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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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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4 18:51:22
第一百零九章 定元斥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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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一天宮,五位元聖各持法訣,立於寶蓮之上,聖相莊肅,身後俱綻寶光,治道諸軌在外輪轉不休,自有一股永常永定之妙韻。

    太極元聖這時道:“金庭自推動了一位上神繼我道名之後,下來便再無動靜,此當是在應付我等,以待時變。”

    太素元聖道:“可再傳意於金庭,督促其補齊名位,其若不願,可我等推薦人選,此涉及我輩能否摘取上道,不當輕忽。”

    太初元聖道:“自那清玄、元衡等人進入上層以來,屢次傾注目光至下層,以至於動作頻頻,縱然不曾直接幹涉下層,卻也影響了下方之爭,也當加以遏製。”




    太始元聖倒是對此持不同之見,其道:“金庭如今乃是由人身修道人主導,所思所想自是與原先五位皆有不同,在我眼中,自也是迥異於以往。可此是由本性所致,難以扭轉,便無糾正也無可能,我等隻要其大勢不違,餘者可以不過問。”

    他稍頓一下,“近來元空波蕩,混沌自有變數,此是當真有所威脅之敵,我輩心思還當在放在此上。”

    其餘幾位元聖聽他說及大混沌,都是神情嚴肅起來。

    與金庭原先的先天五太的態度一般,大混沌才是他們首先需提防的。因為先天五太之名若得承繼,哪怕道爭不勝,也是他們自身得道,可若是受得大混沌侵擾,將諸道化為混沌大道,那他們都將不存。

    太初元聖道:“混沌有此變,當是真餘先聖被化入混沌,先天之靈精被其吞奪之故,我等當出手阻礙,今後不可再讓先聖上神被大混沌所吞奪。”

    太極元聖道:“此為元空諸聖之事,金庭不當置身於外,我等需與金庭商議一番,共商大混沌之策。”

    太易元聖道:“正該如此,世上變數無盡,放任下去,道亦化無,唯有削殺諸變才得永常,金庭不明此理,我等自當規正之。”

    元夏,元上殿中,兩殿司議為了近來混沌之氣侵入一事商議了許久,議畢之後,黃司議陰沉著臉轉了回來。

    其回到駐地之後,重岸見他神色不對,道:“黃司議,這次議事可是有什麼不對麼?”

    黃司議看了他一眼,道:“上麵要將你交給大混沌。”

    重岸一驚,道:“大混沌?”

    因為他地位所限,他根本不知道大混沌侵入之事,不過大混沌的危害他卻是十分清楚的。他十分不解道:“把我交由大混沌,這又如何說起?”

    黃司議冷笑幾聲,道:“兩殿一些無能之輩,自身對抗不了大混沌,卻要利用底下修道人來解圍。不過你且放心,你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你去投入此中的。”




    在他看來,重岸就是自己的心腹,縱然重岸在天夏的分身可能地位不太高,可不管以後如何,至少眼下是唯一一個元夏安插在天夏的內線,那麼就非同一般了。

    要是沒了這個人,那他和尋常的司議又有什麼區別,兩殿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見不得他好,他恨恨想著,和這些蟲豸在一起,兩殿又怎麼好得了呢?






    重岸問了幾句,還是未曾搞不清楚緣由,不過他倒是不急。黃司議看似口風嚴,當場不會說,可是過不了幾天,自己忍不住說出來的。

    果不其然,他不繼續問,黃司議反倒忍不住,含糊說了下大混沌的事,可再一想,既然說都說了,那再遮遮掩掩做什麼?那也不太爽利了,索性從頭到尾交代了一個清楚。

    重岸聽到混沌寄身居然主動來元夏索要弟子,心驚之餘也是為之振奮,這說明元夏的力量在下降,天序不穩的後果終於出現了。

    他倒不怕被大混沌盯上,他乃是分身,就算寫上了名錄,也不可能拿他怎麼樣,原來那個無麵道人早就亡了,大混沌有本事可以去找人,但是他怕被大混沌識破,因為大混沌自然分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原來那人。

    這麼說起來,他能依仗的也隻有黃司議了,故他作驚惶,躬身一禮,道:“還請黃司議救我。”

    黃司議道:“我說了,自會助你。你不用擔心,至少三年之內不會有事,此事還有轉圜餘地,我設法找一個人替代你就是了。”

    重岸忙是稱謝。

    他心下卻是可惜,他現在一直在元上殿內,沒法將這消息及時傳遞回去,否則說不定還能趁著元夏人心不穩促成一次進攻。

    元空上層,清玄道宮之內。

    張禦正問對大混沌之際,感覺有氣意過來,很是自然將氣意收回,自持坐之中出來,少頃,那一縷氣意落下,化出太素道人形影,其人對他一禮,道:“清玄執攝,元一天宮傳意過來,說是有事約我等相商。”

    張禦淡聲道:“是為大混沌麼?”

    太素道人道:“清玄執攝料到了?應當就是為此了。”

    張禦道:“如今能為元一天宮重視,還需拉上我等之事,也就隻有大混沌了。”他頓了下,道:“勞煩太素執攝回複他們一聲,金庭與他們同意一見,且先看看他們意圖何為。”

    太素道人道一聲好,又道:“隻是此回五位元聖很可能會提到金庭繼承五太道名之事,清玄執攝需有有所準備了。”

    張禦道:“我知曉了。”

    太素道人一禮之後,氣意收回,隨後便與元一天宮論妥定期限。

    在過去三次問對時日之後,張禦將氣意傳出,而是太素、蒙蠶、青朔、白朢等四人亦是將氣意從金庭之內傳出,落去元空之中。

    與此同時,可察覺到五位元聖的氣意亦是到來,這一次,五人一齊到來,顯示對事情十分重視。

    雙方氣意撞見之後,便各化出形影,彼此各是對麵立定。

    待兩麵執禮過後,太素元聖看了過來,先是開口道:“清玄執攝,五位先天之道名,你們準備何時將餘下之位補齊?”

    張禦淡聲道:“金庭既然應允了此事,那自會做成此事,隻是何時做,又挑選何人,不勞貴方多問,也輪不到他人來多管。”

    蒙蠶道人在他之後也是出聲道:“諸位元聖要說什麼,那便請快些說吧,想來諸位也不想在此空耗。有些目前不重要的事可以隨後再談。”

    五位元聖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太極元聖說道:“大混沌近來頻繁侵染元夏,想來天夏亦不會因此而幸免。而之所以有此變故,我輩以為是因為大混沌多了真餘先聖之故,這使得大混沌知我之變,近向世間。”

    混沌寄身與大混沌還是有一些不同的,雖其是大混沌的在外延伸,可追逐並不是一應變化,而是從變化之中追逐規序,否則其自身首先無法立存。

    因為以往隻有霍衡一人,所以這變化無法有限,但是現在在多了真餘道人之後,就又多了一重變化了。而若再多一人的話,那肯定能給他們造成更大的威脅。

    太始元聖繼續道:“要挽回此變,需得將混沌化身毀去一具,則可使大混沌退回至此前之模樣。”

    太初元聖道:“我等意見,可先拖住其中一方,對另一方施以鎮壓,今尋金庭,便是因為唯有我兩家合作,分別負責一路,如此可定此事!”

    張禦心下有數,元一天宮要拖上金庭一同做此事,一方麵的確是因為混沌像身不好對付,再偶遇一個,拉上金庭,既免去了鬥戰之時的額外防備,又能多出一分助力。不過要對付霍衡、真餘二人,難處倒不是在這裏。

    他道:“混沌像身不死不滅,貴方準備如何治之?”

    太極元聖道:“渾身像身雖是不滅,可卻不是無法對付,一法可作隔絕,隻是難以解決眼前之事,另一法,我元一天宮可削殺變數,當以正序之力加以束縛,致其不變。”

    白朢道人笑了一笑,提出疑問道:“世上並無永存不變之理,便能用此法困頓,又能製束多久呢?”

    他所說的道理明顯是推崇道法變化的,這是和元夏削殺諸變的道念是相悖的,不過五位元聖倒也沒有因此而惱,因為沒有變數,就用不著削殺變數,在完成此事之前,這的確就是世上的道理,用不著避諱。

    太初元聖言道:“用此法壓製,或許數載,或許數十載,大混沌能致變化,無可能約束太久,不過我雙方若可時時克壓,其在未曾尋得解化之法前,那便不會再出現了。如此我雙方可以放心道爭。”

    張禦思索了一下,聽明白了其中之意。

    元一天宮的意思是,變化雖時時存在,可因為像身可說是是最接近修道人的存在,必須遵循世間的一切運轉規序才可能存在,所以對於自身有一定約束,必須有因有果才可存在。

    而他們隻需將克壓之意印入封禁之中,就代替了他們之所為,隻要被封禁的像身解決不了問題,變化無從去到結果,那麼就不會再出現了。

    既然元一天宮提出此法,那應該是有一定可行之理的。不過他沒有立刻回複,而是對其餘人問道:“諸位執攝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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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合機理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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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問及諸人後,青朔道人想了想,道:“道友,我以為大混沌確實不容坐大,元一天宮重視,自有其原由,我等也不能忽視。這一次或許是一個機會。”

    蒙蠶道人則道:“按照五位元聖的說法,大混沌侵奪了真餘先聖,所以才有了這變化,若是按此推論,要是我輩再有人被侵奪,大混沌勢必更難控製……”

    他鄭重道:“清玄執攝,既然元一天宮願意主動處置,那我等助其一次也無礙,幫他們也等於是幫我們自己。”

    太素道人道:“我同意兩位執攝的意思,諸位,我以為元一天宮未必沒有單獨處置大混沌像身的本事,隻是他們並不放心我們。

    或許是怕對上大混沌的時候露出破綻,怕我們從後侵襲。所以我們若不答應,那麼此刻縱然不會拿我們如何,可下來一定是將主要目標先放在我們身上。先設法讓先天五太替繼了此位,再回頭去解決大混沌。”




    張禦同意他這個看法。五位元聖方才可是一上來就提及繼承先天名位這回事,這實際上就是帶著一定威懾和提醒,同時也是一個試探。他們要是不答應一起對付大混沌,那麼他們就是元一天宮的首要敵人。

    那樣一來,道爭可能會被拋棄,也可能會回頭對他們用出更為激烈的手段。

    這時白朢道人道:“道友,貧道亦是同意此事,我們不妨也借此看一看元一天宮的手段為何,心中也好有個底。”

    張禦聽過諸人意見後,便看向對麵,道:“縱然我等答應此事,貴方又準備如何尋出這混沌像身呢?”

    就算要消殺像身,可要將之找到卻還有許多難點。像身落在外麵,通常與他們一般,都是一縷氣意,本身則是駐於大混沌之中,怎麼將之引出來消殺?

