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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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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18 12:20:31
正文 第兩百五十二章 歸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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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到了那白衣女子麵前站定,他看了對方一眼,而後抬袖端手,行有一禮,道:“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那白衣女子福禮回道:“貧道孟嬛真,此次從玉京而來。”

    張禦聽她是從玉京而來,若有所思,點頭道:“原來是孟道友,孟道友此來,可有指教麼?”

    孟嬛真道:“我自來到青陽之後,見到了這裏發生的不少事,冒昧向張玄正問上一句,不知張玄正下來會如何對待天機院這些造物呢?”

    張禦聽她忽然問起此事,卻是對其來曆有了幾分猜測,他微微一思,道:“不過是如實上稟玄廷而已。”

    孟嬛真秀眸凝注著他,道:“那些造物對青陽上洲造成了頗多侵害,甚至還有了造物修士這等事,張玄正莫非不打算將之根絕麼?”

    張禦抬首看了一眼朗闊的天空,道:“我也與惲玄首談論過此事,惲玄首曾有言,造物是道,修行亦是道,禦深以為然,若隻是一時之弊而拋其利,卻也太過偏狹。

    我天夏能有如今之局麵,正是因為有著億億萬萬尋道之人,兼容並包,彙納百川,這才是我輩該行之道。”

    孟嬛真聽到此言,眸光之中浮現一抹異彩,她道:“張玄正之言,我回去之後自會如實報書玄廷。”

    張禦聽到她句話,更是確認了她的身份。

    玄廷雖然在各洲安置有玄府,但是並非就此不做關注了,而是會時不時派遣一些有背景的修士前來察辨各洲內玄府的情狀,這一位應該也是如此,而其人顯然對自己的身份也並不避諱。

    孟嬛真這時又道:“聽聞張玄正是從東庭而來?”

    張禦道:“正是。禦是東庭都護府之人,三年前東廷都護府點燃烽火之後,我與一眾同道得了光燁營的接引,方才來歸至天夏。”

    孟嬛真似想問什麼,手中的朱色玉簫也是微微抬了抬,可話到臨頭,卻是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問出來。

    張禦看了看那玉簫和那下方的穗子一眼,道:“敢問孟道友,可是認識蕭涵生麼?”

    孟嬛真聞言,不由一下看向他,道:“道友是從何處聽說過這個名字的?”看得出來,她的語聲並不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平靜。

    張禦一伸手,自星袋中將一枚玉簫碎片和一根紅色綴節取了出來,托在掌中,遞去道:“當日禦前往一處異神神國時,在半途之中遇到了蕭前輩遺落之物,受他所托,將此帶回天夏。”

    孟嬛真伸手出去,手指起初微微發顫,但是很快恢複了平穩。

    她拿過那碎片,端詳了許久,又拿起那綴結,輕聲道:“這是我親手編織的,沒想到他還留著。”

    她將這根穗結拿起,係在了自己玉簫之上,於是一對長穗擺在了一處,它們在風中輕輕搖擺著,仿若互相依靠著。

    她望向東方,道:“張玄正,東庭是什麼樣子的?”

    張禦也是轉首看了過去,道:“東庭的過去和現在都是不同,但將來會是蕭前輩所想的模樣。”

    孟嬛真凝注遠空,佇立良久,輕聲道:“那就好。”過了一會兒,她轉過頭來,道:“多謝張玄正替我帶回他的遺物。”

    張禦道:“禦隻是盡同道之誼罷了。”

    孟嬛真看他片刻,思忖了一下,才道:“我見張玄正與那白秀鬥法之時,似曾動用過一門以言懾人的神通?”

    不待張禦回言,她便認真道:“若是玄正願意聽貧道一言,今後盡量在人前少用此法,特別是有同道的時候。”

    張禦眸光微動,道:“孟道友為何如此說,可能詳告麼?”

    孟嬛真似是在考慮什麼,她伸手一撫綴結,道:“本來我想去東庭走一回,不過現在看來不用了,十日之後,我便會離開青陽,返回玉京,道友若要想了解詳情,可在十天後去到與白秀鬥法之地,貧道在那裏等候道友。”

    張禦一思,點頭道:“好。”

    孟嬛真見他應下,對他斂衽一個萬福,而後撥轉雲光,駕著小雲舟遁空離去了。

    張禦在原處站了一會兒,想了想,沒有再落去下方,而是直接遁光一轉,去到了光州檢正司中,並在此停駐下來,處理天機院後續之事。

    不過這畢竟是檢正司之地,有些事處置起來終究有些不便。

    故他也是在思考,若是可以,下來不但要重新建立玄府學宮,也要設法將各州郡的玄府重立起來。

    正如東庭都護府的有分府一般,青陽上洲如此大的地域,各州郡也當立有玄府的分府,隻是以往洲內情形顯然做不到這一點。

    而現在卻是正好域外域內道派合一,內患外患皆平,倒是可以試著做此事了。

    在差不多過去三日之後,一名修士帶著霜洲的龔大匠走入大堂,其人進來之後,對著張禦一拱手,道:“玄正,我們看過了,那方諭中並無問題,的確是本人。”

    張禦道:“可以確認麼?”

    龔大匠道:“可以,是我與幾位大匠一起看的,不會出錯,除非方諭中他在幾十年裏又打造了一個大匠的替身,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張禦點了點頭,方諭中畢竟是一個造物人,可“此方諭中”是否是“彼方諭中”,那就無從判別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方諭中本身是一個大匠,否則不足以服眾,故是他讓方諭中在其他大匠監察之下打造一個造物,這樣才是真正確認他的身份。

    他道:“有勞龔大匠了。”

    龔大匠道:“玄首言重,有用到在下的地方盡管吩咐。”

    張禦道:“下來倒的確有一事需勞煩龔大匠。”

    與此同時,望州與涵州的交界之處,十餘名修士正圍著一個土丘施展法力,而底下已被挖開了一個深坑。

    一名修士在又一次正運法力後,被掀開的泥土之中露出了一塊巨大的霜白色晶玉,他精神一振,對著上方的司武彰言道:“司道長,挖到了。”

    司武彰縱光飄身下來,盯著那晶玉看了幾眼,道:“這就是玄正說的霜靈晶麼?”

    造物修士不僅僅是造物本身,還有著觀察者的問題。

    此前造物修士就是依靠著觀察者與這些霜靈晶溝通,從而獲取了諸多修士的記憶和經驗的。

    這東西其實在早期是獨屬於霜洲的技藝,依靠的其實也是一種獨特的能夠隔空傳遞並且承載複雜意識的生靈。

    這種生靈是從外層而來,最初唯有受到了寄蟲侵蝕的霜洲人才能夠感應到它們。

    隻是霜洲與青陽兩邊通過交流,最後青陽天機院也是掌握了其中的隱秘,並且利用菌靈對這種生靈進行了一番改進,進而形成了觀察者。

    現如今,因為青陽與諸洲之間的交流,其他洲陸也是一樣掌握了這個技藝。

    不過觀察者是完全聽從禦主本身的,所以修士想要將之除滅,隻需要一個念頭就是了,但是這麼做有許多修士並不舍得,那麼隻有將霜靈晶毀去,方能根絕後患了。

    司武彰走上去,伸手一壓,這巨大的霜靈晶頓時碎裂開來,散落了一地,他看了幾眼,道:“去下一個埋藏之地。”

    鳳湘嶺道觀前,一名道人從天而降,落在了這裏。

    道觀門前一個胖乎乎的小道童正在吃著肉包子,見他到來,急急忙忙忙用兩隻手合力往嘴裏一塞,鼓著腮幫子一個禮,嘴裏含糊不清道了一句問候之語。

    那道人見著好笑,揮袖道:“不用多禮。”他看了看四周,“你們道觀現在誰做主?”

    這時又一個清秀道童走了出來,揖禮道:“見過這位道長,道長可是來訪友的麼?這裏原本是我等老師做主,後來是唐師叔作主,隻是唐師叔幾日之前出去後,還未曾回來。”

    那道人道:“你們這位唐師叔怕是回不來了,我與你們師門有些淵源,這次正好因故來青陽上洲,受人托所,順便帶你們離去,你們喚我一聲戚師叔就是。”

    胖道童道:“師兄,戚師叔是不是唐師叔說來接我們的人啊。”

    戚道人嗬嗬一笑,道:“對,那就是我啊。”

    那清秀道童想了想,道:“師叔稍等,我們收拾一下就隨你走。”

    戚道人笑眯眯道:“好好,你們去吧,”

    到了裏麵,清秀道童一拉過自己的師弟,小聲道:“不對勁,唐師叔才離開幾天,接我們之人哪可能來的這麼快?而且唐師叔說得是師門來人,可他卻不是,我們不能跟他走。”

    胖道童懵懂道:“可他既然不是,為什麼來找我們呢?”

    清秀道童道:“我也不知,可能是師父師叔留下了什麼東西?”

    胖道童沒主意,道:“師兄,那,那怎麼辦。”

    清秀道童道:“師弟,把那天杏川道長給我們的小劍拿出來。”

    胖道童忙是哦哦兩聲,伸手在身上摸索起來。

    “你們倒是挺聰明的。”

    兩人一轉頭,卻見戚道人立在不遠處,正笑嗬嗬看著他們,“放心吧,我不會拿你們如何的,既然你們不願跟我走,那便由我來問問你們吧。”

    他伸手一指,兩個道童頓時呆愣愣的站在那裏,隨後便就開始問話,他問一句,兩個道童就呆呆回答一句,到了最後,他皺眉道:“沒有提到麼?”




    他自言自語道:“雖然隻是一些傳言,但終歸是一個線索,再查查便是了。”說完之後,一陣清風卷過,他便消失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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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三章 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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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道人走後,那兩個道童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可是他們卻怎麼也記不起來方才發生什麼事了。

    戚道人則是一路往北而來,最後轉入了位於當州的一處普通宅邸之前,他落身下來後,對著裏間打一個稽首,道:“孟道友,不請自來,還望勿怪。”

    宅邸之門自行打開,自裏麵傳出一個聲音,“道友既來,就請進來一坐吧。”

    戚道人邁步往裏而來,到了大堂之上,見孟嬛真正在那裏,她身前擺著一張樣式精美的天夏古琴,看去方才正在調弄音色。

    他笑道:“看來是我打攪了孟道友的興致了。”

    孟嬛真平靜道:“無妨,道友請坐。”

    戚道人擺了擺手,道:“不了,我說幾句話就走,我聞孟道友前日與那位張玄正已是有過接觸,不知可有什麼發現麼?”

    孟嬛真輕輕一撥琴,傳出一聲深澗流泉般的聲響,神情淡然道:“戚道友消息倒是靈通,此事我已是親自查證過了,張玄正當日所用隻是尋常道法,隻是他手段高妙,方才能在最後關頭遏壓白秀。”

    “是麼?”

