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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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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2:51:49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古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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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光城城東,柳府。

    張禦這是第二次到此造訪了,不過這一次,柳光按照上次所言,不僅是邀請了他,也同樣是邀請了朱安世和辛瑤二人。

    若是排除張禦和辛瑤修道人的身份,隻以專學來論,那麼他們這四人可以說得上是泰陽學宮古代博物專學這一代的翹楚了。




    再往上鑽研此道的前輩不是沒有,不過那時候之人更多是把精力放在文字破譯和找尋古代文獻上,是為都護府能更好與各土著部落溝通,是為了能對抗各路異神,找出潛在的危險,而並不是純粹出於研究學問的目的。

    似如裘學令,再如他的學生詹治同都是如此,他們或許在某一方麵有長才,但是對於這些古代知識卻並沒有一個整體的認知。




    朱安世性子直,柳光這次邀他來,是以一同探研這片地陸上紀元曆史為借口,故是他與諸人敘過別情後,就迫不及待拿出一隻精工打造的長匣,小心擺在案上後,自裏取出一卷古圖,便在諸人眼前緩緩鋪開。

    他一邊動作一邊說道:“這是我兩年前得到的一份古卷,很可能是迄今為止,這片地陸上所發現的最為古老的文獻,許是上紀元乃至上上紀元流傳下來的東西。”

    說話之間,那一份古卷已是徐徐展開。

    張禦三人都是離開座位,走了過來,這一處案台很大,三丈有餘,然而這也僅是堪堪容納下此圖。

    張禦目光望去,他一眼便看出來,這圖卷應該是從某處壁畫之上拓印下來的,所以很多地方顯得有些斑駁不清,但是大體保存完好,其中大部分描繪的,是一個個在那裏爭鬥拚殺的巨人。

    圖畫之中的場景很多,有的巨人正在自相殘殺,有的則是巨人在對抗著形形色色的生靈,它們的對手無一例外都很強大,而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則是一種顯得更為龐大的生靈。

    這東西東西渾身漆黑臃腫,雙腳直立在地麵上,但是上半身卻是如同煙霧一般發散開來,裏麵形成無數的手臂。

    這不禁令他想到了混沌怪物,雖然現在的混沌怪物有許多是由修道人轉變而來,可這種的東西來源可並不隻是一個,早在天夏到來之前,可就存在這種東西了。

    圖卷呈現看去並不是敘事型的,從內容看,許多場景可能來自不同的時代,甚至可能同一件事的不同解讀,並且每一個場景都沒有具體嚴格的邊限,而是混融在了一處,看著格外紛亂和難以分辨。

    辛瑤手指不自禁扶上了眼鏡,道:“遠古神明?”

    朱安世道:“是的。當初那個安神倒下後,我特意去搜集關於這類遠古神明的線索,特別我去安神曾經鎮壓的地方看過,可惜那裏什麼都沒有了。”

    辛瑤道:“我問過項師兄,安神鎮壓之事玄府也沒有文字記載,很大可能牽扯到了上位修士的手段,也難怪你找不到。”




    朱安世歎道:“是啊,且當年知曉此事之人多是戰歿在洪河隘口一役中了,但是天無絕人之路,兩位還記得兩年前瑞光城的大修麼?”

    柳光道:“自是記得。”隨即他反應過來,恍然道:“這東西你是那個時候拿到的,難怪了!”

    辛瑤輕輕點頭,道:“那就說的過去了。”

    由於瑞光城過去的格局和建築都是百年前建立的,早已不合時宜了,所以兩年曾經進行了一次從裏到外的整修和擴建,許多的古老的建築被推倒或是拆除重築,那時候又整理和發現了一大批古物。

    朱安世道:“我們瑞光城裏的許多建築原本就是古老的神廟改建的,為的就是方便鎮壓下麵的安神,現在無此疑慮,我也是在那個時候找到了這圖卷。”

    柳光奇道:“這東西如此顯眼,我怎麼沒聽說此事?”

    朱安世略微有些赧然道:“我叔父在司工衙署做事,當時就是負責主持拆除事宜的,他在石璧之中發現了這幅壁畫後,當時是我過去將之拓印下來的,找玄府之人看過沒有神異力量,故我打算自己先探研起來。”

    柳光不由看向辛瑤,道:“辛師教,牽扯到玄府,你也不知道?”

    辛瑤淡然道:“這兩年我都在洪河隘口鎮守,這裏的事情我不清楚,朱師教應該是請他人鑒辨的。”

    朱安世正色道:“柳師教擅長的是古代地理,辛師教則是長於鑒辨各種精美器物,同時還要分心修持,而我對於古圖壁畫雕塑最有心得,所以這件事由我來做最好不過。”

    柳光打趣道:“那朱師教今天怎麼又拿出來了呢?”

    朱安世誠懇道:“一人智窮,我探研了兩年,感覺憑我的本事是看不出太多新的東西了。今天幾位在此,說不定能從其他方向上察看出更多。”

    張禦此時已是將上麵那一幅幅場景看了下來,不過這個圖畫並不完整,在圖幅的中間部位,被一片空白所占據,可謂異常之醒目,可以看到許多巨人背靠著空白之地。

    從此處在圖上所占據的位置,還有圖畫本身的表現來看,那裏所描繪的東西應該是整張圖最重要的部分。

    朱安世留意到他的目光,道:“張師教,這處地方當時就是空白的,甚為可惜,我研究了很久,從空白的痕跡看,諸位覺得像什麼?”

    柳光用折扇拍了拍手掌,若有所思道:“這個……”

    朱安世方才要說話,卻突然怔住了,卻見張禦伸手上去隔空一撫,原本空白的地方卻又重新出現了諸多色澤,並且如浸水一般漸漸蔓延開,很快就將所有的空缺都是填滿。

    現在可以看到,那是顯露出來的是一株參天巨樹,它那一根根枝葉和根係都深深根植入了圖上代表著天空和大地每一寸所在。

    “這……”他不禁睜大了眼睛,“這是……”

    張禦道:“圖畫本身是用靈性彩料所繪,隻要有一定層次且合適的神異力量加持,就能再現原來的模樣。”

    朱安世張了張嘴,卻未能說出什麼話來。

    辛瑤一推眼鏡,道:“嗯,修道雖然分心,可有時候還是很有用的。”

    朱安世臉色不禁有些發紅。

    辛瑤這時看了一眼張禦,她方才話雖如此說,可她知道,方才那一撫絕然不簡單,正如張禦自身所言,力量需到一定層次且要合適,她敢說換了玄府其他人來絕然做不到這一點,強行為之,隻會破壞了這張圖。

    柳光這時則是被那大樹吸引住了注意力,他指了指,道:“諸位,你們看,這些巨人像不像是從這樹上長出來的?”




    辛瑤凝視著那一根根延伸的樹枝,柳光很敏銳,不愧是經常看圖的,總能提煉出最獨特的地方,的確,看那些樹枝延伸之處,畫上的巨人就如同樹枝上長出來的樹葉和果實。

    朱安世喃喃道:“如此,那意義就大不同……”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本以為所有的場景都是單獨的,可現在一看,卻很可能是統一的,這就是說,他原來所做的考證都要推翻重來了。

    辛瑤此刻伸手一指,道:“諸位,看這裏。”

    柳光目光轉去,卻是神情一震,因為他見到一個羽衣星冠的人站在巨人麵前,看那模樣,分明是一個天夏修道人!

    他驚奇道:“這,這不對啊,這圖畫至少也是上紀元的東西了,那時候我們天夏還沒有到來這片地陸上,圖上怎麼可能會有修道人出現?莫非是後來有人添加上去的?”

    辛瑤以確定的語氣道:“方才沒有這幅畫,這是突然冒出來的。”

    朱安世也是一臉不可思議,道:“是的,我探研了這畫兩年,就沒見過這幅圖。”

    張禦看著這幅畫,緩緩言道:“這副圖所展現的東西,有的並非是過去,而是展示了某種未來,我若沒有看錯,這應該是一幅有著神異力量預言圖。”

    而同一時刻,瑞光城中某一處私宅之內,兩個修道人正坐在一處。

    主位之上一個人身著天夏古服,眼神淩厲,道:“張禦此次……”

    他方開此口,卻被對麵那蓄著長須,目光深沉的道人抬手製止,後者沉聲言道:“不要隨意念那個名字,這人功行高深,現在我們可是在瑞光城中,距離他如此之近,你這般叫他名字,他可能會有所感應的。”

    對麵那古服修士心頭一凜,他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才道:“如今玄修之中,最有可能成就玄尊的便是此人了,他今番回東庭,說不得就是在找尋破境的機緣。”

    他看向對麵長須道人,道:“我得上命,必須設法阻他,至不濟也要拖延他成道之機。

    東庭這裏沒有上境修士坐鎮,更沒有什麼厲害的修道人,正是方便下手之時,要是等到他回到了奎宿,到了我們伸手難及之地,那就再無法阻止了,所這可能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長須道人嚴肅起來,道:“此人厲害道友也是知道的,你們待如何做?”

    古服修士道:“我們對付不了他,可以找能夠對付得了他的人去,我現在手中正有一枚棋子。”

    “你是說那個龐立?”長須道人搖頭道:“他連元嬰照影都沒修煉成,哪有本事去和那人對抗?”

    古服修士言道:“他現在是不成,但是溝通了大混沌後,卻未必不成。”

    “你說讓他成為混沌怪物麼……”

    長須道人並不看好,“那有什麼用,那位姬守鎮還不是一樣被這人除滅了。”

    古服修士道:“那是因為那位姬守鎮不懂得掌握自身力量,但是若有我們指引,還有上麵流傳下來的方法,我們可以造就更為強大的混沌怪物,關鍵是,在我們引導之下,龐立對那人有著足夠的仇恨。”

    長須道人沉吟片刻,才道:“那便試試吧。”

    古服修士道:“還有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什麼問題?”

    古服修士鄭重言道:“要對付他,先要解決他身邊之人,特別是那個叫許成通的,功行高深不說,更是對那人極為忠心,若是此人屆時拚死衛護,那我們便很難奈何得了那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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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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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須道人捋須長思,道:“許成通此人我也知道,曾經是奎宿幽城的執事,確實功行了得,可他對那位未必有多少忠心吧,道友是否是弄錯了什麼?說不定他隻是屈服於那人的手段呢?”

    古服修士搖頭道:“我們無需知道他以往的身份如何,隻看他現在是如何做的,若是那位有手段控製其人,那豈不是更需提防了麼?”




    長須道人一想,道:“說得也是,如今玄廷新任守鎮還未到來,在東庭動手確實是一個好時機,但是都護府也不是以前的都護府了,不止有一隊披甲軍士駐守,還設立了禁陣,若在城中,他須臾間就能得到支援,最好能將他引出瑞光城再動手。”

    古服修士道:“放心,到時候自會有人幫助我們將都護府的注意力引開的。”

    “什麼人?”

    古服修士漫不經心道:“一群陰私鬼祟之人,複神會。你知道的,前些時日那位好似破壞了複神會的什麼謀劃,恰好我下麵有一個弟子與他們有些過往來,彼此傳遞了一下意願,他們表示會幫忙的。”

    長須道人謹慎問道:“信得過麼?”

