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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姜宛 - 《妾不為後 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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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16:56: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妾不為後 卷五》作者:姜宛

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寧春草算是徹底見證了一回,
聖上為了要景玨替自己尋找世上唯一的一顆長生不死藥,
竟要她力勸景玨迎娶她的死對頭周六小姐為正妻,事成後還得離開京城,
身為一個被驅逐出府的小妾,生母的性命又被聖上所拿捏,她沒有說不的權力,
只是她都已經把人往外推了,就不能讓她安靜地療情傷嗎?
周六小姐為了徹底將她從景玨的心裡除去,不但偷偷擄走她,
更與二皇子妃聯手,要將她送上二皇子的床,意圖毀壞她的貞節,
幸虧她機靈,催眠了周六小姐及一干奴僕,讓自己順利逃出生天,
景玨得知她受委屈,不惜與二皇子拍板叫囂,更壞了二皇子奪位大計,
沒想到她這根「景玨的軟肋」,卻因此落進有心人的眼裡,
眼見景玨支持的三皇子已成儲君,奪位失利的五皇子不死心,
不只命新任的凌煙閣閣主姜維綁架她,用以威脅景玨轉向支持五皇子,
更要景玨去暗殺三皇子,好換回她一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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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16:57: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第八十一章 搶救睿王性命】

  寧春草垂眸沒有說話。
  她和姜伯毅之間安靜的只有涼涼的風吹拂而過。
  涼風裡夾雜著春花青草的香味,春天來了,一個萬物瘋長的季節。人心中的思念,似乎也會隨著春風瘋長起來。
  她對景玨的感情,第一次被人這般直白的點出來,毫無保留地攤開在眼前。
  她很想搖頭說不是,她沒有在意。然而話明明就在脣邊了,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其實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她在意他什麼呢?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的?好似一切都不可考究。
  「行了,趁著天還不亮,咱們走吧。」姜伯毅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就好像一個做哥哥的,拍著自己的妹妹那般。
  「去哪裡?」寧春草抬頭看他。
  姜伯毅勾起嘴角笑了笑,「去做你想做的事。」
  寧春草跟著姜伯毅,趁著黎明前,天光最是昏暗的時候,悄悄潛入了被圍困的睿王府。
  所謂藝高人膽大,睿王府外被聖上派了重兵把守,姜伯毅竟在這般守衛重重的情況下,就這麼帶著她,輕鬆避過守衛,潛入府中。
  黎明前,睿王府裡十分安靜,好似平日裡灑掃、巡邏、值夜的家僕全安歇了,靜得跟整個睿王府都沒有什麼人在一般。
  「怎麼覺得怪怪的?」寧春草在姜伯毅耳邊低聲問道。
  她的呼吸吹在他的耳畔,吹得他耳朵癢癢的,心裡頭彷彿貓爪著一般,一陣陣的酸澀難受也浮上心頭。
  他多想帶著她,就這麼不顧一切地離開,可如今卻要這般違背自己的心意,帶著她回來,冒著重重的危險去救她所在意的人。
  姜伯毅自嘲的笑了笑,只覺世事諷刺。
  「睿王爺被罷黜封號以後,王府裡的家僕已經遣走了大半。」姜伯毅低聲說道,「聖上為了彰顯自己乃是『仁君』,準允睿王爺在搬出睿王府以前,自行處理家僕,哪怕身邊還留著一些,只要他沒了食邑、俸祿還能養得起,就允許他留著。」
  寧春草嗤笑一聲,「這還真是法外開恩,那睿王爺呢?睿王爺在哪裡住著?」
  姜伯毅抬手指了指正院,「還在主院住著,他身受重傷,不宜挪動。」
  寧春草望著他手指的方向,緩緩點了點頭,伸手往懷中摸了摸自己一直藏在身上的黃銅鈴鐺。
  姜伯毅帶著她,避開王府裡的人,向主院悄悄前進。
  睿王府外頭有重兵把守,可王府裡頭就鬆散多了,睿王府的院子很大,這會兒又遣走了大半的家僕家丁,守衛自然不比往昔。
  憑著姜伯毅的身手,要不想讓人發現是十分輕鬆的事。
  待他們潛入到主院中時,發現正房裡亮著燈,依稀有人影晃動。
  如今還很早,正房裡已經有人起了嗎?
  寧春草心中疑惑,忽聽吱呀一聲,正房的門從裡頭被打開,只見一個小丫鬟神色匆匆的捧著水盆奔了出來,似是去打水。
  寧春草衝姜伯毅點了點頭,指了指正房,兩人腳步如貓一般向正房而去。
  姜伯毅原本走在前頭,臨近門口的時候,寧春草卻忽然拽了他一把,正要衝他比口型道:「屋裡還有人。」
  只是她還沒張嘴,便見寒光一閃,一柄長劍從屋裡猛地刺了出來。
  姜伯毅將寧春草向後推了兩步,他自己揉身而上,指尖點在長劍之上,長劍立時一震,向一側偏去。
  那握劍之人的虎口猛地一麻,劍柄險些就要脫手而出。
  「你們是什麼人?」
  寧春草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探頭向前看去。同姜伯毅正在對峙的人,正是許久不見的晏側妃。
  「自己人。晏側妃,我們是來救睿王爺的。」寧春草小聲說道。
  晏側妃聞言皺眉,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寧春草,你還敢回來?」
  寧春草連連點頭,「我當然要回來,睿王府如今正在危難之中,我怎好袖手旁觀?」
  「睿王府如今變這樣是被誰害的?」晏側妃試圖繞過姜伯毅,將手中長劍指向寧春草。
  可姜伯毅又如何會讓她得逞,只是他並沒有下重手,只和她僵持不下而已。
  「被誰害的?」寧春草皺眉想了想,「被燕王挑唆,被聖上懷疑,自然是被人心貪得無厭所害。怎麼,晏側妃以為是被我害的嗎?」
  晏側妃聞言,胸中氣悶,一個不慎,被姜伯毅劈手奪過長劍,一掌拍開,她倒退數步,脊背狠狠撞在朱紅的廊柱上,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濁血來。
  寧春草被嚇了一跳,「姜大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姜伯毅無奈看她一眼,「她是氣急攻心。」
  哦,那是該怪氣她的人,嘴巴太狠了。寧春草抬手撓了撓頭,皺眉道:「晏側妃您一向明事理,如今當務之急乃是先要救王爺,再設法救世子爺出來,而不是咱們在這裡一較高下,一爭長短,您怎麼也糊塗了呢?」
  晏側妃扶著身後的廊柱站好,雙目虎視眈眈的盯著寧春草,「你又想耍什麼花招?你將世子爺,將凌煙閣閣主耍得團團轉,但凡沾了你的人,總沒有好事。睿王府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想如何禍害?睿王府同你有什麼仇怨?」
  寧春草被她問得目瞪口呆。她說的還不夠清楚,她是來幫睿王府的,不是來害睿王府的,晏側妃腦子被爛泥糊住了嗎?
