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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就是賜個婚麼?多大點兒事兒?還真過不去這坎兒了麼?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哥哥你是這麼痴心的人?」那人笑嘻嘻的給他碗中添了酒。
景玨揚起脖子,一碗酒咕咕咚咚倒下了肚。
「是我對不起她。臨走,見她最後一面的時候,我還說話傷她。」景玨說話間口中泛苦,呸了一聲,「這是什麼酒?這般難喝?」
坐在他身邊的人嘻嘻笑著看他。「平日裡你喝慣的酒,就今日難喝起來?究竟是酒難喝,還是你喝酒的心情不對?」
「從相識,到前些日子分開,我做了許多傷害她的事,」景玨邊說邊搖頭,「我以為我做的都是對的,可如今想想,還真是混蛋!」
他身邊的人聞聲點頭而笑,「是啊。真是混蛋呢,她如今被趕出皇宮,又被趕出睿王府,被旁人撿了去,她正落魄無依無靠,被人議論之時,你卻要當新郎官兒了,要另娶她人。呵呵,可不是混蛋麼?」
景玨聽聞這話,終於艱難的轉過臉來,眯眼看著說話的人,似乎是喝了太多的酒,叫他的視線都沒有平日裡那般清晰,他皺眉道:「景?,你說什麼呢?你再說一遍?」
景?哼了一聲,「我說錯了?那句不對?你說哪裡不對,我改就是了?」
景玨嘖了一口酒,嗓子裡盡是苦味,「你還真沒說錯什麼,可這一切又並非我所情願……乃是聖上……」
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哥哥,酒喝多了!」
景玨掰開他的手,苦笑搖頭,「不多不多,這才哪兒到哪兒?咱們再喝。信不信你趴下了,哥哥我還沒趴下呢!」
景?輕笑,貼近他的耳朵,小聲說道:「那哥哥你剛才想說什麼?想要抱怨聖上麼?」
景玨看了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對,我就是要抱怨聖上!不就是一個斷言麼?斷言豈能當真?說她有母儀天下的命,就有了?我若娶她,我就是有不臣之心了?那怎麼不說,我有皇帝命呢?呸!」
景?看著景玨,嗤笑一聲,「哥哥真是醉了。」
景玨搖頭,「我沒醉,我說了什麼,我很清楚。你若把這話說出去。我也認,是我說的,到哪兒我都認!」
景?連忙擺手搖頭,「哥哥這話說到哪裡去了,我怎麼能賣了你呢?不至於,咱們哪兒說哪兒了!」
景玨渾不在意的笑,「我不怕,你賣了我我也不怕。若是不是聖上拿她的命,來威脅我,我會應承這婚事?做夢!」
景?打著哈哈,笑著抿了口酒,忽而他又靠近景玨,壓低了聲音道:「哥哥有沒有想過,聖上如今,其實是糊塗了?」
景玨眯眼看向他。「嗯?什麼糊塗了?」
景?清了清嗓子,貼近他耳邊,「糊塗了,自然就會做出糊塗的決定,糊塗的判斷。聖上如今,年紀大了,且聽說,常常嗑藥丸。丹藥,乃是金石所制,嗑得久了。金石留在體內,乃是有毒的。人可不就糊塗了麼?」
景玨聞言,回眸看著他,「嗑藥丸?」
景?連連點頭,小聲道:「以前乃是延慶觀的玄陽子真人為聖上制藥,後來玄陽子坐化飛升,就輪到玄陽子的師弟,可他煉丹的水準不行,遠不如玄陽子,聖上一直在尋‘紫還丹’。就是咱們前往青城山的時候,被人捷足先登,給奪走的那兩顆。」
景玨的目光有些酒醉後的迷離,他錯愕的看著景?,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哥哥不明白?聖上為何要嗑丹藥?為何要尋紫還丹?」景?勾著嘴角問道。
景玨微微搖頭。
「多明顯的事情啊。哥哥你是喝酒喝糊塗了吧?聖上舍不得這皇位呀!說來也是,誰在這位置上坐的久了,都會舍不得的!」景?笑著遠離他耳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景玨卻依舊皺著眉頭。
景?見他似乎還似懂非懂,嘖嘖兩聲,「我都說的這麼明白了,哥哥你……你想啊,聖上既然不願離開皇位,可明顯人一天老過一天,如今又有這般傳言,便是捕風捉影,聖上也會比以往更加放在心上!要放在十年前,這肯定連個事兒都算不上,如今可就不同了。丁點兒火星,聖上都要給摁滅了!」
景玨終於緩緩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哥哥你不明白!」景?卻是搖頭道,「為什麼十年前這不是個事兒,如今就要如此當回事兒呢?甚至不惜拿一個無辜小娘子的命來威脅哥哥?說到底,還是……人老了,糊塗了!」
說完,景?自己先哈哈笑起來,「酒話酒話,哪兒說哪兒了,來哥哥。我給你滿上,走一個!」
他端起酒碗來,撞了一下景玨面前擺著的酒碗。
碗中酒被撞灑了一些,景玨沒有端碗,卻是看著那灑出碗沿的酒。默默出神了片刻。
景玨抬頭,默默的看了一眼景?。
景?卻並未看他,只執著筷子在夾菜,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隨意笑容,好似他適才說的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話。
兩人喝酒的時候。身邊向來不會少了酒樓歌女妓女的陪伴。
今日景玨心情不佳,自然不要人陪。可景?身邊竟然也空無一人,景玨原以為他是為了照顧自己的情緒,可這會兒,他卻覺得,他更像是為了說話方便才如此安排。
景玨臉上醉態明顯,微微眯起的眼睛裡,卻光芒乍現。
「哥哥,多用些菜,少吃些酒。酒多傷身!」景?勸道。
景玨含混的應了一聲,忽而身子一歪,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
聖上賜婚的旨意,已經在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寧春草所住的別院之中,卻是安安靜靜,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聞到。
積雪漸漸開始消融,墻邊叢生迎春似乎透出點點鵝黃。
寧春草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過往,不去想那些沉重不開心的事兒,只想著自己日後要怎麼做。日後的路該怎麼走。
直到姜伯毅帶來一個讓她錯愕的消息之時,她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想起過睿王府了。許是刻意的避及吧。
「你當初說的不錯,」姜伯毅站在溫暖的窗台前,琉璃窗口十分明亮,窗外一株梅花幾乎開盡,「關於你命格的流言,確實是從睿王府流傳出去的。」
寧春草一愣,這件事情她已經放下不想了。想也想不出頭緒,她自己知道並非自己所言,姜大哥又說是姜維故意為之,多想無益。不曾想,姜大哥到不曾將這件事情放下,反倒真的去細查。
「是睿王府?可我並沒有……」
「不是你。」姜伯毅回過頭來,眼神溫潤的看著她,「不用查也知道不是你,我只是想要知道,究竟是誰。」
寧春草衝他笑著點了點頭,「是誰?」
「消息雖是從睿王府流出來的,可撒布消息的人,卻並不是睿王府之人,而是同睿王府關係緊密的燕王兒子,景?。」姜伯毅緩緩說道,「與他也算是舊識了。」
寧春草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同景?也牽扯到一起,她許久都沒有見過景?了。世子自從摔碎了她的天珠項鏈以後,就收斂了許多,很少帶著一群狐朋狗友回王府,白日裡都在外頭撒歡,夜裡也回府很早。她甚至都要忘了,他還有那麼一群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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