    古服修士道:“彼此利用罷了,放心,他們不知道我們的來曆。”

    隨即他嗤笑一聲,道:“一群早該埋葬的異神,此輩卻偏要去設法去拉了出來,好在現在這些人現在能為我所用,就讓他們再多苟活一會兒,等到我真法重興之後,順手把他們收拾掉即可。”

    長須道人不覺頜首,道:“那現在就看你準備的那枚棋子什麼時候能用了。”

    張禦在柳府盤桓了兩日方才離開,而這一回出來,他卻是將那副圖卷一同帶上了。

    這副圖卷裏麵運用了神異力量,那便需得用神異力量來解讀,朱安世也是發現這東西不是自己能看明白的,於是願意把這東西交托到他這裏來保管。

    辛瑤也是與他一同告辭出來,兩人身為修道人,都是沒有乘坐造物馬車,而是漫步在兩側鮮花簇擁的林蔭道上。

    而眼前的景物,卻是讓張禦想起初入學宮之時,偶遇辛瑤的那一幕,也是那一次,被後者引薦,得以順利進入了玄府。

    修道人如不是去刻意遺忘,那麼對過往的每一刻都有清晰的記憶,哪怕過上數十上百年都不會改變,所以修道人彼此之間的交情,也不會被那遙遠的距離和久遠時間所磨滅,對他們來說,一切都是仿若昨日。

    他此時言道:“如今的瑞光城變了不少。”

    辛瑤道:“是變了不少,我聽得學宮中的學子之中現在流傳有一種說法,他們說如今都護府的改變是因為有了造物。造物飛舟,造物車馬,還有各種造物工具,才使得我們的如今生活因此變得美好。

    還因為有了鬥戰飛舟和玄兵,以往的那些土著部落如今馴服無比,所以他們認為玄府的存在已無什麼必要了。認為隻需專注造物便可令天夏為之強盛了,並要求將都護府內建立造物學宮。”




    張禦略作思忖,才道:“許多人隻能看到眼前的東西,看不到更遠的地方,更別提過去和未來,他們以自己的有限所知去作出結論,並以此判斷世界的全部,當然會有所偏狹,這並不奇怪。

    我們也不該看低他們,至少他們的初衷是好的,等到他們看到更多,自然是會有所改變的。但是背後出於其他目的之人,卻是不能輕易放縱。”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道:“我在與外層也遇到過不少此類人,他們主要目的是想讓造物代替我輩玄修。”

    辛瑤聞聽此言,側首看過來,道:“代替玄修?”

    張禦道:“就如當年玄廷大力推動玄法一般,有一些人也希望造物能替代玄法。隻是如今之造物,可被利用的地方太多了,青陽之事,想必辛師姐也是有所耳聞的。”

    辛瑤輕輕點頭,道:“我聽從青陽到來的同道說起過此事。”

    張禦道:“造物本身無錯,但是背後推動之人有許多卻是別有用心,辛師姐也要提醒項師兄,要注意此事,不能輕易放縱。”

    辛瑤神情略肅,道:“我會的。”再走了一段路後,她道:“聽聞張師弟準備在都護府過年?”

    張禦道:“都護府怎麼也算是我故鄉,出外數載,今回難得回來一次,我自是想過完年節再回去。”

    辛瑤道:“卻不知外層如何?”

    張禦看她一眼,道:“辛師姐想去外層麼?”

    辛瑤看向遠處,道:“三年前我去過青陽,那時候張師弟方才離開未久,如今的都護府與青陽相差也是不大,聽說外層大為不同,如今又在招募人手,故我也很想去看看。”

    張禦心下一思,道:“過完年後,我當回返回內層,辛師姐若是覺得可以,可乘坐我的飛舟同往。”

    辛瑤扶了下眼鏡,道:“多謝師弟了,到時再說吧。”

    說話之間,兩人已是走出了林蔭道,來到了一處開闊大道之前,辛瑤轉過身,對張禦萬福一禮,道:“我回學宮了,就在此與張師弟辭過了。”

    張禦抬袖回有一禮。

    與辛瑤別過之後,他抬頭看天,縱光一騰,不過一二呼吸之後,就回到了停留在天中的白舟之上。

    來至主艙內坐定下來,他於心中一喚,就把大道渾章喚了出來。隨後他便將這一回前往各處廢墟,乃至毀滅一處神國後所得來大部神元都是渡入了“正我”之印中。

    此印得此灌注,又是比之前明亮了許多,他感受了一下,此印距離完滿還是差有一些,靠自己提煉神元恐要一段相當長的時日,相反找尋那些古物吸攝源能雖更危險,也更不容易,但其實卻是大大縮短了時間。




    他心意一轉,收了渾章,便將那幅圖卷拿出,重新在展開主艙之中展開,並將之懸掛到了一麵艙壁之上,隨後抬起首來,目注著圖中出現的那一個羽衣星冠的修道人。

    朱安世和柳光認為,這個修道人並不是單指某個人,而是在預言之中代指了天夏,預言天夏人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與這些巨人有所接觸。

    辛瑤卻是十分謹慎的沒有下判斷,因為她知道一旦涉及神異力量,變數就非常之多,不是一般的推論能夠判明的。

    張禦對此卻是另有看法。

    因為那修道人雖麵對那巨人是在沉睡之中的,這不得不讓他想到此前在那異神之中看到的那一段記憶,那是否預示著他即將前往找尋那巨人,並尋到其人麵前?

    若是如此,那麼修道人或許代表根本就不是什麼其他人,而指的就是他!

    或許也正是因為此前他就有這個想法,再加上是他的心光渡入畫中重現了那巨樹之影,所以才有了這一幅畫麵的預示。

    要是這麼看,整幅圖上麵所呈現的,或許就是過去某一刻所顯現的“未來”,有的或許真的曾經發生過,而有的僅隻是預言。

    要是這樣,圖畫雜亂無章也就所有解釋了。

    就思索之間,他眸光微微一凝,因為就在這片刻之間,那圖上的修道人似又是發生了某種變化。

    那道人本來是背麵而立的,但是現在卻是腦袋微偏,可以看到他在似看什麼東西,而其目光所落處,卻是巨人手腕之上的一枚似虛似實的金環。

    可這東西在之前是沒有的。

    並且這東西還給了他某種似曾相識之感,他念頭一轉,便已是分辨出來,此物與他在青陽靈關之中所見到的“造世神環”十分之相似。

    他心下一轉念,這麼看來,這圖上之預兆很可能是因為他的期望而做出的。

    他目注那枚金環,要是這東西真是存在,倒是值得他試著探詢一番。

    瑞光城外某處底下靜室之中,龐立盤膝而坐,看著前麵一份由霧氣所組成的書卷,上麵正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字跡。

    按照那個自稱是他前世老師之人的說法,這上麵的文字其實是從一塊玉板上照顯出來的。

    那是從幾位渾章玄尊處流傳出來的秘法,可以讓借助大混沌之力修持的修士,在得到力量的同時也能保持一定的清明,並且按照一定的方法來壯大自己,而不是任由混沌力量蠻橫無比的改造自身。

    那個聲音同時告訴他,若是修法不成,那麼他就會變成毫無理智的怪物,到時候萬劫不複,連神魂都辦法保全,並讓他自己來做選擇。

    他隻是遲疑了一瞬間,就決定選擇學習上麵的法門。

    不止是他憤恨敵視張禦,還有他知道,自己的資質其實還不如自己的老師。

    之前他以請教疑難為由向泰正平討教,旁側敲擊之下,他也是得出結論,那聲音告訴他的事是真的,他們這一脈都有心關要過,他自然也不會裏外。

    而問題是連他老師都過不去,還轉而要去追逐渾章之路,他自問也是做不成,既然早一步晚一步都要走上此道,那還不如早點接受此人的建議,如此還能免了多年的苦修。

    至於會不會被泰正平所察知,那聲音承諾說會設法引開其人注意力,他若是下定決心,那麼抓緊時間就是。

    隨著他參照上麵的功法默默行功,一連多日不言不動,直接十天之後,他雙目一睜,眸子竟而轉成了金紅之色,而身軀之外,則有一團黑氣湧動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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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渾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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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光城外,長須道人和古服修士站在一處廢棄的崗哨之上,凝視城外某處土丘。

    長須道人言道:“到現下為止還無動靜,你那個棋子還能成麼?”

    古服修士道::“在轉到城外後,他的氣息每天都在強大和變化之中,據我觀察和推算,差不多今晚就當有結果了。”

    頓了下,他又道:“便是不能成,也不過是多了一個混沌怪物,以如今都護府的情形,也需那人出麵來解決。”

    長須道人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兩人在等到下半夜後,那處土丘之上忽有一團黑霧冒了出來,並有一股混亂晦澀的氣息彌漫而出,但是很快又收斂了下去。

    長須道人言道:“這麼快就懾服住了,倒是比那位姬守鎮強上了許多。”

    古服修士道:“畢竟有我們提供的法門,若是他連自己的力量都製壓不住,那也不用指望他對付得那人了。”

    這時一個弟子走了上來,對長須道人傳聲說了幾句,後者神情動了動,揮手讓那弟子自去,而後道:“那人離開瑞光城,往北去了。”

    古服修士皺眉道:“是複神會的人提前動手了?”

    “非是,我們還沒有給他們傳遞消息,按照約定,他們是不會提前動手的,應該是那人自行外出。”

    古服修士想了想,道:“雖然有些突然,不過這樣也好,省的我們再費力氣了,那樣反而太著痕跡。隻是如此,可還要告知複神會一聲麼?”

    長須道人沉吟片刻,道:“還是通傳他們一聲吧,他們在城內一定也是有眼線的,不傳他們也能收到消息,還不如我們來告訴他們,表達一下善意,在誅殺此人的事上,我們雙方是一致的。”

    古服修士略作思索,應了下來,這時他似想起什麼,道:“那許成通呢?可曾隨那人一同離去?”

    長須道人道:“他在瑞光城中,不過若是兩人之間有什麼傳訊牽連,這位很可能會趕去支援,最好弄點事情將他的注意力引開,或者幹脆趁此機會將他出去,不然怕到時候會壞事。”

    古服修士道:“好,這件事我來安排,實在不成,我等親自上陣。”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都是感覺不對,便見遠處有一個身著黑袍的年輕道人走了出來,正是這段時日在地下修行的龐立。

    在他們眼裏。此人乃是一個稍顯稚嫩,同時有些偏執的後輩修士,但如今卻是氣息大變,看起來很是深沉陰詭。

    看去那功法不但提升了其人的功行,也是改變了他的性情。

    古服修士點頭道:“成了,我與去見他一麵。”他話音一落,人已是挪遁而去,並出現在了郊野之上。

    龐立察覺到他到來,上下看了看他,道:“你就是我前一世的師父?”

    古服修士頜首道:“是我。”

    龐立嗬了一聲,道:“我看不像。”

    古服修士麵無表情,道:“哦,為何?”

    龐立目光閃爍了一下,道:“修煉了你的功法,我對人心思念感應甚至敏銳,你見到我時,連半分心緒變動都也無有,怎麼可能是我前世老師?”

    古服修士淡然道:“你不必懷疑。畢竟那是前一世之人了,今世的你看不到我徒兒的半分影子,更和我沒有絲毫情誼。”

    龐立看他一會兒,道:“倒也說得過去。”

    古服修士道:“這是如此,這次報仇我不會隨你前往,這是你自己之事。”

    龐立狡猾一笑,道:“不,我現在不想報仇了。”

    古服修士一皺眉,沉聲道:“你說什麼?”

    龐立看向夜空,張開雙手,道:“和大道比起來,和區區仇恨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現在知曉了更多的道理玄妙,我發現以前的想法著實可笑,我為什麼要為另一個人而活,那根本不值得,隻有無上妙境才該是我追逐的。”

    他收回目光,帶著一絲玩味道:“你教我是因為我是你前世弟子,所以來了解緣法是吧?既然如此,那麼你已是了結了,你可以走了。”

    古服修士沉默片刻,才道:“你或許已經感覺到了吧?”

    龐立道:“什麼?”

    古服修士緩緩道:“你這門秘法,如今在追逐大混沌之時,也需吞奪修道人的精血,才能維持自身,對你便越有利。”

    龐立眼神變得危險起來,道:“哦,那我的選擇似乎不止一個。”

    古服修士頓時感覺到了一陣警兆,但是他站在原地未動,冷靜言道:“你莫非不想得到後續法門麼?”

    龐立眯眼道:“後續法門?”

    古服修士道:“你心中清楚自己該如何選擇,到合適的時候,我們自然會給你餘下的功法。”

    龐立語聲陰冷道:“要是我現在就想要呢?”

