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仙】妖怪茶話會(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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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章  心累的陳穎

感受到挽著的女生手臂一瞬間的僵硬，陳穎咧了咧嘴角。

果然，對於大部分女生而言，老鼠就是大殺器。

“所以，同學，趕緊下來吧。”

“我們一起回去。”

“來，我扶你。”

陳穎說著就想要拉女生從石頭上下來。

可惜女生沒有一點配合的意思。

之前因為老鼠而有的一點波動也如曇花一現般消失無蹤了。

女生又恢復了木訥的樣子。

雙眼看著前方，眼底沒有一絲的光。

陳穎無奈，女生不配合，她又不能硬拉。

在知道了女生要自殺的情況下，她真做不到一走了之。

她眼珠子一轉，突然臉上浮現了驚慌的神色，伸手指著女生的身後，“老，老鼠！”

“快，同學，快起來，老鼠上來了！”

陳穎再次感受到了女生身子的僵硬。

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她再接再厲，“哎呀，老鼠要過來了！”

“走開，走開！”

陳穎轉頭看向女生，“同”

下一秒，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女生轉頭看向了她。

瞳孔黝黑，卻沒有一絲的焦距。

即使月色落進其內，也映不出一絲的光。

陳穎的喉嚨好似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的。

這個女生的眼睛……看不見？！

陳穎小心的嚥了一口唾沫，緩緩的伸手，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在女生的眼睛前面揮了揮手。

女孩一如既往的毫無反應。

若不是女孩對她之前的話有做出過反應，她差點都要懷疑這個女生會不會不僅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

因為女孩眼睛看不見的事實太過驚人，所以她這才發現的女孩有幾分怪異的雙手擺放姿勢也沒有讓她太過的介懷。

“你……”

陳穎踟躕的開口，“你的眼睛……看不見？”

女生只是安靜的看著她，陳穎與女生默默對視了一會，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剛才是騙你的。”

“沒有老鼠爬上石頭。”

“但是其它話都是真的。”

“我的確是追著老鼠過來的。”

“就是在這塊石頭附近失去了那隻老鼠的蹤跡。”

“所以說不定等會真的會有老鼠爬上來”

陳穎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女生卻是在陳穎說有老鼠爬上石頭是騙她的這句話後轉回了頭，又望向了湖面的方向。

……

陳穎停下了自己的話。

她看向恢復了一開始姿勢的女生，眉頭緊皺。

現在陳穎知道，女生只是在出神而已。

眼前的景緻再美，都與她無關。

何況，陳穎看了一眼湖面，這也不是什麼讓人流連忘返的美景。

她抿了抿嘴脣。

知道女孩看不見後，她更加沒有辦法獨自離開了。

不然，她也是有脾氣的。

幾次三番的好聲好氣，換得對方愛搭不理，她管這個女生是不是要自殺呢？

直接走人了。

命是自己的。

自己做出的決定，自己承擔。

她跟女生什麼關係？

盡了自己的一份心力就夠了。

女生不聽勸，她能怎麼辦？

……

只是，現在的情況……麻煩了。

這是一個有自殺傾向的女生。

還是一個失明的有自殺傾向的女生。

她還真沒有辦法對女生做到無動於衷。

啊~

陳穎抓了抓頭髮，心裡發出煩躁的叫聲。

她最近的運氣真的太糟了！

……

現在她該怎麼辦？

陳穎看了看油鹽不進的女生，頗有幾分的手足無措。

偏僻的湖邊，夜色深沉，月色朦朧，她跟一個有自殺傾向的女生在一起，她的心裡一陣壓抑與彆扭。

還挽著女生胳膊的手傳來一陣陣的涼意，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有心想離去找人，卻又擔心女生在她離去的時間裡出什麼意外。

那她恐怕會內疚一輩子的。

她不禁在心裡暗罵自己，為什麼出來的時候不拿手機？

平時都手機不離身的，關鍵時刻偏偏掉鏈子！

要是這時候她的身邊有手機，事情就好辦了。

現在倒好，她只能這麼跟這個女生乾耗著。

……

一開始，陳穎還會嘗試著跟女生說話，絞盡腦汁的勸說著女生。

苦口婆心毫無成效，她甚至還疾言厲色過。

可惜，女生仍舊毫無反應。

後來，她放棄了。

她守在女生的身邊，打算等第二天早上有學生過來、向對方藉手機報警。

唯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就是，這個女生只是安靜的坐在石頭上，沒有執意尋死，不然，她會更加的心累。

不過，有她在，這個女生想死也死不了。

她的力氣可不是一般小女生可以比的。

……

半夜，陳穎鼻尖一動，有什麼落在了上面，涼涼的感覺？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頭望天。

下一秒，她睜大了眼睛。

“下雪了！”

她驚喜的叫道。

一片片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

旋轉著，在淺淺的月色清輝籠罩下，好似發著氤氳的光。

萬籟俱寂，陳穎甚至覺得自己能聽見雪花落在湖面上的輕微聲響。

湖面上一圈圈漣漪擴散開來，月色波動，粼粼爍爍。

真美！

陳穎滿心驚歎。

而且她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夜深人靜的時候欣賞落雪，別有一番靜美幽寂之感。

她突然覺得留在這裡也不盡是糟心的感覺了。

畢竟，若她不是被這個女生絆住了，此時的她早已經入睡了，又哪裡欣賞得到這場美麗的落雪？

陳穎激動的轉頭看向坐在石頭上的女生，“看，下雪了！”

話落，她就恨不得時光倒流到她沒有說出這句話之前。

她是笨蛋嗎？

說什麼看啊！

這個女生……是一個盲人啊！

什麼都看不見。

她這話不是戳人家心口嗎？

陳穎一臉懊惱，“對不起。”

女孩收緊了幾分好像抱著什麼東西的雙手，嘴脣緊抿，沒有吭聲。

陳穎卻愈發愧疚了。

她這嘴巴。

她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彌補的話，卻在看到女孩靜默的側顏後，抿緊了雙脣。

湖邊陷入了一片安靜。

……

到了後半夜，氣溫愈見低冷，陳穎哆嗦著身子、雙手抱肩給自己取暖，她的心裡有幾百頭的草泥馬奔騰而過。

完全沒有了一開始賞雪的閒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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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我的貓

該死的！

陳穎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明明她只是追老鼠而已，結果怎麼會變成這樣？

陳穎很煩躁，也很抓狂，最後卻都化為了無奈。

那隻臭老鼠，以後不要讓她看見它，不然她見一次打一次，直到送它下地獄為止！

陳穎看向女孩，眉眼間透出了幾分的擔心。

卻發現跟抖得跟個鵪鶉似的她不同，女孩甚至連眼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不冷嗎？

隨即，陳穎想到她剛才挽著女生手臂時感受的穿透衣服而來的冰涼，她有了幾分恍然，眉眼間的擔憂卻愈發濃郁了幾分，這女生不會已經冷得麻木了吧？

她伸手摸上女生的手，卻有些驚詫的發現，女生的手倒是比她的要略微暖和上一些。

難道這個女生真的不冷？

陳穎仔細看了看女孩的臉色，似乎跟一開始見到的時候一樣的蒼白，沒有什麼變化？

她看了看她們握在一起的手，猶豫著要不要放開？

她的本意是幫女生取取暖。

現在看來，也不知道是誰幫誰取暖了。

……

陳穎還是沒有放開女生的手。

她兩隻手握住女生的手，揉搓起來。

很快，她的手上就感到了微微的熱意。

她精神一振，再接再厲。

直到雪停了，她才鬆開了女生的手，而此時，天色也有點微微放亮了。

她甩了甩手，雙手向後做筋骨，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呵。”

她的嘴裡吐出白氣。

總算要天亮了。

多虧了夜裡下了一場雪，雖然讓她更狼狽了些，卻也讓昨夜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的漫長。