    上次他們能對付五位執攝,那是因為確定金庭乃是他們正身落駐所在,可無論霍衡、真餘,都難以從大混沌中找到其本來。更何況不用特殊辦法,他們根本進不去大混沌。

    太始元聖言道:“我元一天宮自有法門,若是金庭答應與我一道應敵,那我元一天宮則可負責找出其正身所在。”

    張禦點頭道:“我等可配合貴方行事,但有一個條件,若是見到不合理,或者於我有礙的地方,那我等便主動退出,不再理會此事。”

    五位元聖商議了一下,覺得可以答應這個條件,他們這一次的確是為了針對大混沌而來,並不是為了謀算金庭。

    當然,金庭這些人若是自己應對不當,以至於被大混沌牽扯進去,那也是金庭自己的事,與他們無關。隻是張禦這個條件說出後,他們就要更為慎重一些,否則金庭主動退去,反而是他們受到威脅了。

    太素元聖言道:“好,我元一天宮可以應下此條件。”

    張禦道:“那我金庭也無異議了。”

    白朢道人這時笑了笑,道:“那如今貴方可否一言,該是如何找出那混沌像身呢?”

    五位元聖此刻也不再隱瞞,太極元聖道:“雖然擁有像身藏於大混沌內,可其既是像身,那麼卻終需有一定根,否則難以入世。”

    太素元聖道:“既然有定根,隻要隻需將此尋得,就能固束其身。而我恰可利用道法及寶器拿準此定,將之封鎮,繼而化消。”




    張禦和諸人立時聽明白了,與其說是找出,不如說是確定定根存在,然後就能省略一切過程,直接將此尋到。這裏需要非同一般的手段,可能是依靠某件寶器或者元一天宮那至今不為所知的至上之寶了。

    他道:“何時動手?”

    太始元聖道:“我們不用主動去尋,隻要等到那兩個像身是下回出現之時,那時此輩氣意出現,我等便好發動。”

    張禦道:“好,就如此,到時候我便等貴方的消息了。”

    五位元聖見他應下,一禮之後,也就氣意退走了,張禦等五人的氣意也是落回到了金庭之中,並將此番事機說給了莊執攝、靈瑕、覺霄三人知曉。

    靈瑕道人關切問道:“當初我們許諾必要解決真餘道友,若是這回元一天宮盯上的是真餘先聖,那麼以後會否妨礙我等解救於他?”

    張禦道:“道友是唯恐真餘道友若受封固,無法回轉?”

    靈瑕道人點頭。

    張禦道:“這點不必擔心,這回說是消殺,實則乃是一種封鎮之法,但這持續不了多久的,不要忘了此番鎮壓條件是什麼。是我與元一天宮通力合作之下才能利用因由之術將之定拿。

    一旦我等與元一天宮直接鬥戰,那麼封鎮或當就在我等對抗之中解裂開來,被囚之像身極可能會回到大混沌。不過那個時候,元一天宮當已是與我翻臉,當也不會在意大混沌的一點點變數了。”

    諸執攝想了想,都同意這個看法,元一天宮現在不對他們動手,那是因為道爭還未見得勝負。

    可等到道爭的結果挨近,要是天夏贏麵較大的話,先天五太之位不曾補全的話,那麼金庭和元一天宮之間十有八九是要交手的,那個時候混沌像身或許就會自行脫去。

    青朔道人道:“那我們往後也要防備一手。”

    張禦點頭道:“那可此後再說,先弄清楚元一天宮的手段,諸位且先回去做好準備。金庭到時候也不必全數出動,由我與太素執攝、蒙蠶執攝、再有青朔、白朢兩位執攝相助便好。”

    他看向莊執攝、靈瑕、覺霄三人處,道:“到時候還要勞煩莊道友你們三位守住金庭。”

    眾人俱是執禮應下。

    張禦吩咐過後,就轉回了清玄道宮。

    在主殿坐定下來,尋思了一下,對付那些像身,元一天宮有元一天宮的辦法,他也有他的辦法,他也可趁這個時機看一看,自己的想法能否得以驗證。

    不過今天這件事,倒是讓他覺得,既然要是對大混沌動手,那麼不單單是對外,對內也需有所防備。

    況且元一天宮看去是很有把握,但是成不成功還是兩說,假設不成,那麼必會迎來大混沌反擊。有些防備措施是需先做好的。

    天夏過去吸引大混沌,首先是因為挨近大混沌,所以有濁潮產生。可那隻存於天地變數之中,並不在修道人自身法力之內。






    在修行之中真正出現大混沌,那應該是渾章修士開始借助大混沌力的力量為己用。其實少數真修在此之前也嚐試過,不過並不像渾章那麼容易。

    這也是因為大混沌確實好用,單純的渾章,你所能取得的力量是有限的,隻是整合了你自身所認識的知識,可是修道人卻幾乎能從大混沌那裏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哪怕突破玄尊境關,都是可能得到助力了。

    就算到了上境大能的層次,他也依舊能夠借助大混沌的力量來對抗先聖大能,但是這樣的力量太過不可控了。

    例如遲勉這般人,僅僅隻是因為聽說了大混沌,便自以為可以將之控製。這對大混沌寄身來說這就是一個天然突破口,可以隨時借此侵入進來,並引導此輩進入混沌大道。

    雖然天夏立下規序,不許此輩貿然接觸大混沌,可他覺得,依靠修道人自身自覺遠離大混沌,那是幾不可能的事。

    修道人追逐道法,但不是人人都可成,不是人人都具備堅定道心,若是無法見到前路,那一定是會去冒險,有大混沌這條路在前麵,又怎麼可能放棄?

    以往天夏是因為需要提升修士戰力,再加上大混沌極為獨特,所以有些事情也改變不了,但是現在,他卻有能力做到此事了。畢竟在玄法這條路上,他已經走在了最前方,稱得上當之無愧玄法之祖,開道之人。

    觀如今上層一幹修道人之中,不管先聖上神,也唯有他乃是一位玄修成就,他若用手段,那可以直接在玄法之上設下各種限礙,人為的去幹涉道法,杜絕此事。

    不過不說上境大能直接幹預下層,是會引發元空動蕩的,就算可以如此,他也不會做。他所想到的,最為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設法遮蔽渾章與大混沌相連之路。

    應該說這並不是直接斬斷,而是增加感應難度,唯有真正道心堅穩,但是自身資才的確不足之人,才有可能接觸到大混沌。

    之所以沒有直接斷絕,那是因為大混沌的存在也是道的一部分,隻要有變化在,其就能滲透進來。你這邊封閉了,大混沌會以別的方式呈現,那還不如留下這個口子,讓其依舊以原狀維持在那裏為好。

    有了這番思量之後,他伸指一點,以玄渾蟬這件至上之器為依托,將一股力量傳遞到了道法之上。

    這一瞬間,一股玄妙之感便沉入了到包括天夏本土在內的諸世域中,元夏那邊則不用多管,那邊既沒有玄修,也輪不到他來操心。

    做完此事後,他沉定下來,開始問對修持,等待混沌像身的出現。這回並沒有讓他等待太久,隻是三次元空問對之後,便就感應到有一股混沌氣意往天夏內部滲透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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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沉濁邀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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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餘道人與霍衡如今各有分屬,元夏那一邊主要由霍衡主理。天夏這一邊則歸由他走動。

    這一次他放出了一縷氣意進入天夏,而他本人,則是依舊存身於大混沌中,目光冷漠的看著天夏一應變動。

    自從成為混沌像身之後,以往的憶識似乎隻是觀看一個陌生人的回憶,並且這些回憶在經過一番變化之後又凝聚成了一個全新之人,一個與過去完全不同之人。

    他的道法雖已然徹底轉變成了渾沌大道,可因為他們本身稱得上是混沌之道探入元空及諸世的支點與觸角,這意味著他們就是根底在混沌這邊,但表現在外的氣意卻是偏向定序運轉的。所以他們也有著自身的思考與想法。

    在他們看來,金庭和元一天宮都是不少新的上境大能出現,並且道爭眼見要到終末,到了那時,大混沌就是下一個目標,摘取了上道之後,大混沌也就無從對抗了,而身為大混沌的延伸,他們不能坐視不理。




    過去那些資質平庸意誌不堅的人他們看不上,因為大混沌變化無盡,修道人若是無法守持住那唯一一點正序,那麼就會成為混沌怪物。唯有足夠資才之人,才能談的上有資格修持混沌大道,也唯有這般人他們才會設法招攬。

    可是這裏不能忽略能夠接觸大混沌,並且有意識擁抱大混沌的人其實非常少的,許多人找不到門路,就算有意,也不知該如何接觸大混沌。




    倒是玄法被扶持之後,渾章修士接觸大混沌相對容易一些,可是不久之前張禦進行了某種遮蔽,兩邊的接觸卻是被削弱了。由此他們也是需要作出更多的改變,比如主動進行傳道,而不是等著他人進入此道之中。

    而這一次,他已是看上了幾個較為合適的人選。

    不過那幾人這些時日以來一直玄渾天中修行,許久不曾出來過,故他也沒有動。

    天夏天序如今隻是對大混沌形成了一個屏障,並不能完全隔絕,最多的時候,隻是起到一個警訊的作用。可是玄渾蟬的隔絕還是有用。

    至上之器終究隔絕了一應外擾,除非是直接對上混沌之氣,否則便如他們這些混沌像身也沒有可能侵入進去,更不用說若是往下層,混沌像身更會隨之降低自身層限。






    因為混沌之道進入現世之中,會因為天道運轉所迫,被動適應去天地規序,氣意進入那個層界之中,與哪一個境界的修道人見麵,那就大致會變化成與之境界相仿之人。

    這是因為大混沌寄身從來都是有明確目標的,其所去見的那一個人或物可算是其之定錨,都是天道之下形成的某種道之規序,大混沌氣意與之相照,那在短期內自然而然就被收束在了那等變化之中。

    虛空世域之中,俞瑞卿此時正從玄渾天中走了出來,便見遠處接自己前往清穹上層飛車已然停在了那裏。這一回,他同樣也是被玄廷劃入了扶持之列。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成行,而是與前來接他的修士說了一聲,轉而去往後殿走去。

    如今他沒有把全部心神放在修行之上,而是分出一部分心思傳授弟子道法。

    因為他如今認為,自己修行乃隻是自己一人之成就,若是能教出更多弟子,使得更多人上進,那就是更多人為之成就了。

    他前麵一個弟子乃是嶽蘿,現在在東庭府洲那裏修行,不過他已然為其打好了基礎,下來的道途要其自己走了,最多平日給予一些指點。在其後收得五名弟子則仍需要他的耐心傳授。

    隻是還不等他走到後殿,隻是走過一處走廊的時候,便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了走廊盡頭處,似乎正在那裏等著他,不覺詫異道:“尊駕何人?”

    真餘道人淡淡道:“我這一回,是特意來尋你的。”

    俞瑞卿略覺意外,隨時一笑,執有一禮,隨後一指旁處的荷花池塘,道:“遠來是客,不妨坐下一敘?”

    真餘道人沒有回應此請,隻是站在那裏道:“你的修行之中尚有許多缺陷。”

    俞瑞卿訝然,他雙袖抬起,對著其人主動一禮,請教道:“敢問尊駕,不知俞某缺陷落在何處?”

    真餘道人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拘我執,瀟然灑脫,知道棋子何時得,何時舍,所以才得今日之功果但是你太過無拘,卻也是執著,難有根性長固,你若不解決此事,那你主動無法摘到更上層的功果。”

    俞瑞卿聽他這麼一說,不覺認真思索了下,心下恍然得悟,他並不因為對方說中自己道途之中的漏洞而惱恨,反而很是高興,誠心施禮道:“多謝尊駕指點了。”

    真餘道人看著他道:“你應該也是知道我的身份了,還要謝我麼?”

