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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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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狐媚相命師(女厄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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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00:23:4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權辰漢不是傻子,也沒有自投羅網的習慣,因此在抓到海盜後,他沒有馬上回到西南官邸,而是直接回京述職,向皇帝說明緝捕海盜的過程。

    因光是想到香柳那似笑非笑的戲譫表情,他就覺得又愛又恨不知如何應對。

    等等,又愛又恨?權辰漢嚴峻的表情一個扭曲,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恨也就罷了,這愛是……

    他就這麼心神不寧的進了皇宮述職,由於讓海盜侵入京城,權辰漢與夏邦呈理應被問罪,可是他們殲滅海盜,又緝拿了毛氏副首領祈猛,算是大功一件,如此功過相抵,倒也沒受到什麼責罰,只不過皇帝在殿前突然下了一個命令,令權辰漢有些措手不及。

    「毛氏海盜在沿海各縣猖獗已久,劫掠我國財糧人命無數,還封鎖航道、劫船越貨。權將軍前幾月雖于東南沿海成功鎮壓,然海盜根基仍在。近日東南造船廠已造出三艘大船,護衛船數十艘,搭配新式火器,朕任命你領東南沿海駐軍至南方會師潮州海軍,剿滅海盜,取毛氏首領毛剛的首級回來見朕!」

    「臣遵旨!」權辰漢躬身受命。他平時的駐軍都在東南沿海,為全國最富庶之地,因此毛氏海盜的巢穴雖在南海,卻不時至東南沿海劫掠。然而南海大大小小的島嶼有數百個,要找出他們的藏身之處十分困難,但海盜都算計至朝廷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希望有了南方潮州水軍的幫忙,他能順利達成目標。

    然而皇帝突然話鋒一轉,表情有些古怪,又有些有趣地問道︰「權將軍,聽說這回京城輯拿海盜能大獲全勝,一個叫香柳的相命師功不可沒?」

    權辰漢愣了一下,「確是如此。」

    「那她比起一般江湖術士如何?」皇帝好奇道。

    權辰漢沉吟了一下,他實在不想吹捧香柳的能力,徒然助長她的氣焰,卻也說不出謊話,只能持平而論,「她看相論卦確實頗有造詣,五行數術都有涉獵,臣等此次追緝犯人,她厥功甚偉。」

    皇帝點點頭,「果然不簡單,朕曾征詢其他大臣,有許多曾找她算命看相排命盤的臣子們,都非常肯定她的功力。」

    「臣一開始誤以為她只是妖言惑眾,因此吃了一個大苦頭。」權辰漢想到那個不知何時要兌現的條件,只有苦笑。

    「好吧,既然如此,朕便要她此次和你一同至南洋,相信以她卜卦觀星的功力,必能在緝匪上有所助益。」皇帝似乎早有定計,此番話說出來,完全是一副無可反駁的口氣。

    可是,權辰漢仍本能就想反對。「皇上,這……」然而這麼一起頭,便見皇帝皺起眉,他很識相地將接下來的話硬吞下去,雖然表面上看來猶是相當不願意的樣子。

    天知道他有苦難訴,由於心中對香柳已產生某種異樣的感覺,那妖女偏偏又愛撩撥他,這回南洋之行他必與她朝夕相處,萬一一個把持不好,連他都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情。

    「好,那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皇帝望向身邊的小太監。「朝會之後,朕便命小李子去傳旨……」

    「稟皇上,臣自願前往傳旨。」權辰漢硬著頭皮搶下這份工作。

    因為在出發前,他希望好好和她達成一些協議,總要確定她能在他控制之下,不會隨便影響他的心志,免得壞了大事。

    皇上不明他的想法,卻是雙眼一眯,笑容有些微妙。「喔?權將軍要親自傳旨?朕聽夏統領說,權將軍與香柳之間似乎有些說不出的曖昧,看來真是如此。能讓堂堂一個鎮國大將軍前往傳旨,她也算面子十足了。」

    此話一出,殿堂上的大臣們也忍不住笑了,難得朝會過得如此輕松有趣,又有誰會去注意到權辰漢尷尬的表情裡,有多少的無奈呢?

    相命館重新開張,由於香柳協助神機營緝匪一事而名氣大大增加,因此相命館才剛拉起門簾,就有不少人捧著銀子在外排隊,想讓這位名震京城、艷冠群芳的相命師替自己算個好卦。

    不過香柳也不是那麼好見的,並非有錢她就出現,通常是冉兒通報後,由她決定接不接待這個客人,而她若願為其算命,絕對會替其蔔算出最令人滿意的結果。

    只是相命館賓客如雲、高朋滿座,就苦了一個從早上就開始等候的男人。

    權辰漢身懷皇命要來宣旨,但城裡他與香柳的曖昧傳聞沸沸揚揚,他實在不想出現在眾人面前,所以只好在附近伺機而動,沒想到這一等,一個早上就過去了。

    耐性盡失的他悶著一肚子火氣乾瞪眼了半晌,索性豁出去,大搖大擺地走進相命館,原本在館內求見香柳的民眾,還有在外頭看熱鬧的人,全忍不住傻了眼,四周頓時一片寂靜。

    權辰漢只是微皺起眉,表情凝肅,頰邊的刀疤更顯猙獰。當他冷冷地環視了一圈,識相的人全摸摸鼻子跑了,就算不識相的,也在他寒冰般的目光下瑟瑟發抖,夾著尾巴溜走。

    好了!現在擋路的石頭全搬開了。權辰漢看了眼自己總帶在身邊的趙青與李齊,便用眼神示意他們守在門外,沒想到腳步才剛動,香柳那清亮婉約又媚人甜膩的嗓音便由內室飄出。

    「將軍光臨,小女子無比榮幸,只是怎麼將我的客人都嚇跑了呢?」

    隨著話聲出來的,是嬌艷如昔的香柳,但見她一個眼波、一個笑容,都像在勾引權辰漢,令他在心中大呼受不了。

    「他們要走,我有什麼辦法。」他表情肅然,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人不是我趕跑的。

    「喔?我還以為,你是在意近日京內與我的流言蜚語,所以才會不喜他人旁觀。」香柳低聲笑道。

    「我哪裡會在乎那些。」他輕哼一聲。

    「那好,可否請趙副將及李副將別立在相命館外頭,免得影響生意呢?」她刻意說道。

    「……」權辰漢頓時無言以對,心中想著各種說法,偏又不知哪句能拿出來反駁。

    香柳看得掩唇嬌笑。「大熱天的,將軍冒汗了呢。」

    話說完,她便掏出絲巾,想替他擦汗,想不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你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嗎?」

    她聞言細眉一擰,柔聲哀怨地道︰「香柳以為和將軍關系不同了呢!在將軍負傷之時,香柳被將軍摟在懷裡降溫,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如今香柳欲替將軍拭汗,將軍卻說男女授受不親,這要香柳如何承受?」

    權辰漢再次無言,瞪著她半晌後,突然粗聲粗氣地道︰「你對男人都是用這一套的嗎?」

    這句話對於女性,無疑是天大的侮辱,但對香柳可不,她對于自己對付男人的手段可是頗為自豪,何況她很清楚地由權辰漢的語氣裡,聽到一絲酸溜溜的味道。

    因此,她若有深意地迎視他,「雖說我看來周旋于男人之間,但你可曾見過誰能踫得到我?」

    權辰漢頓時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敲了下腦袋似的,裡頭隆隆作響。所以她的意思是,到目前為止,能放肆的擁抱她京城第一美人相師,接受她另眼相待的,只有他一人?

    這代表著什麼?

    權辰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淺笑著用絲巾在他額上拭汗,完全放棄了抵抗。這女人實在太太太厲害了,她要存心勾引,根本沒幾個男人逃得出她的掌心之中。

    哼哼,要趕走她的客人,就要受點震撼教育。香柳暗笑忖道,在耍了他一記之後,終於好心地放他一馬,收斂起那張揚的魅力。「你還沒說,此番前來找我究竟意欲為何?」

    權辰漢也回過神來,在心裡嘆息後,正容道︰「我即將率領海軍至南洋剿匪,由於你先前追緝海盜有功,因此皇上派下了一些賞賜,並想藉助你的能力,協助此次下南海一事,希望務必找出匪徒巢穴,將其一網打盡!」

    「喔?」她有趣地望著他,目光中洩露出幾絲狡黠,「你既代皇上來傳旨,若是我不答應怎麼辦?」

    「你非答應不可,否則皇上可問罪於你。」老實說,他雖對與香柳一同出航、朝夕相處有所顧忌,卻也絕不希望她被問罪。

    「要是我堅持不允呢?」香柳皺起眉。「海盜殺人如麻,奸yin擄掠無惡不作,我區區一個弱女子,萬一受到了什麼傷害,光想就嚇死人了。」

    他權辰漢殺的人也不比海盜少,怎麼她在與他鬥嘴之時,就不見害怕?何況,她在算計那些海盜時,可也是非常冷靜的。不過他並未將這疑問說出口,只是眯起眼望著她,想看出她這番話究竟有多大的真實性。

    然而香柳仍是那副委屈嬌弱的模樣,權辰漢犀利的目光不禁漸漸放柔,也許他真的高估她了,女人對于傳說中兇暴至極的海盜,害怕是理所當然的,遑論她還差點在宋光明的陰謀下被海盜擄走呢!

    想了一想,他硬著聲道︰「若你真的不想去,我可以替你向皇上回絕。」

    「不會影響你嗎?」她咬著下唇,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想摟入懷中疼惜。

    權辰漢的心又更軟了,雖說若連傳個旨這麼小的事都失敗,的確很難向皇帝交代,但即便被她騙了無數次,他還是對她硬不起心腸。「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頂多,就是被訓斥一頓,了不起多殺幾個海盜抵罪就是。

    看來他真的願意保住她……香柳那無辜的表情漸漸收起,換成了一臉深思。她承認自己的心情受到了不小的震蕩,她都把他耍成這個樣子了,他還是願意冒著得罪皇上的風險,也不願強迫她。

    她突然想到,他曾經承諾會保護她,這承諾是否一生都有效呢?

    從來沒有男人會這麼對她,從來沒有。

    她突然香肩一垂,這次口頭佔了上風,但事實上卻是被這男人打敗了。「好吧,我去。」

    「你真的要去?」這下換他懷疑了。

    「當然,將軍如此厚待我,我自然不會堅持為難你。」這句話,倒是有八分真實。

    「好吧,不過我得先提醒你,屆時船上男兒多,女眷少,你可能不方便隨便露面,必須控制一下自己的行為。」他突然想起她簡直走到哪裡,男人們就沸騰到哪裡,不由得出言警告。

    香柳一愣,看來他非常在意她與其他男人間的互動,可即便她不主動招惹,別人也硬是要來找她,她又能怎麼辦?

    難道他不知道,她現在對其他男人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最有興趣的,就是他一人了嗎?

    雖然心中有些咕噥,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輕輕一嘆,「既然我一個女人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此次下南洋的一切,就麻煩你多擔待了。聽說行船日子諸多不便,嚴重些還會暈眩不適。」

    「我會盡量讓你好過些。」權辰漢皺眉,她說的確實沒錯,這也令他有些擔心。」

    而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香柳緩緩地展開笑容,「那麼,為了讓我不會鎮日不安,我天生喜歡花香,可否在我的廂房點上薰香?另外,我怕熱,夏日炎炎又是南行,因此安排給我的廂房,希望能夠陰涼通風;還有,我的三餐裡必定要有雞蛋,這就要請將軍提醒膳房了……」

    「要不要將軍讓你當算了?」要求這麼多,他沒好氣地道。

    「我哪裡指揮得了那麼多士兵呢?何況,你說會盡量滿足我,我只要擁有你的承諾,當不當將軍又有什麼差別?」說話時,她唇邊仍掛著那副會氣死人的柔笑。

    權辰漢無奈地瞪了她一眼,看來,他這回又傻傻地把自己送上門,讓她「陰」了一記。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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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00:23:5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權辰漢一行人與百名衛士由京城出發,東南沿海駐軍則以快馬通知後,大軍走海路,往南行與粵南潮州水軍會合後,再出海搜尋海盜巢穴。

    由於權辰漢與香柳的曖昧情事甚囂塵上,因此在眾人面前,他都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而本以為會藉故鬧點事出來讓他難堪的她,居然也乖乖地坐在馬車裡,一整天都不出半點聲音,只有用膳時會露面。

    也因此,原本因為權辰漢而對於馬車裡有著通天法力的相命師有些忌憚的衛士們,看到將軍如此冷淡的表現,也開始臆測那傳說中的曖昧不切實際,甚至在看到香柳那驚人的美貌與撩人的身段後,還有人開始朝著她調笑,言語日漸下流。

    香柳原本就是八面玲瓏的個性,加上軍隊裡大多是粗人,沒什麼算計與心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反正真要玩手段,這一群人會被她整死,不過她一直沒有動作的原因,出在一個人身上。

    權辰漢直到快抵達了粵南才發現這個情形,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忍受這種輕蔑及侮辱,這根本不是她的個性。

    難道是為了他?她怕他難做,所以隱忍不發?

    斥喝了幾個比較過分的小鍋後,情況稍有改善,但他知道重點還是在自己身上,如果他什麼都不做,那麼香柳就只有受委屈的分。

    一行人入了廣東,與潮州水軍及東南水軍會師後,沿途奔波勞累的近衛得到一天假期,接著便要出海剿匪。這個時候,權辰漢自然也別有深意地帶著香柳、冉兒、趙青及李齊上街,順便向她們介紹一下華南風光。

    五人進入了一家熱鬧的大酒樓,當然酒樓裡除了當地客人,也有許多是由京師一路同行的將士們,幸虧權辰漢有事先指示眾人在外見到他可不必拘禮,否則這場飯大概也吃不成了。

    五人低調地選了一個靠邊的座位坐下,李齊熟門熟路的向店小二點菜時,香柳好奇地朝四周張望了一下,「除了咱們自己人,這裡真是千奇百怪的人都有,甚至還有紅毛綠眼楮的……似乎還有不少扶桑來的武士?」

    「你也看出來了?」權辰漢挑了挑眉。

    「當然,他們說話嘰哩咕嚕的,要認不出來也難。」香柳特意將視線投向某桌正在用扶桑話低語的男人,他們立刻停下來,看向她的目光皆是驚艷。

    丙然,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樣,見色心喜!她不屑地在心裡想著。

    權辰漢自然也發現了她使的眼色,悶著聲道︰「你非得這樣替我添麻煩嗎?上回險些被宋光明綁架的經驗還不夠?」

    「有你大將軍在,他們敢嗎?」她笑著將媚眼收回,換成一個白眼橫過他。

    「如果他們知道我是大將軍,還敢和你眉來眼去的,那才真是大有問題。」他沒好氣地道。

    「我才不敢和他們眉來眼去,東洋扶桑人的幻術在五行數術界也是很有名的,萬一我著了道,說不定真會遂了他們的意,任他們為所欲為呢!」

    她做了個驚惶的表情,但權辰漢完全感受不到她有任何害怕,只能沒轍地搖搖頭。

    倒是李齊聽出了興趣,「香柳姑娘,若是著了道,該怎麼解除呢?」

    會這麼問,表示李齊也認為自己屬於很可能中招的那種人,她聞言不由得一笑。「很簡單,只要達成他們的目的,幻術自然會解開。」

    「如果一直沒達成目的呢?」

    「中術者就會一直沉溺在幻術裡,永遠不會醒。」

    李齊聽得五官都皺了起來。「這麼恐怖?難道他們要我拿刀砍自己,我就得一直砍到死?」

    趙青忍不住打趣,「就怕他們要你不穿衣服在大街上luo奔,屆時你恐怕恨不得砍死自己。」

    話說得粗俗,卻引起了眾人哈哈大笑,席間微妙的氣氛也舒緩了些,此時店小二正好送上菜來,那是一大鍋的肉湯,加了大量的蔬菜及肉類,看起來相當豐富。

    趙青十分殷勤地替每人盛了一碗,連冉兒都分到了,但等他坐好準備大塊朵頤時,赫然發現香柳主僕一臉古怪地瞪著碗,一點開動的樣子都沒有。

    「香柳姑娘、冉兒姑娘,你們不吃嗎?這可是這裡最有名的特產,將軍每回出海一定要到這裡吃一趟,別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趙青熱情推薦著。