陳穎以手作棚搭在額前，向遠處望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學生過來？

她今天可還有課呢。

總不能一直跟這個女生耗下去。

奈何不知道是因為昨天夜裡下雪了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陳穎都要把周邊的路瞪穿了，都沒有看到有人過來。

怎麼回事？

這個湖她也就剛來大學那會來逛過幾次，後面就幾乎沒怎麼來了。

畢竟這湖也只是一個湖。

周邊沒有什麼特別的景緻，又位置偏僻，離教學區頗有些距離，離住宿區就更不用說了。

但是，她印象中，這湖也沒有這麼的乏人問津啊。

她跟同學來的幾次都是能遇到幾個人的。

所以人呢？

人呢？！

陳穎無聲吶喊。

她不得不悲傷的發現，她的黴運似乎還沒有到頭。

“叮鈴鈴～”

聽著遠處傳來的上課鈴聲，陳穎下意識的都想跑過去了。

上午她可是有專業課啊。

現在她只能寄希望於她的舍友幫她打掩護了。

陳穎轉頭看向猶如化作雕像的女生。

女生坐的石頭上覆蓋了一層頗有幾分厚度的積雪。

女生的頭上、肩上也都落了些許的積雪。

當然，她知道，自己的模樣恐怕也跟女生相差無幾。

她甩了甩頭，一時間，落雪紛飛。

她向女生走進，還沒有開口說話，她神色一頓。

剛才，她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面上露出幾分狐疑之色，那個聲音好像是

她微微彎腰湊近女生的身邊。

然後，她確定了。

她直起身子，看向女生，嘴角忍不住彎出了些許的弧度，“同學，你肚子餓了？”

見女孩還是一副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陳穎笑了笑，“我都聽到你肚子叫的聲音了。”

她清楚的看到女孩的身子驟然僵硬起來，微微露出的耳垂一片通紅。

比之前被凍得還要紅。

“同學，我們去吃東西吧？”

陳穎努力壓制自己心裡的喜悅，貌似隨意的建議道，“我也餓了。”

“我請你吃飯。”

“三號食堂二樓的面可是很好吃的。”

女生沒有開口，也沒有任何表示的動作。

就在陳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以為又是一次無功而返的時候，眼前的女生突然有了動作。

只見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懷裡，“歡歡，你也肚子餓了？”

聲音有著久不開口的沙啞與艱澀。

陳穎

她看了看女生空無一物的懷裡，又看了看女生再認真不過的神情，突然有些脊背發涼的感覺。

“那好吧，既然歡歡肚子餓了，那我們去吃東西吧。”

女生就像在自言自語一樣。

偏偏她的話裡有著與之交流的物件，偏偏她的神色沒有一絲的玩笑與恍惚。

陳穎伸手捂住自己的臉。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女生，輕聲問道“同學，你在跟誰講話？”

女生第二次看向了陳穎。

自那次陳穎騙女生說有老鼠爬上石頭、女生有轉過頭後，陳穎就再也沒有成功的讓女生轉頭。

陳穎心裡詭異的有一種高興的感覺。

女生又看她了。

她這一晚上的努力總算沒有太過的白費。

女生應該有親近她幾分吧？

很快，陳穎甩頭丟開了自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而是認真的看向女生。

她想要一個答案。

“歡歡。”

女生靜靜地看了一會陳穎，才低聲開了口，“是我的貓。”

貓？

陳穎歪著腦袋打量了一會女生的懷裡。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眼淚水都要出流出來了。

卻還是沒有看到女生口中的貓。

她面色頗有幾分複雜的看了毫無所覺自己行為詭異的女生一眼，卻沒有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哦。”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要把這個女生帶出去了，陳穎才不想橫生枝節。

女生的問題還是等離開了這裡，直接聯絡警方或者想辦法聯絡女生的家人或朋友再說吧。

她現在沒有精力斤斤計較女生身上的種種異樣。

女生在她眼裡，猶如燙手山芋一樣。

她只想快點甩開。

她還真是中大獎了。

陳穎苦笑著搖搖頭。

一個失明的、有自殺傾向的、又有怪異行為的女生。

這樣一個人竟然被她遇上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運氣不錯？

陳穎心裡嘆了一口氣。

她伸手拉住女生的胳膊。

這次，女生沒有拒絕，而是主動順著陳穎的力道爬下了石頭。

站在地上，女生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與怔愣。

她翹起了嘴角。

陳穎卻沒有從中看出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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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幸與不幸

陳穎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她沒有多說什麼。

為了避免女生半途後悔，她拉住女生的胳膊向前走去。

拐角處有一家小店，裡面陳列著各種吃食、文具還有一些零碎物件。

陳穎腳步不停。

她又不是真的只是買吃的。

她打算把這女孩送到教職工辦公室去。

到時候老師們是要報警還是者聯絡女生的家長。

都要看老師們的決定了，

她是可以擺脫這糟心的情況了。

她自認已經“仁至義盡”了。

這麼冷的天，陪了這個女生在湖邊待了一個晚上……

她都要被自己感動了。

像她這麼好的人，真的不多了。

……

可是，女生停下了腳步。

陳穎一個踉蹌。

她轉頭看去，扯出笑臉，“怎麼了？”

女生看向了小賣店的方面。

陳穎一愣，隨即明白了女生的意思。

“這裡？”

“吶，同學。”

陳穎深吸一口氣，“這麼冷的天，我們還是找個暖和的地方坐下來吃吧。”

說著，她手中用力，就要拉著女生繼續往前走。

奈何女生不配合。

微抿的雙脣透出一抹倔強。

陳穎……

感受著手中冰涼纖細的手腕，她也不好生拉硬拽。

可是……

只要前面左拐，走一段路，再右拐，就能見到教學樓了！

她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小賣部。

這裡開什麼小賣部？

這下好了。

這女生不會這裡買了吃食後又要回到湖邊去了吧？

陳穎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

她怎麼就沒有辦法“脫手”這個女生呢？

“走吧。”

她拉住女生的手腕向小賣部走去。

“要吃什麼，自己挑。”

她也隨意的看著玻璃櫃臺裡的商品。

她也餓了。

突然，她目光一頓，看到了玻璃櫃臺上的電話。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老闆，我打一個電話。”

她拿起話筒，就要給自己的舍友打電話。

手指卻突然頓住了，始終無法按下第一個數字。

哎？

哎？！

多少數字來著？

18……？

後面是什麼來著？

陳穎伸手敲了敲自己想得有些發疼的腦袋，奈何裡面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出來。

現在都有手機通訊錄，誰還會特意記手機號碼啊。

她伸手捂臉，沉沉的呼了一口氣。

心裡的鬱悶卻沒有消下去一分。

她可真的是諸事不順、黴運罩頂啊。

……

陳穎的異樣引來了小賣部老闆關心的詢問，陳穎扯了扯嘴角，擺擺手說沒事。

她只是快被自己蠢死了。

那麼，直接報警？

陳穎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雖然之前她也想著報警，但是除非必要，她並不願意報警。

她擔心對於女生而言，警察的到來會是一個很大的刺激。

對了。

女孩的眼睛一亮。

她知道打給誰了。

電話很快接通了。

“秀”

“你在哪裡？！”

“啊，學校裡啊，怎麼了？”

陳穎一愣，下意識的回道，隨即便是哭喪著一張臉抱怨道“秀秀啊，我真是‘撞鬼’了”

“哎，小心！”

小賣鋪老闆的叫聲讓陳穎心裡一跳，她快速轉頭看去，就看到女生不知何時走到了路中央，一輛疾行的自行車從女生的面前飛速駛過。

女生額發飄舞，腳向後退了一步，身形晃了幾晃，穩住了。

她跳到喉嚨口的心臟落回了遠處，忍不住有些氣急敗壞的叫道“眼睛都看不見了，就不要隨意走動，小心一點！”

