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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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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9-5 22:17:46
第八十八章 屈意付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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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陸二人一見來人,不禁頭皮發炸,驚駭莫名。

    “張,張廷執?”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張禦竟然會出現此地。他們腦子頓時一片混亂,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駐使這時卻是露出笑容,走了上去,對著張禦執有一禮,正色言道:“張上真來了。”他半轉身過來,伸手一指康、陸二人,道:“就是這兩位,方才說是來投效我等,所以在下這才請了張上真過來。”

    康、陸聽他如此說,一時卻是有些分不清楚了,兩人這到底誰是元夏來人?誰是天夏之人?

    張禦掃了兩人一眼,淡言道:“那麼駐使打算如何做呢?”

    駐使忙道:“我等既與上真有約,就絕對不會另行謀算,壞了上真的大計的。這等事,自然是交由張上真處置了。上真是把這兩人帶回去,還是把這兩人都安頓在我們這裏,都是可以,這次一切都聽上真安排了。”

    康、陸二人木然站在那裏,他們現在不知到底作何反應了。

    張禦點了點頭,道:“我會處置好二人的,多謝駐使通傳了。”

    駐使道:“哪裏哪裏。”

    張禦對著兩人隻是一彈指,刹那間,由兩個人各自一縷意念所彙成化身就驟然破散了去。駐使對則是對此視而不見。

    張禦收手回來,休看這一次是元夏這位駐使通傳他來此的,可實際上,得了聞印之後,在兩人心思一起,並付諸行動之後,他便已然有所感應了,下來一舉一動他都是看在眼裏,

    哪怕不提這一點,兩個忽然要求來虛空清剿邪神,這行為看著也有一些突兀,他理所當然對兩人是有所關注的。

    兩人方才與元夏駐使對話之時,為了獲得更大利益,並沒有提及多少天夏隱秘,但兩人其實也交代不出來,兩人但凡有一點過線,那他就會動用手段加以中止。

    他轉首那對駐使道:“我還有事要處理,便先告辭了。”

    駐使露出理解之色,執禮道:“那便不耽擱張上真了。”

    張禦一甩袖,轉身離去,幾步之後就化一道星光散去了。

    那駐使親信道:“看來張上真不會給這兩位好臉色。”

    駐使言道:“這是自然,若是你手下之人瞞著你投向他人,卻不讓你得知,你自然也不會給他們好臉色。這件事,就到底為止吧,也不用向上提及,張上真想必是能領我們人情的,我們下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與這位打交道。”

    那親信略覺可惜道:“倒是可惜方才沒有問更多,看那兩人的樣子,好像是知道不少東西。”

    駐使不以為然道:“無甚可惜的,這兩人不過尋常真人,又能知道多少?此輩能了解的,要是我與天夏開戰,隨便抓一兩個人就能知道了。”

    那親信想了想,道:“兄長說得是。”

    而一駕漂遊在虛空之中的飛舟內,康、陸二人身軀一震,意識分身破散,使得兩人也是心神受到衝擊,怔怔站了一會兒才是恢複過來。

    陸道人在回過神來後,卻是變得惶恐不已,他以心意傳言道:“康道友,看這情形,莫非是那個元夏使者早已投靠了天夏,才換來了張廷執的?”

    康道人稍稍冷靜了下,同樣在心神之中溝通道:“不對,看兩人交言,應該是張廷執早就與元夏那邊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此人才將我們交給他,說不定他早就已是被元夏收買了。”

    陸道人一怔,隨後像是想到什麼,道:“這樣的話,那不是好事麼?我們可以投到張廷執門下啊,那也不等於是投靠了元夏麼?”

    康道人卻是神情不太好看,他聲音低沉道:“其實那樣情形反而更為糟糕。道友你想一下,張廷執若真是投到元夏那裏,試問你願意讓人知曉麼?你願意這個把柄被抓在別人手裏麼?此事要是一旦泄露出來,恐怕玄廷不會放過他的。更別說,方才他可是直接擊破了我們分身,這位根本沒有將他們收在麾下打算!”

    陸道人心中悚然一驚,的確,這等事就算最親信之人都未必會告知,更何況他們兩個人?哪怕他們流露出來投奔之意,也無法確定張禦是不是奉玄廷某些廷執之命而為,而無論哪個結果,最穩妥辦法就是將他們兩個人給收拾了。

    他不由慌張起來,道:“那我等現在該怎麼辦?”

    要是張禦一心要處置他們,天夏這裏幾乎就沒有他們容身之地了,而元夏那邊也證明了無法走通,虛空之中全是邪神,去那裏也是自尋死路,他們現在簡直是無路可逃。

    他道:“若是我們去揭發,對,揭發張廷執……”

    康道人冷冷打斷他,道:“無用的,他是天夏廷執,而我們隻是一個尋常玄尊,我們說得話無人會聽,再說我們方才與元夏駐使見過麵,別人隻會以為我們是反咬他一口,根本扳不倒他。”

    陸道人有些絕望道:“那我們就無路可走了麼?”

    康道人道:“未必,我料想追殺我們的人一定已在路上了,我們先往虛空深處去,雖然那裏都是邪神,可是來追我們的人也一樣麻煩,還能借此遮擋下。”

    陸道人此刻也是沒辦法了,隻能聽他的建言,於是一咬牙,便催動飛舟往虛空深處去。

    因為兩人方才是心意交流,看去很長,實際上隻是過去了一瞬間。

    然而下一刻,隨後一道金光閃過,朱鳳、梅商二人出現在了飛舟之中,飛舟之上設布的禁陣對他們根本沒有作用。

    陸道人立刻感應到了他們的到來,急道:“道友,他們來了,下來該如何做?有什麼辦法道友你快些拿出來啊。”

    康道人道:“還有一個辦法。”他看向陸道人,道:“也是如今唯一可行之策了。”

    陸道人先是不解,隨後便讀懂了他眼神中意思,不由驚道:“康道友,你,你瘋了不成?”

    康道人道:“這是最後可行之法了,若是成功,說不定還能夠就此翻身。”

    “瘋了,瘋了,”陸道人喃喃說著,隨後一聲歎,搖頭道:“我是絕不會走這條路的。”說完之後,他轉身離開主艙,向著外間走去。

    康道人則是一個坐在艙內,艙廳周圍的光芒緩緩黯淡下來,將他的臉龐都是籠罩在了陰影之中。

    陸道人來到外間之後,化光飛遁,在看到了迎麵到來的朱鳳、梅商二人後,他不由自主停頓了下來。

    陸道人臉色發白道:“是張廷執讓兩位來此的?”

    朱鳳道:“我們奉張守正之命,前來捉拿意圖投靠天夏的兩名玄尊。”

    梅商看了看他,道:“陸玄尊,你們走不脫的,束手就擒吧。”

    陸道人嗬嗬笑了起來,道:“跟你們回去?然後被殺麼?”

    梅商道:“陸玄尊,你總算還沒有走到那最為危險的一步,事情還不至於不可收拾。”

    陸道人搖了搖頭,看著朱鳳、梅商二人,道:“陸某要檢舉揭發,玄廷廷執張禦,其人與元夏之人有所勾結!”

    梅商歎了口氣,道:“陸道友,何必如此!”

    朱鳳蹙眉道:“真是給我們找事。”他們每一次動作都是需有記述的,所以她回頭還要把這句話報上去,雖然張禦不會計較,可總歸是令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陸道人說完這句話後,身上綻放出一道亮光,將自己緊緊圍裹在內,看去如同一隻光繭。

    隻是下一瞬間,兩股法力一同落到了他的身上,如同兩片萬頃巨瀾齊壓而至,他頓時一陣氣悶,感覺自己好像立時就要被壓扁。

    他知道朱鳳、梅商二人都是寄虛修道人,功行道行都是勝過他一籌,現在更是兩人在此,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好在他出行前已是做好了萬一被攔截的準備,所以攜帶了足夠多的法器和丹丸,這時用力一吸,數枚丹丸化為一縷縷丹氣,並滲透入身軀之中,卻是意圖撐住片刻。

    大約撐了二十來個呼吸之後,他丹丸便是耗盡,終被那兩股法力給壓垮,不過這也是因為朱鳳、梅商二人要抓活的緣故,不然說不清楚,反還以為他們要殺人滅口。

    見身外屏障偏偏破碎,並有一條金繩落到身上,陸道人也是徹底放棄了反抗,心中一歎,暗道:“康道友,我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隻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朱鳳不悅道:“明明無有什麼本事,卻偏要和我們糾纏。”

    梅商道:“他是在拖延時間。”他感應了一下,確認另一人仍在這裏,但說不定在謀劃什麼不明事機,他神情一肅,道:“朱守正,我們進去看一看,”

    此刻主艙之內,康道人雙目之中飄散著深紅之色,他在方才已是使得自己轉入了渾章之中,到此一步,他還沒有停,而是繼續向著大混沌方向邁進,身外有泊泊黑霧冒出,同時心中默念道:“霍衡道友,我願深入大混沌,日後供你驅策,還望尊駕能夠收留!”

    就在他轉念之間,一個人影也是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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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催識入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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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道人想要挪轉頭看向那個人,但是發現自己身軀被一團黑霧所包裹,並向著自己心神深層侵蝕而來,一時之間,仿佛身軀不再是屬於自己一般,他連眼珠似都變得無法動彈了。

    此刻他聽到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道:“有不少人在走投無路之下都選擇了去往大混沌,要是你們一開始就選擇了大混沌,那麼我還佩服你們的膽量魄力,或還會給你們一個機會,可實際上你們既無勇氣又無能力,混沌之妙玄又豈是你等之輩能夠窺見的?”

    康道人艱難出聲道:“康某入此道的確心存僥幸,若是尊駕不願接納,那康某也不強求,不過是變成混沌怪物罷了,這樣還能與敵拚死一搏,總也好過被捉了回去。”

    那上方卻是傳了一個不屑笑聲,道:“說得這般大義凜然,你以為你很有決斷麼?你有膽量變成混沌怪物,有膽量去一試大混沌,卻無膽量去與元夏一戰,反是迫不及待投靠了過去,你所謂的決心又能騙的了誰呢?”

    那聲音悠悠言道:“你不過是一個無膽懦夫,再加有一些投機鑽營心思的小人罷了,你這等人,哪怕真的成了混沌生靈都是令我嫌棄,懶得多看你一眼,還是早早被人剿滅幹淨為好,免得在我麵前惹厭。”

    康道人聽到這話,似乎是被觸痛了心筋,渾身劇烈顫抖了一下。

    旋即他深紅色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道:“尊駕不肯接納我,以為我就沒有機會了麼?你們不給我路走,我自己來走!”

