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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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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26 20:42:20
第兩百六十二章 詔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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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來幾天中,張禦開始著手做一些離開青陽的準備。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離開青陽之前盡可能搜集到更多的源能。

    隻以目前他所知道的情形來看,諸紀元的遺跡和異神國度中多多少少都有源能的存在。

    青陽上洲周圍實際就有不少隱藏起來的異神國度,除卻一些早已投靠青陽的,餘下還有一部分一直與青陽處於敵對狀態。

    比如霜洲就有不少與之交好的異神神國,打造密匣所需的材料大部分就是由這些神國提供的,現在這些神國依舊還有不少存在著,而這些地方即便沒有源能存在,他準備在任上徹底將之剿滅。

    除此外,還有一個地方他決定去看一看。

    從方諭中那處得來那些殘破石板之後,他就認真看過了,這些石板可謂每一塊都不完整,難以釋讀出真正的意思,不過這些東西無疑都是應該有來曆的。

    方諭中是不記得這些石板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了,但好在其中有一塊是烏製院贈送的。

    故是他在經過審問過後得知,烏製院他們在擴大分院規模時,無意在發現了一個位於海底的遺跡,這石板就是從哪裏得來的,甚至當初他們還在那裏挖掘出了一具遠古異神的殘缺屍骸。

    他曾仔細看過,這幾塊石板幾乎都是同出於一源,那麼說不定都從此處得來的。

    從之前他養父交給他的那塊石板的來看,每一塊石板之上都有一個完整的文字,而每一個文字應該都代表著某一種力量。

    不過他現如今是一名修道人,異神的力量他並不如何在意,他看重的反而是石板背後的那片遺跡。

    能誕生出這等石板的地方,那或許會有源能的存在。

    於是他在稍作準備之後,就遁光離開了光州,一路往東海方向過來,僅僅用時半刻,便即來到了歸州海崖之前。

    本來他是準備乘海舟去往那處的,不過想想這些造物似是不太牢靠,自己現在既有了“應星方天廬”,那就不必再去乘坐這等舟船了。

    他從星袋之中將方天廬取出,這東西初時不過三尺長短,可心力一轉之間,霎時便變化為一座丈許來高、中間略鼓,四角低垂的山形廬帳。

    這東西放出來之後,並不落地,而是飄懸在半空之中,但任憑外麵海風吹來,卻不見任何晃動。

    張禦點了點頭,他騰身而起,進入了方天廬之中,賬內隻有三丈長寬的空間,但對於他一個人來說其實已然非常寬敞了。

    廬帳之內本來是空無一物的,不過他在祭煉之後,往裏麵添置了各種用物和擺設,隨著他進來,寧神香爐散發出了縷縷清香。

    他直接來到廬帳中間,從星袋之中取出了辟水珠,掛在了垂在那裏的珠袋之中,霎時間一陣明光綻放出來。

    而後他在軟榻之上坐定下來,意念一動,方天廬便自往海水之中沉入進去。

    這廬帳可隨他意念而行,能去到此世之中任何一處他有確切概念並且真實存在的地方,故是他在傳遞出了一個意識之後,就沒有再去多管,直接去到一邊軟榻之上坐定下來,拿出一卷道書翻覽起來。

    有了避水珠,方天廬在海中飛馳起來半點都不慢,與天中飄飛幾無任何分別,這令他倒是較為滿意。

    隻是半天之後,廬帳就到達了天機院那座海島附近,此處距離廢墟顯已是不遠。

    到了這裏,他便把道書收了起來,輕輕一揮袖,周圍的廬帳仿若融化開來一團,露出了外麵的景象。

    他駕馭廬帳往烏製院所言那處方向飛去,很快就見到了一大片存在於海底的廢墟,周圍到處都是傾頹的石柱石牆,還有平整闊大,依舊保持完好的巨大石台。

    這片廢墟的具體的年代他難以判別,但是可以看得出來,所有的建築都是異常巨大,這並非一例,而是所有都是如此,再聯想烏製院曾在這裏挖掘出遠古神明的屍骸,他認為,這裏或許是一座供奉遠古異神的古代城市。

    那個遠古異神原先可能在此生存,而那些石台許就是用來獻祭的祭台。

    若真是這樣,那麼找到源能的可能就更大了。

    他駕馭方天廬,用了半刻時間在這片廢墟的上空遊蕩了一圈,倒是不出意外找到了幾個目標,在廢墟的四個方向上都有一座巨大的雕像,不過其中三座都是破裂倒塌了。

    唯有一座相對完好,可是也失去了半個頭顱和小半邊身軀,不過他卻是從上麵感到了強烈的熱流。

    但這也並非來自雕像本身,而是來源於雕像身軀內的某件東西。

    他在察覺到之後,就自廬帳之中出來,心光輕易分開周圍的海水,來到了那約莫有百丈來高的雕像之前。

    在看有片刻之後,他目光一注,那石像的頭顱微微晃動起來,而後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紋,隨著裂紋擴大,一枚梭形寶石從裏麵飛了出來,飄至他的麵前。

    隻是這個時候,這枚寶石忽然一動,而後如眼睛一般忽的睜了開來,並露出了一隻蛇瞳,它在動了幾動之後,十分惡意的看向了張禦,並且有一縷縷深沉細碎的聲音夾雜著五顏六色的模糊光色向他湧來。

    張禦淡然看著這些變化,伸手出去,一把將之捏住,霎時間,所有的聲色音光一齊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股洶湧的熱流向他湧入過來,而他的眼眸之中也隨之出現了一片細碎的電芒,渾身的心光也是飄忽晃動起來。

    隨著熱流被他不斷吸納,也是逐漸減弱下來,到了最後,他似乎聽到了一股哀嚎,接下來便徹底兩沒了動靜。

    他攤開手掌,原本還算華麗的寶石已然化為了一堆灰白色的細末灰土,便一翻腕,任由這些落去海水之中。

    他不確定這東西是否與那遠古異神有關,但隻要能找尋到源能,但來曆如何就無關緊要了。

    他離開了此間,回到廬帳之中,又擴大範圍找尋了一下,很快便又有了收獲,找到了一堆獻祭用的古物,在他把源能吸攝一空,這些東西也是同樣化為了一堆碎渣。

    但除此外,就再沒任何收獲了。

    至於那個遠古異神屍骸原本所在的地方,他也是去看過了,那裏隻剩下下了一個被打磨光滑的巨大的梯形石穴,裏麵早已是空無一物。

    在確認再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後,他便頭也不回離開了這裏,並往洲中回返。

    在接下來的時日之中,他四處探詢遺跡,搜尋可能源能存在的地界,在這般持續有十來天之後,這一日,他正在天中飛遁,忽然一道光芒經空而來,他心中有感,當即立定不動,隨即便被那股光芒籠罩入內。

    隨著熟悉的抽離之感生出,他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了上回那座茶園之中,他一抬頭,見那少年道人正站在不遠處。

    那少年道人拿出一卷符詔,對他言道:“張玄正,上前接諭吧。”

    張禦當即雙手一合,行有一揖,隨後上前幾步,道:“張禦接諭。”

    少年道人打開符詔,道:“青陽玄府玄正張禦,於任上平亂除患,正法宏道,撫定洲域,功堪嘉揚,故今授‘玄廷巡護’一職,兼領青陽玄正,大玄曆三百七十七年十二月初三。”

    念完之後,他一合符詔,往前一遞。

    張禦一抬身,上前兩步,將符詔接入手中,心下不由忖道:“玄廷巡護麼……”

    玄廷巡護實際上孟嬛真所任行走有些相似,不過不同於行走隻有呈報之權,巡護卻是有監察正過的權力的。

    此職雖無法如玄正那般從當地調用修士。但卻因為有著玄廷使者的身份,從職位上說,反而比玄正高了半階。

    不過兼領青陽玄正一職,倒是有些出乎他預料。

    如是他去了外層,又如何兼顧青陽?

    少年道人似是看出了的疑惑,笑道:“張玄正莫疑,玄廷考慮到青陽情形獨特,玄正之位當還是由你兼領,我等自會派遣合適之人前往,若是一切順利,屆時你再卸去此職不遲。”

    張禦這下聽明白了,青陽玄府與別處玄府不同,諸派方才合一,規矩也重新確立了沒多時日,而這個情況下,修士個人威望實際上比職位更為重要。

    玄廷應該是唯恐新任玄正難以壓住這些修士,故是讓他暫時兼領此位,當中好有一個過渡。

    少年道人笑了一笑,道:“詔諭已發,張玄正還有什麼要問麼?”

    張禦心下一思,問道:“敢問使者,禦當如何去往外層?”

    少年道人笑道:“去往外層需用行天晷,青陽上洲是沒有的,張玄正可在青陽耐心等候,時日一至,屆時自會人前來接迎你。”

    張禦道:“還要再請教使者,禦此回前往,可有什麼需要注意之處麼?”

    少年道人唔了一聲,道:“張玄正,你此回往外層,可設法多立一些戰功,這於你終歸有是好處的。

    需知若無功績,未來無論你修為如何,也無可能去到玄廷之中任職,如此也就無法與諸位道友論道,亦無法闡明自身道理,我如此說,張玄正可是明白麼?”

    張禦略作思索,不覺點頭,

    少年道人見他再無疑問,便打一個稽首,其人身影一虛,而後周圍一切便就破散開來,周圍光芒也是一齊消散無蹤,唯餘張禦一人立在半空之中,袍袖隨風舞動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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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27 20:48:06
正文卷 第兩百六十三章 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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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日之後,張禦從域外返回了開陽學宮。

    因為造物人的事情差不多都已是處理完畢,所以這半月來他主要就是在此地修持。

    而嚴魚明、鄭瑜還有嘉月三人,也是被他一同帶了過來,並安置在了學宮客館裏,如此他也能隨時指點三人的修持。

    在回到書房之中後,他坐定下來,重新將符詔取出。

    在符詔之下還有一冊附帶表書,他將之解了下來,打開一看,這麵講得是他前往外層具體需要注意的地方,相當於是一本簡易手冊。

    上麵說到,大約到明年二月份的時候,外層之上會有人來接迎他,而屆時具體的情形會有專人與他說明。

    他此行可帶上五名役從及弟子,靈性生物的數目不得超過三頭,但若是有特殊要求和情況,可自行與接迎之人溝通。

    內層的天夏金元可以在外層使用,各洲銀署的金票在外層也是通用的。但隻允許被受詔者自行兌換使用,不允許利用往來的渠道直接或間接的參與貨殖交易及獲利。

    看到這裏,他不由思索了一下。

    外層戰爭頻繁,大部分的物資應該都是自內層調運過去的,假若受詔者在地方上有著強大的人脈和關係,那麼這裏麵可以做得文章實在是太多了,也難怪表冊上刻意提了一句。

    不過他現在身為玄廷巡護,日常所用全是由玄廷承擔,並且玄廷還會另行撥付他一筆金元用於額外開銷。

    而他現還兼領青陽玄正,便是不在青陽,青陽玄府也會定時撥付一部分金元到他在銀署的私人戶庫之中。

    隻目前看來,金元還是足夠用的。

    具體情況如何,還要到時再看。

    最後詔表上言,外層的以天夏大律為主,不用各洲小律,故是提醒受詔之人前往外層要加以注意,勿要觸犯律法。

    在看過這些之後,他見上麵再沒有什麼其他需要注意的東西,就將之收了起來。

    而後拿過紙筆,當場寫了一封書信,並把李青禾叫了進來,關照道:“你坐我的飛舟前往,盡快把這封書信寄去石渠觀。”

    李青禾上來接過,道:“青禾這就去。”

    張禦待他離去後,一個人來到金台頂層之上,盡管現在是十二月,可學宮之內四季如春,琉璃罩的青樹花藤依舊色澤鮮豔。

    他來至琉璃窗前的藤榻之上盤膝坐下,妙丹君則是青樹枝上一躍而下,落到軟榻之上,並挨著他腿一側躺了下來。

    他伸手出去,輕輕撫弄著這小豹貓的腦袋。

    金台外麵垂掛著的青紫色藤花,與各處殿台的互相映襯著。因為已是進入年節的最後一月,還有二十來天就要進入長達兩月的休沐期,眼下是無疑年末最忙碌的一段時日,所以路上無論學子還是師教都是來去匆匆。

    算來他自進入青陽上洲自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居住在此,現在一晃差不多已近四年了。

    眼下既然要走,那麼開陽學宮的學令一職就需辭去了。

    他打算在年前就把幾名役從和妙丹君帶到良州的莊園去,以後沒有什麼事的話,他恐怕不會再回到這裏了。

    在安然享受了一個寧靜的下午後,天色漸漸黯淡下來,而學宮中各處金台一座座亮了起來,在夜空之下大平原上撐起一片連綿不絕的光芒。

    張禦與妙丹君一人一貓,坐在寬闊的琉璃壁後,背襯著青樹花藤,靜靜看著外麵日與夜的交替,光芒與暗沉的交融。




    隨著時間推移,夜穹之上群星逐個映現出來,張禦望見此景,心有所感,不覺吟道:“天晦心寧有時靜,半劍入鞘待曉出,坐過一夕問春秋,不羈塵華是自如。”

    身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青曦的聲音響起道:“先生,晚宴準備好了,先生可要現在用宴麼?”