    戚道人看去有些失望,道:“那好,看來我今次是白來一回了,孟道友,有什麼消息我們再作交換好了。”

    孟嬛真輕輕頜首。

    戚道人對她打一個稽首,便就退了出去,到了外麵,縱光一遁,就不知去向了。

    等他走後,孟嬛真站了起來,來至一旁的書案前坐下,她從星袋中拿出了一封自己此前所寫的報書。

    報書上麵詳細致寫了張禦白秀一戰,並特意寫到了最後以敕言震拿白秀的神通,此時她目注其上,整封書信霎時燃燒起來,在須臾之間化為了一團飄散的灰燼。

    而後她想了想,坐正身軀,從案上提起筆來,再重又寫了一封。

    不過這一回,對於敕言神通之事她隻是不輕不重的提了一筆,而在最後,還她把與張禦那日交談之言也是寫上,但卻也是刻意隱去了提及言印的那段話。

    光州檢正司內,張禦坐在案後,正看著下麵修士遞交上來的報書。

    在之前檢正司和玄府修士的配合之下,兩府之內造物人替身已然被清理了一遍,但那時他們就知道肯定還有遺漏。

    在方諭中被拘拿之後,他提供了一份完整的名單,將一些原本藏的很深的造物替身也是給揪了出來。

    但是其人因為失去了一部分意識,所以並不保證全部的造物人都在這裏麵了。

    不過兩府如今也是極為重視此事,幾乎每一個官吏都需要進行鑒別,所以現在即便還存在一些漏網之魚,也構不成什麼危害了。

    看完報書之後,他自內堂步出,來到衙署廣場之上。

    此前出外追捕烏海外天機院的曹方定和時悅二人在昨日送來了書信,說是包括烏製院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拿住,一個都未曾逃脫,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是到了。

    在等了不過半刻之後,天中有一艘飛舟馳來,停在了檢正司外的泊舟天台之上,曹方定和時悅二人自裏出來後,直接往衙署廣場這處遁光而來,並他麵前落定,而後抬手一禮,道:“見過玄正。”

    張禦點首回禮,道:“兩位道友辛苦了。”

    曹方定道:“玄正,這次抓住的人有幾近七千,我等向啟州檢正司借了兩艘載運飛舟,因此路上耽擱了一些時候。”

    時悅道:“此行一切順利,大致情形已是寫在了之前報書上,隻是有一件事,需要玄正稟告。”他傳聲說了幾句。

    張禦目光一動,道:“人在何處?”

    時悅道:“就在一起到來的載運飛舟之上。”

    張禦道:“帶我過去過去一觀。”

    時悅道一聲好。

    未有多時,三人來到了那一駕載運飛舟來至中段艙室之內。

    這裏豎著擺放著一個丈許高的琉璃艙,裏麵氣霧彌漫,隱約站著一個人影,而琉璃艙兩旁,還有兩個負責看顧的弟子。

    時悅言道:“據那位烏製院他們交代,這一個人就是當初那個造物修士的正體,據他們說,這個人是從東庭都護府帶回來的玄府修士。”

    張禦目光投過去,立刻把裏麵人的麵容看得清清楚楚,他目光微凝,道:“把那位烏製院帶過來。”

    時悅朝旁吩咐了一聲,一名弟子抱拳而去。

    不一會兒,烏製院被帶了過來,他身上並未受到什麼束縛,衣著也還幹淨,可是麵色卻十分頹敗,全沒了平日的精氣神。

    他在光幕之中見過張禦,但是近距離看到,隻覺好似天上仙人立於麵前,一時驚悸不已,勉強定了定神,拱手言道:“罪人烏築見過玄正。”

    張禦道:“你們是怎麼找到他的?”

    烏製院低聲道:“回稟玄正,當初天機院派出造物甲士前往東庭都護府搜尋合適的正體。

    我們的人通過當地的內應,找到了幾個目標,在找機會查驗血液之後,我們確認了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於是我們設法偽造他家人的書信,將他從玄府引了出來,這才將他擒捉,最後送到了天機院內。”

    似是生怕張禦問罪,他又急忙道:“複體很難打造,每回都需要他的鮮血,所以我們一直幫助他將生命維持在巔峰狀態,過幾天還會設法讓他清醒一次,實際上他願意配合,我們也不會迫使他陷入沉睡。”

    張禦淡聲道:“你去把他喚醒。”

    烏製院鬆了口氣,連聲稱是。

    他拄著拐杖來到琉璃艙之前,伸手按在艙前的玉板之上,這東西周圍有靈性光芒閃動了一下,而後艙室裏麵的氣霧飄散出了,琉璃蓋向上下兩端分開,裏麵的人影也是顯露了出來。

    時悅等人看過去,發現這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此刻正雙目緊閉地站在那裏,不過與當日所見的烏子午卻並不一樣,隻是略微有些相似。

    張禦關照道:“時道友,勞煩你把人押下去。”

    時悅拱手一揖,就把烏製院和本來在這裏看顧的師匠帶了出去。

    待人走後,張禦走上前去,隻是一拂袖,一道心光落照下來,過去片刻,那年輕人發出幾聲咳嗽,而後雙目睜開,慢慢清醒了過來。

    開始他還有些迷茫,可隨即似想到了什麼,身上忽然綻放出一道光芒,這光芒洶湧猛烈,若是任由其擴散出去,恐怕這艘載運飛舟整個艙室都要爆開。




    張禦站著未動,身上心光一轉,似如水流一樣,就那光芒裏麵的力量輕而易舉收納進來,此中並沒有產生任何衝撞之力,連艙室之內此前飄散出來的霧氣都沒有影響到半分。

    那年輕人一怔,隨即看見了他,不禁露出驚喜激動之色,道:“玄首?”

    張禦點了點頭,道:“季少郎,你還記得之前的事麼?”

    這個年輕人,赫然就是當日許英一直安置在密室之內,並被寄於厚望的玄府弟子季節。

    不過在張禦坐上東庭玄首之位後,已經不需要他再暗藏身份了,所以他也是逐漸顯露出了自己的天賦,可也正是因為這個緣由,他才被天機院的人給盯上了。

    季節回憶了一下,道:“我記得自己被兩個甲士襲擊,醒來後就被關在了這個琉璃艙內,他們要我配合,像是研造什麼造物,隻是我不願,後來我便昏睡過去了,期間睡睡醒醒了幾次,其他就都不記得了。”




    張禦聽他說得基本與烏製院一致,便道:“你現在已經脫困了,囚禁你的人已被我盡數拘拿,不過你暫時怕還不能回去。這幾日先跟隨在我身邊。”

    季節一拱手,道:“是,玄首。”

    張禦道:“我現在已不是東庭玄府的玄首了,你不必如此喚我。”

    季節想了想,道:“是,張師叔。”

    張禦點了點頭,算來無論季節的師父陳嵩還是後來傳其道法的許英,與他都是平輩,所以這般叫法倒也無措。

    他帶著季節自裏走了出來,並讓時悅給其就近安排一個居所。

    而在回到了檢正司內堂之中,他便開始考慮季節的安排來。

    季節是天生的六印俱全,神元盈滿,造物修士若想短時內成功,那就需要利用到他。

    現在造物修士的技藝已然被方諭中傳出去了,那麼難保不會有人再來找尋季節,故是他已然不適合再待在東庭都護府了,最好還要掩藏其下落,不然仍舊可能會被有心人找到。

    思索到此,他擬了一封書信,而後尋了一名修士來,令其送去東庭玄府,並囑咐要親手交到玄首項淳的手中。

    在把餘下的事情處置了一下,他便回去持坐了。

    一晃九天過去。

    張禦因那日與孟嬛真的約定,便就出了檢正司,飛空向東,來到了當日與白秀鬥戰的所在。

    登不多久,隨著海上一輪明月浮出,孟嬛真的雲舟也是出現在了天穹之上,她到了近前,萬福一禮,道:“張玄正有禮。”

    張禦抬手回有一禮,道:“孟道友有禮。”

    孟嬛真道:“張玄正不妨上得雲舟來說話。”

    張禦點了點頭,邁步走了上來。

    孟嬛真這時素手輕拂,雲舟之上抬起一個矮幾,上麵擺著青瓷茶盞,她一手持住袖角,一手作勢相邀,道:“道友請坐。”

    張禦把袍袖擺開,就在她對麵坐定下來。

    孟嬛真也是坐了下來,隨後捏一個法訣,雲霧飄渺之間,將整個雲舟裹住,而後晃了晃,便往海中沉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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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四章 六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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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見孟嬛真舉動如此謹慎,意識到下來所說之言必是緊要,故他也沒有急著開口,隻是端坐不動。

    雲舟很快沉到了海中深處,周圍變得漆黑一片。雖然這對他們這些修道人構不成什麼阻礙,需要的話,依舊能夠清晰視物,亦能傾聽到周圍生靈的聲息,不過坐於此間,顯是沉悶了一些。

    孟嬛真這時提了一盞鵝黃色的紙燈出來,隻往雲舟之上一送,便輕輕飄了上去。去到一丈高遠的地方,放出一團柔和明亮的光芒來,霎時驅散了這片黑幕,並將周圍世界照得五光十色,猶如身在夢幻之中。

    她伸手作勢一請,道:“道友請用茶,這是我從玄廷帶來的‘杏龍茶’,有養護心神之妙用。”

    張禦伸手出去,將案上青瓷茶杯端起品了一口,頓覺一股空靈清氣潤入心中,整個人好像通透了些許,但卻又覺心神更為凝實了一些,似對外間諸物的感應也是清晰了許多,他不覺頜首,這確實是不可得多的好茶。

    孟嬛真輕輕一撥舟外雲霧,小舟又往別處行駛而去,周圍遊魚穿梭往來,斑斕多彩,明明是在深海之下,卻如身在雲天之上。




    她此時出聲道:“我輩真修修持,向內而己,呼清吐濁,有真家認為,人生於天地之間,與萬物交融交彙,終究沉在這塵世泥垢之中,需得出世超脫,方能得享一身清靈,故諸多真修修道,都開辟有一處玄境,以避世俗,這才有了後來玄法一脈發揚光大。”

    張禦微微點頭,其實玄法一脈崛起其實很複雜,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的,不過也的確有這方麵的緣由在內,並被認為是主要原因之一。




    孟嬛真看向他道:“道友是玄修一脈,修得是大道玄章,入門之道業乃是六印,任何一名玄修要想在大道玄章上尋訪大道,則必由此起。隻不知道友是否知曉,在傳聞之中,卻尚有大道六印之說。”

    張禦心下微動,道:“這卻是第一次有聞,卻要請教孟道友,何謂大道六印?”

    孟嬛真道:“大道六印分別對應玄法六印,傳說這方才是大道之章的根本之印,任何人得有一枚,便可身具不可思議之神通。

    隻是大道有缺,唯得常轉變化,故這六印不得觀讀,則無法聚於一處,而是散落於諸世之中,也隻有有緣人在修道途中,方可能有一線機緣尋得。“”

    說到這裏,她緩頓一下,“而據說六印齊聚,便可借此一窺大道本來。”

    張禦心思一轉,孟嬛真雖然說得是傳聞,可此刻既然鄭重其事提到,那就絕非是傳言那麼簡單了,他目光迎上,道:“孟道友可是疑我敕言神通便是其中一印?”

    孟嬛真輕輕點首,道:“那日見道友正一言震懾白秀,確實令嬛真有此聯想。道友可知,這數百年來,不少玄修甚或真修都是在尋覓這六印下落,其中亦不乏上修大能。

    而我輩奉玄廷之命行走外洲,查看一地玄府情狀,這其中卻也有順便查訪大道六印的關照。

    隻是這六印長久以來都無下落,偶爾見到疑似之印,經後來查證也都非是,故是許多人本已是不當一回事了。

    可就在十年之前,某一上洲之內,卻有一名修持玄法的弟子被一位廷執親自出麵收入門下,此事動靜甚大,而在此後,那找尋大道六印之事又被再度提及,故是我等皆疑,那一位弟子或許就是得了機緣,獲取了其中一印。

    而道友當日所展敕言神通,極可能令有心之人見疑,故是嬛真在此提醒道友小心。”

    張禦思索了一下,他所掌握的言印,到底是不是傳聞之中的大道六印之一,現在還無法確認,不過既然這件事牽扯到上層大能,那麼謹慎一點總是無錯的。

    雖然傳聞之中那位疑似掌握了一枚大道之印的弟子拜在了一位廷執的門下,看去是一件好事,可換在另一個人身上,卻未必見得會是如此了,而且這一件事到底真相如何,除了當事之人,誰也不清楚。




    若是六印當真如傳言之中一般可窺見大道,那麼對於上層大能來說也不無誘惑,這些人可不見得會跟你一個身份不對等的後輩弟子來講道理。

    他心中明白,孟嬛真願意與自己說及這些,應是他送回了蕭涵生的遺物,故是借此還他一個人情,故是他抬手一禮,道:“多謝孟道友提醒了。”

    孟嬛真道:“道友客氣了。”她見張禦聞聽這些之後,看去仍是從容自若,暗自佩服,她自問若是自己掌握了一枚傳說中大道之印,卻無法做到這般從容灑脫。

    她輕撫手中玉簫,道:“今日之後,我當回轉玉京,道友若有什麼疑問,我若知曉,都可為道友解惑。”

    張禦略略一思,道:“據禦所知,我輩玄修到得第四章書,若欲求上法,則需攢功積曆,孟道友是玄廷來人,不知對此可有建言麼?”

