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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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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2-7 22:33:49
第兩百六十章 取光照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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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將那石匣接了過來,見此物表麵光潔,看去渾然一體,沒有任何縫隙,但上麵卻是有著常人難以見到的刻符。

    這是某種特殊的自創性文字,他一眼就辨認出來,這東西確然是自己養父留下的。

    吳姓老者道:“鄒先生告訴我這是一個匣子,但是這東西就是一個玉塊,我亦不知該是如何打開。”

    張禦點點頭,開啟這東西對對他來說非常簡單,他伸手在上輕撫了幾下,玉匣上麵便煥發出一陣清濛濛的光亮,似乎是在回應他。

    吳姓老者見到這等景象,不覺麵露欣慰,道:“今日終是物歸原主了。”

    張禦待到其上光芒逐漸消退,自己意識已然不受隔絕,於是入內一探,立時便看到了裏麵的東西,不覺心中微微一動。

    吳姓老者東西交出去,終於放下了一樁心事,他道:“當年小老兒受了鄒先生的資助,張先生既是他的後人,今日登門,且不可就這麼走了,好歹也要在小老兒這裏住上幾日。不然小老兒心裏也過不去……”

    張禦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無論在哪裏,都是不礙他觀覽那些書冊。

    而且這到底是一塊玉,這位過去有一段時日過的並不如意,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將此物賣了,依舊妥善保管了這麼多載,這個情麵他該是給、

    吳姓老者聽到他應下來,非常之高興,他立時招呼喚了外麵幾個孩兒過來,讓他們去把自己在城中為吏的小孫子尋來,又讓他們把周圍的近鄰請來,準備張羅一桌宴席,那些小孩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歡呼的跑了出去。




    不多時,在港口為吏小孫子的吳鎮寧也是趕了回來,也是接連感謝張禦三人,說這自己祖父長久以來的心願終於完成了。

    這次宴請吳家將之擺在宅院的開闊平台之上,但四邊和上方是一個可以開闔的琉璃頂棚,既可遮擋海風,又能觀覽外間。




    這裏是白氣山,坐在此間,正好可以看見到對麵山上的雲煙一般的白氣,蒸騰飄繞。而另一邊,則可以遠瞰燕喙灣旁的明州城。

    而案上則是魚肉雞鴨俱全,還有堆疊的肥牛肉,烤羊肉,各色海魚海蟹,新鮮的瓜果蔬菜也是圍了一圈,一張圓桌上的菜品高高堆起,幾乎沒了空隙。






    嚴魚明看著慢慢一桌子菜,頓時食欲大增,他雖然是修道人,可並不會摒棄各種身為人的各種感官,偶爾也會一逞口腹之欲,他道:“觀老人家一家現在的情形,好似還算不錯?”

    吳姓老者嗬嗬笑了笑,道:“自從張玄首打通了與天夏本土的聯絡之後,東庭的時日是比以往好多了。以前……”他搖了搖頭,道:“不能比,不能比。”

    那老嫗也開口道:“哪裏比得了喲。”

    嚴魚明來了興趣,道:“哦?吳老還記得張玄首?”

    “當然記得了!”

    吳姓老者說起這個也是來了精神,道:“當年要不是張玄首將那些叛賊和異神擊殺,聽聞瑞光城就被異神給奪去了,那我們朝明城的人還能討得了的好?”

    這時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又道:“說起來,當年送張玄首離開,小老兒也去了,隻是離得較遠,沒見到尊麵,引為遺憾啊。”

    那小孫子吳鎮寧笑道:“這事爺爺每年都要嘀咕上幾句。”

    吳姓老者不服氣道:“嘀咕又怎麼了?沒有張玄首,就沒你爺和你爹,又哪來的你?”

    吳稱平哭笑不得,隻能哄著道:“是,是,阿爺你說得都對。”

    吳姓老者這時似想到什麼,道:“說來我有一位伯祖早年也在玄府,不過自我一家渡來東庭之後,就再也未又聯係了,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吳鎮寧心思一動,道:“爺爺,張先生兩位不就是玄府中人,可否一問?”

    吳姓老者有些猶豫,麻煩別人違背他的意願。

    張禦道:“這倒不是什麼難事,若是一位修士,查問起來並不難,不知吳老這位伯祖叫什麼名字?”

    吳姓老者歎道:“早年還記得很清楚,不知道為何,近來就是想不起來了,或許是老朽老了。”

    嚴魚明道:“吳老,這位後來沒來尋過你們麼?”

    吳姓老者沒說話。

    吳鎮寧則道:“我爺爺是被我這位伯祖養大的,雖為兄弟,實則情同父子,後來這位祖宗見我祖父成人,就安心去修道了……”

    吳姓老者開口道:“我祖彌留之際,托我打聽找尋這位兄長,若是他成仙了,那也罷了,不算我人間之人,可若……也算知道個好歹,也能給他修入族譜。”




    張禦點了點頭,若是逐漸忘卻名姓,那這位極可能是一位真修,因為玄修對於過往的親朋故舊較為重視,真修因為功行之故,在未成道之前,反而會盡量減少承負牽扯。

    他試著問了一些關於這一位其餘事情,幾句話下來,差不多也是有頭緒了,心中稍作推算,便已知其人下落為何。

    他開口道:“我方才已然算定,這位依舊還在,且是拜在了一位玄尊門下。”

    吳姓老者一聽,頓時喜笑顏開,道:“這就好,這就好啊。”一時間,他臉色都是漲紅了。

    吳鎮平道:“爺爺,今日可都是好消息。”

    吳姓老者一時有些遺憾,道:“若不是張先生幾位都是修士,並不飲酒,老朽定要暢飲幾杯才是。”

    等他心緒平複下來之後,嚴魚明問道:“不知老人家其他後輩如今在哪裏啊?”

    吳姓老者道:“我五個兒子,如今都是退下養老去了,倒是大孫在敞原做牧官,管著十數萬頭牛羊,二兒在天機工坊,如今是一名師匠。”

    嚴魚明道:“師匠,那很不了不起了。”師匠再往上可就是大匠,能在東庭成為師匠,那是真不容易。

    吳姓老者拍了拍吳鎮平,道:“也就是我這小孫兒,最沒出息,如今也還未曾成家,所以留在了身邊,

    吳鎮平翻了個白眼。

    李青禾笑了一聲,他看得出來,其實吳姓老者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小孫子了。

    吳家人興致很高,一頓飯了吃了一個多夏時,過午之後,吳鎮平本來準備請三人去泡白氣山的溫泉,不過卻是被婉拒了。

    修道人有了心光法力之後,那就是清淨無垢之體了,不會有任何雜染,更別說到張禦這層境地,化身乃是一縷氣機所化,不會沾染任何外物。

    隻是因為盛情難卻,他們三人也是在此選擇了住下,這裏屋宅頗大,除了祖孫三人,也沒人住了,每人都是留了一間寬敞內室。

    張禦待晚宴過後,與吳家人一同欣賞了一會兒月色,便是回到了自己那間內室中,他將那一隻灰玉匣拿了出來。

    此物方才入手之時,他感覺有些份量,本來還以為是一塊至高石板,但卻發現不是如此。輕輕一撫,將此打了開來,裏麵露出的一匣白色的陶土。

    但是在他眼中,這些陶土卻是充滿了生機和活性、

    他看了一會兒,自從上麵取了一小撮下來,隨心意塑造成了一隻小蟲,擺在了案上,任由琉璃窗外的月光照在了上麵。

    過了一會兒,這小蟲居然活動了起來,並在那裏滿桌子亂爬,隻是十數個呼吸之後,似乎什麼東西耗盡了,便即停止不動了,但其仍舊是一隻蟲子,而並沒有再變化為陶土。

    張禦目睹這一幕,眸光微閃,他朝匣蓋上看了幾眼,見上麵有不少刻文,並非是至高石板,而是涉及一樁關於此物的傳說。

    上麵說得是創世三兄弟的故事。三兄弟從虛空之中誕生,創造了和大地天空,於是天上有了日月星辰,地上有了森林海洋,但是三兄弟感到世界太冷清了,於是決定創造與自己一般模樣的人。

    三兄弟相約用一夜造人,太陽升起的時候誰先築造好,誰造得最好,大地就讓人誰的人繁衍。

    但是兩個兄長知道小弟弟最聰明,所以給他喝了昏睡湯。最大的兄長攀登去了最高的神山,在這裏找到了一塊神石,並打造了一個石人,石人擁有漫長的壽命,擁有堅實的身體,但是不會說話,沒有情感,也不會繁衍。

    二兄長用了一夜砍下了一株神樹,並用一隻獸類的鮮血澆灌,造了兩個木人,木人能夠不停生長繁衍,擁有漫長的生命,但是他們非常暴躁,他們隻會不停侵奪周圍的一切,使得森林變成荒漠,湖泊盡數幹涸。

    最小的弟弟因為睡過了頭,見到太陽即將升起,著急之下就在門口抓了一把泥土捏成了人,他們很脆弱,壽命很短,但是機靈活潑,更擁有無盡的創造力,於是最小的弟弟贏了這場比賽,人類得以在天空下繁衍。

    而這個土有一個名字,叫作“生土”,就是眼前這一捧白色的陶土,其能夠賦予腐朽之物靈性和生命。

    張禦清楚,這些傳說盡管大同小異,可裏麵仍舊隱藏了不少深層次的東西,這東西其實極不簡單,能夠賦予外物以生命,但並不是簡單的給予,而是一種補足。

    他不禁由此想到了瑤璃,也想到了那些神子,會否塑造神子的陶土就與此有關?莫非自己的養父真的是長者?

    正思索間,他又低頭看了看,伸出手去,將陶土撥開了一些,卻見在那底部,又有刻文顯露了出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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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2-8 16:37:26
第兩百六十一章 寄神化己用

張御將上面的陶土取出,挪至一邊收妥,匣子底下的刻文此刻也是完整顯現了出來。

可以見到,其上所用文字與之前匣蓋之上并不一樣,而是與那些個養父指引他去找尋的至高石板上的文字有些接近。

他看了一下,這石匣的大小與至高石板相差仿佛,那會否就是又一塊至高石板?只是被拿來用作載承這些生土了。

那會否可能,養父最后放棄的一步,最終就是指向這里?畢竟這“生土”的層次較高,層次較低之人便是拿到了也無法妥善運用。

他試著將上面的內容看了一遍,文字數目不多,但每一個字都需要用一定的靈性力量去釋讀,若是釋讀有偏差,那么很可能就另一種意思了。

正常情形下,就算到了一定層次之人也不見得能完全理解,可他長久以來一直接觸這東西,并且這些文字和養父留下的其他東西都是有關聯,可互通的,所以很快理解了上面的意思。

比起匣蓋內側上面單純的傳說,這上面的東西卻是十分有價值了,此中講述是一種利用這種“生土”制造“陶人”的辦法。

張御看了一下,方才雖然用那陶土作了一只蟲子,也能讓其轉化為一只活物,但人卻是有所不同的。。

因為人是有智生靈,若只是單純以制作出身軀,而你不去灌輸認知的話,那也會像一個未曾開智的野獸一般,除了知道進食睡覺生存,就不會有別的想法了。

當然不想這么做也可以,那就是讓其一代代的去繁衍,讓其等自己去蘊養出智慧,就像初時是懵懂嬰孩,后來隨著成長,同類之間彼此交流,接觸世界,接觸天地,創造生存所需,智慧也是隨之逐漸打開。

可是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單純造出一個人來毫無用處。難道像是傳說中說得那樣三兄弟覺得無聊無趣才如此做,可能性不太大。

他不由想到了“神子”,不過神子與之恰恰相反,身軀對其而言只是載體,蘊含神性力量的意識才是根本。

但是神子實際上是有缺陷的,一旦神性力量耗盡,那么其便無了依托,可若是神子得到了這些陶土,補足了自身的缺陷,那么或許會是另一個模樣了。

他之前從吳姓老者手中得到這個石匣的時候,留意到了后者的說法,養父說是留給自己的后人。

可后人并不見得一定是他。

養父層次較高,存生年月較為長久,只有他一個后人么?會不會還別的養子?假設養父就是長者,那么“神子”算不算?