見女生穩住身形後竟然絲毫不受剛才差點出事的影響，再次抬起了腳，一步一步緩緩的向前走去，陳穎眉眼一抽，這個傢伙。

“抱歉，秀秀，我後面再給你打電話。”

她掛掉了電話，就要跑到女生的身邊，突然想到什麼，她動作一頓，“老闆，那個女生手裡的麵包多少錢？”

卻沒想到，老闆向她伸出了手，“喏，這是找剛才那個女生的錢。”

“麻煩你帶給她了。”

陳穎一怔，面上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

與其說她是驚訝女生身上竟然帶著錢這點，還不如說是女生竟然知道付錢這點讓她更加驚訝一些。

她沒有什麼不好的意思。

只是，從她見到女生到現在，女生就是一副萬事不縈繞於心、平淡得近乎木訥的樣子。

總感覺女生不會想到要付錢這回事……

陳穎搖了搖頭，笑著接過了老闆遞過來的錢，“好的。”

她很快跑到了女生的身邊。

“吶，同學，小賣部老闆找你的錢。”

女生恍若未聞。

伸著手的陳穎

她抽了抽嘴角，直接把錢塞進了女生的衣服口袋裡。

然後，她看著女生，頗有幾分的咬牙切齒，“同學，你要去哪裡？”

“這個方向……你要回湖邊嗎？！”

陳穎沒想到自己之前的擔憂竟然成真了。

這個女生出來買了一個麵包後真的又要回湖邊了。

湖邊是她家嗎？

陳穎深感無奈。

但是，隨即，她眨了眨眼睛，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為什麼這個失明的女生除了走路慢一點以外，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樣。

她不用雙手摸索，腳步也沒有遲疑或者停頓。

一直準確的走在回湖邊的路上。

這個樣子哪裡像是失明的人啊？

……

“哎，同學，你”

陳穎抿了抿嘴，忍不住問道“你不是看不見嗎？”

“那你……怎麼走得這麼順啊？”

“這條路你走過很多遍了？”

跟之前無數次一樣，女生沒有回答她的任何問題，甚至都沒有轉頭看她一眼。

陳穎……

……

“然後”

陳穎聳了聳肩，“你們就來了。”

“你們認識這個女生是吧？”

“真是太好了。”

陳穎此時的心情甚至說得上心花怒放。

她看向蕭驍，“蕭師傅。”

這一聲蕭師傅叫得比之前幾次叫的都要真心誠意，“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連續兩次都承蒙你幫大忙了。”

“蕭師傅不愧是蕭師傅。”

陳穎滿心感慨。

蕭驍……

他有些失笑。

不過他也不是不明白陳穎的心情。

對於陳穎竟然陪了陳曦一個晚上，他也有些吃驚。

陳曦很不幸，因為她失明的眼睛。

陳曦也很幸運，因為她遇到了善良的人與……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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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他們不想要我了

“那麼，該說的我都說了，這個女生就交給你們了。”

“我要走了。”

女生的朋友來找她了，卸下了責任的陳穎只覺得渾身輕鬆，隨即眉眼間便染上了濃濃的倦怠，她打了一個哈欠。

“我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現在最想念的就是她的床了。

不過在躺上去之前還要洗一個熱水澡，讓凍了一個晚上的身子暖和暖和

“辛苦你了。”

蕭驍沒有留陳穎，“回去好好休息。”

“嗯。”

“我會的。”

陳穎對蕭驍露出大大的笑容，“蕭師傅，再見。”

她又對虞晏晏、阮暖點了點頭。

“真是謝謝你了，同學。”

阮暖神色認真，“謝謝你一直陪著陳曦。”

“我倒是想離開”

陳穎很坦誠。

她攤了攤手，“奈何就是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

她果然是一個大好人啊。

陳穎笑了笑。

她看向坐在石頭上的女生，“吶，同學，我走了。”

“”

毫無意外女生的無動於衷，她聳了聳肩，“再見，同學。”

然後，陳穎轉身離開了。

若是還有機會見到，希望能見到這個女生不一樣的面貌。

唔，更加朝氣蓬勃一點的。

要還是這個樣子的話，那她們還是不要再遇見了好。

目送著陳穎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幾人收回了視線。

“陳曦”

阮暖看向安靜的有幾分木訥的女孩。

她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語調，“你之前給我打了電話，是想跟我說什麼？”

“”

“你帶了手機吧？為什麼一直不接電話？”

“叔叔阿姨很擔心你。”

“他們找了你一整夜。”

“想著你會在哪裡？想著你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想著你是不是在等他們找到你”

女生微微垂著頭，一聲不吭。

阮暖抿了抿嘴脣，只覺得心裡有一股氣讓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阿姨倒下了。”

女生的身體陡然一僵。

“這也難怪。”

阮暖盯著女孩的臉，不放過上面一絲一毫情緒的變化，“從發現你失蹤開始，他們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甚至都沒有吃什麼東西。”

“還到處找你。”

“又一直處於擔驚受怕的精神狀態。”

“叔叔畢竟是男人，身體強壯些，還可以堅持。”

“阿姨就受不住了。”

“若不是叔叔以萬一你會打電話回家、到時候家裡沒人豈不是錯過了你的電話這個理由安撫住了阿姨，阿姨根本不願意待在家裡！”

阮暖喘了一口氣，“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

“結果”

眼前的女孩顯然沒有一點事。

那麼，“陳曦！”

阮暖沉沉開口，“你這算什麼？”

“離家出走？”

“你知道叔叔阿姨有多擔心你嗎？！”

“你知道叔叔阿姨喊你的名字喊得嗓子都啞了嗎？！”

“你知道阿姨找不到你時都哭了嗎？！”

“阿姨一直在怪自己，不該放你一個人在家裡”

“陳曦，你在幹什麼？”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

“不能！”

女生遽然轉過頭，無神的雙眼定定的盯著前方。

她的聲音有著久不開口的沙啞與艱澀，因為劇烈起伏的情緒波動又透出了幾分的尖銳。

“不能。”

女生又低低重複了一遍。

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間甚至滲出了幾分絕望的意味。

阮暖怔住了。

一邊的虞晏晏也被女生面上竟似有些淒厲的神色震住了。

蕭驍看向女生的懷裡。

在一般人看來，女生明明懷裡什麼都沒有卻一副抱著什麼的樣子很是怪異。

但是，在蕭驍的眼中，女生再正常不過。

她的懷裡趴著一隻形似貓的妖怪，卻有著一隻眼睛跟三條尾巴。

這是讙。

“為什麼？”

阮暖緩緩的問道，“叔叔阿姨這麼疼你，你想要什麼，他們都會給你，你想做什麼，他們也都會支援你的。”

“你有跟他們說過嗎？為”

“他們不想要我了！”

本來安靜得近乎木訥的女生歇斯底里的尖聲叫道，“他們不想要我了。”

“他們不想要我了……”

女生沉沉的垂下了頭，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啪嗒～”

有淚水掉到了石頭上。

“啪嗒～啪嗒～”

女生舉起一隻手，捂住臉無聲的哭泣著。

她的全身都在顫抖。

偶爾洩出的幾聲哽咽更增添了女生周身壓抑而無望的氣息。

阮暖愣了。

什麼意思？

她怎麼有些聽不懂女生的話了？

“喂，你搞錯了吧？”

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覺得好笑，表情卻有幾分僵硬，“叔叔阿姨怎麼可能不要你？”

“你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

“因為你的失蹤，叔叔阿姨都快急瘋了！”

“他們一心想找你回來。”

“他們怎麼可能不要你？”

“你究竟是怎麼產生這個想法的？”

“太荒謬了。”

“我聽到的。”

