁,是府中的堡丁。”

  李寒秋道:“這店房中你們一併有幾個人?”

  韓仁道:“這座店中,連小的共有兩個。”

  李寒秋道:“那人呢?”

  韓仁道:“他有妻子,回家去了,此刻只有小的一個。”

  李寒秋道:“他見時回來?”

  韓仁道:“今天晚上。”

  李寒秋冷冷說道:“詳細告訴我們韓府中情形……”

  韓仁接道:“這個麼?小的也不清楚。”

  李寒秋道:“你要不怕死,那就忍住別說。”

  韓仁無可奈何,只好說出了韓府中的大略形勢,和幾處戒備。

  李寒秋拍活那人的麻穴,笑道:“你沒有逃走的機會。”

  韓仁站起身子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之處,還望恕罪。”

  李寒秋笑道:“這店中既是只有你一個人,在下倒希望和你交個朋友合作一下。”

  韓仁道:“如何一個合作之些?”

  李寒秋道:“你帶我到韓家堡去。”

  韓仁道:“這個,這個……”

  突然揚手一拳,疾向李寒秋前胸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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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章 冤家路窄

  李寒秋右手一抬,接住了韓仁的拳勢,五指一翻,扣住了韓仁的血脈,道:“我說過你沒有機會。”暗中加力,緊收五指。

  韓仁登時感覺到有如鐵鉗加腕,骨疼欲裂,不禁失聲而叫。

  李寒秋一抬手,點了韓仁的啞穴,道:“朋友,服了麼?”

  韓仁啞穴被點,無法出聲,只好點頭示意。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如答允和在下合作,事過之外,朋友也不用在韓府中停留了,在下會送你一些銀子,你可以找個地方住下,成家立業,別在江湖上混了。”

  韓仁只得不住地點頭。

  李寒秋一面說話,右手卻一面加勁力,只疼得韓仁咬牙咧嘴,滿頭大汗滾滾而下,但卻又苦於說不出話。

  足足過有一盞熱茶工夫,李寒秋才松了五指,拍活那大漢穴道,笑道:“朋友是否已決定帶在下到韓家堡一行?”

  韓仁舉手拭去臉上的汗水,長長吁一口氣,道:“好吧!不過,堡中戒備森嚴,閣下如何能夠混入?”

  李寒秋道:“這要閣下想辦法了。”

  韓仁呆了一呆,道:“我想辦法?”

  李寒秋道:“我想你老兄定然有辦法。”

  韓仁搖搖頭,道:“這個,在下辦不到。”

  李寒秋道:“閣下已經洩露了胸中隱秘,你如不干,說不得,只好殺你滅口了。”

  韓仁想到適才被他扣腕之疼,覺得這人言出必踐,說不定真的會殺了自己,不禁心中害怕,急急說道:“辦法倒有一個,但不知你是否願意?”

  李寒秋道:“只要能夠隱秘,不讓別人瞧出破綻就行了……”語聲一頓,接道:“兄弟如能進入韓府,定然可以得手,你老兄等著吧!”

  韓仁奇道:“等什麼?”

  李寒秋道:“等著分贓啊!”

  韓仁道:“你去偷東西?”

  李寒秋道:“不錯,到韓府中大大撈它一筆,你老兄也好分它個萬二八千銀子。”

  韓仁道:“我還認為你去報仇,想不到你竟是去偷東西。徐州城很多的富豪之家,你怎麼會想到去韓家堡偷?”

  李寒秋道:“在下聽說韓府中收藏甚多珠寶,富可敵國。”

  韓仁道:“話是不錯,但那高手如雲,你去得只怕回不來了。”

  李寒秋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兄弟再偷這一次,就準備洗手不幹,隨便分你老兄一點,也夠你一輩子吃用不盡了。”

  先以威迫,後以利誘,頓使韓仁動心。

  李寒秋察顏觀色,韓仁似已有動心之征,立時接道:“只要你老兄把我帶入韓家堡內,其他的事,都不用你管,只待在下得手之後,老兄等著分錢就是。如是在下不幸失手,自會了斷,也不會連累到你。”

  韓仁道:“我怎知你得手後,一定會把偷得之物,分給我呢?”

  李寒秋道:“你假如不肯信任在下之言,不妨提出要求。”

  韓仁道:“除非你有一件珍貴之物,交我保管,我才能夠相信。”

  李寒秋道:“在下身上並未帶什麼珍貴之物。”

  韓仁道:“如是閣下不肯交出一件能使在下信得過的保證之物,咱們這番合作,很難圓滿達成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不借仗此人之力,很難混入韓府之中。”

  這數月江湖歷練,使得李寒秋感覺到江湖上行走,除了武功之外,還得憑仗機智、幸運,他相信以自己的武功,只要能夠見著韓濤,不難把他制服,迫他說出和方秀商訂的陰謀計畫,或把它公諸武林,或是從中破壞。但他也明白,憑仗自己的武功,硬向韓濤府中衝去,不但要遇上重重攔截,而且不管勝敗,韓濤都將躲起來,使自己無法見到。必使韓府無備,才可見到韓濤,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你先告訴我混進韓府之法。”

  韓仁道:“韓家堡外,有一位姓王老者,每日要進入韓府,擔取廚下剩餘之物,用以作飼豬之用,去時都在黃昏時分,閣下扮作那王姓老人,混入韓府,可以瞞過那重重耳目。不過,你如無接應之人,也無法混得進去。”

  李寒秋道:“為什麼?”

  韓仁道:“因為那守門之人,乃在下一個好友,在下可以設當接應你入韓府……”語聲一頓,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信與不信,那是閣下的事了。”

  李寒秋笑道:“你此刻的生死全握在我的手中,不怕我要了你之命麼?”

  韓仁道:“不錯,但韓堡主也會殺我,而且他殺我的手段,更為慘酷。”

  李寒秋道:“我如給了你珠寶的重賞,難道你就不怕韓濤殺了你麼?”

  韓仁道:“這個麼,在下亦曾想過,閣下說得錯,人為財死,在下如若能夠取得足夠的代價,只好碰碰運氣了。我如逃得了性命,固然是好,如是逃不過,那也只好認命了。”

  這時,守在門口的蘋兒,突然探手從懷中取出一顆明珠,送到李寒秋的手中。

  李寒秋接過明珠,笑道:“你褒得珠寶麼?”

  韓仁道:“略知一二。”

  李寒秋道:“你瞧這顆珠子,能值多少銀子?”

  韓仁伸出手去,道:“讓在下仔細瞧過,才能斷言它的價值。”

  李寒秋緩緩把明珠遞交韓仁手中,笑道:“你瞧瞧吧!”

  韓仁接在手中,把玩了一陣,道:“這顆明珠,光可鑑人,沒有雜色,應該值上個三五千兩銀子。”

  李寒秋道:“三五千兩銀子,也夠閣下一生受用不盡了。”

  韓仁心中暗道:“差強人意吧!”揚了揚手中的明珠,笑道:“是否就用這顆明珠作抵呢?”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的舉動神情,一望間就不似善良之輩,如若再讓他白白騙走這一顆明珠,那可是天大的笑話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閣下要此明珠作批可以,但在下也要閣下留點什麼?”

  韓仁道:“可惜兄弟全身上下值不過一兩銀子。”

  李寒秋突然一伸手,又抓住了韓仁的脈穴,道:“閣下身上既無值錢之物,那就只好把性命留在此地了。”

  韓仁微微一怔,道:“把命留下?”

  李寒秋道:“不錯。”

  韓仁道:“你如把我殺了,難道準備再找第二個合作人麼?”

  李寒秋道:“閣下既貪財又怕死,確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人,舍君其誰了?”一面從懷中取出一顆丹丸,接道:“吞這顆丹丸。”口中話聲,手中卻暗加掌勁。

  韓仁無可奈何,依言張開嘴巴。

  李寒秋屈指輕彈,把一粒丹丸,投入了韓仁的口中。

  韓仁腕骨劇痛如裂,一合口,吞下丹丸。

  李寒秋放開了韓仁的右腕,道:“你服下的藥丸,十二個時以後,開始發作,二十四個時辰內,毒發死亡。”

  韓仁道:“沒有解藥麼?”

  李寒秋道:“有,解藥在我身上,閣下膽敢引我進入韓家堡時,在下奉上解藥,那時,咱們銀貨兩訖,你就可以動身逃命了。”韓仁道:“好吧!就此一言為定。”站起身子,開啟室門而去。

  蘋兒掩上房門,笑道:“大哥幾時學會用毒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哪裡會用毒?身上也未帶毒藥。”

  蘋兒道:“你騙他?”李寒秋道:“那等小人,既貪財又怕死,不難把他唬惟……”語聲一頓,道:“不過,那等人什麼事都能作得出來,咱們還是要小心一些提防。”

  蘋兒道:“如若他明日真的來這裡接迎你,你真的要混入韓家堡中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蘋兒道:“你計畫混入堡中,作何打算?”

  李寒秋道:“最好能夠找機會制服了韓濤,好好地敲他一大筆錢,用以救濟貧困。咱們由嵩山下來時,我看到河南境內,已在鬧饑荒,如能早施救濟,或可免除一次逃避饑荒的大遷徙。”

  蘋兒點點頭,道:“此舉功德無量,比殺了韓濤還有價值。”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這些年來,奔走江湖,全都為一己私仇,並未真做有益蒼生的事。君中鳳訂約,予我三年限期,倒給我一大啟示,這些日子,使我反反覆覆地想到人生的價值,私人的仇恨恩怨,倒是沖淡了很多。唉!如若江南雙俠真是豪俠慷慨之士,縱然和我有殺父之仇,我也不想再報了。”

  蘋兒眨動了一下眼睛,笑道:“恭喜大哥啊!”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什麼事?”

  蘋兒道:“大哥已跳出了私人恩怨的圈子,從此胸中無礙,成一位坦坦蕩蕩的俠士了。”

  李寒秋道:“這都是那君姑娘的幫忙了。唉!我見她之後,腦際之中,就不停展現著那一幕淒涼的畫面。如若我與君姑娘易地而處,我相信我沒有答應她活三年的氣量。”

  蘋兒道:“大哥說得是。不過,君姑娘已然淪入魔道,就算她對大哥很仁義,但她也無法堂堂正正地作人。”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謀叛江湖的舉動甚急,如若我們能有一份力量,那就盡一份辦量對付他們。所以,我決定混入韓府中去,如若能一舉制服韓濤,那是最好不過,至少也要打聽他們近日中的行動,也好暗中通知武林同道,早些提防。”

  蘋兒道:“大哥心存正義,我也不便阻攔。不過,那韓仁似是一位貪財重利的小人,他可以出賣韓濤,也可以出賣大哥,大哥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笑道:“我會小心應付,只要緊……”

  蘋兒道:“大哥不用以我為念,我在方秀府中長大,看慣了人心的險詐,我自信有自保之法,只是你一人混入韓府,未免實力單薄一些。”

  李寒秋道:“一個人也有好處,我可以放手對敵,說走就走。”

  兩人談論了一陣,叫了飯菜吃過。

  李寒秋看看天色已然人夜,忽然想到了韓仁的事,低聲道:“蘋兒,你說韓仁可會遵守諾言麼?”

  蘋兒道:“很難說,如若他沒有發覺大哥下毒是騙他的,也許他會為了自己的生死,遵照相約;如若他發覺了大哥下毒是假,他一定會出賣你。”

  李寒秋道:“幸好我早編了一篇鬼話,使他無法預料到我們的身份。”

  蘋兒微微一笑,道:“就算他出賣大哥,此事也不會傳到韓濤的耳朵中去……”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那韓濤此刻是何等忙碌,而且一個穿堂過戶的偷竊,也不會放在韓濤的心上啊!如是我推斷不錯,這件事到了文案總管或是護院總教師那裡,已算頂天了。”

  李寒秋道:“他們會來找咱們麼?”

  蘋兒道:“他害怕大哥說出他收受明珠一事,恐怕不會很詳細地說出內情。”

  李寒秋道:“那是說他逃開明日之約,永不再和咱們見面了?”

  蘋兒道:“他不願說出咱們的住址,但那文案師爺、教頭武師,不會不問啊!”

  李寒秋道:“你的意思是……”

  蘋兒道:“他們可以不來,但咱們不能無備,是麼?”

  李寒秋道:“不錯,我想了半天,就未想出你的用意。”

  蘋兒道:“咱們今夜中佈置一下,有備無患,不管他們來不來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這個要看你的了。”

  蘋兒緩步行出室外,仔細地勘查了一下這店房的形勢,重又行入房中。

  李寒秋道:“怎麼樣?”

  蘋兒道:“他只有兩條來路,只要咱們注意到兩個窗子,不讓他施用迷香,那就不怕了。”

  兩人也不再多談,想到晚上可能有人施襲時,就各自運氣坐息了一陣。然後,叫店家送上晚飯。

  蘋兒告訴店夥計說,一路奔行,甚感疲乏,盤碗留在這裡,明日再行收回。

  李寒秋看她留下盤碗,知她必有用處,但一時間,卻想不出她如何佈置。

  等到初更左右,才見蘋兒提了一桶清水進來,洗過盤碗,然後,把幾個大院裝滿了水,拿出房去。

  李寒秋知道佈置作為戲敵之用,也不多言。

  但見蘋兒來回出入,片刻工夫,碗盤大部送出,只留四個小盤,放在身側,最後把一桶洗碗水,也提出房去。這次,出去甚久,足足有一刻工夫,才回入房中。

  李寒秋解開行囊,取出長劍,放置身側,道:“佈置好了麼?”

  蘋兒道:“我這佈置,只能對付三流敵人,如是真正來了高手,那就全然無用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低聲道:“咱們費盡心機,改扮易容,混入徐州,原想在暗中監視韓濤的舉動,但仍是忍不住自翼行藏。”

  蘋兒道:“也許你是磊落光明的人物,不適宜暗中鬼祟的舉動。”

  李寒秋道:“本來也是,大丈夫應該明來明往才是。”

  蘋兒點頭一笑,道:“敵人要來,恐也要到二更之後,咱們還可坐息一陣。”

  只聽一聲蓬然大震,接著似是水聲潑地,顯然,那大桶水被人踢翻。

  李寒秋伸手取過長劍,暗道:“想不到,這佈置倒還真靈。”

  計思之間,忽聞室外傳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大丈夫應該明來明往。”

  李寒秋聽那聲音十分熟悉,但卻想不出是什麼人?當下接道:“閣下是誰?”

  蘋兒低聲說道:“韓公子。”

  李寒秋挺身而起,緩緩打開室門,左手提劍,右手一揮,道:“韓公子麼?”