    張禦道:“青禾、青曙回來了麼?”

    青曦道:“回來了,都回來了。”

    張禦站起身來,道:“那就把他們喚上來,就在這裏一起用宴吧。”

    青曦道一聲是,並道:“先生稍待。”萬福一禮後,她就退下去安排了。

    不一會兒,青曙和李青禾都是到來,他們幫著青曦將一盤盤精美菜肴端了上來,青曦還不忘給妙丹君也是端了一盤特意經過調配的丹丸。

    張禦讓他們都是坐下之後,道:“玄廷已下詔旨,到明年我就要去外層任職了,那裏異常廣闊,具體落在何處我還不知曉。

    不過外層戰事頻發,並不似青陽這般安寧,青曙、青曦,你們是願意跟我同往,還是想留在這裏?

    若是想留在這裏,這也簡單,我可給開陽學宮留書,可以給你們安排一個妥善職位。”

    青曦想都沒想,立刻道:“我們當然是跟著先生了。”

    青曙也是點頭,認真道:“我們願意跟著先生。我們都有神袍外甲,想來也是能幫上先生一點忙的。”

    張禦微微點頭,道:“那到時候你們跟我一起走。”至於李青禾,自然是不用多問的,身為須人,他一生隻會跟隨張禦一人。

    青曙問道:“先生,那青摩也是跟著我們一起走麼?”

    張禦道:“看他自家意願了,若他願意,跟著一起走也是可以的,留下的莊園產業我可交由玄府役從打理。”

    青曦這時忽然眼前一亮,提議道:“先生,先前先生一直事忙,青陽上洲還有許多美景沒有看過,不如我們在前往外層之前去這些地方遊覽一番吧?先生還能多留下幾幅畫作呢。”

    張禦思索了一下,該探訪的遺跡的他差不多都已是探訪過了,下來就是要收拾那些異神神國了,不過這件事可以交給玄府的修士來做,不必他親自出麵,這個提議倒是不差,於是點頭道:“便如此吧。”

    這事定下之後,他就不再多做談論,開始品嚐桌案上的美食。

    待用宴完畢,他讓妙丹君自去玩耍,自己回到了密室之中,而後將林道人贈送的劍胎拿了出來。

    他之前在受到傳訊馳援玄府時,為了及時救援惲塵,先一步將蟬鳴劍放了出去,隻是用觀想圖和吞服了血丹的唐豐周旋。

    雖然這並不影響他的鬥戰能力,不過那時候他身邊若是還有一把劍,那說不定早就結束戰鬥了。

    需知他可是煉出了“斬諸絕”之勢,理論上任何一把劍到了他手中都能使出劍上之神來,並不是非要蟬鳴劍才可以,隻不過不是身心合一的佩劍,用起來或許不是那麼契合罷了。

    而此去外層,因為那裏戰事頻發,那說不定也會遇到類似情況。

    所以他打算將這“劍胎”利用起來,將之鍛煉成另一把佩劍,不用去求蟬鳴劍一般,隻要能禦劍在極遠之處的時候,還有一把劍能用來對敵便可。

    當然,若能煉成分化劍光之術,那就無需用此法了。

    不過那等劍法,通常隻掌握在少數真修手中,並且還需以合適的真修功法相配合,就算擺在他麵前,他也未必見得能學會。

    所以他便是想求,也隻能設法從渾章上想辦法,這卻非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反而再築一劍是最簡單的。

    就是這劍將來自己不再用了,也能贈給後輩友人。

    此刻他伸手輕輕在劍胎輕輕一敲,那上麵立時發出一聲清脆鳴響,而後一點光亮浸入其中,這就好似紙上水漬一般在劍胎之上蔓延開來,但是很快這光芒又收斂下去。

    他點了點頭,持住劍胎,更為龐大的心力往劍身之上湧入進去,霎時間,劍胎頓時隨著心光一般徐徐綻放開來,很快將整個密室都是照亮,而隨著他的呼吸,那光芒也是在那裏閃爍著。




    這正是劍胎打磨鍛煉的過程,等到劍胎完全適應了他的氣機呼吸乃至於心光強弱,也就打上了他的烙印,這才能真正為他所用。

    在這般過程持續了一天一夜之後,忽然一道無比明光的光芒閃過,而後隨著他的心光瞬息收攏為了一把不停閃爍的長劍。

    他起手指在上輕輕一敲,與之前不同,這劍身上卻是發出沉悶聲響,他點了點頭,這是劍胎在與他封入其中的心光氣機互相調和之中,待得完全結束,就是此劍破胎得生,徹底醒來的時候。

    他將劍胎放在了一邊,而後站了起來,走到了一邊,看著擺在案幾上的那枚金屬銀球。

    這個知見真靈,也該是打開之時了。

    其實他知道,這知見真靈其實早就開化好了,隻是至今不願出來罷了。

    之前他不去用,是因為他察覺到了這個真靈是在畏懼見到外麵的世界,所以他願意給其一點適應的時間,而且他戰鬥全靠自己,也沒什麼迫切需要用到這東西的地方。

    不過與那少年道人一番談話後,他感覺到下來的道途極可能需要自己去設法開辟,而知見真靈作為一個可以搜集和統合內外信息的存在,或許就能在這裏幫到他。

    此刻在他目光注視下,這東西一動不動。

    不過他知道,這東西明白自己暴露了,可現在顯然還想再掙紮一下。

    他淡聲道:“出來吧。”

    那知見真靈晃動了一下,發出了一個稚嫩的聲音:“我不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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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28 19:34:44
正文卷 第兩百六十四章 驚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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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聽到聲音之後,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實際上,因為這是他的知見真靈,所以後者對他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在其開口說話的一瞬間,那更深層次的意識也跟著一起傳遞了過來。

    這真靈現在之所以不肯出來,那是因為其在害怕。

    不過並非是害怕什麼厲害的敵人,也不是害怕在外麵遇到什麼危險,而是在懼怕他。

    這真靈在懼怕自身的意識被他給抹去。

    知見真靈分共為兩種,一種是有著自我獨立意識的,一種則是沒有自我意識,完全是依附禦主存在的。

    完全依附禦主存在的真靈自不必多言,與那些正常的觀察者類似,它沒有任何人心情感,就是一個非常好用的工具。

    隻是這工具太過呆板,且並不會進行自我學習,真靈所知道的一切東西全都取決於禦主。禦主如果是一個見識淺薄的人,那麼真靈顯也無法發揮出多少作用來。

    擁有自我意識的真靈,那就可當一個智慧生靈來對待了。

    它擁有很強的自我意識,若與禦主相處不好,那麼就不會全心全意的相助禦主,這種真靈與禦主的關係其實更像是合作者,或者是另一種形式的主仆。

    不過作為禦主,他隻要願意,那麼隨時可以抹去其意識,而桃定符給他打造的真靈更特殊一些,可以進行性情上的改換。

    但他並不想這麼做,因為天然誕生的意識無疑最具靈性的。

    他淡聲道:“你不必擔心我抹除你的意識,我要想這麼做早就如此做了,可你要是繼續拒絕我的要求,那麼我也可能進行這樣的考慮。”

    或許是聽明白了他的心意,在等了一會兒之後,一絲絲的幽藍色的光芒從那些好像金屬拚合的地方滲透了出來,周圍的物事都被染上一層藍色。




    而後那如銀色金屬球般的靈舍劇烈搖晃了一下,再哢嚓一聲分裂開來,隨著一股灼熱氣息泛出,一片玉白色的光霧自裏升了出來,並漂浮在了那裏。

    其看去是一個飄忽人形,不過隻有一尺來高,身形大概像三四歲的小童,大腦袋,短手短腿,不過頭上幻化出了一個道髻形狀,髻後還有一根飄瓔,身上則是寬袖道袍,若是隻看輪廓背影,倒像是一個小道童。

    隻是這小真靈此刻在注視下顯得非常緊張。

    張禦平靜道:“你不必懼怕我,你有自身的意識非常好,這是難得的良質,並不是什麼瑕疵,我也不會因為你之前躲藏而責罰你,我隻要你做好我需要你做得事,你明白了麼?”

    那小真靈用力點了點頭,隨即它想了想,用稚嫩聲音說道:“可我看不到你。”

    張禦知道它說的看不到,不是說真的看不到他,而是指無法看到他的思想和過去還有身軀內部的各種情況。

    一般的知見真靈需要知曉禦主的身軀之上的一切情況,同時還能獲得禦主所有的知識和經驗,如此才能做出最為合適的建議和分析。

    不過他並不需要這些東西,身為一個修士,最重要的就是掌握自身,這並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哪怕是無法背叛自身的真靈。




    而且他與人鬥戰一向靠自己,並還早早掌握了先見之印,所以也無需鬥戰建言,他隻需知見真靈彌補一些自己顧及不到的地方,同時負責搜集和整合外界的信息。

    故他言道:“你不需要知道這些,我要你做什麼時,我會另行關照。”

    他又想了想,道:“你需要一個名字,我觀你通體若玉雪白,又若自籽實中而出,就叫你‘白果君’吧。”

    那真靈聽到之後,渾身亮了一下,看去很喜歡這個名字。

    張禦這時意念一轉,“白果君”身形閃爍了兩下,便就消失不見了。

    真靈是永遠跟隨在禦主身邊的,在他並不需要用到知見真靈時,隻要在意識上進行蔽絕,那麼其會消失,並處在一種介於存與不存的狀態之中,而在他需要的時候,在意識中進行呼喚,便可再喚了出來。

    真靈之事雖是處置好,可他現在並沒有離開密室的打算,而是準備將劍器祭煉好之後再出去。

    因為劍胎之中的氣機和心光每天都會在與劍胎的對抗之中消融少去,所以他每過一段時間都需再設法灌輸一股進去,反複進行祭煉,這就必須他時刻在旁待著。

    不過這樣的動作必須要小心,不能將劍胎“驚醒”,其若是提前醒來,並沒有得到充分而徹底的淬煉,那麼這柄劍器將來的品質和靈性就會大打折扣。

    而這裏麵的火候拿捏,要求也較為準確,完全就隻能依靠禦主自身的把握。

    實際上,禦主與劍器溝通從此刻就開始了。

    這也是為什麼由禦主親手築煉的劍器與自身最為契合的緣故。

    不僅是前後沒有沾染到任何屬於己身之外的氣機,也因為在打磨的過程之中雙方互相適應並由此產生共鳴。

    張禦的蟬鳴劍若不是因為完全破碎之後重築了一回,等於再次打造了一次,將裏麵的雜染完全剔除,那麼如今他運使之時也自是做不到這般毫無滯礙的。

    劍胎打磨需要一段時間,但並不是越長越好,這視禦主的手段和劍胎的品質而定。

    林道人所贈的劍胎自然是極好的,藏山一脈俱是劍修,本身就是煉劍的大行家,其所作出的這件賠禮放在藏山之中也是上上之品了。

    而張禦的心力充沛而純正,在煉劍之時不但可以做到源源不絕,而且可以完全滲透入劍胎每一個細微角落之中,連一絲一毫都不會遺漏,根本不必要再去用到其他任何技巧。

    所以在差不多連續用功七天之後,這柄劍胎就已是磨練完畢。

    張禦將之拿在手裏觀察,見其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光芒,變得烏黑一片,表麵看去毫不起眼。

    但他知道,這劍胎終於適應了他的氣機和心光,現在隻差喚醒了。

    這也是必須由禦主來做的關鍵一步。

    新生的劍器就好若新生的生靈一般,對於出世之後其所接觸的第一縷氣機,或者說所接觸的第一個人會自然而然的表現出一定的親近,當初的蟬鳴劍,也是由他來喚醒的。

    此時他伸手出去,起兩指搭在了劍胎的上方,隨後緩緩向外移動,每移動一分,便有一塊塊黑炭一般的東西從上麵剝落,並簌簌掉落下來,那寒光爍爍的鋒銳劍刃也是一段段顯現了出來。

    隨著所有的黑炭褪盡,似有一道閃電在密室之中急驟明滅了一下,霎時將密室中一切照得纖毫畢現。

    張禦執住劍柄,見劍身表麵如冷鏡一般,光滑堅冷,手腕稍稍一轉,便有芒光閃過。

    這柄劍器雖已出世,不過還有一個步驟需要完成。

    那便是定名!