    俞瑞卿笑道:“尊駕指出了我道法之中的缺陷,我自然是要謝的,這何尊駕的身份沒有關係。”

    真餘道人道:“常人見我,要麼欣喜若狂,要麼生出諸般疑慮,或是不敢接受,或是不敢過問,或是避而遠之,你卻不同,看來我並沒有找錯你。’

    俞瑞卿搖頭道:“那是因為他人對自己的道不誠心,我對自己的道並無疑問,而且我也知道尊駕從不勉強他人,亦不會主動攻襲誰,所以我為何要懼怕尊駕呢?”

    真餘道人道:“你對自己的道法這般誠心麼?”

    不待俞瑞卿開口,他又繼續說下去道:“世上道法,都是有諸般缺陷的,你越是明了,越是知曉尋常道法是有其極限的,以我之見,你如此修行下去,並不見得能尋到大道。”

    俞瑞卿灑然一笑,道:“盡力而為罷了,俞某人知道自己與那等天縱之才沒法比,剩下的也唯有堅定不移之心了,若是連這個也沒有了,那又修什麼道呢?”

    真餘道人道:“你錯了能去到便能去到,去不到便去不到,哪怕你道心再是堅定,本來就走不通的路你也是走不通的。”

    俞瑞卿道:“尊駕是想說,尊駕之道法是可以直通上境了?”

    真餘道人理所當然道:“混沌大道自是可以。”

    俞瑞卿又問道:“不知又和尋常道法有何區別?”

    真餘道人看著他道:“你若入混沌大道,我自會告知於你。”

    俞瑞卿有些遺憾道:“那卻不必了,我自有我道。”真餘道人語聲淡淡道:“看來我方才之言你未曾聽進去。”

    俞瑞卿忽然神情認真道:“並非如此,尊駕之言是對的,但是尊駕需知,我天夏之道非一人之道,我所修之玄法亦非我一人之法,尊駕看到的是我個人之缺,可眾法之下,非我一人在修行,而是萬千同道一起修持,彼此扶持,諸般缺憾皆可得以彌補,以此愈琢愈精,眾道若有成,則我道亦可成!”

    真餘道人再是看他一眼,居然也沒有再勸,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他也知這個人目前是不會動搖,所以沒有再多費唇舌。

    俞瑞卿見他離去,感到十分遺憾,難得遇到一個懂得上乘道法之人,就算問不出來什麼,了解一下混沌大道,日後也是能夠做到一定防範的,可惜這人不願與他多說。不過既然找了他一次,想必下次依舊會找來的。

    而與此同時,伊洛上洲所在。

    師延辛也正是從玄渾天中出來,不過與俞瑞卿不同,他拒絕了玄廷的扶持。這是因為他有一個玄尊老師,有時候是能從師長那裏得到一些好處的。

    所以他認為自己有玄渾天修持已是足夠了,不必要去和需要的人去爭搶了,因為那對他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他正要走入駐殿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因為他發現,整個駐殿所在位置與原先相比偏差了一寸,盡管距離很短,可在他眼裏卻是極大的變化了。

    他是擅長虛實變化的能手,看了幾眼後,就能夠看出這並非是挪轉之術,而是一種幻境手段,可又不是單純的幻境,而是介於兩者之間的存在。

    在諸多玄尊之境中,要說幻景之道,他不敢自認第一,但也稱得上位在前列,便道:“誰人在此與師某玩笑?”

    說話之時,一個與他一般模樣的人從駐殿裏走了出來,邊走邊言道:“你追逐的乃是虛實有相之道,可是到了上境,此不過是一場虛妄而已。”

    師延辛沒有在意其與自己一般的外表,他本身擅長幻變之法,從不在意外相,而隻注重根本,對方隻是一出現,就傳遞出一種幽沉晦暗之感,還有那無聲無息把他拖入幻境的手段,令他不難分辨出這位的來路。

    他肅然道:“混沌寄身?”又冷然道:“此等幻變,還欺瞞不了在下。”

    此語說出的一瞬間,對麵那人就還成了真餘道人的模樣,淡淡道:“我並未欺瞞你,我方才之變,乃是你自身心中之變,心中之懼;你畏懼自身無法得見大道,你更畏懼自身所在之世皆為虛幻,自身所立之道皆無意義。”

    他緩緩伸出一隻手來,作邀請之狀,道:“你可隨我來,我可解你之疑問,帶你去見世之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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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變道亦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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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延辛聽對麵一言說中自己心中之所想,又見其人相邀,言語之中隱隱透露出大道真意,在這一瞬間,他心中隱隱覺得,自己若是真的跟著對方而去,見一見真正的大道之理。反正看下也沒什麼,若是……

    隻是想到這裏,他又吸了口氣,鎮定心神,將這個念頭逐出腦海。

    他坦承道:“不錯,我的確畏世上一切盡為虛幻,可是與不是,該當我自身去尋,問道即是逐道,我之道自能尋得答案。”

    真餘道人卻是直接否定他,道:“憑你如今之道是尋不到的,上道化變無跡,虛實並無界限,你心中見實,又豈可見虛?心中疑虛,又豈能見實?唯道長存,看破歧障,方明真義。”

    師延辛卻道:“世上無物長存不變,便是道法本身,也在大道之下,故我之道法,認為一切有實之終皆在虛無,無有常性之取,而非我當真認為這世上諸物皆為虛無,其終在末,而非在今!”




    真餘道人點點頭,道:“你有此番見道之理,倒不枉費今來邀伱,世上諸物,的確沒有哪些是能長存不變,連大道本身亦是如此,所以唯有變數本身才稱得上不變。”

    師延辛這時忽然看著他,問道:“那麼尊駕本身也是如此麼?”

    真餘道人倒是坦承,道:“我亦如此。”

    師延辛道:“我求得是長存,你既也是如此,又憑何讓我見識真道?真道當是永存不滅,若你能做到,我便當真隨你走又如何?”

    真餘道人道:“我不能為,但大混沌能為,我之本根寄托於大混沌之中,於變合變,自是不滅,而是入我混沌之道,亦可得享這些。”

    師延辛聞言不禁有些失望,道:“這麼來說,所謂大混沌便是不分你我,亂成一團,這又求得什麼道?”

    真餘道人道:“恪守修道人的根本沒有意義,既然為求大道,那又分什麼你我呢?”

    師延辛搖頭道:“絕然不同,我求道法,則我為根本,若是求道失我,且混同一體,那求道也無意義了。”

    說到這裏,他斷然道:“混沌之道非我所求!”

    說著,他看向真餘道人,道:“尊駕下一次邀請不要這麼實在了,能逐大道固然對我輩誘惑不小,可若連‘我’都失去了,那逐道又有何用?”

    真餘道人看了看他,道:“我以為你是抗拒混沌大道的,亦不希望同道入我混沌,而你此言卻是在提醒於我?”

    師延辛道:“我倒也期待尊駕能拿出更好的道法,混沌道法的問題並不在於道法本身,而在於不合人,若是什麼時候混沌道法也能合人,那我入此道又有何不可?”

    實話實話,混沌大道若是真照他所想的那麼改換了,那麼就是道從人,而不是人從道了。那他倒是願意前去一試。

    真餘道人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身影逐漸淡入虛無。

    師延辛見他離去,也是鬆了一口氣,縱然知道對方不會主動攻襲自己,可論法之時也是高度警惕,生怕自己心神一個把持不住,就失守偏移了去。

    就在這時,一名道人出現在了他的旁邊,他醒覺過來,忙是側身一禮,道:“不想驚動了高玄首。”

    高墨還有一禮,肅然道:“方才我轄界之上出現了混沌寄身,自當過來一看。”雖然他奈何不得混沌寄身,可是卻可警醒那些意欲踏入混沌之道的人。

    他又道:“其實不止是我伊洛上洲這裏。我方才通過訓天道章看到,有許多地界都是見到了類似這等混沌寄身的存在,連低一些低輩弟子都是有見,此獠可謂是肆無忌憚!”

    師延辛微微吃了一驚,道:“可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麼?混沌寄身以往並不是這般行事的。”

    高墨沉聲道:“以往大混沌的出現,九成以上都是修道人自行前去招惹,而這一次,卻是主動前來尋找寄道人之人,我之感覺,此輩是想傳道。”

    “傳道?”

    師延辛心頭一凜,從方才的談話看,這倒是極有可能的。

    高墨道:“這裏的事情我會盡快上報玄廷,你們隻管守穩自身,不要讓此獠窺見破綻,現在混沌寄身雖依舊沒有主動攻擊誰人,但是以後便就說不準了。”

    虛空深處,某一座警星之上,甘柏正是雙手雙腳張開,躺在星殿之中,時不時有一枚丹丸飄起,落入他口中。

    如今雖然虛空邪神近乎不存在了,世外諸派也是早已歸並天夏,可是當初定下三百載巡查之期,所以他直到現在依舊在此,不得歸轉。

    但好在他有訓天道章可解乏悶,特別是訓天道章如今的心印可以變化無窮,還能照心中之景,一念可遊萬域。隻要有玄修的地方,有訓天道章牽連,都可過去一覽,哪怕一些與天夏結合較為緊密的下層界,他亦是能夠看到。

    而在心印作用之下,好似等於他本人去到,故近來他就在深研這個東西,沉迷其中,可謂是不亦樂乎。

    每日他之舉動,便是修持,進入訓天道章,而後再是修持,再是入訓天道章,就是日日重複這般過程,枯燥且無聊。

    此時此刻,他正在訓天道章之中閑逛之時,忽然心中有異,往前看去,便見一個黑衣道人自大殿之外走入進來。

    甘柏從躺著的狀態中一下支了起來,站在榻上,負袖道:“你是何人?怎到老祖我這處來?”他小臉上滿是惱色,他最痛恨自己在訓天道章中遊逛的時候有人來打擾自己了。

    真餘道人淡淡道:“以你功行,當知我是何人。”

    甘柏打量了他幾眼,嗤了一聲,“大混沌?混沌寄身?”他抬頭挺胸,負袖道:“你來我這裏做什麼?”

    真餘道人道:“混沌之道高妙無比,但世人不識,如今有傳道之人傳下此道,而你正是合適,故是尋了過來。”

    甘柏惱道:“那你們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

    真餘道人有些意外,道:“閣下願意傳道?”

    甘柏雙袖負後,小臉滿是不痛快,道:“老祖我尚未求道之時你們不來,而如今老祖已然認清自身之道,你們卻又尋過來了,這分明就是來搗亂的!