當然,情況也可能相反,這些東西就是留給他的。因為只有他最有可能找到這些線索并將之匯總起來。

而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那完全就是另一種意思了,更多像是引導和傳繼。

他正在思考的時候,忽然發現那些文字發生了某種變化,與方才所看到的生出了差別。

他看了幾眼,當下了然。原來這是層疊刻文,只有在最上面的一層意思明了之后,才能窺看下一層的內容。

他仔細看下來,上面敘述的主要是對至高力量的利用。

他有些意外,以前不管是伊帕爾、亦或是莫契神族,對于至高的力量不是借用、就是竊奪,而這一次講的卻是如何運用了。

這里先是正面交代,至高力量雖然能拿取使用,但是不能一味索取,假設你拿來用了,那么有朝一日還需還回去。這樣等于自己什么都沒有得到,但是不一定要由自己去借,也不一定要由自己去還。

下來就是具體的方法了。

首先就是先造出合適的生靈,或是立造種族,引導這個種族來借用至高力量。

一旦學會,嘗到了甜頭之后,不用去主動推動,其定然是會不斷嘗試的,而后就能將力量從其手中收取到自己這處來。

這就如放牧牛羊,種植糧食,平日供養,但卻時不時從上面收割一點下來,這些竊取力量的種子散播的越多,那么自身收益越多。

而因為隔了一層,只要不是太過,那么承受至高清算的只會是那些造出來的陶土人,而不是自己。這便就達到了收取力量的目的。

上面沒有說承受至高清算后果如何,可是迄今為止,前面諸紀元的主宰都是崩塌了,天夏探研下來,這主要源于濁潮的影響,那么濁潮是否至高力量對竊奪的還報?

張御覺得應該沒這么簡單,濁潮是一直存在的,濁潮背后的力量很可能牽涉到大混沌,至高不可能越過去。

轉念到這里,他心中一動,這樣的話……就算間接收取力量,也不見得肯定穩妥,畢竟終究是至高之力,可若是被濁潮沖刷了一回,斷掉了牽連,那恐怕至高的力量真正變成自己的了。

他看了一眼,所以這個方法或許是把濁潮也利用了進來了?并且他還想到,甚至更進一步,見到至高力量即將清算,那么就去主動推動濁潮。

他想了想,其實真相如何可以先放一邊。要是這個方法真的有用,并再找到那個神子靈性意識創造方法,那么就算不和那些長者、神子聯手,也一樣可以利用其去對付元夏。

他見上面再無變化,就將生土重新放了進去,并合上了匣蓋。

這一次出來,也算是有收獲了。

而另一邊,伊初在離開那處玄府駐地之后,就繼續深入密林,此刻已是來到了東庭南陸。

不過這里并非天夏勢力就絕跡了,此間還有數處守正駐地的,這也是上回對抗復神會時余孽修筑的,現在依舊還在維持。

他到了駐地之中,就拿出張御給他的玉符,便可在此停駐,也算有了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就在數天之前,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靈性感應,雖然依舊是十分微弱,可方向給他指明了,故他也是尋了過來。

他沒法確定準確的位置,所以每天只能出了駐地之后,在密林之中來回游逛。

密林深處還有化不去的濁潮,更有許多兇險,但以他的能力,自然沒有什么可以阻擋到他的,那些異神和神異生靈只要不來惹到他,他也懶得理會。

實際上,他一直收斂著自身的靈性力量,異神對于一個低弱力量的尋常人也不感興趣,通常這等人也只是野獸和神異生靈的獵物,而神異生靈的血肉才是他們的鐘愛。

這一天,在跋涉十數日后,他又一次有所感應,于是順此而行,數天之后,他來到了一個土丘之前,抬頭看了一眼,道:“就在這里了。”

這個土丘寸草不生,是一個非常規整的錐形,周圍數十里內也沒有任何生靈存在。而他在到達這里的一刻,又有了那一絲些微感應。

他只是一縱,就來到了土丘頂端,隨后用腳一跺!

轟隆一聲,整個大地都是震動了一下,隆隆回響聲中,自土丘頂端開始,向外蕩起了一層層波浪般的漣漪。

片刻之后,一圈圈的裂紋從腳下開始蔓延開來,那些碎裂的石塊并沒有掉落下來,而是都是一塊塊漂浮了起來,圍繞在他身外。

他則是伸手一撥,將擋在面前的石塊都是掃開,隨后一縱身,直接跳了下去,轟的一聲砸在了地上,隨即一道天光也是跟著一同落了下來。

這里距離頂上至少千丈,當中還有數個臺層,但都被他一腳給跺穿了。

他抬起頭,前方有一扇刻著異類臉旁的石門,他走上前去,只是一推,大門上有光芒閃爍了幾下,便即隆隆打開。

他大步走進去,見這里是一片曠闊的廣場,一個個丈許高下的陶罐豎立在此,密密麻麻,數以萬計。他咧了咧嘴,道:“不錯,就是這些東西了。”

對于大多數陶罐他都是看也不看,直接從這些東西中走過,來到了廣場最中間。這里擺放著一只最為高大的陶罐。

他看了一眼,伸手一抓,陶罐表面的蓋子頓時散落了一地,露出了面的東西。

這是一個怪異生靈,其有著六腿四手,背后還有一條條長觸手,將整個陶罐都是塞的滿滿當當。這東西現在緊閉雙目,靜靜的立在那里。

別人不認得這東西,他卻是認得的。這是莫契神族名下數目最多的一個附從種族,后來在各種壁畫之中曾大量出現,雖然不是占據高位,但也差點被認為就是莫契神族的主體。

伊初看著這東西,琢磨了一下,因為感受到這東西時的靈性,與在感受到神子之時一般無二,若無意外,這應該是早期的神子了。

早期之人可不是并不占據主流,而是各種稀奇古怪的種族多的是,所以神子這個模樣并不奇怪。

只是這個時候,這個怪異的東西忽然睜開了眼睛,露出了兩只蛇瞳孔,縮放了一下,便盯向了下方的伊初,隨即露出了猙獰的臉容,身后的長觸手也是扭動了起來,陶罐根本裹不住,很快碎裂了開來,

這東西比伊初還要高出一個半個身軀,隨著長觸手的揮舞,身外廣場上的一個個陶罐也都是破碎。

伊初十分淡定的站在原地,一動沒動。過了一會兒,這東西本來正在揮舞的肢體忽然僵住,然后身軀慢慢化為了陶土,隨后轟隆一聲傾倒在地,散碎成了無數碎塊。

他摸了摸下巴,是神性力量耗盡還是濁潮的緣故?或許兼而有之吧。

但是他知道,自己又與只要接近了一分。追溯至高,就是從近距離的靈性開始,追溯到更為古老的靈性,現在他已是越來越接近了。

他對腳下的東西不再多看一眼,轉身就往外走去。

該去找下一個目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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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2-9 17:03:19
第兩百六十二章 造殼附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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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初在離開密林,回到駐地之後,便順手拿出一張法符,往天穹之中一擲,此物立時飛去上層,這卻是向張禦告知自己的發現。

    張禦正身收到此書之後,也是降一道氣意下去觀察了一下,那的確是莫契神族時代遺留,並且以他所掌握的知識來看,還能具體辨認出來這處地界是在莫契神族尚沒有成為紀元主宰之前立下的。




    這已經很明顯了,至少在莫契神族時期,長者和神子就已然參與進去了,或許莫契神族之中就有不少神子,不過莫契神族本身就不是一個單一族類,而是多族的糅合體,他們便是知道了,或許也不會太過在意此事。

    現在他這裏有三條線索,“神子”、“至高靈性”以及還有疑似長者的養父。

    伊初這裏自不必說,已然有不少成果了,甚至就是其人找尋至高的舉動,才使得神子被引了出來。

    而潛入天夏的神子也是在被逐漸找尋出來,軍府和玄府已然沒問題,就剩下洲府,現在進展很快,最遲到明載,當能有一個準確結果。

    至於他這裏,相信用不了多久,也是能尋到答案了。

    而這三條線,也都是向著一個地方交彙而去,那便是至高。無論哪裏先一步有所突破,都是有可能尋到至高的。

    他意識一轉,又一次落到位於東庭的分身之上。。

    在吳姓老者家中住了幾日後,他與這一家人別過,帶著李青禾和嚴魚明二人回到了泰陽學宮之內。

    在宅邸內室之中坐定下來後,令李青禾去取了一些上好的陶土過來。

    在發現“生土”之後,他便決定用此物試著造一個載承軀殼出來。

    因為他覺得,無論是交給陶生老師的藏書,還是拜托給吳姓老者的灰色玉匣,可能彼此是有所聯係的,既然指明了路數,那就順著走下去好了,先看看是否能發現什麼,反正他有收拾收尾的能力。

    這其中也不涉及動用或借取至高之力,所以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待李青禾將陶土取來後,他伸手一指,泥土自行蠕動起來,卻照著某個熟悉的模樣塑造了一個個頭不大的身軀,隨後又從玉匣之中取了一些“生土”了出來,將之融入了其中。

    生土雖然有著一匣,但實際上隻要一小撮融入其中就可以了,此物的作用是補足,但神異之處在於由死轉活,此中認知是死為生之不足,故而可以推動。

    待是完成之後,隻是等了一會兒,這個陶土人身上漸漸蘊發出了生機,並且身上泥土也是逐漸變化成了血肉。

    張禦注視著這變化,待其完全蛻變完成後,見其果然隻是一個空空如也的軀殼,不存在任何靈思,雖然有氣血運作,但隻能維持著最根本的生機運轉。

    其實便沒有任何意識占據其中,這具軀殼自己也會動,也有一定的情緒,也有生老病死,但也僅僅如此而已,看來唯有神子的神性意識入駐,方才是完整的。

    可盡管沒有神子的神性意識,但是有一種東西卻是天夏所獨有的,是可以為他們所用的,而且不虞出問題。

    他伸指一點,便有一件衣物在這具軀殼之上生成,隨後喚了一聲,道:“白果。”

    話音才落,便有一個聲音回道:“先生,我在。”

    張禦道:“這具身軀你且嚐試一下,看能否寄附。”

