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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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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1 20:38:01
第兩百二十二章 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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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半睡半醒之間,譚從忽覺有異,他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對麵站著一個陌生道人。

    他心下一驚,隨即又鎮定下來,沉聲道:“你是什麼人,到這裏做什麼?”

    那道人對他抬手一禮,道:“譚副院主,貧道時悅,這回受張玄正所托,特來請譚副院主過去交代一些事。”

    譚從心下一沉,同時又有些驚怒,他沒想到玄府的人真會來抓拿自己。

    他往外看去,卻見一隻駿鷹展開翅膀,飛翔在天穹之中,然而它此刻卻是被凝定在了天穹之中不動,看去好像一副格外真實畫作一般,不止如此,連那兩艘護衛飛舟也是這般模樣。

    他看向時悅道:“你們知道這麼做的後果麼?”

    時悅言道:“譚副院主現在不是更應該關心一下自己麼?”

    譚從冷靜下來,道:“那麼罪名呢?你們既然來抓我,那麼我的罪名又是什麼?”

    時悅道:“譚副院主不用多問,我們既然來請你,那當然是有證據的,尊駕和我們回去,自是一切都是明白了。”

    施薑這時突然道:“你們不能帶走老師!”

    時悅看向了她。

    施薑急切道:“老師是享有爵祿之人,位比州守,按規矩你們不能拿他!”

    時悅道:“施師匠說得那是尋常情形,我此來持有玄正敕命,請譚副院主回去幾日當無問題。”

    一般來說,要想抓拿譚副院主這等有爵祿有身份的人,那需得有兩府簽書,還需要天工部的批書。

    不過玄府位於禮製最高位,張禦身為玄正,若是覺得某人對洲內有危害,可以繞過此例,直接出手拿人。

    但他同樣也不是為所欲為的,若是無有罪證,或者查不出來什麼東西來,他自然也是要承擔後果的,屆時洲牧和監禦使當會呈稟玉京及玄廷,玄廷也是會遣人過來問責的。

    施薑急道:“可是現在到處流傳著你們玄府要抓捕所有天機院的大匠和師匠的消息,已經是人心惶惶了。

    若是老師也被抓了,後果你們想過麼?或許所有天機院的人都會出聲反對你們,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洲內是會出大亂子的。”

    時悅溫言和語道:“施師匠放心,不會出亂子的,會有人站出來安撫局麵的。”

    施薑還要說什麼,譚從卻是製止了她,他站了起來,道:“原來如此,想來這次薑公請我往啟州去,也是你們安排的,”他嗯了一聲,點頭道:“有薑公出來安撫局麵,洲內的確不會生亂,好,我跟你們走。”

    時悅側開一步,道:“譚副院主,請吧。”

    施薑咬了下唇,出聲道:“老師,你身邊不能沒人照顧,我和你一起去!”

    譚從想了想,道:“也好。”

    他又對時悅道:“我這裏還有不少書信,都是一些有想法的年輕人寄來的,他們還在等著我的回複,能不能讓我把這些書信再安排一下?”

    時悅掃了一眼,目光泛動了一下,知曉上麵沒有什麼問題,點頭道:“可以,我給譚副院主半刻時間處理私務。”

    譚從抬手一拱,道:“多謝通融。”

    時悅對他點了下頭,轉身走了出去。

    在等了半刻不到,就見譚從與施薑自裏走了出來,他帶著二人上了另一艘飛舟,並且往良州方向回返。

    這一路之上為了確保安穩,周圍還有諸多修士隱藏於雲中,負責沿途戒備,在經過一天一夜的疾馳之後,順利回到了良州境內,並且在張禦那處位於州城郊外的莊園之內停落下來。

    譚從和施薑被安排到了一間客室之內,這裏自有人送上了熱菜熱飯,還派了幾個役從過來幫襯,不過施薑都被客氣請回去了。

    不過她倒是鬆了一口氣,道:“老師,幸好他們還顧忌老師的名聲,沒有怎麼用強。”

    譚從搖頭道:“我的名聲在這裏可不值多少,他們也不必要這麼做,幾個神通法術下來,有什麼秘密交代不出來?”

    施薑聽到這句話,想到自己的隱私在別人麵前一點也隱藏不住,有些慌張道:“老師,他們不會這麼做吧?”

    譚從沉聲道:“玄府雖然是不被允許隨意對尋常人動用神通法術的,不過規令也隻是規令,實際又是一回事,到底他們會怎麼做,現在還不知道。”

    他看了看俏臉煞白的施薑,道:“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那位張玄正是夏士,他應該是不會這麼做的。而且我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匠,多少也有些準備,若是他們動用什麼手段,最後他們什麼都得不到。”




    而此時此刻,時悅來到了張禦的書房內,道:“玄正,人已是帶到,下一步該是如何做?是否要我等施展神通……”

    張禦搖頭道:“此法不妥。”他是去清查違律之事,自己自然不能帶頭去打破規矩。

    這時一名修士拿了兩枚金屬片走了進來,將東西擺在案上,拱手道:“玄正,已經驗過了,那位譚副院主和他身邊的學生都非造物人,應該是其等本人無疑。”

    張禦點頭道:“我知道了,辛苦了,你下去吧。”

    那修士拱手一禮,就退下去了。

    時悅道:“玄正,若這兩人是替身……”

    張禦道:“如果是造物人替身,那倒是好事了,我們直接就能以上層被造物替身所替代為由把貼書送到兩府麵前,並立刻搜查天機院。”

    打造替身是要登錄造冊的,這位譚副院主可是從來沒有正冊上登錄過,所以要是這次抓拿的是替身,那反而是幫了他們一個忙。

    而且這次是以薑公的名義邀請譚從前往,後者向來禮敬長者,也不太可能用一個替身去見這位前輩。

    張禦道:“時道友,勞煩你與諸位道友走了一趟,不過下來還有一些事還要你們做,譚從被我們拿住,我料天機院那裏一定會有所異動,這就需得你們隨時盯著了,有任何變化都來及時報我。”

    時悅肅聲道:“玄正放心,我們會看著那邊的。”

    譚從和施薑自被安排在這莊園之中後,二人一連等了這五天,都不見有人來尋他們,也沒人來問他們話,好似他們被遺忘了。

    施薑不解道:“老師,他們既然把我們抓了過來,為什麼把我們丟在這裏不管?”

    譚從沉聲道:“這是在告訴我們,他們一點也不急,看來外麵的確是被安撫住了,不然他們不會這麼沉得住氣。

    但這也是個好消息,說明他們不準備用那些額外的手段來對付我們,不然不必要多此一舉。”

    他心中也是放鬆許多,盡管他有手段可以自我解脫,並且有把握帶著一些隱秘一起走,但是能夠活著還是活著的好,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他還有許多想看到的還不曾看到。

    在又是過了三天之後,終於有修士來找他們,並將兩人請到了一間寬敞明亮的書房之內。

    張禦正站在這裏等候兩人,他看著譚從,點首為禮道:“譚副院主,我們又見麵了。”

    譚從抬手一禮,道:“張玄正。”施薑也是在旁一個萬福。

    張禦一展袖,作勢相請,道:“兩位請坐吧。”

    譚從和施薑謝了一聲,便在一旁的席案上坐了下來。

    張禦待役從把香茶端上後,就把一份整理過的卷宗放在案上,道:“譚副院主可以看一下。”

    譚從低頭看了看,施薑立刻拿出一副眼鏡遞到他手中,他接過戴上,而後拿起卷宗,翻了起來。

    他用了很長時間方才將卷宗看完,最後將之放下,道:“原來問題出在這裏,這些玉京來的大匠可真夠謹慎的。”

    張禦道:“那麼這些事是真的了?”

    “是真的。”

    譚從坦承道:“譚某自問做人尚可,這幾位大匠還不至於來憑空誣賴譚某。”

    張禦道:“那麼譚大匠對此有何解釋麼?”

    譚從麵無表情道:“沒有什麼好說的,我願意為自己違規的地方負責,但是其他,恕譚某一概不知。”

    張禦看了看他,道:“譚副院主,你考慮清楚了麼?”

    譚從道:“我想得再清楚不過了。”

    張禦再望他一眼,抬手示意了一下,當即有一個役將一份狀紙攤開在麵前,道:“譚副院主,請你在這份供狀之上簽下名印。”

    譚從沒有遲疑,立刻自案上拿起筆,施薑不禁喚了他一聲,道:“老師……”

    他頓了一下,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隨後他飛快的在供狀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姓,又拿出私印蓋了上去,最後將供狀往前一推。

    張禦看了一供狀眼,道:“譚副院主既然願意為自己違反規令之處承擔罪責,那麼我自會將這份供詞交給兩府。”

    譚從看著他道:“我說過,這些我自會承擔,該如何便如何。”

    張禦點了點頭,道:“那譚副院主和施師匠便下去休息吧。”

    譚從一怔,他慢慢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張玄正,你不問我其他麼?”

    張禦淡聲道:“我想譚副院主對事物有著自己的一套判斷,並不會輕易被人左右,不過……”他抬起頭,目光看向譚從道:“譚副院主對自己有信心,可是那些人對譚副院主有信心麼?”

    譚從突然一驚,這時一名修士上來,道:“譚副院主,請吧。”

    譚從轉過身,沉著臉緩步走了出去,可是一回到居處,他方才鎮定的模樣全是不見了,開始變得坐立不安起來。

    施薑看著他不停走來步去,輕聲問道:“老師?怎麼了?”

    譚從臉上露出焦慮,道:“事情有些麻煩了。”

    正如張禦所言,他被關在這裏這麼些天,他認為自己能夠堅持下去,可外麵那些人卻不見得會認為他始終會守口如瓶。

    這些人一定會想,哪怕他一時堅持不說,可等到修士的耐心耗盡,會不會對他動用什麼手段?

    而且等張禦把他的罪狀一遞,他將被合法的羈押長遠,那將更是麻煩了。

    他心中不禁多了一絲焦躁,他原本想著把責任承擔下來,牽連不到別人,可是沒想到,張玄正根本沒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而是純粹把他當成一個誘餌。

    他不難想象到,時間一長,這些人多半是會忍不住做些什麼的,那不但會打亂原來的計劃了,也可能會把這一些原本好端端隱藏著的東西給暴露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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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三章 總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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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從身為天機院副院主,又一直負責各州天機院之間的聯絡,其行蹤本就是備受關注,現在這一被捉拿,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在有心人的推動之下,果然很快引發了出了一場不小的混亂。

    不過這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薑公的出麵安撫,憑著他個人的聲望,局麵就又很快安穩下來。

    而在不久之後,隨著譚從的自供狀被遞交到了兩府,再加上開陽製院幾位大匠的證詞,譚從的罪責得以確認,各地天機院表麵上也是逐漸趨向平靜,可是因此掀起的波瀾,卻不會立刻停息下去。

    海外天機院駐地之中,拄拐老者在收到了譚從被抓的報書之後,頓時心神不寧起來,他立刻把金大匠找來,告知了後者這個消息,並問道:“譚從知道我們這處駐地麼?”




    金大匠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道:“我們從來沒和他說起過這裏,但是他接觸到的東西太多了,我不保證他從別的渠道收獲到一些消息。”

    拄拐老者皺眉道:“也就是說,我們的這地方已經不夠安全了麼?”

    金大匠道:“恐怕是這樣,但是製院,我們可以搬走啊。”

    拄拐老者沉聲道:“現在這個時候我們一旦搬離,難道計劃不會受到影響麼?”