    老祖我每日有無數事機需要操心,哪裏有閑工夫傳什麼道法,你們是趁早離去吧,這裏恕不招待了。”說到最後,他滿臉都是不耐和嫌棄之色。

    真餘道人看他片刻,身影也是於須臾之間化了去。

    甘柏看著地麵上殘留的一圈焦黑之物,哼了一聲,一揮袖,祭出一堆寶砂將之掩蓋了起來,隨後重新坐定,片刻之間,就又是進入了訓天道章。

    清玄道宮之內,張禦在感受到那一縷氣意進入天夏之後不久,便到了來自玄廷的報書,裏麵詳述了混沌寄身的異動。




    正在看時,太素道人氣意過來,並在殿中化出形影,見禮之後,便道:“清玄執攝,元一天宮方才傳來消息,他們已是在捉攝混沌像身定根之所在,隻是目前還差一點,希望我等先不驚動,待時機一至,一起出手。”

    張禦頷首道:“勞煩太素執攝傳話,我知悉了。”

    太素道人再是一禮,便即化散離去了。

    張禦看向元一天宮所在,元一天宮捉攝混沌像身定根,應該是用了至上之器,可他並未察覺到元空有任何動蕩。

    無論是玄渾蟬、還是清穹之舟,動用之時撥動元空的,可偏偏元一天宮那裏不見動靜,如果不有什麼可做遮掩,那應該就是寶器自身的效用,這倒與他之前的一個猜測有些接近。

    不過不管元一天宮什麼時候動手,大混沌既然侵入到天夏之中,那就不能不管。上層歸上層,下層歸下層。

    下層界當是有所反應,若不如此,反而不正常。

    因為混沌寄身通常隻有其所照見的修士的修為,所以利用清穹之氣將之驅逐是可以的。這件事他相信玄廷能夠處置好。

    但要想清除,就要從根源上解決了。那就要等著元一天宮那裏發動了。

    不過他現在考慮的是,若是元一天宮那裏不出手,那麼在麵對愈演愈烈的大混沌威脅之時,己方又該是用何等方法與之對抗?

    在與元一天宮會麵之前,他其實有過一個大膽想法的。

    自入上層之後,他長久問對大混沌,敢說元一天宮這五位對於大混沌的了解,都不見得能超過他。

    故他覺得,若是自己削一縷氣意,投入混沌之中,化出映身,將霍衡、真餘二人並合或是統禦,或就能製壓此處。

    這裏難點就是,大混沌本身代表變數,氣意進入大混沌中,又如何長久維持?光靠玄渾蟬還是不足。而再一個,映身唯一結局就是轉化混沌大道,可那個時候就不見得會聽自己的了,極可能還會反過來吞奪於他。

    隻是想到這裏,他忽然心神之中靈光一閃,似乎捕捉到了什麼,正待他打算抓住這一點靈光之際,一聲遙遙鍾聲傳來,卻是打算了他的思索,他看了過去,此聲來自於元一天宮,竟是直接傳入金庭之內。

    這卻是在告訴他們,可對混沌像身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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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奪化削機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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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一天宮之中,五位元聖立在寶座之上,神色莊肅,各顯聖相,一輪輪寶光自底下蓮座映照而出,霎時遍及元空,並溢散去至不可尋之地。

    可以見到,除了金庭所在,幾乎一切都在這片寶光籠罩之下。但若不是事先有所準備,即便是上境大能,也有可能無從察知。

    隨著光芒持續映照,可以見到從中浮現出了無數幽沉渾黯之氣,隻是在光中閃爍不已,似存非存。

    這是將霍衡過往經循元空之後所留下的形跡的全數照顯了出來,不過這些痕跡介於存有之間,變化來回,唯有待他們這裏真正將之牽係,拿攝根定,方能將之從大渾沌拖拽了出來。

    太素元聖這時開口道:“金庭那邊已是回告,說是他們已然準備好了,隻等我們這裏動手,便按事先所議行事。”

    太易元聖頷首,道:“那諸位元聖,不必再等,且與我一同製拿那混沌像身。”

    諸位元聖一齊應下,同時催動元一天宮的至上之器,那一輪罩定光華猛然一閃,旋即有一縷寶氣自裏生出,此刻便見有一點渾沉之氣在裏遊走不定,於一瞬之間好似化作了萬千之數,可一尾寶氣卻是追逐在了後麵。

    五位元聖都是麵無表情的目注著這等變化,兩道氣光一追一逐之間,竟似漸漸形成了兩道貫通大混沌和元空的軌跡。




    而此時此刻,元夏陣中有一道道氣意浮現出來,諸人之氣意彌布元空,似是將兩道氣光之外的空隙俱是堵住。可以看出,這一次元一天宮不單單五位元聖親自動手,且還是喚上了諸多大能從旁相助。

    而從這些大能的舉動來看,他們即便出手,也是留有餘地的,力量一方麵朝向元空所在,另一方麵則是隱隱麵向金庭。

    顯然是上次金庭內爭,張禦等人牽動過去大能自渾黯回轉,從而對先天五太造成威脅一事令元一天宮提高了警惕。

    金庭之內,青朔道人神情鄭重的對張禦言道:“道友,元一天宮這番舉動,我等事先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張禦點了點頭,關於這件事,覆象、裘道人二人事先沒有任何消息傳遞出來,並且在他當日元一天宮與金庭定下約定之後,也沒有絲毫反應。

    他在那個時候其實就有所判斷了。這應該不是元一天宮刻意為之,而當是那件至上寶器的遮蔽之故。此與當初化演萬世之後,元一天宮遮蔽自身可謂如出一轍。

    從這寶器表現出來威能來看,其實對他們有著不小的威脅。

    他道:“現對付眼下之敵,其餘之事可待回去再言。”

    諸人都是應下。

    張禦又看了一眼那些大能,對於這些人他其實並不怎麼擔心,因為元夏不像他們,可以將道果分給那些人,可謂是什麼許諾都給不了,隻是單純依靠威懾罷了,想要讓這些大能真心出力,隻憑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不過這次元一天宮居然拿出了這番陣勢,肯定不隻是為了對付混沌像身,想來也是做給他們看的。

    可這也同時說明了,拋開至上之器不論,如今天夏上層明麵上的實力與元夏也是大致相當了,所以元一天宮才做此舉動,放在過去,那根本無此必要。

    元空之中,那兩道軌跡相互輪轉追逐不休,在又過了許久之後,倏然間光華一頓,這個時候,那一縷寶氣竟是與一縷渾沉之氣完全重合,而就在這一刻,一個身著黑袍道人的身影便是從中顯露了出來。




    張禦目注過去,看清楚其人正是霍衡,對此他事先就有所預料了。自真餘道人出現,霍衡就很少再見,根據推斷,其很可能去到了元夏那裏。

    那麼封鎮霍衡,留下真餘,那既解決了元夏方麵的隱患,又給天夏留下了麻煩。隻是這應該隻是附帶的,主要原因很可能是真餘道人與霍衡是有所不同的,或許對於元一天宮來說,霍衡更具威脅。






    而在那片寶光之中,霍衡對於自己驟然被困也是有些詫異。因為他時時刻刻在變動之中,從不固束一地,也從不拘於一形,甚至連他自己也難以拿定,不止如此,他以往所經行之地,同樣也是在變化之中。

    可以說,每一個他所去到或經過的地方都是與他自身聯合一體,隻是因為其中變化之轉快到難以測度,所以那等同於不存在一般。

    可是現在的處境,分明有人以偉力定拿了某一處變化,讓他的變化在經行此間的時候陡然停了下來,並約束在此,那就等於將他從大混沌內拉了出來。

    對於這等情況,他事先毫無準備,可他也沒有因此驚慌,做為混沌像身,大混沌不滅,他就不會消亡,就算把他拿到了外間,也同樣消殺不了他。

    而另一邊,真餘道人也是察覺到了霍衡被捉攝了出去,他很快找到了後者之落處,因為彼此都是混沌像身,隻要兩個人有所接觸,那麼霍衡就可以借助他的氣意重歸變化,並瞬息之間重新歸回大混沌。

    事情看著簡單,可他沒有急著動,因為他需要先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對方能把霍衡拉出去,那麼是否也能把他拉出去呢?

    故是他選擇不動。

    他不動,張禦這裏也是選擇不動。

    他們這一次與元一天宮聯手,所需做的就是擋住另一個混沌化身,假若真餘道人不出麵,那麼他們也沒有露麵的必要。

    一直這麼維持下去,也是一個辦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太素道人傳意過來,卻是告知他上宸天、神昭派、幽城那裏諸大能皆有是來,問詢,問是否需要他們前來相助。

    這是因為看到了元一天宮諸位大能的觸手,雖然金庭事先沒有叫上他們,多半不需要他們出手,可是金庭不來喚他們,他們自己卻不能不問主動一聲,終究與太素道人定約之後,答應分享給他們道果後,他們彼此也算是同進共退了。

    張禦回道:“太素執攝回告他們,此回不必他們出手,隻需守妥自身便好。”

    太素道人應下。

    張禦吩咐過後,眸中神光一閃,看向了那一縷金光,不出預料的話,下來元一天宮當是會采取封鎮之法了,或能從這至上之器上看出一些玄妙來。

    元一天宮這邊,五位元聖沒有去關注其他,力量全數集中在霍衡這裏,真餘道人那邊無論出現與否,都由金庭去負責應付的。

    五人合力穿渡氣意,一道道若有似無的靈光似從無數方向而來,全都往霍衡彙聚而去,每一道光芒過去,似就削去了一道變數。

    霍衡本來被困此中還有輕鬆,可是這時感覺到拘束之力越來越強,重重變化被從身上剝離出去,自己漸漸變得如同凝固在琥珀之中的蟲子一般,一應變化都是被困束在了這方寸之間,沒有辦法從裏脫身。

    因為他的根本就在於變化,而沒有了這些,自就沒可能出去了。

    張禦此時以目印看著那一縷寶光,最初隻能看到茫茫一片,看不出來什麼有用的東西,可是隨著他深入觀望,便能看到一團燦爛寶氣出現在那裏深處,這個是……

    就在他打算再進一步深入時,他的心印、聞印皆是傳來了警兆,他知道事不可為,馬上又收回了目光。

    他眸光閃了下,方才盡管隻看了一眼,可他心中已是有了一絲猜測。

    同一時刻,元一天宮五位元聖似也有所察覺,不過他們都沒有在意,他們知道,自己用出至上之器後,金庭那裏一定是會有所窺伺的,

    他們並不怕被看到,金庭早就知道元一天宮有至上寶器存在著,今次他們使動此物,也是存在著某種威懾的用意,且這寶器的根底也不是隨意能窺探出來的,就算了解了根底也不等於能對付,讓金庭認清楚差距,未必是壞事。

    此時大混沌中,真餘道人見霍衡漸漸被束縛,並且變化已然漸趨於無,終於決定下場。

    盡管對麵有準備,可他出手還是有一定可能將霍衡救了出來,混沌像身隻有他與霍衡二人,陡然少了一個,那麼原先的計劃將之大打折扣,甚至束手束腳。

    而且他看得很清楚,元一天宮這回用的至上寶器,在困住霍衡的時候那無可能再困住他,而若有將兩個人都是封禁的手段,那就不必一個個來了。至於金庭那邊,目前還沒有這等本事。

    思定之後,他便自大混沌中踏步而出,準備自外打破拘束,使自身氣意與霍衡相連。

    可他才是踏出大混沌,忽然聽得一聲鍾磬之聲。隨即一道有若燦爛銀河的星光橫阻了在了麵,張禦一身玉袍,手持劍器,立於其上。

    他淡聲道:“真餘先聖,我金庭與元一天宮有所定約,今回不能讓他過去,還請尊駕退回去。”

    說話之間,這一道銀河之上,天夏諸執攝也是一個個顯露了形影,並且每一人都是執拿住了一縷清穹之氣,諸人彼此相連之下,已是將真餘道人與霍衡困束之所在完全隔絕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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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斬定氣鎮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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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餘道人看著前方,張禦及諸執攝的氣意幾乎遮蔽了他所有的去路。本來他一出大混沌,就能趕到霍衡的身邊,可是如今無處可往。

    在他的感應之中,除了麵前諸人氣意,都不存在任何東西了。除非他能衝破諸人的阻攔,才能達成目的。

    可縱然他混沌像身,想要在兩件鎮道之寶及數位大能的封堵之下正麵衝出去,也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眼簾一低,再抬起來,已然是一片幽深之色,可是有些事仍是要試一試的。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在這一瞬間,他當著張禦及眾執攝之麵,整個人倏然崩散,驟然化作無數幽光,並向外迸射而去!

