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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楓語 -【相遇終有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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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5:42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3)

  劉副突然生出些悵然若失的情緒。他和沈遇認識多年,合作默契十足,真沒想過他會有離開安城的那天,他突然生出些阻止沈遇和喬時的衝動:「那小姑娘我看性子也有些內斂,不是很擅長交際的樣子,以後事業上恐怕幫不了你什麼。」

  「您不是說,以我現在的身份地位,找個乖巧懂事的就挺好,沒必要門當戶對或能給事業帶來助益?」沈遇將他的原話還他。

  劉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可我似乎聽某人提過,這小姑娘挺會來事兒?」

  「是挺會來事兒。」沈遇倒不否認,「所以總得有個能擺平事兒的。」

  劉副一下被堵住,好半晌才幽幽道:「小姑娘太年輕了。」

  沈遇不語,喬時確實小了他好幾歲,和她在一起,倒顯得他有些老牛吃嫩草了。

  「她也不是什麼小姑娘了。」沈遇沉吟著看他,「這個年齡差……剛剛好。」

  劉副忍不住笑了:「看來你真認定她了?」

  沈遇點點頭:「劉副,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其實即使不是喬時出現,我也是打算過個三五年回青市的,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有些眷戀家的味道。」

  劉副沉默了一會兒:「檸寧就比不上她半點?」

  「她們兩個人沒有可比性,只是看對眼的問題。劉檸寧很好,也很優秀,甚至比喬時要優秀,但看對眼這種事,第一眼看的就不是條件,而是感覺。感覺是她了,就是她,不是她,就不會是她。」

  沈遇頓了頓,看向劉副:「說起來,這事也是怪我。一開始我沒想過我非喬時不可,她拒絕了我,我就想著那就別強求了。你要給我介紹劉檸寧,我一開始確實抱著試試的心態接受的,但我發現我其實只是在拿她做對比。我看著她,想著的還是喬時。我捨不得把她讓給別人。」

  「也捨不得把我留給別人。」沈遇笑,端起茶敬了劉副一杯,「這事是我不厚道,這杯茶就當向您賠禮道歉了。」

  劉副難得聽他這麼認真地談論感情問題,心裡那點小疙瘩反而被他一番話磨沒了,痛快地接受了他的歉意,喝完才慢悠悠地看向他:「真不後悔?」

  「沒什麼可後悔的。」沈遇擱下茶杯,「她這樣就挺好。不好的,慢慢磨吧。」

  劉副點點頭,敬了他一杯:「看來只能祝你們幸福了。」

  沈遇搖頭笑笑:「估計還有段距離。」

  而後沉吟著看他:「劉副,你當時是怎麼說服嫂子結婚的?」

  「……」劉副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你這都想到結婚上來了。」

  「遲早的事,拖久了反而夜長夢多。」沈遇看他,「傳授點經驗?」

  劉副想也沒想:「生米煮成熟飯。」

  「不行,年代不同了。」

  「我說的生米煮成熟飯是孩子。」劉副手指在半空中畫了個挺大肚的輪廓。

  沈遇笑道:「那更不行了。我和她這才幾天,這會兒要個孩子,她注意力不得全跑孩子身上了。」

  劉副忍不住打量了他幾眼:「以你的條件,還需要用婚姻綁住一個人?你是對你沒信心還是對她沒信心?」

  「也不是要綁住,只是不喜歡拖,想速戰速決,認定了就不想再橫生波折。」沈遇略略垂眸,指尖摩挲著杯沿,沉吟了一會兒,「說實話,我也是對她沒信心。她喜歡著我的時候,都能乾脆拒絕我,她不是那種愛情至上的女孩,行事有她的考量。這種女孩讓人省心也不讓人省心,總之是看不住就會跑的。」

  「而且,」沈遇頓了頓,「女孩子多少有點英雄情結,宋勵救了她,這事肯定會在她心裡留下點痕跡。當年宋勵救過她一次,之後她就對宋勵完全不設防,對他比對我親近信任多了,我不想再發生那樣的事。」

  沈遇的視線落在劉副臉上:「於公於私,宋勵我都必須除掉。整個安城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我不會讓他再攪得天翻地覆。」

  劉衛臨點點頭:「這是自然。」

  他與沈遇聊了些宋勵近期的動態及對喬時事故的看法,下午兩點多才起身離開。

  他剛走沒多久,喬時便午休起來了,看到沈遇正在客廳沙發看書,沒看到劉副,忍不住問了句:「劉副走了?」

  「嗯,剛走。」沈遇擱下書,站起身,扶她下樓,「睡飽了?」

  「嗯……起來一會兒了。」

  喬時輕點頭,其實沒怎麼睡,只是看劉副明顯找沈遇有事,也就借著午休躲房間裡不出來打擾了。

  沈遇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又給她倒了杯水。

  喬時很不習慣這種被細心照顧的感覺,她是從小獨立慣的人,雖有喬澤,但喬澤從小就沒慣過她,除了偶爾教她些防身功夫,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少,更別說軟言軟語給她倒水了,突然被這麼照顧著,她反倒有些無所適從,接過水杯時忍不住嘟噥:「我其實傷得沒多嚴重,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你這樣讓我挺不習慣的。」

  沈遇偏頭看她:「那說明妳還沒有完全從心裡接受我是妳男人的事實。」

  喬時:「……」

  「沒關係,總要有一個適應過程,慢慢來。」沈遇安慰她,抬腕看了眼錶,「晚上想吃什麼?一會兒我們去超市逛逛?」

  「我隨便吃點就好。」喬時想起還在醫院的宋勵,「對了,我想燉點湯給宋勵送過去,再怎麼說他也是因為我才受傷的,不去看看他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沈遇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幾秒,緩緩點頭:「好。」

  超市就在社區旁邊,五分鐘的腳程。

  喬時因著腳傷,走路比平時慢,沈遇虛攬著她的腰,陪著她慢慢往超市走,話也不多,只是配合著她的速度,不緊不慢的。

  沿途都是鄰里街坊,剛吃過午飯沒一會兒,也沒什麼事,就搬了小凳子,在門前空地上,三三兩兩地坐著閒聊,人情味很濃。

  距離上次買菜,鄰里們已許久沒見過喬時,還以為她走了,沒想到突然又回來了,還是跛著腳的,一個個不免好奇,和沈遇打招呼時,也就順便問了下喬時的情況。

  「不小心摔的。」沈遇避重就輕地回道,與眾人打招呼時,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很淡,但是真心實意在笑,不若在其他人面前的客氣疏離。

  「你對他們好像與其他人不太一樣。」走過那一段小街道後,喬時忍不住問。

  「都是小時候的鄰居。」沈遇低聲道,「我爸是個員警,比較忙,抽不出時間照顧我和大哥,我們都是東一家西一家地吃飯,沒人計較這些,那時的人情味很重。」

  「可以說,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我。沒有我爸、我大哥和我同事那樣的人,就不會有安城的現在。」沈遇低頭看了喬時一眼,「我很喜歡這座城市,包括這裡的人,這種濃郁的人情氛圍、文化氛圍。這些都是我爸、我哥、我那些同事,一代一代熱愛著並拼死守衛著的東西,我不想讓人毀了這一切。」

  「當年我為什麼非逮著宋勵不放……」沈遇偏頭看她,「不是非得他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罪大惡極的事,那影響的只是小部分人。是他將所有非法勾當統一成了產業鏈,並慫恿想不勞而獲的那批人去禍害正經工作生活的那批人,從中牟取暴利。製毒販毒、走私販賣珍禽、私設賭場等,哪一個不是禍害幾代人的?」

  這些事當年沈遇向她解釋過,喬時是理解他的立場的,只是……

  「可不是沒證據證明是他幹的嗎?」喬時皺眉,宋勵被關的那兩年是因為私藏槍炮。

  沈遇說:「所以他現在能安然無恙地躺在病床上,等著妳去好湯好水地伺候著。」

  「……」喬時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被沈遇這麼一說,她反倒生出些助紂為虐的感覺來。

  人到超市生鮮區時,整個人都有些糾結,在買不買間猶豫許久,終還是決定買了。宋勵是否罪大惡極不好說,但他拼死救了她是事實,她就這麼對他不聞不問,狼心狗肺得讓她過不了心裡這道坎。

  沈遇尊重她的決定,俐落地替她挑了些食材,回去給燉了半鍋湯,和她一塊兒給宋勵送過去。

  再看到宋勵時,喬時心境總還有些複雜。

  兩人進病房時宋勵正兩手交疊著枕在腦後,盯著天花板發呆,整個人看著孤寂而落寞,人出神得厲害,她叫了他兩聲才回過神來。

  他輕咳了聲,手肘靠著床沿要坐起身,看著有些吃力。

  喬時下意識地想上前幫忙,被沈遇擋了下來,他上前扶起了宋勵。

  宋勵看了他一眼,視線掠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喬時:「妳怎麼過來了?傷好點了嗎?」