    古服修士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龐立這時忽有所覺,他往遠處一撇,見一名長須道人出現在了那裏,他那一雙金紅色的眼睛不由再度眯起。

    古服修士這時從袖中取出一瓶丹丸,向著龐立拋去,道:“這是秘丸,配合你的功法運用,可以更好的駕馭住你自身的力量。”

    龐立一把抓住,憑借感應,他能確定瓶中的丹丸的確對自己的確有用,目光不由閃爍了一陣,顯然對方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告訴他。

    古服修士淡然道:“好了,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如何選擇,剩下你自己考慮吧。”

    龐立這時道:“說起來,尊駕自稱我前世老師,我還不知道尊駕的名諱?

    古服修士道:“名諱就不必說了,前緣已了,如今我們隻是陌生之人,對了,那人現在已是往北方去了,我們推斷他當是又去安山深處了,這是一個動手的好機會。

    城中有一個人名喚許成通,是那人身邊的得力助手,在出發之前,你或許可以先去找他。”

    說完之後,他便直接轉身,縱身飛空離去了。

    長須道人看了龐立一眼,也是與他一同遁空而去。

    待回到城中後的宅院中後,他道:“你那棋子親近大混沌之後,其所思所想,已和常人完全不同,僅憑丹丸和功法怕是製壓不住他,若是其人不願去對付那位?那我們的謀劃豈不是落空了?”

    古服修士道:“放心,即便他自己不願也沒用,因為這是他的執念,他正是因為那人才去找尋大混沌的,不過一個了解,那麼他自己這關就沒法過去,他自己也是明白的,我們隻要坐著看戲就是了。”




    說話之間,他神情一動,因為他發現一道晦澀力量進入瑞光城,正往玄府方向過去,他笑了笑,“看來他的動作比我們想象更快。”

    此時此刻,許成通正坐在玄府之外的啟山之上的一座洞府之中,麵前則攤著著一本道冊,他時不時會翻上兩頁。

    早年在玄府與都護府有矛盾的時候,這裏有一條秘密通道,關鍵時刻玄府之人可以由此通向瑞光城外。

    不過現在濁潮漸退,諸多修士已能飛遁,便不能玄府也有自己的飛舟,所以這密道也就不足為憑了,早已改成了修士的潛修之地了。

    隻是現在很少有修道人會至此,他們通常都是躲在幹淨整潔的密室之中,這裏則是潮濕陰暗,能來這裏修持的都是真正的苦修士。




    許成通倒無所謂周圍的條件如何,甚至他恨不得環境越艱苦越好,這樣因為越是這樣,才越能顯出他是在忠心任事啊。

    他近日但凡有暇,便是加緊修持。他清楚明白自己能在張禦麵前效力,除了自己每回都能把事辦妥,最主要的還是這一身勝過許多同輩的功行修為。

    沒了修為手段,那又如何可能成事?

    為了能緊緊跟隨張禦的步伐,最近他也是在用心翻看道書。

    隻是正在他觀書之際,忽然感覺心頭有異,便將道書收起,自修持的洞窟之內走了出來,看了看外間,兩側隻有空蕩蕩通道和外麵傳來的水瀑聲。

    這時他略覺不對,再是轉身一看,卻見不知何時,自己走出來的洞窟之內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一身黑袍,兩眼是金紅之色,洞窟之內本就是光線暗淡,而此人的存在卻使得周更顯幽暗,望去渾身上下似是融入了黑色之中。

    許成通看了看,道:“尊駕自何而來?”

    龐立詭異一笑,道:“來取你性命。”

    話音一落,外間一片黑氣湧動,化作無數觸須自裏伸出,齊齊拽住了許成通,並狠狠一扯,霎時就將驚恐萬狀的許成通撕了成碎片。

    龐立做完此事後,卻是頗感詫異。

    他的確是有信心拿下許成通,但也不會覺得事情會如此簡單,隨即他發現,那些斷肢殘體落在地上後,卻是化作一片片細碎的白沙。

    他能確定許成通方才就在此間,顯然是方才走出洞窟時,不知何時居然被此白沙替換了。

    正欲走了出去,可方才邁動兩步,卻發現自己撞上了一層無形屏障。

    他神色一變,像四周看有一眼,“陣法?”

    原來這洞窟之內早已布置滿了陣法,許成通出去之後,卻是將他反過來封閉在了裏麵!

    縱然他得了秘法,得以一下跨越了兩個層次,可是力量可以獲得,但經驗卻不是一下可以彌補上來的。

    許成通壓根就不和他正麵對抗,隻是玩弄了一個小花招,就將他困住了。

    他哼了一聲,知道此刻再對抗下去也是對自己不利,身軀之上黑氣一散,整個人竟於瞬息之間化為了烏有。

    瑞光城外一處土丘之上,一個虛淡的人影盤膝坐在那裏,可隨著時間過去,漸漸凝實起來,龐立身影在度浮現了出來。

    待回複之後,他站了起來,看向啟山方向。

    方才放出去的隻是他一部分力量罷了,他現在等若已是大半個混沌怪物了,損失掉的部分卻是可以通過借用大混沌來彌補。

    隻是大混沌的力量一下填補過多,會帶來更多的意識混亂和難以駕馭的力量,這裏需他以秘法和藥物加以鎮壓馴服了。

    他拿出古服修士方才給他的那瓶丹丸,倒出幾粒吞服下去,運功片刻後,身上暴躁的氣息漸漸平複下去。

    隨後他身軀一晃,又是一道黑氣凝聚的身影飛了出去。

    前一次失敗,並不是力量的差距,而是吃虧在經驗上,但是這一回他提前有了提防,卻是不會再失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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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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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立出於謹慎,再度分化了一個力量分身出去,這樣就是這化身被打散了,他依舊可以重新來過。

    隻是這一次,分身去往瑞光城中後不久,他卻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抬頭往天中一看,卻見一股翻翻湧湧的厚重白煙正自天落下,朝著他這處罩來,其中可以清晰辨察到許成通的氣機。

    他神情不由一變,本是想入城中再度找尋其人,可是沒想到,還未等自己過去,對方居然已是先一步找上門來了。

    許成通身為幽城執事,最擅長的就是匿跡追攝之道,在發現方才那個過來的隻是分身後,他立刻尋找氣機源頭,而龐立就在瑞光城外,這對於他來說可謂再是醒目不過。

    隻是尋過來後,他並沒有選擇立刻動手,而是潛藏在了一邊,直到其人力量分化出了,這才出手撿軟柿子捏。

    龐立這個身軀沒有多少力量,知道對抗不了許成通,當即往外一縱,身軀化為一團黑色氣霧飛去,同時準備召得那一部分力量回來再戰。

    然則不論他如何呼喊,那化身似是被什麼東西拖住了,總是不得回應,他隻能繼續向外逃遁。

    許成通掌握許多神通,遁光之術更是遠勝龐立,但他並沒有急著上前與之交戰,則是追在後麵,待龐立離去瑞光城足夠遠,再無可能返回,他這才驟然加速,將那些白沙猛然向前一推!

    龐立本以為許成通速度就此刻表現出來的那般,不由有些猝不及防,事實上速度上的差距,他便有防備也無用。

    那些白沙看著能隨風飄動,但實際上卻粒粒沉重無比,且蘊含道道奇芒,兩相一碰撞,他身上那一縷縷黑氣頓被消散化去,

    隻這一接觸,他頓便意識到自己這一具身軀大概是保不住了。

    不過那也沒有關係,在被大混沌侵染之後,他隻有還有一部分存在下來,那就能再度借助大混沌還化回來。

    在那白沙消磨之下,他這部分身軀很快化盡,眼前也是一黯,但是很快,這意識又在方才分化出去的化身之中覺醒過來。

    然而到了此身之上,他卻是發現,自己此刻正與一名兩鬢略顯斑白,望去大約四十歲上下的修道人對峙,他這才恍然為何方才分身不應,原來是被此人拖在了這裏。




    隻是從方才鬥戰的情形來看,這人也不是好對付的,至少不是一時半刻能拿下的,而許成通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他不欲在此久留,於是一轉,化一道黑霧飛遁了出去。

    可是遁霧才去不遠,神情微微一變,驟然停了下去,卻見許成通不知何時轉了回來,正堵在前方,而那道人也是落在了他身後。

    而此時另一邊,長須道人和那古服修士卻一直有在關注著戰局。

    此前龐立找上許成通時吃了一個虧,他們還鎮定自若,認為這正好給龐立一些教訓,可現在的情形卻讓他們察覺到不妙了。

    他們忽然發現,若是自己不插手,那麼兩個在元神照影這一層次的修道人足以將龐立纏住。

    實際龐立在沾染大混沌後,從絕對力量上來說,已是勝過許成通二人了,奈何戰鬥經驗卻是差太多,這令其不可能在短時間擊敗對手。

    要是在荒無人煙之處,那麼憑著無盡大混沌之力拖延下去,或許到了最後還可能反克那二人。

    可是在這裏不行,都護府是不會對此視而不見的。

    不說城中現在有陣法護持,龐立一旦被拖住,受刺激太過,那是有可能直接變成神智混亂的混沌怪物的,這樣他們原來的計劃就進行不下去了。

    古服修士惱道:“那道人到底是誰?”

    本來若隻是一個許成通,實在不成他們二人上去加一把力,是極大機會斃殺其人的,可現在卻是沒此可能了。

    長須道人搖頭道:“不認識,我來東庭都護府數載,卻是從來沒有見過或是聽說過此人。”

    古服修士驚疑道:“莫非是新來的守鎮?”

    長須道人斷然否定道:“不可能!新任守鎮雖會在年節前到來,但根據五天前傳來的消息,還沒從玉京啟程,哪可能這麼快就到這裏?”

    古服修士道:“那就是東庭都護府暗藏的人手了?哼,還藏的當真是深!”

    長須道人沉聲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要盡快令龐立脫身。隻是如此一來,我們也無法在城中久留了。”

    古服修士神情陰沉道:“不管怎樣,這枚棋子必須保住,我已是把呈書遞了上去,這次成敗兩說,可若是還未開始便就結束,那我們誰都討不了好。”

    長須道人點頭道:“那便動手吧。”

    兩人這一定下,當即遁光上前,許成通和那名道人察覺到有兩股氣機到來,立時心生警惕,向一旁避開。

    而過來的兩人也沒有逗留的意思,助龐立解脫出來,立刻就帶著其人飛快離去了,生怕再晚上一步,瑞光城中的大陣就要轉運起來了。

    許成通見他那道人沒有上去追擊的意思,他也不認為自己一個人敵過對麵三人,故是也立在原處,並對那道人打一個稽首,肅然問道:“多謝道友相助,敢問道友名諱?”




    那道人對他回有一禮,道:“許道友不必有所見疑,貧道陳嵩,也是東庭玄府之人,如今玄首項淳,乃是貧道師兄。”

    許成通一想,暗忖道:“那這位當也是巡護的師兄了?”一念到此,他當即換上了一張笑臉,道:“啊,原來是陳道友,道友功行,可比項玄首高上許多。”

    陳嵩語聲平靜道:“我一直潛心修持,不問外事,不似項師兄那般勞心勞力。”

    許成通道:“方才那人似是混沌怪物,我疑與此前玄正打殺的混沌怪物有關,隻是玄正正好外出,不在城中,陳道友不妨先告知項玄首一聲,好有個防備。”

    陳嵩肅容道:“好,我這便去玄府走一趟。”

    而另一邊,長須道人和那古服修士在救了龐立之後,便帶著其人出了瑞光城,往南方逃遁而去。

    瑞光城東邊荒原本來是一個去處,可是現在那裏駐紮著一支鬥戰飛舟艦隊,北方又是重兵守禦的隘口,而這兩地都是設有禁陣守禦,不合去,故而隻能往南走了。

    許久之後,見已是遠離了都護府統治的核心區域,兩人方才停了下來。

    古服修士這時回轉身,沉聲道:“龐立,我們不惜暴露身份救你出來,你知是這是為什麼?”

    龐立嗤了一聲,嘲弄道:“不就是讓我去對付張禦麼?你們給我功法和丹丸也不外出於這個目的吧?隻是我有個疑問,你們為何不與我一同前往?這樣把握不是更大麼?”