    在這其中,隻要有一道幽光接觸到了霍衡以往留下的變化著落所在,那麼他就能將之帶了出來,返歸大渾沌。

    張禦目光投落,見這些幽光可謂是無以計量,皆在有無變化之中徘徊來去,可隨著目印轉運,星眸之中將每一縷光芒變化來回都是倒映出來,並沒有哪怕一縷都夠漏了出去。

    並且由此,他也是捕捉到了真餘道人這類混沌像身的一絲根底。

    他氣意一轉,身後玄渾蟬垂降下無量光華,每一縷都是準確落在了那些幽光之上,將之原本的變化全數扼製。

    現在他不需要其餘人出手,隻要其餘大能氣意能夠暫且維持這個屏障,不致漏出任何破綻便好。諸人有清穹之氣在後遮擋,也不用有怕混沌之氣侵染進來。

    真餘道人試過一次之後,發現這般無法突破,故是立刻又換了一個方式,他身影一晃,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身影,每一個看去都是似有若無,而這些身影頓有片刻後,再度化散成一縷縷幽光。




    這一次與上回又是不同,這些幽光並非自己向外突破,而是以自身為寄托,直接牽引來了大混沌之力,並往諸人所形成屏障清穹之氣上撞了過來。

    上一次衝擊的最多隻是他的試探,而這一次才是真正的突破,諸執攝神情一肅,俱是運轉權柄,調集更多清穹之氣上來圍堵,可即便如此,那後繼無盡的混沌之氣衝湧過來,仍是將清穹之氣不斷迫退。




    諸執攝自不會因此亂了分寸,一個個凝神運持,不要求將這位壓下去,隻要暫時擋住便好,因為他們知道,張禦自會在合適時候進行反擊。

    張禦這時並沒有動,他看著下方,少頃,一絲銳利光華從眸中閃過,卻是於瞬息之間看到了那於幽光變化來回之中的根定。

    元一天宮當就以此拿定了霍衡,對方能以此治束霍衡,他也一樣能由此對真餘進行反製!

    就在他看到那根定的同時,氣意也是倏然發動,一道撕開虛空的劍光隨之斬落下來,正中在其人根定之上,霎時將一切變化都是削殺至無,還回原狀!

    真餘道人諸般變化一去,立時被迫顯身出來,而那劍光不絕,持續推進,頓將其整個人殺至虛無之中。

    不過虛無亦是變數,張禦並沒有元一天宮那般封鎮寶器,所以就算將此人一切都是打滅,其也能重新照演出來。

    果然,隻是下一刻,真餘道人就從虛無之中顯身而出,重新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張禦立在雲芝玉台之上,劍光在背後一橫,仿佛又是擺出了一條星河,他看著真餘道人道:“真餘先聖,你是過不去的,還請尊駕退去。”

    真餘道人沒有回言,這一次他沒有再散開身影,而是整個人向內塌陷,直至無限微小之後,元空轟然一震,滾滾幽沉氣息以比防備猛烈千百倍的方式爆發出來。






    張禦站定原處,一手負劍在手,一手拿了一個法訣,上空頓時星光大放,玄渾蟬在他頭頂之上展開雙翼,恍若現出兩道銀河,內中無數星光激閃出來,與那些幽沉氣息對撞在了一起。

    盡管混沌之氣確實厲害,給予足夠的時間甚至能引來更多的力量,可是他這裏有兩件鎮道之寶,足以在短時之內將之遮擋在此了。

    在霍衡被削滅之前,此人別想從這裏衝破過去,

    “清玄道友。”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出現在一旁,他側首看去,真餘道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距離他身側不足三尺的地方。

    他神色平靜,這是真餘道人借用了過去留在元空之中的氣意及憶識與他交談,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殘痕,沒有任何威脅侵染之能,隻是一念就可削去,他淡聲道:“真餘先聖想說什麼?”

    真餘道人此刻語氣神態與未墮混沌之前一般無二,他懇切道:“金庭與元一天宮向來分屬敵對,霍衡如今負責元夏那邊之事,並在元夏那裏傳下混沌大道,此會給元夏帶來了莫大麻煩,這對金庭來說難道不是好事麼?

    若不是因為如此,元一天宮也不會設法將他封鎮,今次元一天宮卻是在利用你們為他們做事,就算做成了,對你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等元一天宮徹底解決了身後之憂,掉頭過來就可以更好的對付金庭。你們將是承受最大的威壓,與其之如此,那還不如放我過去,我可在此承諾,隻要霍衡過來,下來我等一切行事,隻是針對元一天宮,而不針對金庭。

    張禦平靜道:“你說完了麼?”

    真餘道人歎了一聲,道:“你可能是擔心此事過後元一天宮找你們麻煩,可是你盡管放心,若無我等,那麼他們可以放心對他們下手,可有我等在,元一天天宮不會拿你們如何。

    且你若是答應,我願意與你們定約,與你們一同對付元一天宮,甚至助你們拿下道爭也不是不可以。”

    張禦淡聲道:“元一天宮之事,我金庭自會解決,不勞操心了。”說話之時,輕輕一揮袖,轟然一震,這一縷影身直接散了去。

    混沌像身存在的唯一目標就是為了拓展混沌大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求,隻是真餘道人被吸納進去,就產生了諸多變數,要是下來再有修道人被吸引進去,那不知道會如何。

    根據他的反複觀察,還有對大混沌的問對,推斷出了一個結論。哪怕隻是一個修行低微的修道人,隻要自身資質足夠,並且有一定可能去到上境,那麼其在進入大混沌之後,就有一定可能被混沌將上境之我照顯出來的。

    就拿霍衡舉例,霍衡可能一進入大混沌就有上境之我被照化出來,其與低境界的霍衡彼此之間既是聯係的也是斷裂的,也是如此,低境界的霍衡卻是與他有過幾次接觸,但是上境霍衡卻與他並不是相識。

    這樣的話,他又怎可能放任大混沌肆意擴張?

    真餘道人見言語動搖失敗,下來卻並未放棄,又是連續衝擊天夏的屏障,可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嚐試,都是難以從這裏突破出去,而隻要被拖纏在這裏,他就沒有可能去援救霍衡。

    就算他去到了那裏,也還要設法突破元一天宮第二道防線,可是由於這番拖延,這個事情幾乎已是做不到了。

    故而是在用過了所有的辦法之後,他終於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而他作為混沌像身,是其實十分理智冷靜的,在做出了決定之後,再也沒有去做什麼多餘的舉動,直接就此退去不見了。

    張禦看著其遠去,也沒有出手阻攔,隻是關照左右執攝,道:“諸位道友請做好防備,不要讓這位有隙可乘。”

    諸位執攝俱是稱是。

    元一天宮這裏,五位元聖不疾不徐推動至上寶器之力,持續削殺變數,可以最大限度確保霍衡被封鎮之後不至於突破出來。

    他們推進非常之穩,因為他們知道金庭既然允諾下來,那就必然會擋下另一麵的混沌像身的,隻要兩邊都不犯錯,那麼今朝之事定可全功。

    霍衡此時已是知道自己無從脫走了,真餘道人要是能救他,那麼早就出現了。而有至上之器的針對,他先手盡失,作為混沌像身,他一個人是沒可能對抗的。

    可是他並不擔心,因為他是無法被殺滅的,至上之器不可能永遠將他困束下去。並且這件事並不算了結,他在元夏落下的棋子是會持續發揮作用的。

    就算少了他這一個像身,隨著更多有修道人填入大混沌,也一樣能繼續推動大混沌的力量。

    張禦看了一會兒,見真餘道人再不出現,便是看向了霍衡所在,不過其人似是放棄了反抗,任由元夏處置。隨著那些寶光逐漸收斂,其之變數也是被逐漸削奪而去,整個人也是變得越來越虛淡,越來越是不真實。

    不過元一天宮應當是不會將他消殺至無,那樣其就會在大混沌中重生出來,所以他判斷到此一步當是正好。

    果如他所想,當那一縷收斂的寶光與霍衡完全重合之後,就將其人裹入了進去,最後化為一點,往著元一天宮所在投落而去,須臾不見。

    這時一聲震動元空的鍾聲響起,五位元聖顯身出來,對著金庭所在執有一禮,太始元聖道:“多謝金庭諸位先聖上神相助,此混沌像身已是封鎮,當需與諸位談一談善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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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尋力禦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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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素道人先一步站了出來,對著五位元聖一禮,道:“不知五位元聖還有何事要交代?”

    太初元聖道:“雖已封鎮了此人,可唯有我兩方皆是承認此事,才能將此人變化困束,我元一天宮期望,我兩家之間此後便有爭端,未到道爭分出勝負,勿要放了這像身出來。”

    太素道人鄭重回應道:“事先既有定約,我金庭自會遵守承諾。”

    太始元聖道:“還有一事,渾沌像身本有兩具,我雖已是封禁一具,可還有一具在外,大混沌之隱患並未除盡。

    隻是其之威脅如今皆在下層,我等本不當幹涉,不過若有煉成元神之輩往大混沌而去,進而勾連上層,那我等卻可設法阻攔,如此可斷絕混沌汙濁。

    故我元一天宮欲與貴方再立一約,此等墮入混沌之人,無論是從天夏而出,而是從元夏而出,凡若去往大混沌,你我兩家皆可將之削殺遮擋,不令混沌之氣蔓延下層。”




    張禦知道,解決了霍衡,並不意味著解決大混沌了,另一個混沌寄身真餘道人亦是能夠攪動起波瀾的,五位元聖這番要求表明看著也很是合理的,可為什麼事先不提此事,反而事後提及?

    他敏銳感覺到,這裏麵似乎另有問題。

    他略作思索,回道:“這便不必要了,下層之事,交給下層諸位道友便好,此也是道爭一部分,若是攔阻不住,由此輩到了上層,那再由我各自負責解決就是。”

    五位元聖見他態度堅決,知是此事無法推動,也就略過此事不提。

    太初道人正聲道:“大混沌覬覦我已久,我等即便困壓混沌像身,也隻是囿於表麵,而難及根本,唯有盡快將分出道爭,拿取道果,才可避此劫難。故我等在此催促一聲,還請金庭快些補全先天五太之名位,如此方安我雙方之心。”

    金庭之中,莊執攝、覺霄、靈瑕等人這次都沒有參與圍困,可雙方對話都是有聞的。

    覺霄聽得此言,心中不屑,憤憤不平道:“什麼安雙方之心?這分明是安元一天宮之心!安先天五太之心!這樣無論誰取道果,都是他們自身,明明為自己謀利,卻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當真不要麵皮!”