    他於心下轉運了一個法訣,霎時一股異常隱晦的法力波動傳遞了出去。

    由於他擅長窺神之法,故是他一開始就將自己身為人的一麵收攏到了心神最深處,所以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被大混沌侵蝕意念。

    而這個時候,他卻是將這些往外渡去,他將自己身為玄尊修道人的功行和經驗,全數傳遞給了兩個與他有著血脈牽扯的後輩。

    其中一個人,將會擁有他自入道之後所有的憶識和經曆,而這些將是占據強勢地位,並且不斷侵蝕著受術之人,一旦將其人原本的人生替代了去,那就會變成另一個他。

    雖然這個人本質上是與他無關的,但那樣一來,等於是他的思想再一次重生了。那個人將會擁有完全與他相同的思考方式和行事準則,並且也會將他所認定的敵人視作對手。

    而另一人,因為乃是一名女修,勢必不可能完全契合,所以他隻是將一段編織出來的虛幻經曆印刻入了其中意識之中,這樣仿佛真正有了這些事,這也是因為一個人無法接受他的所有,而由兩個人分開承受,則負擔輕一些,也更容易成功。

    那個聲音的主人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舉動,並道:“有些意思,那我倒要看著你能做到哪一步了。”

    這個時候,外麵轟然一聲巨響,飛舟主艙門轟然破散、朱鳳、梅商二人化光遁入艙中,他們見到籠藏在黑霧之中的那一團扭曲的身影,都是神情一變,隻是兩人都是不曾看到負袖站在一旁的霍衡。

    兩人這時毫不遲疑取出了兩枚法符,起法力一轉,便化作兩道光芒落在了前方那虛影之上,仿佛是像沸鍋之中潑了一瓢冷水,那本來翻滾不休的黑濁霧氣霎時就被遏止住了。

    如今的守正宮與以往是大為不同了,張禦那命印分身自從坐鎮此間之後,對於一些敵人做了一些針對性的布置,這其中就包括了虛空邪神和眼前的混沌怪物。

    守正隻要攜帶必備的法器,並按照他定下的步驟行事,便能克壓絕大部分,這也就是為什麼如今清剿起虛空邪神這麼容易了。

    此刻隨著兩人不斷將法器和各類法符祭了出來,也是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那本是極為難纏的混沌怪物也是被一步步的被製壓下去,翻騰的黑霧和濁氣也是變得虛幻了起來,好像漸漸被從世間排擠了出去。

    兩人沒有神情嚴肅無比,身上法力持續而均衡的湧動出來,一點點將其斥逐出去。

    混沌怪物的誕生可能隻需要一瞬間,但是將之鎮殺消滅卻是花費莫大的力氣和時間,而且這東西也不是尋常修道人可比,隻要有一絲殘餘留下來,都會導致其重再複還。故是這個時候最為關鍵,不能有稍有鬆懈,否則就可能前功盡棄。

    霍衡看到這裏,已然無心在此停留,他先是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後便一轉身,霎時沒入了一片虛無之中。

    半刻之後,經由朱鳳和梅商二人的通力合作,隨著那一團濁氣黑霧徹底淡散了去,落在其身上的兩枚法符也化是一團飛灰散去。

    而其消失之處,艙室地麵像是燒焦了一般,留下了一大片黑灰。

    梅商目注此處,歎道:“何必如此。”

    朱鳳在看了一眼,往又往旁處打量,隻是陡然間,她的目光忽然凝注,因為她發現,在艙室另一邊,就在距離方才康道人身旁不遠處,亦存在一圈焦黑,而方才她居然絲毫沒有注意到。

    在守正宮這幾年下來,她清楚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方才某一人就站在這裏看著他們,而他們卻毫無所覺,想到這裏,她身上不禁微微有些發冷。

    不過她並沒有聲張,隻是打算在隨後遞給張禦的報書之中將這個寫入進去。

    此時此刻,內層荊丘上洲,義州封髙崖壁之上,此間鑿開了一處處的洞府,常年有修道人在修持交流。

    而再崖壁靠上的某處洞府之內,坐著一名外表約莫十八九歲,膚若瓷玉的女修,這時她黑蛾似的睫毛動了動,從定坐之中醒了過來。

    她揉了下額角,就在方才,她好像經曆了一場幻夢,但仔細想想,又好像隻是回憶起來了一些自己入道前後的事

    她不是一開始就在玄府的,而是有一位老師指點,這位老師對她和自己叔父十分照拂,不但將他們引上了玄修之路,還對他們盡職盡責的指點,隻是這位老師生性淡薄,所以從來不曾顯露人前,除了他們也不為人所知。

    在記憶之中,這位老師對待她如師如父,師生之間的感情也是十分的好,隻是就在方才,就在她入定的時候,發現這位老師正遺憾的看著她,並且麵龐身軀不斷生出裂紋,並碎裂開來,化作了一堆石礫。

    她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了起來,因為這景象似乎意味著什麼。

    就在她細想的時候,腳步聲響起,一個人影自洞府之外走了進來,這是一個神采出眾的中年男子,從發冠到胡須衣袍,都是整齊合度,但是此刻,其人眉宇之中卻是有一絲憂慮。

    少女站了起來,萬福一禮,道:“叔父。”

    中年男子看了看,道:“憶心不必多禮,”他想了想,“憶心,你方才可曾感應到什麼了麼?”

    秦憶心道:“方才麼……”她輕聲道:“方才似是見到了老師,隻是老師……”

    “果然你也是看到了!”

    中年男子忽然激動了起來,他喃喃道:“我便知道,我便知道。”

    秦憶心看了看,道:“叔父,這是怎麼一回事?”

    中年男子長歎一聲,道:“那是老師在給我們叔侄二人傳遞消息啊,”他麵露苦澀,道:“我若猜得不錯,老師他應當是遭遇了劫難,或許是遇到了……某個大敵,所以通過方才的傳意把這些告訴我們。”

    秦憶心輕聲道:“某個大敵麼……”

    中年男子忽然道:“這個事情你先記下,千萬不要對外聲張,我會去查清楚這件事的,你這幾天也不要有異常舉動,關於那個侵害老師之人的身影,老師傳意之中也有一些線索提示,我會去查清楚的。”

    說完之後,他便又匆匆離開了這裏。

    秦憶心看著他離去身影,又凝思了片刻,卻是心中有些疑惑。雖然方才那些場景看去沒有什麼問題,可她心中總感覺哪裏有一些不協調的地方。

    她本人就是擅長入夢造景,安撫他人心神並彌補缺失的,所以明白真虛不定,有時候自己所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真實發生的。

    她坐了下來,喚了一聲,訓天道章在麵前展開,那裏卻是有十來個名符閃爍著,這些都請她入夢相助道法的,而她也可以以此獲得功數。

    她當即挑選了其中一人,這位同道因為近來做錯了一事,屢受師長責罵,同道排擠,心中焦躁,總是難以入定,於是她通過訓天道章,以夢聲之法幫助安撫心神,助其入至定中。

    在做完此事後,她心中湧起了一個念頭,夢可窺人,亦可窺己,自己不妨嚐試一下,想到這裏,她沒有再在訓天道章上選擇其他人,而是收了道章,盤膝定坐下來,隨著一團霧幻迷離的氣煙將她籠罩住,她身影也是變得模糊不清了。

    待第二天,她從定坐之中醒來,卻是訝然發現,自己手邊多了一張小紙簽。她伸出晶瑩細長的手指,將此拿起,見上麵用朱砂寫著三個詞:“不要信,不要信,不要信!”

    她看著這三個詞,不禁思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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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顧外先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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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憶心拿起一支筆來,上麵蘸著血紅色的朱砂,她在紙簽下麵又寫下了“不要信”這三字,並尋到了那熟悉的感覺,

    她能肯定,這是自己夢中所寫。

    可是她做得是什麼夢?夢中的內容又是什麼,她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她試圖用功法去回憶,然而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礙著她,令她不得不放棄,可如此更是加深了她的懷疑。試問她是一個依靠著夢境來運法的修道人,居然連自身之夢境無法完全控製,這又豈是正常的?

    隻可能是外來的力量影響到了她。

    想到這裏,她也是自我審視了一番,但是在運轉過程中,她卻有了驚訝發現。

    “這是……”

    她忽然覺得,自己對於入夢手段的掌握和理解隱隱然提升了幾分,好似平日阻礙在麵前的迷霧一下被勘破了。與此同時,她甚至想到了如何調整自身的章印章書,可以剔除一些瑕疵和弊端,從而更好為自己所用。

    她若有所思,手中的筆則是輕輕晃動兩下。

    她進入第四章書也是不短時日了,玄修修為到此是一個關隘,每上去一點點都是很困難的。她也看到了張禦留下的攀道章印,但是章印就在那裏,而內外各洲宿多少第四章書的玄修,卻沒有幾個敢真正去嚐試的。

    好在現在有了昊界下層,很多玄修有了可以嚐試的機會。

    不過她用不到這等手段,她的入夢神通之中可以使自己在夢中經曆數十上百年,這也是她獨有的手段,但是無論怎麼走,都覺得自己差了一點什麼,好像攀登高崖,到了最後幾步的時候,總是沒了力氣。

    事實上,她的根底足夠了,可欠缺的是對道法的理解和感悟,這是大部分玄修的都缺少的部分,而一般來說,這些隻能靠她自己慢慢的積累,去翻閱道冊摸索領悟。

    但是如今情形不同了。康道人將自己一切感悟和道法都是交給了她們兩個人,而且毫無保留的自願奉送給了他們。

    一個真修兩千載道行何等深湛,哪怕她接受的隻是部分,也是使得她缺失的一麵被彌補了上來,下來如果能完全將之消化,那麼上去更高境界就不是什麼渺茫的幻想了,並可能到了上境還有更寬廣的路可走。

    她現在還不清楚這一切,但既為自己的變化感到由衷喜悅,同時又有一些擔憂。

    洞府之外略顯沉滯的腳步聲傳來,那名中年男子又一次走入了進來,他神情沉肅無比,道:“憶心。”

    秦憶心起身一禮,道:“叔父。”

    中年男子在席上坐了下來,沉聲道:“我又理了一遍記憶,我已經知道那個害死老師的人身份了。”

    秦憶心沒有說話。

    中年男子一伸手,祭起了洞府中的禁製,肅然道:“老師這次受害,乃是因為撞破了一個人私下與元夏修道人勾結,而這個人……很可能是某位廷執。”

    他吸了口氣,道:“不論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這件事我們都不能置之不理,我們一定要為老師討個公道。”

    秦憶心想了想,道:“叔父,老師傳給的我們,一定都是真實的麼?”

    中年男子一皺眉,眼神變得嚴厲起來,道:“憶心,你是懷疑老師麼?”

    秦憶心道:“侄兒不敢。”

    中年男子盯著她一會兒,道:“憶心,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練就了入夢就會對一切都感到懷疑,我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不過你不該懷疑這些,你忘了老師過去是如何教導我們的麼?老師教授我們的那些刻字還在石碑之上留著,這些總不會是夢境吧?”

    康道人在給二人好處的時候自也不會露出太大的破綻,證據就是他以往給二人留下了一些刻字傳書,這些都是真切存在的。

    而這兩人也的確是他引上了玄修之路的,因為他預見到了玄法日後可能興盛,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成為主流了,所以提前落子,這般也是給自己留下一條日後可以融入進去的門路。

    實際上有這等舉動不止是他一個,在得知玄廷推動玄法後,一些潛修修道人,也是會給設法在玄法找一二個隱秘傳承的。

    中年男子見秦憶心沒說話,而是垂下目光,以為她知道錯了,便又語重心長道:“憶心,你知道我們叔侄二人得了何等樣的好處麼?老師幾乎是將他畢生經驗和道行給了我們,除了至親至近,又有誰會做出這樣的犧牲呢?”

    說完這些之後,他按了幾下,道:“可能叔父我的語氣有些重了,憶心,你自己想想,老師的事情必須是由我們來討回公道的。”說完之後,他站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秦憶心輕輕歎了聲,她心中還是堅持有問題,但說不出在哪裏,可是叔父看去卻是不願意討論這些,她也不好反駁頂撞,於是心下決定暗自尋思對策,隨後求證。

    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不禁又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離去的地方,這位叔父原來站起離席的時候,一向是習慣先邁右腳的,可是方才……好似是先邁左腿?