  喬時點點頭:「好多了。」

  她給他盛了碗湯:「給你燉了些湯,你趁熱喝點吧。」

  「謝謝。」

  宋勵伸手接了過來,手臂也有傷,不太方便,喬時本能地想上前幫他,沈遇已看向一邊的特護:「小張,麻煩妳了。」

  宋勵瞥了沈遇一眼,哂笑:「喬時餵一下救命恩人又怎麼了?」

  「她的手臂也還傷著。」沈遇面色不動,將碗遞給了走上前的特護,看向宋勵,「不過我有點困惑,宋先生怎麼會這麼湊巧攔下了那輛車?」

  宋勵笑道:「沈先生的意思是,我故意製造的車禍?」

  沈遇不置可否:「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但宋先生顯然知道那輛車會出事。」

  宋勵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喬時猜不透這兩個打啞謎一樣的男人,看了宋勵一眼。

  宋勵也在看她,人已收起了面對沈遇時的哂笑,只是沉默而安靜地看她。

  喬時讀不懂他眼神的意思,只是這樣的眼神讓她沒來由地心虛,不覺轉開了視線,佯裝隨意地往門外看了眼,沒想到看見了徐昭。

  病房門沒關,徐昭人剛走到病房門口,兩隻手很隨意地插在風衣口袋裡,低垂著頭,也沒看屋裡,走到病房門口時便下意識地抬臂敲門,指骨沒叩到門板,人已看到了屋裡的喬時和沈遇,手臂當下僵在了半空中。

  沈遇也注意到了門口的徐昭,側轉身,不言不語地看他。

  徐昭很快回神,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走錯了。」做了個歉然的手勢,人已轉身走了。

  沈遇轉身看宋勵,宋勵只是聳了聳肩,臉上並沒有絲毫心虛神色。

  沈遇也不多說什麼,和喬時在這兒陪他坐了會兒便先回去了,晚飯後有點事外出了一趟。

  他直接去了嵐姨客家菜館。

  沈遇距離上次已有一陣沒來過這裡,因此嵐姨見到他,很是歡喜地上來打招呼。

  沈遇與她寒暄了幾句,側眸往屋裡掃了眼:「徐昭在嗎?」

  「在呢,一回來就躲屋裡玩遊戲,整天無所事事的。」提到徐昭嵐姨就忍不住嘮叨,「人在房間裡,你有時間也幫我好好勸勸他。」

  沈遇點點頭:「好。」掀開簾子進了屋,徑直去了二樓徐昭的房間。

  徐昭正在電腦前玩遊戲,年前帶回來的女孩正陪坐在一邊看著。

  門沒反鎖,沈遇一推門就開了,兩人詫異地回頭。

  沈遇朝女孩看了眼,下巴往門外略略一點:「妳出去!」

  他面色很淡,不怒自威,女孩遲疑著看了眼徐昭,還是忐忑地起身出去了。

  沈遇反手將門鎖上。

  徐昭從沒見過沈遇這模樣,極淡極淡的臉色和眸色,卻帶著極大的壓迫感,讓他不自覺地站起身:「表……表哥……」打招呼的聲音都不自覺地顫顫巍巍了。

  沈遇看了他一眼:「過來。」

  徐昭遲疑著站在原地沒動,沈遇也不逼他,不緊不慢地往前一步,冷不丁出手,扣著他的右臂,反手用力一扭,將他整張臉死命壓在了鍵盤上,疼得他啊啊地直喊疼。

  沈遇輕扯了扯嘴角:「知道疼了?」扣著他的手腕再用力往下一壓,在他的慘叫聲中徐徐道,「我怎麼警告你的?不許動她!不許動她!都當耳邊風了是吧?」

  音落,他又是俐落往上一折,骨節脫落的脆響下,徐昭瞬間慘叫。

  他手腕沒斷,只是脫臼而已,疼得冷汗直冒,不敢亂動,不斷出聲告饒:「我真的沒動她,我現在都學好了,真的……」

  「不敢承認是吧?」

  沈遇的手掌往他後腦一按,用力壓在了鍵盤上,又扣著將他拉了起來,正要往下說,門外已傳來急急的拍打門板聲,伴著嵐姨著急的聲音:「阿遇,出什麼事了,你們在裡面做什麼?」

  徐昭急聲喊:「媽……救命……」

  「找你媽也沒用。」沈遇按著他後腦將人拎著翻了過來,握住他剛被掰脫臼的手掌,用力一推,在徐昭的慘叫聲中將脫臼的手掌重新接了回去。

  嵐姨在門外急壞了,使勁兒拍著門板:「阿遇,開門,你們到底在裡面幹什麼?」

  沈遇側頭往門外看了眼:「我們沒事,就練練身手。」然後轉向徐昭,壓低了嗓音,「識趣的,就適可而止。」

  徐昭顫抖著不敢吭聲。

  沈遇也沒再說什麼,一把推開他,轉身開門。

  嵐姨趕緊進屋,看到徐昭蒼白著張臉,冷汗直冒,著急問道:「怎麼了,你們這是在裡邊做什麼?」

  「沒……沒什麼。」徐昭偷偷瞥了沈遇一眼,「表哥就陪我練……練拳。」

  嵐姨輕聲斥責:「在屋裡練什麼拳,把傢俱打壞了怎麼辦?」

  沈遇掃了徐昭一眼,這才平靜地看向嵐姨:「是該讓他長長記性了,省得整天惹是生非。」

  嵐姨重重拍了徐昭一記:「聽到沒有,整天這麼混日子,連你表哥都看不下去了。」

  徐昭沒敢吭聲。

  沈遇也沒再多待,和嵐姨道了聲別便先走了。

  沈遇教訓了徐昭的事第二天下午便從沈橋口中傳到了喬時耳中。

  沈橋本也不知情,是去嵐姨家吃飯聽嵐姨提起的。

  嵐姨不知道沈遇教訓徐昭的真正意圖,只當沈遇在替她管教徐昭,又是寬慰又是心疼,寬慰的是他這個表哥願意在百忙中抽空關心表弟,心疼的是沈遇下手重了點,徐昭那隻右臂今天一天沒能用,軟綿綿的,稍微碰一下就疼得大叫。

  她心情複雜,沈橋一來就忍不住和沈橋嘮叨起來,也是知道他和沈遇關係好,盼著他能和沈遇提提,下次再教訓徐昭時下手輕點。

  沈橋樂呵呵地聽著,慢慢就聽出端倪來了,也不點破,飯後忍不住給喬時打電話,順道提起了這事。

  喬時正在客廳看書,有些詫異:「他去教訓徐昭?」

  「可不是。」沈橋可著勁兒幫沈遇在喬時面前樹立英雄形象,「衝冠一怒為紅顏,老大可從沒這樣過。」

  喬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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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5:54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4)

  「以前因為喬燕那事兒,五哥就警告過徐昭,不許動妳。沒想到徐昭還真膽兒肥了,對妳動起手腳來了,五哥怎麼可能忍他。這不,給妳報仇來了。」

  喬時皺了皺眉:「可不是沒證據證明是他做的嗎?沈遇不會有事吧?」

  「瞎操什麼心呢,五哥什麼人,教訓自己弟弟,誰敢說話?」沈橋這事是完全站沈遇一邊,「說實話,真有證據就不是扭他一隻手臂的事了。有些人不給點教訓永遠不會長記性。妳是沒被五哥教訓過,那個狠勁,完全不手軟,妳看我這隻手臂,都被他……對哦……」

  沈橋突然壓低了聲音:「他沒在家吧?」生怕又像上次那樣被他逮個正著。

  「沒呢,還沒回來。」喬時回道,下意識地往陽臺外看了眼,差點兒沒被欄桿上的小人兒嚇到。

  低矮的欄桿上,一個軟乎乎的小丫頭正掰著欄桿,可勁兒地想往裡鑽。

  喬時起身走了過去,小丫頭鑽欄桿的動作頓住,睜著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喬時看,完全不怕生。

  小丫頭看著兩歲多的樣子,五官很周正漂亮,軟乎乎的可愛得不行,喬時幾乎一眼就喜歡上這不懼生的小丫頭,忍不住彎下身,衝她微微一笑:「小朋友,妳叫什麼名字?」

  沈橋在電話那頭聽到她的問話,有些莫名:「什麼小朋友?」

  「不知道誰家的孩子,正在爬陽臺,看著兩歲多的樣子,沒看到大人呢。」喬時切換到視頻通話模式,把鏡頭轉向小丫頭,問沈橋,「你知道她是誰家的孩子嗎?這麼晚了讓她一個人在外面總不太安全。」

  「那是童童。」沈橋一眼便認出了人,「二哥家的小丫頭,估計是自己偷跑出來了。她媽媽身體不太好,看不住她。」

  「沈靳嗎?」喬時皺眉,依稀記得這個名字,「他家在哪兒啊?我送她回去吧。」

  「對,二哥就是沈靳,估計這會兒還和五哥在外面,沒回來。」沈橋說道,「他家就社區門口的小書店,妳現在這樣能行嗎?」

  「沒事。只是點小傷。」

  喬時掛了電話,試著和童童聊了幾句,小丫頭年紀雖小,但口齒清晰,思維也清晰,有問有答,連家在哪兒都知道。

  喬時越聊越喜歡,握了握她的小手,對她說:「童童站在這裡等姨姨,姨姨送童童回家,好不好?」

  童童乖巧地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回了聲「好」,人真乖巧地站在原處不動了,喬時出去時她還維持著兩手抓著欄桿的動作,看到喬時小眼神兒都亮了,「姨姨」地叫了聲,人已屁顛屁顛跑向喬時,張著雙臂,抱住了她的大腿。