女生收緊了幾分手臂，懷裡的溫暖讓她貪戀。

似乎連冰冷的心都有了些許的慰藉。

“聽，聽到的？！”

阮暖倒抽一口涼氣，“你聽誰說的？哪裡聽到的？”

“他們都是在胡說八道，你”

“爸爸媽媽說的。”

“誰？！”

女生的這句話讓阮暖倏然睜大了眼睛，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怎麼可能？”

阮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那對夫妻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陳父、陳母對女兒的愛溢於言表，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

咳，就算看不見也能感受得出來。

“陳曦，你是不是聽錯了？”

這是阮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你這麼不相信叔叔阿姨嗎？”

“他們知道了，會傷心的。”

“我沒有聽錯。”

女生搖了搖頭，聲音低的近乎自語。

“我怎麼會聽錯？”

那天，陳曦突然醒了，便想著出去倒點水喝。

然後，她聽到了從開了一條門縫的書房裡飄出來的話。

“明天又要帶小曦去醫院檢查。”

“要不放棄吧。”

“醫生都說了沒救了。”

“小曦的眼睛恢復不了了。”

“不要浪費錢了。”

“因為小曦的眼睛，家裡的存款全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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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陳曦的害怕

“哎~”

陳父、陳母不約而同的沉沉嘆了一口氣。

……

陳曦沒有再聽下去。

她不敢再聽下去了。

她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床上，把棉被蒙過了頭。

腦子裡來來回回就兩句話

她的眼睛看不見了。

爸爸媽媽覺得她是負擔了。

……

比起眼睛看不見了，爸爸媽媽覺得她是負擔了這點更加的讓她害怕，甚至絕望。

當時在門後聽到的爸爸媽媽的那一聲嘆氣，一直縈繞在她的耳畔。

越來越響。

她捂住雙耳，眼角灼熱，臉上卻一片冰涼。

……

“喛喛~”

讙趴在離女孩不遠的枕頭上，靜靜的看著女孩。

“歡歡……”

她喃喃出聲，一片黑暗的視野裡卻能看見一團小小的黑影輪廓，金色的眼睛讓她有些失神。

自從失明後，她唯一能看見的除了黑色以外的顏色便是金色了。

那是歡歡的眼睛。

歡歡只有一隻眼睛。

她一點都不介意。

那麼漂亮的金色，就像是陽光一樣的顏色。

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

其實，她不是沒有發現父母對歡歡的欲言又止。

明明她失明瞭，為什麼她卻還能看得見歡歡？

不，她也不是完全的看得見歡歡。

她沒有告訴爸爸媽媽，在她的眼中，歡歡像是始終籠罩著一層薄霧似的，透著些許的朦朧與虛幻感。

唯一那一隻金色的眼睛，那麼的清楚。

每每都讓她失神不已。

為了這抹金色，她寧願忽視所有的不對勁。

她只是不想她的世界中只剩下黑色而已。

……

“歡歡。”

她又低聲叫了一遍，眼淚沾溼了枕頭。

她以為失明已經是很可怕的事情了。

但是，她發現她錯了。

失明是很可怕。

但是，更可怕的是，她要被拋棄了。

……

她不是小孩子了。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對於家裡是一個很大的負擔。

只是，爸爸媽媽對她太好了，她便有些持寵而嬌了。

明明告訴自己要做一個乖小孩。

她不哭不鬧，以為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受了很大的委屈。

卻以此為藉口、理所當然的任性。

爸爸媽媽……累了吧？

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發出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聲。

她知道，也許是她想多了。

爸爸媽媽那麼的愛她……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她很害怕。

她真的很害怕。

也許從一開始，她的心裡就隱隱有著害怕。

害怕被嫌棄，害怕被拋棄。

周圍人的嘆息讓她厭惡至極。

她刻意忽視心裡的害怕，不去碰，更不去想。

自欺欺人的當鴕鳥。

可是，今天父母的隻言片語卻一下子讓她心裡的害怕失去了控制。

她沒有辦法再佯裝無事。

她蜷縮起身子。

突然，懷裡的溫暖讓她一愣。

她微微扯開點被子，向懷裡看去。

熟悉的金色眼眸讓她下意識的露出了微笑。

一滴淚滑到嘴角。

又鹹又澀。

“歡歡。”

她合攏雙臂、抱緊了懷裡的溫暖。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謝謝你。”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千萬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

第二天，在與父母的相處過程中，她總是下意識的去判斷他們語氣中的細微感情變化。

她焦躁於自己的看不見。

不然她就能看見父母臉上的神情。

她甚至在想，此時跟她溫聲細語的爸爸媽媽的臉上……是不是流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她無法停止自己的猜想。

這樣的猜想讓她幾欲崩潰。

她想要大喊大叫。

她心裡的負面情緒在蔓延。

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所以在媽媽出去買菜的時候，她離開了家。

她隨意的走著。

眼前好似有一條散發著微微光芒的道路。

她不解，也無意去思索。

只是走在這條路上。

偶然會突然轉變方向，但是那條散發著光芒的道路也會跟著轉變方向。

她的腳下一直都在微微發著光。

若是她執意離開這條奇怪的道路，歡歡就會發出叫聲。

所以，她也沒有堅持離開這條微微發光的道路。

然後，她走到了這個湖邊。

她聞到了水汽的味道。

溼潤的，透著清爽的涼意。

她摸索到了一塊大石頭。

她不想走了。

她爬到了石頭上，坐在了上面。

無神的雙眼看著前方。

腦子裡好像翻騰著很多的東西，又好像一片漿糊，什麼都沒有。

阮暖問她為什麼沒有接電話。

其實她當時真的都沒有聽到。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也不知時間的流逝。

直到後面有一個說是追著老鼠過來的奇怪的人。

她才恍然回神。

那個人很吵。

還說慌騙她。

但是，那個人也一直陪著她。

夜裡下了雪。

聽著那人驚喜的叫聲，她有些恍惚。

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雪了。

尤記得小時候看到雪時的歡欣雀躍。

她微微抬起頭，能感受到雪花落在上面的些微冰涼，卻又奇異的有一種溫柔的感覺。

她努力回憶著小時候看到的雪。

突然，她又想到了爸爸媽媽的話。

“醫生都說了沒救了。”

“小曦的眼睛恢復不了了。”

她是不是以後都再也看不見雪了？

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以緩解胸口驟然的滯悶。

她扯了扯嘴角，卻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就像是要哭了一樣。

一直以來支撐著她堅強的是對自己眼睛能夠恢復的期冀，畢竟她之前也失明過一次，但是後來，她又看見了，她的世界照進了光。

只是，光是如此的短暫。

還有父母的鼓勵與支援。

他們始終陪伴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期待奇蹟的再次出現。

但是，當這些都沒了……她拿什麼堅強？

她其實真的想過死亡。

若是以後都看不見了，若是她只能成為爸爸媽媽的負擔……

但是，她又很害怕。

也很不甘心。

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對未來有什麼明確的設想

她想吃火鍋，她想吃冰淇凌……

她想活著。

她忍不住給阮老師打了一個電話，卻在電話接通叫出對方的名字後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結束通話了電話。

面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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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父與女

她摟緊了懷裡的歡歡，嘴脣微微開闔。

“歡歡，是不是我死了比較好？”

“活著的我只會給爸爸媽媽添麻煩。”

“可是怎麼辦？”

“我還是想活著。”

“那就活著。”

阮暖沉聲道。

女孩遽然抬眼看過去。

明明無神的雙眼毫無焦距，阮暖卻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生命是你的，只要你想活，沒有人可以剝奪你的生命。”

“而且”

阮暖的嘴角微微翹起，聲音溫柔，“陳曦。”

“我想，你應該跟叔叔阿姨好好聊一聊。”

“而不是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越想越糟糕，甚至害怕得離家出走。”