    清穹道宮之中,張禦端坐於榻座之上,但是他的感應卻是彌布各方,方才虛空之中所發生一切的事機都是落在他的眼中,便連霍衡的出現和退走他亦是感應到了。

    康道人所為之事,雖然是以窺神入夢的方式進行的,可其出手之際,仍是被他察覺到了一些變化。

    因是掌握了聞印,現在隻要對方功行不及他之人,一旦有針對他的謀算他立會生出感應。就算是功行相仿之人,不加遮掩手段,也是有可能被他提前發現的。

    故以聞印為憑,隻片刻之後就找到了秦憶心叔侄二人身上。

    隻是一眼看了下來,他就對兩人的情形一清二楚了。但是他並沒有去幹涉,未來變數無窮,又豈是其人完全能操弄的?

    在他感應之中,若是任由事情繼續下去,最後的結果並見得會完全走向壞的一麵,而返還有可能走向好的一麵。就算事機真的偏向不願意看到的方向,他既然看到了,自也有辦法扭正回來。

    而在此時,朱鳳、梅商二人也是押送著陸道人,將之帶到了守正宮中。而張禦命印分身則是時刻坐鎮於此地。

    二人押著陸道人進入大殿,便先與張禦見禮。

    禮畢過後,朱鳳道:“守正。我二人已是奉命將陸竹同帶了回來,康繆此人則是自墮混沌,化身成為了混沌怪物,我二人不得已,隻能以守正所賜法符將之當場除卻。”

    張禦頷首道:“兩位辛苦了。”

    他又看向陸道人,此人此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低著頭不敢看他,他道:“陸玄尊,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陸道人緩緩抬頭,慚聲道:“此回是在下鬼迷心竅,受了康道友蠱惑,前去投了元夏,隻是一時糊塗,還望廷執寬宥。”

    張禦看著他道:“隻是一時糊塗?你最後明知道康繆是要轉求混沌之道,你卻不加以勸阻,實則你知道此事幾乎不可能成,但仍存有一絲僥幸,故而願意嚐試,再說便是因此失機,死的也不是你,若是成了,說不定你還能脫身,是不是?”

    陸道人神色不禁一變,這句話當真是戳中了他的隱秘心思,他突然伏拜在地,道:“是陸某錯了,還乞廷執恕罪,容陸某日後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張禦看他片刻,道:“明周道友。”

    明周道人出現一旁,道:“廷執有何吩咐?”

    張禦把袖一拂,道:“你把此人帶了下去,並將此人罪狀一並送至武廷執處,由他處置吧。”

    明周道人道:“明周領命。”他轉望一邊,一道光氣之門憑空打開,就由一股無邊吸力出現,將陸道人整人吸扯了進去,隨後又轟然合閉。

    張禦這時又看向朱鳳、梅商二人,道:“你們二位此回做得不錯,元夏到來,引得人心變幻,也難免有一些人見元夏強橫,故是意誌不堅,想要投靠過去,這兩人不會是最後一例,近來你們要多加留意了。”

    兩人道了一聲是,梅商這時道:“廷執,我們近來發現,那自上宸天投過來的常玄尊頻頻出入元夏駐地,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張禦道:“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朱鳳、梅商二人打一個稽首,就退了出去。

    到了外麵,他們也絕口不再提常暘之事。既然張禦沒叫他們對此人如何,那就是另有打算的,所以他們沒必要多去做什麼,心中清楚就好。

    張禦在二人走後,思索片刻,便是憑空擬了一封書信,遞給一旁的明周道人,道:“將此交給首執。”

    明周道人接了過來,打一個稽首,便領命而去。

    張禦則是看向雲海方向,在那裏潛修的修道人很長時間都不受玄廷管束了。本來按照他的意思,這個時候,是先要審理一遍,定個規矩,然後放出去做事的。隻是之前出使元夏,他重點不在這裏,暫還顧不上此事。

    而現在卻是抽出手來了,正好在下一次廷議上提出此事,不過屆時有一些人恐怕不會很樂意,但是沒關係,他在這裏等著這些人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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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撫傳敘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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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天之後,雲海之上磬鍾之聲悠悠傳出,又是到月中廷議之時,光氣長河之上,諸廷執的身影在此陸續顯現出來。

    待是陳首執的身影在主位之上現身,諸位廷對著陳首執稽首一禮,道:“見過首執。”

    陳首執還有一禮,道:“諸位廷有禮。”又一聲磬響傳出,諸廷執俱是落座下來。

    陳首執道:“諸位廷執可有呈議?”

    張禦執起玉槌,在案前磬鍾之上輕輕一敲,一聲清清磬音傳出,待諸人看來,他放下玉槌,在座上言道:“前幾日出了康繆,陸竹同二人之事,諸位廷執想必已是知悉了。”

    諸人都是點頭。

    張禦道:“這一次情形,乃是二人意圖從我天夏反出,投奔元夏,而元夏駐使因是慮及我與他們幫助更大,便將此傳告於我,令我知悉了此事。

    雖然這一次元夏使者願意配合與我,但主要因由還是在此人看來,陸、康二人修為不甚高明,便是收留了也沒有多少好處,反還可能壞了我之事,故才如此做。而要是這兩人功行稍高一些,那說不定就有別的心思了。

    故禦以為,如今當務之急,需先對雲海之中潛修的諸位同道加以勒束整頓,將來好杜絕此事。”

    座上諸廷執都是思慮起來。

    古夏之時宗門林立,神夏之時人心各異,但大體之上卻是由分散走向聚合,在經過長久演變之後,天夏上下產生了近同的道理道念,持有這些道理道念之人自然是非常容易凝聚到一處。

    特別是如今那些後輩,全是在這等一體同化的大背景下成長修行起來的,對於天夏有著天然的認同感。

    但是問題恰恰是在於,那些雲海潛修的修道人並不是如此。

    這些人動輒千載修為,有著數千上萬載的修為的修道人亦有不少,有的就是從神夏那時候到如今,雖然加入了天夏,但是道理道念與天夏並不能完全合契,若是彼此一致的,那早就願意出來承擔權責了,不願意出來,恰恰還是奉行以往真修那一套。

    隻不過以往也算對天夏有功,再加上各有因由存在,故是允許其等在上層潛修,不用過問外世。

    這次康、陸二人起了投靠元夏的心思,他們雖是惱恨叛逆,可是心中倒也沒有太過意外。

    因為他們清楚,這些雲海潛修的,心中還持有一些真修的思維,那就是誰人強盛便就跟隨誰人,以往天夏最為強盛,無有宗派能與之比擬,而且別派又不會接納他們,去了也是被人奴役,他們自是跟隨天夏。

    而在如今,元夏更為強盛,並且看去還接納了諸多外世修道人,盡管地位不甚高,可總不需要與天夏一同覆滅,故是也能接受了。

    他們可以肯定,持這等想法當不止康、陸二人,肯定還有人動過這心思,張禦提出的建言,他們心裏是同意的,但如何處置,又是一個問題。

    玉素道人這時率先打破沉寂,出聲言道:“對敵元夏,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到,每一個天夏修道人都當站了出來。”

    說到這裏,他看向座上諸位廷執,又言:“天夏入世之言已是宣揚良久,那些不願意出力的,避而不出的,又怎算我天夏修士?反可能成為我天夏之隱患,我還要分出精力去應付,值此危難之時,該用非常之法,不能容許此輩,該用玄廷之命令此輩入世擔任權責,若是不願意,那就去鎮獄之中待著,好歹也有些用處。”

    諸位廷執看了一眼,這等得罪無數人的話也隻有這位敢明著在廷上說了,而且事情處置,不能這麼激進,不過此一言卻也如同在牆壁上破開了一個大洞,也讓諸人沒了一些避忌。

    鍾廷執這時道:“玉素廷執此話太過偏激了,諸位道友在雲海潛修,乃是我玄廷當初所允許的,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眼下雖然情形有變,可他們終究未曾違背天夏律法,也還不是什麼叛逆,怎能這般粗暴處置呢?”

    崇廷執附和道:“正是,而且強迫得來,也無法令人心服口服,這般我與元夏這等殘虐之輩又有什區別呢?

    崇某以為,這件事還是先對諸位道友曉以利害為好,以往我們允許他們潛修,可對他們同樣也是不聞不問,怎能上一來便要求太多呢,這些可都是當初願意跟隨我等一同渡來此世的同道,都是有功之人,不能這般苛待了。“

    戴廷執這時道:“諸位廷執,戴某以為,幾位廷執所言,都有一些道理,但有元夏當麵威脅在,縱然得了張廷執努力,現在不來侵攻於我,可不過拖延數載時日罷了,如今已經不容許再慢慢等待潛修的諸位同道繼續坐觀下去了。”

    他提聲道:“戴某建言,此事當由玄廷發書問詢,將此中利害對每一位潛修同道都是說清楚,哪怕避世之人,若遇天夏存亡之關頭,卻仍是不願意為天夏出力,隻是自居過往之功,那麼於我又有何益哉?到時候再用嚴律不遲。”

    鄧真這時道:“此法倒是可行,不過期限為何?這些同道久在上層修持,早無時日之概念,兩三天要他們做決定,我怕他們是不成的。”

    鍾廷執道:“以半載為期如何?”

    韋廷執搖頭道:“太長了,元夏威脅在那裏,就算聽從玄廷安排,後續也需慢慢適應,最多一兩月時日,不能再久了。”

    竺廷執開口道:“那就以六十天為期吧。”

    諸廷執沒有再說什麼,顯然都是同意這番說辭,同時諸人往主座之上看去,等著陳首執做出決定。

    陳首執看向座旁,沉聲道:“張廷執,武廷執,此令就交由你們二位來頒宣了,若是有越線之人,你們兩位可以酌情處置。”

    張禦和武傾墟都是在座上一禮,領下了此命。

    此事定下之後,廷議繼續,待得將所以呈議處理過後,張禦、武傾墟二人持拿了玄廷頒下法諭,就離了光氣長河,乘上飛車,往雲海深處而來。

    飛車乘光氣而渡,一縷縷金虹在飛車經行之處飄蕩開來,化作一道道瑰麗霞氣,飄飄蕩蕩染滿穹宇。

    未有多時,便見一片宮宇落入眼中,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光亮射來,來到了兩人車駕之前,化作一個神人少年,對著兩人一揖,道:“兩位廷執,老爺得知兩位到來,特意請兩位過去一敘,說是或有辦法解決玄廷之疑難。”

    武廷執道:“是方上尊麼?”