    金大匠回道:“雖然會受到影響,可是總比暴露出去的來的好,為穩妥起見,我們還是要盡快搬離這裏。”

    拄拐老者搖頭道:“沒這麼簡單,再找一個地方,所有的工坊還要重新搭建,物資也還需要重新調配,倉促之間哪裏做得成。”

    金大匠道:“也不必要全搬走,隻要把必需的材料和工具搬走就行。”

    拄拐老者否定道:“就算這樣,動靜還是太大了,要是有人找過來,很容易就會被發現蹤跡,那樣又有什麼意義?”

    他頓了頓,“而且就算換一個地方,那也是天機院早前留下的駐地,你就能確保譚從不知道麼?”

    金大匠遲疑了一下,他還真不敢保證。

    他隻負責研造,又不從事生產和經營,這些年來,幾乎所有的建造外在駐地的物資都是從總院撥付的,這裏麵絕大多數都是譚從經手安排的,很難說這位完全不知情。

    他咬了咬牙,道:“製院,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譚從!他知道的實在太多了,就算他現在不開口,也難保證以後不開口!”




    拄拐老者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想麼?可他身處在玄府修士的重重看管之下,可能就在那張禦的眼皮底下,我們並沒有能力去這麼做。”

    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現在我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讓計劃提前發動了。”

    金大匠一驚,道:“可是製院,我們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就算那個複體已經打造完成了,可是還沒有進行過檢驗,我們還無法確定它是否能達到我們的預期……”

    拄拐老者沉聲道:“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我說得是另一個計劃。”

    金大匠立刻反應過來,心下不由一鬆,可旋即又擔憂起來,道:“可是……他們願意麼?畢竟這個計劃也耗費了他們很多的心血。”

    拄拐老者道:“既然現在已經證明我們所走的道路才是正確的路數,那麼他們也該是到放棄的時候,再堅持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而且個計劃才是譚從最關心的,我們究竟到了哪一步,他並不清楚,我會勸說他們主動站出來承擔,相信那個事情一暴露出來,那位張玄正就沒空關心我們這裏了,這樣我們就可再拖延一段時間。

    你放心吧,如果他們不願意聽,我會去找院主說明這件事。”

    金大匠心下一想,似乎也隻能這樣了,也便點了點頭。

    拄拐老者站了起來,道:“譚從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我立刻出發,老金,這裏的事就交給你了,如果……我是說如果,玄府一旦找了過來,該是怎麼做,想必你應該清楚吧?”

    金大匠看著盯著自己的目光,硬著頭皮道:“我知道。”

    拄拐老者看他幾眼,就離了工坊,乘坐海舟離開了海島,隨後在千裏之外的一座海上泊台之上換乘了一駕飛舟,並往洲內而來。

    三天之後,他來到了一處斷麵平直的海崖之前,這裏是位於歸州地界的一處隱蔽泊台。

    他在這裏下了飛舟,並借由此處的地下馳道,用了一天進入到歸州天機院,又在此轉上了另一條馳道,往光州總院而去。

    光州總院位於青陽洲洲治元武郡,地麵建築占地廣闊,因為天機院內藏著許多機密,再加上早期青陽洲府頻遇外敵,所以外表建築全是堅固的軍壘樣式,至今也仍未有任何改變。

    而大多數工坊都是深埋於地下深處,若是將之剖解開來看,其便猶如一個巨大而規整的蜂巢。

    為了方便往來和技藝交流,除了開陽學宮之外,各州郡的天機院都有地下馳道通向總院,

    拄拐老者乘坐了一夜的馳道,到了天光初明的時候方才從駐站走出來,到了這裏,他將代表著大匠身份的青金玉印佩戴了起來,並從造物馳車之中走了出來。

    兩旁一列護持甲士見到他身上所佩戴的玉印,都是轟然行了一軍禮,而這裏往來學工和師匠們的也是目露敬畏之色,主動對他避讓行禮。




    拄拐老者看著周圍,這些年來他東躲西藏,深怕泄露行蹤,導致計劃失敗,隻有到了天機院,他才能真切感覺到自己還是一個受人尊敬的大匠。

    他沿著艙道而行,百來步之後坐上了一隻寒江蟲,半刻之後,便在總院樞廳前方的廣場停下。

    他向迎上來的甲士報了下身份,並提出了麵見院主的請求,就被領到外間一個花苑偏廳等候。

    大約半個夏時後,一名師匠走過來,恭敬道:“烏製院請隨我來,總院有一個夏時的時間見你。”

    拄拐老者站了起來,點頭道:“勞煩了。”

    他隨著此人進入樞廳後,踏上了飛玉碟,很快來至一處琉璃大廳之前,那師匠對他點頭示意了一下,外間齒扣般的金屬大門向著四麵八方分開。

    拄拐老者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走了進去,到了裏麵,他一眼便看到了青陽天機院院主方諭中。

    這是一個外貌看去大概在四旬左右中年人,兩鬢霜白,嘴角含笑,看著風度頗佳,身著一襲盤扣印銀密紋黑袍,手上帶著一層與皮膚色澤相接近的手套。

    他身旁有兩個大約三四歲的可愛小女孩,腳邊拖著一隻玩具烏龜,正在一張小桌前正玩著猜謎遊戲,他認出來,這是方諭中的的兩個孫女。

    拄拐老者看了一眼,抬手一個揖禮,恭恭敬敬道:“總院。”

    方諭中看了看他,道:“是烏製院來了啊。”

    其中一個小女駭聽到他這麼說,眨了眨了大眼睛,天真問道:“爺爺,他也姓烏,”她一拽玩具烏龜,奶聲奶氣的道:“他是小烏的親戚嗎?”

    拄拐老者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方諭中溫和一笑,道:“別亂說,來,給烏爺爺道歉。”

    小女孩哦了一聲,站起來對著烏製院像模像樣的萬福一禮,道:“烏爺爺對不起。”

    拄拐老者嗬嗬一笑,道:“沒事沒事。”

    方諭中關照道:“你們認識烏爺爺了,下回不要忘了叫人。”兩個小女孩齊聲道:“我們都是好孩子,我們都聽爺爺的話。”

    方諭中伸手在兩個小女孩腦袋上輕輕拍了拍,“爺爺有事,你們出去玩吧。”

    兩個小女孩對著他還有烏製院都是萬福一禮,這才被一個女役從牽著手帶了出去。

    方諭中看向拄拐老者,歉然一笑,道:“烏製院,方才抱歉了。”

    烏製院趕忙道:“沒事沒事,小孩子嘛,唔,我瞧那烏龜也是挺別致,倒是為什麼不弄兩個真一點呢……”

    方諭中笑道:“給小孩子玩的東西,不能太真,就像有些東西,不能太較真,烏製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烏製院看著他那含笑眼神,心中不覺一跳,同時感覺他似是意有所指,但一時又猜不透,隻能含糊道:“是,是。”

    方諭中笑著看他片刻,這才伸手一請,道:“烏製院,坐下說話吧。“

    烏製院小心坐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每回麵對這位總院時,他總有一股莫名的壓力,那種感覺,就好似自己的心思想法在這位麵前怎麼都隱藏不住。

    方諭中這時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杯,來到了琉璃壁前,看著跑到外麵的花圃雀躍不已的兩個小女孩,道:“小孩子總是充滿活力和朝氣,而任何新生的事物就像小孩一樣,需要精心嗬護與照拂,才能茁壯成長。”




    烏製院隻能附和,同時心念飛快轉動著,他見方諭中一直站在那裏看著外麵不開口,他猶豫了一下,出聲道:“總院,今次我過來,是有事想找總院。”

    方諭中回轉身來,在主座之上坐定下來,笑道:“烏製院來是一定有事的,你說吧。”

    烏製院小心言道:“總院,近來譚從被抓了,不知道總院你……”

    方諭中若有深意看他一眼,烏製院不自覺避開了他的目光,他笑了笑,道:“最近有很多人來和我說過這件事,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那麼烏製院,你的想法又是什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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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2 21:36:51
第兩百二十四章 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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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製院斟酌了一下語句,才低聲言道:“總院,你也是知道的,袁大匠他們的計劃就算成功,最後也不過是便宜了玉京那些人,就像這些年來他們所做的成果,最後還不是便宜了軍府?”

    方諭中微微一笑,道:“這說得哪裏話,我們天機院是為天夏效力的,青陽軍府越是強大,不也就是天夏越強麼大?我覺得他們做的挺好。”




    烏製院怔了一怔,他遲疑了一下,試著道:“可是總院,他們做得再好,可沒有辦法完成那最後的超越,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方諭中看向外麵,他端起茶杯放在手中,道:“我有兩個孫女,你說我該喜歡哪一個多一點?”

    “這……”

    烏製院覺得這話不好回答,他勉強一笑,道:“總院,這叫我如何說,這,這還是要看總院的意思。”

    方諭中背對著他,聲音卻是好像從別的地方飄過來:

    “袁大匠那邊至少已經有了較為成功的例子,雖然沒能達到我所期待的那一步,可是幾十年不行,那就一百年,一百年不行那就兩百年,總之隻要方向對了,就算慢一點,那終歸也是可以達到的。

    可是你們執行了幾十年的計劃,總院給你們撥付了海量的物資,所用到的人力物力更是不計其數,現在我要看到的是成果,而不是空口白話。”

    烏製院無比認真道:“總院,你會看到的。”

    方諭中一隻手抬了起來,輕輕擺了擺,道:“不要急著下承諾,我寧願你們穩妥一點,謹慎一點。”

    烏製院遲疑了片刻,才道:“我們已經有了一個複體了,我們現在就在等那個機會出現了。”

    方諭中對此沒有作任何評判,他回轉身,看過來道:“譚從被抓捕之後,忍不住的並不止你們,你知道麼?我都沒有給他們明確的回複。”

    烏製院心中一動,他並非蠢人,一下就明白了方諭中的意思,心中狂喜不已,立刻道:“總院,我們定然不辜負總院的信任的。”

    方諭中悠悠道:“我的信任給過很多人,那並不是什麼奢侈的東西,隻要努力一點,有點才幹的人都能得到。

    但是你們真正要對得起是你們自己,我不去提過去幾十年的付出和努力,也不用說什麼希望和寄托,隻言一句,要是最後不成功,你們這一生的價值又何在呢?想來你們自己也是明白的。”

    烏製院神情一肅,道:“總院,你知道的,我們一直在努力,從未鬆懈過。”

    方諭中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放在腹上,道:“行百步者半九十,這最後一步沒有跨出去,前麵的路就白走了。”

    烏製院鄭重道:“我會記著總院的話的。”

    方諭中抬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一個役從過來,對烏製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者站了起來,隨後從袖中拿出一個玉匣,擺在案台之上,道:

    “聽聞總院一直在搜集這些東西,這也是我在無意中得到的,也是在下的一些心意。”說完,他對著方諭中拱手一揖,便就跟著那役從退了出去。




    待他離去後,役從走上來請示了一下,得了方諭中允許後,其人便就將那個玉匣打了開來,裏麵顯露出來的,卻是一塊用軟布墊著的殘破石板,上麵有著許多古怪晦澀的符號。

    烏製院離開總院樞廳之後,神情輕鬆的回到了飛舟之上,隨行的役從問道:“看先生的樣子,事情似乎很順利?”

    烏製院回道:“之前我們是關心則亂,以至於忘了,此刻有人應該比我們更著急,他們很快就會忍不住的,等到他們一發動,把玄府那邊的目光吸引過去,我們就暫時安穩了。”

    青陽洲之北,千州境內,一處普通府邸之中,中年文士正在翻看近來書報。

    他道:“那位張玄正近來正在加快動作,看來這場爭端就快要看到真正的結果了。”

    他用手中的折扇在報書上敲了敲,十分篤定的言道:“隻是不管何種結果,最後一定是會訴諸於武力的。”

    他又抬目看向白衣女子道:“依姑母之見,青陽玄府會是這回的勝者麼?”