她沒有給女孩過多思考的時間。

女孩已經走入了死衚衕。

再多的時間於她，也於事無補。

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她拿出手機，“叔叔也在這所學校裡，我叫他過來。”

不待女孩迴應，她已經撥通了電話。

她只是告知女孩這個事實，並不是徵求女孩的同意。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陳叔叔。”

“找到陳曦了。”

女孩無意識的伸手，似乎想要阻止。

卻因為看不見，根本無法搶過阮暖的手機。

阮暖跟電話裡的爸爸講的每一句話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爸爸等會就會過來，她的心甚至惶恐了起來。

她害怕爸爸生氣。

她更害怕爸爸對她失望。

本來她還有著自暴自棄的想法，與其死皮賴臉的纏著爸爸媽媽，等著他們對她愈發的冷漠厭棄，還不如她自覺點，先行離開。

現在，她完全忘記了這個想法，滿心想著等會怎麼解釋自己的夜不歸宿？

“陳叔叔馬上過來。”

阮暖掛掉了電話，“陳曦，就算是父母也不可能對自己孩子的想法瞭然於心。”

“叔叔阿姨都很愛你。”

“把你的想法，把你的害怕，都跟他們說說吧。”

“不要自己的每一個人憋在心裡。”

“傷人傷己。”

女孩把臉埋進了歡歡背上的毛裡。

柔軟絲滑的觸感很舒服。

女孩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她滿腦子的紛亂，讓她的頭都有了些微的抽搐之感。

阮暖看著女孩有些奇怪的姿勢，嘴角抽了抽。

也難怪陳父、陳母身心俱疲，頗感負擔。

陳曦不僅看不見，連舉止都有幾分的不同尋常。

她是真的把歡歡當作存在的小貓對待。

可是女孩越認真，他們這些關心她的人就越擔心。

車輪碾過積雪的聲音響起。

因為這裡位置偏僻，周邊的雪沒有人掃，也沒有人來這裡玩耍，倒也儲存比較完善。

蕭驍微微眯起雙眼。

有兩部警車。

警車停在了不遠處，車門“唰～”的一聲被開啟了。

陳父第一個下了警車，面色急切的抬眼望來。

目光掃過，沒有在蕭驍幾人身上逗留，而是徑直看向了他們的身後，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塊大石頭上坐著的不就是他們尋尋覓覓良久的女兒？！

陳父眼睛倏然睜大。

阮老師說得沒錯，女兒的確在這裡，看上去毫髮無傷。

陳父先是疾走，越走越快，最後乾脆跑了起來。

“小曦！”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陳父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面上露出了從昨天知道陳曦失蹤以來第一個舒心的笑容。

眼角卻有些泛紅了。

這孩子，真是太讓人操心了。

陳曦敏感得察覺到了什麼。

她看向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

“爸爸？”

“你怎麼了？”

她躊躇著問道。

“我沒事。”

陳父摸了摸女兒柔軟的發頂。

觸手一片冰涼，甚至泛著微微的溼意。

他皺起了眉頭。

這丫頭在這裡坐了多久了？

看到女兒的驚喜慢慢平復下來後，陳父心裡的疑惑一個接一個。

但是，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色，陳父知道，這裡，這個時候，顯然不適合問任何問題。

當務之急，還是先帶女兒回家。

“小曦，跟我回家。”

陳父伸手抓住女兒的胳膊。

陳曦低頭，眼眶驀的一紅。

她伸出了一隻手。

“還有一隻手也給爸爸。”

陳父抓住女兒伸過來的一隻手，另一隻手也伸了出去。

“爸爸扶你下來。”

陳曦沉默了一會。

“歡歡，上來。”

她推著歡歡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些不放心的叮囑，“歡歡，趴穩了。”

“小心別掉下來。”

“抓住我的衣服吧。”

“歡歡？”

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抓攥力道，她笑了笑，“抓穩了，歡歡。”

然後，她把還有一隻手伸向了陳父。

陳父看著女兒之前猶如唱獨角戲般的一言一行，面色複雜至極。

女兒這個毛病從她失明後便一直在了。

幻想出了一隻叫歡歡的貓陪著她。

女兒情況特殊，幾次三番的試探無效後他們也就順著女兒了。

可是，陳父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們願意順著女兒，其他人呢？

女兒會受到傷害的。

女兒失明已成定局。

但是，他不想再把類似於精神失常、妄想症的標籤貼在她的身上。

女兒已經活在有色眼光裡了。

只是這樣的有色眼光多是同情、遺憾、可惜，或者，憐憫。

當這樣的有色眼光變成了怪異、打探、敬而遠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爸爸？”

陳曦一直伸著手，卻一直沒有等到爸爸握住她的手。

她突然有些不安與害怕。

怎麼了？

周邊很安靜。

她能聽見自己越來越大聲的心跳聲。

伸出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張開的五指微微彎了彎。

“啊。”

陳父回神，“抱歉，爸爸有些走神了。”

他雙手牢牢的抓住女孩的手，把女兒帶下了石頭。

陳父鬆開了抓住女孩的一隻手。

還有一隻手卻沒有鬆開。

他有些怕了。

怕自己鬆開手，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兒又不見了。

他看向阮暖，“阮老師，真的是謝謝你了。”

“不要謝我。”

阮暖擺擺手，“我什麼都沒有做。”

“都是蕭師傅的功勞。”

“是他帶我們找到陳曦的。”

“蕭師傅？”

陳父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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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談話

“啊，就是蕭驍。”

“是我的朋友。”

阮暖抿嘴笑了笑，沒有解釋蕭師傅的意思。

因為她也不清楚這個稱呼的由來。

只是聽到有人這麼叫。

出於好玩，她也這麼叫了。

現在看來，想到剛才那個離開的女生的話，她覺得，也許蕭師傅是有幾分名副其實的。

畢竟，真的太神奇了。

若是蕭師傅是因為剛才那個女生的朋友知道陳曦在這所學校裡。

那麼，他又是怎麼知道陳曦在這裡的？

她記得清清楚楚，蕭師傅剛才可是直接往這裡走的。

沒有一絲的躊躇與猶豫。

“哦哦。”

陳父隨意應了兩聲，臉上露出了幾分恍然的臉色。

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一如阮暖所料。

此時的陳父顯然沒有更多的精力在意一個陌生人的稱呼問題。

“蕭師傅，謝謝你。”

陳父轉而對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認真的道謝。

比起蕭驍這個名字，他最先記住的是蕭師傅這個稱呼。

“也謝謝你們，阮老師，還有阮老師的這位朋友。”

陳叔叔再次向阮暖道謝，還有虞晏晏，“謝謝你們為小曦費心了。”

“陳叔叔。”

阮暖擺擺手，“你先帶陳曦回家吧。”

“阿姨在家等急了吧？”

“而且”

她看了一眼低頭沉默的女孩，“陳曦也有話要跟你們說。”

“有話要跟我們說？”

陳父疑惑，卻沒有深思。

因為阮暖提醒了他。

的確，妻子從女兒失蹤後就一直處於驚惶緊張的狀態。

他好不容易勸服妻子留在了家裡。

卻也知道妻子此時肯定是坐立不安的守在電話機旁。

他要趕緊帶女兒回家。

“嗯，沒錯。”

陳父握緊了女兒的手，“小曦，我們回家。”

“媽媽在家等我們。”

說著，他已經拉著陳曦往警車的方向走去。

警察們一直在車旁看著他們，沒有上前打擾這對父女的重逢。

……

就在陳父就要帶著陳曦走過蕭驍身邊的時候，蕭驍開口了，“抱歉，能耽誤令嬡一點時間嗎��”

“我有些話想跟令嬡說。”

有些莫名的話讓在場的人一愣。

“蕭師傅？”

“驍驍？”