    白果身為他的知見真靈,一直在訓天道章之內負責監察訓天道章。在他成就玄尊之後,早已是不需要知見真靈了。

    可假設知見真靈不但可以輔助修道人,並且可以駕馭身軀,那卻是能做到夠多。而且不虞有任何問題,因為知見真靈的生死是受絕對受修道人控製的。

    白果這時道:“先生,可能是由於這具身軀是先生創造的,我能夠寄附。”說話之間,那具身軀動了一下,慢慢從案上起身,並跳了下來,動作一開始是有些僵硬的,但隨後越來越是流暢。

    而這具身軀張禦就照著他的顯化形象塑造的,所以於原來一般無二,是一個戴著遮帽的小童形象。

    他來到地麵之上後,便對著張禦一禮,道:“先生。”

    張禦點了下頭,白果如今也算是有一個在外行走並被人見到的軀體,當然不用也可以舍棄,因為知見真靈和身軀的結合並不是十分緊密的,僅隻是一個承載之物,所以這具身軀也並不能夠修煉。

    但白果能夠歸納整理他的認知,故是在被塑造出來後,也能夠在一旁幫助他整理線索。盡管他若是繼續分化出分身,也不難做到這一點,不過分身依舊是自己,養父留下的這些靈性力量若真是等著他來找尋線索,可不容許他這般走捷徑。




    而白果算是另一個他,又不是他,卻是能夠繞過這一步,就算白果找不到也無礙,大不了自己把其整理的書冊再翻一遍就是了。

    下來半月之內,在白果幫襯之下,他翻找了一百多本書冊,漸漸有了更多發現。

    每這一本書中內容都可以有一個靈性文字可以提煉總結,而懂得這方麵知識的人,以後不必再去仔細看具體內容,隻需看這個靈性文字,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張禦判斷,等待整理完畢,應該就能找到自己養父所留在裏麵的東西了。

    事實上,驚喜來的比他想的更快,不過是在將書都是翻看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已然是有了收獲了。

    他從某種書中得到了一頁樹皮,上麵刻著至高之言,此中封印著一股至高力量,若是取拿出來,足以將人輕易推動到伊帕爾神族這個層次。

    他看了看此物,這東西對自己是沒什麼用了,而且這種直接賦予的力量,並不是自己去修持得來的,總是有許多後患的。

    不過他不用,可以讓某些人用,或者讓陶土造人來用。

    將此物暫且放在一邊,他繼續往下探詢,再是一月之後,終是將所有的書冊都是翻看整理完畢。

    當所有線索彙聚起來,羅列在了紙張之上,從中找尋到了對自己有用的文字,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答案出乎意料的簡單,隻是記載了一本書名,和一個頁數。

    他看了一下,因為已是把所有的書都是仔細翻過一遍了,那本樹皮書自也是看過了,在記憶中是沒有這個頁數的,但他明白,這應當隻是一把鑰匙。

    就像找到正確的門,再有這把鑰匙,才能進入其中,兩者若是分開,那是沒有作用的。

    他伸手一拿,那一本樹皮書從書架之上落入了手中,等到翻開到那一頁,不知什麼時候,那裏已然多出了一頁樹皮輿圖。

    這張輿圖與天夏的輿圖並不一樣,看著顏色絢爛,五顏六色,上麵還有繪製有神異生靈,俱有鮮明的土著風格,每一個圖標都是充滿了細節的點綴,雖然稍微帶些誇大,可讓人一眼就能辨別出特點。






    上麵對於一些異神的描繪也很生動,異神背後有著各種野獸和日月等物烘托,並且每一個都是會在那裏動彈,露出猙獰神色。

    而在上端和左右兩處,各自立有三個神明,他們一隻腳似乎跨到了地圖之外,另一隻腳則留在裏麵,其寓意好像是跳脫世界之人。

    這三個人都是頭插羽毛,頂端那個舉著權杖,站在白雪皚皚的神山上,左邊一個坐在一株巨大的古樹頂端,手中是斧子鮮血淋漓的獸頭,最後則是雙手捧著一隻陶罐,立在大地之上,看著較為普通。

    看過前麵的書冊,他一眼便即認出,這是創世三兄弟。

    最奇異的是,這個輿圖有數個齒輪一般的大小輪盤,在那裏彼此交錯運轉,每過一段時間會有所變化,上麵的神異生靈和異神也同樣會有所變動。

    不過再怎麼變,創世三兄弟始終是存在的,隻是他們的位置會有所不同,彼此會互相交替,有時候也會並列成一排。

    正在他凝視之時,白果這時開口道:“先生,這隻是一幅圖。”

    張禦微微點頭,這也僅僅隻是一幅圖而已,縱然有些神異,可似也沒有其他的變化了,可這東西不會沒有用處。

    他看著上麵所標注的地點和異神,很明顯上麵所描繪的也不是如今地陸的模樣了。

    不是如今麼……

    他略作思索,看向了案上拜訪的那本遊記,伸手拿了起來,將之翻到了可以溝通另一個界域的那一頁上。

    他將那張輿圖取下,並放入了上麵,這個時候,樹皮之上蔓延出絲絲縷縷的莖枝,這輿圖卻是順利融入到了其中。

    張禦眸中神光閃動一下,就是這個了!

    因為這最後一頁能根據遊記的內容顯化出過去某個時段,那麼通過這個輿圖的描繪,自然也能夠再現出輿圖上所包含的內容,包括裏麵可能存在的那些異神。自己隻要進入其中,相信就能找到自己養父留下來的真正答案。

    他一揮袖,在外布置下了一個陣法,隨後意識微微一動,便已然投入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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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2-10 16:34:34
第兩百六十三章 築念世照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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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氣意這一投,再複入此造世之中,但氣機一應,感覺卻與上回有所不同。

    好似有一股力量要推動自己全身心往裏投入,他心意一動,立知緣由。當是對麵世域經過這一番變故後已然廣大莫測,再用些許氣意恐是難及;再是自己感應提前察覺此方界域存有莫名之力,一縷氣意進入,必是難以應付。

    當下他意念一轉,觀想圖從正身之上落下去,便見一隻燦燦華美,兩翼若星河的玄渾蟬從上層往下投落,並往那一頁樹皮書中投落進去,光芒一閃,便即不見。




    而在他投入進去的時候,輿圖之上又生出了變化,卻見圖頁上麵的齒輪也是緩緩滾動起來,唯有不一會兒,在輿圖一側現出了一個偌大空洞,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流,在閃爍了一會兒,便是維持不動。

    玄渾蟬在進入此中之後,麵前出現了如濤一般的無盡雪山,皚皚之雪在碧藍天空之下澄淨寧遠,可再往遠處,天地渺茫遼闊,重雲橫壓天際,卻是遙生無盡蒼茫之感。




    東庭地陸常年被濁潮彌漫,隻能看清楚安山一側的景物,再遠處就看不清晰了,可他現在的感覺,安山之東,過去應該是這般模樣。

    玄渾蟬揮舞華美雙翼,在寬闊無盡的地陸縱馳向前,同時他也在觀察著這方世界,並與輿圖之上的各種圖示加以對比,其中有八成以上的相似,他愈發確定自己的判斷。。






    同時在飛馳之中,他還見到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仿佛真的回到了諸紀元之前,不過在某種意義上也的確能這麼說。

    隻要輿圖之中提供的細節足夠多,足夠合理,那麼在神性力量充沛的前提下,這方世域就會根據其描繪而塑就,而隻要根基描述沒有偏移,符合天地之理,那麼眼前這一切就是真的。

    其實以玄尊之能,或也能一人化出一方界域來,但於自身而言,卻是存之不長,但若是借用鎮道之寶,也能將之定持久遠,所以這世域若是借用了至高之力,做到這等事也不起稀奇。

    這一刻,他也是知道了那一頁樹皮書的真正用法。

    隻需要事先將道機排布妥帖,在將其下每一個事物都是調理好,那麼再提供給足夠的力量,那麼也能演化出他想要的界域,並且從中取拿出他想要得東西。

    不過力量總有源頭,不會憑空得來,這力量毫無疑問就是至高所提供的,所以歸根到底仍是在占至高的便宜。

    可“至高”高高之上,萬般事物破滅生化,隻是經由一番變數罷了,隻需恒常存定,那最終卻也未必與之有損。

    張禦心中這般想著,觀想圖身影向前飛馳不絕,許久之後,便見到了一座兀立在天地之間的巨峰,其形至偉至大,其餘峰巒伏在其腳下,望之幾如平丘。

    到了這裏,他驀地觸發感應,望巨峰上端望去,見那雄奇輪廓淡入虛宇,便決心往那裏一看究竟。

    隻是挨近到這巨山之前後,卻是忽然發現這裏,似有一股吸攝之力,難以再飛渡向上。

    以他的能力,強行施為也不是不可,可方才有意如此,就生出一股虛浮不定之感,明白這麼做就會從這裏退了出去。故而這觀想圖憑空一轉,便化作了他的模樣,在幾乎筆直的山壁之上立定下來,彼此好若一橫一豎。

    以他的視界望來,雪山幾如天橋通向虛域的無盡天橋,他一擺袖,便往另一端尋探而去。

    不知走了許久,終是來到了盡頭處,卻見雪山之巔,有一座頭戴羽冠,手持權杖的石像坐在在那裏,其巨大無比,好似一伸手就能撐起天穹。

    然而一望之下,卻發現這個石像竟然是活物,似感到他的注視,也是低頭俯視看來,因為過於巨大,動作好像極為緩慢。

    張禦能夠感到,這一具石像之中蘊藏著一股冰冷情緒,後者在看到他片刻之後,卻是緩緩抬起了手,對著他就是一掌按下,天穹頓時一黯。

    他則是當然伸出一指,明明彼此相隔極遠,可下一刻,掌指就碰撞到了一處,並有一縷熒光芒綻放出來。

    那巨像動作一下頓止,仿佛凝固了一般,過了一會兒,巨像身軀之中有一一絲絲光隙滲透出來,這些光芒愈來愈亮,像是急不可耐的鑽出,縫隙也是越撐越大,隨後一聲震天之響,巨像直接炸開,崩灑成無數碎石。

    張禦並未放鬆,因為這個石像雖然崩塌了,可是他能看到,有一座更為龐大的石像出現在了那裏,而這座石像的拇指,赫然就是他腳下的這座參天雪峰!