    白衣女子思忖一下,道:“若由我來判斷,若不動用大軍,就隻以個人武力而言,竺玄首不出麵,目前無人能壓過那位張玄正。”

    中年文士笑了一笑,道:“姑母是修行中人,對修道人的力量自是很了解,可是世俗的力量如今卻也不容小覷,尤其是這幾十年,這裏麵變化更是日新月異,不然那一位也不會竭力推動了。”




    白衣女子道:“我雖是修道人,可也理解所你說的,修道人求的是道,然則萬物皆在道中,就算是那些造物也同樣身在此列,我並不會小看這些東西。”

    中年文士微笑道:“可小侄看姑母的語氣,倒是希望那位張玄正那一邊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白衣女子坦然承認道:“雖然張玄正是一位玄修,可畢竟也是我輩修行中人,我自然是傾向於他的。”

    中年文士笑道:“其實小侄也是希望張玄正能獲勝,沒有其他緣由,隻是因為這位張玄正是一位夏士,他比另一邊更能得守住底限。”

    與此同時,良州莊園之中,時悅站在大廳之中,向著張禦稟告道:“玄正,我們此前遵照玄正吩咐,監察各處天機院,發現自從譚從被捕拿之後,陸續有不少人乘坐飛舟急急離開了青陽洲。”

    張禦微微點頭,這也在預料之中。

    譚從一被捕,這些人自也是擔心自己一同被牽連進去。如今他們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就是殺了譚從,不過這很難辦到,在玄府眾修看管之下,沒有哪個人能做到這件事。

    還有一個,那便是如範大匠當日所為一般,從青陽上洲中逃離出去了,畢竟青陽玄府還沒辦法把手伸到外麵。

    他道:“都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時悅道:“回稟玄正,各個方向都有。”

    張禦一轉念,問道:“海上也有麼?”

    時悅道:“是的,我們派遣弟子跟著觀察了一下,其等所去方向,終點應該是一些海外都護府,畢竟那是我們勢力難及的地方,若是跑到了那裏,我們真不見得能找到他們。”

    他頓了一下,道:“玄正,需要我們出手阻截此輩麼?”

    張禦卻是道:“別去管,放他們走。”

    現在這些人不過是一些試探而已,充其量隻是一些小卒子,重要的人物哪可能說走就走,他們也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棄自己的謀劃。

    不過若是見到他不曾對這些人動手,那麼一些與背後之事牽扯不太深的人卻真有可能會忍耐不住,從而設法逃離。

    所以接下來才是重中之重。

    他讓時悅繼續保持監視,待其退走後,便就步入內室之中,並從身前的案幾之上取了上來一捧玉簡翻覽起來。

    這是收藏於玄府之中的一些道書典藏,裏麵說的並非什麼秘法神通,而是純粹講心功修持的。

    這些東西若放在修士修為淺薄之時,就算能夠領悟其中的道理,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他無法把道理轉化成真正的功果。

    而這還算是好的,實際上大多數人看了這東西,也就是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唯有如他這等功行已經積累深厚,並且擁有一定底蘊的修道人,才能從中有所得。

    所以現在他除了每日必須的功行修煉的,大多數時間都這些道書。

    隻是青陽玄府之中此類東西著實不多,因為玄修畢竟不需要這些,他們隻要提煉神元便就足夠了。

    而之所以有這些道書,還得虧是竺玄首和明善道人是真修,所以才搬了一些過來放在此處的。

    他心下已是想好,待把眼前這些事情了結之後,除了向玄廷奏報之外,還會以玄府的名義向玄廷討要要一批道書過來。

    這一個方便自己,一個是充實經庫。等到各地學宮重新恢複,後輩玄修源源不斷湧現出來,總有一些天資傑出之人是從中取得一些收獲的。

    待翻了一會兒之後,他便將道書重新擺到案幾之上,隨後便入了定坐之中。

    這一番打坐,一直到了天明時分,他感到外麵傳來了不少動靜,他眸光微閃一下,卻是沒有去理會。

    而待他出關之後,時悅過來稟告道:“玄正,昨夜有不少造物甲士過來襲擊莊園,並試圖攻擊譚副院主之前被關押的地方,現在已經全部被拿下。”

    張禦道:“知道了,讓龔大匠帶人去查驗。”

    雖然在白秀身死之後,那些隱藏在底下的人已然放棄那等正麵對抗他的想法了,但是腦子不清醒的人總是有一些的。

    不過這些人倒是來的正好,那些造物人雖然查不出具體的來源,可是此輩身上所披的外甲卻是有跡可循的。

    軍府對這一方麵控製的異常嚴格,幾乎每一具外甲都能找出源頭所在,若是找不出來,那問題反而更大,當會要牽扯到一大批人。

    時悅領命之後,立刻安排龔大匠等人去查驗那些外甲,大約半個夏時後,他轉了回來,稟道:“玄正,查過了,這些外甲全部是出自當州天機院。”

    他請示道:“玄正,我們如何做?”

    張禦毫不猶豫下令道:“立刻拿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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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二十五章 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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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陽玄府,鶴殿。

    竺玄首默坐在蒲團之上。

    而在他身前不遠處,惲塵也是端坐在那裏,他雙目微閉,五心朝天,寬大的袍袖垂落在身下蒲團之上,身形鬆而不弛,肅而不緊。

    在其麵前,有一隻紫銅香爐正發出嫋嫋青煙,這煙氣縷縷上升,與上方大青榕的一根長枝似有交彙,隨後有一縷縷蘊滿勃勃生機的氣息傳遞下來,並彙入了那香爐之中。

    很快,香爐內膛之中似有一坨灼火燃燒起來,並綻放出一團耀眼的明光,望去好似融鐵流金。

    惲塵此時是感應到了什麼,微微睜目,而後用力一吸,那一團流光霎時從香爐之中被引了出來,被他吸納入身軀之中。

    刹那間,他身上頓有光芒綻放出來,整個鶴殿之上俱是光明一片。

    在這極致的明光之下,他整個人也是變得通透無比,本來的血肉之軀也變得淡化虛無起來。

    而這個時候,他頭頂之上冒出一絲絲的霧氣,似乎呈現出一團祥雲模樣,並有絲絲縷縷的有若甘霖般的細密雨絲滴落下來,在地麵上流淌出一灘灘芒光水潭。

    這些水潭在出現之後就在不斷縮小,好像被一股力量所遏止,不過在上方光雨的不斷補充之下,還是一點點的在努力擴張著,最後在他的身前彙聚成為一個丈許大小的明光池塘。

    而在那晃動的水麵之上,則漸漸照映出了惲塵的身影。

    他最開始是模糊的,隨著池塘一圈圈漣漪的激蕩,也是破碎不定,可是隨著雨絲收斂,卻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而後那裏麵的身影忽然一睜目,看了一眼坐在那裏自己,便就自裏走了出來。

    他回過身,一直來到竺玄首的座前,打一個稽首,道:“多謝老師助弟子功成。”

    竺玄首道:“此是你自家所修功果。”

    他看了一眼惲塵虛蕩蕩的身影,一彈指,三滴清澈水滴落入其身軀之中,並道:“隻你方才修成元神照影,還要多加穩固,這裏三滴‘滌神水’,可助你護持功行。”

    惲塵收得這水滴過來,頓時覺得身軀變得凝實了幾分,這一下至少舍卻他數載的功果,這無疑是好東西,他感激道:“多謝老師賜賞。”




    竺玄首淡言道:“這些不算什麼,為師還不是廷執,若是廷執弟子,則享有沉入滌神池中的好處,一次省便卻百載甚或上千載的功果。”

    惲塵道:“沒有外物輔加,弟子慢慢修持也便是了。”

    竺玄首卻是道:“你雖然無法得享此池的好處,可並不是就落後於人了,我一脈修行向來在諸脈之先,待得我事後將青陽輪交托與你,你自能從中有所領悟,從而超邁同輩,故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惲塵神色一正,道:“是,老師。”此刻他心念一轉,這一道元神照影頓化無需,而後被收歸入了端坐在那裏的正身之內,而後周圍一切異象也是消散不見。

    他動了動手腳,便自原地站了起來,再是恭恭敬敬對竺玄首拜了一拜。

    竺玄首端坐在那裏受了這一拜,又道:“近來那人異動越來是越是頻繁,若再不壓製,很可能會忍耐不住往青陽上洲而來,我很快便要前去與之一戰,先前關照過的你的話你要記得。”

    惲塵一個稽首,道:“弟子必當謹記在心。”

    竺玄首點了下頭,他喚了一聲,明善道人自下方大殿之中飄行上來,並行至近前,稽首道:“玄首有何吩咐?”

    竺玄首道:“你去將玄正請來。”

    明善道人應了一聲,又對惲塵一點頭,便就飄身而起,乘雲光遠去。

    而此刻良州莊園之內,張禦在下令之後,時悅、曹方定還有溫良等人便立刻帶領一眾修士出。

    為了不至於驚動太多人,他們去到極高之處,自雲天之中穿梭,並以最快速度前往千州天機院。

    青陽上洲每一處天機院都有著在作戰時為軍府提供造物的責任和義務,所以比較重要的天機院都是大多數建立在容易發生戰事前沿之地。

    譬如位於西北方向的開陽學宮中的高州天機院;位於西南方向的全州天機院;位於東北方向的照州天機院;位於大青榕枝條之上的光州天機總院;還有位於東南角群島之上,存在感最弱的漏州天機院。

    其餘州郡的天機院相對這五大天機院來說隻是附屬而已。

    而千州是當初東北海角之上直麵泰博神怪的前沿所在,最初範瀾、齊武等人所落腳的千州學宮也是在這裏。

    這一處天機院是戰時才建立起來的,可以說得上是照州天機院的分院。

    良州與千州與一個在西南,一個在東北,可是僅僅是在一天一夜之後,眾修士就縱穿洲域,來到了千州地界,並將這處天機院團團包圍了起來。

    天機院內之人在眾修出示敕書之後慌亂了一陣,卻拒絕放棄抵抗,並且動員起了大量負責保護天機院的造物甲士。

    眾修也並未強攻,在溫良施法之下,所有人立刻陷入了幻境之中,最後眾修輕輕鬆鬆進入了天機院內部,並成功抓住了正主院主仇同,除此外,還搜剿出來大量的有疑點書信和往來文書。

    隻是兩天之後,眾修就帶著所有人犯返回了良州,並把人關押在了檢正司的地牢之中。

    院主仇同並不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他在被帶到良州檢正司後,心慌之下當即放棄了抵抗,當天夜裏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都是交代了出來。

    時悅在得到供狀之後,立刻回到張禦這裏來複命,並向他稟告道:“玄正,已經問出來了,這位仇製院所為,是受總院袁大匠的指使。”

    張禦接過供狀,仔細看了一下,心中已是有數,他問道:“除了他的供詞,還有其他證據麼?”

    時悅道:“有,包括不少書信往來。”

    張禦問道:“這些書信是怎麼留下來的?”

    這些可以充當罪證的書信,照理說當是第一時間銷毀的,除了特殊緣由,一般是不回留存在手上的。

    時悅道:“這個仇同也有許多小心思,本來那些書信是用獨特材物製作的,閱後即會自行損毀,不過他研造了一種藥水,可以將這書信如琥珀一樣保留下來,他的目的本來是為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不過最後卻是方便了我們。”

    仇同在天機院內修築了不少密室用來藏匿自己的密信,可是在修道人感應之下全無遁形,無一遺漏被找出來。

    張禦道:“除了這些還有麼?”