  喬時喜歡得不行,單手抱著她親了又親,這才問她:「我們回家,好不好?」

  童童重重地點頭:「好。」

  小書店就在社區門口,喬時路過幾次,只是看書店一直關著門,還以為沒人。

  童童對於自己家早已是熟門熟路,一到家門口就噌地從喬時身上滑了下來,搖搖晃晃地用身子去推門。

  書店是略厚重的玻璃門,沒想到小丫頭蹭著蹭著竟真把門推開了一道縫,喬時也跟著推開了門。

  裡面空間不大,二十多平方米,一排排古樸整齊的實木書架,文藝而幽靜。書架後有幾張供客人閱讀的小桌子,對面是收銀台,旁邊鋪設了大片的泡沫板,亂七八糟地扔了些小玩具,泡沫板正對面是內樓梯入口,一個纖瘦的女孩正從樓梯下來,邊往泡沫板那邊看,邊問收銀台前埋頭寫作業的女孩:「曉曉,童童呢?」

  名叫曉曉的女孩詫異地抬頭看她:「童童不是和妳在屋裡嗎?」

  纖瘦女孩臉色突然變了:「沒有啊,她不是一直和妳在樓下嗎?」

  童童剛好從門縫裡鑽進來,搖搖晃晃跑向收銀台前的女孩,衝她揮舞著小手,奶聲奶氣地道:「姨姨,姨姨,在這兒……」

  樓梯口的纖瘦女孩重重地舒了口氣,遠遠衝童童露出一個微笑,招了招手:「童童。」

  童童扭頭看了她一眼,人卻爬上了收銀台女孩的大腿上。

  喬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兩人,叫「曉曉」的女孩看著還很青澀,十六七歲的模樣,身上穿著當地中學的校服。

  樓梯口的女孩很漂亮,也很瘦,和她差不多大的樣子,但氣色很差,臉上有種病態的蒼白,精神也不大好,嘴角卻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給人一種很恬靜柔弱的美,人隨便往那兒一站就能美成一幅畫,氣質讓人很安靜舒服。

  她也留意到了喬時,而後衝她微微一笑:「妳好,我叫夏言,妳是老五的女朋友吧?我聽大夥兒提過妳。」

  喬時也不覺衝她微微一笑:「妳好,我叫喬時。」轉身看了眼童童,又說道,「剛才看到童童一個人在外面玩,擔心她出事,就把她送回來了。」

  「麻煩妳了。」夏言笑著道,看向收銀台的夏曉,「曉曉,妳去給童童盛碗粥過來,她晚上沒吃什麼東西。」

  夏曉應了聲,很快放下筆,起身回廚房。

  童童一個人轉身去泡沫墊上玩,不像別的孩子,會纏著媽媽。

  喬時心下有些奇怪,不覺朝兩人多看了兩眼。

  夏言赧然地衝她笑笑,朝童童走了過去。

  她的腳步不是很穩,衣袖下的手白皙而細瘦,瘦骨嶙峋的,幾乎讓人感到硌手。

  喬時記得沈橋說過夏言身體不太好,她面上的病容確實藏不住,氣色不好,說話時也細細軟軟的,有些有氣無力,像在強撐,身體健康的人不會這樣。

  初次見面喬時也不好打探太多,笑著將話題轉到了童童身上:「童童很可愛。」

  夏言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太皮了,也不知道像誰。」

  夏曉剛好端粥下來,夏言接了過來,半蹲下身,邊喂童童喝粥,邊道:「老五這麼多年一直單著,大夥兒都在猜老五會看上什麼樣的女人,看到妳竟也不覺得意外,好像適合他的人就該是妳這樣的。」

  喬時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最後會和他在一起。」

  門口風鈴在這時響起,喬時下意識地回頭,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從門外掀簾子進來,疏離的氣質從他掀簾子的動作中便能輕易感覺到。喬時對他印象不深,但依稀認得出來是老二沈靳,那個對她隱隱有些敵意的冷漠男人。

  沈靳也看到了她,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視線便從喬時身上落在一邊的母女身上。

  夏言也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平靜地移開了目光,繼續餵女兒吃飯,看著有些生疏,反倒是童童,俏生生地仰頭衝沈靳喊了聲「爸爸」。

  沈靳嘴角的冷漠因為這聲「爸爸」變得柔和,朝夏言走了過去,手掐著夏言的肩膀將她拉了起來,接過她手裡的碗:「我來吧。」

  夏言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侷促地站在一邊,安靜的眼神裡總有些拘謹和小心翼翼。

  喬時看不真切,不覺朝夏言多看了兩眼,又看向沈靳。沈靳自始至終沒說話,面色始終淡淡的,兩人間並沒有夫妻或者情侶間的親暱,只有相敬如賓的疏離。

  喬時不確定,初次見面也不好多問,站了一會兒便找了個理由先回去了,人剛到家門口便和沈遇遇上了。

  沈遇剛回來,看到她詫異地挑了挑眉:「怎麼出去了?」

  「剛才童童在外面爬陽臺,我看到就送她回去了。」喬時回道,心裡還惦記著夏言和沈靳的異樣,忍不住回頭問他,「剛才我在夏言那兒坐了一會兒,沈靳也剛好回來,他們兩個感情是不是很一般啊?我看他們似乎不太熟的樣子。」

  「沒有的事。」沈遇輕推著她進屋,順手關了門,這才看向她,「不是非得膩膩歪歪才叫夫妻,他們兩個就那樣的性子。」

  喬時皺了皺眉:「可我看沈靳對夏言也不是很關心的樣子,而且夏言看著……是不是身體不太好啊?」

  沈遇點點頭:「她有先天性心臟病。」

  他語氣平靜,只是簡單的陳述,像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事,也確實無關緊要,喬時卻聽得心頭一跳:「這麼嚴重嗎?」她腦海中浮現出夏言柔弱蒼白的側臉,胸口生出些心疼的情緒來:「那怎麼還讓她生小孩,這樣很危險的啊。」

  「可能是老一輩想留個後吧,具體我倒不清楚。不過夏言生完孩子後身體越來越差是事實。」

  喬時突然說不上什麼滋味,沈靳不可能不知道夏言懷孕的風險有多大,如果只是為了留後才讓她懷孕,她……

  「他不心疼或者後悔嗎?」喬時想起夏言剛才面對沈靳時,小心翼翼又拘謹的樣子,心裡突然難受得厲害,「夏言看著狀態很不好,他就不擔心她……」

  「去世」兩個字喬時怎麼也說不出口,可能因為同是女人,雖然只是一面之緣,她卻很心疼那個叫「夏言」的女人。

  只是她的心疼在沈遇眼裡似乎變成了很無法理解的事。

  他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結果已經造成,後悔於事無補,關鍵是過好眼下。況且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他的話沒錯,可能這就是男人的理性,但喬時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理性,可能更多時候她是感性至上。女人在這種問題上都容易產生惺惺相惜之感,並會不自覺地將同樣的問題套到自己身上。

  「假如說,我也像她那樣,你會不會也為了傳宗接代讓我生孩子?」

  喬時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話音剛落腦門便挨了一記輕拍:「胡說八道什麼,妳不可能像她那樣。」

  「就假設一下嘛,你會不會也像老二那樣?」

  沈遇說:「不會。」

  「如果妳真的像夏言那樣,我們連開始的可能都沒有。」

  喬時雖然知道沈遇的答案不會好到哪兒去,但真的聽他這麼說時,她心裡卻莫名有些沉。

  她知道這就是他的心裡話,他寧願什麼也不說,也不會說謊騙她,哪怕只是說幾句好話哄哄她。

  沈遇可能是另一個沈靳,但她永遠不會是夏言,她比夏言幸運,因此她的假設根本沒存在的必要。

  喬時覺得自己就像戀愛中的傻女人,總想借由一些子虛烏有的事證明自己在對方心裡的重要性,幼稚得讓她有些窘迫。

  她嘆了口氣,突然有些意興闌珊,默默地將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算了,這個問題確實沒有討論的必要,是我腦抽了。」

  她轉身想回房,卻被沈遇拉住手臂,拽著她轉了個身,眼睛在她臉上打量,像要將她看透般。

  喬時被他瞧得有些狼狽,她確實有點介意他剛才的答案。她曾和他說,她想要找的是一個知冷暖的人過日子,而不是找個仰慕的人來崇拜。她明知道沈遇不會是知冷暖的那個人,他不會哄她,不會慣她,但最終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他。

  從選擇他的那天起,她就沒奢望過他會為自己改變,就想著磨合出一個最適合彼此相處的狀態就好了,不過才兩三天,她卻差點兒陷入自己曾害怕的樣子,這讓她有點慌。

  「喬時,」胡思亂想中,沈遇已徐聲開口,「如果妳一開始就像夏言那樣,我們根本沒有認識的可能,也就無所謂開始。」

  「而且我不喜歡失去的感覺,所以哪怕我們有機會認識,但如果一開始就註定會失去,我會斷絕所有在一起的可能性。」沈遇繼續道。

  喬時仰頭看他:「所以當初我離開後,你是不是也是這種心理?」

  這六年多來他從沒給過她一個電話、一條信息,他不會離開這座城市,她也可能不會回來,所以對於她的不告而別,他選擇了俐落地斬斷一切。

  沈遇看著她不語。

  喬時不覺笑了笑:「好了,你別回答了。沈遇,你永遠學不會說好話哄我。」

  「對不起。」沈遇只給了她三個字,喬時不知道他的「對不起」是因為她這句話,還是因為當初的不聯繫,他的眼神已漸漸柔和,張開手臂,將她攬入了懷中。她剛微微一動,他的手臂便箍緊了些,手掌按著她腦袋壓靠在胸前,輕輕在她頭髮上印了個吻。