    長須道人和古服修士對視一眼,前者撫須道:“此人身份特殊,我們不好向他動手。”

    實則他們二人若是加上龐立,合在一起去對付張禦,把握當是更大。

    但是他之前聽到張禦的戰績,實在沒那個膽子上前與他較量,哪怕三人抱團也是不敢。

    再則龐立選擇了接受大混沌,他們很清楚,此人一旦變成了混沌怪物之後,縱然還有理智,可誰也說不清什麼時候會出問題。

    和此人配合,是十分危險的舉動,故是不能與其同往。

    龐立這時詭異一笑,道:“你們不願,那也沒有關係,我一人也是可以的。”

    古服修士道:“你能這般想,倒是……”他話說到一半,麵上忽然泛起驚怒之色,“你在做什麼?”

    此時此刻,他們兩個人都是被一股無形無影的力量束縛住,而自己的精氣則是不斷往外流逝,可以見到,那是從龐立身上冒出來的一根根形似手臂的觸須。

    他們之前對龐立不是沒有防備,但是沒想居然這般輕易被後者拿住,而且事先竟然沒有半分察覺。

    兩人仔細一想,發現這並非是飛遁途中下得手,而是在他們出麵解救其人的時候被下的暗算,一時不由又驚又怒。

    龐立麵現嘲弄,道:“你們是不是覺得給我的書卷之中沒記載此等功法?”

    我早就告訴過我們,我看到了更多很多大道妙理,隻是動用這些法門,需要付出一些代價罷了。

    其實你們方才若不來救我,我也能對付他們兩個。

    你們不是要讓我一個人對付張禦麼?那也是可以的,你們二位把性命給我,我可以代替你們前去啊。”

    古服修士一邊抵禦他的侵襲,一邊冷靜出言道:“殺了我們,你莫非不要後續的功法了麼?”

    龐立玩味一笑,道:“你自稱正清一脈,那麼想必除了你們,其餘正清弟子那裏也一樣能找到,我以後再去找他們便是了。”

    長須道人沉聲道:“倒是小看你了。”

    下來兩人都沒有,隻是全力抵抗,可是對麵傳過來的壓迫之力卻是越來越大,而自身的精氣流逝也是愈來愈快。

    龐立在那裏則是時不時會說上兩句話,看去是要打擊他們,開始還很有條理,但是很快,卻是變得顛三倒四,混亂無比,並且發出很是古怪詭異的音聲。

    可是他的力量卻不見絲毫減弱,反而因此在不斷提升之中,而兩人越是堅持越是虛弱,意識也是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到了最後,隻覺一股黑霧湧動上來,同時聽得一聲嘶啞狂笑,便就再無任何知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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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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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立在吸收了一陣血肉精氣後,渾身暴動的力量再度平複了下來。

    本已是成散為一團黑霧的身軀緩緩收斂起來,整個人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隻是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落在地麵上的影子,乃是一個張揚著無數觸須和手臂的怪物。

    借助那門功法和吸攝入身的精血之助,他人性的那一麵又短暫的占據了上風,不過他心中卻有著一股殺死張禦的執念在。

    這也是那兩名被他吞奪的道人暗中有意推動的,最初他是出於仇恨敵視張禦的目的才選擇了親近大混沌。

    這是他唯一的執念,哪怕最後他陷入了無意識之中,那也會本能去找尋張禦的麻煩的。

    他在原處停留片刻,便又駕起一團黑霧,直接往安山之東飛去。

    按理說他並不知曉張禦去了哪裏,可隨著他心中泛起追尋後者的念頭,冥冥中便有個聲音指引著他,他也是昏昏沉沉的跟隨那聲音而去。

    而此時此刻,白舟已是早早越過了安山,正在往地陸深處飛馳而去。

    主艙之內,張禦正在看著艙壁之上那一幅圖卷。

    這幾天來,圖卷上麵再無任何變化。

    他伸手上去撫了一下,這東西其實也足夠古老,並且也蘊含著莫名的力量,照理來說上麵也能尋到源能的存在,但他並未感受到絲毫熱流。

    他思忖著,這很可能是因為此圖並非完整,因為這畢竟是從牆上剝拓下來的,許還非是第一次遭遇此等做法,而且不像那些神像和古物一般承載一定的信念。




    看有一會兒,他回到了座位之上,從袖中取出了一塊微帶幽藍色澤的石塊,這東西表麵很是光滑,看去常被人摩挲。

    那個異神記憶之中隻有那個巨人沉睡之地,那地下洞窟的風格也從未見過,想要在廣袤的地陸之中找到這麼一處所在,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是這裏麵並不是什麼線索都沒有。

    他見到那沉睡巨人周圍的洞窟岩石呈現出一種微微發藍的色澤,這東西非常獨特,不知是沉睡巨人的影響,還是那地方本來就是如此。

    但這無疑是一個重要線索,於是他試著從此處著手查證。

    他用了十來天查遍了學宮過去的文卷,但卻並無所獲,後來他又去都府調取這些年來歸附各部落的記載文冊,看這裏能否查到什麼。

    餘名揚在聽聞此事後,又問了一下那等岩石的模樣,卻是回憶起來,早在兩年之前,在一個安山之中投奔來的部落之中,自己似乎見過這類似的東西。

    張禦得知後,便是找來那個土著問過,據說這石塊是部落之中的祭祀用來溝通異神的東西。

    隻是這個部落是根據部落之中預言的指示,經過了漫長的遷徙方才來到東庭的,連自己也說不清部落原先是在哪裏,那個祭祀也是早死在半途了,沒人知道這東西來自於哪裏。

    好在這對張禦來說並不是什麼妨礙,他運法仔細看過部落之中每一個人記憶,雖然有很多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地方,但當所有人的記憶拚湊在一起後,卻是讓他找到了一個大致可以尋覓的去處。

    白舟在連續飛馳了五天,前方是依舊是延綿無盡的密林和濃霧。

    但此刻這已是極其深入地陸內腹了。

    張禦相信過去少有修道人曾深入這麼遙遠的地方,之所以不說從來沒有,是他不確定自己那位老師是否曾經到過更深處的地方。

    這時他目光之中出現了一座尖錐型的山峰,那看去是一個火口,他精神一振,因為在那些部落族人的記憶之中,這一處就是他們曾經經過的地方。

    再過去不遠,應當就是部落原先所居之地了。

    果然,在飛舟又出去半刻之後,他根據那些記憶準確找到了一處被舍棄的聚落居住地。

    龐大的白舟出現在了上空,使得一些寄居在此的小型靈性生靈和野獸都是受到了驚嚇,從此間逃了出來。

    張禦則是從白舟之中出來,自天飄落在了地上,他目光一掃,雖然這裏被荒廢了許久,但能看出,這正是那部落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那枚石塊在祭祀死後,沒人知曉是從哪裏來的,但在那些部民的記憶中,這東西是一個消耗品,祭祀也經常使用此物,所以不管是交換還是獲取,那必然是有一個來處的。

    他邁步來至原先祭祀所居之地,眸中有光芒微微閃爍著,可惜的是,這裏濁潮較為濃鬱,很難再重現往日之景物。

    他思索了片刻,出了這片廢棄聚落,往位於北方的一座矮丘行去。

    那裏這個部落的一處聖地,是曆代祭祀的埋葬和啟靈之地,在部落在決定遷徙的時候,這個祭祀更是曾單獨前往那裏。

    須臾之間,他便來到了光禿禿矮山之上。

    他站在原先的祭壇之上,把心光向外放出,很快就感應到了不少東西。

    在地底深處,那裏存在著十來個空洞,每一個空洞之中都是擺著一具幹屍,從其身上打扮來看,應該就是部落的前任祭祀。

    除此外,坑洞之中還有不少殉葬品和人牲,並夾雜著大量生靈的骨骸,但是他看了下來,這些殉葬品中卻並沒有那種幽藍色的石塊。

    到此一步,線索似是中斷了。

    不過他並不是沒有辦法了,他一甩袖,隨著一團光亮閃過,一個半人高下,形如鼠兔,渾身仿若一團細密白色光霧聚成的小東西出現在了他麵前。

    而出來之後,便在那裏眼巴巴的看著他。

    這是一隻他取名為“寶君”的舊靈,最為擅長找尋古物和隱秘奇珍。這一次出來,為了方便找尋古物,他也是同樣將之帶在了身上。

    他將那塊偏藍的石頭取出,放在其麵前。

    寶君接過,捧在手裏輕輕啃了一口,隨後居然三兩下吞了下去。

    張禦看著它的動作,卻並沒有伸手阻止。

    這不過是一塊石頭罷了,在異神那段記憶之中,這東西在那洞窟之中多的是,若能找到那處所在,這一塊舍去也沒什麼。

    寶君吞了那石頭後,兩隻短小的耳朵抖動了一下,便趴伏在地,似在感覺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就往一個方向蹦跳去。




    張禦見此,也是邁步跟隨而上,大約半個夏時後,前方濃濁的迷霧忽然一散,他來到了一座高大的灰白色山丘之前。

    一到這裏,他便感覺到了一股深重的壓抑感,寶君的身軀更是抖動不停。

    他目光望去,見山丘周圍環繞著一個個坑洞,每個坑洞裏麵都是埋藏有一具具巨大的生靈骨骸。

    同一時刻,他感覺到了一股澎湃的熱流向著自己湧了過來。

    他眸光不由微微一動。

    在某些靈性生靈的骸骨之上,也是一樣蘊藏有源能的,他第一次進入泰陽學宮的時候,就是從某具靈性生靈的骸骨身上攝取過源能。

    隻是這等東西其實很是稀少,除了在神女峰下的祭祀坑中他又見過一些外,之後就不曾遇到過類似之物了,卻沒想到在這裏卻是再次撞到了,而且數目看去還不少。

    他觀察了一下,這些坑洞四周都有著各類石頭壘砌的標示,還有剝落彩料塗抹的印記,但彼此的風格卻各不相同。

    他心下推斷,這些坑洞很可能是出自不同部落,當同樣也是出於獻祭的目的,而其祭拜的對象,應該就是這座山丘,或者說是山丘之下的某個東西。

    他的感應到了那裏,就被一層力量所阻,沒法再往下去,可越是如此,越是說明下麵的東西不簡單。

    他對著等在一旁的寶君一點頭,後者就往那個山丘蹦跳而去,到了山丘邊沿處,就往地下一鑽,霎時沒入了進去。

    張禦身影一虛,也是一同跟著往地下沉入下來,數個呼吸之後,他眼前一敞,不出意料來到了一片曠闊的洞窟之內。

    他看了兩眼,就隨著寶君往裏深入,而周圍的一些場景與那異神記憶漸漸重合起來,但是這個時候,他卻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未有多久,他便來到了洞窟的最深處,可是他的目光卻是微凝。

    腳下這一片地界,正是他在異神記憶中見到的地方,可謂分毫不差,然而前方卻是空空蕩蕩,那個本該沉睡在此的巨人卻是不見了蹤影。

    這巨人到底去了哪裏?是被人挪走了,還是從沉睡之中醒來,所以自己離開了?

    他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忽似想到了什麼,身軀外有光芒一閃,眨眼又回到了地表之上,心下一喚,將白舟喚來,飄空來到了主艙之中。

    此刻他再度看向那副畫卷,不出意料這上麵又再度出現了變化。

    那羽衣星冠的道人仍是站在那裏,可其身下卻是多了一團長著無數觸須狀手臂的巨大黑影,這影子將他與巨人連接了起來。

    他方才想到,那些巨人興許並不是不在這裏,而是其層次可能更高,也很可能身處在類似神國的地界中,所以無法直接被外人接觸到,可既然能為那異神所見,那麼一定有著連接彼此的方式。

    實際上過來時那外麵所見到的那些東西,已是告訴了他答案,那便是這裏需要一個祭品。

    而從圖卷上預示來看,這祭品是一個類似混沌怪物的東西。

    這原來是倒是有的,可無論是那混沌怪物還是姬道人,都已是被他除滅了,現在又去哪裏找尋這類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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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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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正思忖之際,忽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惡意襲來。

    他轉首往外看有一眼,便見那是一個身著黑色道袍,雙目之中的黑氣濃鬱到化不開的的修道人。

    他一眼便認出這是那個曾經跟隨在泰正平身邊的年輕弟子。

    可那隻是外形罷了,感應之中映照出來的,卻是一頭滿是觸須狀手臂的怪物。

    此人無論從氣機還是外形上,都與當日蛻變後的姬道人十分相似,這人分明就是一個混沌怪物!