  只聽室外人應道:“不錯,當真是冤家路窄,天下這等遼闊,偏偏叫咱們遇上。”

  李寒秋緩步行出室門,凝目望去,只見韓公子身佩長劍,身著勁裝,卓立在夜色之下。在他身側,分站著兩個長發披肩、身著灰袍的怪人。

  不知那兩人是有意,還是無心,部分長發由前額垂下,遮住了部分面目,夜色中,使人無法看清楚他們的面目。只看這兩人詭異的形態,就知是奇門高手。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韓兄帶著助手來了。”

  韓公子仰天打個哈哈,道:“咱們來此之時,原準備暗中下手,但閣下那句大丈夫理應明來明往,使在下改變了主意。”

  李寒秋緩緩說道:“韓兄三番兩次找上兄弟,看來,咱們當真要分個生死出來了。”

  韓公子緩緩說道:“兄弟亦覺著咱們兩個人,非得有一個死亡不可。”

  李寒秋冷笑道:“如若韓兄決定和兄弟勢不兩立,咱們就只好作個了斷。”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明人不作暗事,兄弟有幾句話,必先說明。”

  李寒秋道:“雖然咱們是敵對相處,但兄弟對韓兄的才氣,一直是敬佩不已。”

  韓公子道:“兄弟亦覺著可惜得很,如若咱們上一代沒有恩怨,兄弟定然會盡我之力,交李兄這樣一位朋友……”目光轉動,掃掠了兩個長發老者一眼,接道:“這兩位都是當年傷在令師七絕魔劍之下的人物,他們費了數十年的苦功,研究出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

  李寒秋心頭一震,表面上去又不得不故作鎮靜地道:“如若當今之世,其有人能夠研究出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那人的才能,定然是……”

  左首那長發人冷冷的接道:“閣下可是有些不信麼?”

  李寒秋道:“信與不信,那也無關緊要,縱然兩位真有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在下也不會逃避。”

  左首老長發人冷笑一聲,道:“老夫要找的是你的師父,至於你……”

  李寒秋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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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4 14:11: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三章 寧死不屈

  那老人道:“大約用不到我們兩人出手。”

  李寒秋道:“原來兩位是自抬身份,不願和我動手,是麼?”

  那老人道:“當年我們在令師劍下各傷一臂,所以,我們雖研究出克制令師的劍法,但卻要兩人一齊出手。”

  李寒秋道:“兩位既是必須配合,自然不算以多欺寡了。”

  左首老人笑道:“我們把一套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傳給了韓公子。”

  李寒秋目光一掠韓公子,道:“所以,韓兄有恃無恐了。”

  韓公子道:“如是李兄心中畏懼,請李兄即離徐州,兄弟絕不追趕。”

  李寒秋道:“可惜,兄弟不相信天下真的有破解七絕魔劍的武功。”

  韓公子道:“李兄既有一戰之心,那就請上路吧!”

  李寒秋道:“到哪裡?”

  韓公子道:“在這裡動手,難免驚動他們,兄弟選擇了一處敗者必死之地,準備和李兄決一死戰。”

  李寒秋仰天打個哈哈,道:“那很好,既是決一死呀,那是咱們誰也不用留情了。”

  韓公子道:“正是如此,李兄還有衣物收拾,兄弟在此等候。”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你留這裡,不用去了。”

  蘋兒搖搖頭,平和地說道:“我要去。”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你何苦呢?韓兄說有把握勝我,絕非誇大之言了。”

  蘋兒道:“我知道。”

  李寒秋道:“你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去呢?”

  蘋兒道:“你如是勝了,我守在那裡,是麼?”

  李寒秋道;“我勝的機會很小。”

  蘋兒嫣然一笑,道:“你如是戰死了,我還能活得了麼?”

  李寒秋道:“我相信韓公子是君子人物,他絕不會傷害你。”

  韓公子道:“蘋姑娘情有獨鍾,要和你誓共生死。”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好吧!咱們一起去。”

  韓公子道:“在下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兩個長發人落後半步,護住韓公子。李寒秋、蘋兒隨後而行。

  韓公子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一口氣奔行了十餘里,到了一座茅屋前面才停下腳步,回頭笑道:“李兄,瞧到那茅屋麼?”

  李寒秋道:“瞧到了,韓兄可是在那茅屋中,另布有伏兵麼?”

  韓公子搖搖頭,道:“在下在那茅屋中備有一口棺材,如是我死於你的手中,自會有人把我埋葬起來,如是你死於我的手中,在下當收殮你的屍體。”

  李寒秋道:“如果在下不幸戰死,不敢有勞韓兄收屍。”

  韓公子道:“那李兄……”

  李寒秋道:“把在下的屍體交給蘋姑娘就是。”

  韓公子道:“好!在下護送蘋姑娘百里以外,絕不讓她受到傷害。”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謝了。”

  韓公子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不用客氣了。”

  李寒秋也緩緩拔出長劍,兩人仗劍相對而立。

  韓公子回顧了兩個長發人一眼,道:“希望兩位不要插手我們的搏鬥。”

  兩個長發人應了一聲,向後退去。

  韓公子低聲說道:“李兄,還有什麼交待兄弟麼?”

  李寒秋道:“如若在下不幸戰死,希望韓兄能阻止江湖大劫。”

  韓公子道:“好吧!在下當盡我之力。”

  李寒秋道:“好!韓兄請吧!”

  韓公子抱劍護胸,緩緩說道:“李兄請。”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這七絕魔劍,以迅速毒辣見長,天下很難找出一種劍法,能夠快過七絕魔劍,他們縱然真有破我七絕魔劍的辦法,亦必是以靜制動。”心中念轉,右手一抬,唰的一劍刺了過去。因他心中有備,這一劍刺得很有分寸,不讓招式用盡,隨時保有著變化之能。

  韓公子右手長劍一掃,斜斜地刺出一劍。這一劍,並無阻攔李寒秋劍勢的威力,但卻為攻其必救。

  須知天下第一等的劍法,也有它必然的破綻,所以每一種武功,都有克制它的辦法,找出對方的缺陷,才能對症下藥。

  韓公子攻出的一劍,正是針對七絕魔劍的研創而出的劍招,那取位、方寸,正是克制七絕魔劍的劍法,如若李寒秋這一劍不自撤回,右腕將先行撞在韓公子的劍上。

  幸好李寒秋早已有了戒備,這一劍刺出時,早已有了變招的打算,眼看韓公子劍勢方位,正好克住了自己的劍勢,立時收住劍勢,向後退了兩步。

  韓公子微微一笑,突然踏上兩步,舉劍刺去。

  李寒秋長劍一揮,閃起一片寒芒,橫向韓公子長劍擋去。

  哪知一劍封出,韓公子劍勢已變。

  敢情韓公子刺出的一劍,不待李寒秋揮劍刺出時,已然有了變化,由一側繞過,橫向李寒秋胸前划去。

  這時李寒秋的劍勢,已然被封到外面,而且韓公子劍勢來得太為突然,乃急急一吸真氣,全身向後仰去。

  任他應變快速,仍是晚了一步,韓公子的劍芒,掠胸而過,劃破了前胸衣服。

  一抹鮮血,由裂開的衣縫中透了出來。顯然,這一劍使李寒秋前胸受傷不輕。

  李寒秋一個轉身,橫裡閃開五步,低頭看前胸,衣服已盡為鮮血濕透,不禁為之一呆。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天下至高的武功,都有它克制的辦法,七絕魔劍,從今後,已不能再行稱雄江湖了。”

  李寒秋神情黯然,暗中咬牙,忖道:“如若他把這一套克制七絕魔劍的奇招,傳授給別人,從此之後,李寒秋不但無法再報父母之仇,而且師父一世英名,也將付諸流水了。”心中念動,陡然生出了拚命之心,仰天慘笑一聲,道:“不錯,韓兄學的劍招,果然是克制七絕魔劍的奇招,不過……”

  韓公子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肅然道:“不過韓兄學會這奇絕的劍法,卻也將招致殺身之禍。”

  韓公子道:“兄弟不解李兄言中之意。”

  李寒秋道:“咱們不能並立江湖,只好同歸於盡了。”

  韓公子道:“你劍劍受制,雖懷精技,已然無法施展,聽在下相勸,這一戰不用再打下去了。”

  李寒秋大感奇怪地說道:“咱們來此之前,早已言明,彼此決戰,至死方休,韓兄,怎的忽然又改變心意了。”

  韓公子道:“如若我們勢均力敵,彼此動上手,大家全力施力,以分勝負,而決生死,那自然是應該了,但現在不成。”

  李寒秋道:“為什麼?”

  韓公子道:“在下的劍招,正好是克制你的劍法招術,不論你的劍招多麼深奧,都無法施展出手。這一戰打下去,你是非敗不可,自然不用打了。”

  李寒秋冷冷說道:“韓兄之意,可是要兄弟自行了斷麼?”

  韓公子搖搖頭,道:“在下並無此想。”

  李寒秋道:“那韓兄之意呢?”

  韓公子道:“在下希望李兄答允一句話,暫時離開江湖,五年為限,五年之內,李兄要躲在一處深驛大山之中,不要在江湖之上走動,五年期滿,任憑李兄作主。”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條件並不算苛,可惜,我無法答應你。”

  韓公子冷冷說道:“為什麼呢?”

  李寒秋道:“第一是,我已知道殺害我全家的主凶是江南雙俠,為人子者,不報殺父之仇,豈不是要當不孝之名?第二是在下不忍坐視武林中遭此大劫,袖手不問,我李某人出道以來,傷過不少人,年來為此耿耿不安,因此,想以挽救武林劫難,以補心中之疚。”

  韓公子道:“李兄差矣。你如有能為父母報仇,自然當報,但你此刻,卻無此能力,父母恩仇,就無能了斷,怎能奢言挽救江湖大劫?”

  李寒秋道:“果真如此,在下也只有戰死而已。”

  韓公子道:“你明知必死,又何苦多此一戰。”

  李寒秋道:“求其心安而已。”

  韓公子略一沉思,道:“好吧,李兄執意一戰,兄弟只有奉陪了。”

  李寒秋長劍一振,道:“有僭了。”一劍刺了過去。

  韓公子舉劍一封,身隨劍轉,繞向李寒秋的右側。

  李寒秋這一劍刺得十分小心,他十餘年來,一直全神貫注在於七絕魔劍之上,把一套奇奧、凌厲的劍法,練到熟練無比,但對別家武功,卻是一無所知。

  他本是極為聰明之人,覺著劍法受制,卻把它顛倒應用,而且刺出的劍招,也儘量放慢,使它看上去,已不似七絕劍法。

  果然,這方法大有效果,韓公子雖然學到了克制七絕魔劍的法子,卻不瞭解這一劍的來路,一個轉身,反手還擊一劍。

  李寒秋踏步上前,不顧一側門戶洞開,直前一劍,人向韓公子的時間。

  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如若韓公子不變招,這一劍,固然可以刺中李寒秋,但李寒秋一劍,也可以刺中韓公子,雙方都將重傷在對方劍下。

  蘋兒只瞧得一皺眉頭,道:“不能這樣……”只見韓公子一仰身,施出鐵板橋的功力,身子平貼地面,避開一劍。

  他避敵劍勢,也同時收回了自己的兵刃,李寒秋也脫過了一劍之危。

  李寒秋暗暗嘆道:“劍法受制,有如一個人手腳被縛,處處都無法施展了。”

  但見韓公子一躍而起,冷冷說道:“李兄這等打法,兄弟倒還是初次遇到,高明,高明。”

  這幾句話中,含有著強烈的諷刺之意,李寒秋臉上一熱,緩緩說道:“韓兄的劍招變化,處處使在下受制,只好用此等寧為玉碎的打法了。”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在下已經盡了心力。”欺身而上,舉劍刺去。

  李寒秋舞動手中寶劍,全力拒敵。

  但那韓公子手中的寶劍,處處搶制了先機,李寒秋雖然想盡力反擊,始終無法如願。

  搏鬥中,但聞嗤的一聲,李寒秋左肩中了一劍。

  這一劍力道甚重,鮮血流出,濕透了衣服。

  蘋兒突然欺身而上,手中長劍疾舉,一陣叮叮噹噹之聲,擋開了韓公子的劍勢,舉手一指,點了李寒秋穴道。

  韓公子一皺眉頭,道:“怎麼?你要出手救他麼?”

  蘋兒道:“得放手處且放手。你劍勢處處克制了他,使他全無還手之力,再打下去,只不過多刺他幾劍罷了。”

  韓公子道:“我亦曾好言相勸,要他離此,但他卻不肯聽……”

  蘋兒接道:“你是真的準備放他麼?”

  韓公子道:“怎麼樣?”

  蘋兒道:“你如真的準備放他,那就把他交給我帶走……”

  韓公子道:“你要帶他往何處?”

  蘋兒道:“帶他離開徐州。”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你是否能保證他從此以後,不再和我作對?”

  蘋兒道:“你覺得我是否能夠保證呢?”

  韓公子道:“李寒秋是君子人物,你是他救命之人,日後,自可勸阻於他。”

  蘋兒道:“我答應公子,盡我之力,不再讓他和你們作對。”

  但聞那兩個長發人道:“公子,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何不借此機會,取了李寒秋的性命呢?”說話之間,已然齊齊闖了上來,分站兩側,隱隱間,阻攔了蘋兒的去路。

  蘋兒回顧了一眼,道:“公子是否肯予答允?”

  韓公子目光轉動,左盼右顧地望了兩個長發人一眼,道:“兩位請退後一步,在下的事,在下自會作主。”

  兩個長發怪人,碰了一個釘子,齊齊向後退了兩步。

  韓公子面色嚴肅地說道:“蘋姑娘,你當真想救他?”

  蘋兒點點頭,黯然道:“這些日子裡,我追隨他遍走天涯,相依為命。”

  韓公子道:“你知道,如何你才能過幸福的日子麼?”

  蘋兒道:“這個,小婢還未曾想到。”

  韓公子道:“廢去了他一身武功,使他無法再在江湖上和人爭雄逐鹿。”

  蘋兒苦笑一下,道:“你以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手段麼?”

  韓公子道:“雖然不得很好的手段,但卻是最為有效的手段。”

  蘋兒道:“我寧可讓你殺死他,也不會出手廢了他一身武功。”

  韓公子道:“為什麼呢?”

  蘋兒道:“你殺了他,我也可以追隨他於泉下,但如我廢了他的武功,他會恨我一輩子。”

  韓公子道:“蘋姑娘,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何況你是為了救他,李寒秋如是男子漢大丈夫,怎會心中恨你?”

  蘋兒道:“公子,如若你不殺李寒秋,讓我帶走,你就不用管我是否廢他武功,如是你不肯放他去……”

  韓公子道:“怎麼樣?”

  蘋兒道:“如若你不肯放他走,他現在此地,隨便你取他之命……”語聲一頓,冷冷接道:“我一向以為你是君子人物,常常對李寒秋說,和你對敵之時,要手下留情,想不到……”

  李寒秋穴道被點,但他尚能夠聽得兩人談話,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他苦於穴道被點,無法說出。

  韓公子一揮手,攔住了蘋兒,道:“你這丫頭膽子很大……”

  蘋兒道:“嗯!我是丫頭你是少爺,不過我這丫頭並沒做出為人所不齒的事。”

  韓公子臉一變,道:“你罵人……”

  突聞身後一個長發怪人大喝一聲,突然向地上倒了下去。

  韓公子回目一看,道:“怎麼回事?”

  語聲未落,另一個長發人也大喝一聲,摔倒在地上。

  韓公子呆呆地望著兩個長發怪人,心中暗道:“這兩人既非中人暗器偷襲,身側周圍,又不見一個人,怎會無緣無故,倒在地上呢?”