    時悅想了想,道:“那或許等平州和營州那邊的弟子傳書回來,我們才能進一步確定他所言了。”

    現在各州郡天機院所有上層人物還有一些交通往來都在玄府修士和檢正司的監察之中,任何異動都會立刻稟告上去。

    而隻要負責傳信的人往來時間和仇同所言對得上,那麼基本可以認定他所言是真的了。

    張禦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時道友,勞煩你和諸位道友了,你們也辛苦了幾天,先下去休息吧。”

    時悅端手一禮,便就退下去了。

    張禦思考了一下,對於袁大匠他也是有所聽聞的。

    這位可不是什麼尋常大匠,他常駐在軍府之內,為軍府打造各種利器,說他是軍府的人也不為過。

    莫校尉和明校尉身上的兩件外甲,就是出自此人和另外幾名大匠之手。

    若是抓捕此人,將會比譚從更為麻煩,因為他可能會麵臨軍府的阻撓。

    連銳擊軍中和兩府之中都找出來那麼多不在冊的造物人,軍府想必也是有的,這些人更可能在他出手的時候背後生事。

    而且此人向來少有露麵,所以現在到底躲在哪裏,他們也並不清楚,要想抓捕此人,需得好好思量一番。

    可他此刻卻也是想起另一個問題。

    他本來以為,在譚從被抓捕後,似袁大匠這類極為重要的人物會過一段時間才會逐個暴露出來,然而現在卻是一下顯露他在麵前了。

    他有種感覺,這位是被有人有意推出來的,或許對方想用這位用來遮掩躲在更深處的人,還有其他更為重要的東西。

    他可並沒有忘了,霜洲那位陳大匠曾經說過,天機院總院主方諭中從出生開始便是一個造物人。

    正在他思索之際,外麵有一個修士走了進來,拱手稟告道:“玄正,明善道長來了,說是有事找玄正。”

    張禦道:“請明善道友進來。”

    明善道人走進來之後,把拂塵一擺,對他打正容一個稽首,道:“玄正,玄首有請。”

    張禦見明善這般鄭重其事,料想一定有什麼要事,心中一轉念,也是隱約猜到了一點,便道:“明善道友還請稍等片刻,待我把此間之事安排好之後,便就隨你前往。”

    明善道人道:“那明善便在外麵等候玄正。”他一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張禦回到案幾前,須臾寫下了一封書信,而後把曹方定喚進來,道:“曹道友,你代我去一趟域外,把這封信交給曹將軍,若他有回書,盡快帶回給我,路上記得小心。”

    曹方定接過書信,而後鄭重揖禮道:“曹某這便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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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二十六章 交代




    張禦處置完事情之後,便自內堂出來,對等候在外麵的明善道人一點頭,道:“有勞道友久等了,我們這便出發。”

    明善道人打一個稽首,道:“玄正請。”

    兩人隨即騰空而起,化遁光離了良州,往巨州方向而去。

    在張禦心光送渡之下,兩人行程極快,僅是小半天之後,就望見了位於安壽郡水泊之中的青陽玄府。

    明善道人看了一眼,出聲道:“玄正,玄首已是開了鶴殿門戶,現已無護持法器之力籠罩,玄正直上殿台便好。”

    張禦聽到此言,也便不再落下,把遁光一壓,便往高聳入雲的鶴殿落去,果然未受絲毫阻礙,順利落在了殿台之上。

    竺玄首此刻正站在那裏,而惲塵則是規規矩矩立他的身後。

    張禦見狀,略微已是猜到了竺玄首請自己過來的用意,他走了上去,端手一禮,道:“竺玄首有禮了,”又對惲塵一點頭,道:“惲道友。”

    竺玄首打了一個稽首,又伸手一請,道:“玄正請坐。”惲塵也是回了一禮。

    張禦一點頭,就在一旁蒲團之上落座下來。

    竺玄首在他對麵坐下後,道:“今請張玄正來此,是因為不日我將與一位久已潛匿不出的大敵交手,我等法力激蕩之下,當會引動界層震蕩,過後必然再難滯留此間,故是今日我欲把玄首之位讓與我弟子惲塵,特請玄正過來作一個見證。”

    張禦點了點頭,這個事情竺玄首早就有說過,而且惲塵也不算是突然上位,這幾年來一直在代行玄首之事,做得也是相當不錯,玄府眾修也是有目共睹。

    唯一的缺憾,就是惲塵的修為還無法跟上,不過現在看來……

    他打量了一下惲塵,發現其人氣機充盈,兩目有神,具體的修為看不出來,但無疑已是與他在同一層次之中,想來這一塊短板應該已是稍加補足了。

    竺玄首這時一揮袖,一封金色帛書飛了出來,一直來到了張禦麵前,他道:“過後我會將此事呈報玄府,還請玄正在此奏書之上附名。”

    張禦目光落去,一眼便見到了上麵竺玄首的名印。

    他心中知道,這個奏書其實他落不落名都是一樣,因為玄首替位這等事,肯定不是竺玄首一個人擅自決定的,也不可能是倉促定下的,必然是在更早時候便就已是安排好了。

    甚至他猜想,竺玄首應該還與玄廷之中的某些大能存有一些默契和妥協。

    實際上玄首之位,向來與玄正沒有任何關係,正如玄正任命也向來與玄首無關一般,他就算在上附名,也僅僅是表示自己知曉此事罷了。

    故他也沒有任何猶豫,抬指在上一點,就落下自己名諱,隨後拿出玄正玉章,在上麵蓋了一個印,再輕輕一揮手,將之送了回去。

    竺玄首拿來看過,掃又一眼,便就將帛書收起,而後他道:“惲塵,你到我近前來。”

    惲塵道了聲,來到他麵前站定。

    竺玄首心意一引,上空有一道清光照下,而後裏麵有一個熒光爍爍的玉印落下,並道:“接好。”

    惲塵雙手伸出,將之捧在了手中。

    在接觸到此物的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整個玄府之中的守禦法器都與自身相呼應,似隨他一念之間便可調用。

    竺玄首道:“玄首之位好處未見有,但是束縛卻極多,要做好頗是不易,”他看了一眼上方的大青榕,“我當年答應替人守持青陽,但我自知做得並不好,隻望你能勝任此位,不負前人托付。”

    惲塵收起玄首章印,退後一步,肅容言道:“惲塵必當牢記。”

    竺玄首點了點頭。

    明善道人這時對惲塵打一個稽首,道:“見過玄首。”

    從此刻開始,青陽玄府的玄首便是惲塵了,當然,真正玄廷敕命到來之前,他也還是一個代玄首。

    而玄首之印本能護持其主,但玄廷正式封授未至,尚還不能動用,不過他行使玄首權責卻已無問題了。

    竺玄首對惲塵和明善道人二人言道:“我與玄正還有一些話要談,你們先行退下吧。”

    惲塵和明善道人一禮之後,便就下了鶴殿。

    竺玄首自座位之上站起,來到了鶴殿的邊緣之處站定。

    張禦也是起身走了過來,與他並肩而立,他看著遠方的山川水陸,還有上方延展無盡出去的大青榕枝幹,在蒼茫的天空和廣袤的大地之上,此刻一樣都是洋溢著濃鬱的生機和活力。

    他道:“不知玄首會什麼時候離開?”

    竺玄首眼眸之中,在那天邊有一股浮動出來的黑氣,其一直從荒原之上蔓延而出,往青陽上洲這邊飄蕩過來,隻是卻被大青榕所散發出來的青氣所遮擋,沒有能侵染進來。

    他道:“也就是在月內了,惲塵方才練成元神照影,我走之後,還望玄正能加以幫襯。”

    玄首之位要想坐穩,可不是光有一個名分就成的,還需要擁有力量,這幾乎是與玄首的威望等同的。

    惲塵如今修為不足,在他未曾成就元神之前,顯然難以有什麼太大作為,不過現在的青陽上洲,大部分外患皆已除去,所以惲塵也勉強能夠勝任此位,可光靠名義約束下麵還是有所欠缺的。

    要是似如張禦這般有聲望極高的玄正與之不對付,那麼將其架空都是可以的。

    張禦自不會去做這等事,此前他與惲塵配合的也很好,就算竺玄首不刻意關照,他也一樣會相助惲塵維持住青陽局麵。

    竺玄首這時道:“青陽洲內的事既然玄正執意要管,那自也由得玄正之願,隻是玄正既然摻和進來,那將來也要小心一些人。”




    他提了一句之後,便就收住,並沒有深入去談,隨後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聽聞玄正近來正在搜集道書,這是我這一脈所藏拓本,便贈予玄正罷。”

    張禦看著那飄來玉簡,略一轉念,便就將之接了過來,抬手一禮,道:“那我便多謝玄首了。”

    竺玄首搖頭道:“這並不是什麼珍奇的東西,落在一般修士手裏,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用處,我輩修道人,隻要修為到了,則一切自明,不拘玄修、真修,皆是此理。”

    張禦若有所思,他將玉簡收好,見竺玄首再無什麼要交代的,便就出言告辭,竺玄首點了點頭。

    張禦一禮之後,便乘虹離去,在離開玄府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見竺玄首依舊在站在眺望西方。

    他心下一轉念,這一戰恐怕並不像這位自家所言那般輕描淡寫,不過這等層次的事情他插手不到,也就不必去多想了。

    他起心力一催,霎時遁光轉疾,往西南方向遁去。

    這一次隻他一人,比來時更快,半個夏時不到就轉回到了良州莊園之內。

    由於來回也不過一天,而各處還有沒有更多消息傳回,故是他便來到了靜室之中,將意識轉入竺玄首贈給他的那一枚玉簡之中。

    他粗略一翻,這裏麵大約藏著百餘本道經文書,都是不同前人所書,不過比他之前所看到的那些無疑更為上乘。

    在大致翻看了幾本之後,他不禁回想起方才竺玄首所言“修為到了,則一切自明”之語。

    這句話是對的,但也不對。

    作為修行者,功行上去了,自然可以站在高處俯視下方,但是修道人自己明白了道理,卻未必能把道理說給別人聽。

    唯有真正那些既修道法、又明道理之人,才能將這些這些錄述在道書之上,這也是道書的珍貴之處。

    但是用單純的文字是不足以描述這些真正的道的,這就要靠那些修道人自己去領悟了。說穿了,這東西隻有合適的人才真正合適看。

    他在此一邊修持,一邊翻看道書,不知不覺間,已是近半月過去,這一日,有修士進來稟告道:“玄正,曹玄修回來了。”

    張禦道:“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曹定進入了書房,對他一禮之後,就將一封書信呈上,“這是曹將軍給玄正回書。”

    張禦道一聲辛苦,便就接了書信過來。

    他之前給曹度去書,是想從這位這裏打聽有關那位袁大匠的情況,隻要大略知道一些,他便能順此找下去。

    曹度在信中言及這位袁大匠在大戰之前一直在營州之中,並沒有去過其他地方,而現在霜洲戰事方才結束,很多東西在往洲內輸送。

    在這其中,有大批霜洲造物外甲,大部分都是往營州送去的,所以這位袁大匠很可能還在那裏。

    張禦思考了一下,曹度這個判斷十分有道理。此人現在應該就在營州軍壘之中。

    不過那裏軍壘眾多,就算是修士,想要在嚴密布防之下探查出此人的具體落處,也還是非常困難的。

    可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這裏麵尚需一個人配合。

    他思定過後,就命人把溫良和時悅二人換了進來,並把自己的想法與兩人說了說,

    溫良思考片刻,道:“玄正,這個想法是可行的,但也有可能失敗,因為當中不可預測的事著實太多了。”