  「別同她廢話了,我們去看看睿王爺的傷勢。」姜伯毅在她身邊低聲說道。
  寧春草點點頭,兩人不再理會晏側妃,抬腳邁入正房之中。
  「你們給我站住,休要靠近王爺!」晏側妃在外頭掙扎喚道。
  只是她不是姜伯毅的對手,便是硬來也攔不住兩人。且如今睿王府的形勢,也實在不宜鬧出大動靜來,外頭層層的守衛就是在等著睿王府徹底垮掉,好墻倒眾人推。
  晏側妃抬手抹去了下巴上的濁血,急急忙忙跟著衝進正房。
  卻見姜伯毅真的只是在床邊坐下,拉過睿王放在被中的手,搭指尖在睿王的腕子上,凝神診脈。
  寧春草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垂眸看著床上面色蒼白、毫無一絲生氣的睿王。
  「何必假惺惺的來裝好人?」晏側妃按著胸口,怒目看著寧春草輕喝道。
  寧春草噓了一聲,轉過頭來,「別打擾姜大哥診脈。」
  「我要看看他的傷口,你到外頭去。」姜伯毅起身對寧春草說道。
  睿王的傷在胸口,他要看傷口,自然要將睿王的衣服全脫掉。
  寧春草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路過晏側妃身邊的時候,她一把攥住晏側妃的手,「咱們到外頭說話。」
  晏側妃想要甩開寧春草,不料,她卻跟狗皮膏藥一般,拽得緊緊的,就是不肯撒手。
  晏側妃寒著臉,被她拖到了外頭。
  「你走開,離我遠些,我得去看著王爺……」晏側妃眼眶泛紅。
  寧春草一把拉住她,「姜大哥醫術不凡,一定會有辦法的,他不會傷害睿王爺,我信得過他,您也放心。」
  「你信得過他?我可信不過你!」晏側妃甩開她的手,卻沒有再往裡闖,只是氣呼呼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寧春草皺眉看她,「晏側妃,以往我在府上的時候,您對我多有關照,我心中一直十分感念您。為何今日見面,您卻對我敵意頗深呢?」
  晏側妃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好似十分嫌棄的別過臉去,輕嗤一聲,「我以往對你好,是我看走了眼,我眼瞎!竟會以為你和我是同一類人,只要旁人對你好,你都會記在心裡,盡自己能力加以回報。」
  寧春草微微點了點頭,「我在努力呀。」
  「你努力做了什麼?努力將睿王府害成如今這模樣嗎?努力將王爺害成如今這模樣嗎?」晏側妃說著,又帶了鼻音。
  寧春草眉宇緊蹙,不解地問道:「您為什麼一再說是我害的?我做了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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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16:57: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以為我不知道,王爺是怎麼受傷的嗎?是在你回來那晚傷的!當時只有你和王爺在書房!世子爺為何會入獄,是因為你。因為你殺了李少夫人、你的嫡姊,世子爺為了你才會失手打死李布!」晏側妃看著寧春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盡是控訴。
  「原來你求我教你殺人的本事,就是為了殺你的嫡姊!有傳言傳出的時候我還不信,直到我親眼看了你嫡姊的屍首,她屍首上的傷口,正是我教你的劍法最後一式所留。那角度、那傷口的深淺,旁人認不出,我還會認不出嗎?」
  寧春草無奈地嘆了口氣,「是我對不起二姊姊,可那並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被人利用……唉,現在跟您解釋不清楚,我也不想解釋。總之,這一切都是燕王一黨所為。我如今回來就是想要彌補曾經做錯的事,要救睿王爺、救世子爺,您除了信我,還能相信誰呢?」
  晏側妃咬牙切齒的瞪著她。
  如今睿王府孤立無援,王爺藏在暗中的勢力不知還有多少可以利用,但那些人只有王爺自己能夠調遣,偏偏王爺此刻卻發著高熱,昏迷不醒。
  沒想到聖上如此絕情,沒有派太醫來救治王爺,雖沒有勒令他們立時搬出睿王府,卻讓重兵在府外把守,為的就是等王爺咽下最後一口氣,好絕了後患吧。既保全了他愛惜兄弟的名聲,也除掉了他心頭的憂慮。
  晏側妃捶著自己的腿,心頭不知有多麼後悔。
  曾幾何時,她還以為能在暗中為聖上效力是一件無上的榮耀。當看到景玨不爭氣,不肯好好子承父任的時候,她還氣不過,想盡一切辦法希望景玨能夠改邪歸正,好接替王爺的使命,繼續為聖上效力。
  她天真的以為,如此就可以保證睿王府的長盛不衰,卻沒想到,所有的榮耀不過是過眼雲煙,聖上一個懷疑,大廈頃刻間就覆滅了。
  王爺如此忠心耿耿,卻要死在聖上的懷疑之中。盡心盡力,到頭來卻被栽贓成了「謀逆」的罪臣,真真是可笑又諷刺!
  她真是蠢,真是可笑至極。
  她知道不該怪寧春草,寧春草不過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人,可這個時候,能夠被她罵、被她抱怨的也沒別人了,誰讓寧春草正好趕上了,算她倒楣吧!
  寧春草看著晏側妃一面狠狠的拿拳頭捶著自己的大腿,一面默默垂淚,實在於心不忍,緩步走上前去,將她的頭輕輕的攬在自己懷中,「哭吧,晏側妃,大聲的哭出來,哭完了,咱們還得往前走呢。謀害我們的人還沒有倒下,我們怎麼能倒下呢?」
  晏側妃想要推開她,可突然心中卻無比眷戀她的懷抱。
  一直以來,她都是靠著自己的肩膀,像一個男人一樣撐起一切。王爺心中有故人,王爺很少在意府上的事情,她便是有煩惱、有軟弱、有委屈,也不敢向王爺訴說,唯恐王爺看扁了她,可她還是個弱女子啊,也有疲憊的時候,也有想要找個肩膀依靠的時候……
  寧春草一下一下,用手掌輕輕撫摸著晏側妃的頭,「我知道,您也一定累了,休息一下,然後重新站起來。我們還在您身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會嗎?會好起來嗎?」晏側妃靠在她懷中,喃喃的問道。
  寧春草很用力的點頭,「一定會。惡人終有惡報!」
  晏側妃聞言,也跟著點頭,會的,總會的!
  姜伯毅不知是何時從裡頭出來,這會兒正站在屏風處,目光灼灼的看著寧春草。
  他眼中的寧春草單薄、脆弱,可此時此刻,她站在那裡,對著懷中之人輕聲寬慰安撫之時,她看起來卻是那麼的剛強、高大。
  「怎麼樣?」晏側妃從迷濛的眼淚中看到了姜伯毅的身影,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王爺怎樣了?」
  姜伯毅很想點頭附和她們的話,順著寧春草的意思說,王爺沒事,王爺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可實際的情況卻是不好,很不好。
  睿王高熱不退,胸口劍傷難癒,加上睿王胸中有郁結,只怕藥石效果難起,睿王隨時有可能撐不住……
  姜伯毅面色為難,一直沒有開口。
  見狀,晏側妃的肩膀立時垮了下去,面色灰敗,「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了……」
  寧春草皺眉看著姜伯毅,「姜大哥,你……」
  姜伯毅緩緩搖了搖頭。
  寧春草微微咬牙,沒有道理就這樣放棄,她能治好鴻喜妹妹翠翠的病,她也許就能救回睿王的命!
  不是說女巫能夠起死回生,能夠行許多異事嗎?她雖不是女巫,可女巫說,她的身體最適合學巫術,她能夠利用女巫的鈴鐺,就一定能行女巫能行的事!
  「讓我試一試。」寧春草離開晏側妃,邁步向裡走。
  姜伯毅伸手攔住她,「你想怎麼試?這是人命,不是兒戲。」
  寧春草抬頭看著姜伯毅,「你覺得,我像是兒戲的樣子嗎?」
  姜伯毅皺眉。
  「你忘了,我同女巫較量受了內傷,之後又自己痊癒的事情了?」寧春草笑了笑,「我也很有些本事,並不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呢,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沒人這麼說你。」姜伯毅神色嚴肅。
  寧春草卻笑了笑,「那姜大哥更應該相信我。不過,我還有事要求姜大哥幫忙。」
  姜伯毅見她執意,便沒有再勸,只點頭道:「你只管說。」
  「守著門,不許任何人靠近,直到我出來。」寧春草說完,回頭看了看頹敗坐在椅子上的晏側妃。
  晏側妃立時驚跳而起,「你想對王爺做什麼?」
  「如您所聽見的,我要救王爺的命。」寧春草笑著說道。
  「你胡扯!你會醫術嗎?你會診脈嗎?你說救命就救命,你……」
  寧春草不等晏側妃的話說完,就對姜伯毅點了點頭,轉身進了裡間。
  晏側妃嚇了一跳,立時一躍而上,想要將她抓回來。
  姜伯毅閃身擋住她,一把提著她的肩,將她扔出門外,他自己也一躍而出,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讓我進去!」晏側妃瞪眼朝他吼道。
  「你若想要睿王爺活命,就不要亂來。」姜伯毅面無表情。
  「我就是想要王爺活命,才不能由著你們亂來!」晏側妃叫著,更帶出了哭腔,「我不能做王爺心裡頭最看重的那個女人,也要做能陪在他身邊最久的人,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要守著他、陪著他。寧春草,你給我滾出來!」
  晏側妃知道自己不是姜伯毅的對手,一面和他過招,一面朝裡吼道。
  原本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真的從裡頭打開了。寧春草探出頭來,向外看了一眼。
  「放心,我不會叫她闖進去的。」姜伯毅朝她點頭道。
  寧春草晃了晃手中的鈴鐺,「她太吵,不如我叫她睡一覺?」
  姜伯毅聞言,哦了一聲,抬手一掌劈在晏側妃的後頸上,「不用那麼麻煩。」
  晏側妃身子一軟,眼睛一翻,院子裡頓時安靜了。
  姜伯毅扶著她,讓她倚靠在廊柱上坐下。
  寧春草嘻嘻一笑,「行了,這下就不會打擾到我了。」
  姜伯毅看著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她卻將腦袋縮回門內,砰的將門又關上了。
  姜伯毅守在門口,心頭有些複雜,望著緊閉的房門好半晌,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寧春草解開睿王的衣衫,將套在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扒開,露出他胸前的傷口來。
  適才姜伯毅看過傷口,她重新解開繃帶就容易了很多。
  睿王的胸膛上有許多傷口,有大有小,看著那些疤痕,似乎並不是同一時期所傷,有些年代久遠,有些傷痕看著還很新。
  這麼多的傷啊……還真不像是一個整日只知道酒醉花樓的人能有的。
  睿王安靜地躺著,呼吸短促、鼻息很重,可身上一點都沒有孱弱的意味。
  他滿是疤痕的胸膛十分健碩,堅硬的猶如石頭,顯得渾厚有力。胳膊很粗,沒有一絲贅肉,緊致流暢的線條,讓人單是看著就覺得力量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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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16:5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寧春草不禁搖了搖頭,以前她還真是被表象騙了,真以為睿王就是個不務正業、只知道借酒澆愁的浪蕩王爺。
  她尋了一把匕首,將自己的手指劃破,鮮血滴落在睿王胸口新添的劍傷之上。
  這劍傷正是姜伯毅所為,傷口外翻,皮肉有潰爛的跡象,瞧著傷口頗深,但所幸偏離了心脈,要不然睿王只怕都撐不到她來。
  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從傷口上滲進去,寧春草彎身,在睿王耳邊低聲道:「王爺,您得好起來,您得醒過來,景玨還在大牢裡頭,您走了,誰救他出來?我知道您一定很想念睿王妃,很想要和她團聚,但您若是連睿王妃唯一的兒子都不救了、都捨棄了,睿王妃會願意見您嗎?您在世上還有牽掛呢,了卻了這牽掛,才好去和睿王妃團聚呀。」
  說完,她站直了身子,將自己的手指含入口中,接著閉目,深吸了一口氣。
  鈴鐺聲漸起,像是從悠遠空曠的山谷裡傳來的,而非在這門窗緊閉的屋內。
  寧春草全神貫注地將精神投入到鈴鐺聲中,去感受自然的力量,將自己同大自然神奇的力量結合在一起,合二為一,她引動自然之力,讓自然之力包裹著她……
  屋外,姜伯毅抱著肩膀,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甦醒過來的晏側妃。
  晏側妃揉了揉自己的脖頸,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抬頭看了看廊外的天,「什麼時辰了?」
  姜伯毅沒有理會她。
  她自己皺眉,眯眼看了看偏西的太陽,估摸了一下,「從天未全亮,到現在黃昏時候,都已經五、六個時辰了!」
  她忽地衝上前,瞪大眼睛朝姜伯毅說道。
  姜伯毅只是緩緩抬手,放在脣邊,「噓」了一聲,「別吵,你若再吵,為了不讓你打攪到她,我只能讓你繼續安靜了!」
  聞言,晏側妃皺眉跺腳,「那是人命啊!你就由著她胡來嗎?」
  姜伯毅略帶諷刺地看了晏側妃一眼,「你不知道嗎?」
  晏側妃詫異,「知道什麼?」
  「睿王爺胸口那難以癒合的劍傷就是被我所傷。」姜伯毅面無表情的說道。
  晏側妃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只怔怔地看著姜伯毅。
  寧春草帶回來的都是什麼人啊?自己居然還相信她的話,相信她會救王爺?她自己居然還有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任由這個傷了王爺、想要王爺命的人,和王爺單獨待在一起……
  晏側妃覺有些頭暈,她腳步踉蹌了一下,伸手扶住廊柱才沒跌倒。
  事情已經完全脫離她的想像了,她還能做什麼,還能掙扎什麼呢?寧春草若是想要害王爺,也用不了五、六個時辰去害吧?