  但聞蘋兒道:“來吧!來吧,大家都死了,倒還乾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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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章 挾恩求報

  韓公子奇道:“你講什麼?”

  蘋兒道:“我說大家都死了,倒還乾淨。”

  韓公子運足目力,回顧了一眼,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躲在暗中傷人,豈是男於漢大丈夫的行徑麼?”

  他一連呼叫數聲,不聞有相應之聲。

  蘋兒心中暗暗道:“難道又是那位君姑娘找來了不成?”

  正在揣測,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先瞧瞧你那兩位朋友。”

  那聲音由不遠處茅屋中傳了過來,聽得極是清楚。

  韓公子轉身一躍,直向茅舍中奔了過去。

  但聞那冷冷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站住,不許奔近茅舍。”

  韓公子停下腳步,道:“那茅舍中我早已布下了人手。”

  那冷冷的聲音說道:“他們都和那兩個長發朋友一樣,先瞧瞧你那兩個朋友,咱們還可以談談條件……”語聲一頓,不待韓公子接口,又搶先說道:“其實,我連你一樣也可以暗算,用不著和你談這麼多。”

  韓公子道:“你是李寒秋的朋友?”

  那冷漠的聲音道:“你不管我是誰,先瞧瞧你的朋友,咱們再談。”

  韓公子望了蘋兒一眼,緩步走到兩個長發怪人身前,蹲下身子,伸手一摸,只覺心臟還在跳動,當下說道:“我瞧過了。”

  那冷冷的聲音道:“他們還沒有死吧?”

  韓公子道:“不錯,尚可救藥。”

  那冷冷的聲音道:“好,你想不想救他們?”

  韓公子道:“有什麼條件,你開出來吧?”

  那冷漠的聲音道:“我要你放了李寒秋。”

  韓公子道:“不過……”

  那冷漠聲音接道:“不過,我如想使你和他們一般受傷,並非難事。”

  韓公子心中暗道:“這兩人武功高強,怎會不知不覺間,受人暗算,這話恐非騙人的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之意,是請姑娘留下姓名。”

  那冷漠的聲音雖然想使自己的聲音變得粗壯一些,但仍然被那韓公子聽出了她是女子聲音。

  但聞那女子聲音應道:“我如想告訴你,自然會說,用不著閣下多問。”

  韓公子道:“我讓他們走。”

  那女子聲音道:“在你準備好的棺材蓋上,我已放瞭解藥,等一會,你進來取用,一個人讓他們用一粒,然後給他們灌點烈酒,休息上兩三天,就可以痊癒了。”突然提高了聲音,道:“蘋姑娘,勞你駕,帶著李寒秋向正北方向走吧!我會追上你們,和你們見面。”

  蘋兒道:“你是……”

  那女子接道:“不要叫出我的名字。”

  蘋兒應了一聲,抱起李寒秋,轉身向北行去。那韓公子也同時緩步向茅舍之中行去。

  那女子聲音怒道:“站住。”

  韓公子無可奈何,停下腳步。

  只聽那女子聲音,道:“等候一盞熱茶工夫之後,你再進入茅舍,希望你按我的吩咐行事,不要激怒我。”

  韓公子道:“姑娘不肯留名,不知是否可以和在下見上一面?”

  那冷漠的聲音緩緩說道:“閣下的要求太多了。”語聲一頓,接道:“你雖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行走,但韓公子的名頭,仍然傳揚在江湖之上了。傳說閣下是一位才慧極高的人物,今日處境想你早已瞭然?”

  韓公子道:“不錯,在下很瞭然自己的處境。”

  那女子聲音道:“那你就不用多問了。”

  韓公子道:“在下只是一個請求而已。”

  那女子道:“既然只是請求,我可以告訴閣下,請求不准,而且希望你救好了他們的傷勢之後,不可妄動無名之火,另遣高手追趕。”

  韓公子道:“在下有自知之明,除了我和兩位老前輩之外,再多之人,也難是那李寒秋之敵。”

  那女子聲音應道:“公子果然是識時務的俊傑,也許,我會邀請公子一晤。”

  韓公子揮揮手,道:“在下也希望能夠一睹姑娘的芳容。”

  那女子的聲音道:“適當時間,我自會邀請公子一晤。”

  韓公子道:“就此一言為定,姑娘請吧,再遲了,恐怕他們走得很遠了,姑娘追趕也許來不及了。”

  那女子的聲音應道:“公子倒是很為別人著想啊!”

  韓公子淡然一笑,道:“聽姑娘分析事理,是一位極為理智的人,在下倒覺得應該奉勸姑娘幾句話了。”

  那女子道:“什麼事,我洗耳恭聽。”

  韓公子道:“關於那李寒秋,似是一位情場高手,就在下所知,他已經有了兩位紅粉知己,剛才一位,姑娘已經見過了,還有一位娟姑娘。”

  那女子聲音冷冷接道:“你誤會了,你可是覺得我是他的朋友麼?”

  韓公子道:“姑娘救他之命,縱非知己,至少應該是朋友了。”

  那女子聲音道:“正好和你預料的相反,他不但不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我最大的仇人。”

  韓公子道:“既是仇人,姑娘為何要救他?”

  那女子應道:“我要保護他不讓他死於別人之手,以便我親手殺他。”

  韓公子道:“那該是很好的機會了,他已經受了傷,姑娘殺他,正是機會。”

  但聞那女子聲音說道:“那是我的事,不勞你公子費心,公子保重,咱們後會有期。”

  韓公子等了一陣,再不聞茅舍中有何聲音,才舉步行入茅舍。

  一切都如那女子所有,茅舍中,預先佈置的人,都已經躺在那裡,似乎是都中了暗算,棺材蓋上,留下了一包解藥。

  韓公子依言打開紙包,取瞭解藥,療好受傷之人,自回韓府而去。

  且說那蘋兒,抱著李寒秋,直奔正北方向。

  她心中思潮洶湧,心中又有著渴望一會君中鳳的想法,是以走得很慢。

  行約兩里左右,已聽身後傳過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蘋姊姊麼?”

  蘋兒停下腳步,回著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長發披肩的少女,快步行了過來。

  一身黑衣,加上長發飄垂,暗夜中,看起來一分詭異。

  蘋兒仔細看了那人一眼,果然是君中鳳,但已不是過去憔悴的模樣。

  君中鳳望望蘋兒懷抱中的李寒秋,緩緩說道:“他傷得怎麼樣?”

  蘋兒道:“傷得不輕。”

  君中鳳道:“你們跟我走吧,先到我住的地方,給他敷藥。”

  蘋兒對君中鳳,原本有一種輕視之心,但經過君中鳳兩次相救之後,不覺之間,對那君中鳳的觀念,有了很大的改變。一面追在君中鳳身後而行,一面低聲說道:“君姑娘,如非你今夜相救,我和李寒秋很難生離此地了。”

  君中鳳嗯了一聲,道:“我不是救你們,所以,你們也不用感激我。”

  蘋兒道:“但事實上,卻多承你君姑娘的援手。”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不讓李寒秋被別人殺死,讓他活著,我好報父母之仇。”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管你的用心為何,但你救了我們,我們對你總應該存有感激之心,是麼?”

  君中鳳道:“隨便你們怎麼想吧,反正,我沒有存心救你們就是。”語氣冷漠,毫無情意。

  蘋兒不敢再言,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而行。

  又行裡許,已到郊外,只見君中鳳直向一座破落的廟中行去。

  蘋兒正待啟口相詢,但想到又不能碰她的釘子,趕忙忍下不言。

  君中鳳帶兩人行至廟後一座堆放木柴的室中,道:“屋角處是我睡覺的地方,你把他放下來吧!”

  這時,星光隱隱,柴屋破爛,天光由屋頂破漏處照了下來。

  蘋兒舉目望去,果見柴屋一角處,堆積甚多軟草,上面鋪了一個很厚的棉被。

  她舉步行了過去,把李寒秋放在那棉被之上。

  君中鳳巳然晃燃火把子,燃起了一支火燭。緩步行了過來,道:“看看他的傷勢。”

  蘋兒解開李寒秋的上衣,只見一劍由前胸劃過,鮮血濕透了整個上衣。

  君中鳳輕輕咳了一聲,道:“傷得不輕,你帶有藥物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

  君中鳳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倒出了一些粉末,敷在李寒秋的傷口,道:“解開他的穴道。”

  蘋兒依言拍活了李寒秋的穴道。

  李寒秋長長呼一口氣,道:“你救了我?”

  君中鳳答非所問他道:“你是否傷到內腑?”

  李寒秋道:“只傷肌膚,多承關心了。”

  君中鳳道:“那還好,你好好養息吧!”起身行向一側,自行打坐調息。

  蘋兒低聲道:“君姑娘救了你,怎麼不說幾句感激之言呢?”

  君中鳳道:“不用感激我,應該感謝韓公子。”

  蘋兒奇道:“為什麼?”

  君中鳳道:“那韓公子的劍,如若再用力一些,就要傷到他的內腑了。再說,我救他的目的,只是不要他死在韓公子的手中罷了。”

  李寒秋對君中鳳的話,聽得十分清楚,緩緩站起了身子,道:“不管姑娘救在下的用心何在,但在下心中是一樣的感激,這總是救命之恩。”

  君中鳳冷冷說道:“我說過不用了。”

  李寒秋苦笑一聲,道:“在下告辭了。”

  君中鳳奇道:“你傷得不輕,最好能坐息一陣,此刻傷口未合,不宜行動。”

  李寒秋道:“盛情心領,但在下心急如焚,無法在此多留了。”

  君中鳳道:“你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我李寒秋本身的生死,算不得什麼,但家師的劍法受制於人,確是一樁很大的事情,如火焚心,叫在下難以安下心來。”

  君中鳳道:“世上本無十全十美的事,愈是惡毒的武功,如若受到克制,反應也愈是強烈,你學的七絕魔劍,乃天下惡毒劍法之最,一旦受人克制,它也全無施展餘地,這其間道理很微妙。”

  李寒秋道:“多謝賜教。”轉身向外行去。

  君中鳳高聲說道:“希望你不會忘記對我許下的諾言。”

  李寒秋道:“姑娘放心,三年的時光還早,屆時在下當束手就戮。”

  君中鳳道:“三年的時間太長了,在這等群雄爭霸的局面之下,我們這些被捲入武林紛爭的人,很難活過三年。”

  李寒秋道:“姑娘的意思是……”

  君中鳳道:“如若我剛才救你之命,算是恩情,我要挾恩求報。”

  李寒秋道:“要在下如何報答?”

  君中鳳道:“我要你答允修正三年的限期,那期限太長了,我不相信自已能活得那樣久。”

  李寒秋沉吟一陣,道:“姑娘準備把限期縮短到什麼程度?”

  君中鳳道:“我想縮為一年。”

  李寒秋道:“太倉促了,在下恐還未完我心願。”

  君中鳳道:“你心願為何?”

  李寒秋道:“殺死方秀、韓濤,他們不但是我李寒秋的仇人,也是製造武林亂禍的根源,消滅他們之後,我才能夠安心地死去。”

  君中鳳道:“那是說,在你死去之前,必先把方秀、韓濤殺死?”

  李寒秋道:“正是如此。”

  君中鳳道:“如是兩人不死,那你就不肯答允,把你的死亡限期提前兩年了?”

  李寒秋道:“我不是不願答允姑娘,不過,姑娘也不用為許下的諾言束縛,你盡可對我下手,在下死於姑娘的手中,那也是無法的事。”

  君中鳳道:“我隨時可以取你之命,不過,我不想那樣辦。”

  李寒秋道:“你要報殺父之仇,自是不用客氣了。”

  君中鳳道:“你不明白,我也有一個讓你死亡的心願。”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看來,我李某人這條命,倒還有些價值,不知姑娘希望在下如何一個死法?”

  君中鳳道:“我要你跟我到父母埋身之處,活祭父母在天之靈。”

  李寒秋朗朗一笑,道:“好主意,在下可以答允姑娘,成全你的孝心。不過,希望能多給我一些限期,最長絕不超過三年,只待江南雙俠授首,在下就與姑娘同往令尊的靈前,挖肝、剖心,悉憑姑娘尊便了。”

  君中鳳輕輕嘆息一聲,道:“李相公不失為慷慨之士,但不知江南雙俠,是否一定要由你親手殺死呢?”

  李寒秋道:“那倒不一定了,只要他們死去,武林禍亂根源消失。”

  君中鳳接口說道:“如若是我助你殺死那江南雙俠呢?算不算數?”

  蘋兒急急接道:“你幫他殺死那江南雙俠,自然是不能算數了。”

  哪知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姑娘真肯幫我殺死江南雙俠,自然也算數了。”

  君中鳳道:“好!也許我會幫助你殺死方秀、韓濤。”

  蘋兒急急說道:“他們護衛重重,你如何能殺死他們呢?”

  君中鳳道:“這就不勞蘋姑娘費心了。”

  蘋兒沉吟一陣,道:“韓家堡的情勢如何,我不知道,但方家大院的情勢,我卻是熟悉得很,裡面機關重重,不是專憑武功和機智,能夠混得進去的。”

  君中鳳道:“蘋姑娘一味苦苦相勸,可是想要打消殺害江南雙俠之必麼?”

  李寒秋道:“她是為了我,方秀能夠晚死一些時日子,在下亦可多活幾日了。”

  君中鳳道:“這麼說來,蘋姑娘對你情意很重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們同行逃亡,日久相處,這情意嘛,自然是有一些了。”

  君中鳳緩緩說道:“可惜的是你承諾得太快了,大丈夫一言如山,你答應我殺了江南雙俠之後,就束手就戮,已然無法更改,那只有辜負蘋姑娘一番好心了。”

  李寒秋道:“這個,姑娘請放心,在下答允了,決然不會逃避,咱們的事,也用不著牽扯到蘋姑娘身上。”

  君中鳳冷笑一聲,道:“好!我如殺不了江南雙俠,就嚴守三年之約,但如一旦殺了江南雙俠,希望你能遵守信約。”

  李寒秋道:“好!就此一言為定,在下可以告辭了麼?”

  君中鳳道:“你傷勢未癒,要到哪裡去呢?”

  李寒秋道:“在下的事情很多,已沒有多餘的時間養傷了。”

  君中鳳道:“好吧,李兄只管請便,希望此去別再遇上韓公子,又得我去救你。”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希望勞動君姑娘。”舉步向外行去。

  蘋兒隨在身後而行。

  兩人一口氣出了七八里路,才放慢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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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章 鎩羽而歸

  蘋兒緊行一步,和李寒秋並肩而行,道:“想不到君中鳳在短短的時日之中,竟然有著如此的成就。唉!到現在為止,我還想不明白,她如何能在人不知鬼不覺中使人受傷、暈倒?”

  李寒秋道:“大概是施放毒物,她守在遙遠的地方隱身控制。”

  蘋兒道:“就算如此,但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耳目靈敏到能夠分辨出數丈外的落葉,何以竟不能所到那毒物近身之聲?”

  李寒秋道:“這個麼?在下也無法揣測出它的原因了。不過,我想正因那毒物去得無聲無息,才使它能夠傷人於不知不覺之中,如若是那毒物還未近身,就聽到它的聲息,那就不足為害了。”

  蘋兒道:“咱們現在到哪裡去呢?”