阮暖跟虞晏晏不由得出聲叫道。

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困惑。

陳父一怔，腳步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他的面上也露出了奇怪跟不解的表情。

有話要跟小曦說？

這個人不是阮老師的朋友嗎？

他認識小曦？

他不由得看向身後的女兒，“小曦？”

“陳曦，關於歡歡，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蕭驍聲音溫和，說出的話卻讓陳曦驀然僵住了身子。

關於歡歡……有話跟她說？

什麼意思？

陳曦的眉眼間露出了疑惑與警惕交織的情緒。

抱著歡歡的手更加收緊了幾分。

“我沒有惡意。”

蕭驍的目光落在了女孩懷裡的歡歡身上，對上那隻金色的眼眸，“我想……歡歡也願意你跟我聊一下。”

“歡歡？”

陳曦下意識的低頭看向懷裡的小貓。

卻很是驚訝的見到了小貓衝她點了點頭。

歡歡真的想要她跟這個陌生人聊一下？

微微的怔楞後，她抬頭看向蕭驍的方向，抿了抿脣。

然後，她點了點頭。

既然這是歡歡的意思的話……

她轉頭看向陳父，“爸爸。”

女該輕輕搖了搖自己被陳父牽住的手。

陳父卻是盯著蕭驍，“蕭師傅，你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歡歡只是一個藉口而已。

什麼叫“歡歡也願意你跟我聊一下”？

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歡歡！

這個年輕人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又是要跟女兒說什麼？

陳父皺緊了眉頭。

若不是阮老師說是這個年輕人找到了小曦，他都想拉著小曦直接走人了。

對上陳父懷疑的視線，蕭驍微微翹起嘴角，眉眼凝澹，“五分鐘就好。”

“爸爸。”

陳曦的面上露出幾分懇求。

歡歡想要跟她跟那個人聊聊。

……

陳父看了女兒一會，終是心裡嘆了一口氣，鬆開了握住女兒的手。

卻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一句，“有什麼事就叫爸爸。”

“爸爸就在這裡。”

“嗯。”

女孩點了點頭，緩緩的向前走去。

蕭驍走到了湖邊。

邊上就是之前陳曦所待的那塊石頭。

……

阮暖見蕭驍竟然自顧自的走到了湖邊而沒有理會身後的陳曦，不由得面色一黑，這傢伙以為陳曦的看不見是假的嗎？

就要開口，卻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

她條件反射的看過去。

“你看。”

虞晏晏小聲說道。

她看？看什麼？

阮暖順著虞晏晏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陳曦雖然走得慢，卻是毫無偏移的向著蕭驍的方向走去，不由得驚訝的張開了嘴巴。

她看了看虞晏晏。

虞晏晏微微搖了搖頭。

她也不明白陳曦是怎麼做到的？

這哪裡像是雙目失明的人啊？

而且，她看向蕭驍，蕭驍又是如何知道女孩如今這般的表現的？

她的表弟……好像讓她越來越看不透了。

……

陳父也是一臉的驚訝。

因為擔心別人看到女兒奇怪的姿勢而對女兒說些不好聽的話、讓女兒受到傷害，他跟妻子都不太帶女兒出去。

就算出去，妻子也會一直牽著女兒的手。

所以，他們一直都沒有發現，女兒在外面的表現竟然一點都不像是雙眼失明的人。

不過，女兒的問題從來不是這個。

想到歡歡，陳父的臉色又沉凝了幾分。

……

陳曦在蕭驍的身邊站定。

“陳曦。”

蕭驍開門見山，這是他一貫的習慣，而且，女孩的爸爸可是一直虎視眈眈的盯著他，“你知道歡歡是什麼嗎？”

“歡歡……是什麼？”

陳曦疑惑的反問，雙手卻下意識的抱緊了歡歡，“歡歡是我的貓。”

女孩一臉認真，“它是我的。”

“嗯。”

蕭驍失笑，“不要擔心，我沒有搶歡歡的意思。”

“只是，你也發現了吧？”

“除了你，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很多其他人，都看不到歡歡。”

“歡歡是真的！”

女孩略微有些激動，“它是真的。”

它是她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亮色。

她收攏了雙臂，懷裡的觸感真實而溫暖，怎麼可能是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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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陳曦與歡歡

“嗯，它是真的。”

蕭驍清淡卻透著幾分理所當然意味的話語讓情緒起伏不定的女孩陡然愣住了。

“哎？”

“雖然它是真的，但是別人看不到它，就會以為是看得到它的你出了問題。”

“你的爸爸媽媽會很擔心你。”

“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

“……為什麼他們看不到歡歡？”

女孩沉默了一會，才一臉困惑的問道，“明明……他們都沒有失明啊。”

“為什麼只有我看到了歡歡？”

“明明我的眼睛應該看不見的才對。”

“啊，不是。”

“你也看到了歡歡。”

女孩抿了抿脣，其實心裡是有幾分高興的。

這個人也看到了歡歡。

歡歡不是她的臆想。

即使一直告訴自己懷裡的觸感是真實的，卻仍舊無法抑制的在心底深處有些隱隱的害怕。

以後，她再也不會懷疑了。

她的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真好。

“因為歡歡想讓你看見。”

蕭驍的話讓女孩茫然的轉頭看了過來，“歡歡想讓我看見？”

“陳曦，你很幸運。”

“我很幸運？”

女孩愈發不解了。

她怎麼會幸運呢？

她失明瞭兩次。

第一次，她又看見了。

但是，這一次，她的眼睛治不好了。

她大概是再也看不見了。

看不見五彩繽紛的顏色，看不見藍天白雲，看不見晨曦了。

但是，她還能看見陽光。

每一次看見歡歡的眼睛，她都恍然自己看見了明媚的陽光。

沒有一絲的陰霾。

她突然一愣。

也許，她的確是幸運的。

即使她失明瞭，她卻還有歡歡。

“是的。”

蕭驍看了一眼讙。

這隻妖怪竟然會為一個人類做到這個地步，真是不可思議。

“為什麼？”

蕭驍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啊？”

陳曦以為這是在問自己，一臉的懵逼。

什麼為什麼？

耳邊卻響起了歡歡的叫聲。

她一愣，快速的低頭看去。

歡歡很少發出聲音。

它總是很安靜。

第一次，她聽到歡歡叫了這麼久。

“歡歡，怎麼了？”

她有些著急與不安，“是哪裡不舒服嗎？”

“它沒事。”

蕭驍的話讓女孩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懷疑，“你怎麼知道它沒事？”

“歡歡叫了這麼多聲。”

“它之前從沒有叫過這麼多聲。”

女孩的聲音裡透出了幾分著急。

“它在回答我的問題。”

蕭驍眉梢微挑，聽了讙的理由，他有些意外，只是因為這樣？

讙安靜的趴在女孩的懷裡，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了幾分慵懶的氣息。

只是因為這樣。

它偶然經過了這個人類女孩所住病房的視窗。

本來想離開的它，卻因為這個人類女孩的表情而停下了腳步。

明明該是哭了。

它看到女孩眼角不斷溢位的眼淚，劃過女孩的臉頰。

淚水劃過嘴角。

隨即，它卻有些不解的發現，人類女孩的嘴角微微抿起，彎出了幾分上揚的弧度。

很是矛盾的表情。

它有些好奇。

一直蹲在視窗、歪著腦袋看著這個人類女孩。

人類女孩哭了很久。

眼淚一直流個不停。

臉上一片狼籍。

若不是它耳力好，幾乎聽不到女孩發出的斷斷續續的哭聲。

女孩大聲喘著氣，猶如溺水的魚。

放在被子上的手，五指收攏，雪白的被子頓時出現了一道道褶痕。

女孩笑著，又哭著。

猶如被困在牢籠裡的幼獸發出低低的嗚咽。

眼底？

它有些意外。

它本意是想通過眼睛看出女孩真實的情緒。

人類的眼睛是他們心靈的窗戶，會真實的反映出他們的想法。

沒想到

卻讓它發現了一件事。

這個人類女孩的眼睛看不見。

漆黑的瞳孔毫無焦距。

難怪哭得這麼傷心。

它有了幾分瞭然。

但是，那個嘴角的弧度又是怎麼回事？

是在笑嗎？

它的眼裡有了幾分趣味。

不想哭嗎？

它看著女孩在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後慌忙擦去了滿臉的淚漬，就想要躺下身子，門卻已經被推開。

