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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楓語 -【相遇終有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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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3:36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可惜不是你(1)

  喬時除了臉色蒼白了些,嘴角始終噙著淺淺笑意,打過招呼後便繞過沈遇,進屋找沈肆了。

  沈遇站在原地沒動,也沒說話,背影挺拔沉靜,但隱隱能感覺到那種肅殺的氣場。

  屋裡沒人敢吱聲,一個個偷眼看沈遇,屋裡完全陷入低氣壓。

  沈遇終於有了反應,但也只是輕吁了口氣:「老六,你過來!」

  沉沉淡淡一聲後,高大的身影已從門口出去了。

  老三衝沈橋扔了個「你完了」的眼神,沈橋張牙舞爪地指著自己,回了個「怎麼又是我」的眼神後,忐忑地出去了。

  沈遇一路上沒說話,但步履又沉又穩,虎虎生風,不用開口沈橋都知道他現在心裡憋著多大的火,就差沒轉過身狠狠賞他一耳光了。

  沈橋有苦難言,跟在他身後哀哀戚戚地道歉:「五哥,我沒想到她會這麼湊巧過來啊。」

  沈遇腳步頓住,回頭看他:「長本事了啊,來設計我?」

  沈橋低垂著頭,無比委屈:「我沒設計你啊……」

  聲音細若蚊蚋,沒敢讓沈遇聽清,但看著沈遇不同以往的怒意,他又忍不住小心問他:「五哥,你其實是因為你那番話被喬時聽到了,恐慌了吧?」

  沈遇看著他,黑眸深沉得嚇人。

  沈橋硬著頭皮繼續道:「其實恐慌沒啥,說明你在乎她。既然在乎,就找她好好解釋,女孩子很好哄。」

  沈遇喉結上下劇烈滾動著,明顯在克制脾氣。

  沈橋不敢吱聲了,好在沈遇的手機很適時地在這時響了起來。

  沈橋從沒這麼感激過沈遇的手機鈴聲。

  接完電話的沈遇已經平靜下來,側眸看了眼錶:「回去好好待著,回頭再收拾你。」

  人已轉身往電梯走去。

  沈橋在他身後道:「五哥,你不回去哄哄那誰啊?你還想不想要人家了?這得出事的啊。」

  沈遇沒理會他,逕自按下了電梯按鈕。

  劉副給他的電話,問他到哪兒了。

  劉副早上約的他,估計又有案子要處理。

  他過去時劉副正坐在會客沙發上泡茶,看到他便忍不住道:「聽小六說,你好事將近啊?」

  「他又什麼時候碎嘴到您這邊了。」沈遇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情緒經過一路的沉澱,已經平復下來。

  劉副沒察覺出沈遇的異樣,平靜地賣了老六:「不就昨天遇上,我問你最近到底在忙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說你正忙著談戀愛,沒工夫理人呢。」

  沈遇搖頭笑笑:「他就生了個男兒身,女兒心。」

  劉副笑,抬頭看他:「怎麼樣,現在到底什麼情況?真談上了?」

  「沒有的事。」

  劉副看了他一眼:「真的?」又道,「真沒別人的話我可要說媒了。」

  沈遇端起茶杯輕啜了口:「對方什麼人,你這麼執著?」

  「就一親戚女兒,留學海歸,年輕漂亮,識大體,和你挺搭的,想介紹你們認識試試。」

  沈遇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行,你看著安排吧。」

  劉副有些詫異,這麼多年來他沒少給他說媒,除了他央求賣他面子見過那麼三兩個,他幾乎就沒肯點頭見過人。

  他一下就察覺到不對勁了,皺眉道:「你和那姓喬的小姑娘真成不了?」

  沈遇動作明顯一頓,沉默了一會兒,轉了話題:「今天又什麼個情況?」

  劉副心思還落在沈遇的終身大事上:「我是認真的,你真沒在談?沒談的話我可要給你說媒了。」

  沈遇看他:「劉副,您今天約我,不會就為著給我說媒的事吧?」

  「說媒只是順便,當然是有正事才約你。」劉副說著拿過卷宗,「這不是讓盯著宋勵嗎,昨晚有人報了個案。」

  沈遇擱下杯子:「他又犯啥事了?」

  「倒不算犯事。」劉副接過話,「他這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當年那麼好一局,還愣讓他給脫身了,只判了三年,哪那麼容易再讓人抓住把柄。」

  當年他們在查安城涉黑大案,對於幕後主使,種種跡象都指向宋勵,沒想到抓捕中出了問題,所有證據不翼而飛,宋勵最終也只是被以私藏槍支彈藥罪判了三年。他在牢裡因為表現好獲減刑機會,進去兩年就出來了。這幾年經營著幾個小酒吧,看著老老實實並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

  當年抓捕的事還是沈遇幫忙設的局,劉副記得那會兒纏著沈遇的小姑娘似乎也幫了不少忙,只是這事剛過去沒兩天她便走了。

  劉副突然想起這麼一號人來,忍不住看向他:「哎,對了,我記得當年那老愛跟在你身邊打轉的小姑娘也出了不少力,後來人去哪兒了?這麼多年怎麼也沒見你提起她?」

  沈遇喝茶的動作有些許停頓,而後淡淡道:「回去了。」

  劉副皺眉:「那小姑娘我印象中好像長得挺不錯的,我看她對你也有點那個意思,後來怎麼沒抓住機會好好發展啊?」

  沈遇沒應,摩挲著卷宗頁腳,已將話題繞回了剛才的問題上:「宋勵昨晚什麼情況啊?」

  「他最近不是一直在查一小姑娘嘛,昨晚跟蹤了人一晚上。」

  沈遇皺了皺眉:「跟蹤?」

  「可不是。」劉副看向他,「昨晚都快十二點了,超市一員工還過來報案,說一小姑娘被人跟蹤了,片區出警的時候,從監控裡發現跟蹤的人是宋勵,因為是重點監控對象,就往上報了,我今早順便看了眼。」

  沈遇眉心擰得更深:「方便看看監控嗎?」

  劉副起身,給他開了路段和超市監控。

  監控裡,喬時從行駛的計程車上滾落在地,爬起身時隱約能看到臉,但不清晰,超市監控裡也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以及背著貨架脫靴子的畫面,衝胖阿姨比手勢的時候終於看清了全臉。

  沈遇手點著鍵盤又拖著重播了一遍。

  劉副在一邊道:「這女孩倒機靈,還知道怎麼逃離。」

  沈遇盯著螢幕上從計程車上滾落的嬌小身影:「她在這些事上向來機靈,也有膽識,最擅長的就是自保。」

  「別看她嬌嬌小小的,是真有兩下子的,身手可不差。」

  劉副聽他語氣似乎是認識:「你還認識她啊?」

  「就你剛說的,姓喬的小姑娘。」沈遇啪的一聲關了監控,「還有就是當年那女學生,抓捕宋勵有功那位。」

  「……」劉副驚詫了,「那剛才說的我那親戚的女兒還見不見?」

  「再說吧。」沈遇已起身,「我先回去了。」

  他回到辦公室時喬時還在,正和老三、老六、老七幾個聊調研的事。

  喬時沒想到他這麼快回來,因著他這兩天的態度,以及剛剛那番轟她走的言論,她再看到沈遇時不免有些拘謹,勉強扯了扯嘴角,勾出一個淺淡的弧度,算是打過了招呼。

  沈遇看了她一眼:「妳過來一下。」

  人已先出去。

  喬時遲疑了一會兒,和幾人道了聲別,跟了出去,與沈遇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走到電梯,沈遇終於回頭看她。

  「妳昨晚被宋勵跟蹤了?」

  喬時有些訝異他消息的準確,抿著唇,輕點了點頭。

  「沒受傷吧?」

  「沒有。」

  沈遇點點頭,按下電梯:「宋勵是什麼樣的人妳比我瞭解,忙完早點離開安城。」

  「我知道。」喬時衝他客氣一笑,「謝謝。」

  看電梯門開,人走了進去,沈遇也跟著進去了,兩人在電梯裡各據一角,誰都沒有說話。

  出了電梯,沈遇給沈橋打了電話,讓他送喬時回去。

  剛送完喬時劉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相親的事,沈遇臨走時的「再說吧」他自覺理解為「隨他」,因此效率極高地替他張羅了起來,這會兒時間都敲定了,約的明天晚上。

  沈遇搖頭笑笑:「劉副,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你這不是一開始就答應見見了嗎?後來問你你沒說不見,我自然是當你同意了。」又開玩笑道,「怎麼,又對你家那位上心了?」

  「我家除了我沒別人。」沈遇道,「行,我明晚過去一趟吧。」

  沈遇答應相親的事讓劉副很是欣慰,晚上吃飯時還特地約了沈橋一塊兒,和他嘮起這個事來。

  沈橋一下有些蒙:「他要去相親?他腦子抽了吧?前幾天不還好好地追著別人,這才幾天,怎麼相親去了?」

  吼著吼著突然就有些憤怒了,問劉副要了沈遇相親的時間地點,晚飯後回去時還特地繞沈遇家去了一趟。

  沈遇正準備休息,開門看到他擰了擰眉:「這麼晚還過來,有事?」

  沈橋也不進去,只是手撐著門框看他:「你明天要去相親?」

  沈遇看著他沒動:「去吃個飯。」

  「喬時呢?」沈橋看著他,「你和喬時真就那樣了?還是你也這麼幼稚,想找另一個女人來刺激她?」

  「你想太多了。」沈遇面色始終平靜,「我和她都已經是成年人,有足夠成熟的思考能力和行為能力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既然她認定我不適合她,又何必再浪費彼此的精力和時間。」

  「……」沈橋被氣笑了,「行!」手指著他,忽而斂了笑:「我追她!」

  說完轉身離去。

  第二天晚上,沈橋特地約了喬時,就約在沈遇相親的餐廳裡,差不多的時間,連桌子都挑得剛剛好。

  喬時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昨天他送她回來還想著要請他吃飯來著,也就答應了下來。

  他約的餐廳距離她住的地方有段距離,又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喬時過去時已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多小時。

  沈橋已經到了,看她過來特地起身給她拉了張椅子,讓她在他側邊坐下,也沒說什麼,只是沉默地拎過茶壺給她倒茶。

  喬時一坐下便拿過菜單,笑看向他:「吃什麼,今天我請客,最近一直麻煩你。」

  沈橋哼笑著看了她一眼:「和妳有什麼關係,那是五哥的吩咐。」

  喬時聽到這兩個字時已很平靜:「那也麻煩你了。」

  沈橋哼了一聲,卻還是拿過菜單,隨便點了幾個菜,也不怎麼說話。

  喬時終於察覺到沈橋的異樣,詫異地看他:「你怎麼了?今天感覺怪怪的。」

  「沒事。」沈橋蔫蔫地應了聲,眼睛有意無意地往不遠處瞥了眼。

  喬時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回頭,一眼便看到了沈遇。

  沈遇背對她而坐,一塊兒的還有個年輕女孩,留著淺咖啡色的波浪長鬈髮,很美豔大氣的長相,氣質很好。

  喬時盯著女孩打量了一會兒,回頭看沈橋:「你故意的?」

  沈橋也不否認:「是!」

  喬時忽而笑了:「你想幹嘛啊?是想讓我去鬧場?還是想讓我看清楚你家五哥的為人?或者又想看看你五哥看到我在,是怎樣的反應?」

  沈橋看著她沒應。

  喬時面色看著沒什麼變化,始終噙著淺淺的笑意,看著他說:「如果他是在追求我期間又和別的女孩交往,我會很生氣,但如果他是在我拒絕他之後,才和她一塊兒的,這和我沒關係啊。」

  沈橋說:「他在相親。」

  喬時笑了笑:「我怎麼覺得你像在為我打抱不平?」

  沈橋沒說話,但明顯是這個意思。

  喬時搖頭笑笑,端過茶壺,給他添滿了一杯茶,這才看他:「謝謝你,不過完全沒這個必要。我和他都是成年人,都有足夠的行為思考能力為自己的決定負責。是我先拒絕的他,所以婚姻嫁娶都是個人的事,他沒做錯什麼,也沒對不起我什麼。」

  沈橋也笑了,搖著頭:「你和他還真是一模一樣,連話都差不離。」隨即端起茶杯敬了她一下,突然站起身,「我過去打聲招呼,妳要過去嗎?」

  喬時擺擺手:「不用了。」

  沈橋也沒強求,逕自端了杯酒過去。

  沈遇正和對面的女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沒什麼心思。

  女孩確實像劉副說的,大氣得體,開朗愛笑,不矯情,人也健談,沒什麼拘束感,和喬時面對他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大概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吧。

  喬時喜歡他,所以看著他時眼神裡總藏不住那點小拘謹,和眼前女孩的坦然大氣完全不一樣。

  自從被喬時拒絕後,這幾天,沈遇一直在審視他和喬時的可能性,她的顧慮是對的,他們確實不那麼適合彼此。

  地域姑且不論,兩人本就不符合彼此的擇偶標準。他希望他的妻子足夠獨立,給彼此足夠的自由空間,不過分依賴彼此。喬時需要的,是一個能時時刻刻慣著她、寵著她、陪著她的男人。

  他給不了她這樣的生活,她也無法讓他做到後顧無憂,所以趁早放手,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如今看著對面坐著的女孩,確實幾乎完全符合他對妻子的要求。相較於喬時的青澀稚嫩,她更多了幾分處事上的成熟,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確實會省心許多,但很奇異的是他對她沒任何想法,甚至將她歸類於同性,是一個純男性視角欣賞同性的感覺。

  對面女孩也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笑著看向他:「沈先生似乎有心事?」

  沈遇搖搖頭:「沒有。」

  順道低頭看了眼錶。

  和別人用餐時頻頻看錶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沈遇深諳這個道理,但偶爾,也需要借由這種小動作表達自己想儘快結束的訴求。

  女孩也是識大體的人,笑著道:「沈先生是還有別的事嗎,沒關係的,你先忙你的。」

  「謝謝。」

  沈遇端起酒杯衝她敬了下,正要道別,沈橋吊兒郎當的聲音慢悠悠地插了進來:「五哥,不介紹介紹?」

  說話間人已走到了近前,站在桌子邊,一隻手搭在沈遇的椅背上,另一隻手端著酒杯,微笑著衝沈遇對面的女孩舉了舉杯:「妳好,我叫沈橋。」

  沈遇抬頭看他:「你怎麼在這兒?」

  沈橋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打了個酒嗝:「約會啊。」手往喬時的方向指了指,「喏,我把喬時約過來了。」

  沈遇臉色微變,手掌迅速搭在沈橋的手腕上,大有撕了他的架勢。

  沈橋早有防備,沈遇沒動手已經搶先說道:「你敢揍我就證明你心虛!」

  沈遇眼皮都沒動,抓著他的手腕狠狠一個用力,沈橋啊的一聲慘叫,驚得餐廳裡其他人紛紛看向這邊。喬時也不覺看了過來,看到沈橋扭曲著一張臉,嗷嗷直叫,趕緊起身過來,走到近前才發現沈遇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掌。

  沈橋已經疼得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妳快叫他放手,放手啊……」臉色痛苦得不行。

  喬時也顧不得其他了,趕緊伸手握住沈遇的手腕,邊捏著逼他鬆手,邊急聲道:「哎,你鬆手啊,再扭下去他這手都要廢了。」

  沈遇看了她一眼,鬆了手。

  沈橋手一得到解脫,趕緊伸手去揉,邊揉邊吸氣喊疼,一張臉都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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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3:50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可惜不是你(2)

  喬時也不知道他怎麼個情況,擔心地看向他:「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沈橋疼得都快哭了:「當然要去,都不知道斷沒斷。」

  喬時也不敢耽擱,歉然地回頭看了眼正盯著她看的女孩,又看了眼沈遇:「那個……我先送他去醫院……」

  她推著沈橋想往外走,被沈遇擋了下來:「斷不了。」

  沈遇站起身,招來服務員:「埋單。」而後看向對面的女孩,「劉小姐,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妳慢用。」

  劉檸寧也察覺到現場氣氛尷尬,笑著道:「沒事,您先忙。」視線若有似無地從喬時身上掃過,「這位是?」

  喬時看她在問自己,坦然地衝她打了聲招呼:「妳好,我叫喬時。」又笑著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然後扭頭對沈遇道,「你先忙你的吧,我送老六去醫院就好。」

  沈遇沒理她,掐住了沈橋的肩膀:「走。」

  劉檸寧叫住了他:「沈先生,方便留個聯繫方式嗎?」

  沈遇略略回頭:「不必了。」拽著沈橋出去了。

  喬時被忽略得有些尷尬,跟著到外面後,很識趣地對沈橋道別:「那你就先去醫院看看,我不過去了。有什麼事電話聯繫。」

  她轉身想去打車,肩上突然落了隻手掌,扣壓著將她推向了車子。

  沈橋詫異地看向沈遇。

  沈遇沒看他,也沒看向喬時,只是一手輕扣在喬時肩上,另一隻手拉開了車門,壓著要將她塞進去。

  喬時拼命轉著肩膀想避開,只是沈遇比她還強硬,扣在她肩上的手掌幾乎要將她的肩膀壓碎。

  在體力上喬時本就和沈遇相差懸殊,他又下了狠勁,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沈橋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悄悄挪到副駕旁邊,笑著道:「喬時不願意坐就算了,副駕留給我,呵……呵呵……」