    「將軍很愛吃嗎?」香柳表情難解地望著權辰漢。

    「沒錯,一開始我也對這沒興趣,但吃了一次之後就難以忘懷,只要來到這裡就一定要吃。」權辰漢將她的碗推向她,「吃啊,不吃可惜。」

    想不到香柳往後退了好大一段,硬是不敢靠近那碗,懷抱著不安的心情求證道︰「這是什麼肉?」

    「廣東有名的,自然是蛇肉湯了,吃起來比雞肉還滑嫩,比牛肉還夠味。」權辰漢不解她的反應。

    一聽到真的是蛇肉,香柳與冉兒齊齊變了臉色,尤其是香柳,臉色慘白到幾乎要昏過去似的,平時慣於掩飾真實情緒的她很少會這麼不加修飾,令權辰漢心裡一驚,急忙問道︰「你怎麼了?」

    「把這肉拿開……」她將頭別過去,惡心欲嘔,本能就極端地排斥這道名菜。

    「你們居然吃蛇……」

    所以她是怕蛇?畢竟是一般女子,就算心機多了些,怕些昆蟲蛇虺的也是正常,權辰漢不禁暗罵自己的粗心,揮手喚來店小二。

    「把這道菜撤下。」此令一下,她的表情果然好多了,權辰漢仔細地看了看她的神色,心念一動,又交代店小二,「換一道雞蛋湯來,還有那些烤蛙肉、炒蟋蟀、炸蜂甬之類的菜,也不用送了。」

    香柳卻突然說道︰「蛇肉我不敢恭維,但烤蛙肉、炒蟋蟀、炸蜂甬卻是無妨,我都很想嘗嘗看。」

    這差別到底在哪裡?蛇不吃,但吃青蛙和昆蟲?權辰漢狐疑地望了她一眼,但還是依她所願的保留了那些菜。

    待蛇肉撤下後,香柳深吸了口氣,神色終于恢復正常,對於方才權辰漢的交代,心頭可是暖洋洋的。「你怎會改點雞蛋湯呢?」

    「有個女子在出發前威脅我日日都要有雞蛋吃,再笨也知道你愛吃雞蛋了。」

    他無奈地回道。

    她嬌羞地笑。「將軍倒是記得清楚,但大夥兒要和我一起吃雞蛋嗎?」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不會再吃蛇肉了。」話停頓了一下,權辰漢又道︰「應該說,以後都不吃了。」

    「但你愛吃……」

    「總之我不會再吃。」因為他再也不想看到她那花容失色的樣子,他發現自己居然會為此心揪了一下。「你們呢?」他看向趙青與李齊。

    「將軍都不吃了,我們自然也不吃。」兩人苦笑道,唉,看來將軍被香柳姑娘吃得死死的,就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發現。

    不過權辰漢倒也不是那麼獨斷的人,他淡淡地道︰「其實你們不需要和我一樣,至少在我面前,還有在香柳及冉兒面前別吃就行了。」

    語畢,他若無其事地瞄了周圍一眼,感受到將軍微寒目光的衛士們,都默默地將眼前的蛇肉蓋上了蓋子,有的人還偷偷喚來店小二直接打包帶走,誰也不想去賭自己若在香柳姑娘面前吃蛇肉,將軍會做出什麼事來。

    相信出了這客棧門之後,什麼權將軍冷淡香柳的謠言將會不攻自破,眾人對她應該再也不敢有什麼不禮貌的舉動,因為權辰漢對她的寵溺,實在太明顯了。

    而這一切微妙的變化,自然都落入香柳眼中,口中嘗著剛送來的雞蛋湯,明明該是鹹鹹的滋味,吃在她嘴裡卻是甜滋滋的,香味十足醉人。

    用完膳,一行五人上了鳳棲山尋幽攬勝,幾個月前滿山火紅的木棉花,如今已落得一朵不剩,倒是木棉樹上的果實碎裂,裡頭的棉絮隨風飄逸,另有一種淒迷的美感。

    接著,他們遊覽了著名的古剎,此古剎三面靠山,前有江水緩緩流過,還有一座大蓮池,依山傍水,意境高妙。精通數術的香柳也不由得贊嘆此地的好風水,必是高僧才人輩出。

    只有權辰漢,一路上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連趙青及李齊都被他弄得古裡古怪的。不過或許是在他身邊很安心,香柳倒也不過問他態度驟變的原因,反正她只顧著玩,有事他擔待就是了。

    時近傍晚,眾人下山,沿著大街慢慢回到堤岸,準備登船,住一宿後便揚帆起航,只是南方的大熱天即使到了傍晚仍是威力十足,眾人又是由清淨涼爽的山上回來,一下子有些不適應,特別是愛潔淨的香柳,總覺得渾身黏膩,很不舒服。

    「將軍,我們待會兒要換船了是嗎?」香柳輕嘆口氣,「過了今日,怕再也沒有如此輕松愜意的時候了。」

    「是,今夜我們便登上主船,明日會有逾百艘戰船與我們一同出海。」權辰漢簡單說著。

    「這麼大陣仗?不知那些船夫,會不會妥適的安排香柳在船上的一切呢!」

    香柳聳了聳肩,看來俏皮可愛,或許是她難得有這麼放鬆迷人的時候,權辰漢不由得看得目不轉楮,至於趙、李兩人及冉兒見到主子們正在眉目傳情,自然都當作沒看到。

    被他熱烈的目光注視著,香柳不會沒有反應。她有些好笑地睨著權辰漢,趁著他被迷住時,藉機撒嬌道︰「你記不記得來宣旨那日,曾答應小女子的事情?」

    「你房內的薰香,是向宮裡娘娘要來的乾燥茉莉花;你的被褥全是織錦的,還搬了一個銅鏡梳妝台進去,晚膳會有一道雞蛋料理,還有,應該已經備好一桶熱水,供你淨身之用。」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待遇比我這個大將軍還周到,這樣姑娘滿意了嗎?」

    「將軍真是有心,香柳拜謝了。」她確實很滿意,即使過去有多少男人試著討好她,用的都是金銀財帛、奇珍異寶,只有他是靠著一份細心,卻讓她更加深刻的感動。

    因為,他明明在生活上就不是個細心的人,自己的事都只是隨便打理,對她說過的話,卻是一字不忘。

    這男人……好像正在用他的方式,一點一滴的將她的感情取了過去,在她心裡慢慢擁有別的男人所沒有的分量。如果說愛情是一場遊戲,她永遠都是贏家,可與權辰漢這場攻防戰,她居然漸漸沒有了必勝的把握。

    她忍不住嬌睨了他一眼,什麼時候這個男人,已經變得可愛又可恨了呢?

    就在快要行至堤岸邊時,一種奇怪的感覺突然襲上,擊散了兩人間那種難以言明的曖昧,香柳不由得皺起細眉,回頭看去。

    「怎麼一直有種被人看著的感覺呢……」

    她的話還沒說完,權辰漢與李齊已分成兩個方嚮往外撲去,一下就沒了蹤影,而趙青則留在香柳主僕身旁護衛。

    「怎麼了?」冉兒緊張了起來。

    「這一路上都有人跟蹤著,方才他們離得近了,才會讓姑娘發現。」趙青警戒地將兩女帶到路旁。

    「是誰會跟蹤我們?」香柳腦筋一轉,突然心頭浮現之前在酒館裡扶桑浪人的模樣,不由得心頭一動。

    趙青沒有回答,權辰漢與李齊已先後轉回,看他們雙手空空,想來是無功而返。

    「不知道是誰,對方的隱匿之術相當高明。」權辰漢淡淡地道。

    「稟將軍,屬下這裡也沒有發現。」李齊有些飲恨。

    香柳倒是不害怕了,雖然能感覺還是有窺伺的目光,但這一次出門原就註定波折百出、危機四伏,如今只是早一點遇到而已。

    「無論對方是誰,總之必然與海盜脫不了關系。」雖然是理智的分析,但香柳還是那副媚態橫生的模樣。「將軍這麼大陣仗下南洋,全天下都知道水軍要剿匪了,他們會來跟蹤也是無可厚非。」

    瞧她說得輕松自然,權辰漢好氣又好笑地望著她,這女人永遠都是這麼安逸放鬆,他該高興她如此信任他會保護好她,抑或該擔憂她的危機意識似乎少了那麼一點?

    「總之,咱們快回船上,屆時他們就算想做什麼,也力有未逮了。」權辰漢明快地下令。

    幾人加快了腳步,來到了堤岸邊,香柳卻總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遠處某一個角落,因為那裡一直有著令她不愉快的氣息,令她不禁目光一寒。

    臨上船前,香柳忍不住回眸一瞥,卻不意看見遠方大街口,立著一個飄逸持扇的白衣男子。

    他穿的雖是漢服,手上的扇子卻有扶桑皇室的菊花紋章,即使距離這麼遠,他卻給她一種近在眼前的感覺,因為他俊秀儒雅的臉上有雙細長的眼,而眼神中正閃著不明的精光,深深的吸引住她。

    她知道他在看她……她知道他在呼喚她……

    突然間,香柳眼前一黑,就這麼在權辰漢眼前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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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水軍如期啟航了,但船上的氣氛卻很奇怪。

    因為大家都知道,皇帝欽定協助水軍的香柳姑娘因不明原因昏倒了,權辰漢因此憂慮非常,但即便軍醫已經檢查了幾百遍,卻檢查不出她究竟病因為何。

    雖然有冉兒照顧昏迷中的香柳,但權辰漢依舊每日都會到她床邊探看,喂她吃一些流質的食物,免得她太過虛弱。

    事發已經三日,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還不醒?他寧可她像以前那樣耍他、逗著他玩,無論再怎麼算計、再怎麼陷害,他都不會反抗。

    天知道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對她早已情根深種,他不敢想像若是失去她,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冉兒在旁見他一口一口仔細喂著香柳,連滴湯汁都沒有流出來,足見他有多麼專注,不免心裡一酸。「將軍,讓冉兒來吧。」

    「不,我來就好。」權辰漢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但這幾日沒睡好,他的聲音卻是異常沙啞。「香柳不是很會算命嗎?她怎麼算不出自己會有這一劫?」

    「小姐從不替自己算命的。」冉兒解釋著。

    「怎麼說?」

    「就如同醫者不能自醫,算命因為帶著許多的相命師自己的意見及看法,容易被自己的定見影響,所以是算不準自己的,因此小姐想知道自己身邊會發生什麼事,通常是看冉兒的相。」冉兒語音稍弱,接著微作猶豫地道︰「這是小姐的說法,但冉兒猜測,事情應該不是這麼簡單。」

    「那你覺得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平時權辰漢根本不可能這麼和人聊天,但冉兒提到了香柳不為人知的那一面,所以他很想知道。

    「冉兒以為,算命卜卦之事,其實就是通曉天機,所以就算相命師真的算出了什麼,通常也只會暗示性地指引一下,不會給真正的答案。而替自己算命,等於直接洩露了天機給自己,一點保留的餘地都沒有,這是會折壽的。」在聽香柳論卦及集結自己多年的觀察經驗,她做出這樣的結論。

    「因為替自己相命會折壽,她才會不替自己算命。」權辰漢忍不住一笑,卻是帶了些苦澀。「香柳個性重於利己,沒有好處的事不做,對自己有壞處的事更不會做,這確實像她會做的選擇。」

    冉兒一聽,心裡更難過了。才相處不久,權將軍已是如此瞭解小姐,足見他對她用情至深,只是眼下的小姐根本看不到。

    「將軍,冉兒去替小姐端盆水來洗洗臉。」她聰明地避開,不想在權辰漢面前表現出她的傷心,這只會更添加他的憂慮。

    冉兒走後,剩下他與香柳獨處。要是過去,兩人不鬥個嘴絕不會罷休,然而這時候,他只能慨嘆,她怎麼就不能起來和他說句話?

    大手輕輕撫上她的臉,感情再無保留。此刻,就算讓她知道了他的感情,他也不在乎,讓她嘲笑,甚至就算她根本不要他,他都能接受,只要她醒來就好。

    像是感受到他的深情,床上的香柳突然動了一下,讓權辰漢立即瞪大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香柳?!你醒了?!」他輕拍著她的臉,「香柳?!」

    須臾,她仍沒有反應,權辰漢不禁苦笑著以為自己太過敏感,才會以為她醒了,想不到下一秒,她突然睜開了眼,直直望著他。

    「老天……你真的醒了?!」這一瞬間,他幾乎難以置信。「你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她並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看著他,片刻,權辰漢覺得不對勁了,她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很冰冷,沒有一絲過去的媚態,沒有一點曾有的慧黠,更少了該有的神采!

    突然,她掙紮著起身,他急忙將她扶起,等她緩過氣後,默默地走下床,來到梳妝台邊,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開始感到不安,她的一切行為實在太詭異了,他試著和她溝通,「香柳?你怎麼了?剛清醒不要急著走路。」

    她還是沒有回答,逕自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那兒有著她常用的金簪,還有一把梳子,她拿起梳子,對著銅鏡開始梳理自己的發。

    原來她是在意外貌?想到她過去總是艷光四射地出現在他面前,如今一清醒就想整理儀容也不奇怪,權辰漢有些好笑又放心地想著。

    放下了手中的梳子,香柳拿起發簪,像是要插在自己的發上。

    她尚未梳髻,如何插得上?當權辰漢正想提出這個疑惑時,她突然眼中厲光一閃,持著金簪的手,就這麼往他胸膛刺來。

    他反應極快地一閃,她一簪刺空,想不到她一個轉身,又不放棄地朝著他刺去,像是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香柳!你想做什麼?」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怕引來艙房外的守衛,到時香柳殺害鎮國大將軍的消息傳出去,馬上會被安上一個斬立決的罪名。可他也不能對她動手,因為他只消輕輕一掌就能將她打飛,所以只好一直閃躲。

    香柳見刺不著他,突然反手將金簪往自己喉頭刺去,權辰漢見狀伸手想奪簪,她馬上反手一簪劃過來,立刻就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條血痕。

    「香柳……」他突然發現,她的眼神真的不太對勁,他懷疑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

    腦海裡突然想起她曾經提過的扶桑幻術,又聯想到那日鳳棲山之行,沿途都有人跟蹤一事,是否那群扶桑武士其中之一在她上船之前,對她動了手?

    「香柳,你要殺我嗎?」權辰漢厲聲問。

    「殺死你!殺死權辰漢!」她的目光兇狠,語氣也不若以往溫柔,而是帶著淩厲的恨意及殺意。

    「如果一直沒達成目的呢?」

    「中術者就會一直沉溺在幻術裡,永遠不會醒。」

    那日李齊與香柳的對話,如今想來卻如此恐怖,如果他不死,她是否將永遠處在這個狀態?