    時悅也道:“軍府內部對神異力量防範也很嚴密,玄正,這事當真看一些運氣了。”

    張禦點首道:“我也知曉,姑且一試,便是不成,也能尋到其大致範圍所在,兩位盡力施為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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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二十六章 交代




    張禦處置完事情之後,便自內堂出來,對等候在外麵的明善道人一點頭,道:“有勞道友久等了,我們這便出發。”

    明善道人打一個稽首,道:“玄正請。”

    兩人隨即騰空而起,化遁光離了良州,往巨州方向而去。

    在張禦心光送渡之下,兩人行程極快,僅是小半天之後,就望見了位於安壽郡水泊之中的青陽玄府。

    明善道人看了一眼,出聲道:“玄正,玄首已是開了鶴殿門戶,現已無護持法器之力籠罩,玄正直上殿台便好。”

    張禦聽到此言,也便不再落下,把遁光一壓,便往高聳入雲的鶴殿落去,果然未受絲毫阻礙,順利落在了殿台之上。

    竺玄首此刻正站在那裏,而惲塵則是規規矩矩立他的身後。

    張禦見狀,略微已是猜到了竺玄首請自己過來的用意,他走了上去,端手一禮,道:“竺玄首有禮了,”又對惲塵一點頭,道:“惲道友。”

    竺玄首打了一個稽首,又伸手一請,道:“玄正請坐。”惲塵也是回了一禮。

    張禦一點頭,就在一旁蒲團之上落座下來。

    竺玄首在他對麵坐下後,道:“今請張玄正來此,是因為不日我將與一位久已潛匿不出的大敵交手,我等法力激蕩之下,當會引動界層震蕩,過後必然再難滯留此間,故是今日我欲把玄首之位讓與我弟子惲塵,特請玄正過來作一個見證。”

    張禦點了點頭,這個事情竺玄首早就有說過,而且惲塵也不算是突然上位,這幾年來一直在代行玄首之事,做得也是相當不錯,玄府眾修也是有目共睹。

    唯一的缺憾,就是惲塵的修為還無法跟上,不過現在看來……

    他打量了一下惲塵,發現其人氣機充盈,兩目有神,具體的修為看不出來,但無疑已是與他在同一層次之中,想來這一塊短板應該已是稍加補足了。

    竺玄首這時一揮袖,一封金色帛書飛了出來,一直來到了張禦麵前,他道:“過後我會將此事呈報玄府,還請玄正在此奏書之上附名。”

    張禦目光落去,一眼便見到了上麵竺玄首的名印。

    他心中知道,這個奏書其實他落不落名都是一樣,因為玄首替位這等事,肯定不是竺玄首一個人擅自決定的,也不可能是倉促定下的,必然是在更早時候便就已是安排好了。

    甚至他猜想,竺玄首應該還與玄廷之中的某些大能存有一些默契和妥協。

    實際上玄首之位,向來與玄正沒有任何關係,正如玄正任命也向來與玄首無關一般,他就算在上附名,也僅僅是表示自己知曉此事罷了。

    故他也沒有任何猶豫,抬指在上一點,就落下自己名諱,隨後拿出玄正玉章,在上麵蓋了一個印,再輕輕一揮手,將之送了回去。

    竺玄首拿來看過,掃又一眼,便就將帛書收起,而後他道:“惲塵,你到我近前來。”

    惲塵道了聲,來到他麵前站定。

    竺玄首心意一引,上空有一道清光照下,而後裏麵有一個熒光爍爍的玉印落下,並道:“接好。”

    惲塵雙手伸出,將之捧在了手中。

    在接觸到此物的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整個玄府之中的守禦法器都與自身相呼應,似隨他一念之間便可調用。

    竺玄首道:“玄首之位好處未見有,但是束縛卻極多,要做好頗是不易,”他看了一眼上方的大青榕,“我當年答應替人守持青陽,但我自知做得並不好,隻望你能勝任此位,不負前人托付。”

    惲塵收起玄首章印,退後一步,肅容言道:“惲塵必當牢記。”

    竺玄首點了點頭。

    明善道人這時對惲塵打一個稽首,道:“見過玄首。”

    從此刻開始,青陽玄府的玄首便是惲塵了,當然,真正玄廷敕命到來之前,他也還是一個代玄首。

    而玄首之印本能護持其主,但玄廷正式封授未至,尚還不能動用,不過他行使玄首權責卻已無問題了。

    竺玄首對惲塵和明善道人二人言道:“我與玄正還有一些話要談,你們先行退下吧。”

    惲塵和明善道人一禮之後,便就下了鶴殿。

    竺玄首自座位之上站起,來到了鶴殿的邊緣之處站定。

    張禦也是起身走了過來,與他並肩而立,他看著遠方的山川水陸,還有上方延展無盡出去的大青榕枝幹,在蒼茫的天空和廣袤的大地之上,此刻一樣都是洋溢著濃鬱的生機和活力。

    他道:“不知玄首會什麼時候離開?”

    竺玄首眼眸之中,在那天邊有一股浮動出來的黑氣,其一直從荒原之上蔓延而出,往青陽上洲這邊飄蕩過來,隻是卻被大青榕所散發出來的青氣所遮擋,沒有能侵染進來。

    他道:“也就是在月內了,惲塵方才練成元神照影,我走之後,還望玄正能加以幫襯。”

    玄首之位要想坐穩,可不是光有一個名分就成的,還需要擁有力量,這幾乎是與玄首的威望等同的。

    惲塵如今修為不足,在他未曾成就元神之前,顯然難以有什麼太大作為,不過現在的青陽上洲,大部分外患皆已除去,所以惲塵也勉強能夠勝任此位,可光靠名義約束下麵還是有所欠缺的。

    要是似如張禦這般有聲望極高的玄正與之不對付,那麼將其架空都是可以的。

    張禦自不會去做這等事,此前他與惲塵配合的也很好,就算竺玄首不刻意關照,他也一樣會相助惲塵維持住青陽局麵。

    竺玄首這時道:“青陽洲內的事既然玄正執意要管,那自也由得玄正之願,隻是玄正既然摻和進來,那將來也要小心一些人。”




    他提了一句之後,便就收住,並沒有深入去談,隨後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聽聞玄正近來正在搜集道書,這是我這一脈所藏拓本,便贈予玄正罷。”

    張禦看著那飄來玉簡,略一轉念,便就將之接了過來,抬手一禮,道:“那我便多謝玄首了。”

    竺玄首搖頭道:“這並不是什麼珍奇的東西,落在一般修士手裏,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用處,我輩修道人,隻要修為到了,則一切自明,不拘玄修、真修,皆是此理。”

    張禦若有所思,他將玉簡收好,見竺玄首再無什麼要交代的,便就出言告辭,竺玄首點了點頭。

    張禦一禮之後,便乘虹離去,在離開玄府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見竺玄首依舊在站在眺望西方。

    他心下一轉念,這一戰恐怕並不像這位自家所言那般輕描淡寫,不過這等層次的事情他插手不到,也就不必去多想了。

    他起心力一催,霎時遁光轉疾,往西南方向遁去。

    這一次隻他一人,比來時更快,半個夏時不到就轉回到了良州莊園之內。

    由於來回也不過一天,而各處還有沒有更多消息傳回,故是他便來到了靜室之中,將意識轉入竺玄首贈給他的那一枚玉簡之中。

    他粗略一翻,這裏麵大約藏著百餘本道經文書,都是不同前人所書,不過比他之前所看到的那些無疑更為上乘。

    在大致翻看了幾本之後,他不禁回想起方才竺玄首所言“修為到了,則一切自明”之語。

    這句話是對的,但也不對。

    作為修行者,功行上去了,自然可以站在高處俯視下方,但是修道人自己明白了道理,卻未必能把道理說給別人聽。

    唯有真正那些既修道法、又明道理之人,才能將這些這些錄述在道書之上,這也是道書的珍貴之處。

    但是用單純的文字是不足以描述這些真正的道的,這就要靠那些修道人自己去領悟了。說穿了,這東西隻有合適的人才真正合適看。

    他在此一邊修持,一邊翻看道書,不知不覺間,已是近半月過去,這一日,有修士進來稟告道:“玄正,曹玄修回來了。”

    張禦道:“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曹定進入了書房,對他一禮之後,就將一封書信呈上,“這是曹將軍給玄正回書。”

    張禦道一聲辛苦,便就接了書信過來。

    他之前給曹度去書,是想從這位這裏打聽有關那位袁大匠的情況,隻要大略知道一些,他便能順此找下去。

    曹度在信中言及這位袁大匠在大戰之前一直在營州之中,並沒有去過其他地方,而現在霜洲戰事方才結束,很多東西在往洲內輸送。

    在這其中,有大批霜洲造物外甲,大部分都是往營州送去的,所以這位袁大匠很可能還在那裏。

    張禦思考了一下,曹度這個判斷十分有道理。此人現在應該就在營州軍壘之中。

    不過那裏軍壘眾多,就算是修士,想要在嚴密布防之下探查出此人的具體落處,也還是非常困難的。

    可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這裏麵尚需一個人配合。

    他思定過後,就命人把溫良和時悅二人換了進來,並把自己的想法與兩人說了說,

    溫良思考片刻,道:“玄正,這個想法是可行的,但也有可能失敗,因為當中不可預測的事著實太多了。”

    時悅也道:“軍府內部對神異力量防範也很嚴密,玄正,這事當真看一些運氣了。”

    張禦點首道:“我也知曉,姑且一試,便是不成,也能尋到其大致範圍所在,兩位盡力施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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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七章 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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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陽域外,原來霜洲地界之上,這裏修築起了大量的俘虜營壘,大部分的霜洲民眾和軍卒被暫時安置在了此地。

    銳擊軍也同樣因為這個緣由,目前仍舊駐紮在此,還無法回返洲中。

    在原本密州西南方向上,有一座壘砌的土丘,搭建一片可以容納百來人的堅固營壘,莫若華帶著親衛駐守此地。

    自從占領霜洲之後,她就一直負責看守那些俘虜。

    隻是這些人當中有不少非常不安分,因為霜洲人可以用心靈進行溝通,並不是分開安置可以完全隔開的,所以一些人很容易就能串聯起來。

    這些人製造起了多次暴亂,不過都被她及時鎮壓了下去,在將這些易亂之輩都是揪出來後,近來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異動了。




    在這期間,曹度身邊的一位參事卻是尋了她一次,要她稍稍誇大霜洲俘虜暴亂的程度,其言隻有這樣才能引起洲中的重視。

    莫若華卻感覺對方的用意並不在此,而且曹度向來治軍嚴謹,這種決定怎麼看都透著一絲古怪。

    但是她也沒有去多問,她又非是監軍,沒有必要在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上去和主帥作對。

    “校尉。”

    從副喚了一聲,“域內有東西寄來,指名送到你這裏。”

    莫若華心思一轉,她在域外內認識的人其實並不多,除了開陽學宮的一些同學,也就是一同從東庭到來的舊識了。

    伸手將封包拿了過來,打開看了之後,裏麵有一枚玉簡,還有數封空白的信紙。

    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張禦寄來的東西,想了想,把玉簡拿起,試著把自身靈性力量往裏灌入。

    隻是須臾之間,她便感覺裏麵有一股意念傳遞進來。

    待在把裏麵的內容看完之後,她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便自營帳中走了出來

    從副道:“校尉,有什麼吩咐麼?”