    孟嬛真想了想,認真言道:“道友並合洲域內外道派,重立玄府舊日規矩,滅霜洲除造物,功績著實不小,下來待呈報玄廷,玄廷必會授功,隻是嬛真以為,單以此功,尚不足以論賜上法。




    道友下來或有一轉遷之機,到時可選擇留在青陽上洲,亦可選擇去往別處。不過坐鎮一洲固然是安穩,也能積攢資曆,可卻得功失之於緩,道友若有意進取,那我建言或可去往他洲任職,或是索性去往外層。”

    張禦點了下頭,外層是戰事頻發之地,但是曆來也唯有戰功積功最快。他道:“孟道友對外層情形知曉多少?”

    孟嬛真凝聲言道:“天夏麵對的外層敵手有不少,但若說威脅最大的,無疑就是‘上宸天’的修士了。

    上宸天眾修與我本是同出一源,隻是上宸天修士與玄廷道念不合,故是長久以來一直與我敵對。”

    她端起青瓷茶杯輕輕抿了一下,“現如今天夏諸洲之內,也有不少不服管束的修道人被他們所拉攏,或者暗中投靠了他們,因此輩對我神通功法十分非常了解,故是目前最大的敵手,道友將來若是遇到,卻需小心。”

    張禦身為一洲玄正,玄府內的書冊可任意翻覽,以往對上宸天其實也略有所聞,不過道冊之上的記載也僅是隻言片語罷了,而今正好孟嬛真在前,故他索性詳細問了一些。孟嬛真也是知無不言。

    青陽上洲雖也與外洲時有交流,但畢竟僻處一隅,所了解的東西也是十分有限,而玉京乃是天夏中樞,各洲消息皆是彙聚其中,孟嬛真自此而來,所知極多,故是這一番對答下來,張禦自覺也是視野開闊不少。

    這時上方紙燈微微一黯,孟嬛真一見,便道:“時辰到了。”

    她伸手輕撥雲霧,雲舟徐徐上行,又是到了海麵之上,而後她散開雲霧,起身萬福一禮,道:“張道友,我當啟程回返玉京了,就在與道友在此別過了。”

    這時她又一擺手,送出一枚玉符,“道友若是什麼時候到玉京來,可持書往璃玉天宮,我當盡地主之誼。”

    張禦將玉符接過,看有一眼,就這是一枚水滴狀的赤玉,模樣頗為精致,將之放入紫星袋之中,而後抬袖起來,拱手一揖,道:“來日去往玉京,自當去往拜訪,孟道友一路好走。”

    孟嬛真輕輕一點首,也不見如何動作,雲舟之上的雲霧漫卷而來,便就化一道雲霓,往天穹之中遁走了。

    張禦目送其遠去,也是一拂袖,身上雲霧青光一起,便化一道長虹,往洲域之內回返,在光州檢正司內落定下來。

    他進了內堂之後,一名弟子上來道:“玄正出門之時,有一位道童送來一封書信,說是讓玄正親啟。”

    張禦拿來一看,見左下角繪著一枚骨哨,知是桃定符寄來的,就讓那弟子退了下去,而後回到內堂,坐下打開看了看,見非是什麼急事,便先是處理了一些俗務,而後便入了內室打坐去了。

    到得第二日,他處置了一些事宜後,就起了遁光,往位於高州當樂郡的石渠觀中而來。

    半個夏時之後,他落在道觀之中,見這裏竹木泉石精致,不少道人正在坐在河畔悠然垂釣,滿布自然意趣。

    走了幾步之後,他若所有感,一抬頭,見桃定符著一身赤袍,立在上方一個小亭之中,笑著對他招呼道:“師弟,且來此一坐。”

    張禦沿著石階走上小亭,見這裏是道觀地勢最高之處,倒正好將觀內外的景物一並收攬眼下,他看了幾眼,道:“這處景致不錯,師兄尋得好地方。”

    桃定符也是憑欄相望,笑道:“雖說天地自然可為我師,可窮山惡水卻不是一個好師長,長久觀望,難免兩相厭棄,還是秀美風光入眼,能為我輩益友良師。”

    觀望了一會兒景物之後,桃定符請了張禦在亭中石桌前坐下,道:“師弟上次拜托我打造飛舟,近來我已得空,正是準備動手,不過此事如今稍許有了些變化,卻要告知師弟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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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五十五章 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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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聽桃定符語氣說的輕鬆,知曉事情並無不順,他道:“不知是何變化?”

    桃定符笑道:“因打造飛舟我一人無法完成,故是找尋了不少道友相助,隻是這些道友如今聽說是為師弟你打造的,卻是願意出力出物,以酬謝師弟你當日誅殺那造物修士之情。故我特來問一問師弟,除了原先所提那些,你還有什麼其餘要求麼?”

    張禦一轉念,原來限於材料和技藝,一些地方必須有所取舍,所以他要求也是不高,現在聽桃定符如此說,他仔細思索片刻,才道:“這飛舟我是當作自身道居之用的,故要求在保持速度的前提下稍微堅牢一些便是。”




    桃定符琢磨了一下,笑道:“師弟所求雖是簡單,可要做到卻不易,我知曉師弟所求了,保管你這飛舟摔不爛就是。”

    他一抬頭,“對了,聽說師弟你那裏這次俘獲了不少大匠?”

    張禦點頭道:“不錯。”

    桃定符道:“那卻要請師弟也幫個忙了。”

    張禦眼道:“師兄請言。“

    桃定符搖頭道:“原本那些道友對那些凡人大匠不屑一顧,這次造物修士之事卻是讓他們大為驚訝,方知這些大匠不可小覷。

    若是可以,師弟能否讓幾名大匠來靈妙玄境之中,一些道友也想與他們相互請益一番。”

    張禦考慮片刻,明白這是真修怕是再生出造物修士的禍患來,所以想了解一下他們平日並不關注的造物技藝,不過他也不去說破,道:“此事倒也是可以,我會派遣一些罪責不重的大匠到靈妙玄境中來。”

    他在石渠觀飲了半日茶,便就縱光回到了光州檢正司,而後就把時悅等人尋來,讓其將幾名暫時押去靈妙玄境。

    不過也就是這些大匠的罪責還未真正定下,還屬於他可以利用安排的俘虜,不然便算他是一府玄正,也沒法做這等安排了。

    在處理了一些事務後,他來到檢正司的天台之上,看著上方廣闊天穹,心中則在考慮自己之事。

    身為一名修道人,他必然是要追逐上境的,不止是為了求道,那種自身不斷強大的過程也是令人欲罷不能。

    青陽上洲內外憂患暫時已平,要他留在這裏六七十載苦熬資曆他是不願意的,他寧願更主動一些去求。

    現在看來,外層倒是一個去處,即便不為了戰功,能與更多的敵手交鋒,也一樣能夠提升自己。

    此前他在與孟嬛真的對話之中也是得知,玄修要想攀升更高境界,並不是隻有得玄廷下賜這條路可走,還有其他途徑可尋,不過這就要看各人自身的緣法了,而外層無疑是機會最多的地方。

    不過這隻是他的想法,到底玄廷會怎麼安排他還不知道。

    但在向玄廷報書之前,需先做好洲內的事情,並且他還需要設法搜集更多源能。

    在把思緒理順之後,他轉回內堂,眼前之事,是需要對季節做一個安排,把他送回東庭都護府此刻並不恰當。

    從方諭中失去部分意識的事情上可以看出,參與此事的人應該還有,此刻還不知道躲藏在哪裏,而東庭那裏與青陽相隔太遠,也不適合安置其人。

    最合適的,便是替其在青陽上洲之內謀一個職位,這樣既可在青陽玄府的看顧之下,又能讓其發揮除自身的能力。

    畢竟是季節可是六印俱全,神元盈滿,隻要他自身擁有足夠求道意願,再加上擁有正確的修行方法和指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能不能達到造物修士那等程度不好說,可即便弱上一些,也遠勝一般修士了。

    心中這一有了決定,他便令人把季節尋了過來,問道:“你下來有何打算?”

    季節也是知曉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要是換了尋常人怕是早已情緒大受影響,短時間內很難調整過來,說不定這等陰霾還會由此影響未來道途。

    不過他的經曆很特殊,當初他被許英戴著麵具刻意隱藏了起來,一個人在密室之中幾年都能堅持下來,這也變相給了他一定的磨礪,所以如今也是很快從低落心境之中走了出來。

    他道:“師侄聽張師叔的安排。”

    張禦看了看他,道:“我記得我離開之時,你尚在二章之中,你是何時修至三章的?”

    季節如實回答道:“就在師叔離開東庭之後不久。”

    張禦點頭道:“下來我準備在青陽各處設立分府學宮,以你此時的修為,足可在學宮之中為一學令,你可願意麼?”

    季節麵露欣喜,拱手道:“師侄願意。”其實他並不喜歡打打殺殺,這等安排卻是正合他的心意。

    張禦道:“那便先如此安排了。”他拿過一封文書,“你此拿此書先去往千州,那裏的學宮如今招募了不少弟子,不過現在正缺授法之人,你準備一下,這幾天就可動身。”

    季節伸手接了過來,隨後恭恭敬敬對著座上一揖,道:“多謝師叔。”

    張禦頜首道:“去吧。”

    待季節離開之後,他尋思著有一件要事不能遺漏,於是把手中之事稍作安排,就縱光離了光州,來到了青陽玄府之內,找到惲塵之後,便將近來之事與後者商議了一番,隨後便問起元童老祖屍身埋藏之地。

    惲塵取過輿圖,往某處指了指,道:“玄正,我回憶了一下老師所言,鎮壓所在應該就在此這裏。”

    張禦目注片刻,發現那位置就在洲域之南,不由點頭,他這次還要往靈關一行,看去這地方也在南域,正好順路去往此處。

    北地荒原之上,一艘隱匿在大氣中的蟲型飛舟繞開了青陽上洲的巡邏飛舟,往一處荒穀之中行駛過來。

    荒穀的陡峭山壁明顯經過人為開鑿的,裏麵滿布著一個個坑洞,密密麻麻填滿了一具具類人生靈的古屍,也不知是哪個紀元留下來的遺跡。

    蟲型飛舟在一處平整石台上下,艙門旋開,一個黑袍老者一手牽著一個小女孩,自裏走了出來。

    他往石台旁處的洞窟裏走去,可見這裏被收拾的很幹淨,並且一入裏麵,溫度就變得非常溫暖,這裏還擺放著各種花卉,並且還有幾隻造物小貓躲在背後看著他們。

    一個小女孩好奇看了看四周,道:“和爺爺的花一樣。”另一個小女孩用手一指,歡呼道:“小貓!”

    那老者拍了拍她們的腦袋,“去玩吧。”

    兩個小女孩歡呼一聲,向著花叢跑去。

    老者則是獨自一人來到了外麵,將鬥篷上遮帽戴起,坐在了風沙侵蝕嚴重的岩石之上。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就在這時,忽然一陣狂風掀起,而後一道淡藍色的光芒忽然爆發出來,勾勒出一駕龐大物事的身影,隨著光芒退去,一駕白色飛舟出現在了他的前方。

    艙門刷地旋開,自裏走出來一個下巴上留著髭須,頭戴紗羅軟巾,身著黑色圓領長袍的中年男子。

    他看了看那老者,道:“黎老,東西帶來了麼?”