    劍名必須由禦主賦予,這並不僅僅是一個儀式,同樣也是有實質意義的,這是禦主從心神深處認可並接納了這柄劍器。

    而這種心神氣意的交融,反過來也同樣進一步催化劍器的靈性,並令其朝著禦主所期望的方向蛻變。

    他此刻略略思索了一下,手撫劍脊,口中道:“光若驚電,氣淩雲霄,就喚你為‘驚霄’吧。”

    他這一語說出,手中之劍一震,仿佛是在回應一般,放出一聲高亢清長的鳴響,在室內久久不絕。

    他微微點頭,這柄劍日後當是作為蟬鳴劍的輔助,兩把劍一遠攻,一近擊,正好能相互配合。

    他持起驚霄劍虛劈了幾下,感覺十分順手合契,劍光過處,周圍陰霾也是隨即分開。

    試過幾次後,他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劍鞘,袖袍輕輕一動,“錚”的一聲,就已是將這柄劍器歸入鞘中。

    他伸指輕輕敲了敲劍鞘,下一步要做得的,就是要設法煉合“蟬鳴”、“驚霄”二劍,讓這兩把劍器可以化入自身心光之中。

    若能做到,那麼今後就不必持拿攜帶了,而是可以在對敵之際隨時隨地憑心意喚動出來了。

    此時他一振衣袖,自蒲團之上站起,從密室之中走了出來,外麵天光正明,差不多是食時末。

    他看著外麵光亮,決定今日就把學令一職辭去。

    思定之後,他走入了書房之中,取筆擬了一封書信,而後把李青禾喚來,交給其人道:“你把這封辭狀送去學宮中台,餘者不必多言。”

    李青禾認真接過,一禮之後,退了出去。

    不過半個夏時後,李青禾便轉了回來,並將學宮方麵的允狀帶回,同時還帶了回來三封空白的薦書。

    張禦拿過薦書翻了翻,這東西明顯是學宮方麵有意賣給他的人情,日後隻要是他覺得合適的人選,便可以憑此薦書推舉其擔任學宮的師教。

    他想了想,把薦書收起,道:“東西都收拾好了麼?”

    李青禾道:“回稟先生,按照先生的吩咐,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大的物件也是先送到良州莊園去了,我們隨時可以動身。”

    張禦點首道:“那也不必多留了,你與青曦、青曙帶著妙丹君乘飛舟先去良州,我隨後便至。今年我們便在自家莊園之中過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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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六十五章 得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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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玄曆三百七十九年一月初三。

    新年剛過,仍在年節之中,莊園之中到處張貼著吉福剪紙,走廊下懸掛著一排排的喜慶的大紅燈籠。

    張禦一身寬舒青袍,坐在麵朝水湖的門廊之下,身前一張矮幾,白玉瓷杯中的清茶散發出純淨清香。

    這是他到來青陽後渡過的第四個年頭了,青陽內外現在一片平靜,他也可以享受一下難得的悠閑時光。

    不過這也很短暫,等到二月份,他就要去往外層了,那是一個戰事頻繁之地,現在天夏最主要的戰爭就是發生在那裏。

    一群白色的鷺鳥忽水麵之上飛過,原本清澈平靜的水湖頓時平添了幾分生機。

    矮幾旁的妙丹君忽然支起身體,盯著那些鷺鳥直看,身上的靈性彩霧也是忽隱忽現。

    張禦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腦袋,小豹貓眯起了眼,又重新趴了下去,身上的靈性彩霧也是重新收攏了下去。

    張禦這時從紫星袋中取出一本道冊,仔捧在手中慢慢觀讀著。

    在看了許久之後,李青禾走了過來,躬身拱手道:“先生。”

    張禦隨意問道:“有什麼事麼?”

    李青禾道:“有一封從石渠觀寄來的書信。”

    張禦抬起頭,把道冊放下,從李青禾手裏接過書信,翻了一翻,果然是桃定符寄來的,信上語句不多,隻言他的飛舟已是差不多打造完成了,若是他有暇,那不妨往靈妙玄境來一趟收取飛舟。

    他有些意外,因為這駕飛舟在打造之前桃定符就向他透露過可能會用時較長,他本來以為還會拖延一段時間,那時候說不定他已經到了外層了。

    沒想到這才剛過新年,飛舟的打造就已經臨近尾聲了,不過要是能在去往外層之前就帶上飛舟,倒也方便許多。

    他收起書信,站起身來,去了內室換了一件道袍,對李青禾稍作囑咐後,就出了莊園,駕一道青虹飛起,往高州方向飛來。

    半刻之後,他落在了石渠道觀之前,並往裏走來。

    有一個道童正等在那裏,見他過來,忙打一個稽首,道:“可是張玄正麼?桃道長讓小童在這裏相迎玄正。”

    張禦一點頭,道:“勞煩了。”

    小道童急忙道:“不敢不敢。”他轉身一請,“靈妙玄境的入口在前麵,玄正請往這邊走。”

    張禦隨著他往後走,很快來到道觀後苑,便見山壁之上有一道向下流淌的水瀑,小道童這時當先往裏去,他也跟著邁步進入。

    這一刻,他隻覺感應微微滯有片刻,待感應恢複之後,抬眼看去,見自己站在一處拱形的橫天巨崖之上,岩峰之中向有水瀑向外流淌著。




    那小道童對空呼喊一聲,就有一頭仙鶴飛來,而後他翻身上去,道:“玄正請隨小童來。”說著,一拍仙鶴,就已是振翅飛空而去。

    張禦腳下雲霧騰起,袖袍飄飄,跟隨那仙鶴而來。

    他在飛馳途中,也是打量著四周圍的景物。

    靈妙玄境自他到來青陽後一直有聞,對這真修所居之所他也是頗感興趣。

    現在看來,這裏對比青陽域外那些幾無變化的荒蕪的曠原的確更具自然意趣,且山水之色也是豐富多彩,看起來讓人格外賞心悅目。

    可是飛遁久了,卻又感覺這裏缺乏生氣,並非是說這裏生靈少,而是這裏的風光好似萬古不變,少一種奮發向上的活力,初看還好,看多了難免讓人感到乏味。




    他不禁心下有感,這裏的風光就一如那些古老真修,他們沿著傳承的道路就能走到頂點,他們不必要向外再去求什麼,那樣也就失去了向外的動力。

    然而玄修和那些造物麵前還沒有一條必然可以上進的大道,他們必須不斷嚐試找尋那合適自己的道路,而他們奮進的力量也將會推動著整個天夏繼續往前行進。

    小道童這時在仙鶴背上轉過身,向前一指,大聲道:“玄正,就在前麵了。”

    張禦看過去,見那裏出現一個巨大的寬崖,上麵並沒有草木,崖壁平整,上麵有一座座天然形成的猶如門廊一般的巨大洞崖和石柱。

    小道童身下的仙鶴發出一聲嘯聲,而後雙翅一振,往廊洞之中飛入進去。

    張禦自也是飄身進來,一到裏麵,就見到一艘巨大的玉白色飛舟闖入視界之中,這飛舟周身線條十分流暢,且又不失渾厚,第一眼望去,如同一頭白色巨鯨泊在那裏。

    此時幾名道人站在那裏似在議論著什麼,桃定符也是身在其中,他見到張禦遁光進來,便就迎了上來,笑道:“師弟,你來了。”




    張禦散去周身玉霧,落定下來,道:“收到師兄書信之後,我便趕來了。”他看向那玉白色的大舟,道:“便是這艘飛舟麼?”

    桃定符道:“就是它。”他笑了一笑,“看著還不錯吧?我與幾位道友一同合力,著實用了不少玄境之內的稀少材料,方才打造成功。”

    張禦與他一同走到飛舟前方,問道:“這飛舟與我以往所見有何區別麼?”

    “我們打造的飛舟,自是不同於那些凡俗手段。”

    隨著一個稍顯低沉的聲音響起,一名身軀高瘦,兩目凹陷的老道人走了過來,他對張禦打一個稽首,道:“貧道趙顯,張玄正,有禮了。”

    張禦還有一禮,道:“趙道友有禮。”

    桃定符在旁道:“趙道友技藝非凡,論打造法器,他當是靈妙玄境中第一人,這次打造這艘飛舟,他出了頗多力。”

    趙道人淡聲道:“這次我們靈妙玄境欠了張玄正一個人情,出多少力都是應該。”

    他看向張禦,“方才張玄正問此飛舟與往常所見問有何不同,最大不同,就是眼前這飛舟乃是我等用了一位玄尊留下的‘天元真火’祭煉出來的,故而此物可算的上是一件法器,不僅能收能放,且堅牢無比,哪怕千百雷珠也破它不開。”

    張禦再看了一眼飛舟,而後他把心光一放,便將整座飛舟都是籠罩入內,而他也是趁此將飛舟裏外察看了一遍。

    他以前所見造物飛舟多數為生靈,但眼前這駕的確非是,與趙顯說得一般,這算得上是一件放大的法器,

    造物飛舟飛遁之時力量是來自飛舟自身的靈性,而這駕飛舟則是靠他自身心光驅馭。

    不過畢竟是法器,心光並無需耗用多少,此刻他能感覺到,自己隻需稍加催動,就能飛舟就能遠遁去萬千裏外。

    趙道人看了幾眼,見飛舟在張禦心光之下沒有什麼異常出現,反而綻放出一層薄薄熒光,便出聲言道:“張玄正,看來飛舟與你非常契合,現如今就隻差禦主祭煉這一步了,不如就趁此時機將之祭煉了。”

    張禦一點頭,心光陡然一變,如無形流水一般往這艘巨舟舟身各處滲透進去,與此同時,整個飛舟如有呼吸一般微微顫動起來,並且有更多的熒光從舟身上散發出來。




    趙道人見此,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等人不便留在這裏,於是招呼了那另外幾名道人一聲,就從這洞廳之中退出去了,唯有桃定符還站在此間看顧。

    張禦在心光祭煉差不多有一刻之後,這艘巨舟幾乎從頭到腳都被籠罩在了一片熒光之中,隨後驟然一閃,那巨大的身軀霎時從原地消失不見。

    他此時將掌心攤開,便見一頭似玉鯨一樣物事懸浮在那裏遊走不停,搖頭擺尾,看去如活著的生靈一般,分明是這一艘飛舟變化而成。他不覺讚道:“當真玄妙手段。”




    桃定符笑了笑,搖頭道:“我們可無這等手段,這是用那位玄尊所留真火所煉,其中種種神異,也一樣是得自這位玄尊。”

    張禦這時心光一收,再是一拂袖,便將這飛舟收入了紫星袋中,他轉身過來,道:“下月我便要離開青陽去往外層了,師兄待是如何打算,還是準備留在青陽上洲麼?”