    權辰漢突然不躲了,當香柳的金簪朝著他刺來,他立得直挺挺的,毫不抵抗地承受那針刺入身體的疼痛,而就在金針完全刺入他的身體之後,香柳忽然松了手,眼神也變得迷茫。

    權辰漢胸口的血汩汩流出,他覺得自己慢慢失去了力氣,眼前也開始發黑,但香柳卻是越來越清醒,直到眼神恢復了清明,她也看到自己滿手的血,以及插在他胸口的——她的金簪。

    「權……辰漢?!你……怎麼會這樣……」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這樁事似乎是自己做的,她抖著手,急忙扶住他的身軀,大眼裡浮起了霧氣,張口欲喊,「來人……」

    「不要叫、不要叫……等會兒叫冉兒……密傳軍醫……」權辰漢用盡最後的力氣吩咐,最後終于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權辰漢並沒有像香柳一樣昏迷多日,因為他體質好,加上胸口的刺傷位置是經過精密計算的,所以只是看起來嚴重,並沒有傷到要害,不到一個時辰便悠悠轉醒。

    當他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香柳一臉凝重地坐在床邊,眼中含著復雜的情感、掙紮與不解,他敢說,從認識她開始,他從來沒看過她這麼真情流露的時候。

    「你似乎中了扶桑人的幻術。」他看著她淡淡地解釋,希望能讓她心裡好過些。

    「我知道。」她深深地凝視著他,語氣中的柔和也是前所未有。「在我上船前,看到街頭有個扶桑人……接著就不省人事了,想不到扶桑人這麼厲害,控制心智的能力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權辰漢眉頭一鎖。「我們必須想個辦法提防,否則若是人人都中了幻術,大軍光是自相殘殺就好,這仗也不必打了。」

    「幻術只對單獨的人有用,沒辦法大範圍的控制一群人,除非有一群人一起使力,因此只要幾個重要的將領不要出事就好。何況,我既中過幻術,大概知道它的原理是什麼,現在已有瞭解決之道,待之後有空再告知將軍。」

    對於他最重要的事,對她而言卻是其次。大軍的勝負與她又有什麼關系?反正天下之大,她無牽無掛哪裡不能去?如今她最想知道的,是一個關于「心意」的問題。

    她不待權辰漢細問,語重心長地轉移了話題,「將軍可否先解決香柳一個疑惑?」

    「你說。」

    「我想弄清楚……為什麼你明知道我中了幻術,卻還是寧可受我一簪?」她屏著氣,難得這麼在乎一個人的答案。

    權辰漢想不到她的問題這麼直接與簡單,愣了一下後微微揚起唇。「因為我不能讓你永遠活在幻術裡。」

    只有這樣嗎……因為不明原因,香柳突然有些沮喪。「可是這很危險,萬一你被我刺死了怎麼辦?」

    「我早有準備,不會那麼容易死。」他的表情轉為認真,「何況,我承諾過無論在任何情況都會保護你,所以為了救你,就算是死,我也無悔。」

    死也無悔!這句話重重地擊在香柳心上,彷佛將她一直架在兩人之間的薄埂隔閡鑿開了一個小洞,從來沒有人能進到她內心這麼深的地方。

    「告訴我,你會如此信守承諾,是因為你堅持的個性,還是……」她略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試探性地一個媚笑。「你愛上我了?」

    以他嚴肅正經的性格,再加上他一直都對她很有意見,正常來說他的反應該是嚴厲否認,並要她少作一些春秋大夢才對,然而這一次她卻是料錯了他的回應,只見他幾乎沒經過太多的考慮,便坦然回答——

    「或許你說的對,我是愛上你了。」也是因為她的問話,讓他豁然開朗,原來最近一直困擾著他,讓他面對她時總有些不自在與矛盾的心情,就是愛呀!「也許是和你相處以來,你獨特的個性讓我喜愛,又或者是在你昏倒的那剎那,我突然發現自己不想失去你,這些感覺若不是愛,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了。」

    他愛她?他真的愛她?她不知被多少男人示愛過,唯獨他說的最直率簡單,卻也最真誠,確確實實的打動了她,令她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有些不自然。

    不過,該確定的事,她仍是要問清楚。「我不知道你愛我哪一點。男人愛我,通常是因為我的美貌,甚或我的能力,你呢?」

    「愛你還要有什麼特殊原因嗎?」權辰漢苦笑擺手,「愛了就是愛了,你的美貌在第一時間不是吸引我的重點,如今必然也不會是唯一原因。」

    如此言語,即是在兩人的愛情戰爭裡,他宣佈落敗了。不過敗又如何?是男人就要敢做敢當,愛了就要敢講,知道自己的心情後,再像個妞兒般扭扭捏捏,可不是他的個性。

    他這麼直接倒讓香柳不知所措了。她常倚勢美貌,迷得男人暈頭轉向來得到好處,然而他顯然不在乎她的美色,更沒有為此暈頭轉向,那她還能掌握住他嗎?

    問題是,現在的她,居然也沒有想要擺布他的想法?

    香柳發現連她也不懂自己了,可是很諷刺的,也因為對自我的瞭解,她不想欺騙他,也十分坦然地道︰「假使我無法只愛你一個男人怎麼辦?」

    權辰漢哈哈一笑。「我愛上你是我的事,我並沒有強迫你也要愛我,我只能用盡我的手段,相信自已最終能得到你的青睞。」

    笑聲稍頓,他突然用一種奇特又難解的眼光覷著她,「所以香柳,不要再試探我,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你的個性這麼多疑,但我對你的感覺是真的,承諾也絕對會遵守,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香柳不由得跟著笑了,就算他終於說愛她,她也沒有任何戰勝的感覺。在情感的路上,遇到這樣棋逢對手的對象,她知道自己也不由自主被捲入由他帶領的愛情之中,只看她能不能逃出來。

    「你怎麼會覺得我在試探你?」她的口氣有些意外。

    「你早知扶桑幻術是怎麼一回事,卻這麼容易被控制住,這不符合你的性格,足見你該是故意的,或許你是想藉此知道,我會不會為救你而犧牲。」

    「好吧,你說的對。」確實,在被幻術控制前,她早有提防,而被控制之後,她也用五行秘術維持腦海裡一點清明,只要他選擇傷害她救自己,那麼她也會適時清醒。

    「但你是不是也在刺探我呢?否則不會早知我在試你,卻又任我刺一刀而不反抗?」她十分慧黠地點出他話裡的漏洞。

    詎料權辰漢說得胸有成竹,「因為我賭你下手會有分寸,我想你心裡對我也該是有感覺的,否則,我不會是唯一能夠踫到你,甚至是擁抱你的男人。」

    第一次,香柳被堵得無話可說,與他對看了半晌,最後只能放棄笑道︰「好吧,這回算你佔上風,明知是我的套仍是跳了進去,只為賭我的真心,我確實非常感動。」

    她突然主動靠過去,在他額上一吻。「這點甜頭,算是你的獎勵好了。」

    主動獻吻,該讓他出乎意料了吧?香柳承認,她實在很不願意在這一次的交鋒,讓他如此大幅度的猜測到她的心事。

    權辰漢眼神一凝,散發出某種不明火焰。「這還不夠。」

    「不夠?」她嬌媚地望著他,只手由頰邊至下巴來回輕撫他的臉,嬌顏慢慢地靠近,「將軍,可別得意忘形了。」

    最後,只聽到權辰漢悶哼一聲,傷口一陣疼痛,而那始作俑者,早已調皮地跳離三步遠,搖曳生姿的離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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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00:24:31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南海島嶼不下數百個,雖說大多是礁石,能住人的島嶼少之又少,但朝廷的水軍要搜捕毛氏海盜,仍是要花費一番工夫。

    包重要的,香柳被扶桑幻術所迷一事也在警告權辰漢,海盜們已和扶桑倭寇勾結,而且對于朝廷水軍早有防備,因此要剿滅他們難度又節節升高。

    潮州水軍的守將是孫衡將軍,他對於南海諸島的情勢了若指掌,卻也無法明白指出海盜會躲藏在什麼地方。因此,水軍採取的方式是且戰且走,幾日以來,也和埋伏的海盜發生過幾次零星戰事,互有輸贏。

    只是海盜這樣飄忽的來來去去,讓水軍的氣氛也開始浮躁起來,加上倭寇尚未出現,敵方情況不明,對士氣也是不小的打擊。在孫衡的建議下,船隊將駛至最近的大南島南端休憩兩天,補給一下貨物,也讓軍士們稍微放鬆一下。

    大南島是一個小漁村,貧瘠到連海盜都不想搶,不過能踏上土地就已經足夠讓人開心了,何況在戰情緊急之時,大南島勉勉強強也能購得一些粗陋的生活用品,所以也不會計較那麼多了。

    權辰漢的傷好後,與香柳之間似乎有了微妙的不同,不僅身邊的趙青、李齊及冉兒感受到了,連孫衡及同坐帥船的士兵們都感覺得到。只不過他們不想惹出什麼事,香柳又是皇帝欽點的,故眾人都假裝不知道就是了。

    因此,當孫衡前來與權辰漢商討明日駛向大南島的航線時,甫進到主艙中就見到香柳與權辰漢並肩談話,雖不親密,但形影不離,他也只當作沒看到。

    版了聲罪後,他直說明來意。

    「將軍,明日初十,恰巧吹的是西南風,有利於我們向東行。」他指著擺在桌面上的南洋島嶼分佈圖,「若是我們速度快些,日落以前應該能順利抵達大南島。」

    「但這一個部分。」權辰漢突然指著大南島及其他諸島圍住的一處廣闊海域,「若是毛氏海盜或倭寇躲藏在任何一個島上,伺機狙擊我軍,恐怕我軍會防不勝防。」

    「我對那裡很瞭解,將軍指的地方全都是礁岩島,平時別說駐軍,連只鳥兒都沒有,依屬下之見,不太可能有人埋伏。」孫衡分析道。

    原本香柳只是聽著他們談論軍略,聽得津津有味,但當她本能地掐指一算後,突然芳容微變。

    「此船生成於丁卯年,而初十吹西南風,日煞在東沖兔,香柳建議明日最好不要東行,免生事端。」她突然開口。

    孫衡聽得眉一皺,婦人之言他原就是瞧不起的,何況她連說話都嬌滴滴地,對軍事能懂什麼?「要上大南島,若不東行,該如何行?」口氣明顯不悅。

    香柳也不介意,款款來到海圖前,指著大南島的側面。「若是能繞過大將軍說的那個海灣,由大南島的側面入港登島,會比較適宜。」

    孫衡差點沒昏過去。「這簡直是荒謬!依你的走法,不只逆風而行,還繞了大大的一段路,明天根本到不了大南島。」

    「大將軍,你說怎麼辦呢?」她也不直接和孫衡杠上,把難題丟給權辰漢。她知道自己的提議很荒謬,但卻是最保全的辦法,就像之前一開始質疑五黃煞的每個人,之後不都心服口服?

    權辰漢也是緊攢著眉,孫衡說的他當然懂,然而香柳的數術也不容小覷,最後,他只能硬著頭皮道︰「孫將軍,香柳的話並不是沒有根據,或許頗有可參考之處……」

    「大將軍!」光聽他的開頭,孫衡便嘲諷地撇唇,無禮地打斷他的話。「末將知道你最近與香柳姑娘走得近,但也不能為了討女人歡心,就去配合那些愚笨又不合理的建議。」

    他說得有些氣急敗壞,雖然以前從未與權辰漢合作過,但也聽說過他的武勇與果斷,如今一世英名怎能毀在女人身上?「外頭的大夥兒現在都期待著到大南島,若知道艦隊繞路又逆行,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是因為香柳姑娘毫無根據的言論,恐怕會引起極大不滿,大將軍請三思!」

    這番話已經有點挾眾人之怨來威脅權辰漢,而他完全相信若此次他堅持用香柳的方式,孫衡必定會馬上出去到處宣揚謠言,那麼軍隊裡的人不反彈才怪。

    可他權辰漢,是這麼容易被威脅的人嗎?

    黑眸裡精光一閃,他冷冷一笑。「孫將軍,既然我們意見分歧,不如這樣,你領潮州水軍往東走,我則領東南水軍走香柳的路線。反正你說在大南島那海灣內不可能有埋伏,我們也不用擔心軍力分散,兩日後在大南島會合,如何?」

    「大將軍真要如此?」孫衡臉一沉。

    「沒錯,我對香柳有信心。何況若沒出事,如此分道我軍約會比孫將軍的潮州水軍晚一日抵達,你們正好在大南島多休息一天,對你們大有好處。」

    「好!將軍既被美色所惑,末將也無話可說。」語畢,他氣沖沖走了出去。

    香柳望著孫衡氣急敗壞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最後似笑非笑地轉向權辰漢。

    「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便站在我這方,可也是你追求的手段?」

    「如果你有因此受到感動,將其視為追求的手段也無妨。」他一派輕松,像是對孫衡的事心中早有定計。

    最近他發現,自從他向她表明心跡後,她再也不稱他將軍,也甚少自稱小女子,而是你你我我的直稱,這是不是能視為,她越來越當他是自己人了?