女孩的臉正對著它。

所以，它清楚的看見了女孩表情的每一絲變化。

之前那麼晦澀甚至隱隱透出絕望的表情，此時卻全部化成了緊張。

它都能聽見女孩驟然加速以至有些紊亂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女孩在努力的翹起嘴角，卻有些用力過猛了，倒像是在做鬼臉似的。

女孩大概也意識到了這個笑容的失敗。

一次次的調整。

它看著女孩終於露出了自然的笑容轉頭看向從門口走過來的人類。

它就這麼看著女孩獨自一人時的絕望崩潰，以及在面對他人時的強顏歡笑。

猜測著女孩能堅持到何時？

一次女孩半夜醒來，似乎是口渴了，手向床頭櫃上的水杯摸索而去。

“啪～”

“嘩啦～”

細頸玻璃花瓶碎了滿地。

女孩顯然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好一會兒，女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抿了抿脣，掀開被子。

她也不笨，知道現在床頭邊應該都是玻璃碎渣，就想著挪到床尾再下地。

她慢慢的向下伸腳。

卻沒有看到，她腳下的地面上有一塊玻璃碎渣。

它蹲坐在床位的欄杆上，一臉看笨蛋的表情看著這個人類女孩。

眼睛都看不見，還管什麼碎玻璃？

看著女孩的腳離玻璃碎片越來越近

“嚾嚾～”

女孩的動作頓住了，心裡一跳，腳都往回縮了幾分。

什麼聲音？

她下意識的轉身，隨即，她的眼睛倏然睜大。

“金色？！”

這幾天只看到黑色的她第一次看到了其它的顏色。

這麼絢爛而耀眼的金色，一下子就點亮了她的眼睛。

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

她毫無所覺。

“真漂亮。”

女孩聲線輕顫，低聲輕喃。

她近乎貪婪的盯著那抹金色，瞠著眼睛，一眨不眨。

看著女孩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它的眼睛。

它歪了歪腦袋。

起身沿著欄杆走了幾步。

卻在注意到女孩驟然慌亂甚至害怕的神色後停住了腳步。

其實，它也不知道它怎麼就讓女孩看到它了。

只是自然而然就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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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幸運

感受著體內妖力的消耗，它看了看女孩。

女孩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小心翼翼的近乎膽怯。

它跳下了欄杆，向女孩走去。

看著女孩臉上漸漸亮起的光，它想，也許這樣也不錯。

它就這麼留在了女孩的身邊。

可能是一時興起。

但是，在它沒有厭倦前，它願意讓女孩看見自己，也願意為女孩引路。

這樣的生活，於它，很是新奇，也是饒有趣味。

它看著蕭驍。

能遇見一個自己就能看見它的人類，它的眼睛似有流光閃過。

若是在遇到女孩之前，它大概會跟這個人類多接觸。

畢竟，現在能看見妖怪的人類真的不多了。

但是，既然它先遇見了女孩。

若是它離開的話，這個笨蛋會哭的吧？

想想就麻煩。

它慵懶的趴在女孩的懷裡，抬眼瞥了一眼眼前人類肩上的白色紅紋妖怪。

何況，人家的身邊已經有妖怪了。

好像還不止一隻。

它有嗅到不止一股的妖氣味道。

讓它的心裡隱隱有些忌憚。

真是大膽的人類。

它收回了視線。

“那個，蕭師傅？”

等到耳邊再次恢復了安靜，陳曦遲疑的出聲。

她記得，之前爸爸是這麼叫這個人的，“歡歡真的在回答你的問題？”

“你剛才問的是什麼意思？”

“歡歡又說了什麼？”

“你聽得懂歡歡的話嗎？”

女孩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語氣間愈見急迫。

蕭驍看向前方的湖泊，有淺淺的漣漪絲絲縷縷的擴散開來，周邊的地面、樹上還殘留著昨晚的積雪。

他微微翹起嘴角，“這麼多問題，我可不好回答。”

“而且，我剛才答應你爸爸，只佔用你五分鐘而已。”

“現在時間可差不多了。”

“啊，那個”

女孩記著手下意識的伸了出來，摸索著抓住了蕭驍的衣袖。

蕭驍沒有在意。

他偏首看向女孩，“陳曦。”

清清淡淡的溫和嗓音讓女孩的神色也安靜了下來。

“我剛才問歡歡，它為什麼願意讓你看見？為什麼願意留在你的身邊？”

“為什麼？”

陳曦喃喃問道，抱住歡歡的手不由得又收緊了幾分。

為什麼要留在雙眼失明的她身邊？

“唔，也沒有什麼為什麼。”

蕭驍笑了笑，“因為它想讓你看見，它想留在你身邊。”

妖怪就是這麼隨心的生物。

興之所至，便從心所欲。

“理由並不重要。”

“它現在就在你的懷裡。”

“這就是現實。”

蕭驍微微彎腰，平視女孩毫無焦距的雙眼。

即使看不到，女孩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對方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有些緊張。

但是，他的話卻讓她讓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嗯。”

她不在乎歡歡因為什麼留在她的身邊。

她只要歡歡在她的身邊就好了。

“但是，陳曦。”

蕭驍微微壓低了幾分聲線的嗓音讓女孩抿住了嘴脣。

也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不要讓自己顯得特別。”

女孩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張。

“記住一點。”

“大多數人都看不見歡歡。”

“包括你的父母。”

“明白我的意思嗎？”

“把歡歡當作你一個人的祕密吧。”

蕭驍拍了拍女孩的腦袋，也拍了拍讙的腦袋。

然後直起了身子。

讙瞥了蕭驍一眼，倒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甩了甩三條尾巴。

女孩則是有些懵。

她有些遲鈍的咀嚼著蕭驍剛才的話。

她不是小孩子了，在沒有失明的時候看的電視劇、小說也不少。

她想，她是明白蕭師傅的意思的。

正是明白，才愈發的不可思議。

先前，她從來沒有認真的思考過歡歡是什麼。

在她的眼中，雖然身形模糊，但是她就以為歡歡是一隻普通的獨眼貓。

爸爸媽媽的欲言又止她不解，也不想去深思。

現在，她明白了爸爸媽媽之前在她面前的很多言行。

甚至，她想起了那次在醫院裡她第一次介紹歡歡給爸爸媽媽時，媽媽崩潰的哭聲。

“歡歡”

陳曦深吸了一口氣，嘴脣開闔，近乎無聲的詢問，“是妖怪嗎？”

“走吧。”

蕭驍沒有回答女孩類似自語的話，“你爸爸快要衝過來了。”

“嗯。”

雖然蕭師傅沒有回答，但是陳曦卻已經瞭然了答案。

看著眼前微微發光的道路。

她想，她的確是幸運的。

“小曦！”

陳父快速走到女兒的身邊，“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睜大的眼裡映出了女孩自然垂落在身側的手。

明明前一刻還是抱著什麼的姿勢。

應該說，從女兒把歡歡介紹給他們後，女兒就總是一副抱著什麼的姿勢。

他們知道，女兒是在抱著歡歡。

雖然他們看不到那所謂的歡歡。

但顯然，對女兒而言，歡歡就是真實存在的。

那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女兒不抱著歡歡了？

“爸爸。”