    桃定符沉吟一下,道:“此事我也想過,這幾年來便是打造法器便是修持功行,不過我也感覺到,素陽前輩之法在於鬥戰,如今我功行漸固,若得一個合適時機,或許我也會去外層見識一下,尋下那突破機緣和今後所行之道。”

    張禦道:“外層內層亦能傳訊往來,師兄若有什麼事需我幫忙,可來訊傳。”

    桃定符笑道:“我自不會與師弟你客氣。”他又神情微肅,“師弟,外層戰事頻繁,此去非是坦途,千萬小心了。”

    張禦點了下頭,道:“師兄,飛舟已是拿到,我就不在此久留了,代我謝過那幾位道友。”

    桃定符道:“師弟早些離開也好,若不是要打造飛舟,我也不願在這裏久留。那麼師弟,我們就此別過了。”說著,他抬手一禮。

    張禦也是抬袖回有一禮,道:“師兄珍重。”

    他放下手,往外走去,幾步之後,身上心光一閃,便就射入了天際之中。

    他沿著原路自石渠觀中出來,而後一路返回了良州莊園之內。

    在下來時日內,他也再未出去,而是一直在莊園中修持觀書。

    時間匆匆流過,距離玄廷定下的時間也是越來越近。

    就在一月底這一日,他正打坐之際,卻忽然心中有感,自內室之中走了出來,便見青陽南方天穹之中有一道光亮一閃,好似閃電撕裂烏雲,而後一道耀目光柱直直地表之上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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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兩百六十六章 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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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自莊園之中走了出來,他抬目望去,見那道光柱正落在莊園前方的湖水數裏之外。

    現在差不多是人定時分,夜空之上群星閃爍,而這道光芒仿佛就是從天星之上射落下來一般。

    而在那光柱之中,則是出現了一駕豎立著的橢圓形飛舟,舟身之高足有千餘丈,通體銀灰色,望去龐大巍峨,異常之厚重。

    在等有一會兒之後,那舟身之上分開一道隙口,有一男一女兩人自裏走了出來。

    當先是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其人眼神沉靜內斂,身形筆挺,身上披著一件天夏古服樣式的寬袖神袍。

    而那名年輕女子容貌頗美,披著貼合纖細身形的金屬色內甲,隻是神情冷淡,一直跟隨在那男子身後,看上去是其護衛。

    兩人腳下各自踩著一麵玉浮碟,載著兩人從飛舟之上馳出,越過湖麵,一直來到莊園水榭之前停下,並從上麵走了下來。

    那男子仔細看了一眼張禦,眼神深處不由現出一絲驚異。

    巡護畫影不允許被泄露,所以他在來時隻是在張禦的述錄上見到‘玉質清顏,貌若玄仙’這一句評述。

    他本還以為隻是一句循例修飾的話,可眼下見到真人,卻感覺這並非誇言,這位當真有天人之表,仙人之姿。

    他吸了口氣,抬手一揖,道:“是張巡使麼?在下魏高,乃玄廷接引使,此行奉玄廷之命前來接迎張巡使。

    張禦抬袖端手,回有一禮,道:“魏接引有禮了。”

    魏高認真問道:“張巡使,外層與內層通路如今已用日行晷打通,不過我們單舟往來,僅能持續一天,不知巡使何時方便登舟?”

    張禦道:“禦已準備妥當,眼下即可登舟。”

    魏高欣然道:“好,那便請張巡使和巡使的隨從先行登舟,去往外層還有一段路程,一些事情在下會在路上向巡使再慢慢交代。”

    張禦點了下頭,他於心下傳聲,李青禾收到之後,便帶著青曙、青曦帶著妙丹君自莊園裏出來,來到了他身後站定。

    至於青摩,最後決定留在這裏照看莊園,張禦現在還兼領青陽玄正之位,也需要有一個人在這裏替他傳遞消息。

    魏高在確認與張禦隨行的就隻有李青禾等人後,便對身邊的那女護衛吩咐了一下,後者對著後方高高伸出手臂,手腕部位有光芒閃爍了幾下。

    片刻之後,就有幾個玉浮碟從飛舟之上飛快懸飄而來,來至張禦一行人腳下,便連妙丹君也單獨有一個。

    張禦心意一動,身軀緩緩飄起,已是穩穩落在了玉浮碟之上。

    李青禾及青曙、青曦也是踏了上來,妙丹君十分好奇的用爪子先搭了一下,而後一躍而上,尾巴豎起,蹲在了上麵。

    魏高與那女護衛這時也是回到了玉浮碟上,女護衛再是一抬手,隨著手腕之上光芒閃過,那些玉浮碟便就帶著一行人異常平穩的向飛舟所在的方向飛馳而去。




    青曙、青曦二人盯著那飛舟直看,在遠處他們已是感覺到那飛舟的龐大,而隨著逐漸接近,更是感覺到了厚重巨大的舟身所帶來的壓迫感。

    隨著一行人的接近,飛舟下方分開一個隙口,眾人也是橫越過厚重舟壁,進入到了一個龐大空間之內。

    這裏乳白色的柔和光芒充斥著每一個角落,一座座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拱弧形柱體連接著艙壁頂底各處,可見平台上有昆圖造物時而飛動往來。

    此刻就有兩名役從同樣踏著玉浮碟迎上來,對著李青禾他們躬身一禮,示意他們跟隨自己過來。

    李青禾轉首請示了一下張禦,得到允準之後,便就跟著這兩名役從離去了。

    魏高朝著張禦移近過來,朝一個方向做一個請的手勢,道:“張巡使,請這邊來。”

    張禦一點頭,踩著玉浮碟隨他而行,很快來到了一座弧形柱體之前,並沿著上麵的平台入口往裏去,最後來到了一處大廳之內。

    魏高下了玉浮碟,對著自己對麵不遠的台座作勢一請道:“玄正請坐。”

    張禦微一頜首,在那寬長厚重的台座上坐了下來。

    魏高也是落座下來,他對女護衛關照道:“可以啟程了。”女護衛道一聲是,再對張禦萬福一禮,就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輕微的震動傳來,可以看到外間的景物從飛快流逝再變得模糊虛化起來,顯然是在高速上升之中。

    魏高這時道:“張巡使,我們借用日行晷去到外層,穿行時間大概要用上一天,我受玄廷所托,在此向張巡使交代一些事宜。”

    張禦眸光微動,道:“魏接引請言。”

    魏高這時抬手虛虛一抹,兩人麵前頓時出現了一團雲霧狀的輿圖,裏麵密密麻麻的分布著無數星點。

    他道:“目前在外層停留的大小天城大約維持在二十萬餘座,分別停留在各處地星之上,有若星鏈一般抵抗外層侵襲。

    我們以穹隆四象天劃分外層,按照玄廷指諭,張巡使一次要去的地方是乙未天城,其駐留的地星冊表以古名“奎宿”相稱。”

    他伸手朝著雲霧星團之上某處一指,“奎宿位於西穹天邊緣處,轄下三座懸天軍壘,涵布大小地星百六十餘數。

    奎宿負責給位於最前沿的婁宿群星提供支援,所以時常遭受上宸天修士和外層諸勢力的侵擾,具體在玉簡和冊表上有寫,巡使可以慢慢細看。”

    張禦朝那位置掃了一眼,思索片刻,問道:“關於此行,玄廷可有什麼關照麼?”

    魏高此時神情微肅,道:“巡使想必也是知道,我們現如今最主要的敵人,就是上宸天修士。

    此輩除了在正麵戰場上與我對抗之外,還一直在試圖從內部分化瓦解我們,張巡使到了那裏,第一要務就是清查和防備此事。

    還有一點……”

    說到這裏,他略略一頓,肅然言道:“張巡使雖是作為玄廷巡護前往,但在有絕對把握之前,還請盡量不要暴露或公開自己的身份,過去有幾任巡使選擇公開身份,但卻都是受到上宸天修士襲殺而身死。

    而且奎宿的當地駐守,肯定也對巡使心有排斥。”

    張禦心思一轉,點頭表示對此能夠理解。

    在條件不充分的情況下一旦表明身份,奎宿那些外層之人哪怕自身無事,也一定是會對他保持戒備和警惕,因為他的身份擺明就是告訴別人,我就是來查你的。

    而且身份一公開,這些人也一定會時時刻刻盯著他,這也並不方便他行事。

    魏高見他並不反對,神情微鬆,道:“我們也考慮到張巡使需要一個正式的身份,如今玄廷在外層派遣有不少行走,若是巡使被人懷疑,在有麻煩時可用此身份來進行遮掩。”

    他伸手將一份玉冊和印信遞了過來,“這是我們為巡使準備好的印信和籍冊。”

    張禦將此接了過來,看有一眼後,放入了紫星袋中。

    這番安排很妥當,行走盡管同樣不會讓外層那些駐守喜歡,但因為行走隻有觀察記錄的權力,並無執查之權,即便暴露出來,也不會那麼引人注目。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說明那一方地界上情勢之複雜和此行任務的艱巨。

    魏高認真道:“玄廷並不需要張巡使立刻查出什麼東西來,隻是希望巡使利用好觀職期,先在那裏站穩腳跟。

    期間巡使可以自己招募可靠人手,也可以向玄廷申請同道相助,這裏所耗費的一應財物隻要不超過一定上限,都會有玄廷負責承擔。”

    張禦表示了然,玄廷巡使有一到三年的觀職期。而在此期間,玄廷並不會要求巡使做什麼,這其實就是讓巡使熟悉當地情況的一個準備階段。




    觀職時間越長,準備就越充分,不過在某些突發情況需要巡使出麵的時候,觀職兩年以上的人那就不能選擇拒絕了。

    魏高道:“還有一件事。”他伸手在那輿圖之上一抹,上麵立時顯示出了諸多文字,還有一個閃爍金芒的眼瞳圖案。

    他道:“這是外層設立的‘金瞳署’,張巡使需盡量避免和金瞳署的人起衝突,因為與他們有太多交集的話,可能會提前暴露張巡使的身份。”




    張禦看了一眼上麵所顯示文字,金瞳署就相對於是外層設立的檢正司,不過魘魔寄蟲雖然是外層進來,但在外層反而沒那麼大的危害,不過外層的情況更為複雜,金瞳署主要針對的是另幾類敵人。

    他把金瞳署的文字檔冊全數看過之後,道:“我知曉了。”

    魏高接下來又交代了一些相對不重要的事宜,見已是小半天過去,他道:“還有半天路程就到了,我便不打擾張巡使了。”他起身之禮後,就先一步離開了大廳。

    張禦在他走後,也是跟隨役從來到了對方在飛舟上為他準備的艙室中,並在中間的玉座台之上盤膝坐下。

    坐定之後,他深思了一下,此行去往外層,除了巡護之事,他還要設法尋找往更上一層去的機緣。

    隻是還是不知,外層能否找到源能。

    轉念過後,他便收拾心神,入至定中。

    一夜很快過去,到了差不多天明時分,他感覺到周身緩緩震顫起來,不由雙目一睜,抬頭看向上空。

    隻見內艙頂璧像融化一樣褪色,而後逐漸逐漸顯露出外間的景物來,頭頂正上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狀雲層,那一道接引光柱正是從那裏射下,此刻飛舟正在朝那裏飛快接近之中,僅在幾個呼吸之後,整個飛舟速度再是一疾,就轟然朝裏衝入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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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奎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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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舟衝入那旋渦雲層之中後,那一片籠罩頭頂的光芒散開,瞬時顯露出了無邊無際的虛空。