  她扶著廊柱在石椅上坐下,默默的看著緊閉的房門一言不發。
  姜伯毅抱著肩膀,用眼角瞥了瞥她,見她安分,他不禁勾了勾嘴角。
  「姜大哥……開門吧。」等寧春草的聲音從屋裡傳來的時候,已經漫天繁星了。
  一直坐著沒動的晏側妃一躍而起,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比姜伯毅更快的推門而入。
  寧春草扶著屏風而站,臉上寫滿了疲憊。若是細心一點,還能發現她衣裙下的腿肚子都在打顫。
  晏側妃只看了她一眼就越過她,衝進裡屋,撲倒在床邊,瞪眼盯著躺在床上,幾乎沒了生息的睿王。
  「王爺,王爺?」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睿王,小聲的喚道。
  「別喊了,他還得再睡上一、兩個時辰,」寧春草有氣無力的說道,「先給我準備些飯食來,快,我要餓死了!」
  一整日不吃飯,也不至於餓成這樣。可一整日不吃飯,還要耗費精力、體力,全神貫注地與自然溝通,舞動牽引著自然之力,醫治一個幾乎不治的人可就不一樣了。
  寧春草扶著屏風,看起來搖搖欲墜。
  姜伯毅立刻上前,彎身將她抱起。
  寧春草伸手推拒,人前,她不想和他太過親近,可偏偏她手腳綿軟得幾乎沒有力氣,只能任憑他擺布。
  姜伯毅將她抱到外間的椅子上坐下,對晏側妃吩咐,「還不快備飯食來?」
  「你說什麼?」晏側妃看過了王爺,從裡屋衝了出來,「你說再過一、兩個時辰,王爺就能醒過來?」
  寧春草連連點頭,「您若是快些讓我吃飽,王爺或許能醒過來的更快些。」
  晏側妃瞪眼,「你吃飽和王爺醒過來有什麼關係?」
  寧春草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鈴鐺,「您的問題真多。」
  晏側妃如今除了相信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連忙叫人去準備飯食。
  睿王府雖不復昔日榮寵輝煌,但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留在府上沒有離開的人,必是忠心耿耿的人。
  聽聞主子有吩咐,手腳麻利得很,一桌子飯菜很快就被呈上來。
  寧春草風卷殘雲,好似餓死鬼一般。待放下筷子、拿帕子沾了沾嘴,她這才滿意的嘆息了一聲。
  不待晏側妃催促,她便起身,握著鈴鐺站在睿王的床邊,輕晃鈴鐺,口中喃喃,卻叫人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床上正在昏睡之人,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突然回魂一般,睜開了眼。
  「王爺,您醒了!」晏側妃立時撲了上去,跪倒在床邊,熱淚奪眶而出。
  睿王皺眉,神情還有些懵懵的。
  姜伯毅側臉看著寧春草,眼中盡是狐疑神色,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變得如此厲害了?當初在青城山相遇時,那時她雖打破巫咒,但能明顯看出來,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可如今她都能夠用女巫的鈴鐺救人性命了。
  寧春草衝姜伯毅笑了笑,勾了勾手指,叫他跟自己出去,將屋內留給晏側妃和睿王獨處。
  繁星滿天,寧春草站在院中,仰望著星空。
  景玨此時是不是也能看見這片天,也能看到這閃爍的星空,也在思念她呢?
  就快了,就快要將景玨救出來了!睿王爺已經醒了,他身上的傷也大致好了,計畫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他們日後會一步步挫敗那些惡人的計謀,一步步重新好起來的。
  「在想什麼?」姜伯毅在她身後,輕聲問道。
  寧春草回頭看他,輕笑了下,「我在想景玨。」
  姜伯毅面色一僵,兩人之間,再無話音。
  經歷了生死,不知睿王能不能看清楚,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晏側妃的情誼,能不能放下心中那已經死去的人,而重新接受旁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寧春草如今最關心的問題,她最關心的,是如何改變現在受制於人的境況,而將景玨從獄中撈出來。
  【第八十二章 扶持三皇子】
  「如今一切皆在於聖上的心意。」睿王收拾好,衣著整齊的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出早上時,他還是個被斷定為將死之人,甚至看不出他受過傷的痕跡。
  睿王投向寧春草的目光,除了好奇,更有感激和敬意,這叫寧春草有些不好意思。
  「聖上已經全然聽信了燕王的話,如今王爺您也被罷黜封號,聖上如何會放景玨出來?」寧春草皺眉問道。
  睿王的面色有一瞬間的黯然,但他很快就調整過來,「聖上不會全然聽信任何人。他如今聽信燕王,不過是燕王的話正合了他自己的意思。」
  寧春草聽著,緩緩點頭。
  睿王又說道:「如今看燕王行事,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他若想要登上大寶卻不是那麼容易。」
  然而這番話卻讓寧春草有些聽不明白。
  姜伯毅在一旁向她解釋道:「聖上雖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便是燕王敗壞了聖上的身體,但聖上還有眾多皇子。聖上就算賓天,承襲皇位的,也當是皇子中的一個,他雖貴為王爺,卻是不能繼承皇位。別的不說,光是朝中的文武大臣,就是他最大的阻力,即便他能拉攏一些大臣為他所用,也不可能叫滿朝眾臣都支持他登基。」
  寧春草皺眉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他如此計畫,最後獲利的不過是皇子中的一個而已,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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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可以扶植一個皇子作為他的傀儡……更或者,待皇子登基之後,這皇子若是沒有子嗣,又早早殞命,他不就有機會了嗎?」睿王低聲說道。
  寧春草瞪大了眼睛,「他打算的還真夠遠。」
  姜伯毅笑了笑,「這種事情,可不就是走一步望十步?」
  寧春草皺眉,「那我們該做什麼?」
  她的問題出口,廳堂裡靜了一靜。
  睿王抿了抿脣,「我們也要走一步望十步,甚至二十步。首先,咱們得知道聖上的龍體是否康健,還有多少時日。聽聞聖上早已開始服食丹藥,這丹藥……」
  睿王搖了搖頭,丹藥說是能延年益壽,叫人長生不老,他卻一直不敢苟同,只覺是藥三分毒,迷戀丹藥總歸傷身。
  「嗯,那第二步呢?」寧春草問道。
  「第二,搞清楚燕王想要支持哪一位皇子,我們也要找出一位足以與之抗衡的皇子來支持。」姜伯毅緩聲說。
  睿王聞言,轉過頭看著姜伯毅,看著這當年殺了自己愛妻,如今又險些叫自己死在他劍下的人。
  自己的夙仇竟跟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自己和他能這麼心平氣和、不動刀槍地坐在這,商量著日後的路要往何處走。
  人生,還真是處處有「驚喜」,處處有意外呢。
  姜伯毅感受到睿王的視線,也抬頭回望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電光石火間,似有硝煙彌漫。
  寧春草連忙清了清嗓子開口,「咱們說好的,過往暫且不提,共度難關之後,再算陳年舊帳。你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至於要在我這小女子面前言而無信吧?」
  姜伯毅率先移開了視線。
  睿王也清了清嗓子道:「寧姑娘放心。」
  他們商議好了具體的計畫之後便各自下去。
  寧春草扮作晏側妃貼身婢女的樣子,跟在晏側妃身邊,如今女巫正在到處找她,但女巫估計怎麼也想不到,她此時會藏身在重兵把守的睿王府內。
  而姜伯毅武功高強,趁著夜色出入睿王府,好似入無人之境一般,絲毫沒有驚動把守之人,不過他這夜卻不是獨自一人回來的,他還帶了個人。
  那人被堵了嘴,塞在麻袋裡,姜伯毅扛著他來到睿王的書房中。
  砰的一聲,麻袋從姜伯毅的肩頭被甩在地上,疼痛叫昏迷中的人悶哼了一聲。
  此刻,寧春草和晏側妃也都在書房裡。