    老者站了起來,從衣兜裏拿出了一枚幽藍色的晶玉,遞過去道:“這是青陽上洲的一部分。”

    中年男子動作一頓,道:“一部分?”

    老者道:“最後一部分沒有搜集到,而且方諭中把所有東西傳至外層去了,我們現在不知道落在哪裏。”

    “是麼?”中年男子撥弄了一下手中晶玉,似在思考什麼,他抬頭問道:“那方諭中如何了?”

    老者道:“已是被玄府扣押起來了。”

    “玄府沒發現什麼吧?”

    老者道:“關於那部分的意識,方諭中已經是失去了,所以這點你不用擔心。”

    中年男子道:“那就是說,我們的計劃並沒有暴露?很好。”

    老者淡聲道:“暴不暴露很緊要麼?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你們的這個所謂的大計,又有幾個上洲會如實照辦呢?就連青陽上洲這處少有玄府壓製之地都無法安排穩妥,別處恐怕早已偏離的不成樣子了吧?”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道:“事情總要慢慢做起來的,黎老,你不會懂這個道理吧?”

    老者淡然道:“所以我還站在你們這邊,”他抬頭道:“這個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是幹屍,我不想再待下去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中年男子道:“黎老稍等,待我檢驗一下,”他轉身走入了艙室之內,過了一會兒,他自裏走了出來,皺眉道:“缺失太多,比我們先前看到多得有限,看來方諭中當真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麵。”




    老者卻是一臉理所當然道:“這很正常,要讓他成為大匠,就必須讓他有自己的意識,方諭中必然會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青陽上洲的情形很特殊,再加上那一位的支持,他甩開我們做自己的安排毫不奇怪。”

    中年男子道:“青陽這裏還能再設法搜集麼?”

    老者搖頭道:“無此可能了,經曆了造物人替身之事,兩府也是對此大為警惕,兩府和玄府如今站在一處,沒有任何漏子可鑽。”

    中年男子遺憾道:“那就隻能這樣了,嗯,方諭中傳出去的那東西怎麼辦?造物修士……那東西看來也很不錯……”




    老者看他一眼,道:“他將東西傳去外層,這或許是那一位安排的,此事也是那位最為看重的,我們就不用去多想了。”

    中年男子聽到他提起那一位,心中一凜,道:“也好,黎老,你就隨我上飛舟吧,我們快些離開這裏,方才我過來時差點被光燁營的飛舟發現,耽擱久了,怕又有什麼變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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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六章 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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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玄府出來之後,張禦遁光一路向南飛馳,根據惲塵所提供的位置,他也是大致確定了那處鎮壓之地的範圍。

    在尋了小半天之後,他來到了一處低矮的土丘之前,而後拿出一張此前從惲塵手中得來符詔,往天中一祭。

    這符詔無風自動,向著遠空飄去,他也是駕風跟上。

    大約出去百多裏地後,那符詔往下一沉,但卻沒有落在地表,而是直接從那裏穿透了過去。

    張禦看有一眼,知這應該陣法遮掩之故,他也是把遁光一壓,便從地表之外穿入了進去,進入了一個滿布煞氣的所在。

    赤、黑兩色煞氣滾滾蕩蕩,如洶湧河流經行般隆隆作響,隻這其中還纏繞著一股讓人極不舒服的黑紫之色。

    他沿著那獨懸在深淵之上的石台往前走去,沒過多久,石台就到了盡頭,對麵出現了一方上不見頂,下不見底的空廣洞窟來。

    而在正前方,懸浮一個大玉盤,上麵用鎖鏈纏住了一個被煞氣包裹的人影,那毫無疑問就是元童老祖的屍身了。

    他感受了一下兩邊的煞氣,的確威能龐大,而隻是元童老祖死亡之後宣泄出來的氣機罷了。

    按照惲塵所言,把元童老祖屍身囚禁在此,就是怕這些煞氣汙穢整個地陸,現在看來,這並不算誇言。

    不過他卻不信那位大能連元童老祖都殺了,卻還當真處置不了一具屍體,最有可能的是要付出什麼代價,故是采取最為省力的方式。

    但從後麵看,白秀似是幾次三番利用了其人屍身,這更有可能是那位大能故意給自己的弟子留下的後手。

    而他今日到此,就是順勢察看一下,若是這裏還有什麼可被利用的,那麼就順手根絕,免得再被利用。

    他身上撐開心光,騰身而起,往大玉盤所在方向飛去,越到近處,越能感覺那洶湧惡烈的煞力。

    那個人低著頭,屍身上的皮肉幾乎緊緊包著枯骨,可這並不是腐朽的征兆,而是這具屍體自行減少了維持身軀的必要消耗。

    其實在他看來,這位即便放開消耗,可能一連幾千年都散不盡,可是在失去了生命,或者說是失去足夠的自我意識的情況下其身軀依然這麼做了。

    這分明是元童老祖已然把維係自身存在的意識烙刻入了自己的根本深處。

    如是這般看來,現在那些散逸出來的煞氣也隻是其人真正力量的餘波而已。

    難以想象,原來這具身軀具備何等偉力。

    其實這也是正常的,到了這等境界的修士,既是具備翻覆洲陸之能,那麼其必然要有承載這等力量的身軀。

    雖然一些身軀脆弱的人用取巧的辦法似也能施展威能甚大的手段,不過那顯然不是修道人所追求的。

    修道人求的是永存永固,超脫萬物。

    他一念轉到此間,不覺若有所悟,站定在那裏不動。

    過了一會兒,待他回神過來後,卻發現自覺氣機又微微有所提升。

    這顯然是這些時日以來不斷閱讀竺玄首贈給的道書,現在又有所悟,所以推動了修為的精進。

    這倒是意外收獲了。

    他把自身氣機收拾好,再是觀察了一下四下,隻是在玉盤上方發現了一柄用於分割煞氣的法器,但顯然也是用於鎮壓的。

    除此外並無社麼特異情況,若是此間還能再被利用,那也是更高一層的威能了,這也非是他眼下所能夠阻攔的了,故是他也沒在這裏久留,從洞窟之中出來,辨了下方向,就往靈關而去。

    半個夏時之後,他由那一片裂穀中的湖泊迷霧進入了靈關。

    這裏景物沒有任何改變,不過出入的洞窟兩邊卻是豎起了廬棚,還有兩名弟子駐守,顯然是範瀾、齊武二人布置的。

    見到他走入進來,兩名值守弟子連忙恭敬執禮,而後以武澤幫忙設立的芒光傳訊向內通傳。

    張禦問了兩句話後,便就往內行進,一刻之後,來到了靈關穀地新修築的廬宮之前,範瀾、齊武二人已是在此等候。

    在外見禮過後,二人將他迎入到廬宮之內坐定。

    張禦道:“我這次來,是想和兩位師兄交代一聲,如今域內之患已被我和一眾同道平滅,靈關所在便是泄露出去也無大礙了,兩位師兄也不必再枯守在此地,下來可自由往返洲域內外了。”

    齊武道:“張師弟,若是我等返回東庭呢?”

    張禦道:“自是可以。”

    範瀾想了想,道:“當初來青陽上洲時,我等本是說好是兩載便回,現在一出來,就是三載有餘了,我們確實也該回去看一看了。”

    齊武感歎道:“一別數載,也不知道幾位師兄如何了。”

    張禦道:“兩位師兄若是決定好什麼時候回返,那我可為兩位師兄做下安排,而今與東庭往來方便,路程倒是不用如我等來時那般長遠了。”

    範瀾拱手道:“那就勞煩師弟了。”

    張禦道:“範師兄客氣了。”

    齊武這時道:“不知師弟這次到來,不知在此停留幾日?”

    張禦看了看他,問道:“齊師兄可是有事麼?”

    齊武道:“倒無什麼大事,張師弟而今功行高深,上次師弟指點過嚴魚明和鄭瑜二人後,他們著實得益不少,若是師弟不急,我等想請張師弟在此也給眾弟子講一回法。”

    張禦一思,點頭道:“也好,洲中如今倒無要事,我就在此多留些許時日。”

    範瀾正容拱手道:“我代那些弟子謝過師弟了。”

    張禦道:“範師兄不必如此說,算來我本也是東庭玄府之人,自當照拂一下這些後輩弟子。”

    他在廬宮坐了有小半天,與範、齊二人說了一些如今洲內之事,便就從此中出來,往山穀一處走去。

    武澤那艘飛舟還依舊停留在這裏,這位大匠平日也不怎麼與周圍之人往來,所以飛舟周圍顯得很冷清。

    他方才走到近前,艙門便自行旋開,他一路走到裏間,武澤正站在那裏相迎,道:“張玄正這次可要打造什麼東西麼?”

    張禦看了看他,道:“武老可以回去了。”

    武澤一怔,猶豫了一下,道:“玄正是說……”

    張禦道:“我已是讓兩府撤銷了對武老的通緝。”

    武澤看了看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將自己眼鏡摘了下來,拿出布來拭了一下眼角,又再次戴上,問道:“我能回家了?”

    張禦緩緩道:“是的,武老能回家了,武老的兒孫都在家中等著武老,他們都很好。”

    武澤知道他說的很好的意思,他抬起頭看著張禦,真誠言道:“張玄正,謝謝。”

    張禦點了點頭,也沒在此多留,一禮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到了飛舟之外,迎麵而來一陣清風格外舒朗,他站有片刻,遁光離開此間,回了範瀾給他的居處。

    他進入內室之中,稍作調息,便就將一枚玉簡取了出來,隨後心光入內一轉,霎時一副光芒映照的圖畫顯現出來,兩旁還有不少文字注釋。

    這是從烏製院手中得來的“厭恕”觀想圖。

    烏子午就是憑此觀想圖殺入靈妙玄境,在正麵鬥戰中殺死藏山一脈的尹道人。

    張禦的玄渾蟬觀想圖要想達到由死轉生的境界,那就必須不斷完善,除了不斷修持外,而其中通過觀讀和研習一些可以作為補益的章印也是一個辦法。

    厭恕觀想圖本身對他來說並無什麼太大價值,頂多開闊一下眼界。不過任何觀想圖要想煉成,都是需要先修持一些必要的章印。

    當初他玄渾蟬觀想圖,一共是觀讀了六十三枚章印。

    而這副觀想圖則也需四十二枚章印才能完成,而這裏麵有一些第四章書的章印或許能為他所用。

    他在仔細看了下來後,目光落在了一個“泊空”之印上,這在所有章印中並不起眼,可卻能令修士間層之中稍作停留。

    他的“尺步天虛”之術就是利用了間層穿梭往來,這一枚章印顯然對他是有幫助的,不過他並沒有立刻觀讀,而是牢牢記下。

    現在他想要往更高境界去,那便需要更多神元。

    雖然他可從別處吸納源能用於補充,不過以他的根底,突破上境,顯然所需的神元將會十分龐大。

    而現在如果不是對自己十分有幫助或者異常珍稀的章印,那也沒有必要立刻去觀讀。

    所以這些章印他暫且隻是作為備用,將來他或許還有機會得到更好的章印。

    更何況,現在的青陽上洲之內,隻要不出現更高境界的修士,他憑借自身眼下能力已是足夠應付了,更是沒有必要這麼急迫。

    在把那些章印逐個看了下來後,他發現除了泊空,其餘皆不入眼,這是因為觀想圖是各個章印統合到一處發揮作用的,拆分開來看,大部分章印的威能效用其實並不如何。

    他把這枚玉簡收好,又取了另一枚玉簡,這麵是記錄的是折毅的觀想圖。

    對比厭恕那等上乘觀想圖,此獠的觀想圖就顯得臃腫而又龐雜了,他看了下來,把一些自己認為有價值的章印記下,而後就將之收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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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五十七章 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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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諸多弟子便來到了廬宮前方的廣場之上,這裏早就有役從事先擺好了一個個蒲團。