  李寒秋道:“我想回山一趟,見見師父。”

  蘋兒道:“為了有人能破七絕魔劍的事?”

  李寒秋道:“不錯,七絕魔劍數十年來,一直稱雄江湖,如今有人能夠很輕易地破了它,而且劍招專門克制七絕魔劍,動後一兩招內,就被傷在劍下,這豈是平常的小事?在下必得早把此事回報家師,等思克制之法,也免得讓家師一世英名,盡付流水。”

  蘋兒道:“我呢?和你同行,是否方便?”

  李寒秋道:“家師已隱居很久,未出江湖,昔年仗劍江湖時,傷人過多,結怨亦多,隱居之地十分隱秘,絕少有人知曉,帶你同行,實有不便,咱們約定會面之處,在下歸見過家師之後,說明內情,再行下山和你會面。”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就依你之見,但我想,這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吧?”

  李寒秋道:“我師父生性冷僻,喜愛孤獨,連我也不願常見,我們雖然相處了十餘年,但除了談武功之外,就只告訴我一些江湖上的事,從未談過別的事情,我不知他對我的看法如何?但我對他有著很深的孺慕之情。唉!我這一生中,很少有著關心我的人,師父是我童年中唯一相處的人,雖然,他對我很冷漠,但他總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蘋兒嫣然一笑,道:“江湖上行走的人,似是都沒有什麼好的結果,不論他俠名多著,武功多強,但他永遠都無法拋去江湖上的恩怨。就拿娟姑娘說吧,她的爺爺,是武林中最有名望的大俠,但他即受了譚藥師的暗算,落得個終年纏綿病榻。娟姑娘出於武林世家,但她活得一點也不快樂,以千金之軀,混入人家府中,為人奴婢,她受的折磨痛苦,好像不會比我們這沒爹娘的人少,君姑娘的身世,也是悲慘得很。”

  李寒秋接道:“君中鳳流浪江湖,是我一手造成,我如不逼死她的父母,她也不會如此了。”

  蘋兒道:“其實你不下手,別人也不會饒過他們,只不過,你動手比別人快一些罷了。”

  李寒秋道:“所以,這筆帳就記在我的頭上了。她要殺我,我心中一點也不恨她。”望了蘋兒一眼,接道:“我回山去見師父,留你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實難放心。”

  蘋兒道:“不要緊,我已想好了辦法。”

  李寒秋道:“什麼辦法?”

  蘋兒道:“我在一個小村落住下去。到河邊洗衣,田中撿菜,過一段樸實的田捨生活,一面等你。”

  李寒秋道:“好吧!不過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發現你的身份。”

  蘋兒道:“我找一個荒僻村落,埋名而居,別人怎會知曉?”

  李寒秋道:“你心中想好了地方沒有?”

  蘋兒道:“沒有,要看你行向何處,我順便送你一程,沿途也好找落足之處。”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我師父就在魯南蒙山之中。”

  蘋兒道:“就在你入山前,替我找一個安身之處。”

  李寒秋亦覺得世道險惡,蘋兒為自己逃出了方家大院,方秀心中恨她甚深,如若要她一人在江湖上行走,實是叫人無法放心,倒不如在山村之中,找一個落足之處,埋名而居,還安全一些。心中念轉,點頭微笑,道:“人在方府之中,錦衣玉食,過慣了富貴生活,山村中佈衣、菜根,你能夠受得了麼?”

  蘋兒笑道:“我並非千金小姐,布衣暖,菜根香,紡織下廚作羹湯,我自信還可勝任。”

  李寒秋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說來容易,做來甚難,只好……”

  蘋兒接道:“你不相信,咱們試試看嘛!”

  就在李寒秋入山之時,蘋兒在一座山村中留了下來。

  說它是村,也就不過是三五戶人家,集居在一座山下,兩面竹林,一面溪流,景色不錯,但卻有著一種山居的淒清。

  原來,這小村整個不過三五戶人家,男耕獵,大紡織,很難得見到個人。

  蘋兒居處,緊靠入山口處竹林旁,那是座一幢空無人居的茅舍。

  李寒秋幫蘋兒打掃乾淨,又去十餘里外小鎮上,買了被縟、碗筷等應用之物。

  蘋兒整好了應用之物,送了李寒秋一程,臨別依依,黯然說道:“見著你師父之後,如若無法研究出反制對付七絕魔劍的武功,你準備作何打算?”

  李寒秋道:“我師父生性冷僻,我雖然是他唯一的弟子,但他亦不喜常見我面,我將會盡快來此。”

  蘋兒道:“別忘了,我在這山林中倚門等待。”

  李寒秋點點頭,轉身而去。

  蘋兒轉回茅舍,掩上柴扉,取過長劍,藏於枕下,換上了一身布衣,儘量把自己打扮得像個村女。

  時光匆匆,李寒秋一去三月。

  蘋兒預計路程,李寒秋一月之內,就可轉回,但一過三月,仍不見李寒秋回來。

  這時,憶是歲暮季節,西風淒厲,大雪紛飛,襯托出一副即景凋年。

  這是一個淒涼的寒夜,室外厲風挾著大雪。

  蘋兒燃起了一盞燈,孤坐室中,望著燈光出神。

  淒冷的夜,增強了蘋兒的盼望、懷念……

  突然間,一聲馬嘶傳了過來。

  蘋兒心中一動,暗道:“山野荒村,不臨官道,哪來的馬嘶呢?”

  數月的平靜生活,像枯井中的死水,使她警覺之心,消退了不少。

  她想吹熄燈火,但又想到那可能是李郎歸來,一時間,猶豫不決。

  就這一陣工夫,室外已呼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夜寒風冷,大雪迷徑,冒昧問詢,不知可否借宿一宵?”

  蘋兒已從來人的聲音中分辨出來並非李家秋,立時一口吹熄燭火,悄然得入室中,取過長劍,握於手中。

  只聽茅舍傳來一聲冷笑,道:“朋友,這就不對了,縱然不願我等借宿,也不用熄去室中燈火啊!”

  蘋兒緩步行到門口,向外望去,只見茫茫雪地上,並立著兩匹健馬,馬上各坐一人,黑色的衣服上,沾了不少雪花。夜色黑暗,無法瞧到兩人形貌,只好應道:“前面不遠處還有人家,寒舍中沒有男人,留宿兩位,實有不便,還望兩位原諒。”

  那當先一個大漢,突然躍下馬背,抖抖身上雪花,飛起一腳,踢開扉,道:“姑娘不肯開門,咱們只好自己進來了。”口中講話,人卻已行到了茅舍門前,伸手推門,蘋兒手中雖然扣著暗器,但強忍著未打出去,疾退兩步,仗劍而立。

  那大漢行入室中,隨著晃燃火摺子,看蘋兒仗劍而立,冷冷說道:“姑娘也是會家子?”

  這時,那第二大漢也緊隨而入。

  蘋兒略一沉吟,燃上燭火,道:“我家中沒有男人,本不願讓兩位借宿,但你們既然進來了,我也不好攆你們出去,委屈兩位,請在這小廳中坐息一宵。”

  一面說話,一面打量兩個大漢,只見兩人都三十四五的年紀,背上各插著一把單刀。

  後面一人,打量了蘋兒一眼,突然哈哈一笑,道:“咱們的馬要食用之物,人也未進食物,勞姑娘的駕,給我們弄點吃喝之物如何?”

  蘋兒冷冷說道:“我說過,寒舍中人口不多,怨無法給兩位幫忙。”

  那大漢冷冷說道:“姑娘,可是自覺得會武功,才這般倔強,未把我們兄弟放在心上麼?”

  只聽那當先之人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呀!奇怪呀!”

  蘋兒道:“奇怪什麼?”

  那大漢道:“姑娘一身武功,怎麼住在這等所在呢?”

  蘋兒冷然一笑,道:“這似乎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廚房就在這小廳後面,兩位如想食用熱點的食物,那就請自己動手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希望兩位自重,不要招來殺身之禍。”轉過身子,行入房中,隨手掩上室門。

  這時,廳中點著火燭,蘋兒在暗中看亮處,一目瞭然。

  只見兩大漢低聲商量一陣,那後面一人行出籬外,把兩匹健馬,也牽了進來,下了馬鞍,取出乾糧,分坐在馬鞍這上食用。

  蘋兒無法瞧出兩人來路,故而也不敢睡覺,生恐兩人施用薰香之類江湖上下五門的手段。

  過了半個更次,那先行入室中的大漢,突然站起了身子,輕步向內室門口行去。

  蘋兒暗道:“果然不是正經人物。”緩緩站起身子,蓄勢戒備。

  那大漢行近閨房,伸手便推木門。

  蘋兒冷笑一聲,道:“出去。”長劍一展,唰的一聲,直劈過去。

  那大漢似是未料到蘋兒出劍如風,急急一吸丹田直氣,倒躍而退。

  他應變雖快,但仍是晚了一步,長劍過處,劃破了左肩,衣衫裂開,傷及肌膚,鮮血淋淋而出。

  蘋兒欺身而上,寒芒閃動,劍尖直點那大漢前胸之上。

  那大漢正想翻腕拔刀、已被蘋兒的劍勢逼住,只好停手不動。

  蘋兒冷冷說道:“動一動我就一劍穿透你的胸背。”

  那大漢完全受制,無力反抗,只好改顏相向,道:“咱們兄弟,不知姑娘是武林高手、多有開罪,還望姑娘原諒。”

  蘋兒冷冷說道:“如若我不會武功,或是打你們不過,今夜就要毀在你們的手中了。”

  那大漢淡淡一笑,道:“姑娘言重了,我們兄弟從來不作傷天害理的事。”

  蘋兒冷笑一聲,道:“如何能夠相信你們的話?”

  那大漢心頭一凜,暗道:“她如硬是不肯相信,只要微一用力,立時就可置我於死地了。”心中雖在這樣想,口中卻微笑道;“姑娘要如何才能夠相信我呢?”

  蘋兒冷冷說道:“那要看你們的表現了。”

  那大漢緩緩說道:“要我們如何證明,姑娘但請吩咐。”

  蘋兒道:“好吧!你們先把兵刃解下。”

  另一大漢,雖然已抽出了兵刃,準備出手,但因同伴受傷,不敢妄動。

  那受制大漢,回顧了同伴一眼:“放下兵刃。”

  另一個大漢無可奈何,只好放下手中單刀。

  蘋兒劍尖顫動,挑斷了那個大漢身上綾帶。

  但聞啪一聲,單刀落地。

  蘋兒淡淡一笑,收了長劍,道:“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兩個大漢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行去。

  蘋兒極是小心,緊追在兩個身後,順手撿起了兩人的兵刃。

  兩個大漢牽著健馬,緩步向外行去。

  將到窗門之外,後面一人,突然一個翻手,兩道寒芒,疾閃而至,分取蘋兒的前胸、小腹。

  蘋兒雖然早已暗中防備,但因雙方距離過近,那大漢的手勁又極雄渾,兩柄裝來的飛刀,挾帶著破空的輕嘯之聲飛到,來不及揮劍拍打,只好一閃身向左面避開五尺。

  那大漢一擊得手,立時欺身而上,右腿一抬,踢向蘋兒右腕,左手疾出,去搶蘋兒左手中的單刀。

  那當先而行的大漢,也突然回身搶攻過來。

  蘋兒為了躲避兩口飛刀,失去先機,手中雖有兵刃,但卻陷入被動,右手橫移避開一腳,但左手提的兩柄單刀,卻被人搶了過去。

  那奪得單刀大漢,手中單刀還未出的,蘋兒劍已然疾刺而至。

  這一劍勢道迅快,追得那大漢一吸氣,疾向後面躍退。

  他閃避之勢,太過惶急,蓬的一聲,撞在木門之上。

  這茅舍只不過憑杖幾根木柱支持,那大漢一撞之下,立時全屋震動,塵土紛落。

  但那大漢卻借勢把手中搶得的兩柄單刀,分出一把,扔向同伴,人就地一滾,閃入了院中。

  蘋兒急行兩步,守在門口。

  那後面大漢生恐蘋兒傷了同伴,右手一抬,兩柄飛叉,脫手而出。

  蘋兒長劍震動,閃起一道寒光,但聞一串金鐵交嗚,兩柄純鋼飛叉,盡為蘋兒擊落。

  但這一緩工夫,那滾在地上的大漢,人已翻身而起,單刀出鞘。

  他連受挫辱,心中大忿,單刀出鞘,立時大喝一聲,揮刀直擊過去。

  這一刀勢道猛惡,單刀挾帶起一片輕嘯之聲。

  蘋兒疾退一步,避過刀勢,長劍疾出,一招“起鳳騰蛟”,斜裡刺出。

  那大漢挾忿出手,已犯了學武者的大忌,出刀奇猛,一時又收勢不住。蘋兒劍走輕靈,快速攻到,讓避已自不及。

  寒芒過去,劃過那大漢小腹。

  這一劍,雖未使那大漢肚破腸流,但也裂衣傷肌,鮮血淋漓而出。

  蘋兒傷了一人,膽氣陡壯,跨上一步,又守在門口之處。

  那施用飛叉的大漢,目睹同伴受傷,急急挺刀攻上,一面低聲說道:“兄弟快退下去,敷藥包傷,天氣太冷,不能受了風寒。”

  口中說話,右手單刀卻不停地飛舞。

  此人較為穩健,不求有功,先求無過,手中單刀飛舞,但卻是守多攻少。

  兩人搏鬥了十餘合,蘋兒長劍突然一緊,攻勢頓見凌厲,剎那時,劍光大盛,全是進手的招數。

  那大漢右手一面揮刀拒擋,一面低聲說道:“兄弟,挺得住麼?”

  那中劍大漢道:“還能忍受。”

  和蘋兒動手大漢,接道:“這丫頭劍法凌厲,小兄也難勝他,你快些退出去,上馬先走。”

  蘋兒疾攻兩劍,逼開單刀,突然收劍而退,道:“住手。”

  那大漢收住刀勢,望著蘋兒,道:“姑娘有什話說?”

  平兒還劍人鞘,道:“外面大風大雪,你朋友傷得雖然不重,但也不宜奔走,要他進來養息傷勢吧!”

  那大漢怔了一怔,道:“姑娘這許,可是出自衷心麼?”

  蘋兒道:“難道我還有心和你們開玩笑麼?”語聲一頓,接道:“不過,我要先說明一個事,你們的活動,只限於客廳之中。”

  那大漢應道:“這個麼,小的們記下了。”

  蘋兒轉身行入室中,直入內室,掩上了內室的木門。

  那受傷的和同伴研商了一陣,重又回入廳中。

  室外的風雪更大,實不宜連夜趕路。

  兩人重入廳中,舉止十分小心,包紮過傷勢之後,擠在廳中一角。

  本來,兩人腹中飢餓,想討取一些食用之物,但也不敢開口。

  蘋兒雖然覺得兩人不敢再動妄念,但也是放不下心睡覺。

  直到天色大亮,蘋兒才緩緩開門而出。只見那兩個大漢,盤膝坐在一側,那受傷大漢面色鐵青,靠在壁間,顯是受傷之後,體力不支,耐不住夜間風寒。

  蘋兒長劍不敢離身,望了兩人一眼,冷冷說道:“你們腹中大概很餓了,我去替你們作些吃喝的東西。”

  未傷大漢站起來,欠身一禮,道:“那多謝姑娘,”

  蘋兒行入廚下,片刻之後,作好了兩大碗麵,端了上來。

  兩個大漢見那兩大碗麵,熱氣蒸蒸上騰,垂涎欲滴。

  蘋兒道:“你們吃吧!”