    靈瑕道人道:“元一天宮是挾此勝之威,想要進一步逼迫我等讓步。不過他們的至上之器確實了得,我方才望了許久,都不知那是何物。”




    清穹之氣和玄渾蟬好歹還能辨別出一些形狀,大約能知其本來,可是他方才無論怎麼看,都沒能明白元一天宮的寶器到底是什麼,說明此寶器層次確實較高。

    莊執攝沒有說話,他看得清楚,威懾僅僅隻是威懾而已,今次封鎮混沌像身後,又要他們出力維持,恰是最不怕翻臉之時。這個時候隨便元一天宮說什麼,都可不予理會。






    而在雙方對峙所在,張禦聽到所言,語聲平靜道:“此前我已然有言,我天夏可以應下之事,可如何做,乃我天夏之事,不勞貴方關心,此番配合乃是因為看在大混沌確有威脅之上,而不是金庭需聽元一天宮之命。”

    他抬頭,看過去,道:“我兩家目前還是在道爭之中,分屬敵對,還望貴方分辨清楚。”在說完這句後,他等了下,又道:“貴方還有什麼要說,若是無有,那我等便先告辭了。”

    五位元聖皆是不再多說,而是執有一禮,太易元聖道:“今日之會,便就到此吧。”

    張禦見此,也是與諸執攝執有一禮,道:“告辭了。”言畢,便與眾人一同收了氣意,歸轉了金庭。

    等諸人在星蓮之上站定,張禦問道:“今日那元夏所顯寶器,諸位道友覺得如何?”

    靈瑕道人想了想,道:“此寶器威能確然不小,當是那一件至上之器了,哪怕清穹之舟、玄渾蟬亦是難以比過,隻是憑我功行,著實難見此器根底,若是用來對付我等,恐怕很難抵擋。”

    諸人點頭,都是神情凝肅,要是到了道爭之末,乃是天夏見勝,那麼元一天宮將來一定是會拿此來對付他們的。

    青朔道人道:“我有一疑,方才那寶器既然能製一人,為何不製二人?莫非是運轉之中有所限製麼?”

    張禦道:“目前還難判斷,或許是如此,也或許要付出更多代價,所以暫時不願為之。

    畢竟今日之戰,我等雖動用了諸般寶器及手段,可竟然沒有掀動半分元空波蕩,這應當是元一天宮寶器之能,若其能永削元空變數,那也不必避忌各種天道變化了。”

    諸位執攝點頭,認為這個判斷十分有理。元一天宮的寶器,肯定是有著限製,今次使動出來,固然顯現出了威能,更恐怕也是顯現出了某種限礙。

    張禦沒有妄下判斷,終究這一切還是猜測,到底怎麼樣的,要以後找機會證實。倒是這裏還有一個理由他其實沒有明說。

    那就是大混沌乃是靠混沌像身深入元空及諸世的,要是突然之間沒有了這些像身,那保不齊大混沌會出現什麼大的變數,恐怕這才是元一天宮真正要想避免的。

    與諸人一番議論之後,他落到了清玄道宮之內,坐定下來。今次之戰,其實也是收獲不小,讓他看到了元一天宮方麵的能為,真正對麵對抗,勝算仍然較小,他們還需要盡可能的提升自身。

    提升寶器威能,不外是依靠各位執攝借取至上之力,不過下來可以考慮將玄渾蟬一部分權柄交給金庭之外的那些大能,既可表示信任,也可以此增進寶器威能,也算一舉兩得。

    而自身功行也不能放下,隻是他近來發現,隨著自己問對大混沌的次數增進,道行的提高,每次所需要攪動的至高之力也是越來越多。

    照這等情形發展下去,到了後麵,即便整個至高之力為他所用,恐也難再以推動大混沌了,換句話說,至高之力上限,就是他問對大混沌的上限,或許還可能達不到。

    那麼到時候又該如何?

    如果不用至高之力,莫非去借用純靈之所麼?

    他思忖了下,否定了此念。自己能利用至高之力,那是因為對於此力有著足夠的了解,還有著此前的諸多積累,而純靈之所卻是自有其靈,並不是那麼好借用的。

    不過想到這裏,他心中微微一動,其實這裏有一個忽略的地方,他利用至高之力進行問對,那麼當整個至高之力無法對抗混沌之力的時候,那麼至高本身是否會發生某種變化呢?

    他認真想了下,眸中不由多了一些光亮,或許轉機就落在此間。

    元夏空域之內,仇司議這些時日沒有再躲在後殿,而是來到了下殿所控製的各處地星之上走動。

    霍衡讓他傳播混沌之道,他既然應下,那就不能坐著不動。

    隻是在元上殿中遇到的不是司議就是司議的弟子族人,自是沒法傳道的。

    隻是大混沌對弟子的資質有是有極高要求的,他也不敢胡亂傳法,否則這些人一旦接觸大混沌,立刻變成了混沌怪物,那麼隻需一查就知道事機與他有關係,登時就暴露了

    那個時候他除了進入大混沌就別無選擇了,這並不是他所想要的。

    他思來想去,覺得與其去找修士傳法,還不如自己去找合適的人收歸門下,這樣既好掩飾有問題時又能及時處置。

    他此刻去往的乃是蓄養人種之所在。

    所有的人種都是牲畜一般被圈養起來,每日吃了吞吃食物就是負責繁衍。嬰孩從出生之後就會查驗資質,稍微出色一些的立刻便會被選走,大部分會成為下殿及各世道之仆奴,少數才有出頭機會。

    而這些時日他一連轉了上百個地星,都沒有找到合意之人,直至今日,方才降落在地星表麵,身上那一冊混沌玉簡忽然微微顫動起來,他心下一震,這應當是有這裏有合適人選之故!

    當下在雲端之上一喚,立刻有此間主事過來相迎,這位見到仇司議亮出的名印,也是不敢怠慢,縱然仇司議現在早已退位了,可現在名頭還在,於是恭恭敬敬道:“仇司議有何吩咐?”

    仇司議道:“我要從你這處挑選一名弟子。”

    那主事之人有些詫異,以這位的身份,要弟子的話,隻要吩咐一聲,自然會有送上,親自來此挑選不嫌麻煩麼?

    不過元夏上下規矩森嚴,他身份低微,不敢多問,忙道:“在下這便去將合適之人都是喚了出來,供司議挑選。”

    仇司議道:“不必那樣大張旗鼓,我已是推算到合適之人在何處。”他拿出一枚玉籌,“你持此去,此物自會將我選定之人帶了出來。”

    主事諾諾稱是,接了玉籌退去,過了一會兒,便是帶著一名神情木訥,看著有些呆滯的四五歲的小兒走了出來。

    仇司議此刻感覺到那混沌玉冊更是變動劇烈,知這是目標沒錯了。不過從表麵看去,這小兒怎麼都是資質愚鈍的模樣,可既然是混沌之道選定的,說不定有什麼過人之處,於是走了上來,一牽這小兒之手,便上得遁光,帶其離開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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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入世致深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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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司議帶著那弟子方才回到了上殿,便有一名元上殿的侍從弟子前來,將一封諭書送到了他的手裏,並道:“仇司議,弟子奉兩殿之命,送來此諭令。”

    仇司議接了過來,揮袖讓弟子下去,打開一看,卻是暗自心驚,原來上麵寫著是要讓諸人近來小心大混沌侵擾。

    他方才替大混沌奔走,馬上就來了此諭,也是難免心虛。

    再仔細看下去,見其中說了原由,卻是因為過去元夏有天序護持,所以混沌一物從無侵擾,而現在因為天夏攻襲,以至於天序缺裂,致使混沌之氣侵入進來,並且後麵還列舉了混沌之氣的種種危害。

    他一路看下來時,也是下意識推算了一下,表情卻是變得微妙起來。

    因為這封諭令的內容用不了多久便會遍及上三世和兩殿治下各處,可說在晚些時候,元夏上下各方都會見到此諭。

    這表麵看著這沒什麼不對,可需知元夏上下秩序謹嚴,別看與天夏打了這麼,可天序缺裂一事,至今為止下層都是不知曉的,也沒資格知曉。

    許多人還以為元夏還是以前的元夏,然而這封諭書一出,卻是使得這件事再也遮掩不住了,會知曉元夏原來已是狼狽到如此地步。




    其實若元夏秩序穩固,知不知曉也沒太大關係,元夏上層才是掌握力量之人,下層修士再是不滿,也沒可能掀起風浪,該是如何還是如何。

    可問題在於諭令後半段內容,那裏麵極力宣揚大混沌的壞處,舉例說了與大混沌勾連會如何如何,並還詳細說了做出何等舉動,大混沌才會如何與人勾連。




    本來下層修士是不知道怎麼與大混沌牽扯的,可現在卻是差不多全是知道了,這等做法究竟是想杜絕大混沌還是變相鼓勵大混沌蔓延?

    要知道元夏中下層可是對上層可是怨氣頗深,還有那些消殺萬世歸並進來的萬世修道人,不少人心中恨不得與元夏同歸於盡,要是真的能擁有混沌之力,那下來必定是會亂象紛起。

    他嘿了一聲,其實上層想法他也能猜測一二,這封諭令恐怕隻是順水推舟。

    上麵怎麼想他不在乎,倒是覺得這對自己來說不無好處,若是他能利用好這個局勢,就能將混沌大道順勢傳下去,還能挑選出更多合用的弟子。

    想過之後,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他牽著那弟子之手走入了內室,這個弟子好不容易尋來的,再加上下來要傳授混沌之法,放在外麵他不放心,還是需要帶在身側隨時教導為好。






    隻是方入內殿,便見一個黑衣道人站在那裏,其身影與殿內幽暗混融到了一處,他微微一驚,隨即一定神,試著問道:“可是上道麼?”

    真餘道人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之中現身出來,元夏天序缺裂,自是任憑他出入。

    雖然霍衡的氣機都被除掉了,可是他反而安全的,因為元一天宮的舉動反而證實了,不管他們能還是不能,暫時不會去將他剩下的唯一一個混沌像身如何的。

    仇司議見到來人非是霍衡,心中有些奇怪,但是看了那本混沌道法後,他也明白混沌寄身之流,外相其實並不重要,他一禮道:“上道可有什麼吩咐?仇某這些時日也是遵照前番關照,正四處搜尋合適的傳法之人。”

    真餘道人第一時間看向他身邊的孩童,道:“這是你挑選的弟子麼?”

    仇司議道:“正是。”

    真餘道人道:“你未懈怠,這點很好,此弟子甚合我混沌大道。我今來此,是因為元夏對混沌之道有所防備,你有何求,可先提出。”

    仇司議忙道:“原本上道不至,仇某也是想要有一事求上道幫襯的。”

    真餘道人道:“你且說來。”

    仇司議道:“如上道之言,近來兩殿對大混沌十分防備,說不定還會以鎮道之寶窮搜諸界,我若向弟子傳下混沌大道,怕是難以遮掩。”

    真餘道人道:“你說得不錯,遮掩之法仍是需要。”他伸手一指,將一物留了下來,“你隻管傳法,弟子可入此中修行,你無需再為此擔心,隻一個弟子尚且不夠,你需盡快找到更多弟子,傳我混沌大道。”

    仇司議聽他這麼說,心中頓時放心了。這樣自己就不虞暴露了。他恭敬道:“我會盡量找尋弟子。”

    待他再是抬頭時,卻發現這位已然不見了。

    回首看向案上,見是一麵黑鏡,好似黑玉雕琢而成,其鏡麵好似是一個深漩,隻看了一眼,就感覺自己要往這裏傾落過去。

    他連忙定了定神,後退一步,這才擺脫了這等感覺。此刻卻是暗自心驚,再是起法力一捉,試圖將此物拿起,然而卻是從中直接穿透了過去。

    他不覺訝異,再仔細看了看,隨即露出驚異之色,低低驚呼道:“鎮道之寶?”