    這可是一個好現象。

    香柳嫣然一笑。「若說心中沒有感覺,那是騙人的,不過我得先厘清你的動機,才能決定我的感動是否值得。」

    她姿態優雅地走到他身邊,昂起嬌顏,媚態橫生地偏頭,用那迷人的鳳眼睇著他,模樣說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你氣走了孫衡,徒然讓潮州水軍與東南水軍不合,此舉在軍旅中似乎為大忌?」

    權辰漢淡然一笑。「東南水軍都知我與你關系匪淺,因此對你的態度自然較好,但潮州軍就不是如此了,孫衡既不管束,我官位雖比他大,卻也不能以此就奪了他的權,硬是鎮壓潮州水軍,所以只好與他分道揚鑣。總之,我不能讓你隨我在帥舟上飄蕩,還過得不順心就是了。」

    他這番話聽來倒是順耳,香柳笑得益發柔媚了。「只有如此嗎?」

    權辰漢摸摸鼻子,「呃……這麼說吧,我因為信任你的預言,才會想與孫衡拆夥。這孫衡也太橫了,對我這大將軍並不信服,所以趁此整治他一下也無妨。」因為這番心機與她沒關系,所以他按住不說,想不到也讓這妮子聽了出來。

    但究竟氣走孫衡是主因,還是維護香柳是主因,他倒不會笨到和她說明。

    「萬一我哪天不準了怎麼辦?」香柳似乎瞭解他簡單解釋下的深意,微微挑起眉。

    「不,我相信你是準的,因此我也不在乎孫衡去宣揚我只聽從婦人之言。」他說得十分肯定。

    香柳心頭一陣震動,一股甜意湧上。這男人不會甜言蜜語,感情的表達也是直來直往,卻更令人感受到他的真誠。

    「你自然是信任我,才會覺得孫衡若堅持東去,必會慘遭橫禍,你不擔心潮州水軍會因此折損戰力嗎?」她刻意詰問他一因為她總覺得,權辰漢會和孫衡公然鬧翻,不只是那麼簡單。

    「你認為我這大將軍有這麼好當?聽你說幾句,再聽孫衡說幾句,隨便把消息湊一湊就能做出決策?」權辰漢有些無力地望著她,「我這幾日都在觀察潮流與風向,同時也將數年來海盜進犯我國沿海的路線研究了一番,發現大南島附近的海灣地形及附近諸島的掩蔽位置,非常適合海盜伏擊,咱們在海上刻意招搖過市,還多漂流了幾天,因此不難判斷我們會前往大南島休息一若海盜不來,才真是笨蛋。」

    香柳咯咯一笑,「要是海盜沒來,你也沒什麼損失,反正孫衡原本就不怎麼待見你,對吧?我可從不覺得你心思簡單,否則又怎麼會問你這麼多?」

    所以他堅持站在自己這一邊,也不完全是因為她的預言很準,根本是他已先推演過可能有的結果,才會胸有成竹地派孫衡去當個馬前卒。

    只不過他那模樣,卻是讓她大為叫屈。

    「但是你這一招,倒是讓人人都認為我妖媚惑主了,你這男人只要坐享其成,香柳卻是清譽都讓你破壞光了。」她不依地嬌嗔。

    「你還有什麼清譽嗎?」因為她站得極近,身上的幽香有一陣沒一陣的傳進他的鼻腔中,終讓他忍不住輕摟住她,貼在她耳邊低語,「自從本將軍衣不解帶的在姑娘你昏迷時守在床邊幾天,還挨了你一簪,全船上下都知道你與我親密非常,你還有什麼清譽呢?」

    他的氣息弄得她發癢,原該是不依地瞪著他,卻不禁笑了起來。「想不到你追求心儀女子,心眼也這麼多,我倒是小覷你了。」

    她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否則就不會舉手投足皆是風情,言語談吐充滿誘惑一然而她這麼嬌笑著,卻不給人反感,反而更添麗色,迷得權辰漢目不轉楮。

    此時突然艙外腳步聲傳來,接著響起一陣敲門聲,門外的冉兒說道︰「大將軍、小姐可在艙內?」

    由於正艙不是什麼私密空間,人人皆可出入,冉兒也沒有等待回應,便逕自推門欲入。

    權辰漢閃電般快速放開香柳,退了一大步,冉兒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將軍雙手負於背後,昂首望著艙頂,而自家小姐則掩著唇低聲偷笑。

    她莫名其妙地抬起頭,將那艙頂仔細看了一陣,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心忖或許這是將軍思考時的特殊習慣,也就不再追究,對著兩人說明來意。「將軍,趙青副將有急事欲商談,他正在與孫將軍說話,冉兒正巧要通知小姐用點心,他便囑咐冉兒前來請將軍移步。」

    權辰漢抬了抬手,一臉正氣凜然地道︰「知道了,我與你家小姐正在談論軍機大事,談完便會過去。」

    軍機大事可不是人人都能聽的,冉兒立刻識相地告退,直到她關上艙門,香柳才促狹地笑道︰「軍機大事?」

    「本將軍可沒說謊,一開始確實談的是軍機大事,只是孫衡走後有些走樣罷了。」權辰漢說出這種話,完全臉不紅氣不喘。

    但心知他多多少少有些害臊,香柳被逗樂了,大方偎上前,「看來,將軍還是頗在乎香柳的名譽,否則何必在冉兒面前掩飾?她可是自己人。」

    「看來,我又該給你一點獎勵的甜頭了?」她踮起腳,拉下他的頭,在他額上奉上輕輕一吻,接著以極魅惑的溫柔聲音低道︰「將軍,趙副將找你呢,你不能再拖延了。」

    又是一記香吻,令權辰漢為之銷魂,飄飄然地離開了正艙,然而正當香柳暗笑著他又被她的美色所惑時,突然艙門又打了開來,是權辰漢忽然轉回。

    「將軍?你不是……」

    沒有給她開口詢問的機會,他摟過她的縴腰,二話不說低頭便吻住她可惡的小嘴,直吻得她雙頰酡紅、氣喘吁吁,羞得抬不起頭才停止。

    「本將軍為你費了那麼多心思,這甜頭也該升級才是。」

    權辰漢又用力補了一記啄吻,才施施然地再次開門離去。

    這一次他總算扳回一城了,瞧瞧她被他吻得春情勃發、紅霞滿面的樣子,怎麼出去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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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00:24:44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孫衡的主船帶領著五十艘潮州軍艦隊,浩浩蕩蕩地駛向大南島,估計下午便可抵達。

    一路上風平浪靜,強烈的陽光被海面反射,一閃一閃的都能刺人眼楮,秋日的艷陽曬得人發汗,如此好的天氣令人心曠神怡,要說會發生什麼事,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因此,權辰漢因一個禍水的妖言惑眾就和孫衡分道揚飆,擺明不把他這個潮州軍主將放在眼裡,光想就憤恨難平。

    「此次剿匪事畢,我一定要上奏皇上,權辰漢被女色所迷,昏庸無行;香柳則是禍國殃民,以為長得美就能為所欲為,哼!我孫衡可不吃那一套!」孫衡立在船頭,狠狠的一拍船欄。

    他的副將李式應遲疑地道︰「將軍說的是,但先不論香柳姑娘的預言,權將軍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是站在哪邊的!」孫衡用力地敲了一下李式應的頭,雖然說分道揚鑣數個時辰都是無風無雨,靜得詭異,讓他心裡也有些發毛,但滅自己威風的話,他絕對不會說。「總之等兩軍會合,由大南島再次起航後,我一定要和權辰漢說清楚,我的軍隊可不陪他送死。」

    「是是是,將軍說的是……」李式應的話忽然戛然而止,只見他目瞪口呆地指著遠方,「將軍,那是……」

    「蠢材!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的……」這個副將就是這麼不穩重,所以難擔大任。孫衡不悅的忖著,邊隨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間同樣瞠目結舌。

    「那是……毛氏海盜的攻擊船啊!」孫衡忍不住失聲,叫,而且對方的數量看起來不下於己,看來他們是鐵了心傾巢而出要在這裡攔劫殲滅朝廷水軍!

    「快揚帆、揚帆!通知所有船隻全軍戒備,炮手將大炮上火藥,聽我之命反擊!」

    孫衡這一下差點吼破了嗓子,主船也跟著騷動起來,所有船隻得到命令都急急忙忙備戰,然而事出突然,火炮還沒架起幾根,海盜船已開到了五十丈外。

    海盜船上有人爬上了船桅,拉高了嗓門道︰「兄弟們!稈這群軍人全殺光!他們的船上有好多的食物、好多的武器,現在全是我們的了!」

    「殺——」眨眼間,海面上殺聲震天,海盜人人氣勢如虹,反觀孫衡這邊匆促成事,亂成一團,敗象早現。

    「砰!」不知道是誰先發了第一炮,落在海裡,接著如雨般的火箭開始射向孫衡的主船,而幾艘海盜船更像是不要命似的,拼命沖撞潮州水軍的艦隊,造成潮州水軍火炮一發都還沒射,已經忙著應付沉船的危機。

    這便是海盜不講理的打法,他們不需要保護船隻,因為這些本來也都是搶來的,撞壞了再搶就是,如果這次能夠打垮水軍,他們能得到的好處又豈是幾艘破船可比?

    幸虧孫衡的主船是經過特殊設計,不容易被撞沉,不過海盜們將船貼上他的主船後,也一個個躍上了甲板,與士兵打成一團。

    混亂瞬間爆發,水軍因為輕敵加上猝不及防,來不及組織好,情勢一面倒向海盜,支撐了一個時辰,眼看著自己的船隊沉了幾艘,弟兄們慘死在海盜刀下,孫衡簡直目皆盡裂。

    在刀光劍影及火光中,他只能領著親兵沒命的抵抗,突然間,他想到了香柳,軟綿綿的道「明日最好不要東行,免生事端」;又想到權辰漢力挺她,寧可分道行進也要相信那些沒有根據的事。

    他錯了嗎?如果聽權辰漢的計劃,迂回行進,是否就能免去一難?

    孫衡開始懷疑自己,若是弟兄們,因為他的堅持而全數戰死在大海,他就算死了也不會安心。

    太陽漸漸西落,天空變成一片紅色,映得海面上一光閃閃,彷佛在為潮州水軍吟唱哀傷的挽歌,然而海平面的那一端,突然出現黑色的影子,像是有一艘……

    不,一隊艦隊全速往海灣戰場的方向前進。

    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流到眼楮裡,孫衡已經看不清楚來者究竟是誰了。

    可是權辰漢的水軍至少還需要超過半天才能到達,那艦隊最有可能是海盜的援軍,莫非真是天要亡他?

    此時,突然感到眼前與他對戰的海盜攻勢一弱,他立刻大刀一揮將人逼退,回頭發現甲板上的戰事也全暫時停下,所有人都望向那軍容壯盛的艦隊,接著李式應又驚又喜的聲音嚷起——

    「是權將軍的船!我們的援軍到了!」

    是權辰漢?!孫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的時候,那傢夥居然提早冒出來?

    轟隆隆的戰鼓聲隨著艦隊接近由小而大,每一擊都像擂著敵人的心,有種令人膽戰心驚的氣勢。一確認是自己人,潮州水軍立即恢復了士氣,高聲吆喝著舉起刀箭反攻,火炮一發接一發連番攻擊,而海盜也嚇得慢慢退敗,像是要集結而逃。

    但是權辰漢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所在的主艦神準的轟出一炮,隨即擊沉了一艘海盜船,還連帶掀翻了另一艘,這一炮令海盜聞風喪膽,全數潰逃。

    權辰漢的船由外圍包夾,另一邊又是潮州水軍抵死反攻,逼得海盜必須由側邊開出一條退路,這突如其來的援兵完全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因此令他們自亂陣腳,撤退也撤退得十分不得法。

    好不容易搶開了一條水道,原先數十艘海盜船已然剩下十來艘,他們卸下了船上的重物,一方面想阻擋朝廷水軍,另一方面也加強了他們的機動性與速度。

    突然間,權辰漢的艦上傳來一道威嚴且堅定的聲音,如洪鐘般震耳,「賊寇莫逃,吃我一箭!」

    接著,一箭射出,有名在海盜主船桅桿上叫囂的傢夥登時慘叫了一聲,居然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射了下來。

    海盜群體嘩然,不敢再戀戰,十數艘船隻急駛而去。

    孫衡看著這一幕,海盜走了,船隻間傳來興奮的歡呼,他們叫的全是權辰漢的名字,甚至是香柳的名字。因為他的宣傳,大家都知道香柳力主改道,如今證明她說的是對的,眾人如何不激動。

    他該開心的,可是此時的他心中卻無比悲傷。因為他錯誤的決策,讓潮州水軍打了屈辱的一仗,五十艘船隻剩下三十幾艘,死傷甚至還來不及清點。

    這時候,主艦靠近搭上了木橋,權辰漢、香柳及一小隊親兵來到了他的主舟上。

    他一臉慘然地望著表情嚴肅的權辰漢,聲音嘶啞地道︰「大將軍怎麼會這麼快就到?」

    「因為我相信香柳的判斷,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海盜必會在此伏擊,因此我冒險接近礁石區,把路線縮短,全速前進,幸好到的不算太晚。」權辰漢凝重地解釋。

    孫衡無言以對,不知該怎麼面前他們。好半晌,他才長嘆跪下。「是末將錯了,自以為瞭解海盜,打過幾次勝仗就目中無人,如今造成我軍損傷,請將軍問罪。」

    「孫將軍大可不必如此。」權辰漢雖然料事如神,卻也沒有因此驕傲嘲諷,他一把托住孫衡的手臂,將他扶起。「海盜未滅,潮州軍的主力仍在,這一切都還需要孫將軍主事,若我們能尋得海盜巢穴,一舉殲滅,這才能告慰弟兄們在天之靈。」

    孫衡聽得熱血沸騰,眼角瞥見一旁弱不禁風的香柳,卻真如柳枝般婷婷裊裊的立在風中卻不折,他慚愧地道︰「香柳姑娘我錯了,皇上聖諭請姑娘上船必有原因,姑娘果然鐵口直斷,孫衡服敗。」

    「這哪裡有什麼對錯勝敗呢?只是可惜了葬身大海裡的弟兄們。」

    香柳同樣一臉感嘆,難得在她臉上看到這麼凝重悲哀的表情。

    她第一次見識到戰爭的無情,第一次看到原來人與人之間能這麼殘酷的自相殘殺。

    原本她並不在乎這些兵士們的性命,以為只要能保她安全無虞,他們就像螻蟻般的棄之無礙,但當她眼睜睜看著一條又一條的生命落入大海,甚至有保護她的軍士以身擋刀時,她真的深深被震撼了。

    原來生命的價值,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人性的無私,也不是她能隨便玩弄的。

    這時候,清點傷亡的士兵來到他們身邊,下跪稟報,「啟稟將軍,此次一戰,我軍沉沒船隻十五艘,火炮損毀二十八座,死亡士兵兩百一十八人,失蹤兩百零五人,輕重傷共三百二十六人,其中校尉張義、陳奎寶陣亡……」

    氣氛越來越哀傷,在這日落時分,即將來臨的黑暗像是緊扼著眾人的頸項,讓人感到喉間一陣緊繃。

    香柳突然走到船首,對著落曰餘暉及海面上無數的殘骸及屍體,輕輕地吟唱起來——

    「交交黃鳥,止於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瑞惴其栗。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楚的傳到了每個將士耳中,聽到的人全靜了下來,甚至默默落下眼淚,為逝去的同袍哀悼。

    紅色的海面粼粼波光映著她嬌弱的身軀,風刮起她白色的裙擺,浪花紛飛,襯得她如同海上的女神,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每個人的心上,是那麼美麗、那麼哀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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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00:24:57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接下來一個月還算平順,海盜仍是遊擊式的一小群一小群偷襲船隊,但都被權辰漢殲滅了,而每日香柳都會替船隊卜上一封,經過她的提點,倒也打贏了許多中型戰役,甚至是躲過了敵人的突襲。

    因此香柳的名聲又更高了,大南島海灣戰敗時,她立於船首吟唱詩經〈黃鳥〉悼詞,那淒美絕倫的恣態已征服了全軍,每個人幾乎都奉她為女神,每回打仗都有一堆人搶著擋在她前面,只為了保護她這勝利的象徵,而原本最反對她的孫衡,也被她制得服服貼貼。

    綜合各種原因,香柳在船上過得更加如魚得水,甚至連冉兒都跟著雞犬升天,軍士們待她客氣至極,所有粗重的活兒都主動搶來做。

    權辰漢自然欣喜這種轉變,但當這日他來到甲板上透透氣時,一慕場景不禁讓他無言以對。

    「香柳姑娘!」一名士兵拿著件披風過來,「你常立在船頭,風大會吹壞身體的,這件披風是我娘囑咐我帶上船,全新的我還沒穿過,給你穿吧!」

    要是過去的香柳一定二話不說接過,在心裡盤算這件披風能轉賣多少錢,但如今她只是盈盈一笑,「謝謝這位小哥,不過既是令堂的心意,香柳豈敢掠美?何況大將軍前日已送一件披風給香柳,只是香柳嫌悶,沒有穿就是了。」

    一聽到大將軍已經送了,那名士兵尷尬一笑,摸摸鼻子走了,在一旁觀看的權辰漢馬上在心裡冷哼︰哼!就說我已經送了,你們這群兔崽子獻什麼殷勤?