    這人一出現在遠空,就直接朝著白舟這裏飛馳而來,在行進過程中,他的身軀逐漸散開,開始還隻是一團霧氣,可僅是幾息之後,便化作了好似鋪天蓋地的陰影黑水,本來明亮的天光也是被侵壓的黯淡下來。

    那股淹沒一切的勢頭,好似連天地都要被吞入進去。

    而它的氣息也是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是扭曲和瘋狂,顯然它的身軀之中開始接納了更多大混沌的力量。

    而到了近處之後,那無數的觸須和大團陰影一下衝到了白舟之上,並將之緊緊包攏住,不停往裏收縮侵壓。

    那黑潮的色澤也是變得越來越深,天中一時之間好似多出了一個黑色的繭子。

    張禦站在主艙之內沒動,白舟本是一件法器,兼有守禦之能,再有他心力支撐配合,對麵一時半會侵入不進來。

    他蓄勢片刻後,微微一抬首,眸光一閃,一道劍光霎時自心光之中躍出,朝外飛斬而去!

    那黑色的繭子懸停在半空之中,由外望來,好似完全靜止了一般,但是這個時候,一道明亮銳利光華卻是自內爆發出來,一下撕開了這片黑暗。

    似有一聲淒厲之聲傳出,那一片黑色陰影立時從白舟之上剝落了下來。

    龐立感到一股深入神魂意識之中的慘痛,同時他察覺自己的力量似被斬除了一半。而他殘存的一點意識告訴他,短時間內他也隻有剩下這一半力量可以動用,而他自身所能承載的大混沌之力由會由此減弱大半。

    這個念頭在一閃而逝後,又很快被一股混亂填埋了。

    此刻的他,由於大混沌的侵蝕,即便他心中冒反應出這個意識,可對這個意識本身所表述的東西已經無法理解了。

    這就如同他看到了陌生得文字,陌生的圖畫,盡管知道這是圖和字,可裏麵的意思卻是無從去明白。

    張禦一劍將其斬開,緊隨其後又自放出一圈心光,那宏大明耀的光芒霎時將被重創的龐立反過來包圍在了裏麵。

    他對付過姬道人和那混沌怪物一次,此刻已是有經驗了,心光向內壓迫下去,稍候隻需依靠龐大渾厚的心力,就能將來人消磨化盡。

    隻是他也在思考,對方不知是如何在短短時間變成混沌怪物的,修士要接觸大混沌,首先找尋大道渾章,但這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功行淺弱之人,沒有一定的天資和指引,也是做不到這一步的。

    這背後多半是有人在推動。

    他轉念之際,龐立已是被心光進一步壓迫,身形愈發縮小,此刻後者似也察覺到了滅亡危機,正在裏麵拚命掙紮反抗。

    但這一切毫無作用,或許其一上來就使出全部力氣還能有幾分反抗之力,可隨著被他一劍斬去一半力量後,結局已然是毫無懸念了。




    就在那一團黑影在被逐漸消磨下去,隻差一步就能完全消殺的時候,張禦卻是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意念向著他投來,並向他索取著這個混沌怪物。

    他頓便明白,自己隻要同意這個意念的要求,並順勢將這混沌怪物磨滅,那麼就等於是同意向上層某個存在獻上這個祭品,或許由此他便見到那個沉睡之中的巨人。

    然而他卻是穩住了心光,並沒有去急著做這最後一步。

    他抬頭看了看那懸掛在艙壁之上的那幅圖卷,看著連那羽衣道人和那沉睡巨人腳下那一個滿是黑色觸須狀的陰影。

    這幅圖卷到現在為止所顯現的東西無不準確,好似上麵所昭示的一切都是必然發生的。

    他有一種感覺,所有的事情仿若被事先安排好了一樣。

    冥冥中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大手把這些捏合到一起,身在其中的人都不自覺的被這股力量推動著朝一個方向而去,而自身對此卻無所察覺。

    而越是如此,他越不能照做。

    且那所謂的祭品一旦獻上,就是確立了祭祀者和被祭祀者之間的主從關係。

    祭祀這個舉動本身所表達的就是一種臣服。在更高的力量層麵上,一旦做了此事,不管是否出於你自身的意願,那麼這個關係就會由此確立下來。

    從此獻祭之人就是下仆,接納祭品之人就是上主。

    而身為天夏修道人,他怎麼可能會去對一個不知名的存在獻上祭品?

    故是無論那個宏大意識如何催促,他都是不做任何回應。

    而隻要他自己不答應,主執之權沒有交托出去,那麼對麵這混沌怪物自然就成不了所謂的祭品了。

    此時他目注前方,心光向內部一壓,隨著心光向內一合,那混怪物此刻所剩下的最後一點殘餘就被他驟然磨滅了。

    而這東西一消失,那個向他投來的意念也是隨之退去不見了。

    他知道,隻要自己再次找到合適的祭品,那個意念多半也是會再度出現的。

    不過他此刻並不打算這麼做。

    他一甩袖,自白舟之上踏步出來,緩緩從空飄落而下,越到下方,便越能清晰感覺到從那些坑洞骨骸之上傳來的熱流。

    可他並沒有在外停留,而是身軀一虛,再度穿透地表,來到了那位於下方的洞窟之中,並站在了那異神記憶之中巨人沉睡之地的正前方。




    要與更高層麵接觸,除了自身力量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選擇,那便是借用外物,若是同一力量層次的東西,是能夠接觸並見到彼此的。

    他心意一動,身外一陣銀光閃爍,天一重水從身上緩緩流淌了下來,其中一端連接著他,而另一端向著遠處延伸過去。




    而後他便看到,在那本來空無一物的地方,卻是好像揭開了一層遮掩,大氣也是化開了一道缺口,裏麵隱隱然露出了一個龐然大物。

    許是這天一重水不夠多,所以他此刻隻能看到那部分身軀,但不難判斷出,那是一個正側躺在那裏沉睡的巨人。

    他精神微振,這證明他的思路可行。

    其實若這樣接觸不到對方,那也沒什麼關係,大不了今天他便轉身回去,他就不信無法從其他地方找到源能了,等到日後道法成就,那再回頭到此處收拾這裏。

    他此刻小心而緩慢的挪動著天一重水,由於這水化開的缺口不大,隻有隨著挪動慢慢找尋自己所想找的東西。

    他此刻有種感覺,這裏舉動若是太過急切,那麼或許會喚醒這巨人身上沉寂的力量,導致雙方脫離接觸。

    而那時還想再度嚐試的話,或許就無可能再看到這巨人了。

    天一重水緩緩流淌著,從巨人的龐大身軀上端慢慢下移,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了那一隻擱在地麵巨大手臂,水光到此,再次由手臂向下,直至來到了手腕部位,隨即他便看到,那巨人手腕上麵扣著一個看去十分虛淡的銀環!

    他一望到此物,眸光不由凝注在了上麵。

    這與在那幅圖卷之上見到的銀環,幾乎完全一致。

    同時他也是感覺到,有一股滾燙的熱流在上麵滾動著,但外麵似被一層屏障所阻,並無法直接傳遞到他身上。

    他略作思索,便邁步向前,緩緩伸手過去,透過那天一重水所連接的通路,將手放到了那銀環之上。

    轟!

    就在手掌按上去的一瞬間,好似一股正在奔騰的洪水正麵向他衝湧過來,那股熱流之強猛,像是要將他直接推擠出去一般。

    他的眼眸中閃現出密集而細碎的電芒,身上衣袍大氅更是向後一陣飄飛。

    而僅僅是雙方這一接觸,那本來已是十分虛淡的銀環看去變得更為虛實不定了,看去隨時可能消失不見。

    而在這個時候,他也是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危險征兆,他沒有半分不舍和猶豫,果斷把手收了過來,同時意念一轉,斷絕了天一重水與前方的牽連。

    然而那化開的大氣缺口卻似是被一股力量撐住,沒有立時合攏,可以看到,那背後有一隻已然睜開的巨大眼睛正在看著他。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威壓散溢出來,這一刻,整個洞窟的岩石都是無聲無息之間化為粉屑,再是化為虛無。

    張禦平靜的站在那裏,他身上則是蕩漾起了一陣陣流傳的銀光。那散溢出來力量僅僅維持是一息之後便即退去,那巨大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那化開的缺口也是隨之轟然閉合了起來。

    他抬頭往上看去,一道陽光照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個洞窟本來沉在了土丘地底之下,可是這個時候,著整個洞窟,包括頭頂上方的整個巨大土丘,都是一齊消失不見了。

    由天中望來,大地之上出現了一個圓形空洞。

    而這個時候,他聽到嘩嘩如潮水般的聲響,卻是在山丘消失之後,周圍坑洞中那些骸骨便向中間地穴之中傾瀉而來。

    他心意一轉,身軀向上飄飛飄起。隻是幾個呼吸之後,這處地穴被那一片白骨之海所填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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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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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著那一片骸骨海洋,從那裏流傳出來的熱流依舊在往他身上湧入進來,不過他沒有立刻專注吸攝,而是查檢了一下自身。

    天一重水這一次建功不小,不但溝通了兩者,並且成功抵擋住了最後那異神力量的侵襲,著實消耗了不少,此刻已是陷入了某種沉寂之中,隻能等待著其自行恢複了。




    而他方才雖隻與那銀環進行了短短片刻的接觸,可身軀之中所可容納的源能卻是一下填補了大半,可謂取拿到了此前從來沒有收取過的豐厚收獲。

    要知道,自他每一章書都是六正印齊修以來,神元每回都是積蓄不了多少就會耗去,還從未有如眼下這般充沛過。

    有了這些神元,完成“正我”之印當也是足夠了。

    而一旦取拿到了三元,那麼他就能看清自身前路,明了該是如何去往上境了。

    隻是這裏地陸深處,並不合適修持功法,需得等回去之後再繼續了。

    他思定之後,在天中緩緩落下,站定在一具巨大的骸骨頭顱之上,此間剩下的源能他自也不會放過。

    不過這些骨骸太多太散,他也不耐去逐一翻撿,索性便就站在此間吸攝。

    隨他逐漸加大吸攝力度,僅隻是三天之後,那些蘊藏有源能的骸骨就是全數化為了大堆骨粉。

    他再是感受了一下,見再無半分熱流存在,便就足下一點,騰空飛去,重新回到了白舟之上。

    回到主艙之內,他轉目看向懸掛在艙壁上那幅圖卷。

    有意思的是,好像上麵所有的圖畫都被重新打亂後又換了一個位置,再也找不到之前那一幅有那羽衣星冠道人的圖畫了。

    他心下一思,很可能是他當初以自身的神異力量催動了畫卷顯圖,才使得上麵出現了關於他的一些預示。

    不過這幅畫顯然是也並非無所不能,而是基於已然存在的條件而進行的未來演化。

    比如他是先得了那異神的記憶,生出了去尋那沉睡巨人的念頭,這幅圖卷才會把他與巨人聯係起來。

    再比如,那龐立所化的混沌怪物未曾出現之前,圖上也沒有出現這東西,直到其人在向他追逐而來的時候,方才在上麵有所展示。

    這幅畫雖然沒有想象中那般玄妙,但至少提供了某種預兆,而這預兆目前看來而是有極大可能發生的。

    隻是就在他思索之間,忽然又覺有異,一抬頭,卻見畫卷一角浮現出了一個場景,隻是當他看到那副場景時,眸光微微一凝,而與此同時,整幅畫卷忽然燃燒了起來,而後化作無數黑屑飄散而下。

    他站在主艙中深思了許久,這才回到主座之上,將舟首往西撥轉,臨走之時,他往下方看有一眼。

    諸多往西遷徙的土著部落都有預言,說是地陸深處有強大之物即將醒來,那會否就是那個沉睡之中的巨人?