  他貓腰就想鑽進去,半途被沈遇揪著衣領拎了出來。

  「滾後邊去!」嗓音冷沉得嚇人。

  沈橋被沈遇的反應嚇到,下意識地抬頭看他,借著昏黃的路燈才發現沈遇臉色沉得厲害,又忍不住偷偷朝喬時看了眼,喬時還在拼命想要逃開沈遇的鉗制,沒留意到沈遇的臉色。

  沈橋鮮少見到這樣的沈遇,也不知道沈遇心裡這火壓了多久。

  他撲哧撲哧地衝喬時提了個醒,喬時剛想抬頭,肩膀倏地一沉,沈遇很強硬地壓著她彎下身子,粗暴地將她推進了副駕駛座,啪的一聲關上了車門,這才繞過車頭回駕駛座。

  喬時被推撞得頭昏眼花,緩過神來想推開車門下車,被已上車的沈橋拉住。

  他沒說話,只是偷偷朝沈遇指了指,讓她別鬧騰。

  沈遇這時已上車來,人沒看她,逕自啟動引擎,並將車門落了鎖。

  車子疾馳而去。

  喬時被迫坐在原處,也沒說話,只是頭靠著車窗,玩著手機。

  喬澤稍早前給她發了信息,他不知道她出去,誤以為她在家,讓她不用準備他的晚餐,他在外面還回不去。

  喬時也不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在忙,想了想,給他發了條信息,問他在哪兒。

  喬澤的信息很快回了過來,人在市區,正準備回去。

  安城不算特別大,她這邊也是市區,估摸著和喬澤不遠,就讓他順路過來接她一下。

  沈遇剛才的強硬其實讓她有些心有餘悸。

  她第一次見識沈遇的強硬還是六年前,抓捕宋勵的時候。她有點接受不了沈遇借她的手誘捕宋勵,和沈遇吵了起來,她當時比較失控,衝沈遇罵著罵著就哭了起來,沈遇要攔她,她聽不進去,死命掙扎,想去看看宋勵到底什麼情況。沈遇也是像今天這樣,很強硬地困住了她。

  只是她那時完全沒有理智可言,鬧著鬧著終於激怒了沈遇,他失控地將她撂在了床上,以一種男人對女人的方式,強硬又強勢地,阻止了她的無理取鬧。

  那是她和他唯一的一次親密接觸,男人和女人的那種,最親近又最親密的接觸。

  他本意也只是為了阻止她,只是被她逼得失控了而已,兩人並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但該看的不該看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喬時至今記得他緊緊抱著她,臉頰輕觸著她的臉頰,以異常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對不起」的畫面,粗重的呼吸隨著他低啞的嗓音噴灑在耳際的感覺她至今清晰記得,之後他克制著將她被撕扯掉的衣服,一件件地套回了她身上。

  喬時至今不知道,他的「對不起」是差點兒強暴了她的對不起,還是利用了她的對不起。

  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他親自送她回去。

  儘管冷靜過後她嘗試著站在一個普通人的角度去理解他的立場,理解他的正義,但捅破那層窗紙的尷尬還在,她的調研也接近尾聲,二十歲的她還稚嫩得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這種尷尬,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表達,她理解他的立場,甚至連離開都沒勇氣親自告訴他。

  他剛才的強硬讓那一夜的畫面像潮水般,排山倒海而來。

  喬時不知道他突然的強硬是因為什麼,她有點害怕他的強硬,更害怕一會兒獨自面對他,所以讓喬澤來接她。

  喬澤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彼時他們也已在醫院好一會兒,沈橋的手腕沒什麼事,只是瘀青重了點。

  沈遇雖是教訓人,但力度把握得恰到好處,就是讓沈橋痛一陣但又不至於真的失手廢了他的手臂。

  幾人剛從醫院出來喬澤便到了,為了出行方便,他一到安城便租了輛車代步。

  喬時眼尖,一抬頭就看到了開車緩緩駛來的喬澤,趕緊衝他招了招手。

  沈橋詫異地看向喬時:「他是誰啊?」隨即偷偷看了眼沈遇,沈遇面色已恢復冷靜,半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他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緒。

  看到喬澤走過來,他淡淡衝他打了聲招呼。

  喬澤應了一聲,隨即看向喬時:「怎麼到醫院來了?出什麼事了?」

  「沒事,一個朋友手扭傷了。」喬時指著沈橋給兩人做了簡單介紹。

  喬澤看時間已不早,和沈遇、沈橋道了別便把喬時帶走了。

  「怎麼又和沈遇扯上了?」車子一駛出去,喬澤便淡聲問道。

  喬時沒提太多:「意外遇上的。」

  喬澤也沒說什麼,看了眼後視鏡:「他今晚看著不大對勁。」

  「有嗎?」喬時不太想談沈遇,換了個話題,「你最近天天早出晚歸的在忙什麼啊?喬燕呢?」

  喬澤也不想多談:「先晾一陣。」

  明顯回避了她的第一個問題,喬時也不追問,喬澤是極注重隱私的人,從不會和她交代行蹤。

  喬澤也沒再說什麼,開了約莫半個小時,黑眸從後視鏡外轉向前方路況,若有所思:「妳是不是在這邊惹上什麼人了?」

  喬時正閉目養神,聞言睜開了眼,啊了一聲,扭頭看向喬澤:「怎麼了?」

  「被人跟蹤了妳沒發現?」

  喬時下意識地往後視鏡看。

  喬澤淡聲阻止了她:「別亂動。」

  喬時聽話地沒亂動,借著轉彎時偷偷掃了眼後視鏡,因著有喬澤在,也沒留意過車外動靜,一時間也沒分辨出不同來。

  喬澤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妳是不是惹上什麼人了?」

  喬時知道瞞他不住,提了點宋勵的事,很自覺地跳過了昨晚被宋勵跟蹤的事。

  喬澤笑了下:「原來沈遇還是個員警,難怪感覺眼神不太一樣。」

  喬時沒接話,不太想提「沈遇」兩個字。

  喬澤也沒再多言,只不緊不慢地掃了眼後視鏡,轉著方向盤的手也不緊不慢的,很快將車子融入了車流中。

  有喬澤在,喬時完全不用擔心被跟蹤的事,回到家時喬澤已順利甩開了跟蹤的人。

  但宋勵既然能跟蹤她,應是已經知道她的行蹤了,喬時總覺得住這邊不大安全,正考慮要不要換個地方時,沒想到第二天宋勵就找上門來了。

  彼時喬時正在樓下超市的速食麵貨架旁挑選速食麵,身後陰影突然壓過來,喬時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一隻手臂已突然從身後環過來,橫過她的腰部,輕抵在她另一側腰上。

  冰涼的匕首透過薄薄的布料傳來時,一道森冷帶笑的嗓音在自耳邊徐徐響起:「喬時,我說過,妳逃得了第一次第二次,不會有第三次機會。」

  另一隻手也搭在了她的肩上,以一種很親暱的姿勢從背後將她圈攏在懷抱下,匕首抵住的地方被她身上的寬鬆版呢子大衣擋住。

  喬時從貨架旁豎著的小鏡子裡,看到了貼著她後背的高大男人,與此時緊緊抵在她腰間的匕首透露出來的危險截然不同,他英俊的臉上甚至還帶著淺淺的、寵溺的笑意。

  喬時輕捏著手中的速食麵,格外冷靜:「你想做什麼?」

  宋勵輕笑:「多年不見,當然是敘舊。」

  說話間已將速食麵從她手中抽了出來,放回貨架,圈攏著她往出口處走去,姿態親暱,沒人看出大衣下的異樣。

  喬時在脅迫下被推上了車,他也跟著坐了進來,手中匕首自始至終沒從她身上偏離半寸。

  人剛上車,喬時口袋裡的手機便響了。

  宋勵掏了出來,喬時看了眼,只看到一串數字,很眼熟。

  宋勵盯著那串數字,笑了:「沈遇找你?」

  喬時不確定,她和沈遇都互刪了聯繫方式。沈遇不是衝動的人,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既然讓她刪他的電話,他就是沒打算再與她有任何聯繫。

  宋勵這會兒已按下了通話鍵,笑得溫和有禮:「沈先生?」

  沈遇瞳仁微瞇:「宋勵?」

  宋勵輕笑,聲音壓得迷離低啞:「是我,找喬喬有什麼事嗎?」

  沈遇說:「你讓她接電話。」

  「她啊……」宋勵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可能不太方便呢。」

  他突然側身,在喬時的臉頰上親了一記,帶出些許曖昧的聲響,然後啞著嗓音道:「沈先生,要不,回頭我再讓她給您回電?」

  宋勵掐斷了電話,笑看向喬時道:「妳說,他的女人正被他的對手染指,他會不會殺過來?」

  喬時直直坐著沒敢動:「你可能對我和他的關係有什麼誤解。」

  「是嗎?」宋勵轉著手機,玩味地看她,「那天在聽風,你們不是吻得挺火辣?」

  喬時沒接話。

  宋勵也沒在意她的沉默,收回了抵在她腰間的匕首,是一把很精緻的瑞士軍刀,刀刃上透著森寒的光,很鋒利。

  喬時掃了眼,宋勵淡聲警告:「別動什麼歪心思。」

  喬時沒敢動什麼心思,她現在在他的車上,車子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市區行駛著。

  她不知道宋勵要帶她去哪兒,但顯然,他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宋勵也沒理她,將手機塞回了她的大衣口袋,坐直身子,剛才的陰狠已悉數收起,安靜地盯著車外。

  喬時偷偷看了他一眼,他面容很淡,背光的側臉上,隱隱帶著絲寂寥。

  「為什麼還回來?」他突然出聲,語氣很平靜,「因為沈遇嗎?」

  這樣的他有點她熟悉的影子,讓喬時心裡的緊張消散了些。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有工作要處理。」

  宋勵冷笑了聲,沒再搭話,看著廣場外牽手滑輪滑的年輕人,突然扭頭看她:「會玩嗎?」

  「……」喬時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往窗外滑輪滑的小年輕看了眼。

  宋勵已轉向開車的男人:「徐力,前邊溜冰場。」

  車子行駛了小段距離後,在市區一家溜冰場門口停了下來。

  宋勵把喬時拽下車,和徐力叮囑了幾句什麼,拉著喬時站在溜冰場門口,仰頭看了一眼樓頂的大招牌,然後扭頭看她:「今天我們來玩個小遊戲。」

  他拽著她進了溜冰場,從工作人員那兒接過兩雙輪滑鞋,一雙扔給喬時:「如果會玩,我就給妳個機會,妳能趁機逃走,我今天就這麼算了。如果不會呢……」

  宋勵衝她微微一笑:「我先教會妳。」

  喬時不應,只是兀自打量著場內佈局。

  溜冰場很大,也很空,沒多少人,多是年輕的小情侶,或笑或鬧的。

  「不用觀察,我們進來的大門是東南方向,東北方向有個出口,是應急通道,距離大馬路大概兩百米距離,步行街,路段狹窄擁擠。西北方向入口是電梯,二、三樓購物商場,四樓餐飲區,五樓桌球室KTV,另有下樓扶梯,門口還是擁擠狹窄的步行街。」

  宋勵跟在她身後解釋,腳尖踢了下輪滑鞋,問她:「會嗎?」

  喬時看著他,遲疑著搖了搖頭。

  宋勵也無所謂,蹲下身:「鞋子脫下來,換上。」

  說話間已一把拉起她的腳,喬時差點兒摔倒。

  她摸不準宋勵的意圖,伸手壓住了腳上的雪地靴:「我自己來。」拿過輪滑鞋換上了。

  宋勵打量著她的動作:「動作挺笨拙,看著倒挺像個生手,就不知道……」

  他沒再說下去,替她整理了下鞋子,拉著她進了場內,也沒提醒,手掌壓著她的背就將人猛推了出去。

  喬時僵著身子,不讓自己有任何本能反應,任由身子隨著他推出的力道慢慢失衡,而後以一個極度不雅的姿勢,啪的一聲摔倒在地。摔得不輕,喬時只覺頭暈眼花,但好在摔倒時她條件反射避開了要害,沒傷到骨頭。

  宋勵笑著過去將她拉起:「還真是不會滑啊?」

  他又狠力將她一把推了出去,喬時在自由滑動了小半圈後再次因為失衡而摔倒,正在滑行的旁人一個個詫異地看著兩人,也不知道怎麼個情況。

  宋勵過來將她拉起,笑著將她打量了一圈:「沒摔疼吧?」

  喬時揉著手肘看他:「你要試試嗎?」

  反手推了他一把,宋勵很快以一個很漂亮的姿勢退滑了出去,喬時也因用力過猛,整個身子往後仰,看著像是要跌倒,宋勵就在她頭部即將著地時,突然快速朝她滑了過來,手掌貼著她的後背,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很帥氣的姿勢,又很迅速靈敏的反應,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喬時任由他將她拉起,不可避免地因為慣性撞入他懷中。

  他的手掌輕壓著她的背,手臂抵在了她的後腦勺上,以一種極具佔有性的動作將她圈攏在懷中。很帥氣又戳少女心的解救動作,連旁人都忍不住鼓掌,喬時如果不是作為當事人,她幾乎也要為他鼓掌了。

  她從他的風衣中抬起頭來時,宋勵也正在看她,眼眸很深,面色卻很淡,見她也在看他,鬆開了環在她肩上的手,改握住了她的手掌:「跟著我。」

  開始帶著她徐徐滑行,並不時配以解析和示範,看著很溫馨的畫面,惹來旁人一陣讚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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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19-10-18 00:14:01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可惜不是你(3)

  喬時只笨拙地跟著他的步伐,宋勵帶著她滑了大半圈後,在滑到靠近門口的護欄時,抬眼瞥見二樓衝他使眼色的徐力,突然笑著低喃了句:「還真來了!」

  他拽著喬時的手腕猛一用力,喬時再次被拖著以一個極度親暱的姿勢撞入他懷中,他的左手掌也隨之輕撫上她的臉頰,長指插入髮中,另一隻手跟著滑入了她的大衣內,親密地摟著她的腰,冰涼的刀刃隨之抵在了她腰椎要害部位。

  宋勵嘴唇輕抵著她的耳朵:「沈遇來了。妳說妳在他心裡到底能占到幾分?」

  喬時下意識地回頭。

  宋勵抵在她腰間的匕首微微一緊:「別亂動!」又低低道,「喬時,我有多恨沈遇,就有多想傷害妳。」

  喬時站著沒動,只是看著他,人也出奇冷靜。

  宋勵輕笑:「對,就這麼看著我,再含情脈脈一點,別亂動。」

  說話間,他的嘴唇刷過了她的耳垂,輕吻著,喬時本能側頭,身子剛微微一動,抵在她腰眼的刀子便壓深了一分。

  「別亂動,真不小心插進去了,指不定得下肢癱瘓呢。」

  喬時定定站著不敢動,任由他親暱纏綿的動作。

  宋勵笑道:「乖女孩。」

  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吻沿著她的下頜往上,眼看著就要落在她的唇上,喬時扯住了他的衣角。

  宋勵看著她的眼睛,笑了:「怎麼?怕沈遇看到,不要妳了?」他若有似無地朝喬時身後看了眼,「他在一邊看著呢,妳沒發現?」說著摟著她稍稍轉了個身。

  喬時一側頭便看到了護欄外的沈遇,看著已來了些時候。

  他身上依然是黑色長款大衣的打扮,挺拔的身形在這空曠的溜冰場中,依然顯得氣質沉穩超然。

  她看過去時他也正在看她,眼眸深黑,一如既往地平靜無波。

  宋勵先出聲,輕笑著衝沈遇打招呼:「沈先生,好久不見。」

  沈遇眉目不動:「好久不見。」

  宋勵道:「沈先生今天好雅興,怎麼有空出來玩?」

  沈遇的視線落在喬時的臉上:「我來找人。」

  宋勵垂眸看了喬時一眼:「找她嗎?」

  手臂佔有性地將她摟緊了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沈先生找我女朋友有什麼事嗎?」

  沈遇不語,只是看著喬時。

  宋勵也看著喬時,外人看來深情款款的模樣,眼神卻帶著警告。

  喬時看了他一眼,看向沈遇:「沈先生找我有事嗎?」

  沈遇將手伸向了她:「過來。」

  喬時抿著唇沒動。

  宋勵輕撫著她的頭髮,看向沈遇:「喬喬不願意呢。」又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了個吻,神態很寵溺。

  沈遇只平靜地看著喬時,叫了她一聲:「喬時。」

  喬時避開了他的眼神:「你先回去吧,我和宋勵還有事。」

  沈遇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緩緩點頭:「好!」隨即真的轉身往門外走去。

  「等會兒!」

  喬時突然叫住他,話音剛落,被刀抵著的腰脊便猛地一疼,宋勵手中的刀尖刺破了衣裳,抵在了肌膚上。

  喬時面色如常地看著沈遇:「沈橋好像挺中意劉小姐的,他讓我幫他挑個生日禮物送她。我前兩天幫他在前邊造船工坊訂做了一套船藝品,你回去的話順便幫他取一下吧,我就不去找他了。」