    那少年神人道:“正是。”

    武傾墟沉吟一下,看向張禦,後者也是微微點頭,於是他道:“前麵領路。”

    少年神人當即又化為一道虹光,在兩家飛車之前引渡而行,大約十來呼吸之後,便見那虹光穿入一道厚雲之中,隨後此方雲霧如重門一般層層開啟,露出一方流瀑掛懸,仙霧氤氳的浮空島陸來。

    張禦看向這片所在,他知道,這次玄廷之所以讓他們兩人同往,一方麵是讓這些雲海潛修玄尊知曉玄廷重視此事;

    另一方麵,這些潛修的修道人數目不少,功行出眾的也有一些,除了嚴若菡、尤道人兩人之外,還有一位摘取上乘功果人,且是早已求全了道法,所以需得他們兩人一同出麵才能壓服住。而武廷執口中所言方上尊,便正是這一位。

    這時浮嶼之中出現一道拱形金虹,飛躍天穹,一直來到了兩人車駕之前,飛車循此而渡,來到盡頭所在,卻是落在了一處立於崖巔的道宮之前,一名外表二十餘,黑眸烏發,身姿若孤鬆玉樹一般的道人站在那裏相迎。

    見了兩人從車駕上來,他便打一個稽首,“兩位廷執,方景凜在此有禮了。”

    張禦和武廷執還有一禮,道:“方道友有禮。”

    張禦這時打量了此人幾眼,這位雖是笑吟吟一派溫和有禮的模樣,可他以往曾聽過不少這位的傳聞,知道這位實際城府頗深,這次主動來請他們,想來也自當有一番用意的。

    方道人與兩人外客氣了幾句後,就將兩人請入了殿中,主客落座之後,他又命人奉上香茶。

    張禦留意到,這茶葉有一部分是屬於元夏那裏的,是帶回來的那一批中的。

    武廷執出於禮數,隻是淺淺品了一口後,便放下茶盞,沉聲道:“方道友,你遣人來邀之時,說是有辦法解玄廷之疑難?”

    方道人微笑道:“正是,我也聽說了康、陸二人之時,也知兩位廷執來此,不外是為了整肅雲海之上這些潛修的同道,勿要不令此事再有發生。”

    武廷執沒有遮掩,道:“此回的確是奉玄廷所托,來此與諸位同道分說利害的。”

    方道人點了點頭,隨後又是搖頭,道:“道理是對的,方某也是支持的,可是兩位想過沒有……”

    他神色微肅,看著兩人,道:“當初玄廷將雲海這片地界撥發給我輩修行之時,曾是做出了諸般許諾的,現下這等許諾言猶在耳,若是強要他們入世,當是會引得不少同道心生抵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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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挾功窺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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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聽了方道人這一番話,卻是道:“方上尊說錯了。”

    方道人笑道:“哦?錯在哪裏?”

    張禦道:“諸位同道能在上層修行,能得上層清氣灌溉,能得享永壽,那正是因為他們是天夏的一份子,當初之許諾,也正是出於這一點。這長久下來,諸位能不染塵俗,不理外世,能得如此,全是因為天夏上下一直在外維護諸位同道。

    而如今天夏有危,身為天夏修道人,難道不該出力相助麼?若是隻願收取利處,而不願維護天夏,那麼天夏又為何要庇佑諸位呢?”




    方道人道:“這話說得不錯,但我輩之所以能有今日之享,那是因為以往都曾立過功勞的,接受的也並不是天夏的施舍。”

    說著,他又笑了一笑,“而且方某也不諱言,人心向來偏私,在諸位同道看來,該付出的早已付出,反倒是天夏要求他們出山,是違背了當初之許諾。”

    張禦搖頭道:“方上尊此言之中仍是有誤。”

    “哦?如何說?”

    張禦道:“諸位同道總以為天夏要奴役驅用他們,可實際上,有許多人是想岔了,天夏與諸位同道之間從來非是對立,而從來是互利共存的。

    玄廷要諸位同道為天夏出力,也並非為了玄廷而考慮,乃是為了所有天夏生靈考慮,更是為了諸位同道考量,因為諸位同道亦是天夏之人。




    而今之天夏,厘定諸序,使上進之路得通,人人都可存身於規序之內,比之以往宗派林立之時何勝百倍,諸道自有其付,也自得有其享。

    故此並非強迫諸道,而是請天夏之人一同護我天夏,天夏子民在其中,所有天夏修道人亦在其中,此中沒有上下高低之分。”

    方道人微微一笑,道:“張廷執今日倒是談了一番大義。”

    張禦看他不同,道:“人各有所不同,方上尊若是不願意談義,但我們便來談利。”

    方道人來了一點興趣,道:“利又何解?”

    張禦道:“天夏並非是一味要求諸位同道付出,亦是有所回報,並向來是有承責之人得其利,此回元夏威脅在前,保全天夏就是保全天夏之利。元夏覆我,是為了捉拿終道,然而我若覆滅元夏,則我替去元夏,亦能得見彼端。

    但等那時候,先得觀睹大道之人,則必然是為玄廷出力付托之人。諸位避世不過為修道,而有見得彼端的機會,卻是不願去求,那麼到底是在求道,還是在求生?






    若是諸位堅持避世不出,也是可以,恐到時候非但不義,也無其利。便連乘幽派避世,也是為了求得上法,而諸位屆時又能得到什麼呢?”

    方道人聽到這裏,不由抬起手來,輕輕鼓了鼓掌,道:“張廷執說得有理,義利兩麵都是讓你們說到了。讓方某聽著都覺得有道理。”

    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不過方某今天請兩位到此,也是因為有一個解決之道。自認可以不用勞煩兩位廷執大費周章,也可能解決玄廷之困擾,可謂是一舉兩得,兩位不妨聽一聽方某的意思如何?”

    武廷執道:“既是受方上真之邀到此,那便是為了一聽方上真的建言的。”

    方道人點了點頭,道一聲好,他看向兩人,道:“此事說起來也是簡單,方某有把握讓所有同道入世為天夏效力,而且不必玄廷再是操心此事。”

    武廷執看向他,道:“可問一下,道友具體準備如何做麼?”

    方道人道:“無非是勸說罷了,兩位廷執,我問二位一句,玄廷除了知曉這些同道的功法名姓,門人弟子的數目之外,餘下又知道多少呢?但是方某不同!”

    他點了點自己,“方某與他們相處數百載,卻是對每一個人都是知之甚深,每一名同道的喜好,每一名同道的長處,每一名同道的想法,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能做到有的放矢,能做到眼前玄廷做不到的事情。”

    他又一笑,道:“不過方某做此事,卻也是有一個附帶條件的。”

    武廷執沉聲道:“不知方上尊的條件是什麼?”

    方道人笑了下道:“也是簡單。”他身軀微微坐直,看向兩人,目光生光道:“玄廷要許我一個廷執之位。”

    武廷執沉默著沒有回答,隻是他向張禦傳聲道:“張廷執,這件事另有源頭,我們不如今次先回去商議?”

    張禦一轉念,既然武廷執與他這麼說,想來也是有所考慮的,便回言道:“也好。”

    武廷執於是對方道人道:“方上尊當是知曉,廷執之位需玄廷共決,需首執首肯,故尊駕之要求,我等需先知會首執和諸位廷執知曉。”

    方道人輕笑點首道:“這是自然,方某也知這是大事,總要由玄廷決斷的,方某在這裏等著回音,不管成敗,都不會有所怨懟。”

    下來三人不再談論此間之事,而是談了幾句道法,待麵前一盞茶飲盡之後,武廷執與張禦便從此間告辭出來,坐回了飛車之上,而後縱空歸返。

    在歸途之上,武傾墟先是開口道:“這位說能解決事機,倒也不算太過誇口,這些潛修同道之中,嚴道友向來不問外事,尤道友隻喜陣法,反是這位最是最熱衷於結交同道,且若算修道年月,這位也在多數之人,與諸人的師長前輩稱得上故舊,多少也要賣他一些情麵的。”

    張禦想了想,道:“方才武廷執說,這位要當廷執之事另有源頭,不知這又是如何一回事?”

    武廷執道:“當初我天夏渡來此世時,這位曾經一度活躍,後來亦是他帶著一眾潛修真人一同對抗天外宗派,功勞是有,可是此事過去之後,他便向玄廷提出要一個廷執之位,不過莊首執卻是沒有答應他,隻言可以安排去往地方鎮守,若是能鎮守數十上百載,那麼論功拔升。然而這位顯然不願,聞此之後,直接回去閉關了。”

    張禦微微點頭,通常所有廷執都必須在各洲宿有鎮守之功,或者立下過奇功,否則哪怕你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都不會讓你一步登天。

    但此中也不是沒有例外,比如風道人,不過這顯然是出於大局考量,為的是鼓勵整個天夏不知多少玄修,不能按常理去看。

    而莊首執婉拒其人,除了規矩之外,恐怕是還有什麼其他考慮。

    武廷執道:“後來莊首執論功之時,因這位還是立下功勞的,所以沒有忘了,故是對其賜予玄糧以作補償,兩百多年時間也不曾有過間斷,這般其實與廷執所得也大差不差了。

    而在這位潛修之後,後來也就未提此事。但是到了前番我諸派征伐上宸天之際,征召各方修道人助戰之時,尤道友和嚴道友都是應邀而出。然而這一位卻是提出,唯有給他廷執之位,他才願意出力助戰,莊首執依舊未曾應允,故是這位也沒有露麵。但在大戰之後,莊首執便將原來許予其人的玄糧罰沒去了。”

    張禦道:“莊首執並沒有做錯,拒絕玄廷征召,還以此為條件索要職位,若按禦之意,那應該懲以重罰,莊首執事後僅隻是罰去玄糧之利,而未曾另行處置,看來已是顧念其人以往所立功勞了。”

    武廷執沉聲道:“隻是今日,其人現在卻又要求廷執之位,看來仍是不肯放棄原先之念,便看陳首執如何看待此事了。”

    張禦思索了一下,沒再多言。

    飛車不一會兒就回到了清穹之舟深處,兩人下了飛車之後,便來那一方空域之內尋到了陳首執,並將此事敘述了一遍。

    陳首執道:“武廷執如何想的?”

    武廷執道:“武某以為,要是事機能夠在眼下解決,那也不妨讓他解決,因為元夏之事才是第一位的,餘者可以先方一邊,一切可待擊退元夏之後再議。不過礙於玄廷規矩,我可許他一個暫行廷執的權柄,若是他有所不妥,那麼也可以隨時摘了去。”

    所謂暫行廷執權柄,那是一旦戰時廷執若死傷過多,人數少缺,或者在商議一些重要事機時,讓功行出眾的玄首暫列廷議,若是做得好,則成為真正廷執,若是做得不妥,則是可以廢除。不過這一條規矩自有天夏以來倒是還從來不曾用過。

    陳首執看向張禦道:“張廷執的意思呢?”

    張禦道:“禦以為此人不會同意這個意見,此人對玄廷廷執之位頗有執念,不會隻接受一個可被挪去的虛位。再則而觀此人之過往,明明有能力,卻又不肯入各洲宿鎮守,說明此人要得是權柄,而不是職責。

    而這一次,一旦天夏戰勝元夏,便可能得窺上道,那麼此人更不可能退讓了。”

    若是戰勝元夏,上道真的有所顯露,那麼身為廷執,肯定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這人怎麼可能放棄?