    真餘道人與霍衡不同的是,在進入大混沌就是上境大能。同樣是能祭煉鎮道之寶的。

    隻是成了混沌像身後,這等寶器對他沒有用處了,因為他能引動混沌之力,除非是遇到元夏那等至上之寶,其餘至上寶器在他無盡混沌之氣也隻能短時內壓製他,無可能拿他如何。

    所以這東西在侵染了混沌之氣後對他已是無用,現在索性就給了仇司議,讓其護持弟子。

    現在少了霍衡,混沌大道他一個人難以推動,這就必須讓更多人投身入混沌大道中來。

    仇司議看了看這寶鏡,這東西他觸碰不到,又該如何用?

    他尋思片刻,看向站在一邊呆呆站著的弟子,心下一動,道:“徒兒,你去將此物拿了過來。”

    那孩童木愣愣看他一眼,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仇司議耐心重複了幾句,這孩童才算是明白,慢吞吞的走上前,隨後居然很輕易就將寶鏡拿到手裏,並抱在了胸前走了出來。

    仇司議見此眼皮一跳,和顏悅色道:“徒兒,可收妥了。”

    那孩童沒什麼回應,隻是抬頭呆呆望著他。

    仇司議沒有因為這弟子的呆愣而小視他。在下來時日,每日開始教授其各種道法知識,並將那混沌道冊交予了弟子,讓其自行觀摩,而這弟子哪怕尚不能認全元夏文字,可對此道冊上的內容卻是一觀自明,根本無需他督促就能修持。

    見此他索性放開手讓其自行修持,自己則是去往各處地星收納弟子。

    隻是他的舉動,也是惹來了一一些有心人的關注,問他為何近來頻頻招攬弟子?

    他則言稱自己以往從來不曾收徒,近來打算將這衣缽傳繼下去,並言他收徒乃是根據推算而行,數目多寡,合適與否他事先都是不知。

    這也是他有意如此說,不然兩殿指不定兩殿塞一些弟子到他門下,學道的同時也能監視他,而以推算為借口,那麼就是認為行就可行,我認為不行就是不行了。

    不過令他心驚的是,那弟子自得混沌玉冊傳法之後,每回都會進入到那麵玉鏡之中修持,而每進入一次,其功行就提升一點,整個人看著也是比原先大上了幾歲。

    他懷疑黑鏡之中乃是一個空域,隻是出於避忌,他也沒有去多過問。而隻是一月過去,這個弟子就就從一個稚童變成了一個外表深沉的青年,其功行居然到了元神照影的境界,並且給自己立了一個名姓,喚作“羅鍾”。

    而他收攏的其他弟子,雖然也得了混沌大道傳授,大多數進入了黑鏡之後,就再也未曾出來過。

    好在沒有人來問他這些弟子的下落,因為這等事在元夏太常見了,別說他是一個求全修道人,哪怕尋常修士隨意打殺仆奴弟子也沒人來過問。

    這日他待繼續找尋弟子之時,羅鍾卻是找了上來,道:“我想與老師說一事。”

    仇司議看了看他,這弟子如今已然完全看不出一月之前呆呆木木的樣子了,代替其人的乃是一個渾身透著幽暗之氣的青年道人。

    其身上氣息讓他這個求全道人也是暗暗心驚,這弟子功行未必高過他,可是有著大混沌為支撐,如今連他與其接觸也是較為小心。

    他謹慎問道:“徒兒,不知你要說何事?”

    羅鍾道:“老師雖多次找尋來不少弟子,可都是不合修持混沌大道,都是都是失了常性,維持不住自身。

    而混沌大道照老師這般小心傳遞,百數年也未必會有什麼起色,如今天夏元夏相爭,最多數百年年就分出勝負,那個時候我混沌大道又如何與之抗爭?”

    仇司議道:“為師也想遵照上道之言,光大混沌大道,可如今情勢你也看到了,元夏四處防備混沌道法,我一邊找尋弟子,還要一邊避開兩殿追查,傳道之事,當真不易。”

    羅鍾忽然笑了一下,道:“老師,若是能將兩殿司議全數變成混沌寄身,那麼整個元夏豈不是能輕而易舉就能變成混沌世域了?”

    仇司議搖頭,不以為然道:“這是絕然無可能做到的!”他此刻看著羅鍾臉上的笑意,皺眉道:“你真想這麼做?”

    羅鍾笑容中帶著一絲深沉,道:“有些事情不去做,又怎麼知道做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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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空回自有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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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司議暗道你一個元元神照影的修道人,卻妄言謀劃兩殿司議,誰給你的信心?

    就算你有鎮道之寶,可先不說以你的法力能運用到何等程度,可兩殿的求全修道人莫非就沒有鎮道之寶麼?

    哪怕你有大混沌支持,莫非以為兩殿就不得力量支撐麼?

    雖然他心裏腹誹,可沒有明著去反駁,因為他們名義上是師徒,但他著實沒有教過對方甚麼。

    故他正色道:“若是你真能做到,為師自不會阻攔,但你考慮好怎麼做了麼?為師以為,如今時機尚卻不成熟啊,還有這件事……上道知曉麼?”

    羅鍾道:“我如今隻是與老師商議可行之策,不過確如老師所言,眼下時機尚不成熟,至於上神那裏,那就勞煩老師說上一聲了。”




    仇司議看他真的打算這麼做,但他不好勸,而且也勸不動,不過他還說了一句,道:“你隻一人,沒有幫襯,也不好行事,不如等為師再招攬幾個同道,到時候可相助於你。”

    羅鍾倒是不出意料好說話,笑了笑,道:“老師認為這般可行,那就這般做好了,在不得征得老師同意之見,我是不會做什麼的。”

    仇司議道:“如此就好啊。”

    羅鍾對著一禮,道:“弟子這便去修行了。”說著,他退後幾步,身軀微微一閃,就此不見,卻是已然進入了黑鏡之中。

    黑鏡確實是一獨立空域,且有一團混沌之氣存在,這裏一日,可抵外間數十載,這一月過去,已是經曆了上千載。

    其實一個資質出眾的修道人,最多千餘載就可修成元神了,可他至今仍是元神照影層次,這是因為混沌大道難修,變化無處不在,他需要用出一大半精力用來維持自身。

    雖然修道人可以一進入大混沌,就有一定可能映照出上境之我,但也隻是有可能,因為這裏難度不同。比如說本就是求全道人,那麼其上境之我十有八九是能映照出來的。




    因為修道人能修到求全,自身資質便是不差,其中縱有變數,可也不排除有一定成功的可能;但是一個什麼修為都沒有的弟子,想要去到上境大能之位,但變數實在太大,幾乎是沒可能演照出來的。

    這也是為什麼混沌大道對資質及各種條件要求這麼高,因為尋常弟子根本沒有上境之未來。也是這個原因,仇司議這些天送進來的弟子,在進入這裏的那一刻,就徹底變化成為混沌怪物了。






    唯有他,是自己一步步修行上來的,走得是正宗的混沌大道。而他已然通過混沌玉冊知悉了,若是自己能夠成就上境,那就能成為功行超過真餘、霍衡等讓你的混沌之主,其餘混沌像身根本無法與他相比。

    隻是按部就班修煉上去不是可能的,必須侵染足夠多,才能擁得變數入懷,而被侵染的人功行越高,撬動的變數越大,他越是容易登攀,此所謂“壞世之根基,還道於混沌”也。

    而在外間,仇司議對於羅鍾提出的事十分重視,他感覺自己還沒準備做好,不能倉促行事,於是於是心中相喚。

    過了一會兒,身後有聲道:“什麼事尋我?”

    仇司議轉身過來,見是真餘道人出現在了那裏,忙執禮道:“見過上道。”隨後他將羅鍾之提議說了下。

    真餘道人道:“你怎麼認為?”

    仇司議道:“仇某認為,稍加操切了些,兩殿司議都是有鎮道之寶權柄的,輕易無法侵害,退一步說,即便真的侵害成功了,也極易被識破,而羅鍾他也會暴露出來,羅鍾的資質,仇某至今隻見過這麼一位,若是就這麼暴露出來,誠是可惜。”

    真餘道人淡淡道:“他的提議並沒有錯,你需全力相助他,不必一步登天,隻需把此作為目標便可。”

    仇司議聽了此話,也是無奈,但表麵上仍恭敬道:“是,仇某會盡力相助。”

    說完之間,他見真餘道人已然不見,悵然一歎,試著推算了一下,發覺不得要領,許多變化根本無從捉摸,隻能搖頭放棄。

    過了半日,羅鍾從黑鏡之中出來,尋到了仇司議,道:“老師可是尋過上神了?”

    仇司議道:“為師尋過了,會全力助你,不過上神說不可一步登天,我稍候可帶你去常英世道走動一番。”

    常英世道是三十三世道中排名靠後的世道,上回自身被天夏攻滅不算,連世道之中的求全上真亦被天夏正清道人所滅,此後此世又在元夏這一邊又重新辟立出來了。這裏便是出了問題,一時也不至於引發上麵重視。

    羅鍾微笑道:“便依老師安排。”

    數日之後,仇司議便就帶著羅鍾前往造訪常英世道。

    此世如今依舊是榮氏做主,如今族主乃名榮固安,雖不是求全道人,但總算還是摘取了上乘功果的,且還不是依靠法儀上來的,就算排名最末的世道,在求全修道人麵前不堪一擊,可是根底還是有一些的。

    此人聽聞仇司議前來拜訪自己,不禁有些不解,這位與常英世道可謂毫無往來,不過他深心之中仍是高興,因為世道被破滅一次後,幾乎是無人理會了,哪怕仇司議隻是一位退位的司議,對他來說都是可以結好的。

    故他親自將師徒二人迎入了殿中,雙方客套閑聊了許久之後,他便試著問仇司議此回來意。

    仇司議依舊是那一套說辭,說自己推算到常英世道之中有合適弟子,故來尋覓。他也慶幸自己會推算之法,一切都可以推到推算之上去。

    榮固安一聽,大為高興,如今不比以前,推算之道自有其容身之所,關鍵是族人若成了求全道人弟子,那就多一層保障,故是滿口答應配合,還邀兩人住下。

    仇司議也未推辭,待得在此間宿下後,他問羅鍾道:“徒兒,你覺得如何?”

    羅鍾道:“我覺得這裏甚好,那位榮族長也挺會說話的。”

    仇司議點點頭,道:“你準備如何?”

    羅鍾笑笑,道:“老師看著就好。”

    仇司議道:“我不幹涉你具體行動,你有鎮道之寶,尋常修士不是你對手,但是你自己留神,不要隻顧著眼前之利。”

    羅鍾道:“老師放心就是。”

    仇司議在常英世道盤桓了十多日,便帶著一名合意的常氏弟子離開了此地,隻是他離開的時候,不但那一枚黑鏡遺落在了這裏,且也沒有帶上羅鍾,可是常英世道所有人好像都忘了他有這麼一個弟子存在。

    等他回到駐殿後,又等了月餘時間,像是忽然之間,羅鍾出現在了身邊。

    仇司議眼神微微一凝,羅鍾身上氣息赫然踏入了元神層次。他不知道這弟子做了什麼,但一定是做成了。他側首看向一邊,那一枚黑鏡竟然出現在了案台之上,他根本沒發覺是此寶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問道:“事情如何了?”