    此前的石像,恰如其指端之上一粒微小米粒,而在這座石像的背後,往外延展看去,竟是站一個又一個石像,其仿若疊山之勢般,一座大過一座,以至於無窮無盡,待得可以望見得盡頭,一尊與世同量的石像矗立在那裏,遮蔽了他的所有視界。

    此時所有石像都是揚起手來,向著他一掌壓來,這一刻,仿佛天穹頓黯,世宇歸寂。

    張禦則是立住不動,片刻之後,身上泛出一點星光,初若暗室微火,但隻一刹那後,卻好似於頃刻照遍諸宇萬世。

    光芒一瞬即收,可所過之處,那些石像一重重的倒塌,但不是由近而遠,反是由遠至近,卻是用了一個道法循輪之術。此取無限亦有盡之意,意相一存,道法自生。

    當身前最近一個石像在他身前傾覆下來後,至黯豁開,天穹驟然開闊,大地鋪展延伸,仿佛換了一輪天地。

    他在天中站定片刻,身影一閃,再度化為玄渾蟬,取一個方向飛去,隨著飛馳,遠方盡頭出現了一片無邊無際碧色海洋來,將天穹都是映照隱隱泛青,但是那色澤很不正常。

    等到仔細一看,卻是發現,那哪裏是什麼大海,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林木,每一株都是枝葉繁茂,有著參天之高,但是樹幹之上所結之果,恰似一個個鮮血淋漓的猙獰頭顱。

    而隨著他的接近,這些樹木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麼,枝節都是如長肢一般瘋狂擺動起來,整個大地之上的一起暴動了起來,獸頭之中的鮮血不斷,看著詭異且凶獰。

    張禦本待不作理會,可是便以他目力,卻也望不到盡頭,知道又是一處阻礙,便又拿決使了一個道法,清光倏然綻開,光華照遍宇內,隨即收斂回撤,隨後再明再暗,如是三次。

    此取道拘不脫,生滅輪轉無盡之意,隻是過了一會兒,那些參天古木的枝葉於一瞬間盡數枯萎,枝幹化作朽木,滿目碧色如退潮一般向遠端退去,直至再無一縷留存。

    張禦飄在半空,思索了一下,喚了一聲,道:“白果。”

    “先生,我在。”

    白果霎時出現在了身邊。知見真靈與他心意相通,更何況還有訓天道章為載承,無論他在哪裏,都能喚了出來。

    張禦道:“白果,看到了麼?”

    白果道:“看到了。”

    張禦頷首道:“那便好。”

    此刻他懷疑這方世域承載的不僅僅是輿圖上的東西,還有一部分是源自於自己心中的照顯。

    畢竟他此刻是氣意進來,牽係是必然存在的,雖然他可以讓自己心意降伏,可那樣也就未必能尋到自己所要找尋的目標了。所以自此刻起,他令白果代替自己去觀,自己心存清淨,這樣刪繁就簡,觀看到的才是此間最清晰的本來麵目。

    收斂心意之後,他此刻感應也是不存,看無限廣闊的平原山川,似乎哪裏都能去得。

    回憶了下方才所記得輿圖,便以自己為天元,辨認了下方位,身上光華一閃,倏然又化作了玄渾蟬,扇動雙翅,於一瞬跨越地陸,對於其中重重神異,諸般生靈都是不作理會。

    他一心一意向前飛馳,根本去不管是否時日流逝,空域變幻,意識也是恒定不動,沒有與外再有任何交融,並似能一直這麼下去,直至諸物皆寂。

    而在某一刻,心中蕩起一絲漣漪,仿似受到了某種觸動,白果的聲音於同時響起道:“先生,前麵。”

    張禦眸中出現了一抹神光,他抬頭往遠觀去,麵前出現了一幕奇景,見無數陶土所作的雕像陳列在平原之上。

    這些陶像之中不止有人的形象,還有許多異類生靈,更有植株草木,每一尊皆不相同。而有些東西是他見過的,有些他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而他目光移過,這時看到,就在一個陶像的旁側,有一個穿著天夏長衫,兩鬢微霜,古雅高峻的中年男子,正在雕琢著什麼,這正是他的養父鄒正的形貌。

    可隨即他一挑眉,因為他看到,就在距離不遠處,又有一個鄒正站在那裏,同樣也是在雕琢陶像,而他目光抬起,往遠處看去,這般人並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數以萬計。

    而似是察覺到他的注視,那萬數人都是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並且整齊劃一的向他看來,目中露出奇異之色,道:“小郎,你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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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四章 圖藏得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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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數人的語聲幾乎同時喚出,好似是一個人說出的,這聲音在平原上低沉回響著,說完之後,所有養父模樣的人都是定定的看著他,目光之中透露著關切。

    張禦則是對他們視而不見,目光越過他們的頭頂,看向遠端。

    因為這些人雖然是他養父的模樣,但他能察覺到,他們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是毫無波動的,隻會按照事先定化好的靈性,死板的對外界東西進行回應。

    所以見到他之後,所說的話也好,所作的回應也罷,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邁步向前,在這萬數養父模樣的人目光注視之下往平原深處走去,見他不作理會,萬數人又都是開口說話了,但說得話仍舊是一樣,他也是聽而不聞,一直來走到了最後方。

    這裏有一座巨大的棚屋,幾如山一般巍然立於平原之上,背後則是灰藍色的天穹,它靜靜佇立在那裏,像是更古未變。




    支撐這座巨大建築的是如蜘蛛一般的折腿,而頂上是用某種生靈的甲殼覆蓋,牆壁則是猶如蟲類的薄翼,似乎不存在任何入口。

    張禦在外麵看了一會兒,就走到了近處,在距離那層薄膜還有幾步的時候,就在他麵前,膜壁帶著細微的聲音撕開了一個口子。

    他腳下沒有停,直接走入了進去。

    外麵的聲音雖然喧鬧,但是一走入進來,所有的聲息霎時被隔絕在外了,這裏十分平靜,偶爾會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打聲……

    他看向過去,四壁放出通透柔和的暖光,明亮而不刺眼,就在棚屋中間,有著一個足有十丈高的巨人雕像,正仰臥在地麵之上。




    巨人軀幹之上有一排排方便上下的竹木架子,在最上端,則有一個身影在上麵專心致誌的敲敲打打,並時不時還拿出一本樹皮書來翻看一下,再寫寫畫畫,似是在修整和記錄著什麼。

    張禦凝注到這個人的身上,後者仍然是養父的模樣,但與外麵那些人不同,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神情專注而溫和,並且書生氣十足,此刻其人正一心一意忙著眼前的事,似乎對於外麵的事情根本不曾察覺。

    他站定在那裏,並沒有出聲打擾。

    過了一會兒,那個男子又翻起了書冊,無意識的向下瞥了一眼,本待再把注意力回到書冊,可隨即又立刻轉過目光,朝下看了眼,他不自覺拿下眼鏡,用袖口擦了擦,重新戴起,訝然道:“小郎?是你麼?”

    張禦雙袖抬起,對著上方躬身一揖,道:“是我,見過義父。”

    “真是你?”

    鄒正望著他的目光滿是驚喜,帶著一絲激動和欣慰道:“我就知道,那些東西難不住你的。”不過他同時又似想到了,又有些不安道:“怎麼你就找到這裏了呢。”

    張禦道;“義父不希望我找不到這裏麼?”

    鄒正溫聲言道:“我的想法,隻是希望你能平安成長,安穩的渡過一生,但是世道不寧,所以給你找了些保護自己的法子,但我心裏是更希望你能繼承我的所學,萬一我不能繼續,你也能接手,這樣也就足夠了。可是你能找過來,說明你已經走得足夠遠了,有些東西現在想避也不開了。”說到最後,他也是微微歎息。

    張禦抬頭看過去,道:“義父,我有許多疑問。”

    鄒正嗯了一聲,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從上麵沿著架子爬下來,隻是到了半途,他忽然一頓,回頭道:“當初我一句沒有交代就走是我不對,小郎你不會怪我吧?”

    張禦道:“自然不會。義父想必有自己的考量,我是明白的。”

    鄒正神情稍鬆,托了下眼鏡,手腳輕鬆的爬了下來。他來到了張禦麵前,用手比劃了一下,感慨道:“小郎你離開的才這麼高,現在比我都高了,對了,荀先生還好麼?”

    張禦道:“我也許久不見荀師了。”

    鄒正道:“荀先生是有個有本事的人,想來他教了你很多東西。“

    張禦一思,點頭道:“的確有很多。”

    鄒正露出欣慰之色。

    張禦這時道:“義父,外麵那些人?”

    鄒正不在乎道:“哦?那些人,那是我用來幫忙的,我能做的,他們也能做,我能省下心來專心做自己的事。”

    頓了下,他又道:“你要是願意,和他們說話也行,有什麼事他們都能做,要是不願意,你不用理他們。”

    這時他轉過目光,好奇看了看張禦身邊空無一物的地方,道:“這個小童是誰?”

    張禦看了一眼,知他問的是白果,他倒是第一有見到有可以直接望見知見真靈的人,不過他是氣意到此,本就與之相接,層次足夠的人的確是能將之望見的,於是他解釋了下。

    鄒正捏著眼鏡,看了一會兒白果,評價道:“很有意思的生靈,是天夏的技藝吧?”他感慨道:“我知道天夏有造物技藝,走出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我在這裏研究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這條路現在到什麼地步了。”

    他又看了看外麵,忽然有些警惕道:“你到這裏的時候,有和其他人一起麼?”

    張禦道:“並無旁人。隻我一人到此。”

    鄒正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張禦道:“我看了義父留下來的書冊,義父是不是在躲避什麼人?”

    鄒正歎氣道:“我和有些人的想法不一樣罷了,你左右已經牽扯進來了,這件事回頭我慢慢與你說。”

    張禦點首道了聲好。

    鄒正這時對著空處敲了敲,頓時發出有空鼓一般的聲響,外麵有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走了進來,不過看著與平原上那些略微有些不同,他關照道:“小郎來了,小郎喜歡吃的菜你還記得吧?”

    另一個鄒正不滿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把這個忘了?”

    鄒正向驅趕一般揮手道:“那你就快點去吧,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另一個鄒正嘟囔抱怨一聲,就又走了出去。

    鄒正又對張禦道:“我不慣使喚別人,反正都是使喚自己,那就不要緊了。”

    張禦看向那巨人雕像,道:“義父,這是什麼?”

    聽到問起此物,鄒正馬上來了談興,道:“你說這個,來路之上的那些你也看到了吧?這些是我打造的不同的生靈族叢。”

    “你知道麼,每一個生靈都擁有無限的潛力,但是單獨一個生靈或是單獨一個族類,都是有所不足的,唯有把它們調和起來才是完滿的,而不是單獨分開看。”




    “你看密林之中草木,從高到低,從上到下,由疏到密,每一個位置都會有著合適的存在去填補空隙,每一種草木都能找到自己合理的位置。”

    “無論濁潮如何變化,生靈卻總是一直延續了下來,但是這種延續是粗暴的,是分散的,是沒有定性的,沒有合理的引導和調布,或許很久才能臻至完美的共生,但也或許永遠沒有這等可能……”




    張禦忽然感覺又回到了以往,鄒正每一次說起各種珍奇生靈還有古代知識都是這般興致勃勃,一個話題能說上半天,有若是沒人打斷,很久都不會停下來,故是他適時開口道:“義父,如今我在天夏之中見到了一些能寄入意識的‘神子’,不知道義父可是知道麼?”

    “神子?”

    鄒正一怔,想了一想,隨即說了一個古怪得音節,道:“是這個麼?”

    張禦心中一動,他立刻聽明白了,這個語音是對於神子的歸納,這用的是至高之言,言語之中既是表明了神子的力量表現方式,也是表明了其之身份和根源。

    而有了這個至高之言,神子對他來說就不存在什麼秘密了,現在隻要自己此刻以心光擬化,涵蓋洲陸,就能製約絕大多數存在的神子了。




    其實今次來此,哪怕不問其他事機,得到這個收獲已是足夠了,沒想到鄒正卻是直接說出來了,顯然不怎麼在乎此事。

    他點頭道:“就是這個。”

    鄒正順著這個說下去,道:“沒想到小郎你關心此事,‘神子’曾經是我打造的一個較為滿意的作品,隻是因為他們一直存在有瑕疵,所以我還在繼續改進之中。”

    他興致勃勃的說道:“小郎你是的知道的,千篇一律的事物是沒有意義的,也沒有未來,那最多隻是工具,事物的運轉,在於變遷,從某一物變轉成另一物,概莫能外……”

    說了一會兒之後,他語音很快轉變成了另一種語言,這是天夏古語,尋常用的天夏語隻能交代平常的事情,但是古語不同,像至高之言一般能夠對事物的根本和源流進行靈性的傳達,而不必用各種形容和描繪去表述。

    而在他們這個層次之中,這麼說就等於直接明了事物的本來了,或者說是他們自己所理解的本來。換在修道人眼中,那便是“道”。

    張禦等鄒正說了一會兒,又道:“都說神子來源於長者,那麼義父,長者又是誰呢?”