  兩個大漢飢寒交迫,接過兩碗麵,立時大吃起來。

  兩碗熱騰騰的面下肚,立時精神大振。

  那未受傷大漢,站起身子,抱拳一禮,道:“多謝姑娘一餐,天已大亮,我們也不再打擾,就此別過了。”

  蘋兒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只見兩人粗眉大眼,臉色黑裡泛光,倒不似淫惡之徒,微微一笑,道:“兩位怎麼稱呼?”

  那未受傷的大漢,道:“兄弟飛叉趙旺,這位是我兄弟飛刀段平。”

  蘋化嗯了一聲,道:“兩位在風雪交作之中,跑到這等荒涼所在,定然是別有原因了?”

  飛叉趙旺望了段平一眼,道:“段兄弟,這位姑娘似是隱居的高人,咱們告訴她不妨事吧?”

  段平望望身上的創傷,道:“如若她昨夜下手用重一些,小弟不死亦要重傷了。人家既無傷害咱們用心,大哥直說不妨了。”

  趙旺輕輕咳了一聲,道:“實不相瞞姑娘,我們是來此找一個人。”

  蘋兒心中一動,表面上仍然裝作十分鎮靜,道:“兩位要找什麼人?”

  趙旺打量蘋兒一眼,道:“我們尋找的也是一位姑娘。”

  蘋兒怔了一怔,道:“她叫什麼名字?”

  趙旺道:“這個,在下就不便奉告了。”

  蘋兒道:“也許你們找的人,說不定就是我呢?”

  趙旺呆了一呆,道:“不可能吧?姑娘居此生活簡樸,不像是在江湖上走動的人。”

  蘋兒道:“這個,怎麼一定呢?”

  趙旺道:“咱們要找的那位姑娘姓君。”

  蘋兒道:“可是叫君中鳳?”

  趙旺回顧了段平一眼,搖搖頭,道:“那位姑娘麼,在下不知道的名字。”

  蘋兒微微一皺眉頭,道:“這世間難道還有第二個君姑娘麼?”語聲稍一停頓,接道:“那位姑娘,可是一位擅長使用毒物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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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章 大敵當前

  趙旺道:“這個麼,我們也不大瞭解,不過,那位姑娘是一位甚具神通的人物,確是不錯。”

  蘋兒道:“她在何處等你們?”

  趙旺遲疑了一下,道:“她畫了一張地圖,要我在一定的時間之內,趕往一定的地方,和她見面。”

  蘋兒道:“那地方離此地很遠麼?”

  趙旺道:“唉!你問得太多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可是不願講?”

  趙旺道:“那位姑娘告訴過我們,不能輕易對人講起此事。但姑娘對我們有留宿踢飯之恩,我們已經說了很多,實不便再多言了。”

  蘋兒心中暗道:“這是李郎來回必經之路,君中鳳調集了這多人手來此,不知是何用心?此事非得探聽個水落石出不可。”心中念轉,微微一笑,道:“看來,兩位對那位姑娘十分忠心了。”

  趙旺道:“那位姑娘救了我們的性命,我們對她自是應當忠心相待。”

  蘋兒道:“很難得啊!目下江湖上人心險詐,兩位這等忠厚,實是叫人敬仰……”臉色一寒,冷冷說:“但我也有不殺兩位之恩,而且為你們親自下廚操勞,難道還對你們不好麼?”

  趙旺道:“姑娘對我們很好,所以,我們已經告訴了你很多事情。”

  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一餐之情,永記在下等心中,日後如有機緣,自當回報姑娘。天已大亮,我們不再叨擾,就此別過了。”

  蘋兒道:“不能走。”

  趙旺手握刀把,道:“姑娘一定要攔阻我,那是逼我們拚命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無意逼你們拚命,只想說明一件事情。”

  趙旺道:“什麼事?”

  蘋兒道:“我有一位很好的姊妹,名叫君中鳳,很久不見她,心中想唸得很,希望能從兩位口中聽來,那位君姑娘是否就是我那位要好的姊妹?”

  趙旺沉吟了一陣,道:“這話當真麼?”

  蘋兒道:“自然是真實之言了。我問你們,是否見過那君姑娘?”

  趙旺道:“自然見過了。”

  蘋兒道:“這麼辦吧,我先說出我那位要好妹妹的模樣,如是兩位覺得對,那就不用答覆我了。”

  趙旺點點著,道:“好,姑娘說吧!”

  蘋兒略一沉思,把那君中鳳的模樣,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趙旺回顧了段平一眼,道:“兄弟,她說得不錯啊!”

  只聽一陣格格嬌笑之聲,由室外傳了進來,道:“蘋兒,你果然在此,咱們是冤家路窄呢,還是緣份太深?”

  聽著那說話之後,緩步走進一身黑衣的君中鳳。

  她的裝束很飄逸,也很詭奇,一件黑色的長衫,掩至雙足,長發飄飄,垂到腰際,一條黃色的絲帶,系在腰中,手中執著一柄拂塵。

  這裝扮似是一個道姑,但卻又有些不盡相同,襯著那豔紅的嫩臉,如畫的眉目,有如盛開在懸崖峭壁間一朵黑色的玫瑰。

  蘋兒怔了一怔,道:“果然是君姊姊。”

  趙旺、段平,齊齊欠身,對君中鳳一禮。

  君中鳳一擺手,笑道:“蘋姑娘啊!沒有跟著李寒秋一同去見他的師父嗎?”

  蘋兒道:“沒有,李寒秋說他師父生性冷僻,不喜和外人見面……”

  君中鳳接道:“所以,你就留在這裡了?”

  蘋兒道:“就是這樣吧!有些事,看起來應該是很複雜,但其實卻是簡單得很。

  君中鳳嗯了一聲,道:“那李寒秋竟然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

  蘋兒心中暗道:“不能讓她把話題集中到我的身上。”淡淡一笑,接道:“君姊姊的耳目,當真是靈敏得很,小妹在這等偏僻的所在,你竟然找得到。”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這次和姑娘會面,只能算一次巧合,我並不是有意追蹤你們到此。”

  蘋兒道:“如若是君姑娘無意到此,這巧合,的確叫小妹佩服。”

  君中鳳笑道:“自然,這巧合亦非全無原因……”

  蘋兒道:“原因何在?”

  君中鳳道:“因為,我知道李寒秋師父隱身之處。”

  蘋凡吃了一驚,道:“姑娘果真是神通廣大得很。”

  君中鳳道:“神通廣大的不是我,而是江南雙俠,他們已然統率了數十位高手,即將找上那李寒秋師父隱居之地。”

  蘋兒接道:“他們要幹什麼?”

  君中鳳道:“事情明顯得很,他們找出了對付七絕魔劍的辦法,找上李寒秋還有什麼好事?”

  蘋兒道:“要殺害他們?”

  君中鳳道:“不錯,殺害他們。”

  蘋兒怔了一怔,道:“所以,你也要趕到參與這場熱鬧?”

  君中鳳嫣然一笑,道:“我要留著李寒秋奠祭我父母的亡靈,如何能夠讓別人殺了李寒秋呢?”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那你是準備去救他們了?”

  君中鳳道:“現在我也弄不清了,不知道是他的朋友呢,還是仇人?”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君姑娘,這趙旺、段平,都是你的屬下麼?”

  君中鳳道:“也可以這麼說吧!我不能永遠一個人,所以,我要找幾個幫手。”

  蘋兒道:“你看小妹為人如何?”

  君中鳳道:“你很好呵!對我不錯。”

  蘋兒道:“不知我是否可以投入你的門下?”

  君中鳳格格一笑,道:“蘋姑娘,你可是在說笑麼?”

  蘋兒道:“小妹言出至誠。”

  君中鳳搖搖頭,道:“不行,我身承武林中的大邪大惡,武林中人人都對我恨之入骨,只要他們有機會殺我,任誰都會對我下手,當真是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

  蘋兒道:“就算你說得都不錯吧!但至少它有一種用途。”

  君中鳳道:“什麼用途?”

  蘋兒道:“它能抗拒強敵,我羨慕你那傷人於不知不覺的手段。”

  君中鳳略一沉思,笑道:“就算我現在肯傳人,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你必須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學收放毒物之術,那毒物也需要相當的時間,才能成形,所以,雖然我肯盡心,你也來不及派上用場了。”

  蘋兒道:“學得像你君姑娘這等本領,那要多少時間才成?”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最快嘛,也要兩年時間……”

  蘋兒接道:“兩年之久?”

  君中鳳道:“不錯,要兩年之久,但如機緣湊巧,也可縮短一些時間,但也要一年以上……”淡淡一笑,接道:“再說,你也吃不了那個苦。”

  蘋兒道:“我知道,那要很大的勇氣,但如姑娘肯傳我,我仍願列身門牆。”

  君中鳳搖搖頭,道:“就算我肯收你,你也不能學,咱們內心之中有著很大衝突,我要殺他,你要救他,如是一旦到了那一天,咱們是敵是友呢?”

  蘋兒默然不語。

  君中鳳望望天色,道:“你好好留在這裡吧!他是個守信的人,只要他不死,定然會來找你,天色不早,我們要告辭了。”轉身向外行去。

  趙旺、段平也動身隨在君中鳳的身後而行。

  蘋兒沉聲說道:“君姑娘,等一等。”

  君中鳳轉過身子,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蘋兒道:“帶我去瞧瞧好麼?”

  君中鳳沉吟了片刻,道:“我想,你還是不去的好,此番高手雲集,方秀、韓濤都將在場,如若純以武功而言,你和我都無法助他。”

  蘋兒苦笑一下,道:“我知道,但我改裝易容,不讓他們認出來。”

  君中鳳沉吟了良久,黯然嘆道:“好吧,你收拾行李,咱們一起動身。”

  蘋兒應了一聲,收拾了簡單的衣物,四人一起上路。

  此刻,大雪雖停,但地上積雪堆厚,大地萬物,大都為積雪封蓋,一片茫茫。

  君中鳳走上了一條嶺脊,相應了一下四周形勢,從懷中摸出一幅地圖,仔細瞧了一陣,道:“他們師徒隱居之地,距此也不過數里之遙。”

  蘋兒探看,只見那地圖上,一道深谷,曲折入群山之中,忍不住問道:“他們可就住在那山谷之中麼?”

  君中鳳道:“不錯,順谷而入,轉過幾重大山,深谷盡處,就是他們師徒隱居之處。”

  蘋兒回顧了一眼,道:“君姑娘,可能找到那座山谷麼?”

  君中鳳道:“那入口就在附近三十里內,但大雪覆徑,找起來只怕要用些工夫。”

  突聽趙旺低聲說道:“姑娘,兩個時辰之前,已經有人先咱們到此了。”

  君中鳳目光轉動,不見一點痕跡,心中甚感驚奇,緩緩說道:“你怎麼知道?”

  趙旺道:“小的查看雪色,有很多地方不同。”

  君中鳳道:“哪裡不同了?”

  趙旺道:“這要憑藉閱歷了。據小的查看,很多地方,都已經過人亂足踏過,新覆上法的雪花,比較淡薄。”蹲下身子,輕輕撥動幾處積雪。

  果然,那積雪之下,隱隱可見足痕。

  君中鳳仔細地查看了那足痕一陣,道:“你多撥幾處,查看一下,他們行向何處?”

  趙旺依言又撥了幾處積雪,低聲說道:“他們向東北方向行去。”

  君中鳳道:“能不能查出有幾個人?”

  趙旺道:“大約有七八個人。”

  君中鳳又道:“咱們追向東北方向。”

  這時,已入山區,趙旺、段平都只好棄馬步行。趙旺帶路,追向東北方向。

  行約七八里路,茫茫白雪中,突然發現了一處茅舍。

  趙旺慢下了腳步,低聲說道:“他們就藏身在茅舍之中。”

  君中鳳目光流動,果然發現四周有著明顯的足痕,當下說道:“這也許是他們集居之地,瞧瞧著,這附近能否找一處容身之地?

  段平道:“百丈之外,有一片雜林,不知那雜林之中,是否可以藏身?”

  君中鳳道:“你過去瞧瞧,要小心一些,我們在此地等候。”

  段平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君中鳳道:“趙旺,咱們要藏起來。”

  趙旺道:“天地間一片瓊瑤,只有勞駕退回那座山峰之後,才可尋得藏身之地,小的用積雪作成一個低台,設法監視那茅舍。”

  蘋兒道:“我幫你堆雪,咱們都守在這裡,如若有何變故,也可盡快地應付……”望了君中鳳一眼,道:“姑娘意下如何?”

  君中鳳道:“就依姊姊的高見吧!”

  蘋兒微微—笑,和趙旺一起動手,堆成一座雪堡。

  三人躲在那雪堡之內,監視著那茅舍的動靜。

  約有一刻工夫,突見那茅舍中走出一個人來,四下瞧了一陣,轉入那茅舍中去。

  蘋兒道:“君姑娘,那人出來瞧瞧又進去,不知是何用心?”

  君中鳳搖搖頭,笑道:“現在,我也無法斷言,不過看情形,他們如是附守在茅舍中的人物,定然是打前站的。”

  蘋兒道:“那是說方秀、韓濤在此,必然有著很森嚴的戒備。”

  談話之間,瞥見幾條人影,魚貫奔了過來。

  當先一人,身著藍衫,頭戴風帽,正是金陵方秀。

  他身後,緊隨著六個佩有兵刃、身著勁裝的大漢,一行人奔入那雪中茅舍。

  方秀經過之處,距離君中鳳等停身之處,也就不過是一箭之遙。但方秀等幾人,竟未留心到君中鳳等停身之地。

  只見方秀等帶著幾人,一口氣奔行到茅舍所在,進入茅舍之中。

  一片茫茫白色世界,那茅舍顯得十分突出。

  蘋兒細看那茅舍,不過是兩間房子左右,最多也不過擠上十幾二十個人,低聲對君中鳳道:“君姑娘,那地方似乎是他們發號施令的地方。”

  君中鳳道:“遍地大雪,對咱們的限制很大,雪地反光,不管是白晝、黑夜,咱們都無法太接近他們。”

  蘋兒低聲道:“姑娘可是不能相距他們太遠,是麼?”