    羅鍾道:“老師放心,我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他深沉一笑,“畢竟過些時日,我還要老師帶著我前往別處。”

    仇司議心下一歎,他就知曉,這等事情是不會有了結的,他緩緩道:“也好,不過你也知兩殿在查,我不會隨意走動,再過一段時日再帶你去別處。”

    羅鍾這次沒有催促,笑笑道:“老師放心,弟子沒那麼不近人情,也知老師的顧慮,弟子便先告退。”說著,他對著仇司議一禮,便就退了下去。

    仇司議見他離去,心下想著,如今能遮掩一時是一時了,隻是羅鍾有黑鏡幫忙,就算出了問題大不了一走了之,那位上道也不可能不幫忙,可自己若不願意進入大混沌,那就是一枚棄子了,看來需要琢磨一個退路了。

    此時清玄道宮之內,張禦此前在有了某一個想法之後,這些時日都在觀察著“至高”的變化,並思索未來如何問對大混沌。

    其實最能對抗大混沌的莫過於元空本身,可是元空為空,所噴薄出來的力量都是化成了先天之靈精,可說諸多先聖誕生的本質就是來源於對抗大混沌。

    而且元聖是真正第一批因為大混沌的影響從元空從誕生出來的先天之靈,其誕生之初的本意當也是抵擋大混沌的侵擾。

    至高則是較為獨特的一種,乃是由於自身太過強橫,所以無法獲得靈識的先天之氣。以前他一直以為若沒有靈識,不會再有變化了。

    可是這不盡然,因為隨著他利用至高之力問對大混沌,哪怕有禦中之力的居中相應,至高難免會受到一點大混沌的影響,進而產生變化。

    而他禦中之力在於調和諸力,這個變化或許可以讓他有意識的控製,並偏向自己所期待的一麵,從而能夠繼續提升。

    這並不是不能做到。因為來自兩邊的力量是不可能完全達到平衡的,是強弱之間不斷變化的,而兩這股力量根據他有意識的分配,就有可能嚐試出自己所想要的結果。能不能成他還不知曉,但他可以試著嚐試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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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9 19:36:29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循先覓源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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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雖是有了思路,不過需要解決的問題還有一些。

    首先是大混沌變化無端,乃是變數之本身,此中強弱之變幾乎是難以掌握的。

    這看起來若要達成他的目的,一切行事就隻能碰運氣。可變數可謂無有窮盡,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幾乎沒有可能。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利用的,當大混沌與元空諸力接觸時,其會不自覺的受到約束,減少變化。若是在他嚐試之中加入其他力量加以牽製,那是不是可以從側麵達成所願呢?

    目前能夠借用的力量,他看了下,除卻純靈之所,那就隻有先天之氣,不過這些氣息散亂無比,根本沒有能用來對抗大渾沌。

    這樣的話,他說不得要稍加借用清穹之氣了,至上之寶還是能夠一定程度上抵禦大混沌的,並且也完全受他支配。

    那除卻這些,是否還有與大混沌抗衡的力量呢?

    其實是有的。

    那天觀察元一天宮的至上之寶時,看到了一縷寶氣,雖然他看不出具體玄妙,可大致能看出,這東西不像是祭煉出來的,而像是天生生成的。

    因為五位元聖當是真正第一批因為大混沌的影響從元空從誕生出來的先天之靈,其誕生之初本意當就是為了對抗大混沌,所以他懷疑這東西也是因為此故從大混沌中生出的,天生就是至上之氣的凝聚。

    後來五位執攝清穹之舟,包括他的玄渾蟬,其實隻是間接借取,所以本質上還差了一籌。

    也正是因為如此,五位元聖才能夠在遮蔽元一天宮,還有消殺混沌像身的同時不引發任何元空波蕩來看。

    但很顯然,所得到的至上之氣應該不是全部,因為若是全部,就不會有後來清穹之舟乃至他玄渾蟬的借取了,所以應該得到的隻是一部分,而且從大道上說,也不可能取走全部,否則他們自身就是元空了。

    基於這等推斷,他也有了另一個猜測。

    自元空生變以來,大混沌便也一直在影響著至高,可是至高始終堅韌自守,變化極少,要是沒有這一層,也無法被他利用來對抗大混沌了。

    但是至高憑什麼能夠對抗大混沌,並且維持自身不壞呢?似若單憑五位元聖也沒這個能力,對大混沌無比忌憚,所以他認為,至高之中很可能也蘊藏著一部分至上之氣,並且數量不少。




    至高無法誕生智識,恐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個。先前他認為那五位執攝是怕至高誕生智識才不去動,可現在看,恐怕一個是動不了,還有一個就是至高其實是承受了一部分大混沌力量的,是起到為元空分擔壓力的作用的。

    他此前與太素道人交談時,也曾詢問是否知曉關於那至高之事。其言知其與先天之靈精同源,隻是因其與大混沌一同影響著天夏世域,彼此又有對抗,所以如對待先天之氣一般,留著未動。




    太素道人接受了太素元聖的氣意,在與之有了溝通之後,元聖所知悉之事其也一樣知悉,可對至高之力的了解也就這些。他認為,或許有一種可能,至高比五位元聖出現的更早,隻是因為其隻能被動抵擋大混沌,所以才有了五位元聖的出現。

    這樣的話,有一些道理也能解釋的通了。而其被下層之人稱為“至高”,也算是名副其實。

    他想了想,自己若能得以掌握那蘊藏在至高之內的至上之氣,應當是能有更大作為的。可現在看來,兩者集合緊密,幾乎不分彼此,所以隻能先以清穹之氣加入進來抵禦大混沌,並以禦中之力試著緩緩推動至高的變化了。

    若是能抽取一些至上之氣出來,並將之化入玄渾蟬中,那麼就能得以加強此寶器的力量了。

    而他此念一生,在某一瞬,卻是感應到,至高之中似也有某種微弱悸動傳來,不由心中微微一動,轉動大道之印觀聞片刻,不禁若有所思。

    元夏,元上殿。

    仇司議又一次來到了穆司議的駐殿之前,他本來不想再得承負,可是有些事他拿不定主意,故還是轉到了此間。

    走入殿內後,他見穆司議坐在那裏,執禮道:“道兄有禮。”

    穆司議還了一禮,感歎道:“仇司議何必再來。”

    仇司議也是一歎,道:“卻是來求一個答案。”

    穆司議道:“仇司議所問之事,想必不是一般之事。”仇司議道:‘讓道兄見笑了。”

    穆司議搖頭道:“為道而問,見笑什麼,仇司議問我之事,我也大略能猜到一二,為不使你我皆得承負,今便不推算了,隻有一言,仇司議可願聽麼?”

    仇司議鄭重道:“請說。”

    穆司議道:“道友可願意放下眼前一切麼?”

    仇司議稍作沉默,歎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難以割舍的。”

    他嘿了一聲,對著穆司議一禮,道:“多謝道兄了。”他轉身而走,到了殿門之時,回頭道:“來日若有機會,再與道友把盞言歡。”說著,再是一禮,就走了出去,轉瞬就回到了自身駐地。

    他理解穆司議的意思,可這事情看著簡單,做起來十分之難,正思忖時,若有所覺,轉頭一看,羅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裏,並對他笑笑,問道:“老師方才去哪裏了?”

    仇司議道:“去拜訪一位道友,為我師徒未來謀劃了。”

    羅鍾看了看他,道:“老師辛苦了。”

    仇司議道:“這不算什麼,既然接了上道之交托,自當用心。”

    羅鍾道:“老師的用心弟子都看在眼裏,隻是老師想過入混沌大道麼?”

    仇司議搖頭道:“為師是不願的,這點為師早和上神說過。”

    羅鍾笑笑,道:“這沒關係,大混沌從來不強迫他人,老師不願,我自不會勉強,隻是老師說要找尋一些同門過來,還望不要找上回那些人,他們除了添亂,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仇司議頷首道:“為師盡力而為,此事也需靠緣法了。”

    羅鍾執有一禮,道:“弟子告退了,老師請自便。”

    仇司議交談完畢,回到了內室,他拿起案上送來的呈報,不出所料,自那諭令發下之後,這些時日來,元夏各處都是陸續出現了混沌怪物。

    兩殿和上三世自也是使人圍剿,采取的方法也簡單,凡是出現混沌怪物,直接將那塊地界及那裏的生靈全是摧滅,甚至有將一枚地星整個毀去的,這起到了一定的程度遏製,但這等情況仍然此起彼伏,

    雖然目前這些變故暫時還局限在下層,可卻有往中層蔓延的趨勢

    仇司議明白,現在是還沒有侵染到混沌之氣的元神修道人出現,可一旦有這樣的人出現,勢必會有愈演愈烈,特別是現在又要臨近一年輪轉之期了。

    隻是這些他也管不了,他所能做得的,也就是盡量拖延下去,想辦法找出脫身的辦法。

    半月之後,向司議來至元夏的前沿大陣之中,又一年輪之期將至,每一次天夏勢必會發動進攻,故他來檢視陣地。

    隻這一次可能情況不同,元夏內部又出問題了,混沌怪物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對於天序也是有影響,不過像是仇司議猜得一樣,這裏也是有他們有意放縱的原因。

    在他查驗了一遍下來後,見陣勢穩固,便待回轉元上殿,此刻一名修士匆匆而來,並將一封諭令往上遞來,道:“司議,上殿那裏傳來的書信。”






    向司議卻沒有立刻去拿,他嗯了一聲,道:“若有上進機會擺在眼前,自己不去抓住,那麼注定隻能任人擺布,你說對麼?”

    那修士略覺茫然,道:“不知司議所指是……”

    向司議笑了下,道:“你怎麼會不懂呢?不懂你怎麼會去勾連混沌呢?”

    那修士頓時一驚,神情大變。

    向司議悠悠道:“你之前在元上殿,在那裏想勾連混沌之氣不太容易,除非混沌之氣直接來尋你,不過我想你還沒那麼的份量,所以一定是有人將此法交予你的,那個人是誰?”

    那修士眼神頓時幽深起來,腳下的影子似是有無數觸須晃動之中。

    向司議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語氣自然道:“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可以慢慢查,那人總有馬腳會暴露出來的。”

    那修士身上的幽濁之氣此時滾滾而出,瞬間整個人變成了一具混沌怪物,並喝出隆隆聲響道:“你們這些兩殿司議,視我等下層修士如同牲畜,我隻盼與你等玉石俱焚!”說話之間,那一股黑氣猛然湧了上來。

    向司議則是道:“你以為你還是原來的自己麼?”

    他轉頭看來,屈指輕描淡寫的彈出了一縷光氣,此氣一閃,這一頭混沌怪物竟是如被狂風卷散的煙霧般,頃刻消散一空,隻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圈焦痕。

    他看著這圈焦痕,搖了搖頭,道:“還是不夠啊。”隻是對方能一定程度上約束自身理智,這與他所知的混沌怪物有些不同,背後一定是有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存在,他不禁玩味一笑,卻是十分期待對方後續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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