  晏側妃微微皺眉,「他還能回話嗎?」
  姜伯毅輕輕一笑,將人從麻袋中提溜出來。
  睿王上前,眯眼看了看那人,緩緩點頭,「是他。」
  姜伯毅伸手將那人的腦袋蒙上,又往那人身上幾個穴位上猛地一戳,那人立時疼得驚醒過來,嗯嗯的哼著。
  「安靜,再叫就要你的命。」姜伯毅冷喝一聲。
  估摸是他殺氣太重,那人聞言,果然一聲都不敢再吭。
  姜伯毅伸手將他口中堵著的東西拽出,「問你什麼就答什麼,有一句廢話,後果你知道。」
  那人愣了片刻,連連點頭。
  姜伯毅看向睿王,睿王衝他點頭。
  「聽聞你是負責給聖上請脈的太醫,聖上近來龍體如何?」姜伯毅問道。
  「聖上……」
  「有一句謊話,我就剁你一根手指頭。」姜伯毅威脅道,「不過你不用怕,我的問題不多。」
  聞言,那太醫嚇得一顫,汗都流到了脖子裡。
  「是、是,聖上從年前開始就小毛病不斷。我發現,聖上並不肯好好用太醫院開的藥。只聽聞聖上在服用什麼靈丹妙藥,能夠醫治百病的……可具體是什麼藥我也不甚清楚。」太醫語帶顫抖地說道。
  「小毛病不斷?」姜伯毅重複他的話道,「你似乎是避重就輕了吧?」話音落地,他就抓過太醫的手,手起刀落。
  只聽見哇的一聲慘叫,那太醫險些疼暈過去。
  寧春草倒吸了一口冷氣,倉皇退了兩步,她詫異地看著姜伯毅的臉,他臉色從容,好似做慣了一樣。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姜大哥,姜大哥在她眼中從來都是溫潤的,是和煦的,是叫人如沐春風的,原來他傷人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平靜淡然,這般的無動於衷。
  寧春草咽了口唾沫,屋裡的血腥氣並不濃重,她卻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再問你一遍,聖上的龍體,只是有些小毛病而已嗎?」姜伯毅又問道。
  那太醫疼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不,不是……聖上久服丹藥,金石已在體內積累,年前已有中毒之症。可聖上不聽勸阻……仍要服用丹藥。如今毒入骨髓,雖未表現出來……但已是強弩之末,不過是丹藥的烈性在撐著……撐不了多久了。」
  睿王聞言,眉頭緊鎖。
  那太醫似乎是怕極了,如倒豆子一般,「當初延慶觀的玄陽子還在的時候,就秘密的為聖上煉制丹藥,聖上服藥已有十年左右,玄陽子得道升仙之後,他的師弟也為聖上煉制丹藥,可品質不如玄陽子所煉制,聖上一直不甚歡喜,近來燕王……」
  太醫說到燕王時突然頓了頓,他身子一震,似乎已經猜到將自己擄掠來的人究竟是誰了,但他故作無知,緩了口氣繼續說道:「燕王進獻了紫還丹,聽聞這紫還丹乃是紫玄真人費盡心血煉制,舉世只有兩枚,若得這兩枚,便可百病全消、延年益壽,聖上正等著第二枚紫還丹呢。」
  姜伯毅側頭看了看睿王。
  睿王衝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別的問題要問了。
  姜伯毅頷首,面無表情的上前,伸手抱住那太醫的腦袋,一手在上,按住太醫的天靈蓋,一手在下,捧住太醫的下巴。
  只見他手腕猛地一動,「喀嚓」一聲,那太醫的腦袋頓時歪向一旁,再無聲息。
  見狀,寧春草拍著心口,連退了兩步,瞪眼看著那一動也不動,沒了氣息的太醫,又抬眼看著姜伯毅。
  就這麼……死了?這樣就殺人了?
  殺人對他來說,果然再簡單不過。想當初,自己為了殺一個前世的仇人,為了安撫那冤魂,還特地向晏側妃學習舞劍,她費了多大的功夫,又受了多少的罪,歷經過多少磨難,然而到了姜伯毅手裡,就這麼輕輕一掰,人命就沒了?
  姜伯毅轉過頭來看著寧春草,「你一直看到的只有我好的一面,現在看到了我的另一面,有沒有覺得不認識我了?」他嘴角掛著笑,笑容有些涼薄,有些苦澀。
  寧春草微微皺起眉頭,他眸色太深沉,深沉得她看不懂裡頭藏了怎樣的情愫。她微微搖頭,「你還是你,姜大哥。」
  姜伯毅一愣,繼而低頭笑起來。
  一旁的睿王嘆了口氣,「原以為玄陽子德高望重,沒想到……」
  以前聽聞玄陽子這名字的時候,寧春草都有些心虛的感覺,因為人是她殺的,可沒有人知道。今日再聽聞這話,她卻突然想起她殺玄陽子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
  她說,玄陽子該殺,他表面潛心修道,背後卻做著不為人知的勾當,他該死……
  「玄陽子是燕王買通的人,從十年前就開始一點點毒害聖上了。」寧春草突然說道。
  這話出口,她自己就先愣住了。這話是她說的?
  「你怎麼知道?」晏側妃瞪眼看著她問道。
  寧春草微微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啊。
  「很有可能。」睿王卻接過話頭,說道:「我早查過他的底細,他同燕王一直有往來,只是燕王偽裝得太好,我只當他是對道法有興趣……呵呵,竟叫他騙過了。」
  寧春草低頭,忽然間,有個莫名的想法在她心底冒了出來。
  她究竟為何重生?為何卷進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當中?
  或許這才是宿命的安排,並非是像姜維說的那樣,她重生乃是為了報仇,心中存在的另一個自己,也不是因為報仇的執念才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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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想法來得莫名其妙,但當下並不是深究的時候,當務之急,乃是——
  「王爺屬意哪位皇子?」姜伯毅直截了當的問道。
  既然知道聖上時日無多,就得決定陣營,站好了隊,好同燕王正式開戰。
  「大皇子年幼害過病,毀了面容,面容毀者,不能登帝。」睿王搖了搖頭,「二皇子好色狠厲,並非儲君人選;三皇子仁愛聰慧,頗有籌謀;四皇子一心修道,只想得道成仙;五皇子氣量狹小,雖有幾分聰明,卻自小同景玨不和;六皇子幼時意外害病,病癒卻留有痴傻之症,而六皇子之下的皇子,年紀尚幼。」
  睿王說完,幾人都安靜垂眸,似乎在從他說的這幾人之中思量著。
  「王爺屬意三皇子?」姜伯毅說道,「那燕王會屬意誰呢?」
  「五皇子。」睿王和寧春草異口同聲的說道。
  睿王開口,理所當然,可寧春草也能這般果斷的做出和他一樣的判斷來,倒是叫幾人都有些意外。
  寧春草咂巴了一下嘴,「呃……那個……我是猜的。」
  嘴上雖這麼說,可寧春草自己心裡明白,是她心裡有個聲音促使她說出來的。
  大約是她叫人意外的地方太多了,如今眾人也都見怪不怪。
  幾人都緩緩點了點頭,「如此,起碼有方向了。」
  「如今就有一個機會,既能救景玨出來,又能看看三皇子是不是值得支持。若一味仁愛,並不適合那個位置,得有謀略、有膽識才行。」睿王眯眼說道。
  至於如何聯絡三皇子,寧春草和姜伯毅就沒有辦法了。
  凌煙閣一直都在南境活躍,來到京城的時間裡,也沒有同皇子們打過交道。更何況,如今的凌煙閣已經受制於姜維,以往的心腹如今還能不能信得過,誰也沒有把握,在局勢明朗以前,他不能冒這個風險。
  至於寧春草就更不用說了。
  「那要如何取得三皇子信任,叫他幫我們呢?」寧春草皺眉嘟囔道。
  睿王輕笑了笑,「寧姑娘不用擔心,我的傷病好了,總不至於還是廢人一個。」
  寧春草狐疑抬頭看他,晏側妃卻似並不意外的點了點頭。
  睿王藏在暗中的勢力,終於要被動用了。
  燕王知道睿王暗中替聖上做事,早就想要撼動他,聖上也將這件事情全權交給燕王處理,可受命之後,燕王才知道事情遠不如想像中簡單,他完全不曉得該從何處著手,方能瓦解睿王的秘密力量。
  其實燕王和聖上都在等著睿王劍傷不癒,安安靜靜的咽下最後一口氣。只要他咽了氣,管他曾經培植過什麼勢力,他一死,就什麼都不是了,也無須太過掛懷。
  燕王幾乎都已經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睿王的傷在寧春草的醫治下,幾乎已經痊癒,又在姜伯毅的掩護之下離開了睿王府,悄無聲息的入了三皇子府上。
  睿王同三皇子密謀到半夜,究竟是如何說服了三皇子,又如何商議後事,旁人無從得知。
  寧春草只知道,自己一覺醒來,一開門就瞧見睿王直愣愣的站在她門口,一手高舉,似乎想要敲門,又似乎是在猶豫。也不知他保持這個姿勢,究竟站了多久。
  「王爺,有事?」寧春草狐疑問道。
  睿王舔了舔嘴脣,「啊,那個……也沒什麼大事。」
  寧春草皺眉,沒事,他這麼不聲不響的站在一個「丫鬟」的門口,還這般猶豫不決?