    而且還有一點他沒說,此人若是裹挾此事入廷,隱隱然就成了這些雲海潛修道人的領頭之人了,他記得以往也不是沒人動過這方麵的心思,這裏定不能放任。

    陳首執沉聲道:“以往莊首執曾拒絕此人兩次,若是問我,我之回答亦是回絕,此人與我道念相異,縱是功行足夠,也不合入我廷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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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執序正法度



    陳首執在行事風格比莊首執強硬的多,當然這也是因為莊首執在位之時的情勢與此刻有所不同。

    那時候可謂是內憂外患,內部要盡可能安撫,就算他在那個時候上位,在一些大局之上也需要妥協,自己的考量和喜惡那都是十分次要的東西。

    但是現在不同。

    天夏內部基本平靖,最大的威脅就是來自於元夏,若說當初的上宸天隻是有一定可能衝擊到天夏,那麼如今的元夏是實實在在能覆滅天夏的,而且實力還明顯強於天夏。

    在這般嚴峻情勢之下,現在天夏的一切行事準則,都是以對抗元夏為上,任何人若在此事之上拖後腿或者不配合,那都是他的敵人。

    當初方道人兩次向莊首執要求成為廷執,他也是曾親身經曆的,那個時候他就對此人的作為很是不喜。

    他認為似如這般人,若是進入了玄廷,不止是壞了天夏的規序,反還會給原本運行穩妥的玄廷帶來無窮隱患。

    而如今,他更不可能因為此人的提議而退讓。

    見他態度堅決,武廷執道:“那首執,若是我等回絕他,就就隻能先按此前的定策,向所有同道逐個頒宣玄廷的大策了。”

    張禦這時開口道:“禦卻以為,對於方景凜此人,卻是不能不作理會。”

    陳首執看向他,道:“張廷執的打算是什麼?”

    張禦抬眼看著陳首執,道:“禦之建言,盡快拿下此人!”

    武廷執一怔,看了他一眼,但隨後似想到什麼,也是在那裏沉思。

    陳首執麵上沒有任何意外,頷首言道:“理由何在?”

    張禦道:“這位方上尊說他能讓這些雲海之中潛修的同道聽他安撫,從而順從玄廷的安排,那麼是否可以說,他同樣也能讓這些同道不服從玄廷的諭令呢?亦或是說諸位潛修同道不願配合玄廷,也是有他在背後帶頭鼓動呢?”

    說到這裏,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才又言道:“若是我們退讓,或許這些潛修同道就會知道對抗玄廷是可以的,隻要有這位方上尊帶頭,那麼就能夠讓玄廷為之妥協,這一次若是成功了,那麼下一次或許也是可以,故是此勢必須打壓下去!”




    他認為正是因為有方道人在裏麵串聯,並且利用這些真修同道為自己謀利,所以整肅的事情要推動下去才沒有這麼容易。

    也是因為有此人在,諸人才有了對抗的心思。

    這個帶頭的不能不管,必須要將之打掉。

    陳首執道:“張廷執準備怎麼處置此事?”

    張禦道:“現在依舊是戰時,隻需向其人發征召之令便可,若是其願意出來效力,那麼其餘人也好勸服,到時候再逐個安排就是。可若其拒絕征召令,那就是明著違反玄廷戰時諭令了,禦身為守正,自當親自前往規正!”

    他看向陳首執和武廷執二人,道:“玉素廷執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有些人不願意為天夏出力也還罷了,反還可能成為內患,那還不如扔去鎮獄之中為好。”

    陳首執看向武廷執,道:“武廷執,對張廷執此議,你可有建言?”

    武廷執沉聲道:“張廷執此法,確實是解決此事的一個途徑,武某對此並無異議。”

    他很清楚,在陳首執不同意給予方道人廷執之位的時候,解決的方法其實就不多了。隻不過他是想向潛修同道頒宣玄廷大策下來若是事機不成,那麼再針對方道人,而不是一上來就對此人動手,這樣顯得太過有針對性了。

    然而張禦的考慮方式卻不是如此,的確向眾人頒宣之後不順利再動手更是符合做事的次序。

    不過正如他所言,現在是戰時,有些事情是不用按著既定的規序來的,直接奔向結果就可以了。

    那些真修秉持著古舊思想,向來是以力為尊,誰的道法高深誰講話自然就有道理,而方道人早已求全了道法,放在整個天夏之中也是位於頂層的一批,具體是什麼實力,沒有真正比較之前,下麵那些修道人也未必分得清楚。

    在沒有任戰績出來時,諸道或許也更願意相信方道人才是同輩之中道行最高之人,一來其修道年月在那裏,二來此人也與他們更為親近。

    所以這一次他不但要從道理上拿捏住其人,亦是要從實力上將之壓製住,如此餘下之輩自然能夠改變態度了。

    陳首執此刻見武廷執也不反對,便喚了一聲,道:“明周。”

    台階之下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那裏,稽首一禮,道:“明周到此,請首執吩咐。”

    陳首執沉聲道:“傳我諭令,征召天夏潛修修士方景凜,要其為玄廷效力,限他兩日時間予以回言。”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道:“明周遵諭。”一個躬身之後,他便即化去不見。

    陳首執又對張禦道:“張廷執,你可先行回去,且等待兩日之後的回複吧。”

    張禦點了點頭,他對陳首執抬袖一禮,便從此間告退了出去。

    武廷執站在原地未動,他道:“首執,以張廷執的戰力,武某不懷疑他此戰能勝,隻是以強製強,縱得一時之威懾,可也是有隱患的,日後若是遇到更強如元夏者,怕是很多人都會心生動搖。”

    陳首執沉聲道:“若是人人心思如一,那天夏又哪裏需要這麼多規序?規矩理序便是用來約束這些心思的。這些不在乎天夏規序之輩,我們要他們又有何用?還不如早些將這些腐肉剔除了出去。”




    他看向外麵,道:“更何況,長孫廷執那處進展順利,等到長孫廷執將外身打造成功,到時候我輩便是拿外身去與敵交手,拚的乃是外身之耗了,皆是就算有人有那個心思,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張禦在走出空域之後,意念一轉之間,就已是回到了清玄道宮之內。他邁步踏上台階,在榻台之上坐定了下來。

    在他判斷之中,以方道人的執念,是不會這麼容易接受征召的。實際上方道人若是直接應召,過後再來個陰奉陽違,那處理起來反而更不容易。不過不管結果如何,他都要做好這一戰的準備的。

    他伸手一拿,一卷名冊落在了手中,這裏麵是有關於方道人一些記載,上麵著墨並不多,畢竟這些都是修道人自己書錄的,要隱瞞自己的實力很是容易。他也指望能從中看到太多東西,隻是稍微做個了解。

    看罷之後,他閉上雙目,便開始調和氣息。

    兩日時間一晃而過。

    某一刻,他心中微微一動,生出了一陣感應,便睜開了雙目,他知道,事機已是朝著事先預料的那一麵發展了。

    殿內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下方,稽首言道:“回稟廷執,方上尊拒絕了玄廷的征召。”

    張禦平靜點頭,緩緩從座上起身,立在那裏道:“明周道友,你去告知首執一聲,我當前往執行天夏法度。”

    言畢,他一振衣袖,從大殿之中邁步走出,來到道宮之外,神人值司早已是在此備妥了飛車。他上了車駕,在軟榻之上坐定,隨著一道車駕之下光霞飄起,一陣陣悅耳鈴聲響動之中,已是往雲海深處飄渡而去。

    陳首執此刻正在空域之內察觀一件陣器,明周道人在階下現身出來,稽首稟告道:“首執,張廷執已是去往緝拿方上尊了。”

    陳首執微微一頓,道:“傳令,封閉所有傳訊途徑,各人安坐道宮,莫要讓多餘之人牽涉此中。”

    明周道人稽首道:“明周明白。”

    飛車騰空飛馳,隻是一刻之後,便來到了上回所至之地,此刻前方雲海層層分開,車駕停留在了此前那一座飛嶼崖台之上。

    張禦從車駕之上緩步下來,往道宮之前來,方道人已是站在那裏相迎,稽首一禮,道:“張廷執。

    張禦還有一禮,待放下袍袖,道:“方上尊,此前有玄廷征召之諭到來,你可是拒絕了?”

    方道人神情輕鬆,負袖點頭道:“對,我沒有答應,可惜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他略略抬頭,看向張禦,“張廷執是知道我想要什麼的。”

    張禦點點頭,道:“此時乃是戰時,方上尊拒絕玄廷征召,已是觸犯了天夏律條,我以玄廷廷執,守正宮守正之名,攝拿違命之人方景凜。”他看行方道人,“方上尊,這便隨我走一趟吧。”

    方道人麵上笑容緩緩收斂,盯著他道:“你們要捉拿我?”

    張禦道:“禦以為,方才已是說得很清楚了。”

    方道人忽然仰天一聲笑,似是發現了什麼可笑之事,而後再緩緩看向他,道:“我為玄廷立過大功,連莊首執都不曾拿我,你來拿我?”

    張禦平靜道:“莊首執顧念大局,又念舊誼,想著方上尊可以放下執念,能為天夏效命,屆時仍可得一廷執之位。可如今不同,大敵當前,必當嚴苛規矩,方上尊,你若是隨我回去,還能客氣一些,你若不從,那我便當用對待罪逆之法來對待尊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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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執主即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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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道人神情沉了下來,他之前倒是真想不到,玄廷這次當真要對他下手,畢竟他拒絕征召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一個人是不可能對抗得了天夏的,說不定玄廷還做好了萬全準備。但是有一點卻是不同的。他抬目看來,負袖言道:“你們就這麼拿下我,人心也是收不攏的。”

    張禦則是看了看他,語聲平淡道:“人心?方上尊所謂的人心是指那些潛修同道麼?你還以為那些同道是真的奉從你的想法麼?

    他們不過是推你出來,讓你頂在最前麵去試探玄廷的態度,去承擔玄廷的壓力,你在利用他們,他們又何嚐不是在利用你呢?

    你們之間隻有利益,而不存在大義,所以不用指望在你被擒捉之後,他們會繼續走在對抗玄廷的道路上,他們隻會看到對抗玄廷的後果,從而放棄原先的想法。至於你,或許會被他們惋惜幾句,而後在茶後閑談的時候偶爾提及幾句罷了,僅此而已。”

    方道人神情數變,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惶怒,因為他從來以利益為先推導諸事的,所以張禦這番話在他看來很可能就是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就算真的有推崇他的人,那也是極少數。

    隻是他忽然又冷笑了一聲,道:“我猜的沒錯的話。今天張廷執你一人前來,是要與我論法吧?隻要在道法上擊敗我,那麼我在諸位同道心中的地位自然就是可以推倒的。不錯,想法是很好。可是你有那個本事麼!”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幾乎是厲聲大喝而出。

    而與此同時,他的身上爆出了一股劇烈的閃光和氣流,像是雲海之上忽然爆開了一個太陽,兩人腳下的飛嶼也是隱隱震動著,於一瞬間變得虛幻起來。

    張禦站在這股劇烈的光風之中,身上泛起億萬點星光和飄渺玉霧,將此氣光擋在了外間,整個人則是紋絲不動站在半空之中。

    而這一動靜也是震動了整個雲海,滔滔氣流隆隆向外擴散,這等聲勢也是方道人所希望看到的,他希望通過此舉能鼓動起一些人,但是令他失望的,盡管這裏動靜極大,但卻沒有一個人因此而過來。

    這或許是玄廷阻斷了感應,但更可能是此輩自身也不想來,他們是在觀望,在看這一戰到底誰勝誰負,到底誰才真正占據道理。

    方道人一聲冷哂,知道不該對這些人報以希望,這一瞬間他也是想到,或許約束此輩的就是張禦所言之大義,有天夏大義在,這些人隻能在他背後借托他的力量,但卻從來不敢自己跳出來去直麵天夏。