    張禦目光望去,見在那虛空之前,是一團團星霧雲團,它們相互融合在一起,璀璨瑰麗,五彩斑斕,幾是占據了所有的視界。

    這些星霧雲團仿佛是凝固在那裏的,可是不經意間的一撇之間,卻又好似是活動著的,仿若那裏也有著一個巨大的眼瞳也在看他。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有聲音傳來道:“張巡使,魏接引來訪。”

    張禦回身過來,道:“請進。”

    外麵艙門一開,魏高走了進來,他也是看到了艙頂上方的景象,口中道:“這便是外層了。外層景物壯偉多姿,無論看見多少次,我都不覺厭煩,不過我們所有的麻煩也都是來自於那裏。”

    他緩緩收回目光,道:“張巡使,再有一會兒,我們就要到天元泊台了,我們在那裏已經為巡使準備好了一駕民間飛舟,巡使可以直接乘此去往奎宿。”

    說話之間,他遞來一枚玉簡,“巡使到了奎宿之後,自會有人接應,不過那接應人並不知道巡使的真正身份。

    我們給巡使安排的,是一位一年之前就準備到外層曆練的修道人,為了獲取修道資糧,此人加入了一個隸屬天城軍府的組織,但是因為某些事情的延誤,直到如今方才啟行,這樣的修道人在奎宿有不少,不太會引起他人注意。

    當然,巡使若是覺得不方便,也可以不用這個身份。”

    張禦接過玉簡,心力入內一轉,見這裏麵是這一個身份的籍冊和過往記述,大致經曆可謂平平無奇,倒是名字仍然沿用是他自己的。

    不過去往外層的修道人頗多,同名同姓的也有不少,其實隻要他不去主動暴露玄廷巡護的身份,那麼也沒幾個人會去浪費力氣去查他。

    其實就算真是有心人去查了,頂多也是查到青陽玄正這一層,而這個身份反而能成為他的另一層掩護。

    就在說話之間,飛舟微微震動了一下,頂上的艙壁也是迅速融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魏高道:“我們已是到了,張巡使可在此間乘坐飛舟去往奎宿。”

    他走到一邊。伸手一艙壁,那裏頓時分開一道裂隙,顯出一條三角狀的外行通道,口中道:“張巡使,一路順風了。”

    張禦對他點下頭,往外走去,一直來到了一座琉璃柱艙之中,隨著身後舟門嚴絲合縫的封閉起來,下方的玉浮碟便承托著他往下沉去。




    他打量著外間,麵前出現的是一處異常廣闊的泊舟天台,頂上巨大的琉璃穹頂似乎遮蔽了半邊天幕,左右兩邊矗立著一排排形製相似的橢圓形飛舟,此刻正有一艘巨舟從天筆直而降,落入到空處泊位之上。

    而在更遠處,可以看到穹幕之外是呈半圓形聳立著一根根通天立地的方柱,方柱中間是一道道飄忽不定的光幕,時不時會有一駕飛舟飛起,往那光幕之中飛去,而後消失不見。

    根據之前和魏高的談話,他知道那就是玄廷所立通往各星宿的天門所在,要去往奎宿,那裏是必經之處。

    大約二十息左右,玉浮碟自千餘丈的高空處落到了地麵。

    李青禾和青曙、青曦和妙丹君已是在此等候一會兒了,見他下來,都是迎了上來。

    張禦看了他們一眼,道:“走吧。”他伸出手去,把“天寰玉授衣”的遮帽戴上,就轉身往遠處一座高大的艙廳之內步去。

    巨舟之內,魏高站在高處,看著張禦的身影逐漸走遠,對身邊的女護衛道:“回複都台,巡使已是順利接到。”

    女護衛一點頭,轉身走出去了。

    張禦在進入轉道艙廳之中,自有魏高安排在這裏的人過來接應,然後將他引到上一駕名喚“藍楓”號的中型飛舟之上。

    飛舟舟首姓尤,他並不清楚張禦的真實身份,隻知道這回乘坐自己飛舟的是一名中位修士。

    哪怕在外層,中位修士也是對抗外敵的中堅力量,故是他不敢怠慢,遵照循慣例與張禦照過一麵,在問過他沒有什麼別的需求後,這才安心離開。

    張禦在寬敞的艙室坐定下來,他從書架上拿了一卷書冊過來翻了翻,這是一本關於外層異類生靈的介紹,雖然文字寫的非常簡略,但配有不少精細的手繪圖,看著也不覺枯燥。




    尤舟首回到了主艙之內,一名十五六歲,豎著雙丫髻的漂亮少女湊上來好奇問道:“叔父,那客人是什麼來頭啊?”

    尤舟首搖頭道:“隻知道是一名內層來的中位修士。”

    少女雙目一亮,好奇問道:“內層來的啊,我還從未見過內層來的修士呢,叔父,他長什麼樣子啊?”

    張禦穿著大氅遮帽,尤舟首根本沒看清他的容貌,他敷衍道:“就那個樣子,不管內層外層,都是天夏人,隻要不是祖上有過混血,長得和你我都是一樣的。”

    少女眨眨眼,道:“唔,我聽說內層有很多混血,或許這位玄修長得不一樣呢?”

    尤舟首要駕馭飛舟,沒心思再和自己侄女說話,囑咐了年輕的副手幾句,就把手按在玉臣之上。

    不一會兒,隨著一圈圈光芒在飛舟閃爍而過,飛舟便就從泊台之上騰空而起,往遠端通天立地的方玉柱飛去。

    張禦抬目看向外間,見整個飛舟就沒入光芒之中,而後感應便就失去,視線之中隻有飄忽而過的彩霧光帶。

    這一次航程,將會半月時日耗費在路上,這麼多天悶在艙室中,或許尋常人會感到枯燥,不過對他一個修道人來說,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而已。

    在進入第四章書後,他便能感覺到自身的生命流逝異常緩慢。

    他不清楚自己的壽數是多少,但若途中無有意外的話,當能輕鬆活到千載以上,甚或是更久。

    不過如今他至多也隻是擁有一些自保之力罷了,所以遠不到停下來的時候。

    在翻看完一些稍許有價值的冊子之後,他對李青禾囑咐了幾句,便就回到了內艙之中打坐去了。

    時日流轉,十五天一晃而過。

    張禦本是坐定在軟榻之上,這時忽然感覺到舟身輕輕震動起來,他睜目看去,見艙外的光帶在逐漸消失,而周圍出現了無數旋轉的雲霧漩流。

    再過去幾息之後,舟身再是一震,隨後前方視界之中出現了一座懸於虛空之中的巨大浮空天城,而在天城正的下方,則是一座表麵漂浮著藍白色雲氣的地星。

    他站了起來,來至艙壁邊,知道這座天城當就是魏高所言的乙未天城,而下方那地星,應便是此行終點奎宿星了。

    隻是一到這裏,他略略感到有些不適,卻又說不出來問題出在那裏,心光微微一放,將全身都是護持住。

    藍楓號在穿過天門後,舟首稍作調整,舟身之上光芒一閃,就下方的地星俯掠而而去。

    隻是飛馳未久,整個飛舟卻是劇烈震蕩起來。

    尤舟首神色一緊,道:“怎麼震動這麼大,以往沒出現過這等情形啊?”

    年輕副手察看了一下飛舟外麵的靈性光芒,也是看不出毛病在哪裏,他有些不確定道:“舟首,可能這些時日以來接連穿梭往來,飛舟也是疲勞了。”

    尤舟首嘀咕道:“不應該啊,半年前才休整過一次,還好也是快到奎宿了,等到地頭之後,我們再歇一歇吧。”

    他伸手按在玉臣,利用自己的經驗不斷向飛舟傳遞過去安撫的意識,但這最後一段路程上,這艘飛舟仍是震顫不止,好似隨時可能墜落一般,這著實令他心驚膽戰。

    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溝通起了作用,這一路好歹沒有出現什麼變故,飛舟終於安然落到了位於地表之上的泊舟天台上。

    待舟身完全停穩之後,他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後軟癱在了座椅之上,摸索出手帕擦拭著滿頭冷汗。

    艙室之內,張禦見已是到了地界,便就帶著李青禾等人往外而來,沿著打開的艙門走到了外間。

    這座泊台位置較高,他放眼看去,自己腳下所在之地是一座龐大的近海聚居城市,蔚藍明淨的天穹下方,宏偉的玉石高台和的密密層層的石砌建築群沿著海岸分布著。

    他注意其中有幾座高台尤為壯偉,內中似是蘊藏著極為龐大的力量。

    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心思一轉,一道玉白色的光霧飄過,白果君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他傳了一個讓其隨時觀察外間一切的意識,就沿著石梯道往下走去,李青禾和青曙、青曦還有妙丹君都是跟在了後麵。

    就在泊台下方,有一名個頭不高,身著圓領青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裏,他見張禦從上麵走下來,眼前一亮,急匆匆迎上來,躬身一禮,道:“敢問這位可是張玄修麼?”




    張禦看了這人一眼,明白這應該是魏高給自己安排接應人,後者當時說他可以拒絕這個身份,不過現在他對這片地界並不熟悉,這是一個方便融入的機會,故他沒有否認,點首道:“是我。”

    那中年男子表情微鬆,隨後試著問道:“張玄修,不知尊駕可還記得我等一年前發出的約請麼?”

    張禦道:“記得。”

    那中年男子不禁露出笑容,再是一拱手,道:“雖然耽擱了一年,不過張玄修還是來了,哦,這處不是說話的地界,玄修若是不嫌棄,可隨在下來,我等已經是給玄修安排好了一應事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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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行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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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在與張禦一番話語後,他就十分殷勤的在前帶路。

    張禦一行人跟著他離開飛舟泊台,轉而往一座地下馳道的駐台過來,在進入略顯昏暗的地下通道後,外麵陽光和溫暖也是一下退去了。

    張禦問了中年男子的姓名,得知他名喚狄苗,便問道:“狄郎君,現下是往哪裏去?”

    狄苗忙道:“去掖崖州,路程稍遠一些,還要請張玄修委屈幾日。”

    張禦略略一思,根據他事前的了解,奎宿星有六百餘個大型聚集地,小型聚集地更是難以計數。

    按照奎宿星的地理劃分,他腳下所在名為“悅關州”,掖崖州距此較遠,當在中心元海以西,距此至少有兩萬餘裏,那裏較為荒僻,且似是戰事頻發之地。

    而整個奎宿最為繁華且最為安穩的地方,當屬位於地陸正中的“曇泉州”了。

    這處地州正上方就是駐守正軍的乙未天城,州中還有一位玄尊化身和其弟子坐鎮,除非遇到外敵大舉來攻,那裏怎麼也不會有事的。

    駐台之上大約有十幾個人攜帶著大小行李等在那裏,有的手中還抱著孩童,看去隻是尋常的州民。

    這些人見到張禦一行人走過來,且張禦還是一身修道人的裝束,都是下意識露出了敬畏之色,往外避開了一些。

    在等了有一刻之後,聽得忽忽聲響,一駕看去略顯的老舊的造物馳車進入了駐站。

    等馳車身上的光芒退去之後,便見到外麵的金屬外殼坑坑窪窪,光澤黯淡,有些地方甚至完全剝落了。

    狄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張玄修,別看這馳車破舊,可在下往來乘過多次了,還是很穩當的。”

    張禦倒是不在意這些,而且狄苗也沒虛言誇大,這馳車雖然表麵看著破敗,可隻是長久未經打理修飾的緣故,內部還是有著充沛的生機,的確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他注意到,馳車前麵的車廂裏所坐之人幾乎都是披甲軍士。

    和內層所見到的軍士略微有些不同,這些人即便身著外甲,也保持著正常體型,隻是玄甲上麵滿布灰土汙垢,多處沾染著風幹的黑褐色血跡,其中一人麵甲缺了一半,隻有半邊臉包裹在裏麵。

    這些軍士一個個神情木然的坐在那裏時,看這情形,明顯是從戰場上退下來沒多久。

    “張玄修,這邊請。”狄苗在前麵招呼著。

    聽到這裏的聲音,前方一些軍士似是受到了驚動,不由自主警惕了起來,其中一兩個人看到張禦後,眼神變得頗為不善。

    一名軍士看著張禦一行人往後方的上等車廂走去,嘀咕道:“修士,是從內層來的吧?嘖嘖,修士就是好,和我們不一樣,好吃好喝供著,不過老李說這位能在這裏活幾天?”