    “長者?”鄒正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長者就是我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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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五章 蛻靈寄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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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聽鄒正如此說,略作沉吟,抬眼看過去道:“那麼義父,所有的神子都是由你打造的麼?”

    鄒正回道:“是我。”可沉吟了一下,道:“也不能說全是,打造的神子的,還有另外一些我。”

    “另外?”

    張禦眸光微動,道:“這麼說來,‘長者’不止一個了?”

    鄒正點頭道:“對,不止一個。”

    張禦往外撇了一眼,道:“那麼義父所說的那些人,是否是他們呢?”

    鄒正搖頭道:“不一樣,這些我隻是會運用我交給他們的知識做事,但沒有自我的創造力,沒有我的交代,他們是不會主動去做任何事的,至於另一些‘我’……”

    這個時候,又一個鄒正走了進來,道:“飯菜已是準備好了。”

    鄒正看了看他,道:“那便先吃過再說吧。”

    張禦道:“也好。“他道:多謝義父了。”

    鄒正笑道:“你和我客氣什麼。。”

    他引著張禦來到了一處間廳之中,可以看出這裏無論是擺設還是桌椅案幾,全都是天夏風格,案上還鋪了筆墨紙張,有一副隻畫了一大半的水墨畫。

    來至一處屏風後麵,案上擺滿了菜肴,鄒正與他一同坐下,微笑道:“小郎,你看還可以麼?”

    張禦看了一眼,他的口味從來不挑,菜蔬豆腐可以,大魚大肉也可以,不過此世少時他最喜歡的卻是魚肉丸子和蓴菜湯,故是一眼落在了這兩道菜上。

    鄒正笑道:“看來小郎的口味還沒變。”

    張禦待鄒正先是舉箸,這才伸手拿過玉箸,菜品逐個試著嚐了一下,他道:“義父,還是原來鎮上的口味。”

    鄒正很是高興,道:“覺得好吃就多吃一些。”

    張禦微微點頭,像他這樣的修道人,自然早就擺脫了尋常水穀之物的索取,但有的時候並不是為了進食而進食,而隻是為了品味過去,記得自己從何而來,不忘也曾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而不是高高在上,俯瞰凡間。

    在品嚐了一會兒之後,鄒正又讓“自己”端上來了數個菜肴,他道:“這些應該都是小郎沒有吃過的口味,都是從神異草木之上采集而來的,隻有在這方界域之中才能尋得,小郎不妨也品一品。”




    張禦也是逐個嚐了一下,的確口味與很大不同,不止如此,每端上一樣菜肴,鄒正都會說及其來源及采集方式,這些都是遊記上不曾記載的。

    張禦見他打開話匣,在又品嚐一道菜肴之後,便放下玉箸,道:“我在來時,看到義父留下的書冊上有創世三兄弟的傳說,敢問義父,不知道真實性有幾分?“




    鄒正道:“傳說很有意思,有一些事實依據,但還是後來人根據自身的生活和想法進行的補充,變得能讓人理解罷了。”

    張禦道:“那麼創世三兄弟存在麼?”

    鄒正搖頭道:“那僅僅隻是一個傳說而已。”

    張禦看向他道:“我少時就被義父養在膝下,卻還從來不清楚義父的來曆,不知道義父能否告知呢?”

    鄒正想了想,道:“我知道小郎你想問什麼,小郎你在天夏應該極有成就了,但有些事是義父自己的事,卻不應該將你或你背後得天夏牽扯進來。”

    張禦道:“可是義父不是說,我既然來了這裏便已是避不開了麼?而且如今凡是涉及上層力量之事,都不是什麼私事了,俱是天夏需要弄清楚的。”

    鄒正有些意外,把黑框眼鏡往上托了下,道:“為什麼這說?”

    張禦道:“眼下天夏正麵臨一場大劫,或是說,這方世域都有可能麵臨災劫,所有生靈都是逃脫不過,故是在這場劫數到來之前,為了保證對抗之時心無旁騖,會提前肅清所有有可能妨礙自身的力量。”

    鄒正認真了些許,坐直身軀道:“小郎,和我說說看。”

    張禦便將元夏來犯之事挑揀可以講的講述了下,並道:“與元夏這一戰,若我天夏敗亡,那麼此世也會一並覆亡,故我天夏必須將世域內可以動用的力量都是集中起來。”

    他看著鄒正,認真道:“義父,故此刻任何人,任何事機,已不是想躲便能躲避過去的了,必須早些找到一個解決之法。”






    鄒正想了想,點了點頭,他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天夏劃分了六個紀元,這大致是對的,諸紀元雖然都有一個主宰,但是它們並不純粹,因為有一個族類一直隱藏在他們的背後,並引導著他們……”

    在他說話之間,周圍煥發放出了光芒,內室之間一切都是退去,張禦見他與鄒正坐在了一片荒蕪的大地之上,有三個籠罩著靈性氣光的模糊人影正行走在大地之上。




    鄒正的聲音繼續言道:“這個族類是生靈的起源之一,也是能感應到至高之力的最早的族類之一;祂們天生神異,用知識和智慧去推動力量,啟迪文明,故而被尊稱‘聖者’。隻是族類的人數非常稀少,最早的三個,則被同類尊稱為‘長者’……“

    張禦聽著鄒正的敘述,麵前的場景也是不斷變化著,這個姑且可以成為“聖者神族”的族類過去也是展露於他的眼前。

    聖者雖然人數稀少,但受到至高的眷顧,生命似乎看不到盡頭。祂們對知識有著異乎尋常的喜愛,可是問題也出現了。

    隨著歲月的積累,無數知識的堆積,祂們的神性似乎被填滿了一般,再也感覺不到任何進步。

    這是因為以往種種的認知現在成了他們最大的負累,並固束住了祂們,有一些聖者變得不願意再前進,也不願意承認新的知識有接納的必要,因為他們覺得自身已經足夠強大了,他們所知的也是足夠多了。

    但在這時,有一個聖者意見提出了意見,認為不能前進,那就等於倒退,那樣不但族類沒有存續,也永遠不可能觸摸到至高的秘密,所以他提出甩脫原來的身軀,隻進行靈性的遷挪,讓自己變化為不同的種族,用不同的目光和身體去探詢天地,去接觸至高。

    然而這麼做也等於放棄舊有的一切。

    原來的知識雖然還潛藏在靈性之中,可需要重新提取起來,那就必須從頭認識一遍。失去的力量也需要在漫長時光中再慢慢恢複。但這個選擇也給了祂們從另一個角度進行審視自身的機會,能夠不再受原來固有枷鎖的束縛。

    但是的多數聖者認為不能放棄原來,那就失去了自我。

    兩種不同的意見導致了聖者之間的分裂,有的繼續留下來用冷漠的目光觀察紀元的變化,有的則是選擇了新生。

    張禦是明白的,一旦去除了舊軀,重新洗滌了靈性,就等於重新開始。每一次遷挪,可能都會導致忘卻過去的自身,這樣能方便祂們更好融入種族之中,適應自身的身份。

    這樣的祂們,除了擁有過去的記憶和知識外,其實與過去的聖者差別已經很大了,反而可能對靈性遷挪的種族更具認同感。

    他看著道:“義父便是一名聖者麼?”

    鄒正點點頭,道:“我的前身,最早的我,是最初的三位聖者之一,但是我的選擇的就是脫去舊有的束縛。”他神情稍微嚴肅了一些,“但是這裏出現了一個問題。”

    張禦道:“什麼問題?”

    鄒正道:“每過一個紀曆,我都會舍棄一次自我,重再獲取一次新生,但是我發現,有一次我的前身塑造了另一個自我……或許不止一個,因為我的靈性記憶缺失了不少,應該就是當初分離出去的後果,我猜測我的本意是想幫助自己,然而這個我卻是想回到古老聖者行列之中。”

    他肅然道:“他對於我們這樣的新生派十分仇視,所以此後一直在試圖找到我們,利用新學來的知識吞奪靈性。我懷疑,祂的背後,可能還獲得了古老聖者的支持。”

    張禦問道:“這個新生派,還剩下多少人?”

    鄒正道:“大約隻剩下我一個了,不過……”我推了下眼鏡,“我還有許多個,暫時祂們還找不到我。”

    張禦思索片刻,道:“按照義父所言,那些古老聖者可是還存在著麼?”

    鄒正想了想,道:“就算有應該也不會多,因為力量不進步就會衰退,特別是濁潮的影響,祂們不像我們一樣更換軀體,適應每一個紀曆,我甚至懷疑祂們大多數都不存在了,隻是有靈性還有殘留,還有另外兩位長者,應該還在。”

    張禦道:“義父可能找到祂們麼?”

    鄒正看向他,神情嚴肅道:“小郎,尋常聖者的力量可能比不過荀先生這樣的人,可是長者的力量是能夠溝通至高的,他們能夠近乎無限的借取至高之力,是距離至高最近的人,現在的你,還對付不了祂們。”

    張禦緩緩道:“可是雖然義父一個人的力量對抗不了自己或是祂們,但是天夏可以!”他頓了下,目光迎上去,“義父不要忘了,現在的你可是天夏人,義父你的背後,站著的是整個天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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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六章 同異俱歸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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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正怔了一下,道:“天夏麼……”他感歎道:“是啊,還有天夏。”

    他的每一次蛻變,以往的力量會全數拋卻,過去的一切也會全數忘記。再一次重獲新生後,會從懵懵懂懂開始,和一個尋常嬰兒沒什麼兩樣。

    他需要時間的沉澱,再通過慢慢學習才能恢複力量,那些過去的記憶也需要靈性之中慢慢提取。

    因為隻有這樣,從一無所有開始,他才能融入了新生的族群之內,並以這個族群的視角去探詢知識和力量。

    也是如此,他對於投生族類的認同度也是相當高,因為每一次都相當於一次新生。而觀看自己以往的記憶就像是在看待另外一個人的經曆。

    在過去的數個紀元中,大多數族類到了上層,無不是走在尋求至高之力的路上,唯有天夏是一個例外。

    雖然以往早就有修道人來到了這片世域之中,並且比通常的認知還要早得多,但這些人從來都是避世自守,自修己道,與主流種族從來沒有什麼接觸。

    直到天夏整個落入世間,他也是選擇了結束上個身軀,投入了天夏,並自小接受了天夏的教育,故而到了這一世,說起對天夏的認同,那也是自然而然的……

    隻是在恢複力量之後,他很長時間沒有再去想過這個問題。

    深心之中,可能也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矛盾,既不想累及天夏,也不想利用天夏為自己謀劃什麼,所以隻是遠避出去。

    張禦目光平靜的看著自己的養父,

    到底是不是天夏人,一是看一個人內心之中的認同,隻要你自己認同你是天夏人,並得到天夏的承認,那麼你就是天夏人,哪怕你並不是在天夏成長起來的。譬如伊初就是如此,誰說他現在不是天夏人呢?