  「王爺沒事,那婢子去伺候側妃了。」寧春草說完,提步欲走。
  「你……你等等!」睿王又喚住她。
  寧春草轉過身來,「王爺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咱們之間如今還有什麼要隱瞞的嗎?」
  聽見這話,睿王連連點頭,「是,你說的是。」可他臉上分明還有猶豫的神色。
  寧春草見狀,越發不解。
  「你救了我的命,如今又一道想方設法要救景玨出來,我……」睿王大約是第一次體會到,自己同旁人說話的時候也會有緊張的情緒,尤其對象還是個小丫頭,「我很感激你,你是個好姑娘,很好的姑娘。」
  寧春草哦了一聲,「您是想對我說謝謝?」
  「呃……」睿王口中發乾,「不只是要說謝謝……你知道,如今是非常時期,有很多的事情要用非常手段,你……能明白吧?」
  寧春草上下打量睿王,搖了搖頭,「婢子愚鈍,不能明白,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別繞彎子了。」
  「你是想要救景玨出來,想要徹底打垮燕王一切計畫的,對吧?」睿王咬了咬牙,將心一橫,皺眉說道。
  寧春草點頭,「是呀。」
  「所以,為了這些,需要你犧牲一下、委屈一下,你也能夠理解吧?」睿王終於說出了口,他心頭不禁松了口氣。
  寧春草聽著卻還是有些雲裡霧裡,「我大概明白了,可要我犧牲什麼,又委屈了我什麼?」
  「你會明白的。」睿王眉頭緊皺,說完轉身就走。
  寧春草追了兩步,口中喚著,「王爺……」
  睿王卻腳下生風,轉眼間就不見了身影。
  寧春草心頭莫名,睿王爺這是唱的哪一齣戲?話說一半的人,最討厭了!
  三皇子在早朝過後,單獨求見聖上。
  聖上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站在宮廊下逗著畫眉鳥。
  畫眉鳥婉轉的啼叫,清亮的聲音伴著花香,十分宜人。
  三皇子覷了覷聖上面色,覺得自己這時機挑得真不錯。
  「父皇如今看起來,氣色真是大好了!」三皇子拱手說道。
  聖上微微點頭,脣邊已有笑意流露出,「你也看出來了?朕也這麼覺得,這幾日,身子好似比以前更有力了,年富力強,像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一般,瞧著鏡中的自己,更是滿面紅光。」
  三皇子連忙跪地,行叩拜大禮,「那真是大幸,孩兒之幸,朝堂之幸,萬民之幸啊!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上滿意的點頭,臉上紅光更甚,「好好好,起來吧,你的心意,朕看得出來,快起來。」
  三皇子緩緩爬起來,「兒臣沒有旁的心思,只盼著父皇身體康健,就是最好的事。」
  聖上微微點頭,「是,這還是得益於燕王進獻的紫還丹。紫還丹舉世只有兩枚,朕服下一枚就有如此神效,倘若能再得到剩下的那一枚,讓兩枚紫還丹都運化於朕的體內,那真是……」說著,聖上露出一臉憧憬嚮往的神色。
  「聽聞另一枚紫還丹在睿王手中?」三皇子低聲問道。
  聖上一聽,眉頭不由蹙起,長長嘆了一口氣,臉上盡是痛心疾首的神色,「他是朕的親弟弟,一母所出,朕一向對他信任有加,多有偏袒忍讓……」
  「是啊,這是京城上至文武百官,下至普通百姓都知道的事。」三皇子連忙附和說道。
  聖上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朕捫心自問,沒有對不起他、愧對他的地方。朕深信,任何人都會背叛朕,只有他不會。不料……果真是人心隔肚皮,他還是……」
  「人總是有貪心、有妄念的,能像父皇這般大度、這般仁愛的人,世上又能有幾個呢?父皇沒有愧對他,乃是三叔對不起父皇,父皇不要為此傷心。」三皇子一同嘆息勸道。
  聖上垂眸看他,見他聲聲句句都附和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禁更加高興。
  「三皇兒今日來陪朕走走說話,可有何要求要說?」聖上問道。
  三皇子連忙頷首,「兒臣陪父皇,乃是理所應當之事,父皇日理萬機、勞碌非常,能叫兒臣陪您,是兒臣的榮幸。」
  聖上點頭輕笑,不再多說。
  三皇子見時機差不多,清了清嗓子又開口道:「不過適才聽父皇的話,兒臣如今還真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聖上側臉看著他。
  「如今三叔被囚禁府上,卻不肯交出剩下的那一枚紫還丹,可這紫還丹的神奇效用父皇卻是知道的,若是能得到另一枚紫還丹,豈不是最好?」三皇子垂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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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聖上一聽聞得到另一枚紫還丹,心中就忍不住澎湃,他連連點頭,「莫非三皇兒有辦法?」
  三皇子上前一步,「正是,不過兒臣的想法還不成熟,只是心中適才冒出的念頭,還需父皇斟酌定奪。」
  「你且說來聽聽。」聖上擺手叫人退遠些。
  三皇子四下看了看,低聲道:「三叔只有景玨一個兒子,如今景玨還在大理寺的獄中。倘若能叫景玨為父皇所用,完全聽命於父皇,還怕三叔不肯交出紫還丹嗎?」
  「用景玨逼他?」聖上皺眉,似有不悅,「這般行事,未免太小人了,倘若流傳出去,實在是讓朕名聲難聽。」
  三皇子連忙搖頭,「怎好叫這般事情污了父皇的聖名?自是讓景玨自願為父皇所用。景玨打小同三叔不和,父皇是知道的,若是將三叔被撤銷的封號、爵位給了景玨,並且叫景玨知道,他過早沒了母親正是因為三叔為求自保之故,父皇覺得,景玨還能原諒三叔嗎?」
  聖上眼眸微眯,緩緩點了點頭,此話說得有理。
  睿王同景玨父子不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也不是偽裝的。偽裝能裝得了一時,可是能裝這麼多年嗎?而且景玨那個性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景玨因為寧家三姑娘的緣故,同凌煙閣原閣主姜伯毅的關係也十分緊張。如今三叔和姜伯毅連成一氣,景玨又同這兩個人都不和,不正是將景玨拉攏到身邊的最佳時機嗎?」三皇子緩聲說道,見聖上面色猶疑,他又連忙補充,「兒臣幼稚,這也是一點點不成氣候的想法,具體要如何做,還待父皇細細斟酌。」
  如此,即便是他想出來的辦法,有了這恭維的話,就好似辦法是聖上想出來的一樣。
  想要把自己的想法灌輸給別人,叫他去執行自己的想法是件很難的事,可若是叫人覺得這想法本來就是他自己的,再叫他去執行自己的想法,就容易得多了。
  「甚好!」聖上緩緩點頭,「朕覺得這法子可行。」
  聖上說完,眯眼笑了笑。
  三皇子正待松一口氣的時候,聖上卻又緩緩開口了。
  「不過你這法子卻不甚完備,朕有更好的想法,叫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
  三皇子心頭一驚,略有些忐忑地問道:「什麼法子?」
  「景玨對寧春草那小姑娘的喜歡,朕是知道的,他甚至為了那小姑娘不惜觸怒朕,為了逼迫朕收回成命,甚至在御書房外跪了兩個多時辰。冰天雪地裡跪兩個多時辰吶,他的決心,你可以想像,最後乃是朕用寧春草的命相脅,他才服軟。」聖上笑了笑,摸了摸下巴,「如今睿王不足為懼,倒是那姜伯毅還下落不明,讓他和姜伯毅徹底翻臉,不能像他父親那般,繼續和江湖人糾纏不清,那就讓他早早成親吧。」
  三皇子一愣,「成親?」
  「朕不是賜婚給他和周家小姑娘了嗎?讓他們立時成親吧,已經賜婚這麼久了,如今成婚,也不算倉促。」聖上緩緩說道。
  這還不算倉促?雖有賜婚,可也沒定下日子呀。
  「你去牢裡告訴景玨,他若同意成婚,朕就放他出來,他若還執迷不悟,就讓他在大理寺裡好好反省。」聖上擺手說道。
  三皇子面色鄭重,躬身應是,心頭卻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三叔果然是厲害之人,當晚他們密謀之時,三叔已經將父皇會有的一切反應都料想在內了,包括父皇最後這招賜婚,三叔都已有預料,說是料事如神也不誇張了。
  想不到三叔竟是最了解父皇的人,難怪父皇容不下三叔。
  父皇乃是孤家寡人,如何能在身旁留著一個比自己還了解自己的人?