    現在還很難說。

    不過東庭都護府既與本土恢複了聯絡,就算都護府和東庭玄府對抗不了,背後也還有玉京和玄廷,總之不會像當年一般孤立無援了。

    念頭轉過,他把心光一催,駕馭白舟往回飛轉。

    這一次因為需的時時對照土著記憶之中的路線和景物,所以飛遁較緩,而回去路上則是快上許多,縱然有濁潮影響,不過兩天時間,就回到了瑞光城中。

    在泊舟天台上停落下來後,他出了飛舟,邁步走入內城。

    此時已是到了十二月月底,再有一天就是年節了,城中已是有了年節的濃厚喜慶氣氛。

    街頭之上家家戶戶掛起了紅彤彤的造物燈籠,寬敞的石板大道兩旁熱鬧喧囂,人流往來如織,人人精神飽滿,衣著整潔幹淨。

    自東庭與本土恢複聯絡後,因為無有了有威脅的外敵,都護府與青陽一般,重點都是落在革除舊弊,改善民生之上,幾年下來整個都護府內外俱是為之煥然一新。

    正邁步之間,身後光芒微微一閃,許成通出現在了他身側,恭敬言道:“巡護。”

    張禦道:“什麼事?”

    許成通道:“回稟巡護,巡護多日前離開後不久,許某本在啟山修持,可是卻是遇到了一個疑似已然成為混沌怪物的修道人的襲擊。

    我與玄府一位陳道友合力與之周旋,本擬將它拿下,隻是此後又來了兩個修士,將此人救走,我們唯恐都護府和玄府受襲,也就沒有去追。




    後來又知,駐紮在安山山脊之上的一支飛舟艦隊發來報書,說是察覺到有東西從頂上飛過,看去似是一團黑氣,我疑就是那混沌怪物。”

    張禦聽了下來,心下頓時了然,這混沌怪物背後果然是有人在推動的,他道:“這混沌怪物當是來尋我的,我已是將之殺死,無需再慮。”




    許成通臉上露出驚容,道:“竟是去找巡護了?”隨即又現出鄙夷不屑之色,道:“這等怪物又怎知巡護能為,真是自尋死路啊。”

    張禦道:“過去這幾天了,那兩名道人的來曆可曾查出來了麼?”

    許成通忙道:“玄府查到了那兩名修道人居住之地,現在已是封鎖了起來,正在查證之中,不過……”他低聲道:“從那人遺落下來的東西推斷,很可能與正清一脈有些牽連。”

    張禦眸光微閃,道:“知道了。”

    許成通又道:“還有一事,陳道友認出,那混沌怪物的身份,很可能是原來姬守鎮的弟子龐立,玄府懷疑姬守鎮的師兄泰正平與此事有關,故是將他暫時看押起來了。”

    張禦道:“人在何處?”

    許成通道:“就在原來姬守鎮居住的宅院之內。”

    張禦點了點頭,他讓許成通自去,自己則往姬道人原來所居之地過來,門外則有玄府弟子看守,這些弟子俱是認得他,得知他要尋泰正平,本擬直接放他進去,不過他仍是按規矩留下了簽名落印,這才往裏來。

    泰正平此時正在神色消沉的坐在正堂之中,聽得腳步聲,抬頭一看,見是張禦到來,便是起身一禮,道:“張玄正。”

    張禦看著他道:“泰道友,前幾日我在安山深處遇到你那師侄了。”

    泰正平心頭一沉,吸了口氣,抬目看向他,道:“不知他如何了?”

    張禦目注他片刻,見他其意情緒完全出自於自然,並非偽飾,能看出這件事情應該與其無關,便道:“當時我一人去往安山深處有事,你那師侄卻是追了上來。當時他已然化作了混沌怪物,再無有恢複神智的可能了,我自是下手將之滅除,免得生出禍端,牽連他人。”

    泰正平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他頹然道:“張玄正所為,乃是正理,無從指摘,泰某無話可說,隻是……”

    他憤然言道:“我隻離開了大半月,我那師侄怎就會變成變作混沌怪物的?這裏麵定然是有人在弄鬼!”

    張禦淡聲道:“此事背後的確有人在暗中推動,如今正在查證之中,隻是到底是誰,尚還沒有定論。”

    泰正平看向他道:“沒有定論?那就是有線索了?”

    張禦道:“此事我不便明言,泰道友可自去玄府問詢。”說完之後,他抬手一禮,便自裏轉了出來,對著門口兩名弟子,道:“這人當是無礙。”

    交代過後,他徑自回到了自己那處位於泰陽學宮的居處之中,青曙在他離開之前曾得有關照,一直在此間整理布置。




    他見門口堆了不少東西,問過青曙才知,這些卻是都護府和學宮之中送來的年禮,因為送禮的人實在太多,而且都是一車車的送,連地窟都是擺不下了,所以隻能堆放在外。

    他道:“擺在這處不好看,也是礙事,眼下用不到的,可先搬去白舟之上。”

    青曙道:“是,先生。”

    張禦直接來到了天台之上,在矮幾之前坐下,拿起上麵這幾日的報紙翻看著,隻是未過多久,他心中一動,他站了起來,來到平台邊沿處,看著柳光遠遠走了過來,待其人至近前,才道:“柳兄怎麼來了?”

    柳光走至近前,對他一拱手,笑道:“我邀張兄去往柳府過年,張兄不至,那麼我隻好厚顏而來了。”

    張禦道:“柳兄且上來說話吧。”

    柳光欣然應下,他走入宅內,行至平台之上,站在此間,他看了眼外間景物,感慨道:“我猶是記得,當年那時候都護府還未與本土恢複聯絡,我與張兄也是在此觀看萬家煙火,祝願天夏永昌,如今多年過去,景物雖變,但此心尤在。”

    張禦也是點頭。

    “對了。”柳光站了片刻後,似是想起什麼,自袖中拿出兩枚錢幣,笑道:“這時候到張兄門上,若不攜禮,怕是讓人笑話,張兄是修道人,尋常禮物我怕俗氣,便贈以此物,望張兄不要嫌棄。”

    張禦接了過來,見這是兩枚鑄造精美的銀幣,但與天夏金元不同,是中間留孔,取天圓地方之意的古錢幣樣式。

    正麵四字是“歸合安定”,反過來一看,背後四字為“萬民同樂”。

    柳光道:“這是歸合幣,都護府歸複之後所造,當時第一批正幣鑄了三百七十五枚,恰合當年天夏大玄曆之數,這兩枚乃是其中第一批正幣,我便贈給張兄了。”

    張禦點了點頭,抬袖一禮,道:“柳兄此禮,我很喜歡,我便收下了。”

    柳光一笑,隨後把雙袖一展,道:“除了這些,我可什麼都沒帶,隻能在張兄這裏討杯水酒喝了。”

    張禦道:“柳兄既到我這裏,我自當招呼好。”

    這個時候,天光雖未完全黯淡下來,可外麵爆竹聲卻是陸續響起了,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團團璀璨煙花在上空爆開。

    他轉目看去,有若琉璃般的眸子中映照出一道道絢爛的煙火。

    過了今夜,又將是天夏新的一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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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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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一過,便進入了大玄曆三百八十一年。

    張禦在泰陽學宮的居處中一直待到了初五,這才遠離了喧囂,回到了白舟之上。

    他來至主艙之中坐定,心下一喚,便將大道渾章喚了出來。

    他看向那“正我之印”,耽擱了這些天,此刻當是完成此印了。

    當下心意一動,便將神元往裏渡入了進去。

    而隨著神元填補其中,那“正我之印”也是變得越來越亮,隨著那章印逐漸完滿,上麵有光芒一陣流轉,好似黑夜裏閃過一道閃電,而後有一道光華投下,照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刹那,他感覺四周圍好像一下黯了下來。

    他若有所覺,抬頭看去,卻是見到虛黯之中,有一個與自己一般模樣的人正朝著自己走過來。

    這似乎是另一個他,又好似不是。

    這個人沒有停留,一直來到了他近前,而後似不曾看到他一般走到了他所在之處,而後轉過身,端坐了下來,兩者也是於此合二為一。

    此時此刻,那章印之上的光芒也是散了去。

    張禦抬起頭,眸中似有燦爛銀星一閃而過,這一刻,他感覺身上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安和之感,而自身氣息流轉之間竟是生出種種玄妙異聲,似如那永恒不息的海浪拍岸,又像是悠遠山巔上奏響的仙靈妙音。

    而在同時,他恍惚又覺麵前麵前天地似有一種虛幻之感,使他忍不住想從中脫離出去,去尋找那身心所認為的真實。

    他知道,這是自己在修行之道上有所精進,進了一步補全自身,對於天地產生了更多的排斥之故。

    不過……

    他望向大道渾章,雖然“正我之印”已是補全,但他並沒有因此取得第三元,或者說第三元並未圓滿。

    他此印上端看去,見是在那裏又衍生出來了一印,顯然這裏還有什麼缺陷,要想往下走,還需繼續填補此印。

    對此他倒並不失望,現在他神元充足,大不了再填滿此印就是了。

    實際上能有這等變化倒是好事,免得他再去自行摸索裏間所缺了。

    於是意念一轉,也是將神元渡入到其中,這章印也是同樣漸漸亮了起來,而此時上麵也是逐漸顯現出“執我”二字。

    隻是眼見得要將此印填補完滿,還差最後一線即將完成之時,他是發現,無論自己怎麼推動,都是沒法將此完成。

    他不由生出訝疑,而此刻完成“正我”之印後,他心神變得格外清明澄澈,這疑問一出,心中立時便映現出了答案。

    這並非是章印和自身的原因,而是自己此刻所處的這方天地不合適。

    他不由看向上方天空,這次回到內層這麼久,也是時候該折返外層了。

    時日飛轉,在過了十五之後,差不多整個年節都是過去,整個都護府上下又是開始了新一年的運轉。

    張禦則是令下麵之人收拾一下,準備這幾日便就啟程了。而他這些天除了必要的功課之後,就是在那裏翻看道書。

    盡管手中的道書已是翻看了許多遍,可是每回在功行上有所長進後,再是翻看,便又有的不同的收獲。

    青曙行走至天台之上,道:“先生,許執事來了。”

    張禦道:“讓他進來。”

    許成通走了進來,躬身一揖,道:“巡護有禮。”

    張禦道:“許執事坐吧。”

    許成通忙道:“巡護麵前,豈有許某的座位。”

    張禦也未勉強,道:“玄府那裏有結果了?”

    許成通道:“是的,玄府已是將那兩人查清楚了,這兩個人皆是崇奉正清一脈道念的修道人。”

    張禦道:“非是正清弟子麼?”

    許成通道:“從兩人過往看,並不是,彼此的師傳也扯不上關係。不過兩人的長輩都曾與正清門下有過往來,後來正清受逐,這兩人師長也是受了一定責罰,也是沉寂了下去。”

    這時他憤慨言道:“本以為此輩當是自此棄惡從善,卻沒想到,暗地裏還在做著這等鬼祟勾當,當真是賊心不死,毫無廉恥!許某最看不起這等人了!”




    張禦也是知道的,正清一脈從來不是隻有那位正清祖師的門人,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到滅玄興真之事,此一脈背後實際上有一大批明裏暗裏的支持者。

    此輩都是在借用正清的名頭行事,不過有的人的確是在暗中謀劃覆滅玄修,恢複真修原來的格局,而有的人隻是隨口喊一喊,實際上純粹是在利用這個名頭為自己謀私利。

    他看向許成通道:“許執事,你以為此輩可能成功麼?”

    許成通正色道:“巡護,當年玄廷定下興揚玄修一脈,此事當初遭受許多修道人反對,便連許某老師也是其中一員,可那是出於現實考量。

    後來事實證明,此乃是順應天道之舉,玄修確實承擔起了重任,使得天夏為之興盛,而正清一脈逆勢而動,反天道而行之,是絕然不可能成事的!”