    還有一個,那就是看天夏的律法了。從出生開始,每一個在籍冊之上存在的天夏人,那就天夏法條所承認的天夏人,哪怕你違反了律條,但隻要天夏還未將之撤除,那麼你便是。




    從與養父交談中得知,過往的記憶雖然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的認知,但那隻是如同觀看盛劇,目前這位養父的性格,是在這一世的成長過程中所形成的,他行事的作派和說話方式與天夏沒有差別。

    雖然他不知道義父現在是如何想的,可毫無疑問,天夏並沒有將之開除出天夏籍冊,而其自身也沒有公開放棄,那麼他毫無疑問是一個天夏人。




    而且他養父的力量層次也是不低,還掌握著各種古代知識和技藝,現在為了對付元夏,需要爭取每一個可以增加天夏力量的人,哪怕內心已然遊離在天夏之外,也是可以爭取過來的,有些問題大可以等待擊退元夏之後再去解決。

    鄒正在想了許久之後,看向張禦,笑了笑,道:“小郎,你說得對,如果有天夏的幫助,可能事情是會有不同的。”




    他不清楚天夏真正的上層力量,但是荀季他是認識的,也和荀季大略探討過天夏的力量層次,知道似如荀季這般人,也還並沒有站到天夏的頂點,可想而知天夏上層也擁有著至少和長者一般的力量層次的人存在。

    張禦道:“不論是為公為私,我都會盡全力相助義父解決此事。”

    鄒正欣然道:“好,我們父子二人一同來解決這件事。”他頓了下,問道:“小郎方才問及‘神子’、‘長者’,可是因為有‘神子’進入天夏了麼?”

    張禦道:“有數目不少天夏人被‘神子’占據了軀殼,義父可知曉這些神子的源頭麼?”

    鄒正搖了搖頭,道:“最早的神子雖然是我打造的,但我並沒有讓他們去占據誰的軀殼,因為我隻是試圖立造一個沒有缺陷的種族,每一個神子都是有著自己的軀體,除非是自己軀體提前壞了,靈性力量還有殘存,那才會去侵占別人。

    不過我打造的時候,靈性力量給予的非常稀少,想要占據一個意識完整的人,那力量是不夠的,除非是瀕死之軀或者意識消亡未久才有可能。




    而我到了東庭之後,真正打造的神子,隻有五具罷了,其中一具才用在了天夏,還是應人所請。另外四具我並未將之喚醒過,如今可能還埋藏在哪裏。”

    說到這裏,他神情稍稍嚴肅了些,“而小郎你說得那些‘神子’,很可能另一個“我”所為,因為我以前所擁有的記憶和知識祂也擁有。”

    張禦一轉念,又問道:“義父方才說應人之請打造了一個神子,不知那人是誰?”

    鄒正道:“當初我來到東庭之後,曾擔任了一名隨軍書吏,不過我不是軍府之人,隻是負責為一些軍卒寫書信,所以當時用的是化名。

    我離開軍隊後,在瑞光住了下來,著手整理這過去紀曆之中的一些知識,當時我有一名助手,跟了我不短的時間,他是個盡忠盡職的人,也可算是我的朋友,我很信任他,所以我離開瑞光之前給了他一枚靈性石片,要是遇到什麼事,他可以用此找我。”

    他微微歎息道:“後來洪河血戰之前,他重被征召,那時候我在密林之中待了二十多年了,感受到了他的生命即將消逝,於是趕了過去。隻是那個時候他已是亡故了。

    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家裏隻剩下小兒老母,我沒有時間去照顧,而隻寄去一些錢財可能沒法維持,所以我索性打造了一個神子替代他,用的也完全是他原來的記憶,他也並不知道真正的自我已然死了。”

    張禦想了想,那神子如果不知道自己是神子,隻是用那人的記憶情感行事,那可謂是完美融入原來的身份,隻是這裏涉及到一些倫理道德上的問題,不過這方麵是另一回事了。

    他道:“這位如今可還在麼?”

    鄒正道:“我亦不知,自我避來此間之後,就不再與外間交通了。“

    張禦點點頭,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問,隻道:“義父躲避在這裏,可是因為另一個自我找到了東庭麼?”

    鄒正神情微肅,道:“是啊,我們之間是有某種聯係的,我知道每一次濁潮之前,他都會陷入沉寂,這是為了調整自身,在濁潮之後才回醒來。

    而就是當年在打造了我那個助手的神子未久,我的靈性生出感應,我知道他很快就會找過來,吞奪我的靈性以使自己恢複‘完整’,所以我不得不離開了,故是我將你拜托給了荀先生,我相信便是那個我便是尋來了,荀先生也是可以庇佑你的。”

    張禦到此才是明了了的當初情形,在那般情形下鄒正也的確隻有離開了,他道:“義父這些年都在這裏麼?”

    鄒正道:“我們之間的聯係很緊密,唯有在這裏才能隔絕靈性感應,有可能我一出去就會被他所發現。”

    他看著張禦,道:“我臨走之前並不知道能否逃脫追捕,所以我留下的一些線索,本來是想指引你獲取至高的力量,這些東西自你被我收養後我就開始準備了,隻是後來另一個自我以前出現,打亂了我的計劃,我生怕把你牽連進來,所以沒有再繼續。”

    說到此間,他目光之中滿是欣慰,道:“可是小郎你憑著自身依舊站立到了上層力量之中,你自己走的路,比我想的更好。”

    張禦道:“但若沒有義父的養育,給我鋪設的道路,我也難以走到今天。”

    鄒正看著他道:“你這些年來的經曆,義父也想聽聽。”

    張禦沒有隱瞞,將這些年來所經曆的事大致說了一下,從東庭到青陽上洲,再到外層,然後成就玄尊,直到如今與元夏的對抗。

    鄒正聽了下來,也是驚訝道:“不想小郎你如今已經是玄廷廷執了。”他想了想,認真道:“既然這樣,義父也當不拖你的後腿,也當全力相助於你,你如今有什麼需義父幫忙的麼?”

    張禦道:“方才我聽了義父所言,那麼那些神子當就是義父另一個自己所打造的,義父適才又說了那神子靈性根本,可否用此解決潛伏在天夏內的神子?”

    鄒正想了一會兒,道:“不見得能解決所有,另一個我也不會故步自封,可能會在技藝上有所改動。甚至從根本上改變,我之前聽你描述,這些神子很可能是被加強了靈性方麵的力量,那麼除非知道這些靈性力量的寄托,否則用神異手段的話,很難找全部出來。”

    張禦點頭道:“明白了。”不用神異手段也不要緊,用現在的排查方法,至多慢一些,也一樣可以把所有神子找出來的。

    鄒正這時又道:“不過聽小郎你所描述的情形,在我看來,這些神子其實是有很大缺陷的,小郎你若要是想用這些來對抗元夏,那還是不夠的。”

    張禦抬袖一禮,道:“敢請義父指教。”

    鄒正看了看他,笑了笑,道:“陶先生一直把你教你的好,不過我們父子之間,不用這麼多禮數,我這些年潛心探研神異技藝,對神子重又做了改進,或許能幫上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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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七章 塑軀以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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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心裏微微一動,詢問道:“卻不知義父所說的,是何種改動?”

    鄒正道:“你且等我片刻。”說著,他起身走了出去。

    張禦坐在原地,他拿了茶壺過來倒了一杯,舉杯品了一口,卻是還是少時鎮中老茶樹的味道,與那時候也沒有什麼分別。

    隻是一杯茶的工夫,鄒正又是走入這處間廳之內,他手中拿了兩卷樹皮書,行至近處,將之擺在案上,先將其中一卷打開,並緩緩鋪開,道:“你先看看這個。”




    張禦站起身來,仔細看著,這上麵是用鄒正所立造的靈性文字和圖案書寫的,所記載的內容是關於如何塑造生靈的。

    其中一大半篇幅都是和神子相關的,而上麵所用的技藝,比之方才鄒正所言著實又是更進了一步了。

    而在後麵,則對於神子有一個論述。

    根據他所捕獲的神子來看,那最主要的並不是軀體,而是能夠不停挪轉的意識,但也不是沒有缺點,神性力量用一點少一點,如果在神性力量耗盡之前,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軀體,那麼這個意識也就不存在了。

    但是這個技藝卻是不同的。

    原本神子和寄主的意識,是兩個相對獨立的意識,但是這上麵卻是拋卻原來侵占或者寄附的路數,這個意識在進入另一方軀體之後,卻是能夠通過放棄自我的方式,慢慢調和兩者,並成為一個新的意識……

    而他更是看得出來,這不是單純的添上一個意識,而是補足彼此的不足。

    鄒正這時道:“一個人生來是有缺點的,不止是身軀上的缺陷,還有心靈和意識上的缺陷。

    身軀上的缺陷很清楚,大多數情形下一眼就能辨認出來,但是心靈上的缺陷卻很難看出來,非要等到隨後成長之中才能慢慢識別,且一開始往往不受人的重視。

    一個開智生靈的成長取決於族類之間的交流,取決於整個族類的引導,還有其自我之認知,

    而心靈上的缺陷是能在後天進行彌補的,但是有的缺陷卻是一直在那裏,並且深埋在底下,難以為人所知,這些缺陷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引動,可是一旦被引導爆發出來,那麼於己於人恐怕都是不利。

    我立造這個意識,則能夠補全心靈上的缺陷,使之成為完人。”

    張禦道:“完人麼?”

    鄒正道:“這個完人,隻是完整的人罷了,不是沒有缺點和沒有瑕疵的人,那樣的生靈,是不存在世上的。”

    他歎息道:“以往我一直沉迷於給生靈塑造完美的軀體,認為隻要是有了完美的軀殼,就能承載足夠力量的靈性力量,其餘不太重要。

    但我現在放棄了這個想法,不過還有人一直這麼認為,包括其他的那些我,特別是我聽了你的講述,感覺另一個我正行走在這條路上。”

    張禦道:“可天夏發現的那些神子,恰恰隻有靈性意識,軀殼是隨時可以更替的。”

    鄒正道:“那隻是過程,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方便獲取更好的軀殼,隻要他們還存在,還在天夏之中,就一定會走向寄附修道人的道路。這是立造他們的人所賦予的本能,所以他們大多數人要有機會,必然是會這麼做的。”

    張禦不禁點頭,這些神子的確是這麼做的,哪怕獲得了一定的身份地位,除了少數蟄伏不動,或者有心無力外,大多數其實都想以此為跳板占據新的軀體,畢竟地位較高的人更容易接觸到修道人。




    他想了下,又道:“義父所重的是心靈意識,而過去注重的則是軀殼,那以聖者族類的技藝,為何不是兩方麵都有兼顧?這裏麵有什麼原因麼?“

    鄒正道:“這也正是我下麵要說到的,聖者族類不是不想雙方兼顧,而是現實不允許,因為在濁潮影響之下,這是不切實際的。






    我們曾經合力塑造過一個完美的軀殼和完美的意識,但是絕對的完美也就意味著無法適應更多的變化,也即是說她的變化已經走到了盡頭,她曾經是我們寄托的希望,但在濁潮到來後便即崩壞了。

    所以過去,聖者族類對於立造神子,一直是在左右搖擺之中。”

    張禦不禁詢問道:“義父,聖者族類為何執著於立造生靈?’