  柔柔淺淺的動作,又隱隱帶著些許霸道,混著淡淡的寵溺,喬時心頭突然柔軟,悶悶道:「沈遇,你這是吃定我了。」又忍不住仰頭看他,「我和夏言唯一不同的,是她一直處在死亡的陰影下,隨時可能撒手人寰,但這個世界那麼多的意外,說不定哪天我也突然就沒了,所以你那個不喜歡失去的理論根本……」

  沈遇沒讓她說完,手掌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胸前:「別做這些沒意義的假設。」

  喬時忍不住抗議:「我說的是實話,要是我死了……」

  「喬時!」沈遇聲音變得冷厲,「別做這種假設。」

  喬時噘了噘嘴,沒敢吱聲了。

  她不說話沈遇又不習慣了,長指捏著她的下巴抬起,黑眸在她臉上掃了一圈:「生氣了?」

  喬時哭笑不得:「不敢。」

  剛說完便被他捏著臉皮扯了扯:「明明就在賭氣。」他輕吁了口氣,嗓音卻是柔和了下來,「喬時,我不是不會說好話,我只是以為妳不需要那樣的虛話。」

  「我沒有應對女人的經驗,但我一直以為妳是不一樣的。」

  「哦,」喬時鼓著嘴巴仰頭看他,「現在發現我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是不是很失望?」

  「沒有。只是重新認識,重新……」沈遇看進了她的眼睛,「調整策略。」

  「……」喬時被他逗笑,心裡的鬱結也一掃而空。她從來就不是很有原則的人,沈遇三言兩語就輕易將她哄成了繞指柔,和沈遇這樣的人就適合談人生,不適合談感情。

  他有他的事,不是整天惦記著情情愛愛的人,享受的就是那種有她陪在身邊的充實感。喬時想想她也不是很喜歡膩歪的人,她喜歡的只是這個內斂沉穩的成熟男人,不會油嘴滑舌,也不會甜言蜜語,但會默默地以行動告訴她他的在意。

  她愛上的,不過是這樣的沈遇而已。

  這麼一想,喬時心裡也變得輕鬆,頗無奈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啦,你也不用整天想著怎麼對付我,我認命了還不成嗎?」

  沈遇看著她不動:「就只是認命?」

  「那要不然呢?」喬時忍不住笑,隱約知道他想聽什麼,偏不太想讓他如願,推開他,轉身想走,半途被沈遇扯回了懷中,圈著她不放。

  「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妳認命了?」

  喬時沒想到他真較真了,忍不住仰頭看他,沈遇也在看她,眼眸黑沉黑沉的,透著極大的壓迫感。

  「和我在一起只是認命,嗯?」沈遇問,面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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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6:06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5)

  「不是。」喬時沒敢和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繼續開玩笑,「開個玩笑嘛,我用錯詞了,我道歉還不行嗎,你別這樣看我。」

  話完手臂便被他掐了一記。

  沈遇看著她,很認真地看著:「喬時,我說了,我要妳的心甘情願,不是認命。」

  喬時突然就想起了蹦極那次,他也這麼抱著她,低低在她耳邊撂狠話的樣子:「喬時,我是認真的。」

  「妳不回來,別逼我又對妳出手。」一邊逼迫著她,一邊又要她的心甘情願。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喬時忍不住提醒他。

  「那不矛盾。」沈遇語氣未變,「要妳回來是勢在必得,但是最終是否留下,我要的是妳的心甘情願。」

  喬時抓住了他話裡的矛盾:「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現在不願意留下,你會讓我走?」

  沈遇看著她不動。

  喬時一下來了興致,一步步從他懷裡退了出來:「那我走啦?」

  人沒來得及轉身已被沈遇從背後撈入了懷中,困住她的手臂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記:「妳敢跑試試!」

  而後似是頗為無奈地吁了口氣,臉頰輕蹭著她的臉頰,終於說了句人話:「好了,我道歉。不管妳是不是心甘情願,妳都得留下,是我非妳不可。」

  喬時嘴角的弧度因他的妥協而慢慢放大,她轉過身看他,有些不自在,卻還是肉麻了一把:「剛才逗你的。我是心甘情願。」

  「那麼……」沈遇看著她,「關於我們結婚的事……」

  「……」

  喬時發現她真的不能對這個男人有一絲一毫浪漫的期待,剛說了句人話就自動自發地啟動老夫老妻模式,連求婚都跟去菜市場買白菜似的:「就要這棵吧。」偏偏她還有點心動,但她不敢衝動。

  「我哥會殺了我。」喬時搬出喬澤。

  「藉口。」沈遇又在她腰間掐了一記,倒沒逼她,只是低低道,「喬時,我是認真的,希望妳也好好考慮。」

  喬時點點頭,忍不住認真思考起和沈遇結婚的可能性。

  有點期待,又有點惶恐,擔心自己和沈遇會成為另一個夏言和沈靳。

  想到夏言,喬時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她拘謹而小心翼翼地看著沈靳的眼神就像定格的鏡頭般,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想瞭解她,甚至動了幫她的衝動。

  第二天,喬時又忍不住去了夏言的書店。

  夏曉和童童都在,卻沒見夏言。

  「妳姐呢?」喬時忍不住問。

  「她今天不太舒服,在屋裡休息呢。」夏曉說著,指了指樓上,「她就在樓上,妳要上去嗎?」

  喬時回頭往樓梯看了眼,有些擔心:「她沒事吧?」

  「還好。」夏曉說著衝樓上喊了聲,「姐,喬時姐來看妳了。」又對喬時道,「樓上就我姐一人,妳不用太拘謹。」

  喬時皺了皺眉:「妳姐夫呢?他不陪陪妳姐?」

  「他和我姐沒什麼話說的,而且公司也忙。」夏曉似乎很習慣沈靳和夏言的這種狀態,語氣並沒有絲毫怨言,只是很平靜地引她上樓。

  喬時看童童正趴泡沫板上玩,也就衝她招呼了聲:「童童,我們去找媽媽,好不好?」

  童童仰起頭看她,嘟著嘴搖了搖頭:「不好。」

  夏曉歉然地看向喬時:「童童不太親我姐。她出生後我姐夫就不大讓她親近我姐,估計是我姐情況不太好,怕小孩太黏了,以後我姐走了她受不了。」

  喬時錯愕地看向夏曉,突然想起昨晚,童童看也沒看夏言,一進屋就逕自找夏曉的畫面。

  她鼻子突然酸得厲害,眼睛也酸澀得厲害。夏曉說這番話時已很平靜,這麼多年下來,對於夏言,她已經從恐懼到平靜,再到麻木,也坦然接受了這一切。

  喬時卻學不來她的平靜。她不知道夏言當時是以怎樣的心情看著這樣的畫面的,還是因為類似的畫面已經多到讓她麻木了?

  她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的孩子,卻連親近的機會都沒有。

  她無權指責沈靳什麼,他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為孩子考慮沒什麼錯,他只是理性地考慮到了未來的種種,做著他認為對孩子有利的安排,卻從沒站在一個丈夫、一個母親的角度為夏言考慮過。

  他對夏言,到底有沒有感情?

  喬時無解,心頭因夏曉這番話變得沉重,因此當她看到正靠坐在床頭上,拿著本硬皮筆記本寫著什麼的蒼白女孩時,眼睛突然酸澀得幾乎控制不住。

  眼前的夏言,她甚至沒法將女人這個詞用到她身上,她就像個未經世事的女孩,恬淡自然,正安靜地寫著什麼,看到她進來,還赧然地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精神不太好。」

  她掙扎著想起身,喬時趕緊上前壓住了她:「妳別亂動,這麼坐著就好。」又道,「聽曉曉說妳不太舒服,好點了嗎?」

  「我沒事,就今天精神不太好,想偷懶了。」夏言不好意思地道,看她手臂上還掛著繃帶,有些擔心,「妳沒事吧?」

  「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夏言笑:「聽說妳出事時老五可緊張了,正吃著飯,當下擱下筷子給妳打電話,結果電話還沒打通。」

  喬時很是詫異,忍不住笑道:「真的假的?他還會有緊張的時候啊?」

  「當然真的,大夥兒也跟妳一樣,詫異著呢,老五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夏言難得有人陪她聊天,一時間也有些收不住,「他們堂兄弟幾個性子都挺像的,老五和沈靳一樣,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所以聽他們這麼說時我還挺驚詫的,沈靳可從來沒……」

  話到嘴邊夏言才意識到說了什麼,一下就打住了,不大好意思地衝喬時笑笑,沒再說下去。

  喬時看她提到了沈靳,也就順著她的話尾道:「妳和老二感覺挺不錯的啊。」

  「是嗎,」夏言笑著搖搖頭,再看向她時面色已恢復平日的恬靜,「夫妻嘛,也就那樣。」

  「你們……」喬時遲疑了下,「結婚多久了?」

  「快五年了吧。」夏言也不避諱談自己的婚姻,「我和他相親認識的。他以前名聲不太好,比較遭嫌棄,我身體不好,也比較遭人嫌棄,然後兩個被嫌棄的人就這麼被安排相親了,見了一面,當天就確立了關係,第三天就領證了。」

  她語氣極其平靜,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喬時很難想像這個年代的這種結合。

  「妳沒想著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嗎?三天……會不會太快了?」喬時問。

  「當時沒想那麼多。我們兩個都是不太愛說話的人,就一起吃了頓飯,幾乎全程沒任何交流,吃完飯後他送我回家,突然對我說,我們在一起吧,我當時有些蒙,稀裡糊塗就答應了,然後第三天他就拉我去領證了,之後就這麼過來了。」