  沈遇回頭看她,視線從她的大衣下一掠而過,很平靜也很冷淡地嗯了一聲後走了。

  宋勵看著沈遇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大門口,輕笑著看她:「和沈遇又打的什麼啞謎,想讓他救妳?」

  喬時搖了搖頭:「沒有。」

  她的手掌輕輕覆住他握刀的手掌,掌心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慢慢沿著他的手腕方嚮往上,柔軟的觸感讓宋勵一時失神,下意識地看向她。

  喬時也仰頭看著他,面色始終淺淺淡淡的,很平靜很柔和。

  宋勵沉默地看著她的眼睛。

  喬時終於開口,嗓音很柔很平靜,閒聊般道:「宋勵,我因為工作和興趣,一年裡可能有大半年時間都是在外面走動,什麼窮鄉僻壤窮凶極惡的地方都去過,我一個女孩子常年孤身在外走動,總是要學一點防身技能的。」

  話音一落,摩挲著他手腕的手突然反手一個用力,咯吱一聲骨節錯位的細響從大衣下傳來,他手中握著的瑞士軍刀瞬間錯了位,落在了喬時手上。

  宋勵的臉色有剎那扭曲,他惡狠狠地看著她,手掌也反應極快,不顧被掰傷的手腕,反手想去搶刀,但畢竟受了傷,不及喬時靈巧,他想再動時,喬時手中的瑞士軍刀已緊抵在了他腰腹要害處。

  「別動。」喬時低低地道,嗓音依舊綿軟平靜,面色也平靜柔和。

  宋勵看著她,忽而笑了:「扮豬吃老虎?喬時,看來我小瞧妳了。」

  喬時沒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哥哥。而且……」喬時頓了頓,「我會輪滑,滑得絲毫不比你差。」

  話音落下的瞬間,喬時右腿膝蓋已屈起,突地撞向宋勵胯下要害部位,準快狠。宋勵完全沒有防備,饒是強悍如他,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蠻力撞上,也敵不過那突如其來的疼痛,悶哼了聲後,手捂著半彎下腰。喬時趁機推開了他,以極快的速度滑著輪滑,朝東北方向的應急出口奔去。

  宋勵的車就停在大門口,徐力也在車裡候著,她不可能直接從大門走,整個溜冰場裡唯一的出口也就東北門的應急通道了。

  剛進來時喬時目測了下,從這裡到步行街入口估計兩千米,她腳下輪滑的速度衝頂也就一千米一分鐘了,這意味著兩分鐘之內她不能搶在宋勵司機之前到達步行街入口,她順利逃離的概率就很小。

  喬時不知道她和沈遇說的話他聽沒聽懂,造船工坊就在步行街入口處,如果他在那裡等她,她完全不用擔心兩分鐘內能不能到那裡。但如果他沒聽明白,或聽明白了也不想理她,她兩分鐘內到不了鐵定不容易走,兩分鐘時間足夠宋勵電話通知司機並過來攔她。

  喬時向來不大習慣把性命押在別人身上,喬澤教她防身術時最常警告她的一句話就是:「關鍵時刻,能救妳的永遠只有妳自己。」她也確實是這麼認定的,因此踢傷宋勵後,她一刻不敢停留,以最快的速度往應急門外滑去,但她錯估了宋勵的恢復能力,短短兩百米的應急通道,她剛到門口,宋勵便已追了過來。

  喬時有些緊張,其實她的輪滑技術並不像她告訴宋勵那般,不比他的差。

  喬時剛在步行街上滑行了一千米左右,宋勵和她的距離就縮短在了五十米以內,他在身後笑:「喬時,妳跑,繼續跑,再快點,小心讓我逮到妳。」

  帶笑的嗓音森寒徐緩,近得仿似一伸手就能抓住她。

  喬時很緊張,手心都是細汗,但越是緊張越是冷靜,絲毫不受他的影響,甚至在經過路邊的報刊亭時,順手抓起報刊亭上放著的飲料朝宋勵拋去,借此減緩他的速度。確實也起了一點點作用,在她到達步行街口的一千米距離裡,他始終和她保持著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就在喬時抵達路口的瞬間,一輛黑色轎車很及時地在她身側停了下來,後座車門也適時打開。

  「上車。」沈遇平穩的嗓音隨之響起。

  喬時手扶著車門,一彎腰便朝後座倒捲了進去,順勢帶著車門關上。

  坐起身的瞬間,喬時看到了也到車門旁的宋勵,正平靜地看著她,以她聽不到的聲音說:「後會有期。」

  喬時看了他一眼後又收回視線,長長地吐了口氣。

  沈遇將車載箱裡的紙巾扔給她:「擦一下汗。」

  喬時沒覺得自己有汗,沒想到手指一抹,一腦門的汗。

  「謝謝你。」喬時道謝著接過,這才坐直身,低頭解輪滑鞋。

  沈遇從後視鏡看她:「怎麼回事?」

  「就他劫持了我啊。」喬時說著已坐起身,側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大相信,「你沒看出來?」

  沈遇不大自在地轉開了視線,只是認真開著車,繃著張臉。

  喬時看他臉色似乎是真沒看出來,很是詫異。

  沈遇在她心目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洞察力驚人,無所不能。

  然而現在這個她認為無所不能的男人,竟然沒看出她被宋勵劫持了,她和宋勵的演技有那麼好?

  「你……既然沒看出來,為什麼會過來啊?」

  喬時忍不住問,當時電話裡宋勵又故意製造曖昧。

  「電話裡我有懷疑,但到了現場……」沈遇停頓了下,看了她一眼,「我去那邊有段時間了。」

  喬時一下便明白了,他早到了那裡,所以她和宋勵的「嬉鬧」,推倒他又被他救起,他耐心教她輪滑的畫面都被他看在了眼中,估計才因此產生了誤會。

  不過仔細回想起來,她和宋勵看著確實不像人質和劫匪。其實除了在超市裡用刀劫持她,宋勵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

  「他……」喬時想解釋,話到嘴邊又覺多餘,硬生生換了話題,「我沒想到你會來。」

  說完又覺得聽著幽怨,笑了笑轉開話題:「對了,你當時打電話找我有什麼事嗎?」

  沈遇轉開了視線:「沒什麼。」

  喬時摸了摸鼻子,也不好接話了。

  沈遇沉默地開了段路,問她:「住哪兒?」

  喬時朝四周看了看,往前面指了指:「我就住附近,前邊購物中心停車吧。」

  沈遇依言將車停在了購物中心廣場前,側頭看她:「宋勵這人野心大,遲早得栽跟頭,妳自己想清楚。」

  「……」喬時聽得莫名其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下了車。

  沈遇沒再說什麼,開車走了,回了公司一趟。

  他回到辦公室時沈橋也在,稍早前沈遇給喬時打電話時他就在,喬時的電話還是沈遇問他要的。

  沈橋當時還挺詫異,沒想到還沒詫異完,喬時的電話卻是宋勵接的,他隔得遠沒聽清電話那頭說什麼,只知道沈遇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掛了電話便找人調取馬路監控,查找宋勵的車。

  電話中隱隱有風聲和喇叭鳴聲,他判斷得出他當時在車上。而且從宋勵這幾天的行駛路線,他很快就能判斷出他大致的方位,找起來很迅速。

  沈橋也是通過監控才知道喬時和宋勵在一起,監控裡看不出車裡情況,但按沈遇分析喬時可能被宋勵劫持了,他要過去找喬時時沈橋其實是想一塊兒過去的,但被沈遇嫌礙事攔了下來。沒想到等了兩個多小時,沈遇回來倒是回來了,卻沒見喬時。

  他不自覺地往門外看了眼:「喬時呢?」

  沈遇道:「回去了。」

  「啊?」沈橋詫異,「不是說被宋勵劫持了,你怎麼讓她一個人回去了,再被宋勵找上怎麼辦?」

  「宋勵不會傷害她。」沈遇看了他一眼,「宋勵對她就貓抓老鼠的心態,逗一逗,嚇一嚇。」

  「……」沈橋一下子也蒙了,「那你還老防著兩人遇上?」

  連著兩次在聽風,都讓沈遇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走了。

  喬時在安城的那幾天,沈遇也一直讓他看著喬時不放。

  「防宋勵只是順便,我真正要防的不是他。」

  沈遇說完已回了辦公室,留下一臉懵懂的沈橋。

  沈遇沒多解釋,他確實要防兩人見面,但不願讓喬時留在安城,卻不全然是因為宋勵。

  不過今天的事基本讓他心裡的一塊大石落了地,宋勵不會傷害喬時。

  只要他和喬時沒關係,宋勵就不會把對他的恨意轉嫁到喬時身上。只是因為當年誘捕的事,他會心有不甘,會意難平,因此也不見得會讓喬時好過,但這種不好過不是指身體上的傷害,而是精神上的施虐。

  他剛到溜冰場時剛好喬時後仰摔倒,他距離她太遠,救不了她,但沈遇沒想到宋勵會出手。

  是他將她置於危險中,卻又在最後關頭救了她。沈遇沒錯辨宋勵當時的神色,那是一種驚恐過後的釋然,他在擔心她。

  宋勵對喬時,沒有那麼深的恨,只是不甘。所以他借由這種施壓恐嚇的方式來釋放這種不甘,借此獲取情緒上的平衡。

  本質上宋勵和他都是同類人,情緒上來時,偏看不得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過得好。

  喬時攪得他心頭非常不舒服,一點點的,跟針扎似的,很不舒服,就想狠狠欺負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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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9-10-18 00:14:14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可惜不是你(4)

  從他認識她開始,這種被攪得不舒服的浮躁感就一直存在,只是不強烈,他忙起別的事情就容易忽略掉。不像現在,胸口跟燒著炭似的,悶燙悶燙的,越是想忽略,越是心浮氣躁,比那天喬時拒絕他還浮躁。

  沈遇將這種浮躁發洩了出來,把看到一半的檔摔在了桌面上,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借此平復心頭的騷動。

  沈橋自沈遇回來便一直偷偷看他,這會兒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拍了拍一邊的老三:「哎,三哥,五哥是不是受刺激了?」

  老三一下午都在忙工作,沒注意沈遇,抽空回頭往辦公室內看了眼,只看到沈遇的背影:「咋的了?」

  沈橋說:「臉色不太平靜。」

  老三又朝沈遇的背影看了眼,沒瞧出什麼來。

  沈橋也不敢近前觀察,偷偷壓低了聲音道:「肯定受刺激了,他被喬時拒絕那晚也是這個死樣子。」

  他正要繼續往下說,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前臺小姐的聲音:「五哥在嗎,有位劉小姐找。」

  安城實業裡,內部員工都愛叫沈遇一聲「五哥」,對於老六、老七幾個也都是「六哥、七哥」地叫,年長些的直接叫「老五、小六、小七」,不像別的公司,都某總某董地叫,這裡不愛這一套,只有對外時才會帶上職銜。

  沈橋回頭看向門口,前臺小姐旁邊還站了個女孩,正微笑看向屋裡,落落大方。

  沈橋瞇眼打量了一圈,一下就認出是沈遇昨晚相親的女孩。

  他記得當時她索要聯繫方式時,沈遇已經明確拒絕了,聰明點的女人都會識趣地不打擾了,沒想到她還厚著臉皮登堂入室。他向來不喜歡死纏爛打的人,當下面色就不大好了,站起身走向門口,以居高臨下的態度打量著她:「請問妳是?」

  「你好,我是劉檸寧,昨晚和沈遇吃飯那個。」相較於沈橋的冷淡,劉檸寧笑得坦然,「我記得你,老六是吧?」

  沈橋盯著她打量了一圈:「妳找我五哥有事嗎?他估計沒空。」

  劉檸寧笑:「沒事,剛知道我們公司正好和沈先生同棟辦公樓,順路上來打聲招呼。」她手指了指樓下,「我們公司在二樓。」

  沈橋皮笑肉不笑:「真順路。」然後回頭往沈遇辦公室看了眼,不無抱歉地道,「在裡面忙呢,不過似乎心情不太好,剛和女朋友吵架了。」

  劉檸寧訝異地看他:「啊?他有女朋友啊?」

  沈橋說:「可不是。這不就前兩天吵架鬧分手,脾氣一上來,相親去了。」

  「……」劉檸寧有些無言,「還挺幼稚的。」

  沈橋連連點頭,指了指對面會客室:「劉小姐要不先到會客室坐會兒?他有空了我再讓他過去?」

  劉檸寧點點頭:「好啊。」話落突然衝沈橋身後微微一笑,「沈先生。」

  沈橋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了不知何時已走出來的沈遇。

  沈遇面色已恢復如常,衝劉檸寧略略頷首:「劉小姐。」

  劉檸寧笑著道:「我公司剛好在樓下,剛聽說你們公司在樓上,過來打聲招呼。」

  沈遇說:「挺巧。」

  劉檸寧也笑著回他:「是挺巧的。」又問,「下班方便一起吃個飯嗎?」

  沈橋聽著就微妙了,忍不住偷偷對一邊的老三嘀咕:「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主動嗎?」

  他有些擔心沈遇答應下來,卻見沈遇只是歉然地笑笑:「不好意思,恐怕不太方便。」又補充道,「劉小姐,我們不太適合彼此。昨晚就當朋友一起吃個飯,相互認識一下,妳別放在心上。」

  劉檸寧並未因此露出絲毫尷尬神色,依然笑著道:「那沈先生今晚能當普通朋友一起吃個飯嗎?」

  沈遇道:「抱歉。」隨即轉向一邊的沈橋,「讓老六陪妳吧,你們差不多大,比較有話題。」

  「……」被點到名的沈橋突然被噎到,「我和喬時也差不多……」

  「大」字沒說完,沈遇已打斷他,「老六,劉小姐是劉副的堂侄女,已經好幾年沒回來,對安城可能不太熟悉,你帶她好好逛逛。」

  劉檸寧也無所謂陪的人是誰,爽快地應了聲:「好啊。」看向沈橋,「麻煩你了。」

  沈橋沒法再拒絕,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

  沈遇看了眼手錶,問他:「老六,你打聽一下喬時的住址,一會兒給我。」

  說完人已出去了。

  沈橋衝著沈遇的背影揮了揮拳頭:「這會兒知道求我了?」

  抱怨歸抱怨,他卻還是乖乖給喬時發了條微信問地址,喬時沒線上,他和劉檸寧吃飯時才給他回了信息:「幹嘛啊?」

  「還不許我去串個門啊?」沈橋回,「快發過來。」

  等待喬時回覆的時間裡,忍不住看了眼對面的劉檸寧,看她在打電話,忍不住偷偷拍了張照片,給喬時發了過去:「猜猜,這是誰?」

  喬時一眼就認出是昨晚沈遇相親的「劉小姐」。

  「猜對了。和妳說個事,這女孩的公司剛好在我們辦公樓下,特意來找五哥的。近水樓臺知不知道,妳長點心。」

  喬時很快回了過來:「和你五哥好般配,可以發展。」

  沈橋被噎住了,刺激不動,也就乾脆不理:「地址地址,趕緊發過來。」

  喬時很快給他發了位址,沈橋當下截了圖,本想只將地址給沈遇發過去,盯著這截圖對話怎麼看怎麼礙眼,牙一咬,乾脆整個圖片給沈遇發了過去,配了幾個字:「喬時家地址。」

  沈橋的消息發過來時沈遇剛回到家,正從冰箱裡拿了罐飲料,聽到手機聲響,也就順勢拿出來掃了眼,盯著手機螢幕看了幾秒,收了手機,順手將冰箱門摔上,不緊不慢地拉開飲料拉環,喝了一口,經過客廳時擱在了茶几上,撈起旁邊的鑰匙,轉身出去了。

  喬時那兒距離這裡有一個多小時車程,沈遇到那邊時已經快八點了。

  沈遇將車開到喬時樓下,給喬時打了電話。

  喬時剛煮好泡麵準備吃,正坐到餐桌前,聽到手機振動,順手拿了過來,看到那串數字時遲疑了下,接了起來:「你好?」

  沈遇說:「妳出來一下。」

  「……」喬時聽他語氣不大對,有些莫名,「怎麼了?」

  「我在妳家樓下。」

  喬時先是一愣,而後放下筷子,起身往陽臺去。

  她住的三樓,站在陽臺上往下,一眼就看到了樓下停著的黑色轎車。

  沈遇人在車裡,她沒看到。

  喬時低頭打量了下自己,一身淺米色帶帽法蘭絨睡衣,腳上趿著雙同色系棉拖,頭髮也亂糟糟的沒梳理,也不能這樣子下去,想著還要回屋換衣服就有些犯懶:「有什麼事嗎?我現在不太方便出去。」

  沈遇那邊沉默了片刻,掛了她的電話。

  喬時有些莫名其妙,瞪著手機看了會兒,回屋繼續吃泡麵,剛坐下門鈴聲就響了。

  「誰啊?」喬時起身,往貓眼看了眼,沈遇那張好看的臉陡然出現在眼前,驚得喬時收回了握住門把的手。

  沈遇低沉的嗓音已從門外徐徐傳來:「是我。」

  喬時看了眼身上的睡衣,將門拉開了一道縫,從門後探出半顆腦袋,隔著防盜門問他:「有事嗎?」

  沈遇看向她,人雖看著平靜,面色卻總有些不同以往,沉沉鬱鬱的。

  「先開門。」他說。

  聲音不大,卻隱隱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即使隔著道防盜門,喬時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異樣,與以往的冷靜很不同。