    被問到話的人哼了一聲,“活幾天?活的長著呢,我們死了他們死不了的。”

    這時一名表情嚴肅的軍士瞪了這兩個人一眼,道:“少說兩句,咱們的事和別人沒什麼相幹。”

    那軍士嘴唇動了幾下,終於沒再吭聲。

    張禦此時踏入了後段車廂之中,與前麵的擁擠相比,這裏非常寬敞,並且他們一行人占據了前後兩個車廂。

    在狄苗安排下,李青禾他們前車廂內落座下來,而張禦往更後方的車廂走去,妙丹君尾巴微搖,跟了上來。

    在推開車廂門後,張禦見這裏已是坐著一名身著青色鬥篷的修士,這人抬起頭看了看他,而後伸手將遮帽拿下,露出湛然有神的雙目和頭上道髻,並自座上立起身,雙手一抬,揖禮道:“廉卓,道友有禮。”

    張禦也是將遮帽拿下,立定回有一禮,道:“張禦,道友有禮。”

    廉卓看見他臉容,不禁微微一個失神,不過他很快恢複自然,放下袖子,坐了回去,他問道:“道友身邊帶著隨從行走,是方才從內層來的吧?”

    張禦在軟榻之上坐下,點頭道:“不錯。”妙丹君這時候來到了他的腳邊蹲下,這頭小豹貓在不主動顯露身形的時候,外人是看不到它的。




    廉卓笑了笑,道:“我比道友早來了半載,初時有些不習慣,現在倒也適應了,雖說此間戰事頻頻,可隻要小心一些,其實比內層更好,至少沒那麼多拘束。”

    他看了看外麵,道:“道友別理前麵那些軍士,這些人據說前些天遭受了一名上宸天修士的突襲,本來應該和他們配合的修士扔下他們跑了,三百多人的披甲軍,最後就剩下這麼多了,也難怪滿腹怨氣。”

    張禦挑眉道:“那位道友是臨戰脫逃?”

    廉卓語氣隨意道:“那要看怎麼算了,若是打不贏,天城軍府並不鼓勵我輩死戰到底,每一個修士的性命都是寶貴的,在以後對抗宸天修士時能起到的作用更大,現在死一個都是損失,若是時機不對,能退則退吧。”

    張禦不了解這裏情況,所以他沒有妄下評語,隻問道:“上宸天修士經常來此侵襲麼?”

    廉卓道:“時常有的事,他們來我們這裏,主要是為了找尋去往內層的隙口,若是被他們找到,整座地星都有可能成為他們的攻擊目標,這是我們要極力避免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微微一皺眉,而後自衣兜掏出一瓶丹丸,倒了一枚出來掩口吞服了下去,神情才是緩和下來。

    他抬起頭,見張禦看著自己,想了想,道:“道友知道‘虛空外邪’麼?”

    張禦點頭道:“略知一二。”

    虛空外邪是內層到來的修道人首先要麵對的問題。

    這等外邪侵蝕神異,若是放任不管,修士的力量就會被不斷削弱,生命層次也會持續退化,甚至最後有可能蛻變成為一個普通人。

    他那日感到不適,實則就虛空外邪的侵染。

    廉卓道:“我最早來的起初還不覺得怎麼樣,也不以為然,可是沒幾天,我居然感覺到了饑餓疲憊。

    需知我輩辟穀食氣,便是精元消耗嚴重,也可自我調束,絕不至於出現這等情況,實則這便是遭受了外邪侵染。“

    他舉了舉手中丹瓶,“這事隻能用丹丸克服。不過平時還罷了,對敵之時越是運用神通法術,越是容易遭受侵襲,每次回去我都要進入清關坐觀一段時日,才能調和回來。”

    他看了看張禦,勸道:“道友也需要小心,最好盡早服食丹藥,避免外邪侵入。”

    張禦頜首道:“多謝道友提醒。”

    那日不適後,本來他以為自己也要服食丹丸進行抵禦,不過後來以心力時不時催動天授衣,卻是成功遮蔽住了這裏的侵襲,顯然抵擋外邪的辦法絕不止服食丹丸一種。

    就在兩人攀談之間,馳車不停往前疾馳,一天之後,來到了下一個地州的駐站,不過此刻距離掖崖州還有兩日路程。

    這個時候,車廂內的人已是能夠漸漸感覺到外麵溫度下降了許多。

    張禦眸光微微閃動,穿透地表看去,見外麵已是變得一片冰天雪地,平原之上,都被皚皚白雪所覆蓋。

    他和廉卓都是修道人,並不受此影響,而外麵的李青禾三人,也同樣披著神袍玄甲,都是不懼寒冷。

    在馳車停下來後未久,車廂之中又進來了一名望去四旬左右的中年修士,這人眉眼深刻,臉頰輪廓分明,眼神很是銳利,進來之後,看到張禦和廉卓二人,拱手一揖,便就坐下不言了。

    隻是過去不久,外麵忽然傳出了一陣喧鬧,並且聲響越來越大,本該行駛馳車卻是遲遲不見上路。

    張禦目光一轉,透過艙窗望出去,見是一群外甲之上滿布裂痕和灰土的軍士想要擠上車廂,而馳車衛管卻是不允。

    其中一名軍士言語激憤道:“車廂還有那麼多空著,憑什麼不讓我們上?我們這裏還有不少受傷的同袍,要急著送去前麵擲爐州醫治。”

    衛管卻是拒絕道:“我們是載客的馳車,車票是早便訂下的,可不能無緣無故放你們上來。”

    這時一名隊率模樣的人擠了出來,他身上的外甲破破爛爛,暴露在外麵的地方都是凍瘡,他抱拳道:“這位管衛,州中現在缺醫少藥,而同袍們的傷勢耽擱不得,我見車廂後麵還空著,還望管衛通融一二,載我們行一程,我們到了前麵地州就下車,車費我們可以加倍。”

    管衛有些為難,道:“不是我不通融,車廂後麵坐著的是幾位上修……”

    一名軍士忽然衝上來,怒道:“修士能飛遁,占著車廂做什麼?要去哪裏,自己飛遁著去不就行了麼?”

    那隊率一把攔住他,嗬斥道:“住口!”他對管衛一抱拳,“能否讓我們和那幾位上修談幾句?”

    車廂之中,那中年修士忽然看向張禦和廉卓二人,沉聲道:“這些軍卒也是不易,就讓他們上來吧,兩位道友以為如何?”

    張禦看他一眼,微微點頭道:“可。”

    廉卓卻是看去有些不情願,隻是見兩人都是同意了,他也不好出言反對,隻道:“既然兩位道友都這麼說了,那就讓他們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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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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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馳車上的三名修士都是願意接納這些軍卒,管衛自也沒有再阻攔的理由,就放了他們上來。

    那名隊率在安頓好麾下軍卒之後,親自過來向張禦三人抱拳致謝,言語之中感激不已。

    張禦隨意問了他幾句,才知他姓丘,負責駐守附近一處小型聚集地,隻是半月前忽然遭受到了來自外層邪神化身及其所率領的大股神裔的侵襲。

    由於這邪神化身頗有神異,神裔在其催使之下幾乎被無法殺死,這便使得駐軍傷亡頗重。

    而當地缺醫少藥,需得優先照顧重傷員,一些傷勢不算特別嚴重的,隻能從前方退下來,自去其他聚集地尋求救治。

    一般來說,披甲軍士如果激發了靈性力量,即便有什麼傷勢,也可在神袍玄甲之下慢慢複原。

    不過這些底層軍卒可不是個個都能激發靈性力量的,且即便是能激發出力量的軍中精銳,因為受虛空外邪的侵襲,靈性力量也一樣會受到不停削弱,越是激發靈性力量則削弱越重。

    故而精銳軍士每過一段時日就要更換一些神袍外甲,甚至一場較為激烈的戰鬥下來甲袍就幾乎廢棄了,這裏的消耗不可謂不大。

    廉卓在丘隊率離開之後,出聲言道:“要說外層最難對付的,就是上宸天修士了,但是這些邪神也是十分討厭。

    四象穹隆天中,有大量的土著異類是這些邪神信眾,便是天夏人中,有一部分出於各種緣由受了邪神的蠱惑,我料這次駐地被襲擊肯定多半就是有此類叛賊涉及其中。”

    對於邪神,張禦在來時也聽魏高提過幾句,他知道現如今內層的異神有一部分其實最早就是從外層到來的。

    現如今,外層這些邪神同樣覬覦內層,千方百計要想侵入內層之中,它們和上宸天修士並非盟友,但是為了對抗天夏,有時候會一同行事。

    那些士卒雖然一開始在言語之中對修道人滿是鄙薄,可在上了車後,在麵對張禦等人時反而變得拘謹了起來,個個沉默不言。

    馳車很快到了下一個地州的駐站,丘隊率過來再度致謝之後,便就帶著麾下軍卒和傷員下了車。

    馳車在此停留一刻,載了十來個州民上來,便就再度啟行。

    這一次出去了大概百十裏地後,張禦眸光微微一動,他察覺到前麵不遠處,有一個類似長蟲的生靈正潛伏在地底深處。

    這東西至少有百十丈大小,算得上體型龐大,而其氣息之中透出一股饑餓凶戾的味道,顯然將馳車當成了獵物。

    這個時候,那名少言寡語的中年修士忽然看向二人,沉聲道:“兩位道友,誰來?”

    廉卓道:“道友出手便是。”

    中年修士沒有多言,他端坐不動,但卻自身上放出了一股極為淩厲的氣機。

    那個長蟲般的生靈受此氣機一衝,似是一個驚嚇,倉皇失措的往泥土深處退去,馳車也是順利從這一段行駛過去了。

    廉卓對那中年修士一點頭,而後轉首對張禦道:“我輩乘坐馳車,一個是方便,免去自身奔波勞苦,還有一個,就是有我等修道人在馳車上時,馳車便無懼這些荒野中的凶猛的異類,這也可算在功績之中的,雖然少,但也聊勝於無。




    不過這些東西麼,荒野中多的是,殺也不殺不幹淨,我們每一次出手都會有可能遭受虛空外邪,故是能不動手便不動手的好。”

    不過這些東西麼,荒野中多的是,殺也不殺不幹淨,而我們每一次出手都會有可能遭受虛空外邪,故是能不動手便不動手的好,嚇退就可。”

    張禦微微點頭,馳車上單獨留下修士的車廂,看來並不是單單出於修士地位的原因,還有更為現實的考慮。

    馳車再行半天,又在一處駐站停下,這裏是廉卓此行需往之地,他起身與張禦告辭,還留了自家居所地址,言稱張禦若有空可來拜訪,若有事需他幫忙,也可隨時來書。

    而那名中年修士,在又行過一站後也是下了馳車,臨走之際,隻是與張禦拱了下手,自始自終未曾報上自身名姓。

    兩人這一先後離去,偌大的車廂內部一下變得空蕩蕩,而越往西去,乘客也是越少。到了最後,長長的馳車上,除了管衛和車長等人,也隻有張禦一行人還在車上。

    張禦此刻看向地麵之上,本來的冰天雪地漸漸變成了漫無邊際的原始森林,不久之後又見到了一片無邊無限的蔚藍色大湖。




    不過外間氣候倒是稍稍回暖了起來,妙丹君這時一下跳到了他身邊,喵的叫了一聲,挨了過來,他揉了下小豹貓的腦袋,口中道:“快要到了。”

    在又是近一天的路程之後,馳車終於達到了掖崖州。

    張禦從地下駐台走出來,見到的是一個背靠天然裂穀的綠洲,整個駐地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琉璃穹幕之中,外間一艘艘巡遊飛舟往來不停,更有無數小型造物浮龍到處遊弋。

    此間大部分建築都位於裂穀之下平地之上,幾條河流奔騰環遊,不過在遠方的裂穀崖壁之上,亦是修築起了一座座通天立地的柱台,幾個石砌拱洞之中還有洶湧的流瀑流泉向外奔湧著,看著十分壯偉雄奇。

    據他事先了解,整個掖崖州有一千兩百多萬人,除了這裏所見,外麵還有數十個小型聚集地。

    因為戰事頻發,掖崖州擁有自己的天機工坊,這裏算是中心元海以西最大的幾處聚集地州之一了。

    狄苗這時走到他身邊,堆笑一揖,道:“張玄修,眼下需先到州中行署錄名造冊,玄修的居所我們早已備妥,可要在下讓人先引玄修從屬去往那裏安頓?”