    鄒正道:“因為聖者族類認為,想要獲得至高的力量,並與之融合為一體,使自己成為至高,那麼必須有承載其力量的載體。但是聖者自身的力量已經走到了盡頭,三位長者沒有一個能夠再往上走了。

    而尋常的聖者,也做不到成為長者,所以自聖者族類誕生之後,祂們就一直在試著研造出完美的生命。”

    張禦此刻留意到,鄒正談論到聖者族類和長者的時候,一直是在用祂們,而不是我們,這種卻是下意識的將聖者族類與自己隔離開來了,自己這位義父此世對天夏的認同無疑更高一些。

    鄒正繼續言道:“修道人的情形我也從荀先生那裏了解到了一些,修行也是要一定的門檻的,對於許多人來說並不友好,這個意識的補足,可以使天夏許多人為之受益。

    很多無法修行的人,若用了此法,或能入道,就算不走修行之路,自我意識的補足,缺陷的修複,也能使人走得更遠。”

    張禦雙袖一抬,道:“若是此法可行,我當代天夏謝過義父。”

    鄒正卻是伸手一按,微笑道:“小郎,這是我給你的,所以你不必謝,但是也有我給天夏的。

    我方才和你說,早前聖者族類打造了一個完美的生靈,其中包括了完美的意識,因為抵抗不了濁潮,所以這是一個過時的技藝了。但是過時的技藝未必沒用。”

    他頓了下,道:“在天夏有濁潮可以幹擾到此生靈,但是在元夏卻是不同的,我聽你言,元夏是一個極度重視規序的地界,那麼正好可以用這類靈性意識投入此中。”

    張禦思索了一下,道:“隻這裏有個妨礙,元夏有自己天序護持,此意識入內,會否被排斥在外?”

    鄒正道:“我考慮這一點,所以我可以在此之上用我的技藝稍作改進,使之與人無害,這般就可以繞過天序。”

    他微笑道:“小郎是否想問,若是無害,又如何對抗元夏?”

    張禦道:“還請義父指點。”

    鄒正道:“需知意識之物是很微妙的,一個人原先的想法、性情、喜好,都是基於意識和身軀得來,大多數修道人在成就上境之後,會凝聚出元神,從世間將過往的痕跡抽離出來,所以他們也具備原來的性情和認知,且也必須具備,因為他們修的是自我超脫,若是連自我都沒了,那修來又何益?”

    張禦點頭,無論元神還是觀想圖,差不多就是如此,自己義父雖然不是修道人,但是力量層次在哪裏,自身當又與荀師這般的上境真修交流過,這方麵顯然是清楚的。

    修道人若是拋卻原先的想法性情,那就是徹底無欲無求了,或是成為另外一個人,多數修道人對此都是會竭力避免的。

    鄒正繼續言道:“但是這個意識應該是固守不動的,若是一旦發生改變,那麼就會產生不可知的後果。而在低輩修道人那裏,我們不作扭轉,但是做些些微的引導卻是可以的,隻要整體上是對其有益,我想無論是他們自己,亦或是元夏天序,都不會拒絕。”

    他將另一卷樹皮冊拿過,推到張禦麵前,道:“具體的記述都在這裏麵,可以帶回去看一下。”同時語聲慎重道:“小郎,我不是修道人,我隻能自己的知識去判斷,要想繼續下去,還需要你們修道人自己進行下一步。”

    張禦道:“義父,這般已是可以了。”

    萬事開頭難,許多東西困難都在於起始,現在鄒正不但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思路,甚至大體都已是構築好了,他們沿著這個走下去,是有很大機會取得成果的。

    他這時記起一事,意念一轉,瑤璃的形貌便出現在了一邊,他道:“這個後輩,是否是義父所造?”

    鄒正看了眼,點頭道:“是我所造,當時我造了兩具,那時我側重心靈意識的技藝已然有雛形了,所以她與另一個神子是可以和同意識的,彌補不足的。”

    張禦忖道:“原來如此。”他又道:“義父言當時立造了五名神子,現在所知曉的已有三名,不知還有兩名在哪裏?”

    鄒正看向一邊,他身外的景象發生了變化,從東庭開始往外移動,隨後景物挪移的越來越快,隻是一閃之後,便就停在了一個天坑之前,他道:“如果不曾被人找到,或是自行出來的話,那麼他們就應該是在這裏了。

    小郎,你有我告知你的靈性之言,你若是見到,可以憑此直接約束他們。”

    張禦記了下來,至於那一個人替代原主之人,若是屬實,他便不準備去追究了。畢竟原身已經亡故了,而現在的家人恐怕早已接受了他,說不定還有了更多後代,他若去揭穿,除了掀開傷疤,沒有太多的意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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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八章 聞溯感神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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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這一縷氣意在鄒正這處世域之中待了不少時候,除了需弄明白聖者族類和神子的事情外,也是因為此刻時間尚算充裕,他們義父子二人久別重逢,有許多話可以敘談,不必要匆匆來去。

    何況不談別的事,光這一處地界之中,也著實有不少東西值得探究。

    根據鄒正所言,那張輿圖實際上是“長者”所執掌的一件神器,每一個長者都是執掌有一件神器,能夠發揮出不同的作用。

    執掌之人層次越高,所能發揮的作用也越大,這方麵和鎮道之寶有些類似。

    其他兩個神器,鄒正也無法言說,這是因為這等神器如果不是直觀的展示出來,那麼是需要用靈性力量來表達的,若是自身不到那個層次,根本無法準確表述出來,還有一定可能會引起另外兩位聖者的注意。

    張禦道:“義父如果恢複到原先的力量,想必能知悉這些東西為何了。”

    鄒正道:“從我留下的記憶中看,當初那三件神器,我們三個人多多少少都有出力,所以我要是恢複了力量,很多東西都是清楚。

    但我以為,我的力量如今遲遲不能上升,這方才是好事,因為恢複了力量,那就意味著又一次把道路走到了盡頭,又走回了老路,我如今準備尚是不足……”




    他微笑道:“我倒是希望天夏能夠延續下去,因為天夏的道法是我見到唯一有可能擺脫至高力量束縛的道路,或許下一次蛻變新生之後,我將會成為一名天夏修道人。”

    張禦心中明白,這位義父心底已然做出了真正的選擇,選擇願意站在了天夏這一邊,否則就談不上天夏的延續了。

    他道:“義父,自我學習古老知識,還有追溯過往紀曆,無不是牽扯到至高,那至高到底為何物?”

    “至高啊……”

    鄒正似是有些失神,他輕推了一下眼鏡,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描述對不對,我沒有見過至高……或許見過,但我也是忘了……

    按照聖者族類的認知,至高是萬物之始終,是一切神異力量的源頭所在,你說過去紀曆都離不開至高,這是對的,因為與修道人不同,目前地陸上所徘徊的靈性,應該都是受了至高之力輻照而來,還並不是真正的至高。”




    他伸手探去,案上多出來了數個石子,他將這石子一層層的疊上去,越疊越高,並指著這些石子,“這就是我們,還有那些神異生靈,我們所感受到的至高力量越多,那麼位置便越高,越是居於上位。“

    這時他又指向最高處的石子,頓了一頓,手指又往上移動,對著上麵的那一團空處,道:“這裏才是至高。”

    張禦看著手指所在,這個形容非常形象。

    在神異生靈或說是聖者族類的理解中,至高淩駕在所有物事之上,永遠無法接觸,永遠無法抵達,但又無處不在。

    鄒正道:“至高因為是一切神異之源頭,就像是自高處流瀉下來的源頭之水,一直就在那裏,我們隻是借取了其中經行極少一部分用作滿足自身所需,至高甚至都不會知曉。”

    張禦道:“義父留下的書冊中記載,借取力量過多,會受到至高的清算,還有之前我天夏與莫契神族對陣過,此輩也自稱至高力量的竊奪之人。”






    鄒正搖頭道:“其實並不是這樣,隻要我們沒有達到至高的層次,那麼無論借取多少都不會引來至高的清算,因為你的存在之限不可能超過至高存限。

    那麼當終了之時,所有一切的都是回歸至高的,所以至高為什麼要來清算你呢?所有這些可以看作是至高暫時放在我們裏的。

    之所以出現反吞跡象,那是因為除了至高,還有濁潮,因為濁潮背後的力量,是能夠幹預並影響至高的。”

    此刻他聲音鄭重了一些,也略顯遺憾道:“但是到現在為止,對濁潮的探研都沒有結果,進展也是非常少,因為我們沒有辦法去捕捉其中捉摸不定的變化。

    有的族類甚至還沒有深入查探,自己就已經化變成了另一種生靈,也就是天夏所言的混沌怪物,而聖者族類蛻變的混沌怪物是非常難纏的,很難消滅幹淨,就算鎮壓起來也要專人看守,這使得我們再不敢輕易去探研濁潮了。“

    張禦不由心中思索起來,濁潮是變數,是所有變數的累積,力量越高,牽動的變數就越大,而且越是固守長久的力量越易受到侵蝕,必須保持變化才能避免,如此看來,這也可能是那些長久不歸還至高力量之人受到反奪的真相。

    得悉這些,哪怕還不是真正的答案,卻也覺得收獲不小了。

    此時他想了想,問道:“義父,既然另一個我能感覺到義父,那麼義父想必也能感應到另一個我在何處吧?”