    所有念頭在一瞬轉過之後,他看向張禦,沒有去用什麼道術神通,而是直接運轉出了自身的道法。

    他對張禦僅止於耳聞,可就算這樣,卻是絲毫不敢小看其人。因為這位是明明白白在外派大戰之中正麵擊敗關朝昇的人,甚至整個寰陽派都是敗落其手。而作為守正宮守正,玄廷次執這些身份,沒有一定實力那是坐不住的。

    所以那些什麼試探之類的小手段在他們之間根本用不著,他上來就拿出了根本手段。

    他之道法名為“權宮天命”。

    天為天,地為地,地從於天,而非天附於地;乾坤不可顛倒,日月不可負反,萬物由一而生,從來有先有後,有上有下,有主有從,他此道法便是取尊取上,據主據陽。

    此法一出,隻要不是在轉運的一開始就擊破,就代表你已承認了他道法的存在。而道法一切關鍵就在於拖延,且拖得越長,主位就是越是穩固,且越難擊敗。

    因為他修道日長,加之天資出眾,幾乎沒有什麼短板,哪怕隻是依靠自身法力神通道術都能與同輩修道人糾纏,所以在道法一展現就將他擊敗那是沒可能的,故他幾乎是利於不敗之地,

    而若是對手長久拿他不下,隨著道法變化,那麼默認承認他之道法權先在上,而不敗即為贏勝。此所謂“先權後命,以命代權”,道法氣候一成,無論對麵的是什麼道法都隻能居從在他權命之下,不但再也無法威脅到他,反還會被輕易拿捏。

    此中還有一個厲害之處,凡是他道法得以在對手麵前運使成功一次,那麼這對手除非能登上境,否則以後將會永被壓製,再無勝他之可能了。

    張禦不知道他的道法妙用,但是他有大道之印,聞印與目印相合之後,縱不能看透那氣機變幻,但卻可以隱隱能察觀大勢,他能判斷出局麵拖延下去,那麼會讓此人占據優勢,他的機會隻在鬥戰前半段。

    於是他也不客氣,他身上光芒一閃,命印分身從身軀之中直接分化出來,全身法力凝於指尖,向前一指,霎時億萬星光彙聚一點,倏然爆閃而出!

    這一團曜光照顯,立將方道人方才發出的光華克壓了下來,此刻所有試著感知這裏的修道人都是覺得感應之中一陣刺疼,隻餘白茫茫一片,不得不收了心神回來,匆匆調和氣機。

    任何人道法都俱有優劣,此才符合變化之道。方道人道法缺陷正在於初時運使無從發動攻勢,這也是等於把先手讓給了張禦,所以此刻無處可避,可他知曉自己道法缺點何在,故是早早備妥了應付之法。

    麵對麵前那無盡光華,他心意一催,身上浮現一團與自己一般的虛影,出來之後對外一拂袖,法力湧出,與攻來那一點星芒轟然接在了一處。

    這一招之中,不但有逆化神通之法,更是暗含替己之道,雖是那一團虛影在衝擊之下散去,可也是將這一擊擋了下來。

    可這時他神情微微一變,一道劍光自光中飛出,待他感應發現之時,已然到了麵前,這一刻,似乎時間頓止了那麼一瞬,便見那劍光從他身上倏然穿透了過去,不過在同一時刻,一張法符從他身上飄落了下來,可以看到從中被切成了兩段,卻是替他代受了這一斬。

    而這也是他有意如此,用法符替去了自身之損,就等於方才這一擊沒有起到哪怕任何牽製的作用,而這一個空隙足夠他騰出手來反擊了,反擊張禦不是目的,而是為了爭取拖延更長的時間。

    然而他方才如此想時,身上那輝盛氣光竟然不受控製般閃爍了一下,與此同時,他的袍袖倏然撕了一道裂縫,卻是主動替他擋住去了一股銳利無匹,直衝神心的劍氣,麵色不禁為之一變。

    張禦所施展出來的劍光,雖然還做不到“斬諸絕”斬氣即斬人的境地,但是方才他卻是運使出了“重天”玄異,使之威能生生拔高了一層,故是方道人雖用法符替避,但劍上威能仍是牽扯到了其本人身上。

    盡管方道人身上法器眾多,準備也是充分,這一劍並未能斬傷他,可這一個錯判,導致他本來欲存反製的心思落空,不僅這樣,就在那股劍氣消散的同時,又一道分化劍光緊跟著劈斬而來!

    方道人吃過一次虧,這一次卻是不敢單純憑借法符去擋,隻能沉著心神應付,隻要拖下去不輸,那麼他就是贏家。

    可劍光一旦展開攻勢,卻不是那麼好擋的,每一道劍光皆是奇快無論不說,此中所蘊含的力量亦是異常強橫,而且一劍之後,又有另一劍劈來,頭尾接續,無有斷絕。

    他麵上意識到了不妥,根據他的經驗判斷,若不加以反製張禦,那麼在幾個呼吸之內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事,雖然這隻是短短片刻,可既然張禦所爭取到的,那肯定是要趁這個時候做些什麼,故他不能真被逼在了此處。

    心意一催之間,一道仙光飄渺的元神自身之內遁出,然而對麵卻有一隻燦爛華美的玄渾蟬飛了出來,將他元神敵住。

    此時此刻,命印分身趁著他分化元神之際,身上光華一閃,一道幻明神斬直接斬入了他心神之中,可是這個時候,他身軀於刹那間變得如琉璃一般透明,竟是將這神通給反照了回來!

    這卻是他利用了守持心神的法器和自身神通所做的反擊,事實上,因為準備充分,手段眾多,除了飛劍這等銳器擋不住,絕大多數攻勢他都能給反推了回去。

    而將對麵神通反製,無疑營造出了一個難得空隙。他正準備出手搶回主動,可這一刻,心中卻是升起一股不妥之感,於是感應配合法器一掃,隱隱約約察覺到有一道劍光似是在潛伏在了附近,似是等著他出手。

    他不禁暗哼了一聲,顯然對麵在出招之時就好神通失敗的準備,就如同高明棋手,每一枚棋子都是相互之間有所掩護的,啃掉一枚,另一枚卻能跟上殺來,最後誰吃虧卻不一定。

    他明知前方有陷阱,自然不會跳入進去,當他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既不能攻代守,那就隻能加固自身,故是在遮擋劍光之餘,又是給自己添加上了數道屏護,準備盡全力抵擋張禦下來蓄勢欲發的那一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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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別義難求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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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從最初得來的感應上察知,自己的攻勢必須要形成戰果,並壓倒敵人,才能取的最終之勝。

    若是無法做到,或是攻勢陷入停頓之中,那麼等到方道人道法立穩,那麼下來就是輪到他被壓製了。並且以方道人道法來看,很大可能一旦被壓製,就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而此刻他見方道人在受壓迫之下擺出防守之勢,也是不再猶疑,氣意霎時溝通那一片高渺所在,雲海之上有飄渺之聲傳來,這一刻,所有人都於心神之中聽到了這一股玄妙音聲。




    而在他的背後,則是六個道籙浮現出來,隨著一聲震響,上麵先是有一個“封”字顯現出來,僅在一息之後,又有一個“奪”浮現。

    自他又是得了一個道印之後,對大道感悟增多,如今已是能夠更快運使六正天言,且便是當中有所中斷,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這一變化看似不多,但運用到鬥戰之上時卻是靈活太多,隻要一有空隙和時機,他就能將天言之能完全展現而出,到時候無論對方展現什麼手段都是無用了。

    方道人此刻神情一變,那兩字浮現之後,仿佛轟雷落入心神之中,令他深切感受到了一股嚴重威脅。

    他鬥戰到現在其實仍是較為保守,因為張禦雖在場麵上占據優勢,但是並沒有展現出自己的真正道法為何,這就如同一把利器懸在頂上,始終不曾落下。

    他承認張禦攻勢淩厲,可至今所運使的,大多數是寄虛修道人也能運用的手段。雖然一些厲害的修道人亦能與他們這些人周旋,可在根本道法之前,終究不具備決定性的力量。

    故是到了眼下,他反是感覺鬆了一口氣,因為他認為張禦終是把自身道法運使出來了。

    雖然他吃不準這是什麼,可卻能感覺到,那一股氣意居於無邊高渺之所在。一旦被引發了出來,必然不是自己所能抵擋的。

    他急速盤算了一下,那六道符籙已是浮現二字,明著告訴他就是道籙俱是浮現敕令之時就是道法發動之際,故是絕不能給張禦以從容發動的機會。




    可是被飛劍逼壓,他也抽不出手來反擊,而他手段也多數是偏於守禦,要想在攻勢中反過來壓製住張禦,幾乎是沒可能做到的。

    若是不能進,那麼隻有退!

    於是他整個人往後一退,隨著他往後退去,整個人似乎融入了一團光芒之中,似乎是從這一處空域之中消失了。

    身為修道長遠之人,他眼光十分老道,幾乎是立刻分辨出來,張禦的這個道法需要對手與自身存在於同一域中,那麼自己隻需要避入其餘天地之中,就可以避開道法攝奪。

    而他的道法則無有此等顧忌,因為無論他自身在哪裏都不礙他道法的施展,所以退避出去乃是一舉兩得。

    此也是道法與道法之間的反製。修道人的根本道法需要變化,那就會有長處和缺弊,方道人的道法是讓出了一定的主動權的,而他在看來,張禦的道法就是需要不停的找尋機會,雖然六正天言並不是張禦的根本道法,但這番判斷倒是沒有錯的。

    張禦見他身影往後退消,似是要從自身感應之中淡出,他立時凝神傾聽,依靠聞印之能,卻又一次感應了其避去之所在。






    他察覺到,對方不斷往虛宇深處退去,若是不追了上去,那麼極有可能令其脫離,何況此人身上還有法器配合,難說此後沒有遮蔽之法。

    命印分身與他心意相通,他意念轉到此處,根本無需他催促,便即追尋了上去,仍舊緊緊盯著不放,而依靠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牽連,他開口一喝,隨著宏聲大音傳出,背後六個道籙之中,又有一個“禁”字在上方浮現出來。

    而這個時候,方道人也是察覺到了道籙的變化,不過他這是在預想之中,趁著張禦運轉天言之時,他以身上法器法符承受飛劍斬擊,並於同時拿一個法訣。

    霎時間,身上登時浮現一縷縷飄忽閃動的氣光,而他整個人的氣息似是化入了腳下那座浮空飛嶼之中。

    這座浮嶼乃是他的道場,亦是一處內天地,內中有著諸多空域,就是為了應對不同的情形而準備的。

    在漫長修道歲月中,他各種情況都遇到過,現在他準備退入了其中一處專以避劫化難的所在,最長隻需一二息後,正身就能從張禦感應之中脫離,但在他某個玄異作用之下,卻又不礙他對外施展手段。

    然而他想的是不錯,可是就在他即將成功之時,張禦眸光一閃,一轉“重天”玄異,同時心意一催,那一道蓄勢已久的驚霄終是從暗中飛出,猛然劍光斬在了他身外綻放的光芒之上!

    此劍明明落在了虛處,然而卻是傳出了一震天轟鳴,這一劍卻是生生將方道人從浮空飛嶼之中給斬了出來!