  「那……」喬時遲疑了下,「妳愛他嗎?」

  夏言笑笑,將頭轉向了窗外,留下一張纖薄的側臉,明明很恬淡的氣質,但淺淺的側影裡,總透著些許蕭瑟。

  「像我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哪能想著愛不愛的,能安穩活著就不錯了。」

  她的聲音幽緩而平靜,像從晨霧中飄來,輕軟得不真切。

  這個安靜得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女孩,她甚至沒敢奢望過愛情,不是不想,只是不敢奢求,心如止水地把生活過成了一攤死水,卻沒人願意走近她,去關心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沈靳如此,沈遇如此,沈橋亦是如此。

  他們都覺得,現下的生活,對夏言是最好的。

  這是喬時從沈橋的話裡總結出來的。沈橋下午約了她吃飯。

  他和夏言認識五年,和喬時認識半個多月,但他面對夏言時明顯生疏許多,甚至連對夏言的定義也只是「是個可憐的女人」。

  「怎麼個可憐法?」喬時忍不住問他。

  「從小就生病,沒法像正常人一樣,挺不容易的。」沈橋說道,抬頭看了喬時一眼,「不過她嫁給二哥挺好的,二哥挺照顧她。」

  喬時皺眉:「你覺得你二哥對她很好?」

  「當然,」沈橋是完全站在沈靳這邊的,「讓她吃好住好過得好,請了醫生和保姆細緻入微地照顧著,什麼也不用她做,一有點風吹草動就送醫院,二哥也不在外面拈花惹草,還不好啊?」

  喬時說:「那他為什麼要她生孩子?他不知道夏言的身體承受不住嗎?」

  「主要是家裡老人想留後,催得緊,那會兒二哥條件已經起來了,家裡老想逼他在外面生一個,那一陣二嫂身體也好轉了,大概也覺得可以生了吧。」

  「而且當時二哥家人其實很不滿意二嫂,覺得會是個拖油瓶,只是沒辦法才接受的。」沈橋一提起沈靳和夏言就有些收不住嘴了。

  當年的沈靳因脾氣暴戾古怪,尤其不喜歡女人,名聲不太好,事業上也剛遭遇滑鐵盧,負債累累,年過三十還沒結婚。家裡老人都是思想傳統的人,擔心沈靳就這麼光棍一輩子,家裡斷了後,便張羅著給沈靳相親,但別人一聽是沈靳就不敢說媒,好不容易夏家同意了,沈家二老雖嫌棄夏言身體不好,但和沈靳光棍一輩子比,健康倒是其次了。而且那會兒的夏言身體沒現在差,調養一下還是可能生養的,沈家一個遠房親戚也是娶的患先天性心臟病的姑娘,還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這對二老來說已經足夠了,因此沈靳決定娶夏言時也沒反對,就是怕夏言沒留下個一兒半女就去了,因此兩人婚後逼生也逼得緊。

  沈靳估計也是基於留後考慮,才在結婚兩年後讓夏言懷了孕。

  原因都只是沈橋猜的,具體的除了沈靳、夏言,沒人知情,只是在大夥兒眼裡,夏言確實因為沈家二老迫切想要孫子才生的,只是沒想到頭胎是女孩,聽說還想著讓夏言再生個兒子,但夏言身體實在太差了,也就一直沒懷成功。

  這幾年因著沈靳脾氣漸漸收斂了,事業上也有了起色,想嫁他的女人倒是多了起來。沈家二老不止一次私下裡勸沈靳在外面再找一個,夏言就剩一口氣在吊著了,指不定哪天就去了。

  喬時想起沈靳對夏言的態度,皺眉看他:「沈靳真在外面找女人了?」

  「怎麼可能。」沈橋想也不想,「二哥那種人,天生討厭女人這種生物。」

  「當然,他也不喜歡男人。」沈橋補充,「純粹性格古怪。」

  「所以他就那樣對夏言?」

  「他對我二嫂哪裡不好了?」沈橋有些莫名,「她想要什麼給她什麼,生活富足,給了她一個幸福的家,還有個可愛的女兒,這不比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好多了?」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她也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女人,有誰在意過她的感受?關心過她嗎?」喬時情緒一下有些繃不住,「你們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覺得,只要給女人富足的生活,就是對她最大的恩賜了?沈遇如此,沈靳如此,你也這樣。」

  沈橋被她訓得越發莫名:「我沒這麼說啊,可這是二哥的家事,我就一個外人,也不能插手不是?」

  喬時知道自己遷怒了,沈橋和她一樣,只是一個旁觀者,只是情感代入不一樣,男人的理性和女人的感性區別而已。

  「對不起,」喬時低低道了聲歉,「是我激動了。」

  「沒事。」沈橋倒沒往心裡去,「其實妳說的也挺有道理的。二嫂主要是太沒存在感了,導致大夥兒都習慣性忽略她的感受了。」

  喬時點點頭,她理解這種忽略,但無法容忍。

  夏言就像被圈在溫室裡的花朵,那一層玻璃將她和所有人都隔絕在了兩個世界裡,看得到,摸不著,任由她在那個世界獨自凋零。

  那不是她該有的人生。

  「沈橋,我想幫她。」喬時看著沈橋,一字一句地道。

  沈橋一愣:「妳怎麼幫她?」又忍不住道,「妳也別整天操心二嫂,就不擔心妳自己?之前和五哥相親的那女的還記得吧,人家還真的看上五哥了呢,這樓上樓下的辦公室,小心人家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喬時自然記得劉檸寧:「她怎麼了?」

  「天天往我們辦公室跑,醉翁之意不在酒,妳說呢?」沈橋偏頭看她,「長相、身材、學歷、性格,人家可是樣樣高過妳,妳不著急?」

  喬時:「……」

  沈橋:「要我說,妳趕緊和五哥定下來才是正經事,別讓人有機可乘。」

  喬時:「……」

  人還沒能說話,電話便響了。

  喬時下意識地接起。

  「最近在上徐村怎麼樣?」是喬澤的聲音,語氣很平靜。

  喬時怕喬澤擔心,受傷的事沒和他提,也沒說回安城的事,也就含糊地應道:「嗯……還好。」

  「是嗎?」

  很平靜的嗓音,卻不是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而是身後,過於清晰的聲音,讓喬時本能地回頭,看到站在身後的喬澤時整個人都有些慌神了:「你……你怎麼在這兒?」

  喬澤看了她一眼:「不是說在上徐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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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發表於 2019-10-18 00:16:17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6)

  他的眼神隱隱帶著逼視感,喬時當下就蔫了:「出了點小車禍……回來養傷。」

  喬澤垂眸打量了她一眼:「哪裡?」

  喬時指了指手臂和腳,休養了兩天,除了不能提重物和走路還有些跛外,已經好了很多。

  喬澤哂笑:「出事了不回家休養,跑別的男人家住去了,是吧?」

  喬時沒敢吱聲。

  喬澤看向沈橋:「不好意思,我和喬時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了,你慢用。」

  他拎著喬時出了門,把人塞車裡,人一上車就轉身戳她腦門:「妳是不是傻,沒名沒分就這麼住人家裡去?」

  喬時腦門被他戳得生疼,邊躲邊咕噥:「以後你可別讓人沒名沒分住進你家。」

  話完腦門便挨了一記輕拍:「有男人撐腰,翅膀硬了是吧?」

  喬時揉著被戳疼的腦門不說話,愛雙標的男人,一被指出前後矛盾,馬上反客為主地轉移話題,和沈遇一個德行。

  喬澤看她氣鼓鼓的不說話了,輕嗤一聲:「怎麼,還不服了?我還會害妳不成?

  「像沈遇那種男人,講究的是效率,不是感情。如果不是我今天湊巧遇到妳,我估計不到兩天,妳早屁顛屁顛跟人領證去了。」

  「……」喬時倏地轉頭看他。

  喬澤沒看她,啟動了車子:「別這麼看我,注重效率的男人時間比黃金還貴,才沒那個閒工夫陪妳膩膩歪歪談情說愛,早圈住早放心。」他側過頭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宣誓主權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她的名字印到自己戶口本上。」

  「……」

  喬時沒敢告訴他,沈遇真有了把她的名字印他戶口本上的衝動,她還心動了,喬澤知道又得和她談人生了。

  「我不是要反對妳和沈遇。」借著等紅燈的機會,喬澤先表明了立場,「你們都是思想成熟的個體,有自己的判斷。但愛情容易使人盲目,尤其是妳這種沒什麼感情經歷的小女生。妳一天到晚和他膩在一起,又是正處於熱戀期,這會嚴重干擾妳的判斷。我希望妳的每一個決定是經過冷靜思考的,而不是一時衝動。」

  喬時沒敢反駁,喬澤從小就教她,凡事要先降溫再思考,最後再做決定,她也被他的思想影響到了,導致她都快變成沈橋口中那種「沒有一點年輕人的衝動」的人了,幾乎成了他和沈遇的同類。

  好在她是女生,到底還有女孩子柔軟感性的一面,沒被同化得太厲害,但喬澤的話確實有道理,這幾天和沈遇膩歪下來,她已經有點不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不過幾天,沈遇已經快把她變成戀愛腦了。

  回到家後,喬時偷偷給沈遇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她先回家了。

  「下午我去接妳。」沈遇說道,人似乎還在忙,隱約聽到檔翻閱的聲音。

  喬時怕喬澤又有話說:「別了,我老住你家裡總不太好。」

  「只是一起吃個飯,做一些情侶該做的事,比如約會、看電影。」

  「……」喬時有些窘,她以為他要來接她回去。

  「我六點半去接妳,先去開會了。」

  沈遇是說到做到的人,下午六點多時,電話很適時地打了過來。

  喬時正在陪喬澤用餐。

  喬澤看她手腳傷著,做了一大桌菜,喬時也不敢不吃,被他灌了一大碗補湯,沈遇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喬時當下擱下筷子:「那個,哥,我吃飽了。」