  君中鳳道:“嗯!太遠了,對咱們有害無益。”

  蘋兒正待接口,又是一群人,急奔而來,跑向茅舍。

  蘋兒凝目望去,只見來人正是韓公子,身後緊隨著兩個長發怪人。

  除兩個怪人這外,還有六七個身著勁裝佩帶兵刃的大漢,隨在身後。

  韓公子也未留心到用雪堆起的小堡,匆匆奔向茅舍。

  蘋兒皺皺眉頭,道:“君姑娘,敵人的聲勢很大,咱們要設法先行下手才成。”

  君中鳳神色嚴肅地說道:“雪對咱們太不利了,如是兩日內再不放晴,我也很難對付他們了。”

  蘋兒心中道:“她飼養的毒物,難道怕雪不成?”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君姑娘,如若咱們不能先下手,制服了韓公子和方秀,極可能會被人發現行蹤,那時,咱們不但無法救助李寒秋,只怕咱們幾人的性命,也無法保全了。”

  君中鳳道:“我知道,但咱們此刻,除了藏在此地之外,無法行動,一動又必為人瞧出行蹤。”

  蘋兒道:“先下手為強,姑娘何不早些出手呢?”

  君中鳳搖搖頭,道:“如若我能夠出手,那也用不著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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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章 入林拒敵

  君中鳳正待再說下去,突覺金刃破風之聲,由身後襲來。

  蘋兒回手一劍,疾劈而出。

  只聽噹的一聲,一枚三枝鐵箭,被蘋兒一劍擊落。

  君中鳳回頭望去,只見三個身著勁裝,懷抱雁翎刀的大漢,一排而立,距幾人也不過是六七尺遠近。

  只聽那居中一個年紀較大之人,笑道:“蘋姑娘好麼?”

  蘋兒打量來人一眼,識得是方家大院中的護院教師雁蕩三煞。那居中大漢,乃三煞之首焦飛鵬,此人在方家大院的護院武師中,擔任副總教習,一把雁翎刀,造詣甚深,而且又工心計,是一位十分難纏的人物,當下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副總教習。”

  焦飛鵬道:“不敢,不敢,蘋姑娘別來無恙?”

  口中說話,兩道目光,卻不停地在君中鳳身上打量。

  君中鳳面貌娟秀,但她那一身衣著,卻給人一種詭異難測的感覺。

  蘋兒回顧了君中鳳一眼,道:“這一位是方家大院的副總教習,一把雁翎刀,神鬼莫測。”

  她雖知那君中鳳善於放毒物,但卻不知她武功如何,是以,先行出言提醒。

  焦飛鵬一直停身在六七尺外,不敢行近君中鳳等一步。

  君中鳳望了雁蕩三煞一眼,道:“你們方院主也來了?”

  焦飛鵬道:“不但方院主大駕已到,就是韓三俠,也率領高手到此。”

  君中鳳道:“還有那位智計百出的韓公子?”

  焦飛鵬道:“目下這周圍五里之內,已然遍佈了我們的人手,不下數十位。”

  君中鳳冷笑道:“人數眾多,又能如何?”

  焦飛鵬哈哈一笑,道:“姑娘的口氣很大。”

  君中鳳道:“閣下心中不服,不妨試試。”

  蘋兒心中暗道:“不知她如何施放毒物傷人,倒要仔細地瞧瞧。”

  焦飛鵬道:“好,在下領教姑娘的高招。”目光左右轉動,低聲對兩個同伴說道:“兩位兄弟替我掠陣。”立刀護胸,大步向前行去。

  飛叉趙旺一橫身,擋在君中鳳的前面,準備迎敵。

  君中鳳低聲道:“閃開。”

  趙旺剛剛移開的身子,突然又向旁側移開兩步。

  蘋兒暗暗吸一口氣,手握劍柄,準備應敵。

  君中鳳輕輕一拂手中拂塵,緩步迎了上去。

  焦飛鵬道:“姑娘亮兵刃吧!”

  君中鳳拂塵一揮,道:“就用這個。”

  焦飛鵬身了一側,直欺而到,雁翎刀,一指“攔江截斗”,橫裡掃來。

  君中鳳陡然向後一躍,退在蘋兒身後。

  顯然,她用心在近使蘋兒出手。

  焦飛鵬哈哈一笑,道:“姑娘口氣很大,怎的竟不敢迎戰?”喝聲中又攻上來。

  情勢逼人,蘋兒不得不揮劍迎敵,長劍揮舞,攻出三劍。

  焦飛鵬橫刀封架,接下三劍,道:“蘋姑娘,你讓開去。”

  蘋兒搖搖頭,道:“你如勝了我手中長劍,我自會退開。”

  焦飛鵬冷哼一聲,雁翎刀,突地展開了快攻。

  但見刀光滾滾,直湧過去。

  蘋兒揮到接架,惡鬥一起。

  另外兩個懷抱雁翎刀的大漢,四道眼神,卻投注在君中鳳的身上。似乎是他們十分注意君中鳳的舉動。

  蘋兒和李寒秋同行江湖之時,李寒秋傳了她不少劍招,其中也有七絕魔劍的劍招。

  李寒秋限於師門規戒,自是不敢把七絕魔劍的整套劍法傳給蘋兒。但卻分解相授,把很多精奇劍招,可予獨立施用之學,都傳給了蘋兒。

  蘋兒在數月小居之中,靜思參研,又習得不少劍招奧妙,是以蘋兒的劍招,在這些時日中,實已大有精進。

  焦飛鵬的武功,原本高過蘋兒,在他想像之中,多則三五十招,少則十招八招,定可把蘋兒制服。

  哪知事實上大大不然,兩人劍來刀往,已過百招,仍然沒有分出勝敗。

  焦飛鵬心中大急,手中雁翎刀攻勢愈來它見猛烈。但每當蘋兒漸呈不支時,必有奇招用出,轉危為安。

  不過,蘋兒心中亦感奇怪,那君中鳳這久時間,何以不肯施放毒物傷人。

  搏鬥之中,忽聽君中鳳的聲音,傳入耳際,道:“蘋姑娘,不用和他們打了,咱們退到那面樹林中去。”說完話,也不管蘋兒是否能抽身而退,便即轉身而去。

  趙旺橫刀斷後,緊隨君中鳳身後而退。

  焦飛鵬冷笑一聲,道:“蘋姑娘,棄劍認輸吧,你那同伴,巳棄你不顧而去。”

  蘋兒轉目一顧,君中鳳和趙旺已然遠行到四五丈外。

  就在她心神一分之際,焦飛鵬勢疾攻而入,唰地一刀,劃破了蘋兒左肩衣抽,刀尖微及肌膚,鮮血滲出了衣衫。

  蘋兒心中大急,唰唰攻出兩劍。

  這兩劍都是李寒秋所授的七絕魔劍中的劍招,凌厲、詭奇,莫可預測。

  焦飛鵬正慶幸一刀得手,如果把蘋兒擒住,也是大功一件,卻不料蘋兒奇招忽出,兩劍攻來,詭奇莫測,焦飛鵬避開了第一劍,卻無法避開第二劍。

  寒芒過處,劃開了焦飛鵬的小腹,衣服破裂,肚腸充出。

  蘋兒攻出兩劍之後,未及瞧看敵情,立時轉身追向君中鳳而去。

  另兩個懷抱雁翎刀的大漢,見焦飛鵬傷勢嚴重,顧不得追敵雙雙躍落到焦飛鵬的身側,低聲說道:“大哥,傷得很重麼?”

  焦飛鵬左手按住流出的腸子,右手還刀入鞘,道:“老二追上去,看他們落足之處,老三扶我到那茅舍中去。”

  且說蘋兒攻出兩劍,回頭就跑,並不知己重傷焦飛鵬於劍下。

  君中鳳和趙旺奔行甚快,蘋兒放腿急追,直到那枯林中,才追上兩人。

  君中鳳停下腳步,四顧了一眼,只見這片雜林,十分廣大。才微微一笑,道:“姑娘好劍法。”

  蘋兒冷冷說道:“小妹和人對敵,姑娘卻轉身而逃,不知是何用意?”

  君中鳳道:“因為小妹不用出手,這趙旺武功,也有限得很,我們出手幫不了姑娘的忙。”

  蘋兒心中暗道:“趙旺、段平兩人聯手攻我,也非我之敵,這話倒是不錯。”

  但聞君中鳳接道:“如今咱們躲入這枯林這中,方秀縱然率領高手來犯,也不用怕他們了。”

  蘋兒聽得心中大惑不解地道:“為什麼?難道這枯樹、雜林,還能幫助咱們不成?”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這枯樹林木,對一般的習武之人確實無用,但對小妹,的確大有幫助。”

  蘋兒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什麼幫助?”

  君中鳳道:“如若說真實武功,小妹自知難是方秀手下一流武師之敵。我仗憑的是施放毒物,是以,這林木自是有助小妹放毒了……”

  語聲未落,突聞弩箭劃空之聲,兩支長箭,破空而至,啪啪兩聲,分釘在兩根枯樹之上。

  君中鳳低聲說道:“他們來了。”

  凝目望去,只見十條人影,已經奔近雜林,當先領隊之人,正是韓公子。

  那韓公子似是心有所懼,不敢深入枯林,卻站在林外,高聲喊道:“蘋姑娘,請出林答話,在下保證,絕不傷害諸位。”

  君中鳳低聲說道:“不要理他。”轉身向林木深處行去。

  只見段平迎面奔了過來,低聲說道:“小的已找到了一處可供存身之地。”

  君中鳳道:“我去瞧瞧。”

  但聞林外傳入一個高昂的聲音,道:“諸位如是不肯出林相見,在下要放火燒去這片枯林了。”

  這句話,似是發生了很大的威脅,君中鳳停下腳步,四下打量了一眼,低聲說道:“趙旺,遍地積雪,是否能夠放火。”

  趙旺道:“林邊樹木稀疏,再加上積雪甚多,很難放火。不過,他們深入林中,林木密集之地,再加上引火易燃之物,放火就非難事了。”

  君中鳳點點首,道:“蘋姑娘,你會暗器麼?”

  蘋兒道:“會,不過,我帶的暗器不多。”

  君中鳳道:“就地取材,撿些石塊也好,你們各自選擇一處隱蔽地方,如若見到敵人,就用暗青子招呼他們,不用和他們正面交手。如若三位選擇之地,能夠相互支援,那是最好不過了。”

  趙旺、段平、蘋兒齊齊應了一聲,分別隱入大樹之後。

  君中鳳提高了聲音,道:“韓公子,上次,我為你留下瞭解藥,救了你屬下之命,此番如若他們再受傷害,恕我不再相救了。”

  這時,韓公子巳然逼近林邊三尺左右處,和君中鳳相距也就不過六七丈的距離,但因林木密集,雙方只能聞聲,不能見人。

  蘋兒迅速地爬上一株大樹,監視對方的舉動。

  只見韓公子舉手一揮,擋住隨行之人,不讓衝入林後,高聲說道:“君姑娘也在此地麼?”

  君中鳳道:“不錯,我不想傷你,希望你不要進入林中。”

  韓公子微微一笑,道:“我們有百位以上人手,姑娘怎麼能夠攔得住呢?”

  君中鳳冷冷說道:“如若你們是傷在我毒物之下,一個人,和一百人,有何不同?”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君姑娘,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

  君中鳳道:“什麼事?”

  韓公子道:“姑娘和那李寒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不知為什麼還要處處護著他?”

  君中鳳道:“我要留下他的性命,用以祭奠我父母在天之靈。”

  韓公子哈哈一笑,道:“如若姑娘真要找那李寒秋報仇,應該和我們合作才是,在下可擔保生擒李寒秋,送予姑娘處置。”

  君中鳳道:“李寒秋固然是我的仇人,但方秀和令尊,也不是什麼好人,對昔年的恩怨,我已經打聽到一些內情,殺害李寒秋一家滿門的,是令尊和方秀主謀,家父只不過是一個從犯罷了。”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家父和方伯父的作為,在下身為子侄,不便置評。不過,我想就事而論,李寒秋也是你仇人,我希望你能退出此事,在下願擔保把李寒秋交付姑娘。”

  君中鳳道:“那不用韓公子費心了,我自有對付他的辦法。”

  韓公子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姑娘是一點也不給在下的面子了?”

  君中鳳道:“我也希望你給我面子,能夠勸阻令尊,和你那位方伯父,要他們帶著人馬回去。”

  韓公子道:“我們勞師動眾而來,此事只怕有些礙難。”

  君中鳳道:“我話已說在前面,你們要對付李寒秋師徒,我要保護他們不受傷害,彼此衝突起來,那只有各憑手段,一決勝負了。”

  韓公子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執意如此,在下倒也甚覺礙難了,但在下仍然願盡最後忠告,奉勸姑娘幾句。”

  君中鳳道:“什麼話?”

  韓公子道:“對姑娘施展毒物傷人一事,我們都已經知道。而且我們已經想到了對付你的辦法。”

  這幾句話,使得君中鳳心中大為震動,但她表面之上,仍然保持著鎮靜,冷笑一聲,說道:“你既然早已有對付我的辦法,咱們就不用談了。”

  蘋兒隱身在樹身之上,向下探視。只見四周人影閃動,不下數十個人,分由四面八方,向林中逼近,急急躍下大樹,低聲說道:“君姑娘,情形有些不對。”

  君中鳳道:“怎麼回事?”

  蘋兒道:“韓公子藉著和姑娘說話的機會,已經遣人把枯林圍了起來。”

  君中鳳一皺眉頭,冷冷說道:“我還一直認為那韓公子是個好人,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奸詐人物。”

  但聞韓公子高聲說道:“君姑娘,這座枯林之外,在下已經布下人手,希望姑娘再想想在下的話。”

  君中鳳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你們如果準備好了,那就不防進入林中試試吧!”

  韓公子高聲說道:“姑娘既是那李寒秋的仇人,我又答允把李寒秋交給姑娘處置,不知姑娘為什麼一直不肯答允?”

  君中鳳道:“你口蜜腹劍,藉著和我說話的機會,已在四下佈置了人手,難道當我不知麼?”

  韓公子道:“那天夜中,姑娘施展毒物,不過是憑仗夜色掩護,使我等目難所見,此刻青天白日,積雪映光,姑娘那毒物,除非隱身飛行之外,必然會被我們瞧到不可了。”

  君中鳳低聲指揮蘋兒、趙旺、段平各守方位,自己也站好拒敵之地,才高聲應道:“閣下如是不信我能在白晝傷人,不妨叫他們進入林中試試。”

  韓公子高聲叫道:“好,姑娘執意不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語聲一頓,接道:“你們三人一組,注意樹上的毒手,多多施用暗器。”

  君中鳳低聲對蘋兒和趙旺等說道:“咱們如若被捉,必死無疑,如其受辱而死,不如自絕來得乾淨,哪一個自知無再戰之能時,那就請留些氣力自絕。”

  蘋兒、趙旺、段平齊齊應了一聲。

  四人都有了必死之心,反而沉著下來,各有方位,察看敵情。

  蘋兒距離那君中鳳較近,低聲對君中鳳道:“君姑娘,你為何不施放毒物傷人?”