    莫若華道:“明校尉昨天來過這裏,他現在在哪裏?”

    從副一怔,想了一想,才回道:“此刻應該還在南麵營地之中。”

    莫若華道:“你在這裏守著,我出去一趟。”

    她交代過後,整個人就騰升而起,往南麵飛去,在一座座俘虜營地的上空飛行有半刻之後,來到了最南角,眼前出現了一駕蟲形飛舟,她從天中落下,輕巧著地。

    明校尉的從副早就看到了她,走了上來抱拳道:“莫校尉,有什麼事情麼?校尉正在午睡。”

    莫若華道:“我有事找他。”

    那從副道:“請莫校尉稍等,我這就進去通稟。”

    過了一會兒,明校尉自裏走了出來,道:“莫校尉啊,這個時候找我什麼事啊。”

    莫若華道:“我這次來找明校尉,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明校尉咦了一聲,驚奇的看了她幾眼,道:“你也會找我幫忙?”

    莫若華道:“你就說幫不幫吧?’

    明校尉玩味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莫若華平靜道:“那就是不幫了。”她轉身就走。

    “喂喂喂,”明校尉在後麵嚷道:“別就這麼走了啊,我沒說不幫啊。”

    莫若華腳下未停,直接騰空飛走。

    明校尉嘀咕了幾聲,拉過從副,道:“你過去問問,什麼事情,我幫不就行了麼,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這麼較真?”

    從副道:“校尉真的要幫麼?”

    明校尉摸了摸下巴,道:“幫不幫的另說,但是事得讓我知道吧?難得莫校尉還有讓我幫忙的地方,可現在卻不讓我知道是什麼事,我心裏憋的實在難受。”

    從副道:“可要是不答應,莫校尉怕是不會說出來的。”

    明校尉無所謂道:“那就幫唄,左右同袍一場,難得讓她欠我一個人情,我還白撿個便宜呢。”

    從副點頭道:“我明白了,所以校尉嘴上說不肯,其實心裏已是答應了。我這就去。”

    他眉心一閃,外甲瞬間將全身包裹起來,而後騰身而起,往莫若華離去的方向追去。

    過了一刻,從副轉了回來,說是莫若華交代了,若是他真的打算幫忙,可往北麵崗哨來。

    於是半個夏時之後,兩人在北方一處殘破的霜洲崗哨上碰頭。

    明校尉見了莫若華麵,道:“什麼事情?你說吧。”

    莫若華道:“我們身上這件外甲是天機院打造的。”

    明校尉奇怪道:“幹嘛說這個,這不是誰都知道的事情麼?”

    莫若華平靜言道:“外甲之中應該留有能控製我們的手段。”

    明校尉道:“其實我也猜到了,不過那又怎麼樣?”他很是無所謂道:“現在沒有人能替代我們,他們就不會拿我們如何,況且我們又沒犯軍規……嗯,莫校尉,你想做什麼?”

    說到這裏,他那副懶散不正經的樣子忽然一收,警惕道:“先說好了,違背律法違背軍規的事情我可不做。”

    莫若華道:“沒那麼嚴重,明校尉應該對最近軍營裏的事情有所察覺了吧?”

    明校尉道:“啊,你說什麼,我不知道啊。”

    莫若華隻是看著他。

    明校尉在她目光直視之下,很快就裝不下去了,道:“好吧,好吧。”隨後他對著身邊的從副抱怨道:“我就那麼容易被看穿的嗎?”

    從副看了看他,沒吭聲。

    莫若華認真言道:“明校尉,那些造物人現在已經混入了兩府之中,若是正常的兩府,是不會有人對我們如何的,因為他們必須守規矩。

    可要是造物人呢?他們本身就不是什麼規則內的產物,他們一定不會按照正常的路數來做事,反而最有可能利用我們的力量,你願意把自身的安危寄托在這些行事不確定的造物人身上麼?”

    明校尉琢磨了一下,道:“你這麼一說倒是有些道理,說吧,要我怎麼做?”

    莫若華道:“明校尉之前有沒有和打造我們外甲的大匠溝通過?”

    明校尉道:“打造外甲的大匠?”他回想了一下,“還真是沒有。”

    其實他們這些披甲校尉是有著和打造外甲的大匠的溝通渠道的,這是為了便於更好的使用外甲。

    可實際上隻有大匠從他們這裏經常得去一些關於外甲的信息,他們卻從來未曾主動和那些大匠聯絡過。

    歸根結底,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外甲對大匠毫無秘密可言,所以潛意識中就對其人敬而遠之。

    莫若華道:“經過這次北方戰事和霜洲作戰,我們在運使外甲上有了長足進步,可是我們有許多疑問,所以我們可以去書問一下打造外甲的大匠,問問有沒有什麼建言,我想他們是樂意見到我們與他們聯絡的。”

    明校尉奇怪道:“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和你之前說的事有什麼關係麼?”

    莫若華道:“隻是先試探一下那些大匠對待我們的態度罷了,說不定我們能問出些東西來。”

    明校尉不滿道:“喂?我看起來很傻麼?你這也說得太敷衍了,好歹編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吧?”

    莫若華看著他道:“明校尉是個聰明人。我知道我一般的借口騙不了你,隻是些事情現在不方便說,相信明校尉也是能理解的。”

    “是嗎?”

    明校尉咧嘴一笑,道:“行,就衝你這句話,這封信我和你一起寫了。”

    莫若華一點頭,她從甲囊裏取出幾張信紙和筆來,並在這裏一張殘破的桌子上擺開,道:“明校尉的那封我已經寫好了,明校尉照著抄一份就是了。”

    明校尉嘿了一聲,拿起筆來,在手指之中轉了一圈,隨後落筆刷刷,很快就抄了一份,最後在信紙上重重一點,推到莫若華麵前,道:“行了。”

    莫若華拿起看了一眼,不禁有些訝異,誇讚道:“好字!”

    明校尉得意道:“我好歹也是臨墨學宮出來的。”

    莫若華有些意外,臨墨學宮在光州臨墨郡,可以說是青陽上洲最好的學宮之一了,需要很苛刻的條件才能考入進去。

    而在裏麵完成學業的人,最次也能做一個兩府文吏,倒是沒想到明校尉竟是從這座學宮出來的。

    她看完之後,見無遺漏,就把信紙推回去,道:“勞煩明校尉稍候把這信用自己的渠道寄出去。”

    明校尉看了一眼,示意從副把書信收了起來,隨後問道:“這就行了?”

    莫若華道:“是的,明校尉,”她一抱拳,“這次多謝了。”

    明校尉咧嘴道:“能幫到忙就行了,說來也是幫我自己,行了,沒事我就回去了。”他衝著莫若華揮了揮手,就帶著從副走出了崗哨。

    從副道:“校尉,你剛才說也那是幫自己的忙,那麼莫校尉這次就不算欠你的了。”

    明校尉道:“我知道,可那無所謂了,因為她剛才說得話足夠漂亮,讓人沒法去計較,你懂麼?”

    從副道:“我懂,因為我也是這樣的人。”

    “……”

    明校尉咧了咧嘴,“行吧,我們回去。”

    莫若華回到臨時營地之後,問了一下,見沒什麼情況,就喚來自己的專屬信使,把自己那封寫好的書信交給她,叮囑道:“把書信送到洲域之內,途中盡量不要讓這信離身,也不要讓外人接觸到。”

    那信使肅然道:“校尉放心,我會送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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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九章 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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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能有誰?”

    袁大匠冷笑一聲,“譚從已經被你們抓起來了,還能鼓動我學生下手的人還能是誰?就隻有那位了。”

    張禦道:“袁大匠可有證據麼?”

    袁大匠搖頭道:“那可沒有,就算這次把我暴露出來,也未必是他親自交代,但至少得到了他的默許,不然你們沒可能這麼快找到我。”

    張禦思索片刻,那個人身份更為敏感,僅憑袁大匠一麵之詞,而沒有切實的證據,是不可能拿那個人如何的。

    他道:“袁大匠想也知曉,我如今正在追查造物人的事,關於此事,袁大匠又知道多少?”

    袁大匠點頭道:“我事自是清楚的,這麼說吧,早些時候大部分不曾登造錄冊的造物人都是由我經手的,我可以給玄正我所知道的所有名單,但那肯定不是全部。不過玄正可要做好一些準備了,那裏麵有些人可不太好抓。”

    張禦道:“袁大匠說是早些時候?“

    袁大匠道:“十年前我被軍府抽調去主持打造玄甲,軍府看管嚴密,不方便再做此事,這事情就交托出去了,但我並不知道具體誰是我的接手人。”

    張禦道:“你們是如何讓那些造物人去替代原主的?”

    袁大匠道:“我所打造的那些造物替身,其原主都不是刻意去挑選的,大多數原主不是死在戰場上就是自然亡故的,隻是我不能確保,在我離開之後是否還延續這個規矩。”

    張禦這時看向他,道:“那麼我還要問一句,你們為什要這麼做?你們的用意又何在?”

    “用意?”

    袁大匠回望了一眼張禦,沉聲道:“我們的初衷很簡單,就是想讓天機院獲得洲中更多的支持,並由此推動造物技藝的進步,擺脫對你們修道人依賴。玄正名單所見到的那些人,他們都是天機院的支持者。

    我雖被你們拘拿了,可我直到現在也不後悔如此做,如果沒有造物技藝長足進步,我們在對抗泰博神怪時,也不可能拿出這麼多的玄兵、還有這麼多的鬥戰飛舟和披甲之士。




    在百年前,隻有修道人和一些身披神袍的軍士能夠對抗那些神異力量,而無論是神尉軍還是玄兵,都是作為你們修道人的依附而出現的。”

    袁大說到這裏,抬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這個廬棚,道:“可現在卻是不同了,我們不必再依靠你們修道人的庇佑,現在哪怕一個普通人手持玄兵,都能發揮出驚天動地的力量,我們已是能夠發出自己的聲音。”




    說話之間,他語聲中逐漸多出了一絲激昂和驕傲,“不止如此,在得到了這些造物替身的支持後,這六十多年,青陽上洲所取得的造物技藝已然在某些方麵淩駕在諸洲之上了。

    特別我們的外甲技藝,更是堪堪接近到了上位修士的程度,現在隻有玉京天工部因為吸收了各洲人才,才穩穩壓過我們一頭。但如果給我們更多的時間,有了更多人的支持,我們說不定能夠趕上去。”

    張禦看著他那略顯激動的神情,道:“隻是如此簡單麼?”

    袁大匠道:“當然,不然還能怎樣?當初打造那些造物人的時候,我們都是懷揣著同樣的想法。莫非玄正以為我們會用造物人來顛覆青陽洲麼?

    那又怎麼可能!