  喬澤瞥了她一眼:「去約會?」

  喬時遲疑了下,點點頭:「對啊。」

  喬澤掃了眼她的傷腿:「都成瘸子了還不老實。」

  喬時說:「你分明是嫉妒我有人陪。」

  「是,是,我嫉妒妳,我這一桌菜還比不上外面的地溝油,是吧?」

  「這不一樣嘛。吃什麼不重要,關鍵是和誰一起吃。」

  喬澤很受教地點點頭:「嗯,就是有了男朋友忘了大哥,是吧?」

  「怎麼會。大哥比男朋友重要,但是大哥永遠會是大哥,已經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和你培養感情了,跑不掉。」喬時軟聲軟語地給他順毛,人已站起身,不忘補充,「男朋友就不一定了,剛開始肯定得花點時間培養感情,等你談戀愛你就知道了。」說完輕巧地衝他揮揮手,「我先回房了,哥,你慢吃。」

  走了兩步她又回過頭來,衝他微微一笑:「或者趕緊找個願意陪你吃飯的女人。」

  喬時在喬澤訓話前趕緊溜回了房間,正收拾著自己,門鈴聲已響了起來。

  喬澤去開的門,門外是沈遇。

  「你好。」沈遇客氣地衝他打了聲招呼,「喬時在嗎?」

  「在房間。」喬澤把人讓進了屋裡。

  喬時從房間裡探出半顆腦袋:「那個,你先和我哥坐會兒,我一會兒就好。」

  「沒事,妳慢慢來。」沈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喬澤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狀似隨意地問道:「聽喬時說,沈先生以前是個員警?」

  沈遇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在警隊待過一陣。」

  「後來怎麼沒繼續了?」

  「一些私人原因,想換個環境。」

  喬澤點點頭,也沒再追問,沉吟了一會兒,繼續道:「安城人提到沈先生都是讚不絕口,沈先生在本地似乎影響力挺大。」

  「影響力說不上,只是有些事能說上點話。」沈遇轉眸看向他,「喬先生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喬澤微微一笑:「難處說不上。」人已掏出手機,「沈先生方便留個私人電話嗎?」

  沈遇點點頭,和喬澤剛交換了電話,喬時便出來了。

  「走啦。」喬時衝沈遇道,看向喬澤,「哥,我們出去啦。」

  喬澤這次沒損她:「早點回來。」

  「知道啦。」喬時衝他做了個鬼臉,人已拖著沈遇出了門。

  「妳哥做什麼的?」兩人一上車,沈遇便突然問道。

  這已經不是沈遇第一次問這個問題,喬時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只是對妳哥有些好奇。」

  「他……」喬時遲疑了下,「我其實真不知道他做什麼的。」

  沈遇說:「他來安城做什麼?」

  「說是為了喬燕。」提到這個喬時就忍不住想吐槽,「具體我也不知道,他掛羊頭賣狗肉的事多了去了。現在我只看到他在盯著我,也沒見他去找喬燕。」

  沈遇微微側頭,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兩秒:「喬時,妳在防我。」

  「……」喬時不大笑得出來了,「為什麼這麼說?」想想又覺得廢話,他根本跟長了雙火眼金睛似的,能自動甄別她每句話的真假成分,她在他面前完全無所遁形。

  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有好也有不好,一點小心思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好在他是個耿直的人,有什麼說什麼,不會和她藏著掖著,要不然她只有被他玩死的份。

  「我不是在防你,只是真的不知道我哥做什麼,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我還有個哥哥。」喬時忍不住解釋,「我就是覺得,他的事,提得越多對他越不好。」

  她確實不太清楚喬澤到底做什麼,一個自她懂事開始,就已經徹底在她家戶口本上銷聲匿跡的人,背後總有些深層原因。只是對於這些深層原因,家裡人都諱莫如深,沒人和她提起。

  她家的孩子普遍讀大學早,喬澤也是十六歲就離家外出讀大學,那時候喬時也就才八九歲的樣子,人還處於懵懂不懂事的階段,對喬澤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個年紀,只記得他勸她爸媽送她去學些女子防身術,他寒暑假回來也會親自教她一些。頭三年還回來得頻繁些,第四年開始就很少再回來了,之後聽她爸媽說她哥去了外地工作,常常兩三年才回來一次,但還是會和她保持電話聯繫,只是不多。他依然會透過電話,敦促她學些防身技能,也會教她些人生道理。

  可以說,她是喬澤一手帶出來的。

  她隱約知道喬澤工作特殊,也就沒刻意去求證,也從不與外人提起。

  向沈遇介紹喬澤,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信任。

  「喬時,我不是要打探他的事,只是不喜歡被妳防著的感覺。」沈遇看著她,說道,「妳哥都比妳信任我。」

  「……」

  喬時哪裡知道喬澤和沈遇聊了什麼,她自己的事她可以百無禁忌,喬澤的事她卻是怎麼也不敢隨便說的。若是喬澤恰巧和沈遇立場對立,以沈遇那種六親不認的性子,是絕不可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喬澤的,所以還不如什麼也不說。

  沈遇現在這話她也聽不出他是幽怨還是試探,乾脆鼓著眼睛看著他不說話。裝可憐這種事她向來得心應手,在喬澤面前都沒失手過,在沈遇面前自然也不會例外。

  沈遇頗為無奈地拍了她的腦門一記:「別和我裝可憐。」這才道,「妳哥剛才和我聊了一會兒,他話裡隱約透露了些東西。」

  喬時來了興趣:「什麼?」

  「他自己都不和妳說,我更不能和妳說了。」

  「……」喬時想踹人,也偷偷踹了他一腳。

  沈遇輕笑,倒沒再說什麼,先帶她去吃飯。

  「聽老六說,妳一直在向他打聽夏言的事。」兩人剛坐下,沈遇便狀似隨意地道。

  「老六這個大嘴巴。」喬時咕噥了聲,看向他,「你不覺得夏言很可憐嗎?」

  「同情並不能改變什麼。關鍵還是看老二。」

  喬時撇撇嘴:「你不是和老二走得近嘛,就不能勸勸他?」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相處模式,他們現在這樣未必就不好。」沈遇看她,「不過老二和夏言倒是真的認識三天就結婚了。喬時。」

  他叫了她一聲,喬時正喝著湯,冷不丁被嗆到,陡然想起下午喬澤的速戰速決理論。

  沈遇的手臂橫過桌子,扯了張紙巾給她擦嘴角:「喬時,我們認識快七年了。」

  喬時任由他擦著,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你知道我哥為什麼讓我回去嗎?」

  「為什麼?」

  「他說,我要是在你家繼續住下去,不出三天,肯定會稀裡糊塗跟你扯證去了,所以他讓我先……降降溫。」

  沈遇瞥了她一眼,而後微笑:「看來我一開始就犯了方向性錯誤,目標從來就不應是妳,而應是妳哥啊。」盯著她的臉打量了一圈,又道,「我說妳這性子誰教出來的,原來是妳哥影響出來的。看來,我應該先想辦法把妳哥攆出安城,再集中火力對付妳。」

  喬時被他逗笑:「別鬧,我不是沒主見的人,我做決定從來不參考我哥的意見。」

  「我看妳倒挺聽妳哥話的,怎麼就從沒見妳聽過我一句話?」沈遇說著重新拿起筷子,卻還是停下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喬時,別讓我等太久。」

  他音調徐緩,很低沉柔軟的音質,眼神也柔得像是能掐出水來,喬時突然就平和下來,他的眼神有讓人沉淪的魔力。

  喬時突然跟著了魔似的,陡然生出股答應的衝動。

  「要不……我們試試?」話很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說完喬時一愣,沈遇也略略一愣,但反應極快地撂下筷子,手指著她:「不許反悔!」

  清醒過來的喬時當下後悔了:「不……不……不行……我再想想,再想想。」

  「不行!」語氣斬釘截鐵,說話間沈遇已經拿起手機,反手遞給她,「讓妳爸媽寄戶口本過來,或者我陪妳回青市,我們在青市登記,順便先拜訪妳爸媽,提前和他們打個招呼,省得嚇到他們。」

  「不……不對啊,我們怎麼繞到這個話題了。」喬時總有種中了圈套的感覺,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先等等,我們這是在談婚事不是在談工作啊。」

  「我知道。」沈遇保持著將手機遞給她的姿勢,微微側頭,看著她,「我這幾天就等妳這句話,我不可能給妳反悔的餘地。」

  「安城,或青市,這次我給妳選擇。」

  「……」喬時有口難言,「我可以都不選嗎?」

  沈遇點點頭:「可以,我當妳棄權。」又道,「我們兩個都在安城,原則上在這邊會方便些。但結婚畢竟是大事,情理上還是應該先知會妳爸媽。而且妳已經見過我這邊的親戚了,我還沒拜訪過妳家人也不大說得過去。妳看看妳這幾天什麼時候有空,我陪妳回一趟青市。」