    張禦點頭道:“就如此安排,勞煩狄郎君了。”

    狄苗連忙躬身拱手道:“哪裏哪裏,以後還要請張玄修多多照拂。”

    乙未天城,治務署。

    署主洪原秋正在批劃公文奏書,他麵容英挺,兩鬢豐滿,眼角略顯皺紋,眸光深邃,身上一件墨藍色寬袖古服,極具男子魅力。

    隻從外表看,他最多三旬年紀,可實際已是年近五旬,不過這等年紀,在天城一眾軍務官吏中仍是屬於少壯。

    他是軍中出身,無論何時都是保持著嚴謹莊肅的姿儀,隻偶爾看到不合意的奏書時,他也會很明顯的表達出自身的不滿。

    這時一個文吏捧著一疊公文走了進來,將公文放下後,將最上麵一疊拿起,道:“府君,這月又有二十二名中位修士進入了奎宿星,他們籍冊在這裏。”

    洪原秋聞言,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抬頭看來,慎重道:“拿來我看。”

    文吏馬上遞書過來。

    洪原秋接過後,用審視的目光逐一看過那些畫影名冊,他翻到某一名年輕道人的時候,動作一頓,道:“這個師延辛我記得,是尹洛上洲的玄修,據說還是一位玄尊的記名弟子。”

    文吏回道:“府君好記性,天城此前曾幾次招攬他,他都沒有給回訊,不過這一次不知怎麼想通了,願意到我們奎宿來了。”




    洪原秋欣然道:“來了就好,要對抗上宸天修士,這些修道人中的英才才是中堅,此人潛力頗大,若是將來能成就玄尊之位,對我天城也是大有好處。”

    他將師延辛名冊拿出,鄭重放到右手邊,“此人可多給他一些照拂。”

    文吏連忙稱是。

    洪原秋這時繼續翻看名冊,他專注認真,每一份名冊他都是一字不漏。

    而凡是他認為需要重視的,就放到了右手邊,而一些看去平庸的,就放在了左手邊。

    在看有一半之後,他見到一個名喚“姚貞君”的女修,在翻過了名冊上的經曆記述之後,不自覺發出讚歎。

    這位雖然是女修,且隻是來自一個下洲,但自入中位之後,隻是幾年之間就做到了同輩之中無人可敵,並且四處攻殺異神神國,剿殺異類邪修,至今無有一敗。

    難得的是,這位女修完全是依靠自己,當中沒有受過任何人扶持,比之那位有來曆有出身的師延辛,他更欣賞這位。

    於是他將姚貞君的名冊也是單獨拿出,著重關照道:“這位也加上。”

    文吏看了一眼,道:“屬下記下了。”

    洪原秋繼續往下翻覽,他翻到某一封名冊的時候,目光微微一頓。

    可是當他看到那平平無奇經曆記述後,卻是一皺眉,心下一陣失望。

    這等經曆實在太過平庸了,而且正經的鬥戰都沒有幾次,一旦遇到強敵,恐怕連本身一半的本事都發揮不出來,甚至於還會連累同袍。

    他搖了搖頭,隨手放將這一份名冊到了左手邊。

    大約一刻之後,他把所有名冊看完,思索片刻,便抬頭道:“盡量把那兩位留在正軍之中,可安排他們去曇泉州見一見穆玄尊,餘者隨意,讓各地州自行招攬。”他一揮袖,“拿下去吧。”

    文吏道一聲是,他走上前,將洪原秋左手邊的一疊名冊重新拿回,一個躬身後,就行至外廳,將名冊堆至一名屬吏案前,關照道:“抹去畫影,拓印過後,送去各地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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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征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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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玄曆三百七十九年二月二十二。

    張禦站在寬闊的平台上眺望遠方,西邊的地平線上,半輪巨大的淺白色月亮幾乎占滿了那一邊的天幕。

    這等景象讓他清晰感受到自己已是不在原來的內層,而是身處異域了。

    他到此已有兩日,在錄名造冊之後,他暫且便算是掖崖州的修士了。

    這兩天他也是設法了解了一下州內情況。

    如今掖崖州中,共有千餘名修士,其中中位修士大概有三百餘人。

    因為外層有虛空外邪侵染,在這等情形下,要想修煉出神異力量,那比在內層還要多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所以本土修士極少,大部分都是從內層到來的。

    特別是六十多年前,內層掀起濁潮,內外層交彙之地出現了多處隙口,內層遭遇大股外敵侵襲,於是在玄廷鼓勵之下,有大批修士往外層來抵禦外敵,其中有許多修士在戰後並沒有再返回內層,而是一直停留在此。




    與青陽上洲內所遭遇的戰事不同,因為在大部分時間內,外層所需要麵對的並不是大股敵眾,而是小股零散,且又戰鬥力十分強悍的敵手,所以除了天城之內長期駐守的正軍之外,大部分軍隊都是化整為零,分散在各處駐守,平日負責剿滅和對抗外來和本土的敵人。

    這些隊伍多則千餘數,少則數十人,統一稱作“征伍”。除此外,還有民間老卒自行組織起來的募雇軍,這作為征伍不足時期的補充。




    募雇軍雖在各方待遇上不如正規征伍,但若是戰鬥力足夠強悍,並且隊中上層的經營的話,實際上能過的很是滋潤。

    但不管什麼隊伍,最為核心的力量始終是精銳披甲軍士和修士,而且最重要還是修士。

    有修士和沒有修道人的隊伍是完全不同的。

    修士擅長感應,能遠遠發現敵蹤,且飛遁往來迅快無比,尤其中位修士,擁有各種神通道術,對整支隊伍戰鬥力的提升不是一點半點。

    特別是在對抗上宸天修士和邪神的時候,若是隊伍之中沒有修士守鎮,在麵對各種古怪的神異力量的時候,那將應付的極為吃力,一不小心還有覆滅的危險。

    而內層修道人一般一到外層,就會被軍務署將其中最為英銳的修士挑選走,而後剩下的才會讓各地州招攬。

    掖崖州身處戰事頻發之地,“征伍”頗多,通常來說,州中一有修士到來,肯定會引得各方征伍爭相招攬。

    而張禦到來這裏有兩天了,卻沒有人上門來邀。這主要是因為他的過往記述實在太過平常了,幾乎沒什麼像樣的戰鬥經曆。

    有經驗的人都能判斷出來,這樣的修士要想具備一定的戰鬥力,那必然需要經過一番磨礪。可這此期間,征伍顯然要為此付出大量的犧牲和傷亡,這個代價是非常大的。

    並且誰也不能保證,在這位有了長足進步之後還會留在自己的隊伍中,這就導致許多征伍還處在猶疑和觀望之中。

    張禦對此倒不在意,即便沒有征伍尋他,他一個人也能出去斬殺邪祟,不過是到時多費點手腳將戰利品帶回來敘功罷了,州內也不是沒有修士這般選擇。

    隻是這樣的做法會顯得有些顯眼,不利於融入州中,還可能引起金瞳署的注意,所以這是其次選擇。

    他在看了一會兒遠處的景物之後,心思一轉,倏忽之間,就一副畫板飄至麵前,在擺正之後,他執起畫筆,在天台之上描摹起眼前景物來。

    此刻另一邊,有兩名麵容秀麗的女子正在往張禦所在居處走來。這兩人都是留著齊耳短發,身上穿著泛著金屬色的貼身外甲,並在外麵罩了一件大氅。




    稍稍靠後一點的女子看著年紀稍小一點,身形嬌小玲瓏,圓臉朱唇,眼角畫著淡淡的眼妝,她略顯忐忑道:“衛姐,我們真的要去招攬這位張玄修麼?”

    衛姐個頭很高,體態健美,骨肉勻稱,她道:“當然了,小柏,我告訴你,以前但凡來一位修士,沒幾天就被別人請走了,我們這次再不抓緊,那就輪不到我們了。要是我們的隊伍之中有一位中位修士坐鎮,對抗那些邪神和上宸天修士就不會那麼吃力了。”

    小柏很沒自信,嘀咕道:“可是,以我們現在的情形,別人肯來麼?那可是中位修士啊,我們哪請得起,況且我們還是雇募軍……”

    衛姐拍拍她的腦袋,道:“你放心吧,一切交給我。”

    張禦如今的居處是一幢四層石砌高台,這裏修築於一處小丘之上,居高臨下,視野開闊,能夠俯瞰外麵大部分景物,在到高台之前麵要經過一條轉角石階,隻要外麵的人一接近,高台上的人就能看見。

    李青禾在上麵望見兩人到來,便自裏走了出來,拱手一禮,道:“兩位淑女來此可是有事麼?”

    衛姐走到前麵,抱拳一禮,道:“我名衛靈英,這是我副手靳小柏,此回是特來延請張玄修的。”

    李青禾道:“原來為此,那兩位請先進來坐,先生正在作畫,兩位請稍待片刻。”

    衛靈英忙道:“沒事,沒事,我們等著就好。”

    李青禾兩人請了進來,將她們安排在了客廳之中,各她們各自倒了一杯茶就退出去了。

    衛靈英待他走後,看了看左右,小聲道:“小柏,沒想到這位張玄修還喜歡作畫。”

    靳小柏卻是毫不奇怪,道:“但凡玄修,可是正經考入學宮才能修習道法的,似這等人都是百裏挑一,便是不去修道,也可為師教為官吏,喜愛作畫並不奇怪呀,不過……”她若有所思道:“我看這位張玄修經曆平淡,可能與他喜好也有些關係。”

    她心下道:“真可惜,要是早知這位張玄修有這個喜好,或許該把林叔一同請來,這般延請的把握或許能更大一些。”




    修道人在她們眼中一向孤傲,兩人本以為要等許久,可隻是等了不到半刻之後,就聽得上麵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兩人都是不由自主站了起來,目光盯著上方。

    衛靈英盡管來時自信滿滿,可現下當真要與此間主人接觸時,心中卻是不由有些緊張起來。

    片刻之後,她便見一名神氣煊然若日月的年輕道人自上走了下來,一時之間,她不由目不轉睛的看著,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隻是這時候,那年輕道人眸光一閃,凜然生威,尤似天人高高在上,漠視眾生,兩人都是心神一顫,這才回過神來。




    衛靈英感覺到自己方才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心大,很快就將點情緒甩在了腦後,抱拳道:“是張玄修麼?靈英有禮了。”靳小柏也是連忙在旁萬福一禮。

    張禦點首回禮,作勢一請,他道:“兩位淑女坐下說話吧。”

    待兩人落座,他也是坐定,問道:“衛淑女兩位是征伍中人?”

    衛靈英道:“是的,不過我們是雇募軍,而且……目前處境困難。”

    靳小柏見她一上來就把自己的底細說出來,不由心下一急,可是這時候,她也不好插嘴,隻能暗自歎氣。

    張禦語聲平靜道:“那麼貴方如今是何情形?”

    衛靈英眼神認真道:“不瞞張玄修,這支雇募軍原本是我們的長輩所帶領,此前我們軍中有一位修士,因為遇到強敵戰歿了,而我們的長輩也因此受了重傷,現如今都在養傷複原之中。”

    張禦微微點頭,道:“此事距今多久了?”