  喬時遲疑地握著門把:「要不你先在外面等我一會兒吧,我先回去換套衣服。」

  轉身想走,沈遇叫住了她:「妳什麼樣子我沒見過,有必要這麼拘謹嗎?」

  看她還在遲疑,沈遇眉目不動地問她:「喬時,中午才救了妳,妳非得這麼防我?」

  這話讓喬時有些赧顏,沈遇不是宋勵,他是沈遇,永遠冷靜、理智又沉穩的沈遇。

  她轉身開了門,反手拿過外套披上。

  沈遇進屋時帶了股低氣壓,他話不多,打量了屋子一圈,轉身看她:「妳一個人住?」

  「沒,我哥現在也在這邊。」

  沈遇點點頭,問她:「真打算在安城長住?」

  喬時想起他前兩天讓沈橋把她轟回去的事,怕他又拿這事來說,下意識道:「沒,就先瞭解一下情況,實在不行過兩天就回去了。」

  說完卻見沈遇眉頭皺了起來,臉色仍有些沉鬱,摸不準他到底幾個意思,也就乾脆不吭聲,站在一邊看他打量。

  沈遇的視線從屋子陳設落回了她桌上的泡麵,眉頭又擰了起來:「妳晚餐就吃這東西?」

  「嗯……也不是,就偶爾吃一下。」今天喬澤不在,她懶得下廚而已。

  自從喬澤搬過來後,就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喬時也沒過問,回來有熱飯她就吃,沒有就自己煮點麵。

  沈遇抬腕看了眼錶:「正好我也沒吃飯,一起吃個飯吧。」

  喬時不想去:「不用了,我六點剛吃過,就嘴饞想吃點泡麵而已。」

  沈遇卻像沒聽懂她的拒絕,手又壓在了她的肩上,往臥室方向推了推:「去換套衣服。」

  強行把她推屋裡去了。

  喬時被他鬧得實在莫名,說他和她不存在「朋友」這種中間地帶的是他,要與她老死不相往來的也是他,這會兒又跟沒事人似的,這實在不是她所認識的沈遇,那樣一個說一不二的男人……

  喬時實在憋得慌,掙扎著回頭提醒他:「沈遇,我們那天不是已經說好……」

  「換衣服!」一字一頓,沈遇突然變得強硬,臉色也沉了下來。

  喬時鮮少見這樣的沈遇,不敢吱聲了,手抓著大衣站在原處,心不甘情不願的。

  沈遇沉冷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喬時,別逼我動手!」

  喬時也被他激惱了:「你到底想幹嘛啊?莫名其妙的,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沈遇眸色沉冷了幾分:「我不想幹嘛,心裡不舒服。」

  喬時被那雙沉幽的眸子盯得頭皮發麻,一下就慫了下來,不甘願地咕噥了聲:「我先回去換衣服。」

  轉身回了房,把門落了鎖。

  她衣服不多,不用挑挑揀揀的,很簡單的一套深色牛仔褲搭米色寬版毛線上衣,再配個韓版大衣和白球鞋就夠了,抹個BB霜,把長髮梳一梳,沒幾分鐘就把自己收拾好了,從屋裡出來時和剛才的居家休閒完全兩個樣子,很簡單清新的打扮。

  沈遇的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走吧。」

  人已轉身下樓。

  他的車就在樓下,各自上了車,卻都沒什麼話題。

  喬時不想和他把氣氛鬧得太僵,隨便找了個話題緩和氣氛。

  「那位劉小姐看著挺不錯的。」

  沈遇沒搭理她。

  喬時摸了摸鼻子,又試著聊了句:「怎麼樣,你和她有戲嗎?」

  沈遇終於有了反應:「沒戲。」

  喬時詫異地看他:「為什麼啊?劉小姐和你挺配的。」

  沈遇又不理她了,臉皮繃得跟鼓面似的。

  喬時沒想到會把氣氛弄擰,試著調侃道:「唉,都是相親,怎麼你相親的對象就這麼優質,我就都是些條件普通的呢?」

  沈遇睨了她一眼:「對於一個眼睛被紙糊了的女人,條件再好的男人也是白搭,妳媽瞭解妳。」

  「……」喬時扭頭看他,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玩笑的意思,這種一本正經的吐槽完全看不出是玩笑話還是真心話。

  沈遇也沒理會她的打量,往前邊購物廣場看了眼:「想吃什麼?」

  「我都行。」

  他找了家火鍋店,大冬天的適合吃火鍋。

  喬時因著已經和沈遇談開,他讓她刪聯繫方式和相親的事也讓她有點想開了,現在面對沈遇時已慢慢坦然,不像年前在他家那段日子,拘謹而不自在。

  沈遇將菜單遞給她時她隨便點了幾個便將菜單遞給了他,坐著有些無聊,忍不住摸出手機,兀自刷微博和網頁,正刷得開心,一隻手橫了過來:「吃飯就吃飯,玩什麼手機。」將她的手機收繳了去。

  「……」喬時有些莫名地看向沈遇。

  沈遇將她的手機扔到了一邊,這才看她:「妳和我在一起,除了玩手機和不說話,就沒有其他事可做?」

  喬時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吃了,他又是不怎麼愛說話的人,於是遲疑地搖著頭:「吃飯不就是吃吃喝喝嗎?」

  沈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說什麼,只拎過茶壺不緊不慢地給她倒了杯茶,將茶水輕推給她,這才徐徐道:「喬時,我想要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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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19-10-18 00:14:27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如果沒有愛過(1)

  喬時先是一愣,而後微微一笑:「你前兩天不是才讓老六不擇手段也要把我轟出去嗎?」

  沈遇臉色不大好了,看著她不說話。

  喬時依然是淺淺的微笑:「你現在這算是出去對比了一圈,發現還是我比較好,所以又想要我回來了嗎?」

  「還是覺得,你暫時找不到更適合你的,所以想先圈著我,等找到了再讓我俐落地滾蛋?」

  「你說我這種人不能慣,可我這人確實挺矯情的,以後肯定還會像這次這樣,各種死作,估計還仗著你是我男朋友變本加厲。到時你又得心煩得讓我滾了。」

  喬時越說越溜,只覺得憋了兩天的情緒在胸口翻滾,像是終於找到了出口,源源滾出舌尖時都不帶思考的,她甚至忍不住對他彎眉淺笑:「我們沒必要這麼麻煩啊,我現在直接滾了不回來就是。」

  沈遇只靜默地聽她說完,面容慢慢變得平靜,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緩聲道:「喬時,我竟一直沒發現,妳還挺伶牙俐齒的。」

  喬時苦惱地歪頭想了想:「大概因為以前我喜歡你,女孩子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會拘謹些。」

  沈遇微微側頭:「妳的意思是,現在不喜歡了?」

  喬時坦然迎視著他的目光,沒承認也沒否認。

  沈遇也不逼問,只看著她不動。

  喬時以往和他對視不足三秒就潰敗,今天卻異常膽大,與他對視了好一會兒,還忍不住勸他:「沈遇你看,你之前對我那麼好,我都沒敢要你。現在你狠起來了,我怎麼可能還敢要?」又以很是詫異的語氣反問他,「難道你一直沒發現我軟硬不吃的嗎?」

  啪──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驚得喬時看向他的手掌,清透的玻璃杯在他掌心下裂成了幾道碎片。

  沈遇卻似什麼也沒發生,眉目依舊沉斂平靜:「喬時,妳記性不錯。」

  喬時點點頭:「我小學連跳了兩級,十六歲就上大學了,確實有點仰賴好記性。」又忍不住補充道,「記性好的人有一點特別不好,就是特別愛記仇。」

  沈遇忽而笑了:「看得出來。」

  他垂眸看了眼掌心下的碎杯,撤回了手,不緊不慢地拍淨掌心黏著的東西,這才側頭看她:「我有一點也特別不好,愛收拾人,尤其是軟硬不吃的。」

  喬時摸著鼻子不說話了,伸手招來服務員,讓其處理一下桌上的碎杯。

  飯桌氣氛並沒有因為這一小意外而變得壓抑沉重,相反,喬時心情特別輕鬆,吃火鍋時胃口都比以前好了不少。

  沈遇看著和平時也並無變化,深邃的面容始終沉斂平和,胃口也沒太大影響,偶爾還會很平靜地和她閒聊幾句,仿似剛才捏碎玻璃杯的事不曾發生過,埋完單後還很平靜地問她:「去走走?」

  外邊天氣冷,喬時怕冷,趕緊搖頭:「不走了。冷。」

  沈遇也沒強求,與她一道出去,卻不是往停車場走去,而是往大馬路上走。

  喬時詫異:「我得先回去了。」

  沈遇說:「現在就是回妳家。」

  喬時看他的意思是要走路回去,這邊距離她住的地方走路起碼還得半個小時,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當下停下了腳步:「我不習慣走路,我去打個車吧。」

  她轉身就想往前邊路口走,腳沒邁出去手腕就被沈遇扣住了,還是很緊的抓扣,拉著她往後拽了幾步,拽回了他面前。

  「走累了再打車。」沈遇說。

  喬時用力想掙開:「我現在就很累。」

  但掙不掉,沈遇扣著她的手腕,紋絲不動。

  他眉目不動地看她掙扎了一會兒,才徐徐道:「喬時,只要我不想放手,妳掙不開的。」

  喬時看了他一眼,手腕靈巧一轉:「只要我不願意,沒人能……」話陡然停了下來,看了眼仍被他牢牢抓著的手腕。

  沈遇面色未動:「喬時,妳那點皮毛在我這兒不管用。我練了多少年,妳又學了多少年。」

  他這話是事實,純業餘選手在專業選手面前只有被秒成渣的份。

  喬時放棄了掙扎,一聲不吭地跟著他往前走。

  這邊是偏郊區的地方,路邊有家很大的森林公園,裡邊連著娛樂設施,晚上特別熱鬧,尤其是高空蹦極。因著過兩天便是情人節,不少小情侶都愛往這兒跑,捆著從高空墜落,熱鬧聲中伴著尖叫聲,刺激又甜蜜。

  喬時對這種找刺激的愛情向來無法理解,和沈遇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後便想走,沒想到沈遇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去試試?」

  喬時想也沒想:「不要。」轉身想走,卻被沈遇拽住了手腕。

  「喬時,妳在害怕。害怕我又像前幾天那樣撩撥妳,妳抗拒不了。」

  喬時轉著手腕:「現在還用激將法很幼稚。」

  「我沒激妳,只是實話實說。」

  沈遇扣著她的手腕一用力,她整個人都撞入了他的懷中,他的手臂也跟著環上她的腰,壓貼著她的背,也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喬時初始時還能和他對望,看著看著就不行了,不自在地轉開了視線,沈遇終於開口:「只要五秒鐘妳就扛不住。」

  喬時想罵一句神經病,沈遇已放開了她,卻還是鬆鬆垮垮地扣著她的手,不由分說拉著她去了售票處,買了兩張蹦極票,抱在一起的雙人跳。

  站在高臺上時喬時很抗拒,老想要下去,但就像沈遇說的,他不想放手,她掙不開,直到她被迫和沈遇綁在一起,她還是沒能掙脫半分。

  雙人跳採用的是綁腳後空翻式,彈跳繩將兩人緊緊綁在了一起。喬時其實從沒玩過蹦極,她雖然膽子不小,但是要在這麼高的地方後空翻下,心裡還是有些犯怵,原先還計較著被沈遇拽上高臺,這會兒被綁住逃不開,就忍不住開始打顫了,衝沈遇喊道:「你能不能別這樣,我真沒跳過!」

  「總要有第一次。」沈遇淡聲安慰,「放輕鬆,有我在。」

  喬時輕鬆不起來,人被工作人員推著站在了跳臺邊緣,沈遇的手臂也緊緊抱住了她,這樣的姿勢讓她害怕又不自在,手忍不住緊緊拽著沈遇手臂上的衣服:「你都一把年紀了,能不能別玩這些小年輕的東西?」

  「一把年紀也有心裡不痛快的時候。」沈遇看著她,「我即使不是通過這種途徑宣洩,喬時,妳也逃不了。」

  「況且,」沈遇頓了頓,「我從不認為我的年齡是個問題。」

  壓著她的後背突地一個用力,喬時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被他抱著往後翻去,猝然下降的刺激讓喬時不自覺地閉眼放聲尖叫,隱隱約約中感覺沈遇將她摟緊了些,幾乎將她整個身子都壓靠在了懷中,心臟貼著心臟。

  他的脈搏很有力,一下一下,跳得沉穩有節奏,不像她那般跳得飛速。手臂也穩穩當當的很有力度,將她牢牢抓抱在懷中,很穩。

  喬時在他沉穩的心跳聲中慢慢適應了這種高空彈跳,慢慢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就撞入了沈遇那雙幽沉的黑眸。

  他正看著她,眼眸很黑,很深,也很靜,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喬時不自在地想轉開視線,但轉不動,他的手掌扣壓著她的臉,他的臉一寸寸地朝她逼近,她知道他想吻她,但她拒絕不了,平地上她就敵不過他的力氣,更何況是在高空中。

  他看著她的眼睛:「喬時,我是認真的。妳不回來,別逼我又對妳出手。」

  「……」

  沈遇只盯著她的眼睛:「不用瞪我,再給妳十年時間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為了妳,我把我說過的話一句一句地吃了回去,妳不知道這幾天我多想撕了妳。」

  喬時有些怔,看向他,這個一貫從容的男人,正以最柔軟繾綣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他的眼睛很靜,很平和,暗夜下尤其深邃漆黑,瞳仁是不見底的墨色,像旋渦,吸引著她去剝開那層深黑,一步一步地陷進去。喬時完全沒法移開目光,直至沈遇的唇軟軟柔柔地再次覆上來,細細地來回吻著她,仿似對待珍寶般。

  喬時有些迷茫,鼻息間都是他柔軟的氣息,憐惜而寵溺,高空懸宕的彈跳感早已慢慢停了下來,周遭除了呼呼的風聲,安靜祥和,時光靜好。

  從高空中下來,人重新踏回地面上,那種不真切感還在,喬時整個人暈乎乎的。

  沈遇已面色如常,又恢復了往日的內斂,整個人氣場都變得沉穩下來,不像稍早前,帶著若有若無的戾氣和浮躁。

  喬時不知道是剛才的極限運動讓他將胸口那口氣徹底宣洩出來了還是因為她,總之現在的沈遇就和她一直認識的沈遇一樣,氣場內斂從容。

  從公園裡出來的時候,他的手是牽著她的手的,鬆鬆垮垮地牽著,一路上沒怎麼說話。

  他們從公園又走回了購物中心,取了車,沈遇開車送她回去。

  喬時心境很微妙,她和沈遇好像又回到了在青市那幾天,她被他撩得面紅心跳,不知所措。

  沈遇將車停在了她家樓下,跟著她一塊兒下車,在她要上樓時突然張開手臂,輕輕抱住她,將她的頭按入了懷中。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很柔很軟的擁抱,甚至帶著點寵溺,而後慢慢放開了她。

  「早點睡。」他看著她,低聲道。

  喬時像失去了語言能力般,只能愣愣地點頭,然後任由他的手掌在她的頭髮上親暱地揉了揉,推她上樓。

  回到屋裡時喬時還有些緩不過來。

  她和沈遇說她軟硬不吃,可當他軟硬兼施的時候,她完全沒有招架能力。

  現在的她整個人暈乎乎的,完全沒法恢復正常的思考能力,只是依循著本能開門,關門,而後靠在門板上,回想剛剛發生的事。然後就在她的恍神中,喬澤淺淡的嗓音已在屋裡徐徐響起:「不過一個擁抱,這都回不了魂了?」

  聲音穿透耳膜,沿著聽覺神經傳導到大腦皮層時,喬時終於反應過來,看向喬澤。

  喬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正端了杯咖啡從客廳裡走出來,倚在酒櫃旁看她。

  「還沒回過神?」喬澤問,輕吹了吹咖啡,不緊不慢地小啜了口。

  喬時被喬澤說得有些不自在:「你回來多久了?」

  「不久。剛夠看到他送妳回來,以及妳傻愣愣地任人抱著。」

  「……」喬時沒法和喬澤好好談這個話題,換了鞋,訥訥道,「我先回房了,明天還得工作。」

  喬澤也不攔她,只倚在酒櫃旁問她:「和沈遇又怎麼回事,那天不是都談清楚了嗎?」

  「我也不知道啊。」喬時也是還暈乎乎的,有些蒙,把剛才沈遇來找她的事和喬澤大致說了下。

  喬澤搖頭笑笑:「折騰。」卻也沒再說什麼,全由著她自己做決定。

  喬時也沒有頭緒,一晚上沒怎麼睡好,也就乾脆先放下不想,先想工作。

  她那天去安城實業找沈肆聊調研的事,喬時不知道是不是沈遇吩咐的,電話裡沈肆說得好好的,要給她引薦兩位老師,去了那邊後他卻一直避談這個問題。

  她記得沈遇當時說「那會害了她」。

  喬時理不清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她只是做個調研,和大夥兒聊聊,採些樣本,怎麼就成「害了她」了?