  「……」喬時無言了,自己還處於一臉懵懂中,「你語氣能不能稍微柔軟點,眼神也柔和點,讓我覺得我是在談戀愛,而不是在談生意?」

  「再柔和點妳又得說我色誘妳了。」話雖這麼說,沈遇眼神倒是真的柔和下來,身子微微傾向她,手舉著手機,「乖,打電話。」聲音壓低了幾分,沉沉啞啞的,有些誘人。

  喬時手擋著半張臉默默轉開了臉:「你還是恢復正常吧,我經不起色誘。」

  她一把拿過他的手機,在他的盯視下,給她家太后打了個電話。

  她家太后正在看電視,喬時也沒廢話半句,只猶猶豫豫地道:「那個……媽,我可能要結婚了,先和你們說一聲喲。」

  她家太后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誰結婚啊……」反應過來時愣了,「等……等等,妳說誰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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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發表於 2019-10-18 00:16:37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我們結婚吧(1)

  「我……我吧。」

  喬時說話時還遲疑地朝沈遇看了眼,自己還是覺得很怪異,她就是衝動地說了句「試試」,這才幾分鐘,都上升到通知家長了,不止她自己沒調適過來,她家太后當下也被嚇傻了:「這孩子說的什麼胡話,男朋友都沒一個,結啥婚呀?」

  「剛剛……交了一個。」

  說這句話時喬時又想擋臉偏頭了,不用想也知道,下句話她家太后得瘋了,果然……

  「剛剛交了一個?剛剛交了一個男朋友妳就急著結婚了?對方什麼人,做什麼的,人品怎麼樣,妳瞭解清楚了嗎?帶回來給我們見過了嗎?八字都沒一撇妳就等不及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啊?」

  和年前迫不及待的逼婚簡直兩副模樣,喬時邊捂著耳朵,邊默默把手機遞給了沈遇,以唇語道:「你聽聽,我媽不同意。」

  沈遇看了她一眼,拿過電話,在電話那頭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後,很禮貌地喚了聲:「伯母,您好。」

  他的嗓音低沉好聽,沉穩略帶磁性,一口標準的普通話,當下把喬母叫愣了。

  她沒想到喬時旁邊還坐著個男人,關鍵是喬時一個字沒提,她剛剛的咆哮……

  喬母突然尷尬了,陡然生出股掐死自己女兒的衝動來,乾笑著回了句:「你是?」

  「伯母,您好,我是喬時的男朋友,沈遇。」沈遇很客氣有禮地打招呼,說話時甚至是面帶微笑的,「實在不好意思,本來和喬時說了,春節去拜訪您和伯父,沒想到臨時出了點事,沒能趕上。」

  「呃……沒……沒事。」喬母在電話那頭聽得一頭霧水,「春節啊,可春節喬喬不是……」

  相親的事她沒敢提,兀自壓著一口氣在心裡把喬時又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遲疑著道:「你和喬喬在一起很久了嗎?」

  「也不算很久,但我和她認識有六七年了,都比較知根知底。剛才和喬時商量著過幾天一起回去看看你們,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什麼時候都方便。」喬母這會兒還是一愣一愣的,被喬時這個電話嚇得不輕,只下意識地跟著沈遇的話走,「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估計就這幾天吧,我先和喬時商量商量,看看她那邊什麼時候方便,到時再給您電話。」

  「哦……好,好啊。」

  「那好的,我就先不打擾您和伯父了。喬時就在旁邊,我先把電話給她。」沈遇說著將手機遞給了喬時。

  喬時根本不敢接,估計她家太后這會兒早在心裡把她罵了千百遍了,拼命衝沈遇擺著手,讓他關機。沒想到沈遇沒理,愣是將手機塞她手上了,不得已接了起來,輕咳了聲,虛虛叫了聲:「媽!」

  「趕緊給我滾回來!」她家太后語氣不太好,但因著沈遇就在一邊,還是克制著沒爆發,「晚上回家後再給我電話。」然後掛了她的電話。

  喬時把手機遞還給沈遇:「這次真要把我媽嚇傻了。」

  「是倉促了些。」沈遇將手機接了過來,「怎麼樣,想好哪天回去了嗎?我先訂機票。」

  喬時想哭:「我今晚會被我哥打斷腿的。」

  這會兒她家太后的電話肯定打喬澤那裡去了,喬澤下午才警告她,讓她先降降溫,冷靜思考,她一轉身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還是在他眼皮底下,她現在根本不敢回去見喬澤。

  沈遇看著她的眼神柔軟下來:「我這麼安排讓妳很為難?」

  他態度一軟喬時就不行了:「也不是……他們很尊重我的決定,只是不希望我後悔。」

  沈遇嘴角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很暖,手掌緩緩朝她伸出,握住了她擱在桌上的手,摩挲著握了一會兒,看著她的眼睛:「喬時,我也不希望妳後悔。」

  他的眼神安靜柔軟,清清淺淺的,燈光被揉碎在墨色的瞳孔裡,星星點點地綻著柔光,只一個眼神就輕易讓她沉溺。

  她不覺衝他微微一笑:「我沒後悔。」

  心底的彷徨突然沉澱了下來,喬時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麼排斥和沈遇閃婚。

  飯後,沈遇陪她去看了場電影,就像普通情侶約會般,吃飯,看電影,他全程牽著她的手,很自然而然的動作,十指緊扣,不鬆不緊地牽著。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這於喬時而言是新奇的。

  沈遇這樣嚴謹自律的男人,她一直以為不會有這種浪漫溫情的時刻。

  看完電影時已是十一點多,沈遇送她回的家。

  回到家時看客廳燈沒開,喬時還以為喬澤已經睡了,特地放輕了腳步,沒想到正換著鞋,喬澤低沉的嗓音突然鬼魅一般幽幽地從身後飄了出來:「知道回來了?」

  嚇得喬時陡然一個轉身,差點兒把沒好全的腿又給扭了。

  喬澤啪的一聲開了燈,手掌還按在牆壁的開關上,側頭打量著她:「出息了呀,下午剛上完課,晚上就給了我一份滿分答卷,青出於藍啊。」

  喬澤語氣平靜,喬時卻聽得心驚膽顫。

  一晚上約會下來,她幾乎忘了她要結婚的事。

  她不知道她家太后是怎麼和喬澤說的,但很顯然,喬澤氣得不輕。

  這種時候喬時也不敢多言,可憐兮兮地衝他擠出一個笑容:「哥……」

  喬澤只看著她不語,眉目不動,與前些時候逼迫她的沈遇有的一拼。

  喬時頭皮發麻,小心思飛快地轉著,喬澤這不陰不陽的一句話讓她實在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敢倉促開口,只小心翼翼看向他:「媽……都和你說了?」

  喬澤瞥了她一眼:「妳說呢?」

  那就是真的通過電話,探過沈遇的底了。

  「那她怎麼說啊?」喬時偷偷覷著喬澤,小心翼翼問道。

  喬澤瞥了她一眼,手掌突然朝她揚起,嚇得喬時抱住了頭:「男人不能打女人的!」

  喬澤沒打她,只是拎住了她的衣領,把人拎到了沙發邊。

  「坐下。」

  淡淡沉沉的一聲命令,喬時不得不依言坐下,決定先認錯:「哥……我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我是真的經過慎重考慮的。」說話間已抬頭看向他,「你也和他打過交道,也打聽過他,你應該清楚他的為人,我嫁給他不會吃虧的。」

  喬澤扯唇:「這都還沒嫁,已經迫不及待為他說話了。」

  「……」喬時不敢高聲反駁,只是小聲回他,「我要說他的不好,你更要和我算帳了。」

  喬澤不語。

  喬時偷偷看了他一眼,斟酌著措辭:「哥,我知道你在擔心我。可能我答應他時是有點衝動了,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真的。」

  「你以前總教我,凡事做決定前,要先晾幾天,冷靜下來了,再思考。這其實是對的,但有時我會想太多,反而容易瞻前顧後,舉步不前。我和他在一起之前確實考慮過很多,也覺得他真的不適合我。其實直到現在,我還是很忐忑,他可能真的沒那麼適合我。他就像你一樣,太冷靜,不會寵我,也不會慣著我,我和他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像別的情侶那樣,感情濃烈而如膠似漆。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踏實,很滿足。兩個人在一起,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喬澤哂笑:「妳和他才在一起幾天?三天!熱戀期都無法踏實滿足,妳也不用和他浪費時間了。」

  喬時沒法反駁,她以前從沒衝動過,但沈遇給了她這種衝動,和他在一起,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被疼寵的小女孩,心態都變得年輕了,每一天都是新鮮而奇妙的。

  喬澤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態度終於軟了下來:「我說過,妳想要和誰在一起,嫁給誰,那是妳的自由,我不能也不會干涉妳。沈遇確實是個值得欽佩的男人,但是否是一個好丈夫,我希望妳能花至少半年的時間來判斷,而不是短暫的三天。畢竟,這一步走出去的,是妳的一生。」

  他說話時語氣很克制,不輕不重,很理智地與她分析利弊。

  喬時知道喬澤的擔心,與他對視了幾秒,而後緩緩道:「哥,我覺得他值得。」

  喬澤點點頭:「行,妳覺得值得,妳就去做。不過……」他頓了頓,「在沈遇面前妳也別太軟,別一味遷就他。婚姻關係裡你們是平等的,結婚只是一紙證明,妳平時怎麼過,還是怎麼過。適度拉近,但也適當保持個人空間,別太圍著一個男人轉,別指望男人會感恩。」

  喬時笑著點頭:「哥,我咋覺得你都快成戀愛專家了?」

  「我只是個男人。」喬澤站起身,「還很不巧地和沈遇是同一類人。」

  他人已回房,沒再說什麼。與剛回來時突然出現在她背後的冷沉相比,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