    方道人渾身一震,身軀從虛無淡化之中又轉回成了實質,並還數枚斷裂的法符從身上飄動出來,每一枚皆是被斬成了兩段,而另一隻袍袖亦是被撕開了一截。

    可他雖顯狼狽,但他精神振奮,因為他將那隱藏在暗處的飛劍給逼出來了,使之來到了明處,場中壓力驟減三分,他認為這是值得的,雖然身上護持毀了大半,可他不是沒有其他手段了。

    目光一撇,見劍光再至,他又是心意一引,雲海大氣之中嗡然一聲,腳下那一座龐大的浮空飛嶼旋即散發出無數牽引之力。

    襲來飛劍受此牽引,速度力量雖未有任何減弱,但是方道人與劍光之間的空域卻是倏然膨脹了一圈,故也使得劍光因此緩了一瞬間。

    飛劍能製壓他就在於連綿不絕的攻勢,可現在出現了這等緩頓,他卻是可以趁隙做出更多文章了。他仍沒有選擇反擊,而是準備好了反照法器和神通,這個時候命印分身若是攻來,他立刻反照了回去。

    然而這個時候,他心中卻是一悸,抬頭望去,忽然見到一道熾熱光芒映入眼簾之中,其像是一輪烈陽將半邊天宇都是照亮,而後直接落在了浮空飛嶼之上!

    他不由大驚,“空勿劫珠!?”

    此物這是何處而來的?

    身為天夏上修,他自是認識這法器的,也很清楚這東西發動之時需要蓄勢,可是方才他根本未曾見得張禦禦使此寶,不然他一定會提前有所防備的。

    張禦這一次是沒有將“空勿劫珠”帶入場中,但這一次可是在上層鬥戰,浮空飛嶼是方道人的主場,可其似乎忘了,他身為廷執,更兼守正,清穹上層更是他的主場。

    在此鬥戰,憑借著他與空勿劫珠的關係,隻是隔遠就將心光渡入其中,一直就在那裏準備著,等得就是這麼一個可以發揮的機會。

    浮空飛嶼這麼大一個目標,劫珠自是不會落空的,這一擊正正轟在了上麵,強大的力量宣泄出來,整個天嶼隨之崩裂,因此物與方道人牽連緊密,所以此物被破,導致他也是一陣氣機不穩。

    張禦令命印繼續趁勢壓製,而他則是叱喝連聲,“鎮”,“絕”二等字接連浮現在了背後道籙之上。

    到此時刻,六個道籙之中,唯餘一個“誅”便當圓滿。

    方道人已然感覺不對了,那股強烈的威脅之感越來越重,知是必須做出選擇了。這一刻,他接連運使了兩個玄異。

    於是身上先是浮現出了一個虛影,第一個名喚“辭封”。隻要是他道法施展之時,任何他曾經抵擋過的攻勢落來,都會被玄異吸納,從而贏得一線之機。

    而另一個玄異名喚“守籠”,任何他未曾見過的神通道術若是攻來,在數息之後才會到達身上。

    這兩個玄異乃是相互呼應,由此兩術守持,他也是放開了手腳,運使了一個“理天應奉”之術!

    不但浮天飛嶼是他的主場,這片雲海也是他的主場!

    他的“權宮天命”道法不僅是針對張禦,同樣也是針對所有雲海之上的潛修同道,隻要是他曾經接觸過的同道,此刻願意認同於他,並且給予他回應,令他可以提先將主位占據,那麼這一戰也便贏了!

    方才他已是看清楚了,雖然玄廷隔絕了傳訊,但是並沒有隔絕道法,他認為不需要太多,隻要有個十數個願意認同回應自己,那麼片刻之間他就能將道法推高上去。

    這一刻,所有雲海之上的潛修修道人都是感應到了他的道法相召,可是這個時候,大多數人卻都是猶豫了。

    玄廷這一次派遣張禦前來緝拿方道人,可謂前所未有的嚴厲,若是他們敢回應,下來會不會被玄廷所針對?

    得罪了方道人,這位不見得能拿他們怎麼樣,但是得罪了玄廷,那玄廷總有手段收拾他們的,這筆賬誰都算得清楚。

    而且方道人現在祭出此術,那是在尋求他們的助力,是不是代表他已然勢頹了》這個時候再跟著他,那更不妥當了。

    更有一些人則是想,便是自己不出手,想必也是會有別人出手的……

    於是令人尷尬且詫異的一幕出現了,於道人本是滿懷期切等待著諸人回應,從而推動道法,然而此時此刻,卻是沒有一個人回應他,他麵上神情頓時僵住。

    張禦卻是不去理會他,他眸中神光綻放,於口中道出了一個宏大道音,而那最後一個道籙之上,便是浮現出了一個誅子,而在這一刻,似是撬動了什麼,一股莫名之力也是從高渺所在沉落入了世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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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正心俱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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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正心俱從序

    方道人見到那六個道籙上麵最後一個敕印完全,就知道不妙了,而後他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莫大的驚怖。

    那是麵對一種更高層次的力量的克壓,在此氣機籠罩之下,他根本無法動彈。

    隨後隻覺自己一空,無論是根本道法還有渾身法力,都是在這一瞬間被挪移了去,感覺自己仿佛又是回到了**凡胎之時,一生修行似隻是一場幻夢。

    在這恍惚之間,便見一道光芒落來,但他根本不想反抗,也無力反抗,心誌意識仿佛都被壓抑到了最低限,沒有任何欲求存在了。




    而等他意識歸回之時,發現自己被一條金鏈牢牢捆縛著,法力神通都是無法運轉,不過他反而是一陣驚喜,因為憑這等束縛他就可以判斷出來,那手段並不是真的將他一身力量給挪去了,而隻是暫時壓製住了。

    張禦這回使用“六正天言”是收斂了力量的。他並不想誅殺方道人,雖然此人對抗玄廷,但還沒有到罪無可恕,必須除卻的地步。

    方道人此刻心氣又是回來了,他抬起頭,道:“不知張廷執是要想如何處置方某?”

    張禦道:“方上尊對抗玄廷,不但不應征召,反還抗拒廷執,自然關押於鎮獄之中,聽候玄廷正令處置。”

    方道人冷笑一聲,道:“鎮獄?那裏有關我的地方麼?”

    “自然是有的。”

    隨著這一語聲落下,武廷執也是出現在了天穹之上,他沉聲道:“以往是沒有,可以後就有了。可以為方道人單獨列一處鎮壓之地,直到方上尊認清罪責為止。”

    方道人冷笑一聲,嘴硬道:“張廷執,武廷執,你們以為抓了我這件事就完了麼?沒那麼容易。”

    張禦道:“方上尊不用多說了,你方才那一招神通求得眾人應和,結果可是有人來幫你麼?他們不會有那個機會,也沒有那個膽氣。”

    方道人哼了一聲,道:“不錯,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今天拋卻了我,你們可要想想來日了,這些人未必不會另有選擇。”

    張禦道:“方上尊如今隻是一個階下囚,這些就不老尊駕掛心了。”

    方道人接連兩句話都被堵回來,並且正戳中他的痛處,心中隻覺一陣憋悶,一時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武廷執則道:“張廷執,武某先將此人帶回去了。”

    張禦微微點頭,道:“勞煩武廷執了。”

    武廷執伸手一拿,拾得金鏈,揮開一座光氣之門,在鏈條碰撞聲中,就帶著一路帶著方道人離去了。

    在離開之後,張禦目光一落,看向下方雲海之中,那裏一個個潛修修道人的氣機都是落在那裏,但沒有一個出來。他一抬袖,將玄廷詔旨拿了出來,心光一運,瞬息間照入到每一人的氣機所在。

    他道:“諸位道友,元夏兩三載內必將攻打我天夏,玄廷將利弊都是展現給各位了,還如何選擇,諸位同道自己忖思吧。”

    玄廷現在展示了強硬態度,同時也給了他們台階,願不願意下來就看他們自己了。

    不過他倒是秉持樂觀態度。實際上方才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助方道人,這些人就已經做出選擇了。

    想想也是正常,那些真正願意出力的,認得清楚形勢的,早就應玄廷之邀出來做事了,而現在那些觀望的,其實都沒有什麼堅定立場。

    說完這番話後,他正準備離開,忽然一道金光飛來,卻是那空勿劫珠圍繞著他轉起了圈子,仿佛頗為歡悅。

    他能感覺到,這股歡悅不隻是這寶器因為自身被喚了出來,而更是因為幫助他戰勝了對手。

    他心裏也是略覺感慨,自他成為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倒是很少再運使這寶珠了,因為涉及到上層鬥戰要麼是間不容發,要麼是抓拿大勢,沒有空勿劫珠運使的餘地。與其用此寶器,那還不如積蓄劍力,讓驚霄劍埋伏一旁。

    而如今玄廷之中,也就少數人能以雄厚心光發揮出這法器的優勢了,然而這些人中,與此寶投契也唯有他了。

    他思索了一下,此器長處弱點都很明顯,但若是能挪去積蓄長久的缺弊,倒是能夠參與到上層鬥戰之中,要做到這一點,恐怕玄廷之中隻有首執了。

    於是他一拂袖,將空勿劫珠收入了袖中,並道:“我帶你去見陳首執,或許能解化你之瑕疵。”

    說著,他一轉身,隨著一道金光落下,遲滯了些許之後,再是升騰而去。

    待他再出現時,已是落在了清穹之舟深處。他邁上階台,走入那一方空域之中,見長台之上,陳首執正立在那裏等著他。

    張禦上來一禮,隨後道:“首執,雖然諸位潛修同道暫還無有回應,但這件事當無太大阻礙了。”

    陳首執沉聲道:“方上尊若能將一身本事用在合適之地,那我天夏本是可以多得一位助力的,現在隻能等他自我悔過了。”

    張禦點點頭,但是他卻不看好方道人,因為這位的道念早已形成許久了,不是這麼容易能扭轉回來的,就算認錯認罰恐怕也是一時權宜,不會真心如此想。

    更不用說,那些潛修修道人,恐怕此刻更不希望他出來,這樣將來也不用麵對其人了。

    陳首執道:“此行有勞張廷執了。”

    張禦道:“禦這裏有一事,不知首執可能幫忙?”

    陳首執道:“張廷執有什麼話盡可以說。”

    張禦伸手入袖,將那空勿劫珠取了出來,托在掌心之上,道:“此器與我頗是投緣,以往也曾相助我甚多,方才亦有建功之舉,隻是其中有些許缺弊,不知首執能否能革除瑕疵?”