  君中鳳道:“上有白日,下有積雪,視界清明,施放毒物,可能會被他們瞧出來,而他們人數眾多那毒物也無法傷得了許多人……”語聲一頓,接道:“我施放毒物還未練到隨心所欲之境。”

  她解說雖然不太清楚,但蘋兒也不再多問。

  突聞嗤嗤兩聲,兩支長箭,由林木空隙中射了過來,分釘在兩棵樹上。

  這兩支長箭,力道奇勁,似是用弓發出,又非暗器之類了。

  君中鳳道:“他們帶有強弓長箭,小心一些。”

  這時,段平已發現敵蹤,右手一揚,唰的一聲,一把飛刀,疾飛而出。

  蘋兒玉腕揚動,兩塊石頭,也脫手而出。

  這一來,也招惹起對方的還擊。

  但聞幾聲破空金風,兩支梭子鏢,一枚袖箭,也疾射而來。

  趙旺一招手,兩柄飛叉,還擊過去。

  只聽一聲慘叫,對方有人中了暗器。

  但對方還擊之勢,更為猛烈,嗤嗤十幾聲,十幾件暗器,一齊飛來,集中射向趙旺。

  趙旺身子一側,全身躲在大樹之後,但聞一陣啪啪之聲,十幾件暗器,盡都釘在那大樹之上。

  段平右手疾揚,兩把飛刀,還擊過去。

  蘋兒右手一招,兩塊飛石,投了過去。

  雙方互相以暗器對射,擊在樹身之上,響起了一陣砰砰啪啪之聲。

  忽然間,呼起了一聲悶哼,似是有人受傷摔倒在地上。

  蘋兒心中暗道:“這受傷之人,不知是傷在君中鳳的手中,還是傷在我們的暗器之下?”

  這時雙方都以暗器相射,來人雖然眾多,但因蘋兒、趙旺、段平等站的地勢很好,彼此之間,能夠相互支援,因此,敵人停留在兩三丈外,卻是無法攻進。

  來人一陣猛攻之後,被三人交錯打出的暗器攔住。

  一陣激烈的暗器交攻之後,雙方停了下來。

  趙旺被一支梭子鏢,擊中了左臂,所幸那梭子上無毒,傷勢亦不太重。

  段平傷了左臂,中的是一支袖箭。

  蘋兒雖然肌膚未傷,但被一支長箭,由頭上射過,射落一綹長發。

  段平、趙旺撕下了一片衣服,包好了傷勢,道:“君姑娘,君姑娘……”連叫了數聲,不聞君中鳳回答之言。

  轉頭看去,君中鳳竟是早已不知了去向。

  趙旺低聲說道:“蘋姑娘,君姑娘呢?”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啊!她在我身後,適才惡鬥正烈,君姑娘不知何時離去?”

  只聽幾聲悶哼、慘叫,連續傳來,慘叫之聲過後不久,卻見君中鳳緩步行了過來。

  蘋兒低聲說道:“君姑娘,敵人呢?”

  君中鳳舉手理一下長發,笑道:“都退了。”

  蘋兒奇道:“韓公子呢?”

  君中鳳道:“也跑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傷了他?”

  君中鳳雙目盯注在蘋兒瞼上,瞧上一陣,道:“那韓公子滑頭得很,我還未來得及對他下手,他已經見機而逃了。”

  蘋兒道:“你傷了他們幾個人?”

  君中鳳道:“七個人,另外四個人傷在你們的暗器之下。”望了段平、趙旺一眼,道:“你們傷得如何?”

  趙旺、段平齊齊應道:“傷得不重。”

  君中鳳道:“那很好,你們休息一下,等天色入夜,咱們就去攻那茅舍。”牽著蘋兒衣袖,道:“走,咱們到那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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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章 九幽鬼哭

  兩人行出三丈左右,在一塊大岩石上坐下。

  蘋兒只覺她舉動詭異,心中暗道:“不知她又想出什麼花樣?”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姊姊有話吩咐我麼?”

  君中鳳道:“吩咐倒不敢當,有件事和你商量。”

  蘋兒道:“什麼事?”

  君中鳳道:“被我施放毒物所傷之人,很快將毒發而死,那將使方秀和韓濤心中生出很大的畏懼。”

  蘋兒輕輕說道:“這個,和小妹有關麼?”

  君中鳳道:“聽來雖然無關,其實卻有借重姑娘之處。”

  蘋兒道:“你吩咐吧!”

  君中鳳笑道:“我先要知道一件事,你是否很喜愛李寒秋?”

  蘋兒想不到她忽然問到這上面來,怔了一怔,道:“這個麼,小妹就很難答覆了。”

  君中鳳道:“你必須告訴我,咱們都是女兒之身,姊姊也不用害羞了。”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我和他相處甚久,而且患難與共,兩情十分融洽,但我們一直未曾提到過兒女之情,彼此之間,只能說是一對很要好的朋友。”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如是為李寒秋的事情,小妹就算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惜,姑娘又管吩咐就是。”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我想請姑娘去見見方秀。”

  蘋兒一怔,道:“這個,和李寒秋有關麼?”

  君中鳳道:“自然有關。”

  蘋兒道:“既是和李寒秋有關,小妹萬死不辭。”

  君中鳳道:“我去見他,那方秀對我心存畏懼,必然不肯相見。但你不同,他們不會想到你會放毒。”

  蘋兒怔了一怔,道:“小妹本就不會施放毒物啊!”

  君中鳳道:“我教你,在片刻之間,就可以讓你學會,你見著方秀之後,就暗中放出毒物,傷了方秀,他們投鼠忌器,顧慮到方秀的生死,決然不敢傷你……”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們的人手太多了,小妹無法一下子傷他們許多,有道是打蛇打頭,如若咱們和他們對峙,不但無法救得李寒秋,而且,也無法自保。”

  蘋兒點點頭,道:“小妹願往,請姊姊授我放毒之法吧!”

  君中鳳道:“你閉上眼睛。”

  蘋兒心中雖然大感奇怪,但卻依言閉了眼睛。

  感覺之中,君中鳳似是把一個光滑之物,放入下她袖口之中。

  那似是一條蛇,在袖內蠕蠕而動。

  蘋兒雖然不畏死亡,但在袖口放一條蛇,卻叫她心神俱裂。她雖未睜眼瞧到,但那感覺,卻已經使她頭上冷汗直滾。

  只聽君中鳳低聲說道:“好了,你睜開眼睛吧!”

  蘋兒睜開眼睛,用左手揮拭一下頭上的冷汗,道:“姊姊,你在我袖中放的是什麼?”

  君中鳳道:“毒物,你放心,這是我養熟的毒物,它已經通靈,絕不會傷著你。”

  蘋兒啊了一聲,道:“是一條蛇麼?”

  君中鳳道:“不論是什麼,它不會傷你就是?”

  蘋兒道:“小妹不懂役施之法,如何能夠使它飛出傷人呢?”

  君中鳳道:“最是簡單不過了,你只要對方秀一拋袖口,把此物當暗器打出就成了,自然,如果在他不知不覺中,使毒物咬他一口,那是最好了。”

  蘋兒道:“就這樣簡單麼?”

  君中鳳道:“說簡單麼,也不簡單,要看你是否有這份沉著豪勇之氣了!”

  蘋兒道:“此言何意?”

  君中鳳道:“你必須要很接近方秀,拋出此物時,他才無法逃避。”

  蘋兒道:“要接近他到什麼程度?”

  君中鳳道:“三尺之內最好,五尺之內也成,再遠了,那就未必能傷得到他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如能膽大一些,裝的若無其事,在他不知不覺中放出毒物他,那是最好了。”

  蘋兒道:“我袖口之內,裝了一條蛇,要我如何不怕呢?”

  君中鳳道:“反正你又沒有瞧到,只要感覺之中,不認為它是一條蛇,就可自然一些了。”

  蘋兒道:“我明白了,小妹現在就去。”起身向前行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接道:“君姑娘,如是小妹不幸死於方秀之手,希望你將此訊告訴李寒秋一聲。”

  君中鳳道:“只要膽大心細,成功的機會很大,萬一不幸死了,我也會替你報仇,你放心去吧!”

  蘋兒望了君中鳳一眼,欲言又止,轉過身子,走出雜林。

  韓公子率領的人手,雖已退出雜林,但林外仍監視之人。

  蘋兒行出樹林,立時有一枚暗器,疾飛而來,射向前胸。

  蘋兒長劍一起,擊落了暗器,高聲說道:“快去通報,我要求見韓公子。”

  只一個身著長衫的老者,由雪堆後站了起來,說道:“韓公子不在這裡,姑娘有什麼話,對我說也是一樣。”

  蘋兒道:“你作得了主麼?”

  那老者應道:“老夫如是作不了主,自然也不會問姑娘了。”

  蘋兒道:“你認識我麼?”

  那長衫老者搖搖頭,道:“不認識。”

  蘋兒道:“我叫蘋兒,乃是方家大院中的丫頭。”

  那長衫老者道:“老夫徐大興,奉韓公子之命留此監視諸位,在這雜林四面,都已經布下了羅網,姑娘如想破圍而出,那是白日做夢了。”

  蘋兒冷冷說道:“你不認識我,快些替我通報方院主、韓公子,就說蘋兒求見。”一面說話,一面舉步行去。

  那徐大興為人極是沉著,也不出言喝止,只待蘋兒行近丈餘左右時,才沉聲說道:“姑娘可以站住了。”語聲一頓,接道:“目下,至少有十種以上的暗器,對準姑娘,只要你一動,立時將群弩齊發。”

  蘋兒道:“你作不了主,快些通報。”

  徐大興道:“老夫已遣人去報韓公子,姑娘請丟下手中長劍。”

  蘋兒依言棄去長劍。

  片刻之後,韓公子急趕而至,揮手一笑,道:“蘋姑娘要見在下麼?”

  蘋兒道:“韓少爺言重了。”

  韓公子微微一笑,道:“林中積雪甚深,難覓充飢之食,姑娘可是想找些食物麼?”

  蘋兒搖搖頭,道:“我要見方院主。”

  韓公子雙目中神光閃動,打量蘋兒一眼,道:“別人不知道,大概你心中明白,我能夠作得幾分主意,你有什麼事,告訴我也是一樣。”

  蘋兒搖搖頭,道:“不行,我們主僕間事,告訴你也是無用。”

  韓公子沉吟一陣,道:“方怕伯和家父都沒有在此地了。”

  蘋兒怔了一怔,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韓公子道:“去找李寒秋師徒。”

  蘋兒啊了一聲,道:“去了好久時間?”

  韓公子道:“動身三四個時辰了。”

  蘋兒道:“嗯!我還道你俠肝義膽,累於親情,無可奈何,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位十分陰險、惡毒的人物。”

  韓公子淡然一笑,道:“姑娘一向溫柔,這幾句話,卻罵得如此刻毒,想必是心有所關了。”

  蘋兒冷冷說道:“你們如若殺了李寒秋師徒,定有很多人不會和你們甘休。”

  韓公子嗯了一聲道:“那些人都是誰?你蘋姑娘之外,還有君姑娘,一位娟姑娘,是麼?”

  蘋兒道:“是又怎麼樣?”

  韓公子仰臉望天,冷冷說道:“這麼看起來,在下是得不佩服那位李寒秋了,他對女人的魔力,實可當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蘋兒道:“你錯了,他實在是位品行端正的君子。”

  韓公子道:“你和他相處甚久,自然是比在下瞭解他了。”

  蘋兒道:“我和他相處很久,但他從未欺過暗室,端端正正的君子之風。”

  韓公子道:“所以,你對他十分傾心了。”

  蘋兒道:“我對你本也十分尊重,但現在,我對你的看法,大不相同了。”

  韓公子輕輕嘆息一聲,道:“不論你心中如何想法,我也不能放你們離開……”揮揮手,接道:“去告訴君姑娘,離開此地之法,只有憑仗武功衝出去了。”

  蘋兒心中暗道:“那方秀不在,這位韓公子定是首腦人物,那只有對他下手了。”

  心中念轉,緩步向韓公子身側欺近。

  韓公子一吸氣,陡然向後退出八尺,笑道:“蘋兒,回到林中去吧!”

  蘋兒心中暗自震駭道:“此人果是機警得很。”口中卻冷笑一聲,道:“你心裡很怕我,是麼?”

  韓公子道:“我不願傷害你,但也不願讓你暗算。”

  蘋兒冷冷說道:“你武功高強,我如何能夠傷得了你?”

  韓公子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下對君姑娘的施毒之能,早已驚佩得五體投地了。”

  至此蘋兒已完全瞭然,自己的才智武功,已然無法是韓公子之敵,只好轉身入林而去。

  韓公子伸手攔阻屬下的追襲,笑道:“你們堅守各處要道,不要讓他們衝出就是。”

  且說蘋兒回到林中,君中鳳迎了上去,道:“你先坐息一下,咱們再想別的法子。”

  蘋兒道:“你都知道了?”

  君中鳳道:“我聽到了韓公子和你的對話。”

  蘋兒道:“那你要快些想法子啊!”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我正在設法,你閉上眼睛。”

  蘋兒依言閉目,君中鳳伸手取出她袖中毒物,接道:“你們守住原位,別讓敵人衝入林中來。”轉身自去。

  只見趙旺行了過來,低聲向段平說道:“君姑娘一個人,萬一受人圍攻,只怕無法騰出手下施放毒物,咱們趕去助她一臂之力。”

  蘋兒道:“她未要咱們趕往相助,咱們自行前去,只怕要壞了她的事情。”

  趙旺道:“君姑娘性格,我很清楚,外和內剛,雖然明知不敵,也不肯要人相助,但如君姑娘不幸戰死,咱們幾人,也無法活著離開此地啊!”

  蘋兒道:“既然是如此,咱們就追去瞧瞧吧。不過咱們先在暗處監視,如是她未和別人動手,咱們就不用現身。”

  趙旺點點頭,道:“那是自然。”

  三人順著君中鳳的行向走去,一直行到林邊,還不見君中鳳的身影。

  抬頭看去,只見皚皚白雪,一片瓊瑤,竟不見君中鳳的身影何處。

  那韓公子的人手,都藏在白雪堆成的掩蔽之下,暗中監視著這樹林中的舉動,自是無法瞧見,但那君中鳳不可能一下子走得沒了影兒。

  細著白雪地上,也未見打鬥的痕跡。

  趙旺心中焦急,不自覺探頭向外瞧去。

  就這一探頭首間,對方已有了反應,嗤嗤兩聲,兩支長箭,疾射而來。

  趙旺急急縮頸藏頭,那兩隻長箭,同時釘在趙旺藏身的大樹之上。

  蘋兒低聲說道:“他們防守得很嚴密,兩位請到這裡藏身。”

  原來,蘋兒藏身在一株大樹之後,前面林木交錯,最是安全。

  趙旺、段平齊齊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姑娘有何吩咐?”

  蘋兒道:“咱們隨後追來,君姑娘走不了這麼快,雪地上,也不見打鬥痕跡,因此,她可能還在林中。”

  趙旺道:“如是她還在林中,為什麼要避開咱們呢?”

  蘋兒道:“也許她不願咱們看到她放毒的本領,看來守在此地,對她無益,不如退回原地去吧!”

  趙旺嘆一口氣,道:“不知他們在林外埋伏了多少人手?”

  蘋兒道:“至少在四五十人以上,不過,他們人手雖眾多,但用心只在把咱們困入這叢林之中。”

  趙旺道:“那是想把咱們活活地餓斃於這叢林之中了?”