  【第八十三章 聯手算計聖上】
  一切都順利,唯獨三皇子來到大理寺見景玨的時候,遇到了最不順利的事。
  「我還是在大理寺反省吧。」景玨垂頭,面無表情的說道。
  「景玨,你、你這是在賭氣!」三皇子皺眉。
  景玨卻搖頭,「沒有,我同誰賭氣,同我自己嗎?他和誰同謀,和誰謀劃什麼,我都不知道,也沒有參與,他下場如何,我也不關心。反正從小,他也沒怎麼關心過我。」
  「是,這些聖上都知道,這才願意放你出去,若是聖上懷疑你參與其中,會在這個時候饒過你?該將你死死囚禁在這大牢裡才對!」三皇子點頭說道,「聖上如今非但沒有關你,還要放了你,放了你不說,還要讓你繼承爵位,讓你娶周家小姐,周將軍可謂朝中的中流砥柱,聖上還能如此對你,可見聖上的寬仁,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呢。」
  這是在大理寺,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多少隻看不見的耳朵在聽著,三皇子說話,格外的小心翼翼,半句不該說的話都不能多說,甚至連個暗示的眼神、表情都不能有,只盼著景玨能夠領會他同睿王的用心良苦。
  偏偏景玨這會兒有些油鹽不進的意思,「我本就是不知好歹的人,三皇子也不是今日才認識我。」
  「你……」三皇子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聖上厚愛、厚待你,你這豈不是辜負聖上的一片心意?聖上說了,只要你出去,能尋出紫還丹來,必然有重賞。這也是你在朝臣、在世人面前證明自己真的不是睿王同黨的機會,你不明白嗎?」
  話只能暗示到這分上了,三皇子只盼著景玨能夠開竅。
  景玨忽而抬頭看著三皇子,目光灼灼如三月桃花,「我明白,我都明白。」
  三皇子心頭一喜。
  他卻又說道:「可我不想這麼做。」
  三皇子被他氣得胸中發疼,「那你想怎麼做?你想怎樣?」
  「我不娶周六小姐。」景玨說道,「尋找紫還丹也好,子承父爵也好,怎樣都好,我不娶周六小姐。」
  三皇子微微點了點頭,當初睿王告訴他,父皇最後的條件,一定會涉及景玨的婚事之時他還有些莫名,可等到父皇真的提及後,他只覺三叔料事如神。
  如今他才明白,看似不過是娶妻的一件小事,與男子漢大丈夫當行當做的天下大事來比,這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在景玨這卻真的成了一道坎,一個難關了。
  「我會再向聖上稟奏,你……」三皇子嘆了口氣,「你且在牢裡好好想清楚,如今你也大了,總是任性妄為,早晚會害了自己!」
  三皇子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負手轉身而走。
  不得不說,他是有些失落的。當年聽聞睿王因為沒了睿王妃而性情大變,如今又看到景玨因為一個女子,連牢獄都不願出。他對於和這對父子合作,心頭不禁有些動搖起來,這般兒女情長,難過美人關的父子倆,真的能助他成大事嗎?
  三皇子無奈搖頭,將景玨的話稟給聖上。
  不料,原本還有些猶疑的聖上,聽聞此言卻是笑了起來,「朕果然沒有猜錯,這個年紀的毛頭小子,一旦動起心來,還真是勢不可擋。」說著,面上就露出幾分得意的神色。
  三皇子只覺得心頭一陣莫名,景玨這般表現,莫非還正合了父皇的意思?
  聖上微微點頭,「景玨做事衝動,說什麼、做什麼,都憑自己的喜好。他以為朕不會殺他,才一再的在朕面前張狂。可張狂也有張狂的好處,就是會將自己的弱點都暴露在人前,想要拿捏他,可比拿捏那些不猖狂、低調內斂的人容易得多。」
  三皇子見父皇有提點自己的意思,連忙躬身垂首,俯首貼耳的聆聽教誨。
  「行了,你去吧,你告訴他,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他娶周六小姐,找出另一枚紫還丹獻上來,朕就放過寧春草。不然,朕還是不除她不愉快呀。」聖上笑著說道。
  三皇子猶疑,「他能答應嗎?用三叔的命威脅他,他尚且無動於衷,他心裡可冷硬得很。」
  聖上不以為意的點頭,「一定會的,他為何不肯娶周六小姐?就是對寧春草還沒有死心。娶了,這心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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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寧春草本就是他的妾,便是他娶了妻,也可以再納妾呀。」三皇子不解,一個小小弱女子,還有這麼大的用處?
  聖上卻是笑了,「朕怎麼會叫他納她為妾。」
  「是因為當初那個鳳儀天下的命格嗎?」三皇子小聲問道。
  聖上淡笑不語。
  三皇子在這件事上,完全成了個跑腿的。本是他的提議,這會兒聖上已經完全將這主意當做自己的,只覺得這一切都是他最好的籌謀。
  「景玨,你想清楚了嗎?」三皇子將聖上的意思表明,景玨卻一直閉著嘴不說話。
  大理寺的牢獄可沒有那麼舒服,三皇子待了一陣子就有些耐不住,只覺心煩意亂,想快點出去。
  真不明白景玨怎麼能在這裡被關了這麼久,有如此好的條件放他出去的時候,他竟還一再猶豫、一再拿喬。
  「想清楚了就給我個準信,我也好去回稟聖上。聖上如此法外開恩,你若是還不知道感念,可真是……」
  「你別說了。」景玨打斷三皇子的話,「我都明白。」
  三皇子皺眉看他,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那你倒是說啊。」
  「我想見見寧春草。」景玨突然抬頭說道。
  「嗯?」三皇子愣住,並非沒有聽清楚,只是不敢相信,「你說什麼?」
  「我要見見寧春草,見了她,再決定要不要出去。」景玨認真說道。
  三皇子彷彿聽到什麼可笑的笑話,兀自哈哈笑了幾聲,卻見景玨臉上的嚴肅一絲未變,他這才停下笑聲,「你真要見她?」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同你開玩笑嗎?」景玨問道。
  「我可不知道她如今在哪裡,能不能尋來,尋來以後又當如何,我可管不了了,你真要見她?」三皇子皺眉道。
  景玨點頭,「總會有辦法的。」
  「你見了她又能怎樣?她若是不希望你娶周六小姐,你就真的不娶嗎?真的要蹲在這牢獄裡頭,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蹲大牢還蹲上癮了不成?」三皇子看著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景玨卻垂下頭來,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三皇子甩了甩手,「好好,算你有能耐,你這蹲在大牢裡的不急,我倒是為你著急,三番兩次的為你跑腿,欠了你的不成?」
  景玨勾著嘴角,冷笑了笑,沒有作聲。
  三皇子將他的意思呈給聖上,也告訴了睿王。
  睿王不得不再次面對寧春草,將上次說了一半的話給說完,「如今想要他出來,就得讓他娶周六小姐。」
  寧春草瞪大眼睛,愣愣看著睿王。
  「我知道,叫你受委屈了,你救了我的命,如今還想方設法,甚是拉攏了姜閣主來,只為救他,他這嫡妻的位置,怎麼說也該是你的,可你也看到了……」剩下的話,睿王真是不好意思再次說出口,只覺他們一家都有些虧欠這看似單薄的小姑娘。
  寧春草卻連連點頭,「原來您上次想跟我說的就是這些呀。」
  睿王面上有些赫然,「是,我愧對你,景玨也……」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娶啊!」寧春草卻是連眼睛都沒眨就直接說道,語氣再理所當然不過,讓睿王的一番猶豫為難,心底的歉疚都變得十分可笑。
  睿王詫異看向寧春草,「你說什麼?」
  「娶呀,只是娶了周六小姐就能將他救出來的話,為什麼不娶呢?更何況,聖上不是早就賜婚給他們了嗎?現在不過是突然定下日子而已,有什麼好猶豫的?」寧春草反問道。
  睿王似乎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原以為她會又哭又鬧,自己定要好言相勸一番,什麼要深明大義、明事理等等的話,他準備了一籮筐,咬著牙也要說服寧春草,可他沒想到,那一肚子的話都還沒用上,人家就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問他,為什麼不娶?有什麼好猶豫?
  「你……」睿王皺了皺眉,「你並不喜歡景玨,是不是?」
  寧春草聞言,忽然笑了,笑得眼睛裡有微光閃爍,她連忙垂頭,笑聲卻是不止。
  「莫笑,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景玨?」睿王一臉嚴肅。
  「王爺,如今擺在面前的,乃是睿王府遭人陷害,有奸臣要謀逆。您是不是忘了初衷了?」寧春草閃避他的問題,不答反問。
  睿王清了清嗓子,「我自然沒忘,我難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那您還有什麼好問的呢?」寧春草說道,「救景玨出來,讓他繼承您的爵位,又娶了周六小姐,無疑是在明面上同燕王的勢力抗衡起來。聖上想來也是這般打算,這才會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倘若錯失這次的機會,之後想要再占據可以同燕王正面對抗的有利形勢,可就不容易了。」
  睿王沒有想到,她一個小小的女子竟也將朝堂形勢看得這麼透徹,連聖上為何會這麼輕鬆的同意都料想到了……
  他看向她的目光不禁變得有些複雜,若非事急從權,否則的話,她若能一直在景玨身邊扶持,自己也許會更放心的吧?