陳曦微微翹起嘴角，面上卻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你怎麼了？”

她自然知道爸爸在疑惑什麼。

明白了蕭師傅的話後，她就讓歡歡爬到了她的肩膀上。

而沒有抱著它了。

想到父母一直看著她抱著空氣的姿勢，卻因為擔心刺激到她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心裡擔心著，她的鼻子就有些酸酸的。

她揉了揉鼻子。

就如蕭師傅說的，以後，歡歡就是她一個人的祕密。

她不會再讓爸爸媽媽為此擔心傷神。

“小曦。”

陳父看向女兒的臉，眼裡有著疑惑與驚喜交織的複雜情緒。

女兒這是好了嗎？

他很想問女兒，又有些顧慮。

會不會他的問題反而提醒了女兒？

但是，不問的話，他的心裡又始終記掛著也很難受。

躊躇了良久，在女兒又一次的叫喚後，他問了出來。

“小曦，你怎麼不抱著歡歡了？”

陳父無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猶如等待終極審判似的等待著女兒的回答。

“歡歡”

陳曦抿了抿嘴，然後對著陳父彎下了腰身，“對不起。”

“讓你們擔心了。”

“以後不會了。”

“小曦”

陳父愣住了，眼角卻不受控制的紅了。

“你，你先起來。”

他伸手扶起了女兒，“你，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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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只是運氣

陳父的聲音有些發顫。

他們夫妻兩最擔心的就是女兒對歡歡這只不存在的小貓的堅持。

盲人沒關係。

可怕的是被人當作精神不正常的人。

那樣，女兒的人生就真的毀了。

多少個夜晚，只要想到這個可能，他們就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而現在，看著女兒，一滴渾濁的淚滑出了他的眼角。

他跟孩子媽一直擔心的問題解決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

“爸爸？”

似乎是感覺到了些什麼，陳曦有些不安的動了動身子，“你怎麼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蕭師傅告訴我了。”

“我知道了。”

“以後不會了。”

“爸爸”

“沒事。”

陳父擦去了臉上的溼潤。

“爸爸沒事。”

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聲音嘶啞。

“爸爸只是太高興了。”

“真的太高興了。”

一直期盼的事情就這樣突然的實現了，猝不及防下他有些不敢相信

這麼想著，他的眼角又有些發熱了。

“爸爸”

陳曦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睫上的霧氣。

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孩子。

“小曦，回家。”

“我們回家！”

陳父拉住女兒的手腕，“你媽媽會高興瘋的。”

看著陳父跟陳曦上了警車，蕭驍跟虞晏晏、阮暖站在不遠處。

他們擺手拒絕了警察讓他們搭乘警車的提議。

陳曦找到了。

事情圓滿結束。

接下去就不是他們參與的後續了。

“上車。”

虞晏晏看向蕭驍跟阮暖，“我送你們回學校。”

車上，阮暖好奇的看向蕭驍，“蕭師傅，你怎麼做到的？”

蕭驍低頭順著小白狐的毛髮，聞言偏頭看過去，“什麼怎麼做到的？”

“各種事情！”

阮暖手舞足蹈，“你知道陳曦在傳媒大學已經很厲害了。”

“但是這是你從朋友的電話裡發現的資訊。”

“還算可以接受。”

“可是，你又是怎麼知道陳曦在湖邊的？”

“還有，你怎麼跟陳曦說的？”

“陳曦竟然認識到了歡歡只是她的幻覺而已！”

“要知道，叔叔阿姨努力了很久都做不到呢。”

“蕭師傅，你真是不愧這個稱呼，太厲害了吧？！”

“厲害得簡直跟開了掛似的！”

阮暖愈發激動的聲音迴盪在車廂裡，竟好像產生了迴音似的。

“嗯，我也很好奇。”

開車的虞晏晏看了一眼後視鏡。

阮暖的問題也是她的問題。

她就是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驍驍怎麼做到的？

蕭驍笑了笑，“想知道？”

“嗯嗯！”

阮暖猛點腦袋，雙眼閃閃發光，亮得甚至有些刺眼了。

虞晏晏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雖然驍驍應該看不到。

“這是祕密。”

蕭驍的話讓阮暖跟虞晏晏倏然愣住了。

虞晏晏腳猛踩剎車。

剛才差點闖了紅燈。

車子一個抖動。

阮暖扶住前排的座位後背，也顧不上埋怨學姐的不小心，而是雙眼瞪大盯著蕭驍，哀嚎出聲，“哎～～”

“蕭師傅～”

“不帶這樣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

阮暖幾乎要抓狂。

她這好奇得撓心撓肺的，都做好準備聽答案了。

結果，她聽到了什麼？

呵呵。

她手指動了動，突然有種打人的慾望。

“驍驍。”

虞晏晏有些哭笑不得，“不要開玩笑。”

“暖暖都要打人了。”

“我沒有開玩笑。”

蕭驍看向前方的後視鏡。

虞晏晏有種對方注視著她眼睛的錯覺。

她微微一愣。

“我是認真的。”

蕭驍收回視線，看向湊到他身邊的阮暖，“這些問題”

“我拒絕回答。”

車廂裡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開玩笑的。”

蕭驍突然笑了起來。

似乎很開心捉弄到了兩個女生。

阮暖跟虞晏晏又愣住了。

“哎？！”

看著蕭驍含笑的眉眼，兩個女生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生氣一下了？

“蕭師傅！”

阮暖有些無力的叫了一聲。

“驍驍，你啊。”

虞晏晏搖了搖頭。

“晏晏姐，綠燈了。”

蕭驍出聲提醒。

“啊？哦。”

虞晏晏緩緩鬆開了剎車，然後一腳油門跟上了前方的車子。

“那蕭師傅”

阮暖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坐直身子，“您老現在可以說了嗎？”

“我怕說了讓你們失望。”

“所以想著要不要保持點神祕性？”

“但是你們這麼想知道的話”

蕭驍眉梢微揚，“只是運氣而已。”

“既然不知道陳曦在哪，我就隨便挑了一個方向而已。”

“我之前不也是說了嗎？”

“到處走走，說不定就找到陳曦了。”

“沒想到真的找到了。”

蕭驍聳了聳肩，頗有幾分對自己運氣的感慨。

“哎？就這樣？”

阮暖張大嘴巴。

心裡莫名有一種嚴重的落差感。

怎麼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你怎麼說服陳曦相信歡歡只是她的幻想的？”

阮暖不甘心的問道。

“我以前有遇到跟她情況很相似的人。”

“可能有經驗了。”

蕭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隨即嘴角翹起，“所以一下子就說通了。”

“也是運氣吧。”

“呃”

阮暖眨巴眨巴了眼睛，滿臉的失望，“只是運氣？”

“嗯，只是運氣。”

蕭驍點了點頭。

“失望了吧？”

“所以說，我本來不想回答你的問題的。”

“可惜，你沒有領會我的良苦用心。”

阮暖

虞晏晏

“我們也是一下子太驚訝了。”

虞晏晏苦笑，“所以就忍不住想多了。”

現在聽蕭驍一說，她也有了種就是這樣的感覺。

不然還會是什麼呢？

她也不明白之前的她們在期待什麼答案了。

“啊～”

阮暖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真是無趣的回答。”

“不過”

阮暖看向蕭驍，“蕭師傅，你這運氣”

她豎起了大拇指，“真是沒得說。”

“也太好了吧？”

“隨便一找就找到了陳曦，隨便一說就說通了陳曦。”

“嘖嘖。”

“運氣無敵啊。”

“驍驍的運氣是很好。”

想到自家的嬸嬸，虞晏晏頗有幾分的感觸。

“哎，什麼什麼？”

阮暖嗅到了有情況的味道，立馬身子前傾，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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