    不一會兒,又一個校尉走了過來,手裡持著一個盒子,笑吟吟地道︰「香柳姑娘,在船上挺悶的吧?這裡有盒陸雙棋子,讓你彈著玩。」

    她同樣笑著搖搖頭。「謝謝朱校尉,但在香柳上船前,大將軍已經替香柳備齊了陸雙,甚至還有圍棋、馬吊,連擲箭、投壺都有,這盒棋子,朱校尉就留著讓大夥兒解悶吧。」

    朱校尉聞言憨厚地抓了抓頭,「香柳姑娘的艙房聽起來很好玩呢,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棋子帶回去了。」

    看著他離開,權辰漢嚴峻的臉上微微抽搐,暗忖︰聽到沒聽到沒?香柳的一切娛樂,老子早就備全了,哪輪得到你們!

    他正想踏步出去,不料第三個人又湊了上來,令他倏地止步。怎麼?今天香柳行情這麼好?他連說一句話都還要排隊就是了?

    第三個人是個副將,也就是孫衡身邊那個應聲蟲李式應,他原本對香柳印象就不差,如今更是仰慕。「香柳姑娘!要不要釣魚呢?」他手裡舉起一支釣竿。「我的釣竿給你吧?」

    那只釣竿看來十分沉重,但線卻細得很,拿在粗壯的李式應手上像把關刀一樣,香柳不由得覺得好笑。「李大人,香柳如何能拿這麼大一支釣竿?何況這裡的海魚肥大,這麼細的線,釣得起來嗎?」

    兩人談笑間,都沒發現一直立在一旁的男人,突然離開了甲板。

    「呃,我倒是沒注意到。」李式應看了看釣竿,再看看她,憨氣一笑。「這線好像真是太細了點,不然我去問其他手下,換條粗一點的釣線?」

    「那也要我拿得起釣竿啊!」香柳莞爾。

    「沒問題沒問題,我找別人替你拿,你負責看就好……」李式應沒發現自己討好的話已經顛三倒四,找別人拿釣竿,這還叫釣魚嗎?只是他話說到一半,突然一道黑影罩在他頭上,他下意識轉身一看,卻在看到來人沉凝的表情時,頭皮一麻。

    「大、大將軍?」

    權辰漢沒有理他,逕自對著香柳道︰「我早準備了一隻輕鐵制的釣竿給你專用,上頭綴的魚線是由長白山蛛絲所制,堅韌耐用,刀劍都砍不斷,你去用用看吧。」

    長白山……什麼蛛絲?真有這種釣線嗎?香柳頭一偏,再看到李式應手上的重竿,突然懂了,不禁抿唇一笑。「謝謝大將軍的賞賜,香柳隨即就去。」她轉向李式應,「那李副將……」

    「喔,既有大將軍那麼大費周章替你張羅釣竿,這支小小的竿……呃不,是大大的竿,我就先帶走了。」李式應不太自然地呵呵一笑,連忙閃人。

    唉,大將軍用的線是什麼長白山的蛛絲,他用的頂多是別人不要的綁線,更別說人家的釣竿還是輕鐵呢!自個兒手上這支還被嫌重,還是別丟人現眼的好。

    他一離開,香柳立即噗哧一笑。「權大將軍,你吃什麼醋呢?」

    「我有吃醋嗎?我不覺得。」權辰漢黑著臉否認。

    「喔?所以我真的有專屬輕鐵制的釣竿?還有什麼長白山蛛絲的釣線?」她促狹地問。

    「蛛絲釣線是有的,產地長白山是我猜的,至於輕鐵制的釣竿,你真喜歡我回程做給你。」他說得大言不慚。

    香柳笑得花枝亂顫,這個死要面子的男人,承認自己撚酸吃醋很難嗎?

    不過她也不刁難他,只怕他是因看別人討好她而心裡不舒坦,因此難得主動解釋道︰「大家真心對我好,我也十分感激,所以亦不會想從中獲得好處,大將軍可別覺得我在佔大家的便宜,我好喜歡大家,也好喜歡這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

    「但你最喜歡的是我!」她都這麼說了,某人只能粗聲粗氣地悶吼。

    「對對對,我最喜歡的是你,只有你嘗得到甜頭啊!跟我對大家的喜歡,是很不同的。」趁著周遭沒人,她輕點他的鼻,這已經是眼下她能做出最親密的動作了。在甲板上隨時人來人往,即使沒人靠近,可不代表沒人在看。「以往,討好我的男人眼中都透露著yin穢,但他們不同,大夥兒是真的把我當成一分子,認為我嬌弱需要照顧,就拼命的想對我好,這樣單純的心思,真是很可愛。」

    權辰漢不著痕跡地握住她的手。「我一直很擔心你適應不了船上的生活,看來你適應得很好。」

    香柳掙紮了一下,他不放,她也就順理成章的這麼被他握著。「是啊,如果沒有海盜,永遠都這麼平靜就更好了。」

    「我們已在海上找了快兩個月,卻始終找不到海盜的巢穴,甚至明知倭寇摻和了進來,卻到現在連一個倭寇的影子也沒看到,希望我們能快些結束這場戰爭。」

    權辰漢有些不豫地道。

    香柳看了看天色,微微皺起眉,「只怕沒那麼容易……」

    這樣的天色、這樣的海象,讓人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兩人立在船頭談天,手卻無聲無息地牽著,船上眾人見狀也是會心一笑,沒人會魯莽地過去打擾。

    也沒人注意到,在無風無雨的星夜,霧,竟漸漸濃了……

    濃霧慢慢地籠罩整個海面,漸漸地四周變為一片灰茫茫,幸好今日天上萬裡無雲,星月璀璨,否則根本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光是現在這樣就已經夠嚇人了,霧濃得連站在一丈外的人都看不到,香柳坐在船艙內,發現自己透過舷窗竟看不到外頭的情形,不由得攢起了眉頭。

    「這是怎麼了?」她心中閃過一絲不妙的念頭,索性提起油燈,出了艙房。

    才剛上甲板,便被艙門外的兩名衛兵攔住。她才開口想問,衛兵已嚴厲地道︰「香柳姑娘請回房,晚上突起大霧,大將軍怕敵軍趁隙來襲,已命全軍加強戒備。」

    這種緊張的氣氛令人更不舒服,尤其當信任的人又不在身邊的時候,香柳皺眉問道︰「大將軍呢?」

    「大將軍去安排軍隊佈置了,不在前端甲板上。」士兵回答。

    越想越不對,她伸出玉手摸了摸外頭的霧氣,只覺得特別濕潤,還有一種黏膩的感覺,她閉上眼感受風向,發現海風仍吹拂著,但霧就是不散。

    這一點都不合理。

    香柳心頭一動,連忙趕回自己的艙房內,拿出了羅盤,又急急忙忙回到艙門,士兵不讓她出去,她索性站在原地看羅盤,發現指針並不是指著一個方向,而是亂轉一通。

    「糟了!這霧有古怪!」

    香柳原想叫士兵去提醒權辰漢,此時突然戰鼓聲響起,卻非進攻的急驟音,而是由緩至快,她知道這是通知全軍敵人來襲的警告。

    「海盜攻來了!」外面傳來此起彼落的呼喊聲,然後是一連串的腳步聲。

    可惜在濃霧之中看不見,不時會有士兵在甲板上跌成一團,或是不知踢到什麼東西的痛叫聲;更甚者,這種情況下火藥根本派不上用場,因為不知道敵人會從哪個方向來,亂轟一通只會傷到自己人。

    不一會兒戰鼓越來越急了,香柳也越來越緊張,這時候冉兒因在臆房裡找不到她,慢慢的往甲板上尋來她身邊,見外頭情勢不明,兩人也只能握著彼此的手,擔憂地看著外頭。

    此時李式應突然來到艙外,看到站在門口的主婢倆先是一呆,而後緊急道︰「香柳小姐,大將軍他們都在前方迎敵,派末將前來接應小姐,請小姐躲到艙內……」

    他話還沒說完,心頭警訊突起,霍地低頭大刀就是往後一揮,突然間鏗鏘的金屬敲擊聲驟起,三人只看到一道白色人影一閃,又沒入濃霧中。

    「這是什麼?該不會見鬼了吧?」他護著香柳急忙退入艙內,想不到由艙內又闖出幾個蒙面綁腿的白衣人,也是不明就裡地舉刀便往李式應砍去,但他們的手,卻一把抓向香柳。

    李式應回了一刀,香柳則是驚叫一聲,而後聰明地往李式應揮刀的路線去。那幾名白衣人一擊未成,突然又平空消失不見。

    「這是東瀛忍者!」香柳倏地想起,「他們會隱身術,神出鬼沒的功夫十分厲害,李副將請千萬小心。」

    還來不及點頭,舷窗外又伸進來一刀,惡狠狠地削去李式應肩頭上的肉,香柳連忙拉著他和冉兒往地上躲,果然亮光一閃朝他們頭頂揮過去,若沒有香柳,這一刀定會讓李式應掉了腦袋。

    忍著肩頭的痛,李式應對著空處胡亂揮刀,一邊忙道︰「敵人都闖進來了,來者不只一人,香柳姑娘請務必跟緊末將……」

    不只一人?香柳靈光一閃,連忙叫道︰「快!快來人去通知權辰漢,那些來襲的海盜只是誘餌,真正的進攻主力是扶桑人,他們的忍者已經潛至船上了……」

    可惜來不及了,一名白衣人忽地由隱處現身,與李式應打成一團,看來武功十分高強,而另一個白衣人則不知如何由艙頂霎時出現,將香柳一把倒扛起就跑,眨眼間只聽到冉兒的尖叫聲隨後響起。

    被敵人纏住,要過去救援是來不及了,李式應只得硬著頭皮讓背上挨了一刀,覷了個空檔便往帶走香柳的敵人那方撲去。

    當然,以敵方萬全的準備,這一撲只是成空,當李式應飲恨至極欲再追去之時,只見那敵人悶哼一聲,倒退三步,卻仍沒有放下香柳。

    「大將軍!」李式應與香柳驚喜的聲音同時響起,竟是權辰漢及時來到!

    原來他在船首戒備時,只見遠方海盜用燈火來回巡弋,卻是沒有進攻的跡象,不由得生疑,忽然想到了遲遲沒有出現的扶桑人,突覺不對,便喚了趙青代替他的位置,自己來尋香柳。

    敵方的目的不明,令他十分不安,非得親自看到香柳才能安心。然而當他剛接近船艙,便聽到香柳嬌喝扶桑忍者潛至船上一事,便不由分說地提刀殺進,果然及時截住一名忍者。

    見到對方扛著香柳,權辰漢火冒三丈,這群倭寇的目的竟然是她?

    然而船艙內不知何時又冒出幾名忍者,與權辰漢、李式應及外頭進來幫忙的士兵們戰成一塊,然而艙小,大夥兒拿刀又是大開大闔的打法,比起忍者們靈敏的技巧,逐漸落在下風。

    權辰漢身先士卒,也不怕忍者的刀鋒,急急搶進,想專攻那名扛著香柳的忍者。此時忽然間某個忍者由懷裡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擲,白色的煙霧突起,瞬間彌漫了整個船艙。

    香柳聞著煙霧,腦際一陣暈眩,用盡最後的力氣警告道︰「小心,這煙有毒……」

    聽聲音,她顯然是不支昏了過去,也不知生死如何,一群士兵隨後也跟著東倒西歪。權辰漢閉著氣,卻是憋紅了臉,持刀想再殺,但忍者們在這一瞬間早就破舷窗而出,也帶走了香柳。

    「香柳!」權辰漢悲憤至極地怒吼一聲,佳人卻是芳蹤杳杳。

    再追也來不及了,他恨恨地瞪著他們遠去的方向,直到當誘餌的海盜船未近便駛離,直到霧全散了。

    雖然後來知道扶桑人在這一役出動了五十幾名忍者,也只針對權辰漢他們這一船,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只被擄走一人而無傷亡已經很不錯了,但權辰漢仍自責不已。

    這一夜,他沒有保護好香柳,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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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9-8-22 00:25:11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甭林島,位於南洋極南之端,掩沒在大大小小的礁石島嶼間,奇特的是孤林島只有外圍是礁石,內圍卻是茂密的叢林,裡頭動物千奇百怪,有粗如水桶的蛇,有大如元寶的螞蟻,連植物都奇形怪狀,甚為詭異。

    當初毛氏海盜被朝廷水軍壓著打,直逃到這個地方,由於位置隱蔽,又有土地可供耕種,蟲魚鳥獸一樣不缺,只不過比起中原的富庶,這裡條件算相當貧瘠,需要偶爾出去劫劫船、搶搶鄉鎮,才有辦法過日子。

    毛氏海盜以此為大本營,建房舍開農地,將家眷及擄掠來的財寶物資全放在島上,又替此島取了一個名字叫「孤林島」,取其在數千數萬個島嶼中,是唯一有叢林的地方。

    要說這裡有什麼缺點,也就是天氣熱了些,四季如夏,但對于這群亡命之徒來說,已無疑是天堂。

    如今這個天堂,被擄來了一個仙女,毛氏海盜的首領毛剛正值壯年,看到了昏迷中的香柳,被迷得目不轉楮,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就是那個精通數術命理,屢次壞我好事的人?」他橫看豎看,左看右看,眼前就是個嬌滴滴的姑娘,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比一般人媚了點、妖嬈了點,哪裡可能有那些呼風喚雨的能力?

    站在毛剛身旁的,是扶桑派來的陰陽師朝霧元,也就是對香柳施術的白衣人。

    他長得溫文儒雅,雙目細長,一副自信滿滿的慵懶樣。

    他搖了搖手中扇子,「確實是她。當她上船時我對她施術,卻發現沒有辦法完全控制她的心志,就知道她絕對不簡單,後來我們屢次與水軍交戰,總被他們取得先機,應該就是她的緣故。」

    好美的女子!朝霧元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幾乎要懷疑當初自己不對她施術,究竟是被她的美貌所惑下不了重手,或者真是她道行高深,心志堅強到能抵制他的法術。

    「那我們還要殺她嗎?這……」如此貌美的姑娘,毛剛一輩子也沒見過,即便是殺人如麻的惡賊,也無法對她下手。

    「當然不!」朝霧元一口否定,「她知道的東西,足以影響我們的戰局,何況她與權辰漢關系匪淺,若殺了太可惜。」

    「哼!權辰漢那德行,還妄想得到這麼漂亮的美人兒。」聽到她與權辰漢的關系,性子魯直的毛剛一把火氣就上來。

    難不成你這德行得到美人就不算妄想?朝霧元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知道毛剛是個沖動的人,眼下他和毛剛還有合作之誼,打壞關系可不劃算。

    突然,床上的香柳輕吟了一聲,如扇的眼睫動了動,緩慢打開。

    「你們……」見到陌生人,她防備地縮了一下。

    「香柳姑娘勿驚,我們對你沒有惡意。」至少目前沒有惡意,朝霧元在心裡補充著。

    「沒有惡意?那我們的軍隊……」

    「朝廷水軍並未有任何損傷,在下朝霧元,此次是想請姑娘至敝島一敘。」朝霧元和善地說道。

    聽到這番話,香柳稍稍放下心,忽然認出眼前名叫朝霧元的白衣男子,就是那日的施術者,那他身旁的大鬍子又是誰?

    她輕輕掙紮著由床上坐起,藉著這拖延的動作慢慢思索著該怎麼應對,順便厘清目前的情勢。

    「這裡是哪裡?」她花容慘澹地問,只記得被擄走,卻完全不記得自己被擄到了哪裡。

    「這裡是孤林島……嘿嘿,或許姑娘沒聽過,名字是我們自己取的,我們毛家寨就在這個地方。」這次未待朝霧元說話,毛剛搶了話頭,也想在美人兒面前表現表現。

    甭林島?毛家寨?難道她被帶到毛氏海盜的大本營了?