  她一向最能哄著景玨,叫景玨聽她的話,景玨能從那一群狐朋狗友裡脫身出來,就是她的功勞,可如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同景玨擦身而過。
  「景玨要見你。」睿王緩緩說道。
  寧春草點了點頭,「好,我會勸他同意,王爺放心。」
  睿王嘆了口氣,先前的猶豫、緊張,以及提前準備好的說辭,都好似一記重拳打到了棉花裡。
  她就這麼一句話,將他所為難的事情都接了過去,她會勸他同意,叫自己放心。
  她分明是喜歡景玨的,讓她去勸自己喜歡的人去另娶旁人,是種什麼樣的心情?
  「想哭就哭吧,不用在人人面前都裝堅強。」寧春草回到自己的房間,卻看到姜伯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來,正盤腿坐在坐榻上。
  寧春草搖了搖頭,「不想哭。」
  「怎麼不想哭?心裡不苦嗎?」姜伯毅抬頭看著她慘白的小臉,問道。
  寧春草嘆氣,「苦,還酸,又苦又酸澀。」
  姜伯毅哼了一聲,「真是好樣的。」
  寧春草自嘲的笑了笑,「我也覺得自己好樣的,覺得自己真是高風亮節,為了大義,將自己喜歡的人拱手讓出。我很深明大義吧?」說完話,她湊上前去,捧著臉,眨巴著眼睛看著姜伯毅。
  姜伯毅別過臉去,冷哼一聲,並不看她,「在我看來,不過是蠢而已。」
  「那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寧春草問道。
  姜伯毅回頭,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想聽?」
  寧春草捧著下巴,連連點頭。
  「我會劫獄,秘密殺了燕王,皇帝若是不明事理,就行刺皇帝,和自己喜歡的人遠走高飛。」姜伯毅認真說道。
  寧春草聞言,立時噴笑出來,「然後扔下一堆爛攤子?」
  「那關我什麼事?我活得自在就行了。」姜伯毅說道。
  寧春草連連搖頭,「你逗我,你不會的。你若如此,就不會是凌煙閣的閣主。如今的形勢,你為什麼沒有遠走高飛?為什麼沒有扔下這一切不管,說上一句,關你何事?」
  姜伯毅抿脣看著她。
  寧春草垂眸,緩緩說道:「因為你不放心將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凌煙閣就這樣交到姜維手上,你不忍看著曾經追隨你的人被姜維肆意操縱。你放不下自己的責任,放不下自己的使命。」
  姜伯毅胸膛裡,心跳得很快,迎著她的目光,他心中有幾許被理解被體諒的暢快。
  寧春草抬頭看他,「我們都有自己的目標和夙願,不達,不休。」
  「那你的夙願是什麼?」姜伯毅忽而問道。
  寧春草表情怔了一怔,隔了半晌,她才緩緩答道:「說不清楚,我似乎有很明確的目標,又似乎沒有,但不管是怎樣,我順從著我的心意去活就是了。做我心中覺得當做之事,就不枉此生了。」
  姜伯毅皺著眉頭,似乎認同,又似乎不能認同她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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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22:44: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半晌後,寧春草笑了笑,「適才急著回來,生怕自己真的會在睿王爺面前哭出來,倒是忘了問,睿王爺打算用什麼方法讓我去見景玨?」
  睿王其實也在為此事發愁。
  寧春草不能無緣無故的冒出來,否則倒叫聖上懷疑三皇子所說所行,都是有目的的,可她不出來,又該如何去牢中見景玨?
  不過很顯然的,聖上也沒將此事留給他們操心。
  聖上召見了姜維,叫他利用凌煙閣放出消息,說林婕妤在宮中忽患急病,將要不好,臨終只想見見她最牽掛、最放心不下之人。
  聖上已經恩准,若那人肯來見她,便準允那人入宮。
  凌煙閣消息最是靈通,這放出消息的管道自然也是甚為廣泛。
  寧春草躲在暗處,女巫隨時都準備抓住她,若是沒有什麼條件,她自己忽然跳出來,自然引人懷疑,但是有了林婕妤這檔子事,她再跳出來,就順理成章了。
  凌煙閣將消息放出來的當天,姜伯毅就聽聞了,睿王和寧春草也在同一天得知。
  「你知道,你這麼一出去,就是危險重重。」姜伯毅看著她說道。
  寧春草點了點頭,臉上卻是帶著微笑,「有你們,我不怕。」
  姜伯毅皺眉,睿王也輕嘆一聲。
  「我該如何進宮?」寧春草打破他們的沉默,語氣輕鬆的問道。
  「動靜越大越好,這樣女巫就不敢先下手,將你擄走。姜維也不敢將你藏匿起來。」姜伯毅說道。
  寧春草點了點頭,「燕王會不會從中破壞?」
  「聖上如今對他雖好,卻也緊盯著他,他不敢輕舉妄動。」睿王說道。
  聞言,寧春草點點頭。
  一番商定以後,她心懷忐忑,也伴著對蘇姨娘的擔憂掛懷,對景玨的期待,悄悄離開有重兵把守的睿王府,不動聲色的來到宮門外。
  東朝門在清晨時光,最是忙碌,官員們這時候都騎馬、坐轎、乘車的來往東朝門,奔赴自己坐班崗位,下了早朝的朝臣,也在這時候出宮。
  人來人往,寧春草一個小女子站這,就格外的扎眼了。
  有宮人竊竊私語,見她只是安靜站著,不喧鬧,也不闖宮門,只在外頭安靜站著,宮門處的守衛盯了她一陣子,見她也不像是哪位大人的家僕,便走上前來,詢問她道:「你是哪家的丫鬟?在這等候你家主子嗎?」
  寧春草連連搖頭,「不是的,大人,我想進宮。」
  那守衛一聽,噗哧一聲,笑了,「這是大人們上朝下朝的地方,可不是你能進去的。」
  「聖上已經準我進宮了。」寧春草說道。
  那守衛皺眉,仔細打量她,心道,這不會是個傻子吧?可看她面容精緻、衣著得體,也不像是傻的。
  「凌煙閣放出消息,說聖上准予林婕妤最是牽掛的人入宮拜見。我,我就是林婕妤最牽掛的人,大人若是不信,可稟於聖上知道。」寧春草最後一句話,說得格外大聲。
  此時來往的官員不少,聽聞「聖上」二字,紛紛望過來。
  寧春草見狀,更大聲地道:「聖上曾經三次召我入宮伴駕,你若不信,大可去問,看我有沒有虛言?」
  她話音方落,周遭便響起竊竊的議論之聲。
  寧春草當初被聖上召進宮中時,因為這是前所未有的恩寵,不少大人大為驚異,也都留意了這件事,此時她這麼大聲的說出來,提醒了不少人想起這一件事來。
  「是有個小娘子被聖上召進宮,聽說是睿王世子的小妾……」
  「如今哪還有睿王!」
  「是是,是那謀逆罪臣……她怎麼敢來宮中?」
  守衛聽得議論之聲,猜測這事不小,不敢耽擱,連忙向上稟報。
  層層通報,直達天聽,聖上很快就聽聞寧春草來了。
  有宮人從南宮門出來,接了寧春草,又從南宮門入得宮中。
  「姑娘以前不是沒有進過宮,今日怎麼會跑到東朝門去?那裡都是朝臣進出的地方,女子不可入的。」宮人笑著問道。
  寧春草垂著頭,低聲回道:「我如今是待罪之身,貿然出現,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我的性命,若是不聲不響的出現,只怕還未能給聖上磕頭請安,命就不在自己手裡了。」
  那宮人聞言,掩口輕笑,「姑娘真會說玩笑話,死牢姑娘都能安安生生的出來,還有什麼可怕的?」
  寧春草抬頭看那宮人一眼,心頭有些忐忑,「能出死牢,乃是僥倖。」
  聞言,宮人勾了勾嘴角,聖上等著她的大殿就在眼前,宮人抿嘴不再說話。
  經過了這麼多是是非非,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許多事,寧春草再見到聖上時,先前對聖上那種如父親一般的親切感,再也找不到了。
  她終於相信蘇姨娘說的話,蘇姨娘說,她不是聖上的女兒。
  這是真的,以前那種親切感,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人的一廂情願,總會騙自己,去相信不切實際的事情。
  「罪女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寧春草行叩拜大禮。
  聖上垂眸看著她,目光之中的神色也有些複雜。
  過了好半晌,聖上未開口,她也未起身,殿中安靜的不像話。
  「罪女?」聖上終於開了尊口。
  寧春草連忙點頭,「是。」
  「你失手殺了嫡姊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聖上點了點頭,「那些事已經過去了,既是失手,朕也就既往不咎,否則也不會聽聞你不在死牢之中,還任由你逍遙自在。」
  寧春草連忙叩首,「謝聖上恩典。」
  「究竟是睿王撈你出去,還是姜伯毅救了你,朕也都不追究了。」聖上緩緩說道。
  寧春草心中無奈嘆氣,聖上總覺得一切都盡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若是知道,救她出去的其實是燕王一派,不知會有何表情?