    鄒正道:“我若是到了外麵,我們是能互相感應的,但他應該不止一個,還很可能得了舊族的幫助,也可能得了幫助,小郎若是要對付祂,那要好好籌謀才是,要是抓不到,反而會驚動了其人,可能會躲了回去,以後就未必再會現身了。”

    張禦同意道:“是該好好計較一番。”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他又分化出另一具分身往東庭地陸深處去,準備往那處藏有神子的地界一行,將這兩個鄒正打造的神子找了出來。

    未用多久,他就來到了一處天坑之前,這處地界與在鄒正那裏見到的不同,有一道瀑布從上麵衝刷下來,掩蓋掉了下方真正的入口。

    而這個瀑布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有人故意引導至此的。

    如果是為了掩飾的話,那麼下方的存在當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他身影一閃之間,已然落到了西方的洞窟之中,這裏空間並不大,隻是兩丈左右,兩邊各自豎立著一具一人高的陶罐。

    但是這兩具陶罐都已是破碎了,其中一具,是連裏麵的陶土身軀一起破碎的,從痕跡上看,是被人為破壞的。

    他氣意一引,眸中有神光透出,便見兩個陶罐似是又恢複了完整,可以見到,一個小男孩推開陶蓋,並從這裏跑了出去。

    根據義父鄒正所言,神子大多都是按照少年人的身體來塑造的,這是為了在與外麵之人接觸時減少敵意和戒備。

    而在那個小男孩離開很久之後,又一個身穿土著衣物的強壯男子走了回來,其麵貌輪廓上依稀可以看出小男孩的模樣,他手持一柄石錘,將另一個陶罐砸碎了。再在懸崖上引動神異力量,用瀑布遮蓋了這裏,最後滿意離開了這此間。

    張禦看到這裏,思索了下。因為鄒正這回塑造的神子的意識是可以相互融合的,所以這個先蘇醒的神子應該是為了獲取身軀之中的另一個意識。

    但這也有可能是為了兩個意識共同享有了一個身軀,這是一種有益的補充,像是瑤璃就是如此。

    其身軀乃是用“生土”精心塑造的,本身就是上層物類,故是修煉起來極快,不過她自開始修持道法後,就自動放棄了神性力量。

    可是因為相對軀體,神性意識就有所不足了,前麵進展順利,可修煉到後麵,很可能突破不了那一層上限。這興許才導致了另一個意識對她的算計,但是伊初及時製止了此事,反而導致了她的補全。

    如果麵前這個神子意識到另一個意識對自己有利,那麼可能主動去吞奪。

    雖然這神子已然離開了,但沒有什麼大礙,他如今掌握了這些神子的靈性之言,也就是從義父鄒正手裏接過了這些神子的權柄,此輩從根源上無法反抗他了。

    所以他此刻根本不必去找,隻需用表明其根本,主宰其生死的靈性之言相召,就可叫其自行過來。

    轉念到此,他也是緩緩默念起了那些靈性之語。

    而隨著他如此做,卻是直接在靈性汪洋的底層之中掀起一陣陣波瀾,這裏無關乎距離,直接找到了那正主身上。

    與此同時,似乎是因為牽動靈性的緣故,他也是感覺到了一個浩瀚的存在,感覺到那力量無邊無際,似是沒有盡頭。

    他眸光一閃,這或許就是至高了,確切的說,當是至高力量的邊緣所在。

    因為天夏人不是因至高而生,本身力量亦非至高之傳遞,所以並不能直接借取到其之力量,需要一種靈性上的溝通,此刻靈性之言無疑就是兩者之間的橋梁。

    至高對於他的探查沒有任何回應,好似不介意任何外來之力覬覦自身,也不介意他取走力量。

    他認為對於至高這樣的上層力量而言,很可能過去所有紀曆所有生靈所借取的力量,合在一起也是無足輕重,所以不管至高是不是有自主意識,恐怕都不會對此去計較。

    而這個時候,他有所感應,抬頭看去,就見前方倏然裂開了一座氣光之門,一個土著神祇裝扮的男子十分惶恐的從那裏衝了出來,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便立刻匍匐在了地上,渾身瑟瑟發抖,一動不敢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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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九章 括宇當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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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著麵前這個土著男子,因為掌握著神子最為根本的靈性之言,所以這個人一到他們麵前,他便立時看透了這個的靈性力量,看到了其人逃出去後的所有經曆。

    這個人並不像瑤璃那樣蘇醒之後就遇到了天夏修道人,被帶到了文明之地,還接受了完整的教育。

    此人出去之後,遇到了一個土著部落,並一直那個部落裏生存,所接受的東西也是土著的認知,較為落後和愚昧。

    雖然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凡,知道自己的出生地,可是也僅此而已,從陶罐之中蘇醒後,他自身就是一張白紙。

    鄒正在立造神子之初,就是為了方便其能順利的融入各個族類,要是有著固有認知,就很難融入進去。

    但這也導致了外部環境對於神子的成長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比如這位,因為沒有接觸過更高等的文明形式,所見所行無不是異神之間的爭鬥,所以他長久最大的願望無疑是成為一個神祇,成為神上之神。

    並且他還認為,自己應該就是某個神祇的子嗣,至少也是受了神祇的恩賜,不然身軀怎麼會從陶土化為血肉呢?

    張禦看著此人,目前看起來,這位也算是最為落魄的神子了,因為身處的群體限製住了他眼界,也限製住了其人的成長。

    不過這個神子已經很努力了。

    短短幾十年裏,從一個普通部族民成為了部族中的祭祀,再成了一個最末流的異神,隻從土著的角度看,這算一個傳奇了……

    還不止如此,這位不像瑤璃放棄了原本的靈性力量,所以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同伴,當他感受不到自己的進步時,便就前來此處,試圖砸壞另一個軀體,好讓那個意識不再尋求自我的獨立,而是與他徹底融為一體。

    這人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張禦略作思索了,他此刻也想到了,為什麼那些聖者舊派不願意選擇蛻變自身了。因為從過去到如今,特別是在天夏到來之前,地陸上之無論哪個族類,知識和力量大都是掌握在少數上層手中的,在那些祭祀和神裔的手中。

    蛻變是徹底收束過去,放任靈性自去尋覓新生,這個過程往往會持續數十上百年,更長時間也有,所以等到最後,到底投入哪裏隻能任憑靈性自擇,自己無從主動挑選的。

    那麼你怎麼有把握自己每一代的蛻變都是落在上層,而不是底層呢?

    就算是落在上層,你怎麼保證自己在獲得完整力量之前就不遇到任何變故呢?

    如果一代跟不上,那麼你可能連怎麼蛻變都是忘了,那是徹徹底底和原來劃分開來了。

    這恐怕也是為什麼他的義父鄒正會在某一代的時候選擇創造更多的自己,因為當一個自己淪陷塵世後,還有另一個自己可以繼續下去。

    想過這些之後,他再次看到眼前,這個人還有些用處的,雖然有不少東庭土著融入了天夏,但是遼闊的東庭地陸還廣袤的密林深處還有大量的土著,數目根本難以計數。




    這些人都被異神和異神神裔控製著,東庭府洲的建立,就是為收攏更多的人口,教化更多的生靈。這個神子現在的身份是土著異神,那倒是可以試著從內部引導,讓更多的土著學習天夏的文字禮儀。

    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神子如實回應道:“上神,我叫'庫坎察奇’。”

    張禦嗯了一聲,這個名字來自於靈性之言,本意就是“天上之人”的意思,但這個神子本身就是來源於他義父之手,這麼算起來,倒也不算太誇張。

    他道:“'庫坎察奇’,我需要你做一些事情。”

    庫坎察奇十分恭敬的說道:“請上神降下神諭。”

    張禦立身不動,一縷氣光從他身上照耀出來,並飄入了其人的眉心之中,這一瞬間,庫坎察奇立時見到了關於天夏的諸多事情。

    他的臉上先是愕然,隨後露出驚震之色,再是混雜著懊惱和激動。

    他就算成為了異神,可現在也就是在幾個萬人部落之間互相爭殺,和其餘異神爭奪信徒,而除了這些外,他有很長時間不曾考慮過其他的事情了。

    而他根本沒有想到,就在地陸西北麵,相隔著海洋密林,就有一個繁盛且強大無比的文明存在。

    他不由深深伏拜下了身體,額頭抵到了地上。

    先前他被懾服,隻是因為張禦掌握了自身的靈性根本,不得不屈服,心裏還是帶著一絲不甘願得。

    可現在知道了這些,他卻是誠心實意的拜服。因為神子和聖者一樣將知識看得格外重要,方才是力量上的屈從,而現在卻是對於天夏知識和技藝的崇慕。穀

    張禦道:“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麼?”

    庫坎察奇恭敬道:“我知道了。”

    張禦道:“那麼你先站起來。”

    庫坎察奇猶豫了一下,從原地跪伏的姿態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張禦,對著前方拱手一揖,行了一個天夏禮。

    張禦點點頭,道:“你去吧。”

    庫坎察奇用鄭重的語氣說道:“上尊,我稍候會派遣合適的人前往東庭學習,也會帶領部族去沐浴天夏的禮儀之光,請上尊給我一些時間。”

    張禦道:“我給了你們選擇,是否這般做,需要你們自己來做決定,我並不會強求。”

    庫坎察奇道:“我們不會浪費上尊給我們的機會的。”他對著張禦再是一禮,後退幾步,便轉身離開,身影如來時一般融入了一團光芒之中,便即消失不見了。

    張禦站了一會兒,往某處看過去,見到了伊初的身影。雖然這一次從義父口中了解到了一些關於“至高”的事情,他現在也能通過靈性之言接觸到至高的力量,可是伊初這條線他並不準備斷掉。




    至高的力量當並不隻是他所見到的這些,兩人所接觸所感應到的至高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既然伊初能感應到,那麼他也想看看這一邊如何。

    轉念改過後,他身影虛虛一晃,便自消失不見,而清玄道宮之中,他正身則是自玉榻上站了起來,行出道宮,身上清光一閃,已然來到了清穹雲海深處。






    他踏入殿中,見陳首執已是在那裏等著自己了,便抬袖一禮,陳首執亦回禮。見禮之後,他道:“禦今來見首執,是有一樁需早些解決的要事。”

    陳首執神情嚴肅了些許,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元夏那邊是不是出現了變數,他沉聲道:“張廷執請言。”

    張禦便說了下自己義父鄒正之事,將他的來曆大概交代了下,並順帶說了下神子與聖者族類的淵源。

    陳首執略覺意外,道:“原來神子還有這等來曆。”

    張禦道:“我義父為怕被過去的族人和另一個自己所尋到,如今躲藏在了一處避世之地中,

    但是我義父另一個‘自我’需的解決,禦以為,那些侵入天夏的神子,應該就是此人所推動的,這說明此人已然盯上了天夏,根據聖者族類的情形看,這個可能是極大,所以我們必須盡快將之找了出來。”

    陳首執目光凝肅,按照張禦的說法,這一位如果受到了聖者舊族的推動,那背後可能有兩個擁有上層力量的長者,而不管是不是這樣,若是開始動手,那麼他們就要做好與這樣的敵人對抗的準備了。

    他道:“張廷執有什麼想法?”

    張禦道:“我義父與另一個自己是有感應的,他隻要一從那方世域之中出來,就能知悉其之所在,這樣無非兩個結果,其一是引其上門,那麼我們直接將之俘獲。

    但也可能有所疑慮,那就需我們主動找過去了,可不管哪一種,都要確保其人背後可能存在的上層力量不插手進來,這樣我們才好做事。”




    陳首執沉聲道:“我與元夏之戰,絕然不能放任這樣的力量在後麵,也的確是要早些解決。張廷執,你那裏可以暫且按壓不動,我稍候會向六位執攝稟明此事,尋求一個方法,而後再尋一個詳細定計。”

    張禦道:“那便勞動首執了。還有一事……”他伸手入袖,將那兩份講述如何利用靈性意識的拓本取拿了出來,“這是我義父所錄,請首執過目。”

    陳首執鄭重接了過來,鄒正身為曾經的長者,可能亦是上層力量的一員,其所能拿出來的東西定然不簡單。

    待他將兩分密卷拓本看了下來,也是頷首不已。

    以他的層次,立時看出了這裏麵的價值,先不說可行性,其所謂過時的技藝仍舊是牽涉到上層力量,哪怕真的沒法投入使用,天夏也能從中獲益。

    特別是後一卷,以靈性意識投入元夏之法,他以自身的道法判斷,認為這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當然具體去做還有許多困難要克服。

    張禦道:“義父與我言說,他終歸不是修道人,所以這些東西若想順利使用,還是要我們自己再根據實際情形再做推演。”

    陳首執看罷自後,將兩卷拓本收起,肅然道:“張廷執,待我見過幾位執攝之後,當立時召開廷議,喚諸位廷執來一同商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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