    他洋洋灑灑說了一段話,心裏道:“巡護遲早是能成玄尊的,就算是滿天下的玄修全都亡了,玄尊也是不會有事的,老許我隻要緊跟著巡護就行了。”

    張禦微微點頭,其實在他看來,當年之事,若說是順道而行,與其說是順應天道,不如說是人順應道。

    修道之事,本就在順逆之中,而非一意到底。

    讓許成通退下後,他繼續觀書,不過今日注定不平靜,過午之後,青曙又來報:“巡護,玄府那邊遞話過來,說是新任守鎮已是到了,隻是這位守鎮想見一見巡護。”

    張禦道:“見我何事?”

    青曙道:“據言是有關姬守鎮之事還想問詢先生一聲,故是來問先生何時方便?”

    張禦道:“你去傳告玄府那裏一聲,就我這兩天便要離開東庭了,這位公孫守鎮若要見我,那便讓他來此。”

    青曙道:“是,青曙這便照此回複。”

    隻是未想,這番傳話出去不到一個夏時,這位公孫守鎮就找上門來了。

    此人外表三十來歲,身著暗青色竹葉紋道衣,麵相看著儒雅隨和,身具一股文士之氣。

    待見到張禦後,他主動打一個稽首,道:“張巡護,在下公孫紹,有禮了。”

    張禦見他一口道出自身的職位,知道此人在玄廷怕是有些來曆的,且是今天來意怕也不那麼簡單。

    還禮之後,他請了此人坐下,便道:“關於姬道友之事,我已是盡數告知了畢使者,不知公孫守鎮還有什麼要問麼?”

    公孫紹道:“姬守鎮之事我的確是聽畢使者說了,請巡護不要介意,此人不過是我方便與巡護交談的一個借口罷了,不過說來此事也的確與姬守鎮有些關係。”

    這人雖然外相儒雅,可是說話之時卻是語聲有力連貫,看得出是個意誌堅定,一旦有所決定就會堅定執行的人物,

    他看著張禦,道:“我看過畢使者的報書,也是知曉,在巡護對付姬守著之前,其實還有一個混沌怪物。”

    張禦道:“是如此,姬守鎮就是追逐這個混沌怪物之故,才被其氣息侵染,導致自身也是墮入旁道。”

    公孫紹道:“我今日就是為了這混沌怪物而來,巡護可是知道那個混沌怪物的身份麼?”

    張禦道:“這倒是不知,但我曾玄府消息說及,此人原本乃是一位來都護府遊曆的尋常修士。”

    公孫紹道:“現在已是查明,此人名喚宋律,不過後來在途中見到了一個人,才轉變成了後來模樣,而關於這個人,此是他的文卷,還請巡護過目。”說著,他從星袋中取出一卷文書,遞了過來。

    張禦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他開始還以為這或許是哪一位玄尊門下,所以玉京玄府如此重視,可看了這個。卻發現並非如此,但事實反而更是惹她注目。

    這上麵的說得是一名名喚霍衡的修道人,這人資才驚豔,堪稱當時第一英才。

    以此人之天資,本可成為真修,並拜入一位玄尊門下,然而他放棄了真道,反其去做了玄修。

    這裏原因竟然是此人認為真修之道早定,按部就班修行上去顯不出的他的天資和本事,當時玄廷正在有意扶持玄修,對他此舉也很是支持和讚賞。

    而霍衡也未曾辜負重望,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就從一個隻會吐納之術的弟子修成了四章修士。

    當初他是有望成為玄修第一位玄尊的,便連玄廷之上不少廷執也是對他加以關注。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寄托了極大期望之人,卻是不知為何,就在踏出最後一步,將要成就之時,卻是又退了回來。

    本來這也沒什麼,眾人都是以為他隻是準備不足,或者又有了什麼新的感悟,畢竟在此之前還沒有人能以玄法赴上境。

    而憑此人天資,隻要道基未損,就算從頭來過,當也是不難。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此事之後不久,其人居然在眾目睽睽蛻變成了一頭混沌怪物!在當場留下了一句話後便就離去了。

    張禦看到這裏,目光微凝,在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此人又到底為何那般選擇,那句話是什麼,文卷卻上麵沒有說。

    隻是提到那時候恰逢濁潮到來,天地元機發生變化,地陸擴張變動,天夏諸洲且是遭到侵襲,也無人去追剿他,此後便就不知所蹤了。




    公孫紹道:“文卷上麵其實沒有說完,可是據我們查證,當時此人投奔了一位同樣墮入混沌之道中的大能,這人就在青陽上洲附近,或許張巡護也是聽說過的。”

    張禦點了下頭,青陽上洲附近那一位大能,應該指得就是竺玄首一直防備的那人了。

    公孫紹這時道:“張巡護知道麼,那霍衡與其他人不同,縱然身為混沌怪物,可我們推斷,他還極可能保持著一定的神智,現在他功行到底到了什麼地步,我們也無從確定。而他極為擅長的,就是將自身氣息侵染他人。

    受他害者,不止一個。

    宋律是如此,姬守鎮也是如此,他們都是在自身不知不覺中失陷了。”

    說到這裏,他目光直視過來,盯著張禦道:“所以我們想問的是,巡護真的確定已是將那兩個怪物消殺了麼?巡護有沒有感覺到自身有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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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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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聽他如此問,神情依然平靜。

    公孫紹雖然用詞之中說到“我們”,乍一聽,好像是背後的玉京玄府在向他詢問,可實際上,若是玉京玄府對他狀態有所懷疑,那麼此刻到來的,就絕不可能是公孫紹一個人了。

    隻是若這真是公孫紹一個人或者背後某些人出於查證之意,那麼就不怕他真的變成混沌怪物?還是說其人自認有手段對付他?

    他看向公孫紹道:“禦能確信,當時的確已是將此二人除滅,沒有任何殘餘留下,亦是不曾受此等侵染。”

    公孫紹目光依舊盯著他,道:“巡護憑何如此自信?”

    張禦淡聲道:“就憑禦為玄廷巡護。”

    公孫紹看他幾眼,道:“我聽聞姬守鎮的弟子也是變成了混沌怪物,後來此人又去找了尊駕?”

    張禦道:“確有此事,根據東庭玄府查證,這事當是與兩名來曆尚未確定的修道人有關,當初這龐立所化混沌怪物曾在瑞光城中襲擊我身邊之人,最後此人被兩名修道人帶走了,可以看出,這三人之間有著一定關聯。

    姬守鎮的這位弟子,可能就此因此二人之故才是成為了混沌怪物的,不然這兩人早是避之不及了。”

    公孫紹道:“這二人身份巡護也不必避諱,我也知道,此前巡護曾與正清一脈餘孽有所遭遇,若是此輩利用那龐立來對付巡護,倒也說得過去,這般不用自己出手,要是成事,也沾染不到自身。

    但巡護身邊那位同道,既然曾與那龐立交過手,此刻可否喚了出來一見?”

    張禦看向他,這位話中之意,不止對他有所懷疑,也懷疑許成通可能遭遇了侵染。但看得出來,這裏最後的矛頭隱隱然都是指向了他。

    他道:“公孫守鎮若隻是了解過去情由的,那麼我可坦然告知,可若是來查證此事的,甚或想從同道身上查出些什麼,那麼需得拿出玄廷明敕。”

    公孫紹一皺眉,隨後神情嚴肅看向他,隨後他吸了口氣,緩聲言道:“張巡護,讓我們來開誠布公吧。

    巡護可是知道麼,凡是涉及到霍衡的事情,都沒有那麼簡單,甚或會引來一些玄尊的關注。

    我今天隻是來問些話而已,張巡護如實說,那麼彼此都能留下些情麵,可若是這回沒能得到什麼可靠的結果,那麼此事是不會這麼輕易了結的,下回來問話之人,怕也沒有在下這般好說話了,這想來也不是巡護希望看到的。”

    張禦淡聲道:“若隻是私下確認的話,那也證明不了什麼,該有查證依舊會來,該有的問題依舊會有,我寧可公孫守鎮請到玄廷明敕徹查,這樣事情還能有一個明確的定論。”

    在他看來,要是私下達成查驗,那才是極為不妥的。

    既然可以光明正大弄清楚此事,那為什麼要偷偷摸摸?

    今日他妥協了,那麼日後人人都可以拿此事來質疑他,或許還會有人說他若不是心虛,那又為何要退縮讓步?”

    公孫紹見他如此說,凝視他片刻,沉吟一下,便將擺在一邊的那份文卷取了回來,手腕輕輕一振,此物便化成了一堆粉屑。

    他站了起來,道:“既如此,今天之事就到此為止吧,過後自會有合適之人來和巡護打交道的,隻是希望,巡護不要將文卷之上的內容告知任何人。”

    張禦頜首道:“禦自會嚴守此事。”

    公孫紹對他打一個稽首,就自裏走了出來,他回頭看了那居處一眼,不禁摸了摸袖中藏著的一張紙符。

    沒有人知道,他在來到東庭之前,曾被一位玄尊召見過。

    那位便賜給了他這個東西,雖然那位玄尊當時沒有說什麼,可是裏麵的意思卻是表露的很明白。

    那就是萬一張禦有什麼不對,有變成混沌怪物的跡象,或者說有什麼不肯配合的地方,那麼就可用此物將之拿下,不要有所猶豫。

    可是到頭來,他卻還是猶豫了。

    他也說不清楚是自己覺得這位當真沒有問題,還是出於怕被玄尊當作棋子的緣故而不敢動手,總之他不曾走出這一步,也是為此感到一陣輕鬆。

    可正如他所言,牽扯到霍衡,這件事是不會到此結束的,這番交談他是會如實呈報上去的。

    張禦在公孫邵離開後,也是思忖起來。

    按照公孫紹的說法。那個霍衡曾經庇托在青陽上洲那位大能之下,而據他所知,那位墮入混沌之道的大能似與霜洲也有一些關係。

    隻是這位並不像其他混沌怪物那般瘋狂,好像一直在沉睡之中,但究竟是真的沉睡還是在摸索什麼,他無從得知。

    他還記得,當初與霜洲勢力有所接觸之時,他曾有一名投靠霜洲的渾章修士交手,那人曾言,霜洲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混沌怪物都是保持理智。

    他本來以為那個方法是那位大能所賜,可現在看來,這個方法倒還有霍衡帶來的這一可能。

    而那位大能在與竺玄首一戰後,已是明確被戰敗了,那麼霍衡自然也不會再待在青陽,若是來東庭這個天夏勢力不及的偏遠之地,倒也說得過去。

    公孫紹說這位實力不明,那卻也是一個大麻煩,但好在玄廷已是查探到了此人行蹤,這位應當不會再輕易暴露自身。

    這事情既然有玄廷關注,他此刻也無需多管,眼下當是先取到第三元,看清自身前路才是正理。

    公孫紹回到了臨時居處後,他將與張禦的對話詳細寫了下來,先是施展了一道法力禁符,而後用秘製蠟油密封起來,交給親信弟子道:“以最快速度送呈玉京,告訴他們快些送去玄廷。”

    那弟子接過東西,重重一點頭,退了出去。

    公孫紹則是托著下巴,看著案台上擺放著的文卷,這些東西上麵記載的,都是那混沌怪物,姬道人還有那龐立的相關消息,除此外,還有他方才討要過來的那兩個正清一脈修道人的記述。

    他的目光中有光亮閃爍著,麵前稍顯淩亂和繁瑣的信息仿佛被抽離了出來,並在他意識之中歸納整理著。

    看有許久之後,他身軀微微前傾,目光變得認真了一些,好像捕捉到了什麼隱蔽的線索。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輕輕喚聲傳來,“師父,師父?”

    公孫紹方才的感覺頓時破散,他有些不悅的抬起頭,看向麵前的弟子,道:“什麼事情?”