    莫說有玉京在上麵,我們這些大匠也不可能去如此做,不過有一個人的想法可能和我們不同……”

    他沉吟了一下,“對於我們這些人而言,想法不同,那麼就是根本方向上的不同了,但那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我也不想去知道,至少在他沒有妨礙到我之前是如此……”

    張禦能得看出來,其人所言並非偽飾,再是問了幾句話後,就道:“那便請袁大匠把造物人名單予我。”

    袁大匠爽快道:“給我紙筆,我這就給玄正寫出來。”

    張禦站在未動,但是遠處卻是有紙筆憑空飄了過來,落到袁大匠身前。

    袁大匠霜白的眉毛挑了一下,他拿過筆,隻是握到手裏的時候似乎不太順手,嘀咕了一句,隨後刷刷落筆,不多時就寫了滿滿一張紙。

    寫完之後,他習慣性的把筆收入兜內的口袋內,隨後將紙遞上來,道:“所有我經手的未經造冊的造物人都在這裏,我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做了記號,玄正按此找尋,就能把他們都找出來了。




    不過要動手的話最好快些,這些人知道我被抓,凡是明白自己根底的,一定不甘心束手就擒,他們要麼來滅我的口,要麼就是想辦法逃離青陽。”

    張禦目光落去,把名單都是看了下來,值得慶幸的是,兩府一些他所知曉的重要人物並不在這個名單之中。

    但這並不能說,這些人就都沒有嫌疑了。這十年來是不是有什麼變化,這實在不好說。

    而且這裏還有一個問題。

    對方把袁大匠給拋出來,顯然不是為了頂誰的罪。

    這正如袁大匠自己所言,他隻是一個棄子,現在暴露出來,當隻是為了拖住他的手腳罷了。

    那麼從這個方麵來說,所謂造物人的事,在整件事之中其實並不是最為重要的,還有東西掩藏在更深處。

    可連這等事都是可以毫不猶豫的舍棄,那麼到底什麼才是此輩真正所重視的呢?

    他心中倒是有一個猜想,可對方某種意義上用的是陽謀,現在他也不可能拋開眼前之事而去追究那些。

    他思索良久之後,便把時悅喚過來,道:“時道友,我要去往光州一趟,你們把袁大匠帶去良州關押,這個人很重要,不容有失。”

    時悅拱手道:“玄正放心便是。”

    張禦吩咐之後,便就在眾人目注之下遁光而起,化一道青虹往青陽上洲洲治所在光州而去。

    光州位於青州正中,北為望州,南為觀州,東西兩側則是衛軍駐地所在。

    整個州城位於大青榕的一根抬升而起的枝幹之上,有若淩空之城。

    他在飛遁半個夏時,人還未至,便遠遠就見得一層層光芒從遠天之中綻放出來。

    此是琉璃之光,光州州城建築使用了大量的玉琉璃,天陽一落,光輝熠熠,耀射萬丈,若日高懸,也是如此,才有了光州之稱。

    而隨著他逐漸靠近,周圍的飛行造物逐漸多了起來,這個時候,一座巨大跨空飛橋自左側的雲霧之中現身出來,上方有一道道穿梭往來的流光煙霞。




    此是穹橋,此物跨連州郡,本是用來快速調集軍力的,不過在光州這裏,早已是開放給了民間使用。此刻上麵滿是一駕駕依靠穹橋之力飛馳往來的造物舟車。

    他隻是撇了一眼,遁光倏然一疾,轟然遁破重雲,自穹橋上空飛速橫越而去。

    隨著前方的雲霧不斷被分開,眼簾之中那位於巨大橫枝之上的州城也是越來越近。

    這個時候,卻有三條造物蛟龍朝他迎了上來,不過他紫星袋中的玄正印信卻是放出一道光亮來,那些蛟龍長吟一聲,未有再上來,而是讓開了前方道路。

    他沒有去理會這些造物蛟龍,遁光再閃,若流星經空,霎時來到了光州上方,到了近處,可以見到光州之外有一根根大青榕氣枝的垂下,仿若簾幕一般回護在周圍,生機幾乎是滿溢出來。

    這些枝條也是引得許多隻存於天夏的靈禽和異獸在上麵飛翔攀躍,並時不時發出悠長清越的嘯鳴之聲。

    他立天中,目光往下落去,視線移動片刻之後,便就注意到了居於州西的一座完全用堅石砌築的衙署,其單獨占據了一大片空地,與遠處那些煥發著流光溢彩的精美建築顯得格格不入。

    那就是他此行目的地,光州檢正司總司所在。

    他把遁光一轉,往那一處飛去,到了近前,就化一道青色光柱,霎時落在衙署之前的廣場之上!

    站在這裏值守甲士們見得這光柱從天而降,不由一驚,隨後便見一個袖袍飄蕩,渾身被雲霧青光所籠的年輕道人自光芒之中走了出來。

    負責這些甲士隊率也是有眼力的,當即認出了來人,立刻回頭道:“趕緊通稟主事,是玄府張玄正到了。”

    他吩咐一下,立刻有甲士抱拳而去。

    主事薛治很快得到了稟告,親自自衙署裏迎了出來,待見了張禦,他肅容一揖,道:“張玄正,在下檢正司主事薛治,玄正此來,可是有什麼吩咐麼?”

    現在檢正司的權柄幾乎都是被張禦接了過去,他得了蒙嚴的吩咐,也是暗中配合,不過之前張禦至多隻是以書信交代事宜,現在卻是忽然到總司來,他隱隱感覺到似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張禦言道:“我此來有要事需見蒙使君,請薛主事代為通傳一下。”

    薛治沒有猶豫,肅然言道:“玄正請稍等,我這便尋人通稟。”

    兩人正說話之間,張禦忽然心有所感,他抬起頭來,往天穹之中看去,便見一道青金之色的煙霞鋪滿天穹,自東而來,以浩蕩之勢隆隆往西方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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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章 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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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道青金色的煙霞鋪天蓋地,籠罩整個天穹,此刻不止是張禦一人,整個光州乃至青陽上洲的人都是可以見到這等奇景。

    張禦望著這一幕,他立時明白,這是竺玄首如同此前所言一般,前往域外去與那位對手一戰了。

    不過這位莫看平時一副淡泊模樣,從不插手洲內之事,可是有其人在那裏無其人在那裏,那完全是兩回事。

    在此之前,洲內一些小的暗流是有,可是大的風浪卻也是完全掀不起來。可現在忽然離去,若是有什麼事,那卻是極易發生在這段空隙之內。

    薛治這可同樣見到了這景象,他沉吟一下,隨後問道:“敢問玄正,那是竺玄首麼?”

    張禦微微點頭。

    薛治沒有再多問,不過他的神情也是變得異常嚴肅。

    作為檢正司的主事,成天與陰私鬼祟打交道,他對洲內情況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刻他也與張禦一樣,意識到了竺玄首這一離開,洲內肯定有許多人會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他側過一步,道:“玄正,衙署裏麵說話吧。”

    張禦收回目光,點了下頭,往衙署之內走入進去。

    跟隨薛治進入了內堂之後,等了沒有多久,一名貌相威嚴剛毅,留著長髯,身著玄黑色禦使袍服的老者自外走了進來。

    到了裏間,他望見了張禦,便正容一禮,道:“張玄正。”

    張禦自座上起身,把袖抬起,端手一禮,道:”蒙使君。”

    兩人各自述禮之後,就在座位上落座下來。

    蒙嚴打量了一下張禦,隻感覺後者給他的感覺與那些在玉京見到的有道真修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多不同,似是望去神氣更為飄渺,似是更類仙真。

    他一撫須,道:“說來這還是我與張玄正第一會麵,敢問玄正來意?”

    張禦回言道:“蒙使者當是知道,我近來一直在追查造物人之事。”

    蒙嚴頜首道:“我知道此事,也查看過了之前玄正提供的範大匠的證詞和證據,先前玄正似一直未曾對此輩動手。今來尋我,是不是有了決定?”

    張禦道:“經我調查,兩府之中有不少都被造物人所取代。”他看向監禦使,緩緩道:“包括兩府一些高層。”

    蒙嚴神情不變,他點了點頭,道:“果有此事麼?那麼張玄正又是如何鑒別的?”

    張禦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看著蒙嚴道:“這是一位大匠所造,此物帶在身上,兩個夏時內不離身,若此物不變色,便可證明其並非造物人。”

    蒙嚴頜首道:“此物可否給我一觀?”

    張禦鬆開手指,任由玉佩便就飄過去,蒙嚴毫不猶豫將這東西拿了過來,當著張禦之麵懸掛在身側,隨後便就坐定不動。

    張禦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在那裏靜靜等候結果。

    自如此默坐有兩個多夏時後,他目光轉去,見那玉佩始終未有變色,而蒙嚴身上也未有其他遮蔽之物,如此可以認定,這位監禦使的確不是什麼造物人。

    不過他也未再去提此事,而是從袖中直接將那份袁大匠親筆書寫的名單取了出來,依舊是送去蒙嚴麵前,簡略言道:“昨夜我去了營州,擒拿了袁大匠,這是他的供狀。”




    蒙嚴神情一肅,作為監禦使,洲內上下稍微重要一點人物他都是一清二楚,袁大匠作為打造上乘玄甲的主要大匠之一,他自然是非常了解的,隻倒是沒想到這位竟然涉及到了造物人替身的事情。

    他接過那張供狀,目光落上去,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在把名單詳細看完之後,他抬頭道:“張玄正是什麼意思?”




    張禦道:“雖然這隻是袁大匠一個人的供詞,但是我以為他的話是可信的,現在這個時刻,這些人若不及時處置,那麼會生出更多的亂子來,我建議把即刻這些人全部拘拿,而後再逐個鑒別。”

    蒙嚴撫下了胡須,目中隱現精芒,抬頭道:“非常之時用非常手段,好!就按玄正的意思辦!”

    換做之前,一下抓拿這麼多人,他或許還會斟酌一二,可是方才天中那彌散的煙霞且是代表了竺玄首已是離開了青陽。

    他很清楚,這位一走,很多以前不敢冒頭的人說不定就有膽量跳出來了。

    他能做到一洲監禦使,自也是有魄力有擔當的,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手軟,他必須以最快速度將這些可能引動內亂的東西提前掐滅。

    張禦見他如此果斷,不覺也是點頭,道:“此事必須盡快,若是監禦使無有什麼交代,那禦便回去安排了。”

    蒙嚴道:“張玄正,你那種玉佩可還有麼?”

    張禦道:“還有不少。”

    蒙嚴當即站了起來,道:“再給我些許,我稍候去見洲牧和都尉,張玄正那裏要如何做盡管放手,兩府這裏的事情自由我來擔著。”

    張禦看了看他,便一拂袖,將數枚玉佩擺在了案上,而後抬手一禮,便就走出去了。

    蒙嚴上前拿起這些玉佩,沉聲吩咐道:“來人,準備車駕,我需往都尉府一行。”

    外海之上,唐豐看著西方那半天青色,盡管因為濁潮遮掩之故,到了這邊他僅僅隻是看到了一些淡薄的雲氣。

    可即便如此,那裏麵所動蕩的力量他依舊能清晰感覺到。

    那是獨屬於元神修士的力量。

    他凝注著那裏,目中露出向往之色,嘴上喃喃道:“元神行遁,氣布乾坤……”

    隻是這個時候,他隨身攜帶的星袋忽然一動,似有什麼東西飛了出去,未等他反應過來後,便已是飛空遠去了。

    他摸了一下,才是意識到,走得東西是那柄“無光飛刃”。

    他心下略微有些奇怪,白秀告訴說百天過後才會自行回返,可現在卻是提前了許多。

    不過他也沒有多少在意,因為這東西雖好,卻並無法對修道人下手,放在他這裏就是一個無用之物,離去了就離去了吧,不管去到哪裏都與他無關了。

    再看了眼天穹後,他轉身回到廬棚之中,再度往地宮之內走去,循例給供台上香。

    這些天來那上麵始終沒有動靜出現,不過他也不曾放棄,仍舊是在這裏堅持著。

    除了心中有所期盼外,他也是發現,在這裏修行呼吸吐納比在鳳湘嶺那裏好上許多,倒不愧是自家老師的潛修之地。且在這裏他也可避開凡塵俗擾,順便梳理一下心境。

    在拜過幾拜之後,他準備如往常一般出去,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供奉在上牌位卻是嗡的一聲,綻放出了一道金色的煙霞。

    他不覺一怔,隨後露出了激動之色,伏拜在地,到:“弟子唐豐,拜見師祖!”