    當初一同到來青陽的東庭都護府的弟子,差不多有三百多人,後來千州學宮又收了一批,現在在靈關之中差不多五百餘弟子。

    而此刻在差不多半裏遠處,還站著不少靈關之內的土著,觀去數目足有上萬。

    這些異神信徒如今都轉而變成了供奉“天夏神明”的信眾了,而且他們十分虔誠,自行在自己的居處之上為這些“天夏神明”修築起了一座座的神廟。

    其中“範瀾”、“齊武”二人亦是被土著之中的雕塑師做了成巨大的雕像擺在了那裏。

    範瀾、齊武知曉此事後,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他們雖然可以辟穀,但是下麵一些低輩弟子卻是不成。

    那這就意味著需要組織人手,再用大量的時間來進行生產,這就耽誤了修煉的時間,而這些土著的存在,卻可讓他們從這些事務之中解脫出來。

    不過他們也不是一味的索取,也命令底下弟子給土著提供一些有限度的幫助。

    他們來自東庭都護府,有著很多與土著打交道的經驗,心下早有定計,在時機成熟後,他們會派遣一些役從,教會這些土著天夏文字和天夏禮儀,那差不多在百來年後,此輩就能成為天夏的一員了。

    不過他們嚴禁這些土著用生靈來進行獻祭,土著在經過最初的不適應後也是接納了下來。

    畢竟獻祭是為了與神明進行溝通,或者請求神明的庇佑,以往那些神明不進行獻祭根本就不會來理你,哪裏像這些“天夏神明”一樣一直停留在世間。

    而且隻要在這些神明的附近,就可以不必懼怕那些還在信奉舊神的人的攻擊,還能在原先隻屬於祭祀的豐饒土地上耕種和生活,在他們的想法之中,這是最為幸福不過的事。

    而他們今天聽說這些“天夏神明”之中最強大的一位要來傳播神恩,所以都是自行趕到了這裏。

    範瀾看了一眼後也就沒再過問了,因為這些土著本身沒有什麼威脅,並且也為修士提供了一些便利,也就沒必要進行驅趕。

    至於會不會聽去了道法,這是說笑了。

    玄法雖不像真法看去那樣精微玄妙,且還包含了大量的術語,可也不是對此一無所知的土著能聽得明白的。

    廣場之上,待得所有弟子都是來至蒲團之上坐定,場中氣氛頓時變得肅穆起來,那些土著也是受到了感染,頓時不敢再有出聲,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

    過去不久,聽得廬宮之內的金鍾之聲一響,張禦自裏行出,他一身玉袍,身外有霧氣熒光環繞,邁步之間,似隱隱有仙音自雲空外傳至,

    這些土著隻是一見到他,一時驚歎敬畏不已,個個都是跪拜下來,伏低身形,不敢往上多看。

    張禦行至台座之上,望了一眼場中,便在那蒲團之上坐定下來,在淺淺說了幾句之後,便就開始了講法。

    他沒去講玄奧生澀的道法,而是直接說了玄法修行時一些關節和竅要。

    眾弟子聽得十分入神,張禦此刻所講的,也正是他們經常會遇到的問題。

    玄法縱然不向真法一樣隻靠修士自己去悟,可不是天資特異之人,在修習之中難免也會有所疑惑。

    但對於普通弟子而言,師長也未必會浪費自己修持的時間來指點你。便如範瀾,以往指點弟子時,也就對張禦、白擎青等人較為耐心,對待其餘弟子就較為隨意了。

    而眾弟子現在聽張禦講了下來,平日疑惑之處盡去,頓生一種豁然開朗之感,人人都是不由精神振奮。

    與他們相比,那些土著自然是聽得茫然無比,不知那說得是什麼。

    不過他們看“天夏神明”都覺得好,那麼自然就是好的,並且他們覺得,台座上下傳來那聲音分外清越好聽,有一種讓人心神舒靜之感,似乎身軀也輕鬆了幾分。

    不少人覺得自己都到了神明的恩賜,麵上紛紛現出感激涕零之色,並在那裏叩首不已。

    張禦連續了講了一個多夏時,這才停下,並在一眾弟子揖禮恭送之下回了廬宮之中。

    在接下來的五天之內,他每一天都會講一個夏時的修持法門,每一次眾弟子都是感覺收獲匪淺,盡管這些並不能立刻提升他們的實力,但卻無疑有益於他們接下來的修道。

    而那些土著已是在考慮給張禦塑像了,不過在向“天夏神明”請示之後卻是被否絕了,隻好遺憾退去。

    到了第六天,張禦未有再去見任何弟子,而後一個人駕起遁光,沿著北端的峽穀而行,最後闖過一片迷霧,從靈關的另一端穿了出來。

    這裏與他此前來時並沒有什麼太大不同,遠方是亙古不變的灰藍色山影,濃密的雲霧團聚在上空,下方是稀薄的植被和流淌著碎冰的河流。




    在此他還看到了範瀾、齊武等人在此設立的廬棚和繪刻的玄渾蟬翼圖案,這本意是想讓那些路過的飛舟見到後與他們來聯絡,但看去沒有什麼效果。

    這裏也有他們出於謹慎的緣故,畢竟他們的責任是守住靈關,萬一引來難以抵擋的勢力,那反而是帶來麻煩了。

    廬棚之中有兩個守禦弟子,此刻見到是他出來,忙是上來恭敬見禮。

    張禦對他們點了下頭,就遁光一閃,已然飛空遠去,他一路飛躍平原雪山,又過去一片針葉林後,來到了一處廢棄的營地之前。

    當初在這裏,他曾點化了一個土著小孩,並將一部分知識教給了他,本來還想看看這麼長時間過去,這個部落發展的如何了。不過現在看來這個部落早已經遷徙了。

    這等選擇也很正常,畢竟這裏土地並不適合耕種,也養活不了太多人口,要想壯大,隻能去水土更為豐美的地方。

    他看向遠空,這裏離開靈關已是足夠遠了,但是還未找到半點文明的跡象,甚至連紀元之前的遺跡也沒見到。

    這樣的地界,就算有天夏治所存在,應該也隻是一處偏遠的都護府或者僅僅隻設立一個哨站,如此要找尋起來就非常不易了。

    好在接下來這處地界就會歸並回玄府,屆時他可以派遣更多玄府修士過來找尋,而不必再有所顧忌。

    再望了一眼天邊的起伏的山巒和地平線後,便身上光芒一閃,就沿原路而返。

    回到靈關之內後,他便與範瀾、齊武等人拜別,雖然他們已是準備返回東庭,但靈關這裏不能無人鎮守,張禦在回去之後做好安排,會派遣修士前往這裏把他們替換出來。

    這次範瀾和齊武二人帶著嚴魚明及鄭瑜小郎君等人一起將他送出了靈關,到了外間,張禦轉過身來,道:“兩位師兄到此留步吧。”




    範瀾往外望了望,見四周空無一物,感慨道:“我見域內那些上層,無論是甲士還是修士,往來都是乘坐飛舟,張師弟身為一府玄正,可仍是孤身飛遁,卻是過於簡樸了一些。”

    齊武也是點頭,飛遁也是要耗費心力的,能有省力的工具又何必自己飛遁呢?節省下來的時間還能用於修煉。他心裏也是感歎,現在也就是張師弟這等心光深厚,又嚴謹自守的人才會如此做了。

    張禦淡聲道:“飛舟往來,頗多不便。”

    範瀾一點頭,道:“也是,以師弟之遁速,乘飛舟出行,確實有所耽擱。”他抬手一拱,道:“師弟好走。”

    齊武也是抬手一禮。

    嚴魚明則在後麵道:“老師,等離開這裏後我再去探望你。”

    鄭瑜小郎君想了想,平日口舌伶俐的他這時卻憋不出什麼話來,便挺胸高聲道:“我也一樣。”

    張禦對他們一點頭,身上青虹飛起,將整個人裹住,倏然縱去天穹,轉瞬飛去遠空不見,隻有天穹之中留下的隆隆轟鳴之聲。

    離開荒域之後,僅用一個夏時,他就回到了光州檢正司內,下來幾天之中,他邊是修持,邊是處理一些後續的瑣碎事務。

    這一日午後,有弟子進來稟告道:“玄正,光燁營的蘇校尉來訪。”

    張禦放下手中文書,道:“有請。”

    少時,蘇芊自外走了進來,她穿著一層貼合身形朱色外甲,高挑健美的身形外披著將校大氅,她見到張禦後,便一抱拳,道:“張玄正果然在此。”

    張禦抬袖還有一禮,口中道:“哦?蘇校尉此來,可是有事尋禦麼?”

    蘇芊道:“北方大敵解除,道路也是打通,我也是要帶著光燁營回玉京述職了,檢正司正好有幾名同袍也要回京,需我載他們一同回去,聽聞張玄正也在此地,故是順便來與張玄正打個招呼,道一別。”

    張禦微微點頭,抬手一禮,道:“那要祝蘇芊此行順風了,另外還要多謝過蘇校尉幾次送來的古物。”

    蘇芊毫不在意道:“玄正言重,我隻是一個上陣殺敵的武人,這些東西留在我手裏也是毫無價值。”

    就在這時,溫從副的身影出現在了堂外,她先是對著張禦萬福一禮,而後道:“校尉,人都接到了。”

    蘇芊道:“知道了。“她轉身看向張禦,“那我也該啟程了,”她一抱拳,“張玄正,此行述職,當是另有去處,恐不會再返青陽,就此別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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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五十八章 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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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後,萬明道人在張禦安排之下,揀選了百名修士和兩百名弟子,準備率領這些人前往靈關,替換範瀾、齊武等人。

    萬明道人趁張禦看名單的時候,出聲言道:“齊羽道友托我問一下玄正,會如何處置惠元武?”

    張禦道:“從天機部交代的情況來看,惠道友身上的確有改換他意識的後手存在,不過這些東西現如今都已經被銷毀了,那麼我們也不必為難他,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不能在洲域之內活動了,就讓他守在域外吧,這樣對他對同道都好。”

    天機院控製惠元武這類造物修士的手段並不比霜洲高明到哪裏去。

    他們隻是在造物人血液之中注入與其共生的微小生靈,在必要時便可通過這些東西來侵蝕寄主原來的記憶,而後再給其一個十分簡單的命令,實際上這個人就算能活下來,也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而且從造物人自我認知被摧毀的那一刻,除了他的身軀還在,原來的那個人就已經不存在了。

    但是要讓那些生靈發動,引動的器物則需要在一定的距離之內,並且要事先有所準備,這也是為什麼在搜查造物替身時,很多造物替身從頭到尾也沒表現出任何異狀,也沒有做出反抗的舉動。

    萬明道人道:“齊羽道友還拜托我請問玄正,惠道友一直不知他自身是造物人,而造物之事既已了結,那此事可否不告知他?”