    她望著眼前的大鬍子,大膽猜測,「閣下可是毛氏的大首領,毛剛?」

    「沒錯!」能被美人兒認出來,毛剛喜孜孜的。「你認得我?」

    瞧他欣喜若狂的樣子,香柳心中一動,突然淺淺一笑。「這裡是毛家寨,毛家寨裡能長得如此英武的人能有幾個?故香柳就大膽猜了。」

    「哈哈哈!」毛剛笑得更加倡狂,故意橫睨了朝霧元一眼。「姑娘好眼力也好膽識,知道我是毛剛,居然不畏懼?」

    有什麼好怕的?他們方才劈頭就講明瞭不會殺她,既然有生還的機會就沒什麼可怕的,香柳在心裡腹誹了一番,才假意說道︰「原本是害怕的,但見毛首領威風凜凜卻不凶惡,對香柳客氣有加,漸漸也就不怕了。」

    「說的好說的好……」毛剛色迷心竅,忍不住伸出大手,想在香柳那滑膩的臉蛋摸上一把,想不到他的手才剛靠近,一把扇子就這麼輕輕地搭在他的手上,任憑他如何動,卻是再也舉不起來。

    「你!」毛剛只能收回手,怒瞪朝霧元。

    朝霧元不為所動地放下扇子,悠然道︰「香柳姑娘是我們的貴客,和你屋子裡的女人不一樣。」

    毛剛忍不住又看了看香柳,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簡直就是在引誘他,但朝霧元說的也沒錯,萬一他不小心動了香柳,對方含恨自殺什麼的,如何得到他們想要的消息?

    因此,他只能憤憤不平地冷哼一聲,將頭別過去。

    朝霧元不理他,以漢人的方式向她一揖。「香柳姑娘剛轉醒,應該還很疲累,可在此歇息,待養足了精神,在下再帶姑娘一覽孤林島獨特風光。」

    香柳靜靜的點點頭,直到朝霧元與毛剛離開後,才長長籲了口氣,一個計劃悄悄在心中形成。

    看著毛剛與朝霧元之間的互動,她若有所悟,或許她也不用這麼急著逃走,這孤林島,有趣的事應該也不少。

    只是那個男人啊……她心中想起了權辰漢,美眸驀地一黯,若是知道了她想做的事,應該會氣死吧?

    近來,南洋一片震蕩,權辰漢為了找回香柳,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只要有人的島嶼,他一個也不放過,放全軍下去搜查,若是一般平民居住的島嶼便罷,只要被他發現有古怪之處,必徹查到底,寧殺錯也不放過。

    因此,南洋成了一片腥風血海,原本除了毛氏海盜,還存在著其他海盜及倭寇的船隻,現在全被權辰漢掃蕩一空,連外國的貿易商船,也被嚴密的查核一番。

    揉合了思念、擔憂、憤怒、不平等情緒,驅使著權辰漢成了海上的魔神,他一反平時帶軍緊中有松的方式,轉為全然的嚴厲,治軍嚴謹百倍。

    然而這番轉變並沒有影響軍氣,反而更加團結,因為扶桑人擄走了他們都真心喜愛的香柳姑娘,她是朝廷水軍的女神,是剿匪的精神象徵,尤其她又是在船上被抓走,等於當面打了水軍一巴掌,要這群平時自傲的軍人們如何能忍?

    所以,大夥兒的沖鋒比往常更有勁,大夥兒的刀槍使得比過去更有力,眾人心中只有一個共同目標——救回香柳姑娘!

    又是一個日落,權辰漢立在船頭,看著日落的風光,想像香柳淒艷絕美的姿態,她吟唱的詩歌,似乎再一次浮現耳際。

    站在他身後的孫衡、趙青及李齊三人,見狀也心有戚戚焉,想要上前勸勸他,卻誰也踏不出腳步,破壞他獨處憶佳人的心情,只得你推我擠,最後官最高的孫衡被推了出去。

    他悻悻然地瞪了趙李兩人一眼,硬著頭皮來到權辰漢身後,關心道︰「大將軍……你還好嗎?」

    「放心,我不會就這樣被打倒的。」他面無表情的回答,目光仍鎖定著橙黃色的落日。只要香柳還活著,他就一定會把她找回來!因為他承諾過的,無論如何,一定會保護香柳。

    「那就好。」孫衡稍微松了口氣,才把話轉回正題,「我們這幾日已掃平南方許多島嶼,接下來再往南就是百礁區了。那裡礁石密佈,行船要十分小心,我們是不是要繞過那個地方?」

    權辰漢淡淡地道︰「有大船進過百礁區嗎?」

    「有的,不過大船剛進百礁區不到一個時辰,遠遠看到一大片礁石就退去了,那根本過不去。」孫衡老實回答。

    「所以即使是我們的水軍,也沒有進去過?」

    「確實是沒有。」孫衡流了一身冷汗,因為權辰漢的語氣雖然平淡,卻隱隱在質疑他這南海的守將,居然沒有把守備的領域搞清楚。

    「孫衡,你聽著。」權辰漢的目光變得深沉,「我們必須注意兩個地方,第一,若越過百礁島區,就是我們的水軍再也沒有去過的地方,萬一仍找不到海盜,如何取得補給?同樣的,海盜也有一樣的問題,所以他們的藏匿之處絕不會距離太遠,以他們數個月就能來沿海劫掠一次來看,就可以推測出他們的範圍必定在這百礁島以北。」

    面無表情,但權辰漢的腦袋卻是飛快的動著,「第二點,南海諸島有人跡的、能找的我們都找遍了,卻完全沒有海盜的蹤影,他們是否就在這些我們以為不可能的地方?」

    「所以百礁島一定要進?萬一船擱淺了……」孫衡還是想要他打消這個念頭。

    「海盜的船隻比我們小,速度也比較快,他們進得了之處,我們不見得進得去。」

    「百礁島的範圍為何?若無礁石遍佈,船行約多久可過?」

    「據末將推測,約有半日的時間可過。」這點孫衡倒是說得肯定。

    「若是漲潮之時呢?」權辰漢又問。

    孫衡眼楮一亮,他怎麼就沒想到呢!「將軍是說……那應該行得通!」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待海盜來找,如果大船過不得,我們就把主艦停在百礁區外,換小一點的船隻,趁漲朝的時候過去。」

    他揚起手,指著遠遠的南方。「這一次,我一定要大破海盜,救回香柳!」

    孫衡臉色一肅,單膝下跪。「大破海盜,救回香柳姑娘!」

    後頭的趙青、李齊及冉兒聽到孫衡的宣示,也激動地跟著下跪大喝,「大破海盜,救回香柳姑娘!」

    他們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甲板,在甲板上的兵士們也跟著呼喝,「大破海盜,救回香柳姑娘!」一時間,主艦上誓在必得的宣言,響徹雲霄。

    這是壯士們的怒吼、勇者們的悲憤,權辰漢在心裡吶喊著︰香柳,你聽到了嗎?人人都誓言救回你,你千萬一定要等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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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00:25:28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毛剛是塊天生練武的奇材,個性雖有些魯直,卻不代表沒腦子。舊時政府為防倭寇實施海禁,讓靠海維生的毛家商人馬上變得景況淒涼,一次父親因偷運商品與海外國家貿易,卻被水軍查獲處決,毛家與朝廷從此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因此,毛剛加入了海盜,由於他武功出眾,殺人不眨眼,很快便受到提拔,最後他聽從手下的建議,殺死了原本的首領,成為海盜的領導者。

    然而之後朝廷重開海上貿易,剿滅海盜的動作也變大,毛剛發現了孤林島後,便將所有海盜的眷屬及家當遷到這個地方,避開水軍查緝,從此以後勢力日增,成為海上不可忽視的一方霸主。

    上次東南沿海一戰,他輸給權辰漢後,便勾結了扶桑人,準備伺機炸毀神機營裡的火藥,想不到仍被權辰漢壞了好事,他的副首領也被抓;復又聽說朝廷因此震怒,派來水軍剿滅海盜,毛剛知道這是決戰時刻,於是與扶桑倭寇結合起來,要讓朝廷水軍知道他們的厲害。

    只是沒想到,在大南島海灣一戰,本以為勝券在握,卻第三度在權辰漢的破壞下損兵折將,最後回來的人僅剩五分之一,令他更是憤恨難當。

    之後朝廷水軍如有神助,屢戰皆捷,在朝霧元的提醒下,他才知道對方有數術高人相助,當下要他把人擄來,卻沒想到對方竟是如此傾國傾城的尤物……

    他完完全全的栽了,幾乎忘了擄她來的目的是什麼。

    香柳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美麗,身段更是渾然天成的婀娜多姿,說話吐氣如蘭,一個眼神都能勾了他的魂。他多麼想擁有她,不顧一切的向她求愛,可惜她的態度若即若離,加上有個朝霧元屢屢破壞他的好事,否則香柳早成了他的人!

    如今趁著朝霧元不在,毛剛趁機親近在島上繞著樹林散步的香柳。「香柳姑娘,上回我向你提起的事,你考慮的如何?」

    香柳聞言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上回?上回他向她提的事,可是要她成為押寨夫人啊!她有些遲疑地道︰「毛寨主這倒是讓香柳為難了……」

    「怎麼為難?」毛剛急忙問。

    「香柳自小立誓,要嫁就要嫁最強的男人。這最強的男人不僅要有武力,智計也是很重要的,香柳最崇拜的,就是不靠別人,只憑自己的力量就能闖出一片天的人。試問毛寨主,你是嗎?」

    「我如何不是?」毛剛自信的一拍胸脯。「我一人將毛氏村寨發展成至今的規模,如何不算靠自己?」

    「但這次與朝廷水軍的對抗,卻出現了扶桑人?」她意有所指。

    毛剛皺起眉,心中疑竇大起。「對抗朝廷水軍,是以一村之力對一國之力,我自然不會拿著雞蛋往鐵板上砸,所以才和他們聯盟,這可算是互蒙其利,說不得是靠別人。」

    香柳像是沒看出他的疑心,有些歉意地道︰「自是如此,香柳瞭解毛寨主的意思,只不過扶桑畢竟是異族,香柳才會有所顧忌。比起異族,毛寨主與香柳自然親近得多,可是就算將來你成了大事,大夥兒也會認為寨主的勢力裡有異族的影子,心中必然有所顧忌,對毛寨主的威信可能會有所影響。」

    她說得委婉,毛剛疑慮大去,笑著道︰「你說的是。我本來還認為有朝霧元這油麵粉頭在,姑娘會看不上我這老粗,現在可松了口氣,那扶桑人的事情,我會多多注意,你就不用煩心了。」

    她的反應,讓毛剛自以為勝算大增,便魯莽地想拉她。「你若沒事,我帶你在這附近繞繞,順便解說一下孤林島風光吧?」

    香柳瞥了眼茂密的樹林,天知道裡頭能做的骯髒汙穢事有多少,他絕不存好意。雖說人在屋簷下,她站在他的土地上,又曲意交好,不能拒絕得太明顯,可是她太瞭解男人了,對于毛剛這樣的人,自然有她解決的方式。

    她板起俏臉,躲開他的手,正氣凜然道︰「明人不做暗事,香柳敬重毛寨主,寨主卻想欺香柳於暗處,當香柳是什麼人了?」

    毛剛果然一愣,收回了魔爪,一臉尷尬,「我不是……其實我……」他心中確實是不懷好意,這下又如何自圓其說。

    「香柳知寨主的心意,但追求一個人,總該要正大光明的,寨主此舉令香柳相當失望!」她說得義正辭嚴,平時那狐媚的模樣完全不復見。

    毛剛更是支支吾吾,在他還沒能想出一個圓滿的理由時,朝霧元搖著扇子,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出現,似笑非笑地直視著毛剛。「毛寨主,寨裡新任副首領正急著尋你,你卻在此招惹香柳姑娘,要讓他知道原來你是這麼當寨主的,恐怕會動搖你的地位。」

    這聽來就像威脅,可是毛剛又沒辦法反駁什麼,美色他雖愛,但眼前最重要的還是鞏固寨主的地位,剛剛香柳也說過,她愛的是最強的男人,只要他成為最強,她自然是他的。

    於是毛剛暗自瞪了朝霧元一眼,向香柳告了聲罪,悻悻然地轉身趕回村中。

    「我該謝謝朝霧公子相救嗎?」雖經歷了一場有驚無險的輕薄,她仍是那麼面色不怍。

    朝霧元著迷的欣賞著她被海風吹過發梢所露出的小巧貝耳,是那麼晶瑩剔透,形狀完美。他只在潮州遠遠見過她一次,本想利用她殺了權辰漢,卻在和她對上眸時,他整顆心都震撼了。

    中原竟有如此佳人!

    說實話,那時他有些後悔,如此玉人若因刺殺失敗死在權辰漢手上,該是多麼可惜。一開始他懷疑她是水軍船上的數術高人,但不敢肯定,最後由他派去的忍者確認她的身分並將她抓來時,他竟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這般國色天香又足智多謀的女人,若讓毛剛糟蹋了,他是千百個不願意,才會明裡暗裡百般阻攔。

    「香柳姑娘冰清玉潔,是毛寨主不識時務,太過孟浪了,望姑娘見諒。」朝霧元明著緩頰,事實上卻是不著痕跡地展示著自己的彬彬有禮,勝過那莽夫毛剛許多。

    香柳怎會不知這種心態,只是在朝霧元這等翩翩佳公子身上施展出來,她不否認確實很有說服力。

    「既是如此疼惜香柳,為何要對我使出幻術?」她有些不依的道。

    「那時不識香柳姑娘,一心只想達成任務,如今後悔不已,幸好姑娘無恙,如有得罪,請姑娘多多包涵。」朝霧元溫文的臉上歉意十足。

    「朝霧公子客氣了,當時各為其主,如今情勢丕變,香柳蒙公子青睞,必然不會在意此事。」她羞怯地笑道。

    「不瞞姑娘,當時在下在施術時,下的暗示是你得殺死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方能清醒,然而權辰漢沒死,不知你的幻術是如何解開的?」朝霧元目中精光乍現。

    香柳自然地一撩頭發,模樣風情萬種,讓朝霧元眼神閃了下,在他微微分心之際,她才坦然回道︰「香柳承認,在眾將官之間是喜歡權辰漢多些,但也沒為他死心塌地的地步。香柳平素身邊也有不少男子奉承,沒有選到最好最強的那一個,不會隨便把感情孤注一擲,也許是如此,所以即使沒殺死他,幻術依然解了。」

    她說的不是沒有可能,朝霧元暫時接受了她的答案,但對於她話裡未竟之意,卻是興致盎然。「在下大膽地問一句,不知我能否成為姑娘孤注一擲的那個人?」

    香柳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波光流轉,幾乎嬌媚的滴得出水了。「那得看朝霧公子是不是最好最強的那個人了。」

    朝霧元瀟灑一笑,沒再追問。在被她吸引後,他早就派人去調查她的過去,確實如她所說,她周旋在眾男子之間,令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

    如今不只權辰漢是勁敵,連毛剛都有角逐之意,他有辦法能奪得美人心嗎?

    只能說,走著瞧吧!

    棄了主舟,換上中型船隻,在漲潮時駛入百礁區,權辰漢所率領的水軍不久便發現百礁區深處果然有座大型的叢林島嶼,而且上頭房舍林立,分明就是有人居住。

    「哼,看來這次我們不虛此行了。」權辰漢眼中精光一閃,孫衡立即會意,馬上準備應戰事宜。

    權辰漢盯著那座大島,心中有八成把握找對了,但若真是海盜巢穴,水軍船隊已經開得這麼近了,他們早該出來迎擊才是,怎麼會無聲無息?