  從她回到安城的那一刻,沈遇便執意要把她送走,不讓她在這邊多逗留,也一直在強調,是為她的安危著想,喬時卻琢磨不透其中緣由。

  她是知道安城治安不太好的,可也沒壞到一個外地人走在路上就被打劫或者綁架的地步,而且現在的安城名聲正在好轉,也算一座小型旅遊城市,每天來旅遊的外地人不少,根本不可能存在所謂的治安問題。

  到底是因為什麼?

  喬時琢磨不出來,沈遇似乎瞞著她什麼,老六也不知情,沈肆似乎知道,卻什麼也不肯說。

  她記得她剛回來那天,沈肆笑著問她:「喬時,妳還敢回來啊?」她當時只當他指安城治安亂,她怎麼還敢回來。

  安城這幾年名聲不大好她是知道的,外地人提到安城就差沒冠以「土匪窩」幾個字了,提到安城人都是野蠻、無賴,周邊城市甚至有嫁人不嫁安城男的說法,普遍覺得安城男人素質低、直男癌嚴重、狂妄自大、好拉幫結派、粗蠻無禮,被地圖炮得特別嚴重。

  沈肆偶爾會以戲謔的語氣提起這些風言風語,她當時對安城的印象還停留在她在的那段時間,亂是亂了些,但名聲不差,無所謂地圖炮這種東西,也只當他在開玩笑,她也就開玩笑說這麼可怕沒膽子回去了。因此那天他笑問她怎麼還敢回來時,她只當他在延續當初的玩笑話,如今想來卻似乎另有深意。

  沈遇不讓她留在這裡,不讓她去做回訪調研,難道是安城真的如傳言那般,當地人無賴野蠻,怕她單獨行動時遇到危險?

  喬時記得當年過來時,當地人都挺熱情好客的,與傳言完全兩個極端,因而總覺得傳言不大可信。

  沈遇這邊不好配合,但她的工作也不能不做,喬時想著自己橫豎沒什麼事,不如去附近村莊走走聊聊,採些樣本。

  現下還在春節餘熱中。春節是大節日,許多民俗習慣都是現成的,親自去便能切身體會到,比聽人口述更直觀一些。

  喬時上午先去了趟文化館,和那邊的老師打了聲招呼。

  安城這邊許是真不大歡迎外人來調研走動,喬時去打招呼時,裡面的人反應有些冷淡,與當年迎接他們的熱情勁兒幾乎兩個極端,但也不至於過分。只是看到她的名片時,看著她的眼神總有些欲言又止,還隱隱摻著些許詫異,也或是一種「妳竟然又回來了」的莫名感,仿佛她……上次過來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喬時仔細想了想,她只是老老實實地做了些調研,寫了份報告,也沒做什麼。

  如果真說有什麼過分的,也就厚著臉皮纏上了他們的族長而已。

  是因為這個嗎?

  喬時一琢磨起來心思就沉了進去,有些走神,直到一聲「喬小姐」在耳邊響起,才回了神。

  此時,她正在文化館洗手間的洗手池前,剛從辦公室出來,正準備回家,順道來了趟洗手間。

  叫她的是劉檸寧。

  喬時一眼便認出她是那天晚上和沈遇相親的女孩,也微笑著打了聲招呼:「劉小姐,妳好。」

  劉檸寧對她記住自己的名字似乎很是詫異,微微一愣,而後坦然微笑,衝她伸出手:「妳好,我叫劉檸寧。」

  喬時也與她握了握手。

  「喬小姐是過來參觀的嗎?」劉檸寧與她一道走出了洗手間,往門外走去,問道。

  文化館與安城博物館在同一個園區。安城博物館遠近馳名,這會兒遊客很多,她出現在這裡確實容易給人這樣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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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4:41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如果沒有愛過(2)

  喬時衝她搖頭笑笑:「沒,工作上有點事。」

  這個時間遊客多,洗手間到大門口的過道又窄,人擠人的,喬時幾乎是與劉檸寧貼著身走,好在現在是冬天,她身上穿的是寬鬆的韓版呢子大衣,不至於尷尬。

  這一段路不算長,沒兩分鐘便出來了。

  劉檸寧似乎是過來辦事的,她的車就停在文化館門口。

  走到車前,她笑著看向她:「喬小姐,妳要去哪兒?我順帶送妳一程吧。」

  「不用了,我就住附近,謝謝啊。」

  喬時笑著拒絕,劉檸寧的熱情讓她有些受寵若驚,覺得這女孩確實不錯,坦蕩大氣。

  劉檸寧點點頭,也不勉強:「那我先走了,有時間一起吃個飯。」說著給了她一張名片。

  喬時看了眼名片,互動行銷公司,公關客戶總監。

  喬時想到了「年輕有為」,和沈遇也算得上旗鼓相當了。

  正想著,沈遇的電話剛好打了進來。

  這是昨晚蹦極後兩人第一次聯繫,沒有了夜色遮掩,喬時突然接到沈遇的電話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吃飯了嗎?」電話一接通,沈遇低沉的嗓音便徐徐傳來,與昨晚的浮躁氣怒截然不同。

  喬時正往家裡走,點點頭:「吃過了。」

  「晚上一起吃飯,我下班去接妳。」語氣迷離沙啞,有點情侶間的曖昧。

  喬時也有些鬧不明白她現在和沈遇到底算什麼情況,有點像既定事實的情侶。她知道自己在動搖,從昨晚他抱著她從高空蹦下,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她,為了她,他把他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地吃回去時,她就已經在動搖了。這樣的沈遇和任何一個時候都不同,沒有理智的分析,也沒有冷靜地告訴她,他們到底有多不合適。他的一個眼神抵得過他的千言萬語。

  她喜歡他眼神裡在乎她的感覺。

  他正在為她改變,他願意為她改變,他正以行動間接告訴她,所有她擔心的問題都不會存在。

  喬時想起前兩天沈橋吐槽她和沈遇:「沒試過妳怎麼就知道不合適了?要我說,你們兩個都少了點年輕人該有的衝動,這才幾歲,怎麼一個個跟七八十的老僧似的,你們有意思嗎?」

  「妳就應該多點年輕人的朝氣,衝動一點,凡事別想太多。要享受當下,享受當下懂不?他要真不好,妳一腳踹了他還不容易嗎?」

  喬時心情突然變得輕鬆,不念過去不想將來。

  心情輕鬆,連語氣都不自覺柔軟下來:「我晚上估計沒時間呢,下午得出去。」

  沈遇皺眉:「去哪兒?」

  「就去附近轉轉。」

  「妳別亂跑,要去哪兒?晚點我送妳去。」

  喬時哪裡敢勞煩沈遇,外邊正下著雨,大寒天的,他又身兼數職,整天一堆忙不完的事,不好讓他專程來當她的免費司機,她只是想到周邊城鎮轉轉,採些樣本。

  但她知道沈遇的強勢,他不會接受她的拒絕,也就面上應承了下來,打算到那邊再給他電話,省得他來回跑,得浪費四五個小時。

  喬時回到家便開始收拾行李,她估計得在外邊待三五天。

  正收拾著行李喬澤便回來了,他走了過來,看向她:「這是去……」說話聲被一聲尖銳的警報聲打斷。

  喬時詫異地看他,卻見他若有所思地往衣帽架掃了眼。

  喬時沒聽出警報聲從哪裡發出來的,站起身問他:「怎麼了?」

  「沒事。」喬澤平靜地看她,「一個人出門在外注意安全。」

  「……」喬時茫然地點了點頭,哦了一聲,把衣服收拾好,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看喬澤正拿著她剛脫下的大衣。看她看過來,他將衣服扔給了她:「多穿點衣服,最近有寒潮。」

  「……」喬時覺得她哥今天實在奇怪,貼心得跟換了個人似的。

  喬澤不理會她的詫異,問她:「去哪兒?做什麼?去幾天?」

  跟身家調查似的。

  喬時一個個答:「上徐村,做調研,三到五天吧。」

  喬澤點點頭:「一個人在外注意安全,有事給我電話。」

  喬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哦……」

  「哦什麼哦。」喬澤的手掌在她腦門上招呼了一記,「人身安全都這麼敷衍嗎?」

  他看了眼錶:「我送妳去車站。」

  車站距離喬時住的地兒就十多分鐘。車站有到上徐村的大巴。上徐村在安城周邊,是個小生態旅遊村,宗族文化保存得最完整的村落之一,距離安城市區有將近兩個小時車程。

  喬時到那邊時已下午三點,她提前在網上訂了家民俗客棧,人到那邊便先去辦了入住手續,這才出去轉悠。

  剛下樓喬時便發現這邊氣氛不大對。

  記憶中上徐村和隔壁的下徐村類似,喬時當年和沈遇去過幾次隔壁的下徐村,都是很有特色的小村莊。兩村曾同屬一個宗系,據說當年徐家祖先是親兄弟,一起從外地遷徙到這邊,定居了下來,幾百年發展下來,慢慢演化成了如今的上徐村和下徐村,也分別修建了自己的宗祠,而當年的宗祠也被完整保存了下來,只是一直被荒廢著,最近才傳出要開發成旅遊資源的消息。

  與安城其他村落一樣,上徐村宗族文化氣息濃厚,散居的房子不多,多是同個宗親一起,幾十戶人家住在一棟圍屋式的洋樓裡,四五層樓,四四方方的,每排七八個房間,中間是大片的空地,空地上有搖井和曬谷場,老人小孩都愛搬了桌子在空地上,或搓麻將或玩撲克或玩天九或閒聊,還有不少人擺起了小攤,賣些小零食什麼的,很是熱鬧。

  但今天的上徐村有種不同尋常的安靜,村民雖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氣氛卻有些凝重。

  喬時心裡困惑,看樓道口幾個大嬸在閒聊,都是些四五十歲和上了年紀的,也就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當地人不排外,很熱情地和喬時打了聲招呼,還和她閒聊起來。

  「小姑娘來旅遊嗎?」問話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大嬸,圓潤的臉上堆著笑意,看著很是和善,問完話還順勢拖了張椅子讓她坐。

  喬時也就順勢坐了下來,寒暄了幾句,問她:「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沒事。」另一位大嬸笑著回她,「妳怎麼挑這個季節過來旅遊?」

  「剛好最近比較有空。」喬時笑著回道,「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兒嗎?」

  「就後邊山景區都不錯,不過這兩天都不大太平,鬧得厲害,妳來得不是時候,還是少出門比較好。」

  喬時詫異:「怎麼了?」問完回頭往別處聚在一起閒聊的人群看了眼,「好像大家面色都挺凝重的。」

  這一問一答的,大夥兒也就沒藏著掖著了:

  「這不是為了搶後村祖祠,那兒分明是咱老祖宗留下的,什麼時候成他們的了。」

  「可不是,當初說要拆的也是他們,還老嚷嚷著我們把東西建他們村地上占地兒,這會兒一聽說要開發成景點了,又搶著說是他們自己的了。」

  「要不是咱們拼死護著,早讓他們給拆了,這會兒倒出來搶功勞了。」

  「一看有利可圖就跟蒼蠅似的盯上來,一惹事就會推卸責任。當年要不是他們對那些學生胡說八道,給了人胡編亂造的依據,咱這地兒會這麼讓人瞧不起?」

  「可不是嘛,在外邊找個工作一聽說是安城的,二話不說馬上攆出去了,還不是他們多事給鬧的,還不肯承認……」

  七嘴八舌的,一個個義憤填膺。

  喬時隱約聽明白了,閒置的宗祠要開發成旅遊資源,兩村爭所有權來了,只是什麼學生,什麼胡編亂造,什麼找不到工作……

  喬時皺了皺眉,正詫異著,電話在這時響了起來,沈遇打過來的,問她人在哪兒,準備去接她。

  「我已經在上徐村了。」喬時轉過身,壓低聲音回他,「我看你工作忙,怕太耽誤你的時間,自己先坐車過來了。」

  沈遇卻擰起了眉:「上徐村?怎麼跑那邊去了?」

  「就想來採些樣,聊聊。」

  「喬時妳……」沈遇似是想說什麼,又打住了,「妳先在客棧等我,別瞎跑,那邊這兩天有點亂。」

  喬時聽他語氣凝重,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她看了眼外面下著的大雨,想著一路過來大段的山路,軟聲勸他,「外面下雨了,山路不好開車,你別過來了,我會好好在客棧待著的。」

  「沒事,我大概兩個小時後到。」

  喬時道:「那你注意安全,慢點開。」

  掛了電話,一扭頭便見和善的圓臉大嬸正笑著看向她:「男朋友嗎?」

  喬時有些窘迫:「也不是啦。」

  她也不知道兩人算不算是情侶關係了,沈遇這次直接略過了所有表白步驟,也不問她同不同意了,似乎是單方面認可了。

  旁邊另一大嬸看她窘得臉都紅了,揶揄著道:「小姑娘臉都紅了,還說不是。」

  一道男聲在這時很突兀地插了進來:「眉眼帶春呢,沈遇的電話?」

  聲音陰冷帶笑,驚得喬時倏地轉身,只看得見一片淺灰色的毛衣和隨風擺動的風衣,宋勵已雙手撐著她的座椅靠背,朝她傾下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笑意卻並未抵達眼底。

  喬時一下怔住了:「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宋勵微微勾起唇,突然傾身朝她靠近,貼著她的耳朵,壓低了嗓音,徐徐道:「我說了,後會有期。」

  喬時的大腦有一瞬間停滯,反應過來時手肘往他撐在椅背上的手臂狠狠一撞,人也俐落地站起身,同時很迅速地脫下身上的大衣,抓著衣領來回甩了幾下,翻起衣服找起東西來。

  她懷疑,他那天在教她溜冰,或是劫持她的時候,趁機在她身上裝了微型監控!

  宋勵只在一邊看著她翻找,眉眼冷淡,嘴角噙著冷笑。

  喬時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大衣內襯的一個細小刀口,指甲大小,不細看根本留意不到。

  她撕開那道口子,在裡面找到了一個紐扣大小的監聽定位器。

  喬時捏著那個紐扣狀的東西舉向他,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這件大衣是她那天穿的,回來後就擱在了衣帽架上,今天才穿上的。這意味著從她那天離開到現在,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可能在他的監視之下,喬時只覺得脊背發涼,冷冷地看著他。

  宋勵輕笑:「真聰明,一下子就連繫到這上面來了。」

  說著就要伸手去拿,喬時手腕一彎,避開了。

  宋勵也不在意,輕拍著手,笑著道:「妳就這麼篤定是我放的?」

  喬時抿唇不語,除了他,她想不出第二個人,這幾天來神不知鬼不覺近她身的就只有他。

  宋勵冷笑了聲,手掌突然探向她,喬時手中的監聽定位器瞬間落入了他手中。

  他捏著打量了一遍:「假的。」又將東西扔回了她手上,低頭整理著身上的風衣,「我來這邊有事。」

  宋勵與旁邊詫異圍觀的眾人打了聲招呼,轉身走了,與她擦肩而過時在她耳邊低低叮囑了句:「老實在客棧待著。」

  喬時看向他時,他已經遠去。

  他說話總半真半假,喬時分辨不出話裡有幾分真,被他這麼一鬧,心裡總不大踏實,和大夥兒閒聊了一會兒便先回房了。因著那個假監聽定位器,喬時總覺得沒有安全感,心裡發毛,回房後把衣服包包裡裡外外全檢查了一遍,生怕身上真被人塞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而不自知,她甚至想讓沈遇幫她帶一個反監聽探測儀過來。正拿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打,樓下卻突然起了動靜,一陣喧鬧,伴著高昂的嘶吼聲:「下徐村人打過來了,人都欺負到咱頭上來了,還躲屋裡做什麼?」而後便是急促的腳步聲,夾著鐵鍬鐵鏟的撞擊聲。

  喬時快步跑向窗口,卻見村裡的青壯年一個個操起扁擔、鐵鍬和鐵鏟衝了出去,看著像是要去打群架。

  喬時怕鬧出事,也轉身出了屋,邊往大門外跑邊給沈遇打電話。

  電話沒人接,估計是在開車,她給他發了條信息,告訴他這邊的情況。

  發完信息後,喬時沒敢耽擱,立刻報了警,跟著人群一塊兒跑了出去。只見上徐村和下徐村相隔的空地裡,聚集了大片人,一個個握著扁擔、鐵鍬和鐵鏟,隔著段不小的距離,相互罵架,人都還算冷靜,沒直接拎起武器就上。

  喬時當年陪沈遇在下徐村走動過,雖六年沒回來,但人群裡還是有一些熟面孔,此時也都吵得面紅耳赤的,眼看著越吵炮火味越重,手中武器蠢蠢欲動,任何一個瞬間都有可能失控而爆發衝突。

  喬時心裡著急,心思一轉,衝著對面人群為首的大叔高聲喊道:「六叔!」

  原本吵得火熱的眾人因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靜了下來,下意識地看向喬時。幾乎在同一瞬間,她的手臂突然被人從背後用力拽住,力氣很大,拽得她整個人都往後轉,狠狠撞入了一具硬實的胸膛,撞得喬時頭暈眼花,下意識地抬頭,後腦勺隨之被一隻寬厚的手掌扣住。沈遇冷靜的嗓音在頭頂徐徐響起:「六叔、徐伯,這是在做什麼?」