    張禦否道:“此事惠道友也有知悉之權,我們不該瞞著他,惠道友雖是造物人,可他也是修道人,他心誌堅定,我信他能守住己心,而且每一個造物人都該錄名造冊,惠道友也不能因此例外。”

    萬明道人道:“我明白了。”

    實則他對造物人一直以來的態度就是能摧毀就摧毀,不過這是在造物人威脅到玄修的存在和洲內安全的情形下,若是造物人沒有什麼威脅,那在他眼裏就是一種工具罷了,若不是齊羽是他最重要的助手,拜托他來問此事,那他對此根本不屑去理會。

    張禦將名單放下,道:“名單我看過了,就按萬明道友的安排,靈關另一端有可能尋得其餘天夏設立的駐地,萬明道友到了那裏,需設法多加留意。”

    萬明道人道:“在下記下了。”

    張禦點頭道:“那萬明道友就照此下去安排吧。”

    萬明道人抬袖一拱手,便就告退出去了。

    在他走後,一名弟子走了進來,躬身稟告道:“玄正,蒙監禦使方才從兩府回轉,說是想請玄正去後院賞花。”

    張禦道:“我知道了。”

    他收拾了一下案上的文書,從後堂出來,往後院過來,還未達到花苑,便聞得陣陣飄來的桂花清香。

    蒙嚴的一名親信役從正在苑外等候,見他過來,忙是恭敬一禮,將他迎入進去。

    蒙嚴在一個間精致的石亭之中坐著,望見張禦,起身見禮,道:“張玄正。”

    張禦與他見過禮後,在一側石凳之上坐下。

    蒙嚴看著滿園金黃的桂花樹,感慨道:“一轉四十多年,這些桂花樹還是檢正司初立之時我親手栽種的,而今已是香飄十裏。”

    目注那金色的桂花許久之後,他轉首過來,道:“兩府那邊結議已出,下來準備將這件事情上報玉京,我身為監禦使,這樣的大事,自需親往玉京呈報,接受諸位大攝的問對。”

    他從袖中將一封報書放至石桌上,道:“此是兩府最後議書,還請玄正過目。”

    張禦拿了過來看了看,這議書之上大致概括了造物人之事,令他微覺意外的是,這上麵直言不諱的提到了疑有上層修士插手,差點致令青陽兩府因此生亂,並且要求玄廷對此進行徹查。

    觀此言語,他們倒是沒給玄廷絲毫麵子,而且下麵還把搜羅來的證據條目都是列在後麵,表明自己是據實而報了。

    蒙嚴今日似是格外放鬆,一改往日的嚴毅作風,笑了笑道:“玄正,青陽兩府也並非是當真耿直,而是不如此做玉京便要追查兩府之責了,而這封報書也不會當真遞到玄廷手中,隻會在玉京幾位大攝手中被留止,最後送去玄廷的當是玉京另行擬定的文書了。”

    張禦道:“蒙使君以為,玄廷這一次當會如何處斷?”

    蒙嚴嗬嗬一笑,道:“秉公而斷罷了,不說那造物修士,就造物替身,也是不得人心之舉,我雖非是玄府中人,卻也知道此事幾無有再反轉的道理,我若料得不錯,等報書上去後,玄廷必會下諭褒獎張玄正。”

    張禦微微點頭,蒙嚴這結論與之前惲塵所言相差不大,他看了一眼蒙嚴身前的桂花茶,道:“蒙使君這次也要回玉京?”




    蒙嚴感歎道:“是啊,以往往來道路不通,老朽與洲牧一般,在位置之上一坐就是六十餘載,如今北去之路已然洞開,我又何必眷戀於此位之上呢?

    我與洲牧都已是年過百歲之人了,這次回去,也不會再外放任職,至多當一任幕公就可回去頤養天年了。”

    張禦道:“使君何時動身?”

    蒙嚴道:“再有半月時日,洲牧會稍晚一些,恐要等我上報奏書之後,玉京的新任洲牧到來,方才會離任。”

    張禦看了看手中議書,道:“兩府文書既然已是備妥,那便據此上稟,我玄府也當遞書去往玄廷了。”

    蒙嚴聽得此言,知他對此議書並無異議,他神容一肅,道:“張玄正放心,老朽會盯好此事的。”

    此事議定,兩人下來不再談論公事,而是賞花品茶,談論一些各自以往的見聞,待得天色漸晚,才各是告辭別過。

    張禦回去之後,立刻擬了一封文書命人送去玄府,讓惲塵盡快趕來。

    兩府議書既定,那麼他們下來當是把事先商量擬定的好奏書正式報奏玄府了。

    望州高平郡,連山居。

    段能滿滿的把自己塞在座椅裏,自東庭到青陽已是過去三年有餘,他身量非但未減,看去還富態了一大圈,總算他長的眉清目秀,皮膚也白,又穿著一身大紅福團衣,故是看著倒是十分喜慶。

    王薄則是坐的對麵,三年多的曆練,原本眉宇間的輕佻已經不見,而且他唇上蓄起了胡須,看著頗是穩重了許多。

    此時兩人都是伸長脖子向窗外張望,段能嘀咕道:“鄭兄怎麼還沒到?今天可是我們特意為他準備接風宴啊。”

    王薄拿折扇一點他,笑道:“我看段兄是饞這裏的一桌好菜了吧?”

    段能看著桌上的好肉好菜,喉頭動了一下,隨後一巴掌拍案上,道:“饞也饞,盼也盼!越是饞,我越是盼!”

    王薄被這他歪理逗笑了,拱手道:“佩服,佩服。”

    這時一個役從自外進來,喊道:“來了,來了,兩位郎君,鄭郎君到了。”

    他話音落下,鄭瑜小郎君已是自外走了進來,見到兩人,他麵上露出欣喜之色,拱手道:“段兄、王兄,上次一別已是長遠,可還好麼?”

    段能使勁把自己從座位裏擠出來,他回了一下禮,隨後努力踮起腳,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與鄭瑜的個頭,驚歎之中夾雜著沮喪,道:“鄭兄,才多久不見,你又比我高了。”




    這三年來雖然他身量越來越大,可個頭卻不見長,對此他也是頗多怨念,原本鄭瑜在他們四人之中個頭最矮,可沒想一下竄了這麼高。

    王薄哈哈一笑,道:“連連,快坐下吃吧,段兄可是惦記這桌好菜許久了,我們可不能讓餓著了。”

    說起美食,段能頓時來了精神,把方才那點沮喪立時拋在了腦後,口中道:“鄭兄,這連山居內煎牛舌最是出名,不油不膩,豐滿滋潤,還有嚼勁,你可一定要嚐嚐。”

    鄭瑜嗯嗯應下。

    自從進入靈關之後,他與外麵書信往來也就斷絕了,若是尋常朋友恐怕就疏於往來了,不過他們幾人交情起於少年之時,又彼此從一個地方出來,幾句話之後,些許陌生隔閡就很快消除了。

    在推杯換盞了一會兒後,王薄突然歎了一聲,道:“若是餘兄也在就好了。”

    段能心很寬,用軟布抹了抹油光光的嘴,道:“餘兄不是常來書信麼?”

    王薄道:“是啊。餘兄現在是都護府的‘置農史’了,莫看職位不大,可是手下管著七八個土著歸附部落,現在可是要人有人,要財有財,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他拿出書信往案上一拍,“餘兄上月來的書信,他喜得了一個麟兒。”

    段能一把抓過書信一看,睜大眼道:“還真是,咦,餘兄這兒子懷胎十八個月才生,倒是有些玄異啊。”

    王薄道:“餘兄對他兒子可是寄予厚望。”

    他轉向鄭瑜,鄭重一拱手,道:“鄭兄,餘兄也算是張玄正的學生,故他想拜托張玄正兒子起個名,隻是如今畢竟離得遠了,也不知張玄正那裏是何意思,故是想請鄭兄代為說上一句,不知能否?”

    鄭瑜想了想,道:“我過後正好要和一位同門一同去拜見張先生,這事就交給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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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兩百五十九章 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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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瑜在宴後與兩名好友別過後,出來到了望州客館之中,本來他是約定與嚴魚明在此見麵,不過到了約定之時卻不見其人人影,猜測是遇到了什麼事,故是他幹脆一邊打坐修持,一邊在此等候。

    到了第二天清晨,嚴魚明終是趕來,一見他麵,便就告歉道:“本來說好是昨日與鄭師叔碰麵,隻是範師伯關照我送幾個千州的弟子回去家鄉,卻是來晚了,鄭師叔勿怪。”

    鄭瑜道:“嚴師侄做得是正事啊,除此外嚴師侄可還有什麼事麼?若是沒有,我們今天就去拜望張先生吧。”

    嚴魚明道:“師叔稍等片刻。”

    他轉身出門,隻是一會兒,就帶著一個身材嬌小,望去很是文靜的美貌少女走了進來,其腰間懸有一把與眾不同的竹劍。

    嚴魚明道:“這是嘉月師姐,她以前也是受過老師指點的,這次範師伯讓嘉月師姐隨我們一同去拜見老師。”

    嘉月對鄭瑜萬福一禮,道:“見過鄭師叔。”

    鄭瑜哦哦兩聲,忙是還禮道:“嘉月師侄不必多禮。”

    來青陽這麼長時間,其實他也是見過嘉月的,不過男修士與女修士除了在聽法時候在一處,平常則是分開修持的,故是他們此前倒也從未有過交集。

    嚴魚明道:“師叔,我們這就啟程?”

    鄭瑜嗯了一聲,道:“光州就是在望州之南,我們現在出發,最遲在傍晚之前就能趕到了。”

    嚴魚明振奮道:“就聽鄭師叔的安排。”

    鄭瑜見兩人並無意見,便退了客舍出來,帶著二人乘坐客舍安排的馳車往高平郡位最大的飛舟泊台而來。

    凡是持拿玄府敕書在外行走的玄修,所有花費都會有玄府來承擔,而他們這次是被萬明道人替換出來的,手握正經的敕書,所以到了泊台之上,三人隻是各自拿出路貼名冊,泊台管吏就立刻給他們安排上了一艘去往南方的小型飛舟。

    嚴魚明等坐到了舒適的艙椅上,由高高抬起地麵的角度往下看去,不由感歎道:“真是方便啊。”

    嘉月也是點頭。

    可他們並不知道,這等便利程度也是這半年來才逐漸出現的。

    玄府因為以往諸道派林立,又幾乎與世俗不接觸,再加上兩府刻意淡化玄府的存在,所以以前玄修若要乘坐飛舟而來,負責泊舟官吏可絕不會這麼好說話。

    飛舟是一定會給你安排的,但是什麼時候能給你調度過來就不好說了。

    而正是因為張禦幾年來統合內外道派,協助大軍討平霜洲,最後剿滅造物替身,使得玄府聲威重振,這才使得下麵的事務官吏不敢有什麼小動作。

    這艘小型飛舟之上大約能乘坐三十人,在他們三人坐定後,又再上來了兩批客人,飛舟便就留著空著一半艙座起飛了。

    行程大約半個夏時之後,飛舟離開了望州南部,進入了光州境內。

    鄭瑜三人雖在青陽上洲數載,可卻都是第一次來到此處,見雲霧之中一座座穹橋飛連州郡,還有那坐落在大青榕橫枝之上的光州大城,心中也是頗覺震撼。

    與他們相挨近的座位上坐著一名留著整齊胡須,年約四旬的英俊男子,見到他們如此,笑了一笑,道:“三位是從遠陸來此的?”

    鄭瑜道:“對啊,我等是從東庭都護府來的。”

    “東庭都護府?”

    英俊男子神情一動,他又看了大量了一下三人,若有所思,他對著身旁役從示意了一下,後者立刻拿出了一封名帖。

    他拿來遞給三人,道:“我在光州臨台郡有一座莊園,名喚載珍園,三位到了光州後若是沒有合適下榻之處,可去那裏。”

    鄭瑜婉拒道:“多謝這位先生好意,我們三人自有去處,就不打擾了。”

    英俊男子被拒絕,卻也沒有動氣,笑了一笑,將名帖在了鄭瑜扶手旁的台案上,這時飛舟速度微微慢了一些,卻是在一處穹橋的望柱泊台上挨過去。

    待得飛舟停下,中年男子站了起來,對著鄭瑜三人一笑,道:“三位,有緣相見了。”他起得身來,就帶著隨行的役從下了飛舟。




    見他離去之後,一個衣著精致的中年男子忽然發出唉的一聲,對著鄭瑜三人道:“三位,你們可是錯過了一個好機會啊,你們可知那位是誰?”

    嚴魚明好奇道:“誰啊?”