    那弟子道:“項玄首派人來邀,想與守鎮麵談。”

    公孫紹一想,揮了揮手,道:“你去告訴項玄首,多謝他相請,我身為守鎮,需要想解決眼前出現在的都護府的問題,等到有暇,我自會去拜訪他的。”

    打發走拿弟子後,他繼續看著眼前的東西,試圖找回方才流逝去的靈感,隻是他總是差了一線。

    在不知過去多久後,那弟子呼喚他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公孫紹再次被打斷了思路,眉頭不由深皺了起來,可他語氣沒有表露出任何喜怒,問道:“什麼事情?”

    那弟子熟悉他的老師,知道這時候是不高興了,他略略有些不安,可還是定住心神,將手中一封書信遞上,道:“師父,一封玄廷來的傳書。”

    “嗯?”

    公孫紹有些疑惑,雖是他方才寄出去了一封去書,但也沒可能這麼快有回音,可他很快神來,這應該是另一件事。

    他伸手出去,將書信拿了過來打開一看,先是一怔,隨即眼神淩厲起來,放下信,問道:“那位張巡護如今何在?”

    那弟子道:“弟子這便去問。”

    他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轉了進來,道:“師父,守在那裏師弟回報,方才這位張巡護帶著役從和弟子從居處離開,還從玄府接了一位玄修,看去是準備都護府了,現在這個時候,當是在去往泊舟天台的路上。”

    公孫紹神情一變,喝道:“立刻用芒光傳訊,封鎖泊舟天台,把他們給我攔下來!”

    那弟子一陣猶豫,道:“師父,恐怕攔不住,這位張巡護可是東庭出身,而且以他的身份,沒有玄廷明發諭旨,誰又能攔他?”

    公孫紹看他一眼,道:“你說的對,這裏不是玉京,你在這裏多看著些,這件事需我親自前往。”

    交代過後,他大步出了居處,隨著一聲轟然震響,便已是飛空遁去了。

    張禦在把一切都是收拾妥當之後,便就離了居處,往泊舟天台方向而來,這次他除了帶上幾名造物役從,還有嚴魚明和辛瑤二人。

    除此外,新一批去往青陽進學的玄府弟子也將與他同行。

    畢竟如今都護府並無直接去往外層的通路,必須回到青陽才是可以,這也算是順路了。

    眾人由泰陽學宮出來,沿著大道而行,一直出西城門了,就來到了泊舟天台之前。

    堪稱巨大的白舟此刻正停在上方,與其餘飛舟與之比起來,其就猶如一頭巨鯨靜臥在那處。

    張禦這時有所感應,他回頭對青曙吩咐了一聲,道:“你帶所有人先上飛舟。”

    青曙一點頭,便帶著諸人往上飛舟行去。

    張禦則往東南方向看去,便見一道白光自裏飛來,隨即降落在了他的麵前,光芒一分,公孫紹自裏走了出來,並沉聲道:“張巡護,玄廷有傳命到來,讓你暫留東庭,配合查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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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疑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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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向公孫紹,道:“既是玄廷傳命,那公孫守鎮且將諭書予我一觀。”

    公孫紹從袖中取出方才那一封傳書,遞給他道:“傳書在此。”

    張禦接了過來,展開掃有一眼,這封文書言及,因為霍衡之事,要公孫紹留住他一段時日,並設法弄清楚此中緣由。

    他又仔細看了一下簽印,隨後就將之還給了公孫紹,後者道:“如何?巡護可能隨我回去麼?”

    張禦淡聲道:“傳書是真,但請恕禦無法從命。”

    公孫紹神情一沉,道:“張巡護,你這是要違抗玄廷傳命麼?”

    張禦平靜言道:“要真是玄廷傳諭,禦自當奉令,但是公孫守鎮這一封,也僅僅隻是傳書罷了,既無玄廷敕印,又非明發旨諭,禦自不必奉從。”

    公孫紹盯著他眼睛,手中晃了晃,道:“張巡護,你方才可是看清了,那是玄廷廷執的親筆手書!”

    張禦搖頭道:“我為玄廷巡護,隻聽玄廷之命,而非某位廷執之命。”

    公孫紹皺眉道:“這又有什麼區別?”

    張禦看著他道:“自然是有區別的,此封書信乃是這位廷執自身名義發出,並給以公孫守鎮,充其量隻是私命,我又非他之門人弟子:也從未為其效命過,他更無恩惠著於我,那我為何要奉從此命呢?”

    公孫紹不由伸手入袖,此刻他很想將那枚紙符拿了出來,可他手指搭上去的時候,還是猶豫了。

    他吸了口氣,道:“張巡護,你可是想清楚了麼?這隻是讓你多留一段時日罷了,又不是讓你如何,就算不是玄廷正命,隻是為了這等小事,就得罪一位廷執,這值得麼?”

    張禦看向他,道:“若是為我個人之事,確實不值,可若能為此正正序,嚴規矩,那卻是值得的。”

    他理解公孫紹的想法,在很長時間內,玄廷廷執傳下的一些話,對於門下弟子來說與玄廷傳諭沒什麼兩樣,甚至威望大一些的廷執恐怕沒有正令都能直接讓下麵俯首聽命。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般認為,隻是一些人即便明白這裏的關節,也並不想明著去違抗一位廷執。

    可他卻是不認這個。你要命令我,那就要拿正命過來,隻是私下傳命,對不起,我恕不奉從。

    就算這位廷執此刻出現在這裏,他也敢當麵頂回去。

    公孫紹目光複雜的看他幾眼,過了一會兒,他把手從袖子中緩緩拿了出來。

    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巡護,前麵風高浪急,一路小心了。”

    張禦看著他,點了點頭,抬袖回有一禮,道:“公孫道友,多謝相送了。”

    回禮過後,他一轉身,就往台階之上走去,在公孫紹目注之下走入白舟之內。

    隨著艙室合閉,一陣光芒在舟身之上閃過,白舟緩緩騰空,而後化一道劃過的天穹光華,便倏而遠去了。

    公孫紹站在泊台之上久久不動,衣袖在風中擺動著,他看著麵前曠闊大海,似在沉思著什麼。

    腳步在背後響起,弟子的聲音傳來道:“師父,就這麼放這位走了麼?”

    公孫紹搖搖頭,道:“我是可以攔他,但是我又沒有道理攔他。”他回過身,道:“不是叫你在駐地看著麼?怎麼又過來了?”

    那弟子忙是取出一封文書,道:“師父,方才送來的消息,弟子覺得師父需立刻過目。”

    公孫紹拿過來一看,眼瞳一凝,文書上竟是說,有疑似霍衡之人在都護府西南邊的朝明城中出現。

    他立刻收起文書,道一聲:“隨我來。”

    兩人隨即騰空飛起,往西南方向飛去,而在途中,有一駕自正麵駛來的朱紅色飛舟與他們擦身而過。

    他們在趕路途中,正也沒有多去理會,半個夏時後,他們來到了朝明城中,並找到了那個傳遞文書的修士。

    公孫紹展開文書,問道:“這是你送過來的?你怎麼知道霍衡之事?”

    那修士恭聲道:“弟子是姬守鎮派遣留在這裏的眼線,自混沌怪物那事後,姬守鎮就叫我在這裏盯著,並給了一幅霍衡的畫影,叫我若是見到有其人出現,就立刻上報。

    姬守鎮雖已是亡故,但沒有關照我停下,故是弟子仍是在此盯著。”

    公孫紹耐心聽他說完,道:“你做得不錯,你最後是在什麼時候,又是在哪裏看到他的?”

    那修士指了指外麵的泊台,道:“我最後見到他,是乘上了飛舟離去了。是在大約半個多夏時前離開的。”

    “你說什麼?”

    公孫紹猛然回頭看向遠方,也就是說,方才看到的幾艘飛舟之中可能就有其人存在?

    那弟子道:“師父,追麼?”

    公孫紹想了想,揮了揮手,讓修士先下去,而後冷靜道:“追不上的。”

    弟子道:“師父,不過半個夏時罷了,那些客舟飛遁不快,我們若是加快一些速度,還是能夠趕上的。”

    公孫紹搖頭道:“追上了也無用。”

    那弟子疑惑道:“這是為何?”

    公孫紹沉吟一下,道:“霍衡變化為混沌怪物之後,身上似就多出了一種留痕跡象,他所經過的地方,兩三天或者更長時間之後會有他的留影或詭奇的事情出現,所以有時候會發現他同時出現在兩處不同的地界。

    這些留影甚至與他本人也無甚區別,也具備一定手段威能,以前我們也是因為設法圍剿幾次,才發現了這些東西的本來麵目。”

    弟子驚異道:“竟是如此麼?”

    公孫紹點點頭,道:“方才那弟子所見,有極大可能是霍衡幾日前或是更久之前到過這裏,隻是到了今日留痕才重現出來。

    我若不理,過些時候留痕自會消散,可我若追上去,一場大戰是免不了的,到時不但難以捉到此獠,反可能會牽連到無辜之人,此是得不償失之舉。”

    弟子不解道:“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公孫紹道:“目前還說不清楚這究竟是他有意而為,還是他自身的緣故,但是每回露麵,那或許代表著他要做些什麼了。”

    弟子不可思議道:“師父說過,連玄尊都是有可能盯著此人,他如此行事,時不時暴露行跡,我們拿他無法,莫非不怕被玄尊抓拿起來麼?”




    公孫紹道:“我們以前推斷過,這人身上當是另有手段庇佑,或是法器,或是大能所賜之手段,所以才能遮蔽自身,何況……”

    他歎道:“作為當初那一代修士中天資最為傑出之人,誰又知道他現在又是何等功行呢?”

    那弟子聽到這裏,心中忽然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個霍衡,雖然說有可能是留痕,可誰又能真的肯定呢?

    那說不定就是霍衡本人?

    他暗暗看了一下自己老師,自己能想到,那麼師父也能想到吧?可為什麼老師如此確定是那一定留痕呢?

    想到這裏,他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壓下這個隱晦心思,低下頭去,不敢再去說什麼。

    而另一邊,張禦在離開都護府之後,因為這段路程白舟已是行走過一回,故是他將駕馭之事直接交給了白舟自身的意識。

    而他自己則是坐在那裏觀看道書,不過餘暇之際,他也會給前來請教的嚴魚明做一番指點。

    這開始還隻是嚴魚明和少數幾個玄府學子在聽,可後來見他並不介意他人旁聽,故是越來越多的同行學子被吸引過來。

    好在主艙之內寬敞無比,哪怕數百人同時聽講都容納的下。

    張禦如今的功行法力,在同輩之中已是極為少見了,且他不但功行高深,因為長久觀摩道書的緣故,看得還都多是玄尊贈予和玄廷所賜的上乘道書,對道法道理掌握的也同樣很是精深。

    而這兩者本就是相輔相成,所以他講解的道法往往直指根本,許多學子平日修持時怎麼也不明白的地方被他一點就透。




    而這裏麵事後最令諸學子驚歎的是,他們每一個人功行修為都不一樣,有些心光都未尋得,有些則是跨過了第一章書,但是每一個人都感覺到這講法似就是對自己說,每一個人都能從中獲得自己想獲得的東西。

    僅僅數天的工夫,個個都是感覺到自身大有長進。

    在白舟行駛到第四天的時候,張禦一番講道完畢,就令眾學子自行散去,他本擬再翻看下道書,可這時卻是若有所覺,抬頭望去,見一艘朱紅色的飛舟正行駛在前方。

    看這飛舟形製和方向,應該也是從東庭都護府出發,並去往青陽的。當是比他們早些時候出發,隻是白舟速度更快,所以現在趕上來了。




    而正在他看時,白舟已是越過那飛舟,往更前麵去了,很快彌漫的濁潮遮蔽了視界,便再也看不到那飛舟的身影了。

    他思忖了一下,搖了搖頭,便拿起道書入神看了起來。

    又是三天過後,白舟用差不多七天時間穿過無邊海域,重新回到了青陽上洲,在泊舟天台的在光束指引之下,白舟在一處泊台之上緩緩停落了下來。

    艙門旋開,張禦帶著一行人從高台之上走了下來,可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站定腳步,回頭看有一眼,卻是看到一艘朱紅色的飛舟停在那裏。

    可他分明記得,這艘飛舟已是被白舟遠遠甩在了身後,可現在怎麼提前出現在了這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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