    陳首執道:“原來是這枚寶珠。”

    他凝望片刻,便伸手摘了過來,拿在那裏,輕輕撫動幾下,才道:“因為此器本身在某一端已到是到了極致,所以甚難改換,要是放在一年之前,倒的確不太好做,但是如今,正好元夏送來了不少寶材,這本來也是張廷執是帶回來的,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張禦抬袖一禮,道:“那此事就拜托首執了。”

    陳首執頷首道:“交給我吧。”

    張禦與陳首執別過,從這一方空域退出,心意一轉,回到了清穹道宮之內,坐定塌台之上,回思起一戰。

    此戰他並沒有喚出白朢、青朔二人,也沒有用那元都符詔,完全是依靠他自身的道法手段和法器的配合攻敵,不然還能再輕鬆一些。

    這倒不是他有意留手,而純粹是為了用此人嚐試一下改進後的“六正天言”。

    要知道,元夏的上層修道人遠多於天夏,其若大舉來攻,那可不見的還有單對單鬥法的機會,而可能一人同時應付多個同輩。

    在他考慮之中,是那時候需放命印分身和白朢、青朔二人出去抵擋對手,自己盡可能在短時間內營造出一對一的局麵,再利用六正天言快速解決對手。

    不過單純從這場鬥戰來看,在他們這個層次中,無疑根本道法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若是兩名求全道法的修道人鬥戰,通常一切手段都是為根本道法而努力,也就是他擁有六正天言,才能克壓對手。

    但這不是說其餘神通道術並不是不重要了,哪怕是攻守兼備的根本道法,一樣也要用其他手段相輔助。這裏十分考驗一個修道人的底蘊。但凡有一個短板,都可能被敵人所利用,那麼再好本事也施展不出來。

    而法器無疑也是極重要,合適的法器用在合適的時機絕然是一大利器。在這一處上,元夏的陣器同樣占據上風。

    此類物事就是諸多有利法器與陣法的結合體,光是能提升成倍或是數倍以上的法力就很是厲害了,一般修道人隻能避其鋒芒,先天上就少了一種戰術選擇,要是判斷失錯,輕一點那可能上來便就要吃虧乃至敗陣,嚴重一點可能就丟卻性命。

    他考慮下來,現在天夏法器達不到陣器的程度,那麼就要在別的地方有所勝出,用法器配合更多的法符去對抗,用外物消耗去換取一時優勢。

    當然這局麵是對上真正的元夏修道人時,首先麵對的一定是外世修道人,當還不至於這麼艱難。

    他一邊思量道法,一邊總結得失,很快兩天過去,不過這時他收到了消息,那些潛修修道人三三兩兩離了閉關之所在,來至玄廷之上,表示願意接受玄廷的約束。

    他點了點頭,這件事算是有了一個妥善結果。伸手一拿,一束卷冊落入了手中,他提筆起來,將方道人此戰所用神通道法,還有法器等諸多手段都是錄寫了上去,以備其餘守正查閱。

    寫罷之後,他將此卷送回閣中,再抬目看向虛空之外。

    此前他曾遣金郅行去往元夏為駐使,元夏那邊也是送遞傳書了回去,這兩天想必是能有結果了。

    墩台駐地之內,那名元夏駐使找到了等在這裏的金郅行,執禮道:“金真人,你的駐使報書已有回複,元上殿同意你去往元夏為駐使,接你的人已到,你準備一下,方便的話,這幾日就可動身了。”

    金郅行道:“該準備的早就準備了,金某身負要職,不敢耽擱,這就跟隨貴方接引前往元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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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9-10 16:14:58
第九十七章 知傳上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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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夏駐使見金郅行急著欲行,也沒有堅持,請來了那位接引之人。

    這回為了方便,他不準備乘坐自己的飛舟,而是打算借助元夏飛舟前往。這位駐使一直將他送到了舟上這才離去。

    金郅行倒是覺得這個駐使倒也認真負責,隻是這位的名字他至今都不知曉,不過想了想,也無需去知曉這些了,上一任駐使很快就不見影蹤了,也不知道這位是否能長久一些。

    他回頭一望,見虛壁之上裂開一個缺口,元夏飛舟正急速往那裏飛去,心中不由定了定神。

    除了廷執之外,如今也就是他稍微知悉了一點張禦定約的內容了,這也是由於他需前往元夏為使的緣故,在必要時刻要給出合理的解釋。

    不過這一回為了確保安穩,他這一次仍然是外身到此。而張禦則是賜了兩枚章印給他,使得他在元夏的外身能夠與在天夏的正身相勾連。

    不多時,飛舟穿渡過那一個虛空缺口,在這一瞬間,他隻覺神思一陣飄忽,不知過去多少時候,他方才神思歸位。

    那接引使者道:“金真人,我已到了元夏境內。”

    金郅行看了看外麵,此刻再觀,發現已然到了一片陌生空域之內,感歎道:“原來這裏就是元夏了。”

    一到此間,他心中就感覺一陣不舒服。他原來是幽城之人,自由自在無人管束,後來入了天夏,也隻需遵守天夏規序便好,可哪像這裏一般,似連日月星辰沙石草木都被套在一種規矩之內,所有變數俱皆扼殺,看著令人著實生厭。

    不過他看了一會兒下來,口中卻道:“好地方,好地方,金某來到此間,就如同回到自己的洞府中一般,說來元夏當年化演萬世都是依據自身而出,金某到此也算是那飛鳥歸林,如魚得水了也。”




    那接引使者詫異的看了看他,雖然元夏過去不乏外世修道人的投靠,但修道人大多數都比較含蓄,哪裏像金郅行這般上來就一通吹捧的?這等風格他感覺有些不太適應,但口中也隻能附和,“那是,那是,金真人覺得好便好。”

    金郅行道:“不是我覺得,是就是如此啊,想來使者也是這般想的吧?”

    那接引使者隻得附和道:“嗯,對,是啊,是啊。”這時他看了看外麵,伸手一指,道:“金真人,過真人來了,這位想必張正使與金真人是說過的。”

    金郅行精神一振,道:“說過,說過。”他眼待期切的看去,便見到一駕飛舟駛來,並停在了麵前,隨後過修士從乘光而來,落到了主艙之內,他也是滿麵笑容迎了上去,並執有一禮,“過真人,在下金郅行,有禮了。”

    過修士微笑著回了一禮,並驚訝道:“金真人這禮節行的可真是端正,無可挑剔啊。”

    金郅行嗬嗬一笑,道:“這便是我輩修道人將來欲行之禮,又怎能不學好啊?”

    過修士嗯了一聲,道:“可是有很多人就是不懂這個道理啊。要是人人都像金真人這般,我元夏早就摘取終道了。”

    金郅行道:“畢竟是終道麼,終要經曆千難萬險的,諸般磨礪的,便是人不來阻,天亦要來阻,若隻是人阻,那是好事啊,試問還有誰能對抗元夏呢?”




    過修士又是一笑,他對金郅行很滿意,雖然這位明裏暗裏都在吹捧元夏,看去有些諂媚,可是這態度卻是鮮明表露出來了,他可以看不起此人,但卻不會不重視。除此外,是張禦的親信,現在他們還有求於張禦呢,總要給些臉麵的。

    他語聲和藹道:“金真人下來有什麼不明之事,可以來問敝人。”

    金郅行道:“倒是有一事,既然貴方在天夏那處也是修築了一個駐地,如今到了這裏,我也當修築一個駐地才是,金某這也是鳳明而行,還望過真人多多通融才是。”

    過修士點點頭,道:“這事我等已是聽說了,金真人可是這裏需要我們幫襯麼?”

    金郅行露出驚喜之色,道:“說來全是用在墩台之上,若得如此,那是最好不過也。”

    過修士訝異看他一眼,使者墩台可是牽連傳訊的重要地界,這可算得上是元夏私地了,沒想到這位真的願意讓元夏來插手,不怕天夏那邊問罪麼?不過想想這位可能是得了關照的,有人幫助遮掩。

    既是這樣,他也不會客氣。

    他笑道:“既然金真人懇切相請,那我們一定是要幫忙的,我回頭和蘭司議說一聲,此事就交給我等好了。”

    金郅行再執一禮,道:“那一切便拜托了。”

    他與天夏之間的交流根本就是用訓天道章傳訊的,所以是不是元夏修築的墩台無所謂,反而可以讓元夏更為相信他。

    並且元夏修築的話,無論寶材人手當然都是元夏所予,免得天夏付出了,將來就算又被炸了,天夏也沒有損失,那又何樂而不為?,






    過修士金郅行一番談論下來後,大體上對他是滿意的,與後者告別後,便即回去了蘭司議處,後者見了他,道:“可是問過了麼?”

    過修士回道:“是,和前麵的報訊一般,這位就是張正使的親信,這回到此,既是給天夏那邊做個樣子,也是方便兩邊傳訊,那就不必再通過那邊墩台那邊了,如此也不至於走漏消息。”

    蘭司議道:“看來是上次墩台爆裂之事讓張正使過於擔憂了啊,不過這方法是好,由他的人直接傳遞消息,總好過當中再轉一遍,但是要把那裏看護好了,別讓下殿又是將此地給拆了。”

    過修士道:“司議放心,在我們自家域內,護持就容易許多了,不似天夏那邊,我們有些時候難免看顧不到。”

    蘭司議道:“隻要不給下殿借口便好了。”說著,他有些不放心道:“讓那位金真人也看清楚一些,不要把下殿之人錯認成我們之人。”

    過修士一想這的確是個問題,道:“是,屬下會提醒他的。”

    兩人這裏正說話之時,忽然有一道金符飄來,蘭司議接了過來,麵上笑容斂去,他想了想,道:“那邊你多多看顧,不要出問題,我先離開片刻。”

    過修士躬身一禮。

    蘭司議則離開了道居,匆匆趕到了正殿那一片光幕之下,見萬道人一個人站在青玉蓮花座上,左右看了看,道:“萬司議?”

    萬道人看了看他,道:“方才幾位大司議來過了。”

    蘭司議一怔,幾位大司議都是露麵了,這倒是很少見,想來是有要緊事機了,他心裏轉著念頭,口中問道:“不知是為何事?”

    萬道人道:“幾位大司議言稱,諸位祖師那裏有所感應,可能是來自天夏那邊上境大能的變動,要我們下來有所留意。”

    蘭司議一驚,道:“莫非天夏大能出手了?”

    萬道人沉吟一下,道:“應是天夏上境大能之間的爭端,以往我們攻伐的外世之中也不是沒有這等事,無非是彼此想法不同。若僅隻是上境大能之間的爭奪,其實並不妨礙我們,該小心的仍舊小心,你去問一問張正使,看他是知曉一些什麼。”

    蘭司議想了想,道:“張正使派來的親信駐使金真人已是到了,正好讓他傳訊,免得我們通傳隔了一層,他也不好做。”

    萬道人道:“這麼快已是到了麼?好,那就讓他傳信。”

    蘭司議一禮之後,從正殿退出,回來又尋了過修士去傳話。沒有多久,金執行也便從後者這處知道了消息。

    他倒是沒想到墩台沒有建成,就要他先是傳訊了,他滿口答應下來,裝模作樣令身邊人帶著一封書信送傳回去。而同時卻是通過張禦所傳的章印,將此消息傳去了正身所在。

    同一時刻,張禦正定坐在清玄道宮之中琢磨道法,這時他心中忽生感應,意念一顧,見是金郅行尋來,便將其傳意接來,道:“金執事,可是順利到得元夏了麼?”

    金郅行回道:“有勞廷執過問,屬下已是身在元夏了,隻是放到這裏不久,元夏這邊就有一個消息托我問詢。”他將過修士所說言語複述了一遍,又言:“我另外書寫了一封,也是往天夏送來了。”

    張禦聽到是涉及上境大能,若有所思,而正在此時,殿中光芒一閃,他看過去,見明周道人出現在了階下,對他一個稽首,道:“廷執,首執有請。”

    他心下微動,道:“金執事,你做得不錯,且先與元夏之人虛以為蛇,有什麼事及時報我。”

    金郅行應聲稱是。

    張禦收了訓天道章,從座上起身,動念之間,再次來到了清穹之舟深處,過去一層屏障,來到階台之上,對著陳首執一禮,道:“首執有禮。”

    陳首執還了一禮,道:“且等一等武廷執,待他來後一並言。”

    張禦點了點頭。

    兩人等有片刻之後,光影一閃,武廷執也是自外走了進來,並與兩人見禮。

    禮畢之後,陳首執沉聲道:“喚兩位來,是因為方才六位執攝告知我,寰陽派三位祖師往後不會再幹涉我等任何事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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