    衛靈英道:“一年有餘,隻是經曆了那一次戰鬥中,原本千人征伍隻剩下百多人了,這使得我們的戰鬥力嚴重不足,許多敵人都無法對抗,如果在半年內情形這樣得不到改觀,那麼我們就會被軍務署除籍,整支雇募軍也會被解散。

    所以現在,我們急需要一位修士的幫助。

    老實說,我們拿不出什麼特別的條件吸引人,但是我們可以允諾,隻要張玄修願意來我們這裏,我們可以用六成,不,七成以上收益從其他修士手中換取各類章印和丹藥,用以支撐張玄修的修行。

    而我們隻要這一段時日能夠緩過來,等到長輩們傷勢複原,陸續歸隊,一定能夠恢複往日的盛況,到時候,我們承諾條件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如果張玄修不相信,我把印信和委狀都帶來了,可以當場立契為憑。

    我說完了。”

    待語聲落下之後,她像是等著宣判一樣看向張禦。

    張禦思索片刻,抬目道:“兩位淑女,你們先回去吧,我在考慮之後會給你們回言的。”

    衛靈英不由一陣氣沮,以往她們也不是沒延請修士,沒每當對方這麼回答,到最後都是沒有什麼結果,她站起來,勉強一笑,道:“好的。”

    她垂頭喪氣的走出來後,一直走了許久,才道:“小柏,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靳小柏安慰她道:“沒有啊,衛姐你示之以誠,這是最好的做法了。”

    衛靈英一怔,道:“真的麼?”

    靳小柏嗯了一聲,她道:“我開始覺得,我們要遮掩一下隊伍裏的缺點,可是我後來一想,我們對比別人本來就沒什麼優勢啊,就算再遮掩又用什麼用?

    即便我們不說,張玄修要知道我們的情形那也是很容易的,那我們還不如誠懇一點呢,說不定張玄修就願意接受我們的延請呢?”

    聽她這麼一說,衛靈英心裏不覺稍稍振奮了一些,隻是這時候,她目光一撇,卻見一個健碩老者帶著一個年輕人往那處高台上走去,她一驚,道:“是傅庸和他兒子。”她咬牙道:“怎麼他們也來了?”

    靳小柏卻很冷靜,道:“傅老頭的軍伍中已經有一名中位修士了,還有十多名低位修士,就算延請張玄修,也不會開出多好的條件,衛姐,我們先回去等消息吧,反正結果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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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3-5 13:01:07
第五章 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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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半個夏時後,傅庸父子自高台之中走了出來,在上了一駕小型造物蟲舟之後,他對身邊的年輕人道:“錯兒,你對這位張玄修如何看?”

    傅錯道:“這位張玄修看著頗為不凡,但是我輩看中的是實力,再說,我們軍中已有左玄修了,功行修為都比這位強出不知多少,恕兒子愚鈍,阿父為什麼要來請這一位呢?”

    傅庸淡聲道:“你看不出來麼,我非是真請,隻是與他照個麵,打個招呼罷了。”

    傅錯愕然,不解道:“這是為何?”既然不打算延攬,那又為什麼來這裏,那不是多此一舉麼?

    傅庸道:“修士許多都是小心眼之人,而且記性偏偏挺好,你今日不來,他或許就以為你瞧不起他,日後尋到機會,不定會找我們的麻煩。”

    傅錯昂然道:“我們傅氏軍有左玄修坐鎮,怕個什麼?”

    傅庸搖頭道:“左玄修是左玄修,我們是我們,若是真與一位同輩修士起衝突,你看著吧,他未必會為我出頭。”

    傅錯卻是不以為然,道:“阿父,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傅庸歎道:“想多點好,不想多點,前方的路又如何走?我傅氏軍如今雖是替代了衛氏,短短一載之間就有了偌大聲勢,看著煊赫光亮,可實際全是倚仗了左玄修,左玄修若不在,那我聲勢必一落千丈,要想不受人製束,就要用自己人啊。”

    “用自己人?”

    傅錯想了想,低聲道:“阿父是說,我們自己供養出一名修士來?”

    “對。”

    傅庸撇了自己兒子一眼,道:“不少雇募軍都是如此做的,故我準備讓汝弟先拜左玄修為師,而後尋個機會送去內層,讓他去下洲玄府修持,這樣等他回來,我傅氏的聲望和家門才可延續。”

    傅錯卻是有些不情願,道:“小弟年齡也不小了,阿父還不如再等個兩年,等墨兒再大一點……”

    傅庸淡淡道:“我是想等,可墨兒才兩歲,那至少要等個十載才能修行,我可等不了這麼長遠,若是你能成器,我又何必把擔子放在汝弟身上呢?”

    傅錯心道:“我是沒修道天資,可老爹你也不怎麼樣啊,還不是一樣要指望兒子?”

    傅庸道:“回去吧,到這月底軍署可能又有動作,到時我們傅氏軍可能要承擔重任,我們也要好好準備一下了。”

    張禦在傅氏父子走後,就讓李青禾去尋狄苗,去打聽一下兩家的具體情形,而狄苗動作很快,隻是一日之後,關於這兩家的卷宗就擺到了他的桌案之上。

    他翻看了一下卷宗,衛氏那邊的情形基本和衛靈英說得一致,他們原本一個千人軍伍,現在隻剩下百人左右了,無論是實力還是聲勢都是大不如以往。




    似這樣的雇募軍,聲勢一旦不振,那就得不到軍署信任,接受委托也就相應減少,若是尋不到轉機,那麼不久之後就會衰落下來,直至除名解散。

    在看完之後,他放下卷宗,道:“青禾。”

    李青禾走了過來,躬身道:“先生有何吩咐?”

    張禦道:“你去衛氏駐地走一趟,尋到昨天來的兩位淑女,告訴她們,我答應她們的延請了,明日我會為他們駐地一行,定契立約。”

    李青禾拱手道:“是,先生。”

    張禦看著外麵灑進來的陽光,他定下接受衛靈英等人延攬,是因為後衛氏軍中沒有其他修士,而且相對勢弱,他可以擁有極大的自主權。

    至於傅庸那邊,他看得出來對方不是真心實意來求,所以不必要去考慮了。

    他將卷宗收拾好,又拿出竺玄首所贈的道書翻看起來。

    他此回到外層,除了尊奉玄廷之命監察奎宿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尋找突破上境的機緣。

    按照當日那位玄廷使者的說法,在玄法之道上,若他不想依循他人之法,那麼隻能靠自己來走。

    近來他隱隱已是有了一些想法,隻是還待驗證。

    好在這裏是外層,他能尋到很多機會。

    首先一個,各星宿駐守的玄尊化身每隔一段時日就會開壇講法,包括那幾位以玄法成就玄尊亦是如此,這就吸引了大批修道人來此。

    再一個,外層因為經曆長久鬥戰的緣故,也由此催生出了大量的章印秘法和觀想圖,並且外層可視作一體,如此修道人彼此間的切磋交流就遠比受道路阻隔的內層來的方便。他相信在這裏通過一定的交流,可以進一步完善自己的玄渾蟬觀想圖。

    在他入神翻看道書之中,時間逐漸流逝,不知不覺間,天色漸黯,直到青曦來喚,他這才合上道書。

    下樓用過晚宴後,他便回到內室之中,取出蟬鳴、驚霄二劍仔細擦拭了一遍,隨後便盤膝坐下,入至定中。

    一夜很快過去,到了第二日天明,他便喚上青曙,往衛氏駐地步行而來。

    衛氏駐地在一處內湖之畔,占地廣大,擁有大片軍舍和一座堅固軍壘,畢竟全盛時期,衛氏軍人數上千,放在正軍之中,軍主也可以算是一任軍候了。

    衛靈英昨日拜訪過張禦,心裏一直患得患失,沒想到才隔一天聽說了張禦答應延請之事,她起初還不敢相信,反複確認之後,止不住的喜悅從心裏湧出,如今一早就帶著眾人等在外麵,翹首相盼。

    在遠遠見到張禦身影後,她喜道:“張玄修來了!”便就和靳小柏一同帶著眾人迎了上來。

    在外見過禮之後,她鄭重將張禦二人請到軍壘大廳之中,下來便是在軍務署的查事官觀證之下定契立約。

    在契書定下之後,衛靈英一眾軍中伍首總算放下心來,在送走軍務署的查事官後,她立刻把衛氏軍中如今所有人都是喊過來拜見張禦。

    張禦一眼望過去,入目所見大多數是二十上下的年輕人,其中還有幾個相對稚嫩的少年。

    按照衛靈英的說法,這些人都是原來衛氏軍老卒的後輩,也就是他們這些人,在衛氏軍主力潰散之後,勉強支撐著架子不倒。

    老實說,這些人身上所披的神袍玄甲遠不及青陽上洲,這裏並不隻是技藝的問題,主要是在外層袍甲是一種消耗品,所以除非軍中上層,用在尋常軍士上不可能打造的如何精細。

    不過這一百多人中,倒是四十多人具備靈性力量,這已是占據隊伍的近半數目了,這倒是令他微覺意外。

    在開陽學宮裏,萬餘學子一年下來,也不過是幾個人激發出靈性,對比來看,可是十分驚人。

    不過可能是因為外層戰事頻發,所有人都早上戰場的緣故。據衛靈英自言,她十四歲就跟著自己的父親上戰場了,家裏陣亡了一個哥哥兩個叔父,而其他人也有相類似的經曆,或許正是這種殘酷的磨礪,才造就了這些人。

    就在這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持劍走了出來,他拱手道:“張玄修,在下楚關,在軍中擔任伍首。”

    他伸手一指張禦身後的青曙,“在下見玄修這位隨從身上帶著劍,想必一定懂劍法吧?我想和玄修的隨從試試劍。”

    張禦看了他一眼,楚關的目光中洋溢對他的好奇,同時也有一股年輕人特有的不服輸的勁頭。

    他道:“青曙,那就你和他比一比。”

    青曙道一聲是,持劍站了出來。

    他之前一直跟在張禦身邊,沉默寡言,很少有人留意到他,可是此刻一站出來,包括衛靈英在內,所有人都是感覺到心頭一緊,這是長久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直覺,在遇到有威脅的敵人時,他們都會不自覺的生出這等感應。

    場下有人注意到青曙下巴的金屬條,小聲問道:“造物人?

    青曙平靜道:“是。”

    在修持劍法的過程中,他逐漸領悟到劍士首先要坦然麵對自身,而後才能做到從容揮劍,所以並不避諱自己原來的出身。

    楚關也不敢小看他,外層也有不少造物人,這些造物人除了外觀與他們略有不同,其餘也並無什麼太大差別。

    他拔劍而出,手腕一旋劍刃,退開幾步,道了一聲請。

    青曙也是緩緩拔劍,沉聲道:“請。”

    楚關在稍稍試探兩步之後,就大喝一聲,衝身進擊,同時身上騰躍一道刺目光芒。

    與此同時,傅氏軍駐地之內,傅錯也是收到了親信送來的傳報,道:“哦,那位張玄修被招攬去衛氏軍了麼?”

    那親信道:“是啊,少郎,衛氏軍上次受重創後,本來一直被我等打壓,眼見就要不行了,現下又得了一名中位修士坐鎮,會否再度興起?”

    傅錯卻是笑了起來,道:“不必多去理會,下來有得他們苦頭吃。“

    親信迷惑道:“少郎為何這麼說?”

    傅錯悠悠道:“我看過這位張玄修的曆述,這位從沒經曆過什麼鬥戰,一旦遭遇強敵,你以為這位能對付得了麼?

    他伸手拍了拍親信肩膀,道:“這位張玄修可是修道人,飛遁迅快,到時候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衛靈英她們走得了麼?她現在還剩下多少人?隻要死上個幾十人衛氏軍就無法支撐下去了,所以根本就用不著擔心他們,他們早就不配與我們相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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