    中年男子誇張語氣道:“那是朱信先生啊,他可是洲牧妻舅!平日做得好大生意,尤為可貴的是,他從不以貴賤視人。

    看洲中那些貴人,哪個不是單獨的舟車往來?可他卻從來不擺架子,願意與我們這些俗人同乘一舟,嘖嘖,朱信先生願意交好三位,那是多好的機會啊,可惜三位卻是平白錯過了。”

    說著,他也是連連搖頭,好像在替他們惋惜。

    嚴魚明聽完之後,隻是哦了一聲,隨後便側過頭去興致勃勃的看窗外的風光了。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卻沒在三人臉上找到任何後悔失落之色,不覺悻悻收住了話頭。

    飛舟再是飛馳半個夏時後,就在光州之上的泊舟天台之上停下,泊舟內台廣場之上,還停留著一駕駕私人造物蟲舟。

    那中年男子走了下來後,回頭一看,見鄭瑜三人似正在那裏商量著什麼,周外也沒見有人來接,他高聲道:“三位要去什麼地方,我這有乘舟,可載三位一程。”




    鄭瑜啊了一聲,致謝道:“多謝這位先生好意,我們自行找去就可。”他抬袖一拱手,“這位先生,我們就在別過了。”

    那中年男子也是下意識抬手回有一禮,隨後他便見鄭瑜三人身上各自爆發出一團光芒,隻是一閃之後,便縱起高穹,而後在他怔怔目光之中往遠空飛遁而去了。

    洲域之南,某一個渾修駐地之中。

    英顓走入了黑玉砌築的大堂之內,這裏地麵牆壁都是光亮可鑒,而在如平鏡一般的玉石之下,卻隱隱飄著一團閃動的黑火。

    在大堂正中,則是一個占地頗廣的半環形層台木架,上麵擺滿了一個個憨態可掬,但卻又小巧精致的泥塑娃娃,但沒有一個是相同的,每一個都是呈現出不同神情和造型,

    他走到一處尚餘空位的地方,從袖中摸出兩個泥娃娃擺在上麵,看了兩眼,就走了出去。

    隻是在他方才離開,對麵木架上,卻有兩個泥娃娃跳了下來,跟在他身後蹦蹦跳跳,還試探著去拉他的袍擺,

    他腳步微微一頓,猩紅的眸光往後一掃,那兩個娃娃似乎嚇了一跳,飛快躲閃到架子後麵,待小心翼翼探頭出來觀察後,卻見他已是走得遠了。

    英顓步出內堂,一直來到駐地大道之前,此時他見一駕飛舟自天中緩緩降下,停在了不遠處的泊舟天台之上。

    艙門旋開,楊歸帶著一名弟子自裏走了出來,並一直來到他麵前,抬手一禮,道:“英道友,有勞久候了。”

    英顓並未說話,猩紅的眸子看他幾眼,也是抬手一禮。

    楊歸也不以為意,他道:“英道友,我之前來書你當是都看到了麼?”

    英顓平靜道:“看過了。”

    楊歸問道:“那麼,英道友,你的意思如何呢?”

    英顓道:“我並不準備返回洲內。”

    楊歸唉了一聲,道:“英道友,你不妨再想想,玄府內外諸派歸並為一後,我聽聞準備地各州郡上設立分府,可據我所知,這裏麵所定之人,幾乎全都是玄修,這把我修煉渾章的修士置於何地呢?”

    英顓淡聲道:“與我何幹?”

    楊歸看了看他,沉默了片刻,才抬頭道:“英道友,我就直說了把,我聽說你與張玄正都是出自東庭都護府,且以往似還有幾分交情,若是英道友願意出麵說項……”

    英顓平靜道:“楊道友請回吧,我幫不了你。”說完之後,他直接就轉身離去。

    楊歸那弟子看他如此,不由氣憤傳聲道:“老師,這人一點情麵都給你,我們又何必去求他呢?老師還不如去聯絡那幾位同道,一同……”

    楊歸打斷他道:“不,你不懂。”他走前兩步,高聲道:“我觀英道友,應該已然臨近跨出那一步了吧?”

    英顓腳步微頓。

    楊歸走前了幾步,沉聲道:“我輩修行,越是往上,越是需要的神異器官煉藥中和,可是道友當也是感覺到了,如今你便是搜羅再多的神異器官,要想完全不受侵染的渡至第四章書,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在三十年前行至此境,然而這個三十年中卻甚少與人動手,這是因為每動一次手便會加深一次大混沌的侵染。

    若想將侵染徹底剔除,除非你擁有上乘功訣,再有就是有那更高一層的神異器官的秘煉之藥將之中和。

    而這兩物,無論怎樣也不是道友獨自一人能做到的,能依靠的,唯有玄府!”

    說到此間,他語氣放緩了一些,“道友若是這次願意出麵,我與諸位同道皆願允諾,若是有機會取得上乘寶藥或是秘法,我們可先不取,把第一個機會讓給道友!”

    英顓背對著他言道:“我求道向來隻向己求,從不需人施舍。”說完之後,他身上黑火煙氣一飄,便就轉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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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章 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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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正司總司後方,有一道玉石修葺的筆直大道,此路一直通向一處宏偉大殿。

    然若從上方俯瞰,視界之中卻仿佛從不存在這片地界,好像此處被人為的從感官之中抹去了。

    而這一處,正是青陽上洲目前唯一能與玄廷進行直接溝通的門戶所在。

    至於玄府那邊,正常情形之下,以一洲玄首的能為,是直接可以以自身法力與玄廷溝通的,那自便無需經由此處了。

    而在此刻,張禦正與惲塵一同,沿著這條大道往這處大殿走來。

    兩人在邁入內殿後,麵前就浮現出一潭看去幽深無盡的池水,二人腳步不停,沿著水麵之上平橋,一直來到中間的圓台之上站定。

    站有一會兒,四下池水開始緩緩抬升起來,而隨著水位逐漸沒過二人的頭頂,兩人隻覺自身感應陡然一空,仿佛是生生挪入進了一另一個天地之中。




    周圍空蕩幽靜,好似無盡虛空,唯有正前方出現了一座通天入地的大玉璧,玉璧表麵光潤,正向外散發出微微明光。

    惲塵對張禦道:“玄正請稍待。”而後他便一理身上的玄首袍服,走上前去,將手中那裝有奏書的玉匣抬起,道:“青陽玄府代玄首惲塵,有報書上呈。”




    話音才是落下,玉璧之上自有光芒落下,將他罩入其中,過了一會兒,那光芒才是散去,而他手中的玉匣也自不見。

    惲塵一揖,就從上麵退了下來,而後對張禦道:“玄正,該是由你遞書了。”

    張禦一點頭,他也是來至大玉璧之下,同樣事先將準備穩妥的一隻玉匣遞上,口中朗聲道:“青陽玄府玄正張禦,遞書上奏。”

    他將玉匣微微向上一送,同樣是一道光華照落下來,他手中微微一輕,玉匣已然不見,然而,照在他身周的那道光芒卻是遲遲不見退去。




    隨後他便看見一個渾身被金光籠罩的道人出現在了那裏,他依稀覺得,此人就是當初向他傳詔封授的那位道人,但此刻明明能夠看見其身影,卻又感覺與其相距十分遙遠。

    那道人站在那裏開口道:“張玄正,你做得不差,未曾辜負我等期許,玄廷正式回詔不日將至,屆時必有嘉授,你且靜心等候就是。”

    張禦聽得此言,便雙手一抬,行有一揖,道:“謝上尊告知。”

    那道人對他點點頭,而後身影倏然消去,隨著其人不見,那四周金光也是一同隨之消退無蹤。

    雖然他們說了幾句話,可實則外間隻是感覺過去一瞬。

    他再看了眼大玉璧,就一甩袖,轉身從前方了回來。

    惲塵等他走近,便道:“玄正,我等奏書已是送去,下來便等玄廷回書了。”

    張禦一點頭。就在兩人對話之間,聽得泊泊水聲響起,頭頂之上現出一道光亮,便見潭水從那處退了下去,很快又回落至原先的高度,他們所站在的石台也是顯露出來,而那大玉璧則是再無蹤影。

    二人一同殿內走了出來,惲塵邊走邊言道:“關於二三十州分府府主人選昨日我又與諸位道友商量了一下,已然有了一個定計,”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冊書,“玄正不妨過目一覽。”

    張禦卻是沒有伸手去接,搖頭道:“此事就由玄首拿主意便好。”

    分府人員如何定奪,又具體如何安置,這完全是玄首的權責,他這個玄正是不會去過問的,要他一旦過問,那除非就是某個人不合此位的時候了。

    惲塵見他不願看,隻好將冊書收了回來,道:“玄正,這回名冊雖定,可在二十三州分府之中,並無一個渾章修士主領府主之位,我以為這裏似又不妥,不知玄正如何看?”

    張禦見他這般問道,思索一下,道:“玄首如此安排,禦以為是正確的。

    渾章修士多數遭受大混沌侵染極深,越是修為往上去,越是易生變數,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成為混沌怪物。

    而他們自己都持拿不住,又怎麼去看顧別人呢?

    所以若是將他們立為分府府主是絕然不妥的,非但如此,他們若在洲域之內行事,禦還以為他們必須隨時受玄府管束,這既是為了玄府好,也是為了洲中子民著想。”

    惲塵暗歎了一聲,又怎麼會不知道渾修被大混沌侵染後的危害呢?

    那個與他老師交手的大敵,就是因為投入了大混沌之中才變成那等模樣的。

    可是他心中又覺完全將渾章修士完全摒棄在這份名單之外非常不妥。

    他歎道:“隻是不少渾修也是有功的,尤其是討伐霜洲,還有這次拘拿造物替身,都有渾章修士參與其中,若是不給他們一些機會,又如何安撫其心?這裏不知玄首可有建言麼?”

    張禦思索了一下,道:“渾章修士以往大多在域外立有駐地,玄首若是願意,那麼擇選幾處駐地立為分府,名位不在各分府府主之下,如此當可安撫其心。”

    惲塵心中一動,道:“這是一個好主意,這當再議一次。”

    渾修其實並不在乎人口,也不在乎自己治下有多大地盤,他們的在乎的隻是名分,如此一來,也足以將之安撫下去。

    而且那些渾修至於也就被拘束在了洲域之外,就算一時失控,也不至於對洲內生民造成影響,對於雙方都是一件好事。




    張禦搖頭道:“這也僅是權宜之計罷了,此般長久下去,或會逐漸與玄府疏遠,若想使渾修真正融入玄府之中,就需得解決那些侵染入其等身心之中的大混沌。

    禦以為,為他們解決道途疑難,並設法引導此輩往正路去,這本就應該是我們玄府該為之事。”

    惲塵點了之後,深以為然,道:“玄正說得有理,我既為玄首,在我任上,便當全力解決此事,”

    兩人在沿著大道回到檢正司後,張禦往自己內堂轉來,方才跨步進來,就有役從報告道:“先生,有三位自稱是你學生的修士尋來,為首一個姓鄭。”

    張禦點頭道:“那確然是我學生,你把他們喚到書房來吧。”

    那役從當即領命而去。

    張禦自內堂走廊之中穿過,在書房之內坐定下來,過去沒多久,鄭瑜、嚴魚明、還有嘉月三人走入進來,見到他之後,都是略顯激動的上來行禮。

    張禦微微點頭,道:“你們過來時可還順利麼?”