  喬時突然就鬆了口氣,臉被他緊緊扣在胸口,憋得她快喘不過氣了。

  她本能地抬頭,卻被沈遇牢牢扣著不讓她動,伴著低低的警告:「別抬頭。」

  他的聲音繃得很緊,有著不同以往的凝重。

  喬時有些詫異,卻還是瞬間安靜下來,原本吵得火熱的眾人也因為他的出現冷靜了下來,有人詫異出聲:「老五,你怎麼過來了?」

  「五哥,你來得正好,你給大夥兒主持主持公道,看誰占理。」

  「老五,大夥兒都敬重你,今兒個你就來評評理,這祖祠到底歸哪邊。」

  七嘴八舌的一下又吵開了。

  「大家先靜靜。」沈遇平靜道,聲線一貫沉穩,現場當下寂靜如夜。

  喬時看不到周圍情況,但從沈遇胸腔牽動的肌肉裡感覺得到他朝眾人掃了眼,手掌不動聲色地拉起他的圍巾,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而後不緊不慢地推著她往他身後走,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馬上回客棧,別出來,妳這臉要惹事。」

  喬時被不著痕跡地推到了身後圍觀的女人和小孩中。

  眾人都在等著他評理,注意力都在祖祠的事上,而且安城這邊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義,男人談事時一般沒女人什麼事,很多時候女人都是默默走開的。沈遇推喬時離開的舉動在眾人看來再正常不過了,也沒人去留意喬時。

  喬時很順利地從人群出來,回了民俗客棧。

  她沒再出去,一直待在房間等沈遇。

  沈遇晚上近十點才回來,給她帶了份晚餐。

  「下午出去吃過飯了嗎?」人一進屋,沈遇便看向她問道,反手將門反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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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發表於 2019-10-18 00:14:53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如果沒有愛過(3)

  「沒敢出去。」喬時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仰頭看他,「什麼叫『我這臉要惹事』?」

  「情急下隨口說的,」沈遇推著她的肩往裡屋走,將手中晚餐一一擺在桌上,這才看她,「妳沒看到兩邊炮火正濃,知趣的都躲一邊去了,妳還上趕著,要真打起來了,妳往哪兒躲?」

  喬時被他這麼反客為主地一訓,注意力也跟著偏了:「我這不是看著要失控,才出聲轉移一下注意力,讓大夥兒有機會冷靜冷靜嘛。」

  「以後別再做出頭鳥。」沈遇掐了掐她的臉頰,「先吃點東西。」

  喬時依言坐了下來:「現在怎麼樣了?」

  「暫時都安撫住了,但明天怎麼樣不好說,有人故意挑事。現在都浮躁著,禁不起挑撥。」

  喬時突然就想到了宋勵:「宋勵?」

  沈遇看向她:「他找妳了?」

  「下午他突然從我背後冒了出來。」喬時把下午的事和他提了一下。

  沈遇擱下筷子:「那個監聽定位器妳還留著嗎?」

  喬時起身取了過來,遞給他。

  沈遇捏著打量了一遍:「假的。」

  他順手拿過她的大衣:「在衣服裡發現的嗎?」

  「對啊。」喬時指著衣服上的切口,「喏,這裡。」

  沈遇翻看了一會兒:「東西被替換了。」

  他指著內襯上的刀口:「刀口兩頭有撕裂痕跡,說明有人將手指伸進去過,但因為刀口過小,撐裂了兩頭。」

  「我看看。」喬時將衣服拿了過來,確實有不大平整的撕裂痕跡,很微小,不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她想起中午收拾行李時,那聲古怪的警報聲,以及她從洗手間出來,喬澤正拿著她大衣的樣子。

  專程給她遞衣服,那真不是喬澤的習慣。

  喬時皺了皺眉:「等會兒。」

  她傾身拿過電腦桌上的手機,給喬澤打電話。

  「有事?」電話很快被接起,喬澤語氣一貫冷淡。

  喬時也不和他多言,直入主題:「哥,是不是你把我衣服裡的監聽定位器換了?」

  「原來妳還知道啊。」喬澤輕哂,「被人裝了監聽定位器還屁顛屁顛帶回家,妳是不是傻?」

  「……」喬時被堵住,她就一普通人,誰會想到身上會被人裝這種東西。

  「以後在外面注意著點,別整天跟個傻大姐似的。」喬澤淡淡道,「原來那個我扔了,其他的,我檢查過了,暫時沒別的東西,在外面就安心玩,別疑神疑鬼的,注意安全。」

  「哦……」喬時拖著嗓子應了聲,「那你幹嘛還裝個假的進來?」

  「本來想裝個真的,拿錯了。」

  「……」

  「好了,我掛了,一個人在外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喬時完全辨別不出喬澤剛才那句是真心話還是開玩笑。

  沈遇走向她:「妳哥處理的?」

  喬時有些莫名地點點頭。

  沈遇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妳哥做什麼的?」

  「我……也不知道。」

  沈遇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追問:「監聽定位器這事不簡單,是不是宋勵幹的也不好說,妳自己多留心著些,有可疑跡象及時告訴我。」

  喬時點點頭:「好。」

  與他一塊兒吃完飯,喬時很自覺地收拾餐盒,沈遇也站起身,說道:「我先出去看看外邊情況,妳好好在屋裡待著,別出去。」

  喬時看了眼錶,點點頭,問他:「對了,你今晚應該回不去了吧?訂房了嗎?我給你再訂一個吧。」說著就要拿手機,中途被沈遇攔了下來。

  「喬時,今晚我沒打算另開房間。」

  「……」喬時回頭瞥了眼房間,「屋裡……只有一張床。」

  沈遇也回頭看了眼:「夠了。」

  喬時:「……」

  沈遇已拿過一邊掛著的外套,邊收拾桌上餐盒,邊道:「我先出去一趟,估計會晚點回來,妳早點睡,一個人注意安全。」

  坦然得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他所謂的「夠了」會給她造成多大的衝擊。

  喬時學不來沈遇的自在,到底是兩人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同床共枕,她還是忐忑和窘迫大於其他。

  為避免尷尬,她想趁著沈遇回來前先睡,因此沈遇一走,她簡單洗漱後便先上了床,沒想到人還沒來得及躺下,沈遇便回來了。

  「還沒睡?」他邊問,邊將身上的大衣掛在衣帽架上。

  「嗯……正準備睡。」喬時不大自在地回他。

  不過才兩天,他和她竟莫名處出了點老夫老妻的味道來。

  沈遇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相處模式,朝她走過來,俯身捏了捏她的臉:「早點睡,別熬夜。」

  說話間已摸出手機,給劉副打電話,和他提了下這邊的情況,之後便先去洗澡了,出來時只在腰間圍了條白色浴巾,裸著上半身,邊擦著頭髮邊朝床邊走來,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喬時當下就受不住了,輕咳了聲,手擋著半邊臉轉向了另一邊。

  沈遇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身側坐了下來:「怎麼了?」

  喬時說:「我怕長針眼。」

  她隨手扯了薄被扔他身上。

  沈遇微微一愣,而後了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喬時,這樣妳就受不了,再往下……難道以後都讓我關燈?」

  喬時一張臉又窘又紅,克制著沒敢往他脖子以下看,彆扭地扯了扯床單:「披上。」

  喬時只默默轉開了視線,不敢再往下想。這個男人穿上衣服時成熟沉穩,淡漠疏離,對所有人都淡淡的,渾身上下透著股禁慾氣息,讓人完全無法想像他脫下衣服的樣子。

  沈遇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是意外,衝她微微挑眉:「妳在緊張。」

  這不廢話嗎?孤男寡女,客棧房間,白色大床……

  喬時沒法不緊張。

  她窘迫地抱著被子準備轉過身:「我先睡了。」

  沈遇莞爾,倒也沒說什麼,擦乾頭髮便先上床休息了。

  喬時背對著他,一個人抱著被子縮在床的另一側。

  隔著床被子,沈遇都能感覺到她的緊張。

  他看了她一眼,長臂一伸,將她整個人攬著翻過身來,帶入懷中。

  喬時被他的舉動嚇到:「哎……你……」

  話沒說完,視線便與他的視線相撞。

  沈遇在看她,瞳孔漆黑深邃,像有磁力般,讓她不覺安靜下來。

  他伸手輕輕撥開她臉頰滑下的頭髮,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視線一直凝在她的臉上。

  「喬時。」他低低叫著她的名字,手掌順著她的頭髮,慢慢滑入後腦勺,臉也緩緩朝她側俯下。

  她身子本能地僵了下,卻沒有抗拒。

  沈遇開始只是很溫柔地試探,一點點加深,呼吸漸漸變得粗重,人也慢慢失控。

  喬時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喘息著,她在緊張,也有些慌亂,她沒準備好。

  沈遇盯著她望了好一會兒:「喬時,在妳同意前,我不會強迫妳。」

  「我只是希望我們能有一個更親密更自然的相處狀態。」他低低地補充,指腹摩挲著她的眼角。

  這是喬時和他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與他發生這種親密關係。

  這種感覺之於她很奇妙,有點小不自在,但又有種很甜蜜的親密感。

  後半夜時她是趴在他懷裡睡過去的,疲憊和滿足過後睡眠意外地好,半夜裡又隱隱被某些空虛的不適感鬧得做了場似真似假的春夢,第二天醒來時喬時整個人都覺古怪,下意識地往身側看了眼,床鋪已空,沈遇不知道何時已起床。

  她往屋裡看了眼,沒看到人,心裡有些詫異,掀被想起床,一低頭一張臉又紅透了,除了她上身皺巴巴的上衣,她身上沒別的布料,她昨晚就這麼抱著沈遇睡了一晚,她……

  喬時捂臉呻吟,整個身子都變得滾燙,沒臉見人。

  好在沈遇沒在,她很快起身洗了澡換了衣服,這才自在了些。

  桌上壓了張字條,沈遇留下的:「我有點事出去一趟,醒了就好好在屋裡休息,客棧八點會把早點送上來。」

  喬時拉開窗簾往外面看了看,天色灰濛濛的,還很早,沈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起身出去了,大清早的……

  喬時不大放心,自己也沒什麼睡意,想了想,決定出去看看。

  天還沒全亮,空氣中還夾雜著刺骨的寒意,濕漉而清新。

  圍樓的大門已經開了,除了三五家已經亮起燈的廚房,曬穀場上沒什麼人,喬時也沒看到沈遇,倒是看到了徐昭和三個男人,步履匆匆又鬼鬼祟祟地往門外走,不時四下張望。

  喬時已有好一陣沒見過徐昭,沒想到竟在這裡遇上,她心裡詫異,想了想,悄悄跟了過去。

  徐昭幾人出了大門便貼著城牆沿著圍樓往後走,一路經過上徐村宗祠,往後村爭搶中的祖祠而去。

  後村祖祠歷經幾百年的風吹日曬,外牆早已被腐蝕得斑駁,長滿青苔,屋子結構卻依然堅固如初,只是在晨色和樹影下,添了幾分陰森。

  當地人迷信鬼神,祖祠又年代久遠,鬼鬼神神的謠言不少,距離民房也有一段距離,因此平日裡幾乎沒人敢來這邊,一直空置著,如果不是最近政府要整修開發成旅遊資源,兩村也不會極力爭搶。

  如今天未大亮,徐昭幾人卻鬼鬼祟祟地往裡面走,喬時總覺古怪,待幾人身影消失在門後,也小心跟了過去。

  祖祠裡已看不到幾人身影,斑駁的城牆後門卻開了道縫。

  那是一道鐵門,鐵門上已長滿鐵銹,一圈一圈的,門閂卻被磨得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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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9-10-18 00:15:04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如果沒有愛過(4)

  城牆外是座低矮的後山,栽滿了竹子。後山和祠堂之間有個緩衝的坡度,坡度下有塊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小空地,空地上有一棵很粗壯的大榕樹,主樹幹估摸著得七八個成年人手拉著手才抱得住。

  榕樹上垂下的細須將方圓幾十米內的地方變成了一個中空的屋狀的空間。

  透過微開的門縫,喬時看到了徐昭幾人,其中一人在外面守著,其他幾人進了樹洞。

  樹洞側對著門口,喬時看不到樹洞裡面的東西,只隱約聽到些聲響,像動物的呻吟和哀鳴,窸窸窣窣的,聽不大清晰,但總透著些古怪。

  喬時不覺摸出手機,偷偷錄了下來,人也往鐵門靠近了些,想錄清裡面的聲音,沒想到腳底踩著了東西,滑溜溜的,驚得她猛地低頭,卻見一條黑白相間的蛇正防備地豎起上半身,齜著蛇信子,嚇得喬時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驚動了裡面的人。

  「誰?」粗啞的男聲響起時,裡面的幾人已快步走了過來。

  喬時想躲已來不及,動作極快地退出視頻錄製,改給沈遇打電話。

  電話沒接通徐昭人已到近前,瞇眼打量了她一眼:「是妳?」

  喬時也很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像在這裡遇到他很意外般:「徐昭?你怎麼在這兒?」

  徐昭冷笑看她:「我姓徐,這裡是上徐村,妳說我為什麼在這兒?」他打量了她一圈,「倒是妳,大清早的,怎麼在這兒?」

  喬時笑:「我和你表哥起來散步,我看這裡挺有特色的,就進來看看,沒想到會在這兒踩到蛇。」

  她指了指地上朝牆縫爬行的蛇,大半個身子已鑽入牆縫中。

  徐昭朝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瞇眼看她:「我表哥在外面?」

  喬時點點頭:「對啊,剛走到門口被人叫住了,我閒得慌就先進來看看。」

  徐昭狐疑地看向大門,喬時手機剛好接通,沈遇低沉的嗓音正從電話那頭徐徐傳來:「喬時?」

  「嗯,我還在祖祠裡面呢,你還在外面吧,等我會兒,我這就過去。」喬時神色自若地回他。

  沈遇很快聽出她的答非所問,聲音一下繃緊了:「出什麼事了?」

  喬時面上依舊維持著輕鬆笑意:「沒事啊,剛好遇到徐昭,正說到你呢。」還不忘朝徐昭揮揮手,低低道,「我先走了。」

  她不緊不慢地往大門走去。

  徐昭同行的幾人神色凝重,看著喬時的眼神隱隱有些陰狠,其中一人似乎忍不住,臉上掠過狠意後,眼看著就要上前攔她,但很快被徐昭攔了下來。

  徐昭皮笑肉不笑地衝喬時揮了揮手:「慢走。」

  喬時也彎唇笑笑,很快出了大門,一離開幾人的視線範圍,笑容馬上斂了起來:「我剛出門看到徐昭帶著三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去了祖祠,有些好奇,所以就跟了過去。他們進了後門的古榕洞,裡面似乎有東西,聽著像動物的聲音。」

  沈遇聲線倏地變緊:「沒受傷吧?」

  喬時搖搖頭:「我沒事。」

  「妳現在馬上回客棧。」沈遇吩咐,伴著沉急的腳步聲,人正往外面來,「神色儘量自然,該吃飯吃飯,七點半有回鎮上的小三輪,妳吃完飯馬上回去,行李先擱客棧,也別退房,直接上車走。」

  喬時雖察覺出些許異樣,但依然是一頭霧水:「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妳聽到的古怪聲音可能是珍稀野生動物。最近警方在查珍稀野生動物走私,懷疑有村民參與整個交易,但一直沒找到有力證據。我現在在隔壁村,回去估計得半個小時。」

  「那等你回來時,東西早讓他們轉移了,要不我在這兒先幫你盯著……」

  「妳馬上回去,」沈遇打斷了她,「半個小時足夠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妳處理掉。徐昭不是簡單角色。」

  喬時道:「我有自保能力。」

  「馬上回去!」沈遇語氣很強硬,「乖,別讓我擔心。妳得馬上離開上徐村,越快越好,我得留在這邊處理,妳一個人能行嗎?」

  喬時點點頭:「我可以的。」

  「好。」沈遇叮囑,「一個人注意安全,別落單。回客棧進屋前仔細檢查屋裡情況,門窗要鎖好,有人敲門別理,男女老少都要防。最早的車是半個小時後,七點半,妳坐那趟車,村口馬路就有,趁著他們現在沒時間料理妳,趕緊離開,有情況隨時和我電話聯繫。」

  「好。你也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喬時依言回了客棧,一路上沒遇到什麼人,也沒發生什麼事。

  喬時雖依然不大瞭解情況,卻也隱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快八點時,神色自若地出了門。

  外面已有不少人,三五成群的,男女老少都有,正往祖祠方向跑。

  上徐村大馬路距離祖祠不算太遠,視野好,遠遠能看到祖祠門口那裡已聚滿了人,門口也拉起了警戒線,沈遇也已到來,正站在警戒線內,低首與一邊的沈橋商量著什麼。

  沈遇也看到了她,遠遠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放心。

  喬時不覺衝他微笑,摸出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我沒事,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剛好有小三輪經過,喬時沒留在這裡給沈遇添亂,上了車。

  這個點沒什麼人到鎮上,一米多長的小車廂裡,就喬時一個人。

  車子剛出上徐村,即將駛入下徐村時,車廂後把手突然被人用力拽住:「等等!」

  喬時正盯著窗外風景出神,突然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了宋勵,正抓著把手,很俐落地跳上了車,彎了腰準備進來。