    包何況迎向他們這一面的島嶼,居然一艘戰船也沒有,那海盜們的船隻,又是藏在哪裡?

    無論如何他已下了決心要徹底搜索這個地方,不僅是為了香柳,也為盡早結束這場戰事!

    為了保險起見,他先派人上岸查看,只發現居民,而無海盜的蹤影,因此船開近礁岸後,只去了五成軍力換成更小的船往岸上去,其他人留著無聲無息的搭起浮橋,以便大船與岸上的聯系。

    整個佈置好後,一個早上也過了,海水也漸漸開始退潮,反正也沒辦法退軍,權辰漢等人便到岸上好好搜索一番。

    不過左看右看,這裡就是一個普通的漁村,唯一特別的是後村有一個空的石頭碉堡。看似平凡,但權辰漢仍是瞧出了些端倪,所以他刻意問了一個當地的老人,「怎麼這島上都是些老弱婦孺,沒有年輕力壯的男人?」

    老人呵呵一笑,「年輕力壯的都過海去賺陸上的錢了,誰要待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他說的有理,因此權辰漢疑慮稍去,也下令下船的軍士駐紮島上,留一半在船上待命。

    島上的人很好客,各家各戶都擺出了大魚大肉,讓上岸的兵士們可以好好享受,若不是權辰漢約束過他們,搞不好所有的官兵都會從船上沖下來,把這個漁村的食物吃個精光。

    由於沒查到什麼異樣,晚上眾人就駐紮在島上,由於香柳被擄走後,他們精神緊繃,軍氣又低迷了很久,巡邏的士兵也懶洋洋的,其餘人更是早早休憩。

    夜晚,由軍營傳出的一聲驚天嚎叫,打破了寧靜——

    兵士們急急忙忙從營區裡沖出來,很快地點亮營火,發現營地被一群人圍了起來,那群人個個面露凶光,手裡拿著鋤頭、火鉗、草耙、鏟子等。

    圍攻營區的全都是村民,沒人想得到白天還那麼熱情好客的村民們,現在居然惡狠狠的包圍他們。幸好平時訓練有素,否則這軍營不被鏟平了才怪。

    可是有些士兵卻在帳裡昏迷不醒,有的則是鬧肚子痛;權辰漢要士兵們備戰,村民則是顧忌著士兵人數眾多,不敢貿進,雙方暫時對峙著。

    此刻,權辰漢終於能確定這裡的確是海盜窩,也瞭解對方的計劃。他們必是用和善的態度化解水軍的警戒心,而後在食物裡下藥,削減戰力,再一網打盡。

    幸運的是還有一半人在船上,沒有遭遇到暗算,而陸上的兵士們也有多數人因為怕水土不服,或是顧忌權辰漢都沒有吃島上的東西,所以自己也不敢多動島上的食物,現在才能維持相當的戰力。

    突然間,村民們像是豁出去了,吆喝著沖了上來,由於都是些老弱婦孺,一時間士兵們也猶豫起來,不知該不該下殺手,只能狼狽的抵抗。

    權辰漢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對方雖然可能一擊就死,可是看到他們老邁臉上的皺紋,童稚臉上的懵懂,或是連鋤頭都舉得辛苦的女性,士兵們根本下不了手,而且現在可以肯定島上的青壯年絕不是如村民所說都出海了,很可能正藏匿在某處,等著這批老弱軍當完前鋒後,再趁人不備殺出。

    瞧著自己的軍隊居然在普通村民的圍攻下節節敗退,也開始有死傷,甚至還有人趁亂在營裡放火。權辰漢便一陣光火,突然想到香柳,她這些日子就是活在這群暴民之中,這群暴民就靠著吸食中原人民的血維生,他居然還婦人之仁?

    「投降者放下武器,否則殺無赦!」權辰漢冷著臉,聲音洪亮地警告,在空氣中響徹雲霄,水軍的士氣陡然升高,大喝一聲殺了回去,情勢一下子反轉,營區如同地獄,血流如海。

    權辰漢看到村民眼中的怨,看到他們眼中的恨,可他們卻硬是不投降,讓他也只能鐵硬著心,指揮士兵們進攻。

    突然間,由山後面傳來呼喝的聲音,村民突然退去,由村裡沖出一群持刀舞槍的大漢,人數比士兵還多,海盜那方聲勢突然大盛,殺得兵士們措手不及。

    權辰漢眼中厲光大盛,心知時候到了。

    一揚手,一抹煙火在夜空中爆出,形成璀燦的火光,船上的弟兄們立即迅速武裝,趁著夜色走浮橋至岸上,很快進行反攻。

    情勢瞬間又倒轉過來,苦撐的水軍們好不容易等來救援,加上手刃了許多老弱婦孺,心中抑鬱,反攻更是淩厲,很快就殺出營地,將海盜逼進村內。

    岸上的多是權辰漢的東南水軍,後援的則是潮州水軍,當初在訓練軍士時,權辰漢不僅訓練水戰,也訓練了巷戰,這時果然派上用場,進了村子後完全沒有妨礙,海盜仍只能一路後撤。

    由於權辰漢適宜的調配及警戒,大破海盜,領著軍隊殺至村後,赫然發現那座原本空著的碉堡此刻燈火通明,而他心心念念的香柳,正站在碉堡高處與他遠遠相望。

    他的動作停了,癡癡的望著她,明明兩人的距離十分遙遠,甚至連五官都看不清楚,他卻清楚的知道她也在看著他,兩人心中的靈犀,真真切切的將彼此的心連在一起。

    可是,權辰漢卻發現他感受不到她的情意,感受不到以往她看他的熱切,一股煩躁心慌的感覺襲上,而四周仍是殺聲震天,他忍不住怒吼一聲,摶著大刀往碉堡沖去。

    這次攻勢挾著情緒而為,是那麼猛烈、那麼難以抵擋,試圖擋在他面前的海盜通通被他一刀砍了。他一路殺至碉堡外,被一扇厚重的門擋住,任他怎麼劈也劈不開。

    他抬起頭,在四周兵馬倥傯的情況下,朝著堡樓上大叫,「香柳!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

    他看到堡樓上的香柳晃了一下,卻是神色復雜的望著他,並沒有任何動作。

    「香柳!跳下來!」他不死心的再叫一次,相信以這樣的距離,她一定聽得到他說的話。

    香柳仍是凝視著他,依舊沒有動作,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完全沒有別離重逢的喜悅,這令權辰漢幾乎心神俱裂,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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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00:25:43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忽然間,香柳後頭出現了一個大個子,權辰漢定楮一看,瞬間氣怒得目訾盡裂。那人化成了灰他也認得,是毛氏海盜的首領毛剛,殘殺了無數水軍弟兄及無辜百姓的殺人魔,此刻卻和香柳站得十分靠近。

    而她也沒有明顯排斥他的樣子。

    「香柳!快下來!」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權辰漢幾乎要把五髒六腑全吼出來,這一吼道盡了他的悲憤及緊張。

    香柳還沒有反應,毛剛已經大笑著抖動他一臉橫肉,朝著下方大叫,「權辰漢!香柳姑娘永遠不會跟你走!」

    「香柳……」他不敢相信,想不到她居然真的面無表情地對著他搖頭。

    「我不能跟你走!」她對著他大喊,「你退兵吧,不要再造多餘的殺孽,朝廷水軍這次不會得勝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權辰漢倒退了兩步,難以置信的瞪著她,這個他用畢生心力愛上的女子,居然在這個時候背叛了他?她不信任他會打勝仗,斷言他必敗,怕被他牽累,所以不肯走?

    那麼他數日來的驚懼憂慮,是為了什麼?全軍上下為了她夙夜匪懈的找人,又是為了什麼?

    毛剛看到他的震驚,得意的冷哼一聲,「權辰漢我告訴你,香柳我帶走了,你識破了我的計謀,我認了,但毛氏海盜不會就此消失!」

    語畢,他領著香柳匆匆從堡樓上消失,而她臨走前拋給權辰漢意味深長的一眼,令他心魂欲碎。

    不甘心的拎起刀想再追,堡樓上卻「嘩」的一聲,整齊劃一的出現了一排黑衣忍者,十幾只飛鏢同時朝他射來。

    權辰漢大吼一聲,悲憤迎戰。

    他想起來了,過去表達自己對她的愛意時,她雖然欲拒還迎,不介意與他親密,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愛他。

    水軍一面倒的鎮壓海盜,海盜匆匆退到島後,這時老弱婦孺早已在島後的船上待命,等退兵一上船,就用盡所有的人力,急速將船駛離,至於剩下的殘軍則由扶桑忍者負責善後,橫豎他們飄忽如風,加上夜色昏暗,島上叢林地形復雜,水軍能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十分有限。

    但有監于香柳在大霧中被擄走一事,權辰漢曾與屬下研究過應變之道,經他的推斷,忍者的隱身術其實是一種障眼法,因為沒有人會真的忽然消失又冒出來,真有那麼厲害,何須和海盜勾結?

    所以他命屬下去搜集了許多漆樹汁與穀糠,果然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在忍者打到一半突然全數消失後,士兵們便像演練過的那般向四周可疑之處潑漆樹汁與穀糠,由於人體沾上這些東西會灼熱且奇癢無比,果然不一會兒,忍者們都忍不住現身,被水軍們殺了個落花流水。

    之後,水軍迅速回到船上,由於毛氏海盜同樣要等漲潮才能加速行船,因此動力強大的水軍沒多久就追上了海盜的船隊尾巴,而毛剛所乘的華麗主舟則在最遠的前端。

    權辰漢的心已經冷到了極點,他面無表情的指揮水軍發射火炮與火箭,投擲煙筒毒沙,較大型的船隻首尖尾翹,則用來撞擊敵人,此時火銃手、持刀的戰士們趁機爬上海盜船,殺他個片甲不留。

    然而事實上,讓水軍追擊也是海盜的計劃之一,朝霧元只消在島上阻擋一陣,之後忍者逸去,由毛剛誘著權辰漢的水軍至南海最危險的暗流區,朝霧元會以扶桑人特製的快船,抄近路來此包夾權辰漢,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但按原訂計劃,水軍該是趕不上毛剛的船才是,頂多只能餃尾追在後頭,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來了,還能破壞他們落後的船隻與人手?

    「該死的朝霧元!他究竟在搞什麼鬼?」毛剛驚疑不定地指揮著船加快速度。

    「難道朝霧公子的忍者戰敗了?」香柳攢起了細眉,這是誘擊水軍最後的撒手 ,應該不會這麼快失敗才是。

    「放屁……啊不,我是說,朝霧元不可能這麼容易失敗,他的幻術曾把權辰漢耍得團團轉,忍者們也成功從船上綁……帶了你來,怎麼在眨眼之間就敗了?就算再不濟,打不過也能跑啊!何況咱們原本就不是要他們打贏,只是拖時間都沒辦法嗎?」毛剛氣急敗壞的低吼,發現自己低估了權辰漢。

    聽完他的話,香柳美目一睜,語重心長地道︰「難道朝霧公子他……」

    「他怎麼樣?」毛剛心裡一驚,他自認外表學識都和朝霧元差一大截,所以香柳自然和朝霧元比較親近,難道他曾和她透露過什麼秘密?

    「不,香柳也不確定,只是朝霧公子曾對香柳表示好感,並說此役後,便能毫無顧慮的追求香柳。當時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一看……」她望著毛剛,欲言又止。

    毛剛臉色大變。「難道那傢夥要背叛我們?看我們和權辰漢打個兩敗俱傷,再來撿便宜?」

    她一臉憂慮地望著緊跟在後面的水軍,「我們也不需要如此懷疑朝霧公子,說不定忍者們真的敗了,等我們擺脫水軍,去到約定的區域便知分曉。」

    聽到她這時候還在替朝霧元說話,毛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難道她真愛上了那傢夥?不過,他當然不可能把憤怒發泄在她身上,只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他寧可玉石俱焚,也不會讓朝霧元得到香柳!

    好不容易到了暗流區,毛氏海盜又折損了五艘船。毛剛看著平緩的海面,放眼望去別說是朝霧元的埋伏,連只海鷗都沒有,直把他氣得雙眼暴睜。

    「該死!」他逼自己冷靜下來,要船桅上的旗手向其他船隻打出暗號。「依計駛入暗流區,沿著兩個漩渦邊上轉,誘敵入竅後等水軍動彈不得,再全力反擊!」

    海盜船隻們被緊追不放,早就慌了手腳,再加上根本沒看到原先說好的援軍,一聽見指揮便胡亂一氣地往暗流裡沖,有些船還知道要小心翼翼的駛進,卻立刻被後面緊張的自己人撞上雙雙沖進暗流,無聲無息地被卷進漩渦裡。

    權辰漢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機立斷要眾人停船,只用遠距離的火炮發射,海盜這下死傷更加慘重。

    好不容易有幾艘船到定位了,毛剛的船反而和水軍的主艦離得最近,然而發現水軍停在暗流區外沒進來,他幾乎咬碎了牙,指揮海盜們先對著朝廷水軍發射火藥挑釁,火力稍停後,自己站到船頭上來。

    「權辰漢,你就只有這點老鼠大的勇氣嗎?有種就把船開過來,我們決一死戰!」毛剛對著權辰漢大喊。

    權辰漢冷笑。「敗軍之將,何須言勇?」大手一揮,又是一發火藥,但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地,竟偏到了一旁,在毛剛主船邊炸出了一個大水花,淋得他成了落湯雞。

    權辰漢不斷要自己殘忍,殺光所有的海盜,但他悲哀的知道自己仍在意香柳,甚至因為知道她在船上,下不了殺手。「若你把香柳交出來,我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他要當面問她,為什麼要背叛他!

    毛剛氣得渾身發抖,正要發作,香柳卻從他身後站了出來,也對著權辰漢喊道︰「大將軍!你記得香柳曾說的話嗎?朝廷水軍這次不會得勝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同樣的話,同樣再次剜了他的心。權辰漢嚴厲的瞪著她,「香柳,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所有弟兄嗎?都到這個地步了,你憑什麼認為我們不會得勝?」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以為島上就你看到的那些人?」香柳話中有話的刺激他,「最厲害的還沒出現呢!」

    毛剛聽得眉毛倒豎。最厲害的?全島最厲害的不就是他嗎?為什麼她還認為有更厲害的?一想到她指的可能是誰,他的心直直沉到穀底。

    權辰漢聽出了端倪,用手勢提醒手下去通報其他船隻戒備周圍,口上冷冷回道︰「香柳,我權辰漢不是你可以任意玩弄的!此番事了,我們的帳還沒完!」

    香柳未回應,突然轉頭向毛剛說了些什麼,只見她拿給他一個小更袱,毛剛點點頭接過,而後拿起重弓箭將小更袱綁上,直直射向權辰漢的船上。

    權辰漢看著飛箭挾帶著包袱在他眼前落下,空中揮手一抓,那箭瞬間折斷,而包袱裡的東西也散落一地。

    他認出那些東西是他曾送她的小飾品,還有她被擄時穿著的衣物,甚至她見獵心喜和他要去的蛛絲釣線,都在裡頭。

    他絕望的看著那些東西,這代表什麼?決裂嗎?否則為什麼把東西全還給他?