    嚴魚明略顯興奮道:“回老師,這一路往來很是方便,尤其從望州到光州這一段路上,我們本以為要一整天耗在路上,沒想到隻是半日就到了。”

    張禦一點頭,讓他們坐了下來說話,在問了一些話後,他看向嘉月,道:“範師兄讓你來此的用意我已知曉,接下來你可留在青陽玄府修持,我會給你做一些指點,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家了。”




    他能看出嘉月氣機盈盈,正是一個修士這一段階段之中進展最快的時候,每一天修行都是十分寶貴,若是這個時候能把握住,那必能大大縮短進入下章書的門檻。

    他明白範瀾的考量,若是嘉月就此回返東廷,那麼大把時間勢必耽擱在路上,對於其十分不利,放在他這裏,那未來東庭或許又能多出一個可造之材。

    嘉月站起萬福一禮,認真道:“多謝張師叔。”

    鄭瑜這時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上去道:“先生,這是餘名揚寄來的書信,他托我轉交給先生。”

    張禦拿來一看,道:“原來是為此事。”

    按照天夏舊時一些說法,胎兒在母胎之中時日越長則出生之後越顯神異,不過這個說法其實有些誇大。

    有一位天夏民間的學者曾對此事非常感興趣,故是做過一番查研,卻是發現,大多數懷胎時間長久的嬰孩在誕下後與其他嬰兒並無什麼太大不同,而在成長之後,隻有少數出類拔萃,但也沒有達到那等令人期望的程度。

    這隻能說這裏的“與眾不同”放大了父母的對自家小兒的期許,其實這未必見得是什麼好事。

    不過除此外,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修道人神魂寄托。

    隻是修士一旦再度托胎,那唯有將自身意識全數放棄,方可與胎兒相契,實際在出身之後,其就完全不再是原來那人了,不過是給了新生嬰孩一場造化罷了。

    實則修士師門之中若有大能修士,那麼隻要神魂還保存著,則可由留在師長前輩那裏的精血重塑一具身軀出來,借此達成某種程度上的“複生”。

    也是如此,他在對付白秀的時候,是直接將之殺得神魂俱滅的,這就是不給其再得複生的機會。

    不過餘名揚這孩子,這種可能情況著實是太小,但排除修士不提,在異神眾多的地域上,要是嬰孩被異神所祝福或者施加什麼手段,卻也是有可能在母胎之中停留長久的。

    轉念到此,他思索了一下,便提筆起來,寫下了二個字,在他落筆一刻,字麵之上隱隱有金光一閃而過。

    他關照鄭瑜道:“鄭師弟,你把此書原封不動拿回去,交給名揚便可。”

    鄭瑜上來接過,認真道:“謹遵先生吩咐,我一定會親自送到的。”

    張禦下來在又問了三人一些話後,就讓他們在此先行住下,既然要指點嘉月,那麼不妨將鄭瑜和嚴魚明一起指點了,也不過是推遲一些時日回去罷了。

    轉眼間,就是三天過去。

    這天他方才內室之中閉關出來,卻忽然有所感應,他沿著檢正司後院行至那大道之上,而後便見那大道盡頭處的大殿之中生出兩道光亮,一道光芒直奔玄府而去,而另一道光芒直奔他而來,並一下將他籠罩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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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26 12:42:10
第兩百六十一章 問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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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一被那光芒所罩,便感覺自己又一次從原先所在的天地之中脫離出來,而麵前則出現了一條光芒築就的長道,一直往上延伸到雲霧之中。

    他邁步往前走去,明明很長的道路,然則沒有幾步,就進入了一個茶園小築之內,周圍是五顏六色的茶樹。

    一名五官清俊,肌骨若玉的少年道人坐在蒲團之上。

    其人身著寬袍道衣,頭梳道髻,手中抱有一柄拂塵,此時他目光一睜,向張禦看來,隨後緩緩自座上站起,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玄正有禮,我今奉玄廷之命到此,有些話要問詢張玄正。”

    張禦端手抬袖,還有一禮,道:“使者有禮了。”

    少年道人微微一笑,把拂塵一指,道:“張玄正請入座說話。”

    張禦稱謝一聲,便其人對麵蒲團之上落座下來。

    少年道人道:“張玄正這次克亂除奸,護衛洲域,玄廷已是決定對你加功一等,並有另行嘉賞,隻是要問一句,玄正是打算繼續留在青陽,還是想去往別處任職?”

    張禦之前得孟嬛真所提示,心中實際上已經有了一番思量,不過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道:“禦心中有幾個疑問,不知可否請教使者?”




    少年道人笑著點頭道:“自然可以,我今次來,除了問話,也是身負解疑之責,張玄正若有什麼不明,皆可向我問詢。”

    張禦也不客氣,直接言道:“禦為修道人,最大願景,無非是求取上境。

    隻此前禦曾是聽聞,我輩玄修若要求得更上一層法門,則需求得幾枚上法章印,隻這些章印需得三十年才得一授,且每回隻得三枚,唯有立得莫大功績之人方能得賜。

    而禦若要求取這些章印,下來之路又當如何擇選,不知使者可有建言麼?”

    少年道人笑了一笑,道:“張玄正問我此事,那我先問玄正一句,玄廷做如此安排,張玄正是否覺得苛刻?”

    張禦坦然言道:“這非我眼下所能評品,若自下往上看,看去是顯得玄廷有些不公,不過立在玄廷之上往下看來,恐怕又是另一番結論了。”

    少年道人不由點頭,他再道:“那我問再一句,玄正求得是大道?還是僅在突破眼前之所限?”

    張禦毫不猶豫道:“自是大道!”

    少年道人了然點首,正容言道:“若是張玄正求得是大道,那麼我卻不建言張玄正選擇此途。”

    張禦不由抬頭看向他,道:“敢問使者,這裏緣由為何?”

    少年道人把拂塵一擺,道:“玄法一脈興起尚不到四百載,而在這不到四百載中,真正以玄法入道,並成就玄尊之位的,也就隻有寥寥數人而已,現如今,所有通向玄法上境的章印都掌握在這幾位手中。

    那三十年一授之章印,其實全是出自於這幾位。

    而若得其傳,則必行其道。

    但卻需知,每一名修道人所行之道皆是不同,若以他人之道成法,便已然摒棄了自身之路,最好也不過變得和他人一般罷了,那時便極易失卻自我,也便無從求得大道了。”

    說到這裏,他淡淡一笑,“雖說不乏那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輩,可是連相對易行之路都需借他人之法,又如何可能從後麵那為艱難的道路之中超脫而出呢?那幾是無可能之事了。”




    張禦聽到這番話,他方才知曉這裏真正原由,他問道:“也即是說,我輩若想往上攀升,若不得這幾位道法,實際上無有任何可以依循的舊法?”

    少年道人點頭道:“正是如此。真法之道之所以能通大道,那也是由無數先人經驗智慧之彙聚,非是一蹴而成的,而玄法方興未艾,諸位其實非是後輩承繼者,而是啟路先行之人。

    張玄正若要求取大道,那是無有成法可以追尋的,唯有依靠自己去開辟道途。

    而玄廷之中確實掌握一些上乘章印,此印並非是賜給那些求取上境之人,而是專以賜賞給那些開道之人。以往那幾位,也都是得有此賜。

    隻是此等章印有數,如今還剩下幾枚,又會於何時賜盡,我便不知了。”

    張心下一思,發現對方方才這番言語之中,似有一個地方忽略了。

    玄法一脈可是玄、渾二章的,可對方所言卻僅是涉及玄法,但卻未曾對渾章修士提及半分。

    然從青陽輪中所放置的法門,還有與竺玄首鬥法的那那位存在,這都與渾章脫不開牽連,顯然渾章的分量也是不輕的。

    於是他問道:“敢問使者,玄廷之中,可有以追逐渾章而成就的玄尊麼?”

    少年道人淡笑一下,道:“那自然是有的,不過那些玄尊多數是修了真法之後再轉修渾章的,說是玄修,可他們扔是真法為起始,所以無論心思道念,都與以玄法為正始的修士大為不同。

    修士追逐渾章,看去的確玄法更是容易邁過境關,然而一不小心就會大混沌所侵染。尤其是這些人多數還是根基不穩,妄圖走捷徑之人。試問行正道尚且不能成就,何況行此道呢?




    這數百年來,欲以此法成就的修道人可謂數不勝數,但許多都是變化為了混沌怪物,還有一些則是被鎮壓了起來,而這其中,更是以玄修居多。”

    張禦心下明白,大混沌的侵染是因為神元不足所致,若是有著足夠神元,實際上這一切並無問題,不過渾章較為無序,若是可以,他寧願以玄章求取突破。

    可正如少年道人所言,玄法是需要與一眾同道交流的,這樣看來他此前的決定當是正確的。

    少年道人見他在思索之中,笑道:“說了這許多,張玄正可有決斷了麼?實則以張玄正之資質,還有之前所立功績,若是有意拜入哪一位玄尊門下,我個人可代為引薦,隻是能否為哪幾位玄尊所看重,則全在張玄正自家了。

    而張玄正若是不願,下來是想留在青陽,亦或去他洲任職,也都是可道於我知,我回去之後,自回稟明玄廷,做一番妥善安排。”

    張禦此刻心中已有定計,他抬目看來,道:“禦意去往外層,不知可往否?”

    少年道人了然點首,道:“莫說以張玄正之功,便是一尋常修道人,若要去往外層,我輩也斷無阻攔的道理。”

    他笑了笑,道:“我已知曉張玄正的意思了,我以為這是上好選擇,於玄廷於張玄正都有好處。”

    他站起了起來,把手中拂塵一擺,“我會將張玄正之請報於玄廷,張玄正且請回去正等玄廷詔令就是了。”

    而隨著他此言說出,周圍光芒便開始漸漸散開,直至消失不見。

    張禦隻覺諸般感應再度回來,他發現自己依舊站在檢正司後衙大道之上,位置似是從來未曾移動過,唯一不同的是,他身前卻是漂浮著一卷閃爍著光芒的卷冊。

    他明白這應該就是那少年道人所言的玄廷嘉賞了,伸出手去將之拿住,而後轉身回了內堂之中。

    在案後坐定下來,他將卷冊打開,方才攤平,便見一道光芒衝起,而後便有數物自裏顯然出來。

    他試著檢點了一下,這裏麵一共是五件東西,比起上次封授玄正之時所賜更多。

    這些東西分別是“點靈玉露”三滴、“天寰玉授衣”一套、“辟世丹”四枚,“赤紫玉角斛”一尊,還有“應星方天廬”一座。

    他把東西逐一看過,發現這些都是極為有用的東西。

    “點靈玉露”這東西隻要稍微灑一兩滴在草木土石之上,就將之點化,令其化為可為修道人所用的精靈。

    古夏之時,修道人行走四方,身邊沒有人驅使,許多人就是靠此等玉露來對身邊的觸手可及的木石等物點化開智,讓其為自己所用,不過這東西僅有三滴,顯然隻能省著點用。

    天寰玉授衣是一件大氅,有守禦外來之力及遮蔽禦主自身氣機之能。

    在他看來,不提其中的守禦之能,光說遮蔽氣機,那已然十分有用了。

    修道人在戰鬥中,可辨別對方氣機長消的方法來分辨對方的實力和法力消耗。

    特別是兩個修為法力相近的人鬥法,雙方因為全部精力都拿來對付對手,所以很難隱蔽自身的真實情況,而有此物,則就可輕易瞞過對手。

    他將這兩物看過後,目光又落到四枚光華湛湛的寶丹之上。

    這便是辟世丹,分別為辟塵、辟水,辟火及辟風四丹,這四丹修士可常攜身上,自能稍加抵禦地火風水之力,可仗此去到一些險惡之所在。

    而赤紫玉角斛,則是用來蘊養紫星辰砂的,這些寶砂若是置放在角斛之中,不但在放出時威力更盛,天長日久後,還會再自行生出一些來,若是下來使用之時控製得力,那不定就可免去消耗。




    最後一件寶物“應星方天廬”,這東西此刻看著僅有一尺之高,可一旦灌入心光法力,立可化為一座三丈長寬的堅固廬舍,可讓修士在野外行走亦能有修持之地。

    關鍵不但立於地表之上,且還能離地飄飛,這東西若配合辟世四丹,甚至能立在深海及火口之中,這就更具隱蔽之用了。

    他在看過之後,便一拂袖,隨著一道光芒飄出,便將這些東西盡數收入到了紫星袋之中,而後他望向庭院之中,從那位使者的態度來看,去往外層當不會有所阻礙,那麼自己也當做一番離開青陽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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