  「如今朕肯見你,就是要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聖上眯眼說道。
  寧春草叩頭,「謝聖上,請聖上明示。」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朕一向都很看好你。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你面前,朕不希望你和那傻小子一般一根筋。」聖上說道,「朕要你去勸景玨,叫他娶周家的小姐,你肯去嗎?」
  寧春草雖然已經在心中應聲點頭,臉上卻故意露出掙扎痛苦的神色,「聖上,這是何意……」
  「你不明白?」聖上笑道。
  寧春草連忙搖頭,「罪女愚鈍。」
  「朕的親弟背叛了朕,可朕心中卻還顧念著他唯一的兒子。這是他唯一的後人了,朕也不希望他就這麼枉死在獄中,倘若他能夠改邪歸正,安安分分的做個王公大臣,朕豈會容不下他?」聖上緩緩說道,「周家小姐是朕為他精心選出來的嫡妻人選,最是合宜。只盼他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片心意,一番厚愛,可他卻總不能明白!朕這心裡啊……」說著,他嘆了口氣,定定看著寧春草。
  寧春草垂頭,她忽然很想笑,想笑聖上。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卻防備著身邊的所有人,不累嗎?
  以前相信睿王,卻因為燕王進獻了紫還丹就懷疑睿王。如今倚重燕王,卻又害怕燕王會成為下一個睿王,因而故意放出景玨,給他爵位,給他強勢的外戚,來制衡燕王。如此謀算,將人的感情、婚事皆利用進去,真是費心勞神啊。
  「罪女明白了……」寧春草覺得感情醞釀得差不多了,便緩緩叩首說道。
  聖上露出滿意笑容,「你若能勸他回心轉意,朕便赦免你的罪,叫你也能自在活著,只是……你同景玨也再無可能了,你可願意?」
  寧春草在聖上的目光之下,握緊了拳頭,好似內心在做著強烈的掙扎,半晌後才道:「願意!」
  「好!」聖上笑道。
  「那……林婕妤?」寧春草忐忑問道。
  聖上笑容漸漸轉冷,「林婕妤同你,有什麼關係?」
  寧春草張口結舌,「這……」
  「罷了。」聖上搖搖頭,「你若是勸的好,朕便讓你見她!」
  寧春草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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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該如何進宮?」寧春草打破他們的沉默,語氣輕鬆的問道。
  「動靜越大越好,這樣巫女就不敢先下手,將你擄走。姜維也不敢將你藏匿起來。」姜伯毅說道。
  寧春草點了點頭,「燕王會不會從中破壞呢?」
  「聖上雖如今對他好。卻也緊盯著他,他不敢輕舉妄動。」睿王爺說道。
  寧春草點點頭。
  一番商定以後,她心懷忐忑,也伴著對蘇姨娘的擔憂掛懷,對景玨的期待,悄悄離開有重兵把守的睿王府,不動聲色的來到宮門外。
  東朝門在清晨時光,最是忙碌,官員們這時候都騎馬坐轎乘車的,來往東朝門,奔赴自己坐班崗位。
  下了早朝的朝臣,也在這時候出宮。
  人來人往,寧春草一個小女子,站這兒,就格外的扎眼了。
  有宮人竊竊私語,見她只是安靜站著,也不喧鬧,心下不解。她並不闖宮門。只在外頭安靜站著,宮門處的守衛盯了她一陣子,見她也不像是哪位大人的家僕,便走上前來,詢問她道:「你是哪家的丫鬟?在這兒候你家主子麼?」
  寧春草連連搖頭,「不是的。大人,我想進宮。」
  那守衛一聽,噗嗤笑了,「這是大人們上朝下朝的地方,可不是你能進去的。」
  「聖上已經准予我進宮了!」寧春草說道。
  那守衛皺眉,仔細打量她,心道,這不會是個傻子吧?可看她面容精緻,衣著得體,也不像是傻的。
  「凌煙閣傳出消息,說聖上准予林婕妤最是牽掛的人,入宮拜見。我,我就是林婕妤最牽掛的人,大人若是不信,可稟於聖上知道!」寧春草最後一句話,說的格外大聲。
  來往的官員不少,聽聞「聖上」二字,紛紛望過來。
  寧春草更大聲道:「聖上曾經三次召我入宮伴駕,你若不信,大可去問,看我有沒有虛言?」
  周遭便響起竊竊的議論之聲。
  寧春草當初被聖上召進宮中之時,因為這是前所未有的恩寵,不少大人都大為驚異,也都留意了這件事。
  此時她忽而這麼大聲的說出來,提醒著不少人都想起這回事兒來。
  「是有個小娘子,被聖上召進宮,聽說,是睿王世子的小妾……」
  「如今還哪裡有睿王!」
  「是是,是那謀逆罪臣……她怎麼敢來宮中?」
  守衛聽得議論之聲,猜測這事兒不小。不敢耽擱,連忙向上稟報。層層通報,直達天聽。
  聖上很快就聽聞,寧春草來了。
  有宮人從南宮門出來,接了寧春草,又從南宮門入得宮中。
  「姑娘以前不是沒有進過宮,怎麼今日會跑到東朝門去?那裡都是朝臣進出的地方,女子不可入的。」宮人笑著問道。
  寧春草垂著頭,低聲回道:「如今我待罪之身,貿然出現,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我的性命,若是不聲不響的出現。只怕還未能給聖上磕頭請安,命都不在自己手裡了。」
  那宮人聞言,掩口輕笑,「姑娘真是玩笑話,死牢姑娘都能安安生生的出來,還有什麼可怕的?」
  寧春草抬頭看那宮人一眼,心頭有些忐忑,「能出死牢,乃是僥倖。」
  宮人勾了勾嘴角,聖上等著她的大殿就在眼前,宮人抿嘴不再說話。
  經過了這麼多是是非非,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許多事,寧春草再見到聖上之時,以前那種如父親一般的親切感,再也找不到了。
  她終於相信蘇姨娘說的話,蘇姨娘說,她不是聖上的女兒。
  這是真的,以前那種親切感,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人的一廂情願,總會騙自己,去相信不切實際的事情。
  「罪女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寧春草行叩拜大禮。
  聖上垂眸看著她,目光之中的神色也有些複雜。
  半晌,聖上未開口,她也未起身,殿中安靜的不像話。
  「罪女?」聖上終於開了尊口。
  寧春草連忙點頭,「是。」
  「你失手殺了嫡姐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聖上點了點頭,「那些事已經過去了,既是失手,朕也就既往不咎了,否則也不會聽聞你不在死牢之中,還任由你逍遙自在。」
  寧春草連忙叩首,「謝聖上恩典。」
  「究竟是睿王撈你出去。還是姜伯毅救了你,朕也都不追究了。」聖上緩緩說道。
  寧春草心中無奈嘆氣,聖上總覺得一切都盡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若是知道,救她出去的,其實卻是燕王。也不知會有何表情?
  「如今朕肯見你,就是要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聖上眯眼說道。
  寧春草叩頭,「謝聖上,請聖上明示。」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朕一向都很看好你。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你面前,朕不希望。你和那傻小子一般一根筋。」聖上說道,「朕要你去勸景玨,叫他娶周家的小姐,你肯去麼?」
  寧春草雖然在心中已經應聲點頭,臉上卻故意露出掙扎痛苦的神色,「聖上。這是何意啊……」
  「你不明白?」聖上笑道。
  寧春草連忙搖頭,「罪女愚鈍。」
  「朕的親弟背叛了朕,可朕心中卻還顧念著他唯一的兒子。這是他唯一的後人了,朕也不希望,他就這麼枉死在獄中。倘若他能夠改邪歸正,安安分分的做個王公大臣,朕豈會容不下他?」聖上緩緩說道,「周家小姐,是朕為他精心選出來的嫡妻人選,最是合宜。只盼他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片心,一番厚愛,可他卻總不能明白!朕這心裡啊……」
  聖上嘆了口氣,看著寧春草。
  寧春草垂頭,看著手掌下頭的地毯,地毯很軟很柔,上頭的紋路織就的十分漂亮。
  她忽而想笑,想笑聖上。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防備著身邊的所有人,不累麼?
  以前相信睿王,因為燕王進獻了紫還丹,就懷疑了睿王。如今倚重燕王,卻又害怕燕王會成為下一個睿王,而故意放出景玨,給他爵位,給他強勢的外戚,來制衡燕王。
  如此謀算,將人的感情婚事皆利用進去,真是費心勞神啊。
  「罪女,明白了……」寧春草覺得感情醞釀的差不多了,便緩緩叩首說道。
  聖上露出滿意笑容。「你若能勸他回心轉意,朕便赦免你的罪,叫你也能自在活著,只是……你同景玨,也是再無可能了。你可願意?」
  寧春草在聖上的目光之下,握緊了拳頭。好似內心在做著強烈的掙扎,「願意!」
  「好!」聖上笑道。
  「那……林婕妤?」寧春草忐忑問道。
  聖上笑容漸漸轉冷,「林婕妤同你,有什麼關係?」
  寧春草張口結舌,「這……」
  「罷了,」聖上搖搖頭,「你若是勸的好,朕便叫你見她!」
  寧春草點頭應下。
  在大理寺見到景玨之時,她險些認不出他來。
  披散在身後的長髮,鬍子拉碴的臉,滿是褶皺的衣服,哪裡是那個肆意張揚的玉面郎君?
  「世子爺。」寧春草抓著鐵欄。猶疑的輕喚了一聲。
  榻上坐著的人猛地一震,卻是轉過身去,沒有看她,只給了她一個脊背。
  「你不是要見我麼,我來了,你怎麼又不肯面對我了?」寧春草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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