    不過等他拜了幾拜,再度起身之後,卻是發現那動靜已是消隱下去了,不過在前方光芒照落的地方,卻是出現了一行金色字跡。

    他凝神看過後,又是對著供案一拜,道:“弟子謹遵師祖吩咐。”

    而同一時刻,外海另一處島嶼之上,烏製院撐著拐杖來到了天台上方,他接過一名護衛遞來的特製窺筒,放在眼前看了一會兒,便就望見了那漫天的金青之色。

    他神情之中露出了激動之色,道:“這是,這是是那位離開了麼?”

    那護衛道:“是的,應該是那位離開了。”

    烏製院回頭道:“能夠確認麼?”

    那護衛慎重道:“在我看來就是如此。

    烏製院在原地走了幾圈,還是有些不放心,道:“還是再等等,再等等,洲內稍候當會有確切消息傳來。”

    他這裏距離啟州並不是太遙遠,等了沒有多久,芒光傳訊便就已是到了,他在看過之後,終是確認那位已經離開了青陽上洲。

    他這下徹底放心了,立時回去找到了韓大匠和金大匠二人,情緒高漲道:“諸位,竺玄首已走,現在無人可以阻擋我們了,我們已經可以開始我們的計劃了。”

    金大匠卻是謹慎一些,提醒道:“製院,開始之前,是不是要請示一下總院?”

    烏製院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道:“對,對,你說得對,什麼時候開始,這還需要由總院來決定。”

    他立刻叫來自己的親信,道:“馬上給用秘塔給總院傳訊,說我們這裏已經準備好了,是否可以發動了,送出傳訊後你就在那裏等著,有消息馬上來報我,”

    那親信一拱手,道:“製院,我明白了。”

    天機院總院之中,方諭中坐在天機院一處地麵望台之上,隔著那通透的琉璃壁前望著那一道青金色的煙霞。

    盡管竺玄首已然離去,然而其人所帶動起來的煙霞卻是經久不息,仍然徘徊在天穹上方。

    他一動不動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之後,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名全身籠罩在外甲之中的高大造物甲士走了進來,而其身上所著外甲,看去卻是與明校尉、莫若華身上所著外甲相仿佛。

    他來到方諭中身後,一抱拳,沉聲道:“總院,烏製院那邊傳訊來請示,問他們是否可以發動了?”

    方諭中並未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去告訴他,可以開始了,但記得,我不希望看到失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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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6 12:34:46
第兩百三十一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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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走出衙署大堂之後,立刻找上了等候在外麵主事薛治,並把那份名單遞給其人,道:“薛主事,照著這份名單拿人。”

    薛治拿過名單看有一眼,他絲毫沒有被上麵的名姓所驚到,麵容十分平靜,隻是道了一句:“屬下立刻去辦。”

    張禦對著他道:“薛主事放心去做,這等時刻不必顧忌太多,我稍候會讓玄府全力配合你。”

    洲府裏麵的那些造物人替身還好,檢正司的力量足以對付,但是這一次還涉及到不少軍府之人,有些人甚至還是校尉之職,那就不是那麼容易抓拿了。

    雖然洲中的軍隊非是一家一姓的軍隊,沒有軍令,在沒有遭受外來襲擊的情況,任何一個將領都休想調動底下軍卒,但是需要防備的是他們身邊可能存在的造物甲士,還有他們極可能掌握了不少威力巨大的兵器。

    而有了修士的配合,能夠避免很多意外情況。

    薛治自然是應下,把這些人抓起來不難,但要控製好局麵不出問題,那便十分不容易了,有修道人在那是更好。

    他沒有多說廢話,一揖之後,就下去安排事宜了。

    張禦這時抬頭望了一眼,衙署正堂上麵的匾額高掛在那裏,金朱色“檢正”二字在陽光之下十分清晰明亮。

    他略一思索,隨後心意一轉,轟然飛遁而起,直往青陽玄府而來。

    光州東南,出去不過兩州之地就是巨州,加上他稍稍加快了一些遁速,隻是十來呼吸之後,就來到了安壽郡內,並遠遠望見了雲霧之中聳立的鶴殿。

    他把遁光一壓,在鶴殿之上落下,見惲塵一個人站在那裏,其人此刻已是換上了一身玄首袍服,正看著上方那彌漫天幕青金色煙霞。

    他立定之後,抬袖而起,端手一禮,道:“惲玄首。”

    惲塵回神過來,神容一肅,稽首回禮道:“玄正有禮。”他看了看四周,感歎道:“老師已去尋那人鬥戰了,今後的玄府,就要倚靠你我了。”

    張禦心下一轉念,道:“竺玄首在時不曾提及,敢問惲玄首,卻不知對麵那一位是何來曆?”

    惲塵搖頭道:“老師對這一位也很少提及,說我功行未至,知曉也是無用,但從以往的隻言片語中,我推斷這一位過去很可能也是玄府修士。”

    張禦點了點頭,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得隆隆聲音傳至,而後是一陣陣劇烈風流過來,將兩人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此刻若是由高處往下去看,可以望見整個大青榕的氣枝都在微微晃動,而在數萬裏之外的荒域之上,一團青金色的煙霞和一大片滾滾而來的黑霧對峙著。

    兩者之間還未真正對上,然而隻是氣機之上的碰撞就引動的一陣陣向四麵八方吹襲衝擊狂風氣浪。

    此刻便是相隔極遠,張禦也能感覺那等威勢,那無疑就是元神之力了。

    修士到了此境地之中,自身的神異力量已然到了另一個層次之中,能夠動用法力威能更是輕易攪動山海地陸,完全不是此前可比了。

    不過竺玄首是一位真修,他不知玄修一旦修煉到了此等境地,屆時又會是如何一番景象?

    惲塵見他望向東方,走上來道:“玄正無需擔心,老師說過,一旦與對手相爭,法力動蕩之下,勢必會去到界層之外,不會波及到洲域之內。”

    張禦道:“這我倒不擔心,我今回來這裏,主要是尋玄首說一些事。”

    惲塵神色一正,道:“玄正請言。”

    張禦將造物人的事簡略說了一遍,他道:“除卻那些造物人之外,我懷疑此輩底下還隱藏著更深的鬼謀,我需要調動玄府大部分人手將此追查到底,希望玄首能夠允準。”

    此前竺玄首對外間之事保持著一概不過問的態度,對他的動作也算是默許了,而現在竺玄首已走,換了惲塵上位,他自也是需要一聲招呼。

    惲塵這時卻是忽然想到,竺玄首在臨去之前,曾提過要他注意內患之事,他感覺或與此有關,神情也是認真起來。

    他也不想自己方才擔任玄首之位,洲內就生出大亂子,故是言道:“玄正盡可隨意調用人手。”他看了看外麵,“玄正也不用擔心,待得青陽輪歸來,那一切鬼祟之輩皆是無可能翻得起風浪來。”

    張禦與他議定過後,便就離開玄府之後,駕遁光直接回了良州莊園,隨後立刻傳令讓所有修士配合檢正司行動,並且命一人送信去往域外曹度處,告知後者自己這裏已經開始動手了。




    而此時此刻,一道道芒光傳訊也是從檢正司光州總司傳遞出去,各州郡的檢正司分司在接到傳訊後,立刻便是行動起來,紛紛出動人手抓捕名單上的造物人。與此同時,眾多玄府修士也開始開始遁光在各州郡之內穿梭往來,配合檢正司的行動。

    天機院海外島嶼之上,烏製院在發出傳訊後,就一直在那裏等候著回複。

    但是連續幾天都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傳回來,這令他有些急躁又有些不安,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不過計劃到了這一步,已不是說停下就能停下的了,也不是任何人能阻擋得了。

    他決定再等上幾天,若是還沒有任何回音,那麼他決定自行發動,不去管總院那便如何想了。

    時間又是過去三天,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自遠空飛來了一駕飛舟,並且從芒光傳訊來看,這是自總院過來的。

    哨塔立刻將消息傳了下來,烏製院不敢怠慢,連忙帶著院內的衛隊自地堡裏迎了出來。

    飛舟來到海島上空,沿著分開的艙門往地下而來,在泊舟平台上停下來後,艙門旋開,便自裏出來一個一丈高下的幽金色金屬巨人,他邁動的腳步沉穩有力,光隻是移動過來,就給人予沉重的壓力。

    他在走出來之後,看了下在下麵等候的烏製院等人,眉心光芒一閃,隨身上外甲往那裏消融退去,顯露出來一個四十餘歲外貌,光著頭顱,臉龐線條輪廓分明的中年男子。

    烏製院心頭一震,道:“魏護衛,你怎麼來了?”

    魏護衛沉聲道:“總院收到了烏製院的傳訊,讓我督促計劃的執行,總院說,他不希望看到失敗。”

    烏製院心知肚明,這位就是總院派來監視自己的,不過隻要能繼續執行計劃,他倒是不怎麼在乎這些,他連忙表態道:“請總院放心,我們準備得很穩妥,為了這個計劃,我們……”

    魏護衛沉聲打斷他的話語,道:“烏製院不必和我解釋這些,我也不懂,但我隻看結果。”

    烏製院看著對方半點波動都沒有的眸子,心中忽然一跳,背後也是冷汗滲出,

    他此刻忽然明白了到方諭中那句話真正的意思,若是計劃順利還好說,若是執行的不順利,那麼他們就不會再被方諭中看到了。

    不過他對這次計劃十分有信心,所以定了定神,道:“魏護衛是否要休息一下?”

    魏護衛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道:“可以。”

    烏製院一揮手,道:“給魏護衛安排一個房間。”

    立刻有一個看去溫和有禮的人走上來,對魏護衛拱手一禮,道:“尊駕請隨我來。”

    魏護衛一聲不吭,跟著那個人離去了。

    烏製院見他離去,心頭微鬆,雖然多出來一個監視他們的人,可不管怎樣,計劃終於可以開始了。

    他直接來到了最底下的艙室之內,金大匠和韓大匠二人正帶著所有手下師匠圍著一個琉璃艙,那裏麵飄蕩著一個模糊的人形,裏麵的液體不斷被抽走,再換一批進去。

    烏製院撐著拐杖來到近前,他找到了金大匠,問了一句,道:“怎麼回事,沒有問題吧?”

    金大匠道:“韓大匠提議,雖然複體可以記錄他所遭遇的一切,可是我們也需要及時觀察和調整……”

    烏製院皺眉道:“你們準備怎麼做?

    金大匠看了看四周,道:“前兩天我們出外搜索的人找到了那枚失落在外的神目,已經拉了回來,我們得以看到了一些東西,雖然很模糊,但是也給了我們不少啟發。

    韓大匠建議,若是複體能達到預期,並能利用那些手段,那麼就能駕馭用這東西將我們所需看到的信息傳遞給我們,隻這裏麵,我們還需要再打造一些配合用的物件。”

    烏製院自己也是大匠,能夠理解這作法對他們所能帶來的幫助,他道:“那需要多久?”

    金大匠看他語氣鬆動,馬上道:“製院放心,耽擱不了多久,最多五天。”

    烏製院想了想,頓了頓拐杖,道:“兩天,我隻給你們兩天,不管成不成功,都必須開始計劃。

    總院那邊雖然用袁大匠作棄子,暫時拖住了玄府那位的手腳,可是真正能拖多久實在不好說,我們已經耽擱了很久,不能再等下去了。”

    金大匠嚴肅起來,道:“明白了,就兩天,”他頓了下,道:“製院放心,等這兩天過去,一切就都會不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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