    這當下,他腦袋裡一片空白,硬忍下的痛苦與憤恨幾乎要爆發而出。然而,在他幾乎忍不住要憤叫出聲時,他突然發現這包裹裡有一絲不對勁……

    遠方海面突然出現了十來艘船隻,由海盜與水軍相對的第三個方向駛來。權辰漢的注意力被吸了過去,一眼便認出是倭寇的八幡船。

    難道,這就是香柳所說,海盜窩裡最厲害的傢夥?那個忍者的領導者?

    此時,毛剛的船隻突然傳來香柳驚喜的叫聲,「哎呀!是朝霧公子來了!」她興高采烈的沖向船舷猛揮手,完全把毛剛忘在後頭,令他心中酸味直冒,也陰沉沉的跟在她後頭,若是朝霧元現在站在他面前,他相信自己會一刀送他回老家。

    八幡船很快的駛至他們附近,卻仍在水軍的炮火攻擊範圍外,直到可以對話的距離,香柳很高興的喚道︰「朝霧公子,你沒事嗎?」

    朝霧元看到香柳如此興奮,加上水軍被海盜船隊擋住一半,誤以為戰事告捷,也露出笑容,「香柳姑娘,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沒事怎麼會現在才來?」香柳突然轉頭,意有所指的看著毛剛。

    毛剛臉色鐵青,瞬間聽懂了她的暗示。

    由於毛剛表情不對,而且久久不語,朝霧元也慢慢收起笑容。

    而香柳等的就是這一刻,她突然抓住毛剛,尖聲驚叫,「毛寨主!你不能用火炮打朝霧公子的船!」

    「什麼?!」朝霧元聽到她說的話,立刻叫船上火炮手戒備。

    毛剛則是整個人愣了,瞪著香柳,「你……」

    香柳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又大喊道︰「朝霧公子你快走!因為香柳說毛寨主不是最強的男人,他要向你報復了!」

    「你胡說!」毛剛大怒,動手一推,香柳身子一晃退了幾步,居然倒頭落入了海裡。

    朝霧元看得熾火大起,原本瞄準水軍的火炮,立刻轉向毛剛。而毛剛也不甘示弱,他一心認定香柳與朝霧元勾結要害他,便先下手為強向倭寇開了一炮。

    這下一發不可收舍,八幡船隊散開予以還擊,海盜與倭寇就這麼內哄起來。

    朝廷水軍都看得一頭霧水,只不過主艦沒有命令,他們不敢妄動。而權辰漢的船離得最近,他也從頭到尾聽得最清楚,突然明白香柳究竟在搞什麼鬼。

    由後頭急忙趕來的趙青與李齊,遠遠看到權辰漢拼命的在虛空中做拉扯狀,彷佛平空出現了一條繩子,而權辰漢著急的想把它收回來。

    李齊邊跑近,邊納悶地問道︰「大將軍,海盜怎麼自個兒打起來了?你在做什麼?」

    趙青雖落在李齊後頭,但他多存了一份心思,在反光時看了個清楚,權辰漢手中確實有一條細線,連向了海中,而他的主子正努力把細線拉回來。

    趙青急忙上前幫忙,李齊則看了一會兒他們的動作,才恍然大悟的也幫忙拉。

    那條線綁的東西夠沉,加上又細,也幸好他們平素練刀手上長滿了厚繭,加上三人分散了拉力,才不致被細線割斷手。

    「將軍,這線綁的是什麼……怎麼這麼重……」趙青咬著牙問。

    「是香柳!快加把勁!她或許不會洇水,周圍又是火花四射……」權辰漢的汗水都流到眼楮裡了,刺得他雙目紅腫,卻無暇去擦。

    「香柳姑娘不是背叛我們水軍了?雖然大部分的兄弟還不知道,但我和趙青跟在將軍後頭,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李齊聽到香柳就一肚子氣,幾乎要鬆手。

    權辰漢大罵,「你這笨蛋別放手!眼前海盜相殘的局面,就是香柳謀劃的!若不是她,我們要多花一倍的力量才能收拾他們!快拉!」

    三人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慢慢的把香柳拖了上船,甚至還動用了設陷阱及捕魚時的大網,將她硬拉了上來。

    香柳已然奄奄一息,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權辰漢急忙將她翻過身來,用力按壓她的腹部和胸部,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橫豎他心裡已把她當成他的女人。

    雖然他相信她沒有背叛他,但還是要她當面解釋,給他一個理由,為什麼要用這麼冒險、這麼令人心碎的方式!

    好半晌後,她縴長的睫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睜開。

    當她蒙朧看見眼前滿臉交雜著擔憂與怒氣的權辰漢時,終於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最真誠的微笑。

    「你那蛛絲幸好沒斷……應該真是長白山的……」

    說完,香柳再次閉上眼,沉沉昏睡過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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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00:25:55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倭寇與海盜的內哄,最後由倭寇險勝,毛剛最後的身影,是在甲板上被水軍圍攻,身中數刀而亡。

    水軍在他們鬥得你死我活之際加入戰局,輕輕松松控制住戰情,俘虜數百人,繳獲戰船十一艘,其他船隻二十三艘,兵器無數,水軍大獲全勝,毛氏海盜從此走入歷史。

    可惜倭寇,趁著水軍追趕海盜時迅速撤走,故他們雖然找到了毛剛的屍體,卻讓朝霧元跑了。

    水軍戰勝光榮回航,本該是氣氛熱烈高昂,然而主艦上卻彌漫著古怪的氣氛,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上回香柳中了幻術昏迷不醒,權辰漢幾乎是有空就來探視並親喂湯藥,然而這次她挑動海盜與倭寇內哄,算是立了大功,他卻不聞不問,甚至只要提到香柳,他就一臉鐵青。

    每個人都知道,問題就出在香柳身上。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如今大夥兒只能祈禱她的身體早些好過來,能主動去找大將軍吵一架……應該說,去找大將軍解釋清楚。

    其實香柳也知道權辰漢知道實情後必定會大怒,因為在這之中,他誤以為她背叛而憤怒,誤以為她落水而悲傷,何況她用的是他最不喜歡的色誘,害他情緒大起大落。

    然而她還是選擇了這麼做,盡管成功了,但他肯定高興不起來,因此等了兩天,猜想他的怒氣應該稍微平息了,她換上一身桃紅色的羅裙,嬌媚至極,希望他能看在她細心打扮的分上,能別那麼生氣。

    來到了權辰漢的艙房前,她輕輕敲了敲門,聽到他低沉的應答,她才推門而入。

    見到是她,權辰漢臉一沉,卻是不發一語。

    香柳嘆了口氣。「將軍要氣我氣到什麼時候呢?」

    「我不該氣嗎?」經過香柳清醒後的簡單交代,再加上他自己的觀察,權辰漢已大概能拼湊出事情的真相。

    簡單的說,香柳被擄走後,毛剛及朝霧元分別對她動了心,她便使計分別向兩人示好,又表現出若即若離的樣子,讓他們彼此因妒恨而猜忌。

    最後在暗流區故意對朝霧元的到來表現得欣喜欲狂,還處處加以維護,就是讓毛剛爆發的引線。

    而她也早就做好了自救的準備,先前要毛剛將她的隨身物品射還給權辰漢,其實是她暗中早將蛛絲釣線綁在身上,最後被毛剛推落海,有八成也是自己跳下去的,因為她相信權辰漢會知道她的意思,拉線救她。

    但是想到這個,權辰漢便是十足的不悅。「既然你相信我會救你,當日我們殺進孤林島時,你為何不跟我走還出言相激?」

    她微微嘆息。「那時毛剛和朝霧元兩人的猜忌尚未到最高點,我又不能解釋,所以才故意不和你走。你忘了我在堡樓上和你說的話嗎?‘朝廷水軍這次不會得勝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權辰漢思及確實因為她的話,自己才提防起海盜退兵後是否還藏了許多陰謀,格外注意環境、海象及對方軍隊的異動,在暗流區才能全身而退。

    見他沉著臉不語,香柳有些感慨地道︰「其實我是個自私的人,從來不會替別人想,但大夥兒對我無私的關心,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同你不希望水軍弟兄們損傷,我也一樣,所以才用這個方法將傷害降到最低。」

    權辰漢仍是陰陰的看著她,「但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以色事人取得你要的利益,足不可取。我一開始與你相識,成見甚深,就是為了這個原因,用美色周旋在男人間,只會讓人瞧不起,你明明還有更多的方式能達到目的。」

    「但這是最快的方式。」她幽幽的望著他,「事實證明效果也好得很不是?而且如果你們來得再晚一些,讓我能在毛剛與朝霧元之間下更多的功夫,水軍弟兄們死傷會更少……」

    聽她執迷不悟,還振振有辭的反駁,權辰漢勃然大怒。「所以你一點愧疚都沒有,一點悔意都沒有?你認為美色是武器,人人都該為你的美麗而暈頭轉向?」

    他看不到她臉上有一絲慚愧,反而她那副委屈的樣子,好像他才是壞人,對她所建的功勞視而不見,這才令他憤怒。

    他愛她,想和她共度一生一世,如果她都是這麼處理事情的,兩人要如何共處?有哪個丈夫可以忍受妻子一天到晚用美色勾引其他男人?

    「何況,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與毛剛和朝霧元之間曖昧不清,這對你的名譽該是多大的損害?」他用力重拍桌子,這一擊包含了他的憤恨與嫉妒,桌面都凹陷了一個洞。

    香柳沒有被他嚇到,卻是臉色微變。「所以你也懷疑我與他們有染?」

    「我是心疼你受他人的蔑視與懷疑!活在他人有色的眼光中,這樣的日子會好過嗎?」權辰漢氣炸了,她居然這麼看低他,認為他會和一般目光短淺的人一樣懷疑她的貞節。如果真是這樣,他還憑什麼愛她?他只是氣她不自愛!

    香柳沒有回答,只是很堅決的想要得到答案。「我管他人怎麼想,我只在意你的想法,你也懷疑我嗎?」

    餅去她只要裝裝可憐,權辰漢往往會讓步,但這一次,他真的氣瘋了,已無法顧及她的情緒,一心只想說服她,聽到她保證下次不會再做出一樣的事。

    「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向別人獻媚?即使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瞪著她,「若你站在我的立場,我為了你遊走青樓酒館,到處招惹女人,你認為這是合理的?」

    香柳被他的氣勢逼得退了一步,一時無語。

    最後,他冷著臉,不留餘地的指責,「你若真在意我的想法,就該知道我不可能贊成你用這種方法,這其中只要一個環節出了錯,你輕則受傷受辱,重則失去生命,即便成功了,人家對你也是諸多議論,如此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是啊,如此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香柳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如呢喃般,本能地重復他所說的話。

    他罵得起勁,卻忘了她如此吃力不討好,為的還不就是他?為了讓他視如家人的弟兄們少受死傷,為了讓他趕緊剿滅海盜,立下功勞。

    但,換來的是什麼?

    香柳長嘆一聲,轉身離開了,那原本總著帶一絲狡猾媚笑的臉蛋,如今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怨。

    她知道自己受傷了,這種痛到骨子裡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體驗,她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不在乎外頭的人如何攻擊她,只要他懂她的用意就好。

    偏偏他懂,卻不能體諒,到頭來又是她錯了,那她到底為什麼要付出呢?盡管現實是這麼血淋淋的殘酷,可是她沒有後悔,只是很心酸。

    做人,真難;愛一個人,更難……

    「命身並逢七殺及擎羊入,四煞俱現,大限纏於惡苦失陷之地,刑忌同臨,這可是死劫啊……」

    從她被抓到孤林島,直到現在都起程回中原了,無論佔蔔了多少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香柳苦笑著走出艙房,至伙房取了權辰漢的晚膳,再來到他的艙房外,進門前已換上了溫柔笑靨。

    原以為兩人會陷入冷戰的,然而這幾日,香柳卻是曲意承歡,在他疾言厲色時,她便溫言以對;當他故作姿態時,她便放軟身段,甚至每晚都親自送晚膳去,溫溫柔柔的勸他進膳,只是他仍在氣頭上,甚至連門都不讓她進。

    很明顯的,這並不是香柳的個性,要換成過去的她,大概會狠狠惡整權辰漢才肯罷休,反倒她的小婢冉兒,或許是看不慣自家小姐對男人這麼卑躬屈膝的,見到權辰漢時,總會送上不善的眼神。

    然而時日一久,他也不禁軟化下來,心忖或許她已暗自檢討,才會委屈自己包容他的暴烈脾氣,因此漸漸的不會再阻止她進門,只是這晚膳還得看他大將軍心情才決定吃不吃。

    然而包容他的真正原因,只有香柳自己知道,若不把握這段時間享受幸福,時日已經無多了……

    看著香柳端來的晚膳,權辰漢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端著架子說道︰「今日不餓,撤下吧。」

    香柳早習慣他的冷淡,而她也有她的辦法,只見她溫婉笑道︰「不餓嗎?那真可惜,這幾道菜雖不起眼,卻是香柳自己做的。」

    「你做的?」權辰漢終於正眼看她。

    「香柳雖然廚藝不高明,但做幾道家常小菜倒還行,冉兒吃過也曾稱贊的,只是礙於船上伙房器具不適合,味道不知道如何。」她細心的解釋,「光是這炒銀芽我便花了一個時辰摘去頭尾,還有魚也是先炸再烤,外酥內軟又多汁,這蝦蟹更是新鮮,今早還活眺跳的……」

    聽她說得天花亂墜,權辰漢倒是真有點餓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裝作沒興趣。

    香柳瞄了他一眼,故作泄氣,「既然將軍不喜歡,我只好端去給李副將,讓他替我嘗嘗味道……」

    「慢著!」聽到李式應,那個拿根比關刀還重的釣竿討好香柳的傻蛋,權辰漢就滿肚子悶氣。「我吃。」

    香柳暗自一笑,將托盤裡的食盒一一在他面前擺好。

    權辰漢吃了幾口,發覺味道還不賴,至少比起伙夫兵煮的,算得上是佳餚了。

    只不過他越吃,益發覺得自己的面子掛不住,忍不住說道︰「你這幾日如此殷勤,是想求得我的原諒,還是真的認同我生你氣的原因?」

    「或許,都有吧。」她微微一笑。「人生苦短,執著在一些對錯上,太浪費時間。」

    「你似乎不太像你了,竟有這麼多的感慨?」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前幾天罵得有些過火了,加上這幾天態度也著實不佳,或許也存著幾分試探的成分,畢竟她過去的紀錄不太好,也真虧她忍得住,還能向他百般示好。

    「如果能夠,我倒想在這短暫的人生裡,學習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事,否則時光飛逝,怕就來不及做了,將軍認為我做的如何?」她的心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坦然地道。

    權辰漢實在不太懂她是否有什麼言下之意,還是真的就這麼覺得,但這實在太反常了,他一反先前的故作姿態,小心反問道︰「你為何會想要急著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事?難道是在孤林島上,受了什麼刺激?」

    他不敢說得太直接,怕傷害到她,畢竟她在島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沒人知道,雖然他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可是他不相信海盜。

    如果她曾被海盜傷害,無論是身體上或是精神上的,他都只會心疼。而他之前還用那麼嚴厲的話罵她,如今回想起來,簡直就是該死。

    香柳自然知道他的顧忌,否定的搖搖頭。

    「其實也沒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經過了一連串的生死,人心自然會改變。當我身在敵營,不顧自身安危及名譽只想幫你時,我才突然發現你已深植在我心中,不知道多久了。」香柳含情脈脈的望著他,「我是否一直忘了和你說,我愛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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