  段平道:“君姑娘定然有幫咱們解決的辦法。”

  趙旺還未及答話,突聞一種淒涼無比的聲音,傳入了耳際。

  那聲音不高,但聽來卻使人有著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似乎是人間的事事物物,都面臨毀滅的邊緣。

  趙旺似是知曉那聲音的厲害,急急說道:“蘋姑娘,快些堵住耳朵。”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這是什麼聲音,好生淒涼。”

  段平道:“這是君姑娘的九幽鬼哭,是一種役使毒的信號,但它也具有著懾人魂魄的力量,聽下去就不能自主了。”

  蘋兒啊了一聲道:“聲音並不是太難聽,只是太淒涼了。”

  趙旺輕輕咳了一聲,道:“我聽君姑娘說過,那九幽鬼哭,似乎是一種非常吃力的功夫……”

  說話之間,瞥見那白雪地上,站起了很多的人影。

  原來,這些人藏在白雪堆成的掩體之後,望去不見人蹤,但這陣紛紛起立,目力所及,不下數十人。

  蘋兒細察他們停身之處,各站有一定的方位,果然已把這座密林出路,全都封鎖起來。

  就在她思忖之間,突見那站起人影,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片刻工夫,站起的數十個人,一齊摔倒了下去。

  這些人似乎是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毒傷,哼也未哼一聲,就摔倒在地上。

  這時,那淒涼的哭聲,也突然停了下來。

  只聽趙旺高聲喊道:“君姑娘。”

  蘋兒轉目望去,只見君中鳳雙手捧胸,步履踉蹌地走了出來,急急奔了過來,伸手扶住了君中鳳,道:“姊姊,你傷得很重麼?”

  君中鳳搖搖頭,道:“不要緊,我是累的,休息一會就好了。”微微一笑,道:“你瞧到了麼?他們很多人,都受了傷。”

  蘋兒道:“瞧到了。”

  君中鳳道:“看來你的功力,似是精進了很多,韓公子留此之人,傷了大半,量他也不敢再強擋咱們的去路了。”

  蘋兒道:“姊姊用什麼方法傷了他們?”

  君中鳳道:“自然是役毒物了,如是憑武功,兩個君中鳳也不是韓公子一人之敵。”長長吁了一口氣,推開蘋兒,道:“我要去見韓公子。”

  蘋兒道:“小妹同往如何?”

  君中鳳點點頭,道:“好吧,不過,不許多言,一切由我應付。”

  蘋兒道:“小妹遵命。”

  君中鳳回顧了趙旺和段平一眼,道:“好好守在這裡,這是我們根本之地,如是我們不能離此,不得不退守此地。”

  趙旺、段平齊齊欠身應道:“姑娘放心。”

  君中鳳振起精神,大步向前行去。

  蘋兒緊追在她身後而行,隱隱有保護之意。

  君中鳳行約六七丈,停下腳步,道:“韓公子在麼?”

  一堆白雪之後,緩緩站起了韓公子,冷冷說道:“姑娘又施展毒物,傷了我不少的人。”

  君中鳳道:“嗯!有沒有過半傷亡?”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可惜的是,沒有傷到在下。”

  君中鳳道:“現在,時猶未遲,公子是否想試試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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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章 被獲遭擒

  韓公子一怔之後,笑道:“姑娘如若肯在我目力能見之下,放出毒物,就算傷了在下,我也是心服口服。”

  君中鳳道:“你雖然是韓濤之子,但卻是一位十分受人擁戴的後起武林之秀,因此,我不願傷你。”

  韓公子道:“但你一口氣,傷了我二十七位屬下。”

  君中鳳道:“公子以白雪築壘,準備把我們困死此地,小妹為了求生,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韓公子道:“我想,你此番看我,定然是別有用心?”

  君中鳳道:“我不想把你的屬下全都殺死,因此,來和你談談。”

  韓公子道:“姑娘準備如何談,在下洗耳恭聽。”

  君中鳳道:“撤走你的屬下,不許再追蹤我們的去向。”

  韓公子嗯了一聲,道:“我這數十位身為毒物所傷的屬下呢?”

  君中鳳道:“自然我給你解藥。”

  韓公子輕輕嘆息,道:“為了救這二十七人的性命,在下是不能不答應了。不過,姑娘離此之後,希望一直下山。”

  君中鳳道:“為什麼?”

  韓公子道:“在下適才接到信鴿傳書,李寒秋和他師父已被截獲,送往金陵方家大院中了。”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你說的是謊言。”

  韓公子道:“為什麼呢?”

  君中鳳道:“他們師徒居住離此還有一段距離,時間上來不及。”

  韓公子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很細心,騙過你,似是不太容易……”語聲一頓,道:

  “不過,在下沒有騙你,但他們師徒已似是預知了我們攻襲的消息,所以準備離山遠走,但卻在途中和我們的人相遇,一場短暫的搏鬥之後,他們師徒雙雙被擒。”

  蘋兒搖搖頭,道:“我不信,那李寒秋生性剛正,縱然戰死,也不會讓你們生擒的。”

  韓公子道:“如若他失去自絕之能呢?”

  蘋兒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話。

  韓公子道:“在下言盡於此,信不信是你們的事了。姑娘交出解藥可以上路了。”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我們有四個人。”

  韓公子道:“我知道,四個人在下一併放過。”

  君中鳳道:“放過了我們四個人,仍不能把解藥交給你。”

  韓公子道:“如是咱們互談交易,這交易豈不是不太公平麼?”

  君中鳳道:“我還有條件。”

  韓公子道:“你說吧!”

  君中鳳道:“我要你單獨送我四人一程。”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也可以考慮。不過,我也要請教一事。”

  君中鳳道:“什麼事?”

  韓公子道:“我想要姑娘把傷我屬下的毒物,取出來給我瞧瞧,在下自當遵照姑娘的吩咐,單獨送你們一程。”

  君中鳳道:“條件很苛刻,不過難我不倒,但你仔細想想,免得後悔。”

  韓公子道:“在下從不作後悔的事,姑娘盡可放心。”

  君中鳳冷冷說道:“那很好,我相信你不是一個不守信的人。”

  蘋兒大為吃驚,暗道:“這韓公子機智絕倫,如若要見識過毒物,必能想出破解之法。”心念電轉,口中急急接道:

  “姊姊,這樣作,咱們太吃虧了。”

  君中鳳道:“不要緊。”

  右手一揚,一條金色的小蛇,投置於雪地之上。

  韓公子細看那小蛇,長不過八寸,通體金黃,投於雪中靜臥不動,不禁一皺眉頭。

  “隆冬季節,正是蛇類冬眠之日,它怎能傷人,此事違反自然……”

  君中鳳俯身撿起小蛇,藏入袖中,道:“給你見識過了,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韓公子仰頭打個哈哈,道:“姑娘,咱們相距不足五尺,在下倒是想試試看那一條小金蛇,是否真有傷人之能?”

  君中鳳道:“好,那你要留心了。”

  右手一揮,金蛇由袖中飛出。

  韓公子看她把袖中金蛇,竟然當作暗器一般的投擲過來,心中暗道:

  “這金蛇雖在冬眠之季,但它還是活的,不可用手去接。”心中念轉,右手一揮,疾快地拍出一掌,人卻橫向一側退開。

  這一掌,暗蓄真力,掌勢未到,一股暗勁,直向那金蛇撞了過去。

  但聞卜的一聲,金蛇吃那韓公子的掌鳳,擊落在雪地之上。

  韓公子哈哈一笑,道:“姑娘如若是用金蛇傷人,實叫在下難信……”

  突然一皺眉頭,停下了大笑之聲,呆在當地。

  君中鳳緩移蓮步,行近金蛇,伸手撿起來,藏入袖中,笑道:“韓公子,咱們走吧。”

  韓公子四顧了一眼,道:“你如何傷了我?”

  君中鳳道:“閣下答應了送我們一程,咱們一面走一面談吧!”

  韓公子無可奈何,四顧了從人一眼,高聲說道:“你們都回去吧!”

  拱拱手,對君中鳳道:

  “在下為姑娘帶路。”當先舉步而行。

  君中鳳緊追在韓公子身後而行,一面打量四周,只見韓公子的從人,果然都自在原地,沒有追來,低聲讚道:“閣下的令諭森嚴。”

  韓公子道:“難道姑娘一直認為我們是烏合之眾麼?”

  君中鳳道:“就我所知,江南二俠的屬下,雖非烏合之眾,但卻亦非精銳之師。”

  韓公子道:“在下倒要請教姑娘了,就目下實力而言,哪一門派最強?”

  君中鳳道:“那要看麼一個算法,你們的屬下、朋友雖然眾多,但那另是一時利害的結合,如若遇了大劫苦戰,這些人都不會為你們方、韓兩家拚命。”

  韓公子緩緩說道:“只要能給我三年時間,我就能將一批江湖上亡命之徒,變成一支訓練有素的武林主力。”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你口氣很託大。”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韓公子,咱們相識很久了,只是過那時我是丫頭身份。你是少爺,不便請教大名。”

  韓公子道:“現在呢?”

  蘋兒道:“現在咱們是敵對相處,不過,小婢的身份,倒也因此提高了,斗膽請教大名。”

  韓公子道:“在下生平最敬慕我們姓韓的一位大英雄……”

  君中鳳道:“可是滅楚興漢的大將軍韓信麼?”

  韓公子道:“不錯,所以,在下自取名號繼信。”

  君中鳳道:“那韓信功業蓋世,名垂青史,閣下之才,也許可追韓信,只可惜,你混跡江湖之中,這一生永遠無法成為青史留名的人物。”

  韓繼信道:“所以,在下希望能退求其次,在武林中爭一席立足之地……”語聲一頓,接道:“過去在下對那李寒秋本有著一份敬慕之意。”

  君中鳳道:“現在呢?”

  韓公子道:“那一份敬慕愈來愈淡了。”

  君中鳳道:“如是要我說一句公平之言,你和那李寒秋應該是當代武林中一時瑜亮。”

  韓公子接道:“但我們這一戰中,卻出了一位女諸葛,沖淡了那位李寒秋給於在下的敬慕。”

  君中鳳道:“不知那女諸葛是何許人物?”

  韓公子道:“在下心目的女諸葛,就是你君姑娘。”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就算你說的是謊言,也叫人聽得心中受用。”臉色一正,接道:

  “可惜的是,我不是一般崇尚虛名的人。”

  韓繼信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姑娘何以不肯相信呢?”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我是否相信,似是無關緊要,要緊的事,你韓公子卻故意地避開不談。”

  韓繼信道:“兩位姑娘可是仍想談談那李寒秋麼?”

  君中鳳道:“不錯,你說生擒了李寒秋,不知是真是假。”

  韓繼信道:“自然是千真萬確的事了。”

  君中鳳道:“你們準備如何對付那李寒秋呢?”

  韓繼信道:“這個麼,在下就不清楚了。”

  君中鳳道:“你韓公子是何等重要的人物,我不信方秀不把處置李寒秋的方法告訴你。”

  韓繼信道:“那李寒秋不是姑娘的殺父仇人麼?”

  君中鳳道:“不錯,他是殺我父母的仇人。”

  韓繼信道:“既然他是殺父仇人,姑娘對他何以仍然如此關心呢?”

  君中鳳道:“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韓公子擔心。”

  韓繼信略一沉吟,道:“姑娘要問什麼?”

  君中鳳道:“我想知道何處才能看到李寒秋?”

  韓繼信道:“金陵,就在下所知,李寒秋已被送往金陵。”

  君中鳳道:“他們走哪一條路?”

  韓繼信道:“這個在下確是不知,但如姑娘趕往方家大院,定然可見到李寒秋的。”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這個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我想在中途截到他們。”

  韓繼信道:“這個,在下的確不知。”

  君中鳳道:“那就要委屈你韓公子了。”

  韓繼信微微一怔,道:“那是說姑娘準備背信了?”

  君中鳳道:“你不肯說出他們走的路途,那如何能夠怪我?”

  韓繼信淡淡一笑,道:“我自然會告訴你,如是姑娘非逼我說出不可,那是逼我說謊了。”

  君中鳳陡然停了腳步,回頭望了韓繼信,冷冷說道:

  “你當真不知道。”

  韓繼信道:“不知道。”

  君中鳳道:“就只好委屈跟我們一起走了。”

  韓繼信道:“可以,不過,我數十名屬下的性命,姑娘也不管了麼?”

  君中鳳道:“你們屬下人手眾多,死上二十幾個人,也不算一回事。”

  韓繼信微微一怔,道:“姑娘說的似是極為輕鬆……”

  君中鳳道:“我說的實話,你應該知道,我是女人,女人說的話,不一定算數。”

  韓繼信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之意,那是說連在下也不放了。”

  君中鳳道:“如若我們無法救回李寒秋,只好借重閣下交換了。”

  韓繼信道:“姑娘的算盤打得很如意。”

  君中鳳道:“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韓繼信道:“就目下情勢而言,以在下交換李寒秋,不失上策。不過,有一點,姑娘只怕沒有想到。”

  君中鳳道:“願聞高論。”

  韓繼信道:“你們只怕無法在途中截到李寒秋了。”

  君中鳳道:“為什麼?由你韓公子替我們帶路,賤妾相信定能找到他們。”

  韓繼信道:“算計時間,他們已經超過咱們很多,除非趕到金陵,咱們已無法再追上他們了。”

  君中鳳道:“方秀帶那李寒秋到方家大院,是麼?”

  韓繼信道:“不錯。”

  君中鳳道:“那就成了,我們到了金陵之後,勞你韓兄大駕,寫一封信,給令尊和你那位方伯父,以你交換李寒秋,我想他們定然不會推辭了。”

  韓繼信皺皺眉頭,道:“姑娘可是覺得在下一定會寫麼?”

  君中鳳道:“你的生命不覺得比那李寒秋寶貴一些?”

  韓繼信冷笑一聲,道:“從此地到金陵,還有一段很遙長的旅程,在下想我應該有著很多逃走的機會。”

  君中鳳道:“解藥在我身上,如逃走必死無疑。”

  韓繼信冷笑兩聲,不再答話。

  君中鳳說著右手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交給了韓繼信,道:

  “你身上毒性快要發作,快吃下這粒藥丸。”

  韓繼信掂了掂手中藥丸,張口吞了下去。

  君中鳳道:“咱們直奔金陵,希望你別存逃走的打算。”

  韓繼信閉上雙目,倚壁而坐,不再理會君中鳳。

  君中鳳吩咐趙旺、段平,和韓繼信同宿一室,就便監視,自己和蘋兒同居一房。

  兩人同榻而臥,蘋兒知道她身上滿是毒物,如何能睡得安穩,蜷縮木榻一側不動。

  蘋兒雖然雙目緊閉,但卻一直未曾睡覺,聽到君中鳳鼻息均勻,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她雖然沒有睡熟,但又要裝出睡熟的樣子,手足也不敢胡亂伸動。

  雖是睡在床上,但感覺上比行路還要辛苦。

  大約三更左右,君中鳳突然挺身而起,悄然下榻,啟門而去。

  蘋兒心中大為奇怪,暗道:“深更半夜,她要到哪裡去呢?”心想追去瞧瞧,但又怕被她發覺,只好強自忍著。

  君中鳳去約半個時辰,才轉回房中,掩上木門,但未再登榻,卻坐在靠窗口一張木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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