  看到她看過去,他還冷淡地衝她勾了勾唇,隱隱帶著些淡諷。

  喬時本能地想到監聽定位器的事,看著他的眼神不覺變得戒慎。

  宋勵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冷笑道:「怎麼,又懷疑我給妳裝監控?」

  喬時抿唇不語,宋勵讓她莫名恐懼。

  宋勵也無所謂,往車前面的玻璃看了眼:「怎麼突然急著回去了?」

  「館裡有點事,得回去一趟。」

  喬時面色極盡自然,沒想到宋勵輕嗤了聲,意味不明地看著她:「沈遇呢?他就這麼放心妳一個人回去?」

  喬時總覺得他話裡有話,無聲地看了他一眼,沒應。

  宋勵輕笑:「看來,妳在沈遇心裡,也不過如此。」說完沒再理會她,頭已轉向車窗外,只留了個側臉給她。

  喬時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看他不說話,她也沒再說話,對於他突然出現在這裡總覺得有些古怪,一邊不動聲色地留意他的舉動,一邊又佯裝隨意地看著窗外風景。

  一路下來都是丘陵山路。安城山多海多,地勢比較複雜,上徐村地處鄉下地段,雖修了公路,但回鎮上的路並不是一馬平川,要翻過一座丘陵,不算很彎曲陡峭,但到底是山路,山連著山的,有陡崖。

  喬時就坐在陡崖一側的車座上,車子開到全路段最狹窄陡峭的地方時突然狠狠抖了下,喬時完全沒防備,後腦撞在了車廂鐵皮上,身子也被搖得歪歪扭扭的,正晃蕩著,右手臂突然被抓住。

  喬時下意識地抬頭,視線撞入宋勵眼中。

  宋勵正在看她,黑眸很深,定定地看著。

  喬時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一時間忘了掙扎,只是詫異地看他,還沒琢磨過來,車廂突然狠狠地抖了一記,隱約伴著一記車胎爆破的聲音,晃動的車子突然失衡,劇烈傾斜著向陡崖邊滾落。幾乎在同一瞬間,宋勵拽著她的手臂將她一把拉入懷中,另一隻手墊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上徐村回鎮的三輪車翻車事件在事故發生半個小時後才被經過的路人拍照上傳到朋友圈。小地方新聞不多,一點小事在朋友圈一傳,瞬間就能成為當地大熱點,傳播的人從村裡到鎮上,再從鎮上到城裡,十多分鐘後,愛刷朋友圈的沈橋便刷到了這條新聞,彼時他正和沈遇及劉副吃飯,祖祠的事已暫告一段落。

  失去了時間上的先機,古榕洞裡的東西都已被轉移,為了消滅證據,徐昭幾人甚至直接將所有動物就地放生,當地人幫著驅趕,沒有留下絲毫證據。

  雖說結果有些遺憾,但查了半月無果的案子,基本能把範圍從十里八村牢牢鎖定在上徐村,也不是不無收穫,因此沈橋心情是大好的。看到翻車新聞時他也沒聯想到喬時身上,只是感慨道:「上徐村這破地兒都能出車禍,最近兩村爭鬥剛鬧得沸沸揚揚,再來個車禍,還有人敢來旅遊?」

  「車禍」兩個字傳入耳中時,沈遇的目光微微一頓,看向沈橋:「什麼情況?」

  「就一載客的三輪車在林灣路段翻崖裡去了。」

  「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剛啊,一個小時前的樣子。」

  沈遇倏地放下筷子,拿過手機,給喬時打電話。

  沈橋被沈遇的舉動鬧得莫名其妙:「怎麼了?」

  沈遇沒工夫理他,撥著電話,電話沒通,關機狀態,電話那頭只有客服小姐客氣有禮的「您好,對方已啟用來電提醒功能……」

  連撥了幾次都同樣的回覆。

  沈遇撂下手機,看向劉副:「劉副,下邊交警有人去處理了嗎?有認識的人嗎,給我個電話。」

  劉副也是一臉莫名,從沒見過沈遇這麼凝重的臉色:「怎麼了?」

  沈遇搖搖頭,現在什麼也沒法回答:「先給我電話。」人已站起身,「我現在得回鎮上一趟,你一會兒直接把電話發我手機上。」

  「等等,」劉副拉住他,「你現在不能回去,上徐村和下徐村問題還沒……」

  沈遇手腕一翻將手抽了回來:「喬時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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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9-10-18 00:15:18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1)

  沈橋倏地站起身:「什麼情況?」

  劉副也是一臉凝重:「可能只是巧合。」

  「我不確定,」沈遇沒耽擱片刻,「但她不會無緣無故關機。」

  人已快步往門外走。

  沈橋也待不下去了,和劉副道了別,匆匆跟上,在沈遇將車開出來時攔住了車:「五哥,我也去。」

  沈遇沒說話,開了副駕車門鎖。

  沈橋拉開車門就上了車,掏出手機嘗試著給喬時打電話,電話依然是關機狀態。

  沈遇側頭看他:「給劉副打電話,催他要當班交警電話。」

  沈橋改撥了劉副電話,沒一會兒便要到了鎮上當班交警的聯繫方式,當下打了過去,詢問車禍情況。

  「車禍現場剛好是段窄崖,三輪車翻落,墜落過程中被卡住。車上連同司機三人都不同程度受傷,其中司機受傷較重,至今昏迷不醒……」

  「有沒有個叫喬時的女孩?」沈橋著急打斷,「她怎麼樣?」

  「是有個女孩,當場昏迷,目前在醫院急救室,身份正在核實中,和她一塊兒的還有個年輕男人,傷得比較重。」

  「好,謝謝。」沈橋再次打斷,「他們現在在哪個醫院?」

  「暫時在鎮上人民醫院。」

  「好,謝謝。」沈橋掛了電話。

  沈遇扭頭看他:「怎麼說?」

  沈橋把剛剛通話的情況大致提了下,沈遇沒說話,面色也並無特別大的變化,至少倏然變色這種形容詞用不到他身上,只是臉色繃緊了些,略略加快了車速。

  以沈橋對沈遇的瞭解,他那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已是他最大的在意。

  早上沈遇和喬時打電話時他就在旁邊,換作是他,那種時候他大概早不顧一切去把人送走了。在明知她有危險的情況下,他不會放心讓她一個人離開,但沈遇是做大事的人,不像他,關鍵時刻會把兒女情長放在前面。

  昨晚他是和沈遇一塊兒來上徐村的,剛到村口沈遇便看到了喬時發給他的短信,臉色當下凝重了起來,甚至連車都來不及停穩就急忙下了車,朝人群聚集的廣場跑,腳步又急又亂,遠遠便將喬時拽入了懷中,緊緊壓著不放,像極了年前在聽風,他為了阻止喬時和宋勵碰面的樣子。

  這樣的舉動在任何一個男人做來都充滿深情,但在沈遇身上,他看到的只有冷靜。

  他不想讓下徐村的人看到喬時的臉,才以這樣的方法,冷靜而不著痕跡地把她推離風暴中心。

  沈橋不知道其中緣由,但如果換作他,那樣的情況下他做不到沈遇的冷靜,甚至他會想著連夜把喬時送走,但沈遇沒有。

  上徐村、下徐村衝突一觸即發,昨晚的調停也只是暫時的。在劉副帶人來之前,他得留在這邊觀察,防止事態惡化。昨夜他幾乎一夜沒睡,沈遇也幾乎一夜沒睡,都得時不時出去看看外邊的情況。上徐村、下徐村不像安城,對沈遇有種莫名的崇拜心理,更多時候只是忌於他「族長」的名銜,明面上給面子而已,陽奉陰違的事,從幫著徐昭等人毀滅走私珍稀野生動物證據的事就看出來了。

  早上徐昭等人來不及轉移走私的野生動物,就地放生,村裡老人小孩都跑來幫忙驅趕和阻攔他們,這個村子裡,起碼三分之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參與了這個案子,放著正道不走,都跟著背後那人走歪門邪道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沈遇不可能就這麼不管不顧地離開。

  他有他的考量,在他的考量裡,關鍵時刻,喬時必須有足夠的自保和應對能力,他也一直很相信喬時有這個能力。

  沈橋覺得,沈遇之所以那麼在意喬時,部分原因大概也是他還沒遇到過這樣有膽識又自立自強的姑娘。以他的身份、他的抱負,他是要不起一個只能嬌養在溫室中的小花的。

  只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喬時會真的出事,因為無論是徐昭還是他背後那個人,都沒有傷害喬時的動機和時間,沒想到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沈橋也不知道沈遇現在怎麼個心情,從他略繃緊的臉上基本讀不出太多的情緒來。

  他這種冷靜泰然的情緒在抵達醫院門口時終於有了崩裂的痕跡。

  沈遇甚至連車都沒停穩,人已推開車門下車,快步往急診大廳走去,經過問詢處時,側身看向問詢處的護士:「您好,請問稍早前上徐村三輪車車禍送過來的女孩現在在哪兒?」

  「三樓手術室……」

  「謝謝。」沈遇道謝著打斷,腳步不停,往電梯行去,遠遠就伸手按下電梯按鈕,人到近前,電梯門也剛好開啟。他迅速閃身入內,按下三樓按鈕,手臂維持著撐在按鈕旁的動作,直至電梯門開,一刻不停地往電梯外走去。

  手術室門外站著兩名交警,估摸著是處理事故的。

  「你好,請問你們是負責上徐村車禍事故處理的嗎?」走到近前,沈遇已先出聲,很冷靜,在兩人點了點頭後馬上道,「出事的女孩現在什麼情況?人在哪兒?」

  「人已經醒過來了,沒什麼事,在那邊病房。」其中高個的交警指著不遠處的病房道。

  「好,謝謝。」

  沈遇轉身往病房區走去,腳步沒有絲毫停滯,人剛到病房門口,便與正準備出來的喬時差點兒撞個正著,好在喬時及時剎住腳步,一抬頭便看到了行色匆匆的沈遇,詫異地叫了他一聲:「沈遇?」

  沈遇頓住腳步,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停了停,又緩緩往下移,落在她裹著紗布的左腳上,再移回她裹著紗布的右手腕,直至慢慢落回她臉上,很慢很認真地打量,而後突然張開手臂,將她整個人緊緊摟入了懷中。

  他摟得很緊,手臂箍得她渾身有些發疼,喬時試著動了動,想讓他鬆開些,人剛微微一動,沈遇便又收緊了手臂,手掌輕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緊緊按在懷裡。

  「先別動。」他低低開口,聲音有些緊繃,很沙啞。

  喬時突然就不敢亂動了,聽著耳朵下急促的心臟跳動,完全不同於平時的沉穩規律,心底突然變得柔軟,連聲音都不覺變得輕快起來:「我沒事啊。」

  沈遇抱了她一會兒,這才鬆了手,低頭看著她手上和腳上的紗布:「嚴重嗎?」

  「沒事,就是輕微扭到而已。」喬時輕聲安撫,「就剛摔下去的時候不小心被磕到頭,撞暈了。宋勵……」

  提到宋勵,喬時猛然想起要去找護士問宋勵情況的事來,正要往下說,沈遇卻微微凝眉:「宋勵?」

  「嗯,他半路上了車,翻車時護住了我。」喬時提到這個有些著急,「不知道他傷得怎麼樣,我正要找護士問問。」

  「妳先回病床坐著,我過去看看。」

  沈遇扶她回了病房,出門找護士。

  宋勵已從手術室出來,因著車子中途被卡在了縫隙中,陡崖也不高,人傷得不算特別重,只是在護著喬時的過程中磕破了頭,有些腦震盪,以及可能出現顱內積血,需要留院觀察幾日。

  打聽清楚他的情況後,沈遇回病房找喬時,陪她一塊兒去看宋勵。

  宋勵已醒來,正靠坐在病床上,頭上被縫了幾針,剃掉了些頭髮,裹著幾層白紗布。

  這樣的宋勵讓沈遇心情有些複雜。

  「今天真的謝謝你。」沈遇向他道謝,這還是這麼多年來,兩人第一次這麼平靜地對話。

  宋勵哂笑地扯了扯嘴角:「我救的又不是你,要你的謝謝做什麼。」人已轉向喬時,語氣不大好,「沒事吧?」

  喬時心情也有些複雜,前一刻她還緊緊提防著他,下一秒,他卻突然對她捨身相救。

  她想起車子翻下那一瞬間,他飛身撲向她,手掌護著她的頭,將她緊緊壓在胸口,擋住所有顛簸的樣子。

  那樣毫無保留的守護,讓她沒來由地有些慌,甚至是不敢迎向他此刻的眼神。

  「我沒事。」喬時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神,「你呢,怎麼樣?」

  宋勵指了指腦袋上的紗布:「就那樣唄,死不了。」

  吊兒郎當的語氣更讓喬時無所適從。

  沈遇將她的侷促看在眼裡,心裡隱隱有些沉,但他不能計較什麼,是宋勵捨命救了喬時,沒有宋勵,可能就沒有現在的喬時。他從沒像此刻這般,感謝有宋勵這麼個人。可是感激之下,心頭總有些彷徨不安。

  他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怎樣兇險,但生死關頭,一個男人為自己捨身相護,換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遇不敢往深處想。回去路上,一直若有所思。

  喬時問題不大,已經可以出院,和他一塊兒回去。

  宋勵傷得比較重,得留院觀察幾天,下午已經轉回了安城市醫院,沈遇給他請了專業看護,安排得很周到,這反倒讓喬時有些不好意思,她和沈遇還沒走到可以讓她坦然享受他的好的地步。

  「宋勵的事真的謝謝你。」

  喬時忍不住看向他,道謝道,說完便見沈遇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和我還客氣什麼。」

  喬時摸摸鼻子。

  沈遇也沒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打轉,趁著等紅燈的時間,扭頭看她:「妳手腳還傷著,一個人在家不方便,這幾天先在我那兒養傷吧。」

  「……」喬時愣了愣,「我哥在家的。」

  沈遇看了她一眼:「妳哥到底是個男人。」

  「……」喬時覺得這話不對,「你也是男人。」

  「但我是妳的男人。」

  他說這話時一如平日沉穩嚴肅,說話間已啟動車子,完全沒意識到這句話在她那兒造成的窘迫。

  喬時看著他冷靜的俊臉,臉紅都覺得自己矯情了,但想著就這麼和他「同居」了,心裡總還是有些古怪。不止她不習慣,她哥知道了也得瘋。

  「我一個人可以……」

  「妳現在這樣總不大方便。」沈遇打斷了她,扭頭看她,「喬時,別讓我擔心,嗯?」

  微揚的尾音酥酥軟軟的,讓喬時連反駁都覺勢弱了:「哦。」

  沈遇的手臂橫了過來,安撫性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妳的安全是大事,不能隨便。」

  語氣一如既往地沉斂,喬時聽著卻心頭微暖,順從地點點頭。

  車子很快在沈遇家別墅門口停了下來。

  沈遇扶她進屋,讓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轉身給她倒水。

  沈橋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打給喬時的。

  知道喬時沒事後,他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地,他被沈遇留在那邊瞭解事故進展及配合劉副處理上徐村、下徐村的問題,沈遇則先送喬時回來。

  「怎麼樣,回到家了吧?」電話剛接通,沈橋已朗聲問道,語氣又恢復平日的陽光輕快。

  喬時情緒也受他感染,不覺微笑:「對啊,剛到。」

  「受了那麼大的驚嚇,沒事吧?」

  「沒事啊。」

  「那就好。」沈橋笑著道,遲疑了下,這才進入正題,「老實說,妳沒怪五哥吧?」

  喬時聽著有些莫名:「幹嘛要怪他啊?」

  沈橋怕喬時因為這個事心裡有疙瘩,忍不住替沈遇說話:「其實這個事五哥確實也有不對的地方,但當時的情況妳也知道,警方沒來,肯定得有人控制局面……」

  喬時忍不住朝沈遇看了眼,他正在倒水,背對著她。

  喬時不大好意思讓沈遇聽到,她知道沈橋的擔心,不覺起身,邊往陽臺外面走,邊對沈橋道:「你別瞎操心,我根本沒多想。如果他真放下一切,不管不顧地來找我了,我才要不安了。我喜歡的就是他這樣的頂天立地,沉穩有擔當。」

  沈橋一下就放鬆下來,笑道:「看來只有我在那兒瞎操心。」

  喬時也不覺跟著笑笑,正要說話,沈遇低沉的嗓音已從身後傳來:「腳還傷著,回沙發好好坐著,打電話坐著也能聊。」

  驚得喬時猛地回頭。

  沈遇不知何時已過來,正站在她身後的推拉門前,右手穩穩地端著杯熱水,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剛剛的話。

  喬時總還有些窘迫,臉皮也有些燙:「你什麼時候過來的?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

  「剛來一會兒。」沈遇左臂伸向她,扶著她回屋坐下,將溫水遞給她,順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手機。

  「老六。」沈遇淡聲開口。

  沈橋沒想到沈遇也在,嚇了一跳:「五哥?」

  「是我。」沈遇一隻手臂很放鬆地搭在沙發背上,問他,「交警那邊怎麼說?」

  「暫時定性為普通交通事故。」沈橋說,「車輪被路邊的三角扎馬釘扎破,漏氣失衡才滾下崖的。」

  沈遇動作略頓:「三角扎馬釘?」

  「對。可能是過路行人不小心扔的。釘子已經生銹,看著像被扔那兒許久了,只是喬時運氣不好,車子剛好軋上面去了。」

  沈遇道:「每天來回那麼多車子,都沒軋到,就湊巧喬時的車軋上了?」

  沈橋沉默了一會兒:「回頭我再查查。」

  「好,有消息通知我。」沈遇掛了電話,一扭頭便見喬時正盯著他看。

  「你覺得是人為?」喬時問。

  沈遇點點頭,沉吟了一會兒:「而且我懷疑,宋勵脫不了關係。」

  「他出現的時間太巧合。」沈遇補充道。

  喬時嘴角笑容有些僵:「不會吧,他當時……還救了我。」

  她說得委婉,宋勵當時已經不能用「救」這個字眼了,他幾乎是以命相護,乾脆,決然,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喬時感覺不出絲毫演戲的成分。

  沈遇看著她不語,沒有試圖去否定她或者說服她。他只是懷疑。

  宋勵有車,大清早的,卻偏趕在半路跳上車陪她,說明他是知道點什麼的。但是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救喬時,直接把人拽下車就行了,完全沒必要陪她冒這一趟險。

  這是沈遇想不通的地方,除非他想借用苦肉計,設計了這麼一齣英雄救美,改善他和喬時之間的關係。

  這是目前沈遇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以宋勵遊戲人間的態度,倒像是他的行事風格。

  只是喬時之於他的意義,重要到了以命來賭嗎?

  沈遇不覺朝喬時看了眼,喬時正在出神,似乎在想事情,手上端著的水杯已歪向了一邊而不自知,眼看著水就要倒出來,沈遇伸手將杯子接了過去。

  手中陡失重量讓喬時回神,下意識地看向沈遇,沈遇也在看她,很安靜地看著,黑眸深邃幽靜,瞳孔是很深的墨色,讀不出裡面的情緒。

  屋子也很靜,周遭的空氣因為兩兩相視的眼神變得曖昧燥熱起來,喬時突然不自在起來,傾身端起杯子,想借著喝水的動作緩解這種曖昧。

  手剛伸出去便被沈遇握住了。

  喬時突然覺得臉紅口燥,不覺轉開視線,後腦勺突然被扣住。

  他的手掌輕壓著她的頭,看著她,然後在她的不知所措下,臉緩緩朝她側低下,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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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5:28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2)

  他太過繾綣的吻讓喬時沒法完全投入,整個人被動而無措地跟著他的動作走,但沒到意亂情迷的地步,只略慌亂地看著他,沈遇吻了一會兒稍稍停了下來,臉頰親暱地蹭著她的臉頰,手掌也在她的頭髮中很親暱地揉弄。

  「喬時,」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異常沙啞,氣息也微重,黑眸隨著他喚她的名字時緩緩抬起,望入她略顯茫然無措的眼中,「我想要妳。」

  喬時大腦一下子有些空白,心臟跳得又快又急,看著那雙藏著暗焰的深黑眸子,整個人跟失去思考能力般,完全沒法反應。

  沈遇也沒等她反應,突然將她打橫抱起。

  「別,」她氣息還有些亂,也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得太快讓她沒辦法正常與他對視,只低低道,「太快了,我沒做好心理準備。」

  沈遇看著她的眼睛:「喬時,我們昨晚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不……不是,真的太快了,我一下子沒辦法……」喬時有些語無倫次,對於即將發生的事還是有些慌。她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麼,只是直覺她和沈遇沒發展到可以發生實質性關係的地步,那不只是一層膜的問題,而是對彼此負責的問題。兩三天的時間還沒到認定彼此一生的地步,她和他都還需要一個相互瞭解並確定彼此的過程。

  沈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低低應了聲「好」,人已撐著床板稍稍撐起身,看著她,徐徐道:「喬時,我做一個決定只要幾秒,但在那之前,我都是花大量時間和精力去權衡和對比的,所以我至今從沒做過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對妳也是。從我決定把我說過的話一句一句吃回去開始,我就認定了妳。我希望妳也是。」

  他話說得很慢,一字一句,很清晰。

  喬時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對她說這一番話,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沈遇直接將話挑明了說:「喬時,妳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喬時:「……」

  沈遇繼續道:「現在是我認定了,妳還在遲疑。這樣的妳讓我很不放心。」

  喬時還是沒明白過來,不太確定地看向他,「你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覺?」

  沈遇看著她不語。

  喬時還沒完全從意亂情迷中緩過神來,思維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

  沈遇沒再明說,伸手緩緩撥開了她額前的頭髮,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喬時,我們結婚吧。」

  「……」喬時整個人都蒙了。

  沈遇看著她,面色未動:「我是認真的。」

  「……」喬時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不確定地看向他,「你怎麼了?」

  她撐著床墊想起身,被沈遇壓住了肩:「喬時,妳還沒給我答案。」

  喬時不大笑得出來:「我們現在……甚至連正式交往都不算。」

  兩人確實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而已,她甚至不確定她現在是不是沈遇的女朋友,突然跳到結婚,這於她確實太玄幻了。

  沈遇看著她不動:「妳覺得,我們不是在交往?」

  喬時覺得還是應該由他告訴她答案:「是嗎?」

  「喬時,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換句話說,我是妳的男朋友。」

  語氣徐徐緩緩的,喬時的胸口像被什麼撞擊了下,暖暖脹脹的。她喜歡他告訴她,他是她男朋友的事實。

  她不覺微笑,有些羞澀也有些不自在,卻還是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掌,十指緊扣,而後仰頭看他,她的態度不言而喻。

  沈遇緊繃的俊臉突然變得柔和,他低頭在她嘴唇上親了親,翻身坐起身。

  沒一會兒浴室裡便傳來了嘩嘩的水聲,人從浴室出來時已是神清氣爽,腰間只簡單地繫了塊浴巾,完全沒把她當外人。

  喬時總還是沒他自在,默默轉開了視線。

  沈遇這會兒已朝她走了過來,翻身看她:「要洗一下嗎?」

  喬時是肯定得洗的,今天又是車禍又是醫院的,渾身黏膩,就是手腳都傷著不是很方便,總不能讓沈遇代勞。

  「我……先不用了吧,明天再洗。」喬時不大自在地道。

  沈遇看了她一眼:「妳先坐會兒,我給妳拿衣服。」

  沒一會兒便將她的行李箱拎了上來,開了箱子,將她的衣服一一疊進他的衣櫃裡。

  「等等,」喬時急忙叫住他,「我不是住原來房間嗎?」

  沈遇動作沒停:「妳手腳有傷,還是住過來方便些。」

  他說著順手拿起她的內衣收納箱,喬時窘得不行,跳著腳趕緊起身:「那個別亂動,我自己來就好。」

  沈遇側身看她:「喬時,我們是男女朋友。」

  一句話堵得喬時沒法反駁,很糾結地將收納箱遞給了他,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你來吧,你來吧,裡面的衣服比較那啥,不許笑話我。」

  沈遇被她孩子氣的反應逗笑,無奈地拍了她的腦袋一記,這才拿過她的收納箱,喬時窘得都快哭了,手擋著半張臉默默轉開了視線。

  她的內衣款式都偏保守型,棉布料,健康舒適為主,款式挺土,想著這麼土的東西就這麼一一暴露在他面前了,喬時總覺得難為情,有點後悔沒買些時尚款備著。

  相較於她的窘迫,沈遇自然許多,隨便翻了翻,很冷靜地評價:「挺好,穿著舒服最重要。」

  喬時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確實沒開玩笑也沒安慰,就是很實事求是地評價,而後有條不紊地將裡面的衣服一件件折好放進衣櫃裡,沒有絲毫尷尬或者嫌棄。

  喬時想起兩人為數不多的兩次親密接觸,沈遇確實不會在意她穿什麼,像他這種注重效率的男人,根本不會浪費時間慢慢欣賞她在裡面穿了什麼,直接扒了再說。

  這麼一細想起來,喬時發現沈遇在夫妻生活上似乎確實挺古板保守的,直來直去不懂情趣,而且以他這種自律到近乎一板一眼的刻板性子,說不定連一周幾次、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幾點幾分到幾點幾分都精確計算好了。

  可能因為她性格比較閒散,更喜歡隨性而為,哪怕是夫妻生活上,也是希望自然而然地發生,而不是像趕任務一般,連夫妻間耳鬢廝磨你儂我儂的時間都沒有。

  這麼算起來,喬時隱隱覺得她和沈遇以後可能會夫妻生活不和諧。

  收拾完行李的沈遇一回頭便看到喬時正若有所思地看他,皺著眉,連他看她都沒發現,走神得厲害,不覺走了過去:「怎麼了?」

  喬時正想得入神,一時間沒察覺,心裡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沒什麼,就覺得,我們以後夫妻生活會不太和諧吧?」

  話完才驚覺說了什麼,驚懼抬頭,便見沈遇正偏頭看她:「要試試嗎?」

  驚得喬時連連後退:「那個……我只是覺得你在夫妻生活上似乎比較偏向一板一眼,不懂情趣,這個可能……」

  隱隱覺得越描越黑,喬時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把話圓回來,沈遇的眼神卻因她的話越發深沉,喬時那一瞬間突然莫名恐懼。伴著不知名的危險,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喬時以極快的速度轉身,腳步還沒能挪半分,肩上一沉,沈遇的手掌壓了下來,緊扣著她的肩,微微一用力,很輕易又技巧地將她撂在了床上,沒撞疼她的傷臂和腿,整個人卻是被迫以一種毫無防備的姿勢跌仰在床墊上。那一瞬間恐懼突然在腦海中放大,喬時嚇得急聲道:「沈遇,你說過你要給我時間適應的。」

  「我是說過。」聲音徐徐淡淡地落下時,沈遇高大的身子也隨之覆了上來,沒壓著她,只是一隻手掌撐在了她頭側,支撐著身子懸宕在她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喬時,妳好好記著妳今晚的話,到時別哭。」

  喬時現在就想哭,沈遇要嚇她,分分鐘做到的事,完全不需要準備。

  她不敢亂動,現在的她又成了狼爪下的小白兔,還是手腳受傷逃無可逃的,除了瑟瑟發抖別無他法。

  沈遇也不管她的戒慎,抬起手,不緊不慢地落在她牛仔褲的紐扣上,叭的一聲細響,解開了她的紐扣。

  喬時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

  沈遇沒掙脫,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妳該去洗澡了。」

  喬時抓著他的手不敢鬆開:「我可以自己來。」

  「妳受傷了。」

  話音剛落,沈遇手腕一翻,很輕易地從她手腕裡將手抽了出來,落在她的牛仔褲上。喬時伸手阻止,沈遇看也沒看她,將她的手拉開,語氣很平靜:「別瞎動,一會兒碰到傷口有妳哭的。」

  喬時不敢動了,很難為情地任由他將褲腿從受傷的那隻腳上褪了下來。

  他盯著她腳上那處傷口看了一會兒,看向她:「傷口不能碰水,妳怎麼洗?」

  喬時有些彆扭:「我坐凳子上。」

  沈遇往她掛著繃帶的左臂掃了眼:「哪隻手拿噴頭?」

  喬時不說話了。

  沈遇將她扶坐起身,冷不丁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直接抱浴室去了。

  喬時還是覺得壓力很大,總還是沒親密到可以這樣讓他給她擦洗。她彆扭地推著他想讓他出去,但怎麼可能推得動他,沈遇砰的一聲便將浴室門關上了,取下噴頭調著水溫,喬時趁機單腳跳著起身,想出去,剛到門口,沈遇的手掌就壓了下來,扣在她的肩上,拎著她的身體稍稍後退了兩步,後背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還想走?」沈遇側低下頭,貼在她耳邊,以低緩的嗓音徐徐道,「喬時,今晚讓妳提前感受一下,一個一板一眼的男人是怎麼不懂情趣的。」

  他扣著她僵硬的身子緩緩轉了過來,低低道:「放心,我還是會給妳時間適應的。」

  第二天早上,喬時是在沈遇床上醒來的。

  沈遇是說到做到的人,他確實沒和她有實質性進展,但也確實讓她提前感受了一把,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是怎麼「不懂」情趣的,就以一板一眼的方式,不玩花樣也沒什麼有的沒的,過程慘無人道,讓喬時一睜眼看到身側放大的俊臉時下意識地連連往後退,差點兒沒摔下床,被沈遇伸手撈了回來。

  沈遇早已醒來,還是那副眉目清淡內斂的沉穩模樣,很平靜地和她打了聲招呼:「早。」

  喬時抽著嘴角回了聲:「早。」

  沈遇看她:「昨晚睡得好嗎?」

  喬時鼓著眼睛看他,她眼底的兩團青黑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我也沒睡好。」沈遇低低道,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記,人已掀被起床,從衣櫃裡取了衣服,不緊不慢地換起來。

  喬時沒他臉皮厚,默默轉開了臉。

  沈遇很快換好了衣服,傾身看她:「精氣神嚴重不足,再睡會兒,一會兒吃飯再叫妳。」說著將她重新塞入被窩中,拉過被子替她掖好。

  他貼心的舉動讓喬時心窩有些暖,點點頭。

  沈遇出去後她又很快睡了過去,將近十點才醒來。

  沈遇早餐早已準備好,他扶她下的樓。

  床下的他與床上的他判若兩人,沒有在床上時的強勢和失控,人早已恢復往日的沉斂,眉目平靜,沒有過多的溫柔,也不會顯得冷淡。

  兩人間也沒有太多的言語交流,卻在言談舉止間讓喬時生出股老夫老妻的踏實感,似乎她和他就合該是這樣的,不濃烈,卻平淡而溫馨。

  沈遇剛扶她坐下,門鈴就響了。

  喬時下意識地往門口看了眼,沈遇已站起身:「我去開門。」

  來人是劉副。

  昨天沈遇因喬時出事,不得不中途回來,上徐村的事全權交給了他處理。

  因著前天晚上沈遇已勸服兩邊共用祖祠旅遊資源,昨天他也以一個官方的態度明確兩邊權益,上徐村、下徐村本就同一個祖宗,確實各自有份,勉強同意了共同開發的處理結果,衝突暫時解除。至於上徐村可能涉嫌走私販賣珍稀野生動物的事,也基本取證完成,因而劉副一大早便回了安城,順路來了沈遇這邊。

  一方面是找他聊案子,另一方面也想見見喬時。

  一直以來他本就對喬時有幾分好奇,只是沈遇一直強調對人家沒那個意思,他也一直沒找機會見上面,虧得他還把自個兒堂侄女介紹給他了,沒想到才見面沒幾天,沈遇卻對這位喬小姐上了心。昨天甚至在沒確定事故情況時,人已不管不顧地往醫院跑,他對喬時的好奇不免多了幾分,也有幾分不平。

  以前因為劉檸寧一直在國外,他也沒想過要撮合兩人,最近她回了國,秉著那點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小心思,他才給兩人搭了這條線,還以為有機會結成姻親,沒想到沈遇沒看對眼。他就納悶了,喬時到底有什麼魅力,竟把他引以為豪的堂侄女比下去了,乾脆趁著找沈遇聊案子,順路來打個照面。

  喬時當年在抓捕宋勵的現場中和劉副打過照面,對他隱隱還有些印象,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劉副也對喬時還有些印象,之前沈遇有說過兩人是同一人,沒想到真的是,便笑著道:「原來真是妳啊,我記得妳。」

  而後扭頭衝沈遇豎了豎大拇指:「眼光不錯。」眼睛卻是直直看著沈遇,話裡有話。

  沈遇看向喬時:「妳先吃飯,我和劉副有些案子要談,有什麼事叫我。」

  交代完便和劉副進了棋牌室。

  房門一關上,劉副已笑道:「看不出來,你對這個小姑娘還挺上心。」

  「這麼多年就惦記了她一個,不對她上心還對誰上心?」沈遇淡聲回道,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上徐村、下徐村的事怎麼樣了?」

  「處理得差不多了,沒處理好的也安排好了,讓人暗地裡盯著呢。」劉副隨手拈了顆黑子,「昨天我在下徐村,看到有人議論,說好像看到當年那女學生了,說的就是喬時吧?」

  沈遇抬眸看他:「他們怎麼說?」

  「只是在議論而已,沒人看清臉。」劉副說著看向他,「當年這小姑娘把你利用完就跑了,留下那麼大個爛攤子,這麼多年來,你幾乎是在賣身給她收拾爛攤子……」

  「劉副,」沈遇打斷了他,「她沒有利用我。當年的事只是意外,她並不知情。而且這麼多年留在安城,雖然有她的原因在,但主要還是我的問題,當年的事確實有我一半責任。」

  「再說,我當初本意也是要留在安城。」沈遇補充道。

  「以後呢?」劉副側眸看他,「她無法留在安城。」

  「她是青市人。」沈遇說。

  劉副一愣,忽而笑了:「難怪。」

  他知道沈遇的身世:「那你以後打算回青市?」

  沈遇點點頭:「是有這個打算。」

  「什麼時候?」

  「就這兩三年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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