  喬時有點感動於有個這樣的哥哥。喬澤雖然不會像別的兄長那樣疼寵妹妹,但會給她充分的自由,並時不時以他的經驗,提點她一二,不會讓她陷入牛角尖。她這小半生過得順遂自在,大部分原因還是她有這麼個哥哥。

  他的態度現在已經很明顯,他尊重她的選擇。

  有了喬澤的認可,喬時和沈遇的婚事一下就被提上了日程。

  沈遇是極其注重效率的男人,他的這種效率同樣花在了婚事上。

  第二天上午,沈遇突然給她打電話,讓她去公司一趟。

  喬時有些莫名,卻還是打了車過去。

  她上次已經來過,這次過來已經輕車熟路的了。

  來之前沈遇已經交代沈橋去樓下接她,他在開會。

  「你五哥找我什麼事啊?」隨沈橋一塊兒上樓時,喬時忍不住問道。

  「我也不知道,」沈橋聳聳肩,「五哥的心思可猜不出來。」

  出了電梯,他扭頭提醒她:「不過,妳可得看緊點,近水樓臺那位又來了。」

  「……」喬時一下沒反應過來。

  沈橋隔著玻璃指了指辦公室裡,正坐他辦公桌上翻雜誌的劉檸寧:「喏,看到沒,又來找我打聽五哥的行蹤了。」

  「她看著不像那樣的人啊。」喬時打量了眼劉檸寧,轉向沈橋道。

  她和劉檸寧不熟,但對方給自己的感覺是優雅得體,開朗健談,應對得宜,不像是會對男人死纏爛打的人。

  沈橋哼了聲:「人心隔肚皮。」說著已推開辦公室的門,大著嗓門對大夥兒道,「看看誰來了。」還自配起旋律來,一番「噹噹噹」的前奏後,把喬時推進了屋,對眾人介紹,「五嫂!」

  喬時差點兒沒被口水嗆到。

  劉檸寧也詫異地抬頭看了喬時一眼。

  沈橋逮著了機會,對劉檸寧說話完全不客氣:「喏,我五哥的正牌女朋友來了,別一天到晚打我五哥主意。」

  劉檸寧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裡透著種看傻子的無語感,再看向喬時的時候已落落大方地衝她露出一個笑容:「喬小姐,我記得妳。我們上次見過。」

  喬時知道她指在博物館那次,也衝她微微一笑:「劉小姐,妳好。」

  劉檸寧像是怕她誤會,笑著解釋道:「我的辦公室在樓下,平時有事沒事就上來晃晃。」

  「晃晃?」沈橋哼笑,「醉翁之意不在酒。」

  話完便被劉檸寧鉤著腳尖踢了一記。

  劉檸寧似乎已經很習慣沈橋的毒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也不犯法不是?」

  喬時訝異地看著兩人。

  劉檸寧有些歉然地扭頭衝她笑笑:「喬小姐別放心裡去,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不慣他。」

  喬時笑笑:「沒事。」想了想又道,「劉小姐喜歡沈遇?」

  劉檸寧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眼眸裡隱隱帶了絲探究,卻還是大方地點點頭:「沈先生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喬時坦然替沈遇接下她的稱讚:「謝謝。」然後扭頭看沈橋,「你五哥有說開會到幾點嗎?」

  「快了吧。」沈橋低頭看了眼錶,一抬頭正巧看到對面會議室出來的沈遇,「喏,這不出來了?」而後叫了他一聲,「五哥。」

  喬時循聲回頭。

  沈遇正從會議室出來,還在和一邊的沈靳談事情,抬頭往辦公室看了眼,看到屋裡站著的喬時,臉上緊繃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扭頭對沈靳道:「這些問題還是你拿主意吧,生意的事向來不是我的專長,回頭告訴我結果就成。」

  沈靳點點頭,合上筆記本,也看到了辦公室裡的喬時,因著當年的事,他對喬時多少有些微妙。代表麻煩的女人,他向來是不贊成沈遇和喬時牽扯太深的。

  「你確定真要和她在一起?」沉吟了一會兒,沈靳還是提了一嘴。

  沈遇點點頭:「嗯。」又抬頭朝喬時看了眼,「沒有人比她適合我。」

  「那是因為你沒和其他女人接觸過。」沈靳說著朝不遠處的喬時看了眼,「我看她只會是個麻煩,當年的事可沒完。再說,宋勵這會兒人已經出來了,指不定又得拿她牽制你。」

  「他已經在故技重施了。」沈遇的視線從喬時的側臉上掠過,「這兩年我不會把她留在眼皮底下。」

  沈靳看向他,略詫異,他看得出來,沈遇有和喬時結婚的打算。

  沈遇也不瞞他:「我過幾天和她回青市登記,到時她會留在青市。」

  說話間兩人已快到辦公室門口,沈靳也沒再多說什麼,他的辦公室在另一個方向,和沈遇說了聲便往辦公室去了。

  沈遇逕自走向喬時,手掌很自然地落在她頭上:「等很久了吧?」

  嗓音低沉溫暖,完全沒在意旁人的目光。

  喬時還是不大習慣在外人面前親暱,微微側過身避開了,卻還是淺笑著回他:「沒,剛來。」又問他,「對了,你特地叫我過來,什麼事啊?」

  「自然是宣佈好消息。」沈遇淡淡道,攬著她虛轉了個身,手掌輕拍了兩記,等眾人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時,這才徐聲道,「和大家宣佈個事,我和喬時要結婚了。喜糖回頭補發大家。」

  原本喧鬧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一個個傻愣愣地看著他們。

  喬時也有些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怔怔地任由他將她圈入懷中。

  劉檸寧最先反應過來:「你們要結婚了?」人卻不自覺看向喬時,不是敵意,只是種帶著深思的打量。

  從她踏進這個辦公室開始,劉檸寧便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她,隱隱淡淡的,喬時能感覺到她這種若有似無的探究。

  喬時和她一共就見過三次面,但似乎每一次,劉檸寧看她的眼神總像帶著研判,喬時說不上來這種感覺,看她看過來,也就禮貌地對她笑笑。

  沈遇也接過了話茬:「對。估計下半年辦喜宴,劉小姐方便的話也歡迎來坐坐。」

  劉檸寧笑:「那是自然。」而後她看向喬時和沈遇,「先恭喜兩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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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6:53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我們結婚吧(2)

  呆愣了許久的沈橋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真的假的?」而後撩起衣袖,指著之前被沈遇扭傷過的手腕,很是憤然,「老大,你得賠我,為了你們倆這破事兒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

  老三拍著他的肩,笑道:「放心吧,老大少不了你的好處,沒有功勞也會有苦勞的。」

  沈橋只眼巴巴地看著沈遇,就等他一句話。

  沈遇的視線從他的手腕上劃過:「好,你想要什麼,儘管提。」又補充了一句,「但不能過分。」

  幸福來得太突然,沈橋一下子也想不出來要什麼:「你先欠著,等我想好了再問你要。」他伸出手,「來,擊個掌,大夥兒做個見證!」

  沈遇也爽快地伸出手掌和他交握了一下。

  沈橋終於心滿意足,眼角瞥見劉檸寧還在打量喬時,也不客氣:「哎,別看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在時間的荒野上,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只是剛巧趕上了,蘿蔔白菜的問題。」

  劉檸寧扭頭瞥了他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文化啊。」

  沈遇也不理會兩人,該宣佈的也宣佈了,閒聊了兩句便先帶著喬時出去了。

  喬時還有些沒從剛才的事中緩過來,到電梯時忍不住拍了一記他的手臂:「你今天特地讓我過來,不會就為了這個事吧?」

  沈遇點點頭:「當斷則斷。」

  喬時皺眉:「劉檸寧?」

  沈遇不置可否,轉開了話題:「想吃什麼?」

  喬時還在糾結上一個問題:「真因為劉檸寧啊?可我看她對你也不是很迷戀的樣子,她對你還不如對老六熱情呢。你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嗯……」

  腦門挨了一記打。

  沈遇掐了掐她的臉頰:「就不能人家真看上妳男人了?」又道,「她確實不像迷戀我的樣子,而且人在國外好些年了,感情的事還是比較拿得起放得下。我和她只見過一面,一個小時的相處,她沒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這還差不多,」喬時咕噥,「指不定人家就是奔著老六來的。」

  沈遇笑笑,沒再多言,看電梯門開了,這才放開她,與她一前一後出了電梯。

  下午沈遇還有工作要忙,飯後喬時便先回去了。

  她和沈遇訂了週五回去的機票。上午她導師給她電話,詢問工作進度,讓她將手中資料整理整理,聽著像在安排工作交接。

  喬時心裡有些奇怪,問謝正滔,他只讓她好好整理,別胡思亂想。

  喬時從沈遇那兒回來後就坐電腦前整理資料,整理了一下午,直至被門鈴聲打斷。

  她看了眼錶,已經快六點,還以為是沈遇,邊應著邊去開門,沒想到剛拉開裡屋的門便看到了站在防盜門外的宋勵。

  宋勵還是慣常的中長款黑風衣的打扮,受傷的頭部還貼著紗布,但不明顯,被垂下的頭髮遮住了。

  她看向他時他也在看她,面色很淡,甚至有些面無表情。

  喬時雖然被宋勵救過,但不知道是不是前幾次被他跟蹤甚至是挾持造成的陰影過大,也可能是他面無表情時自帶的陰鷙氣質有些嚇人,他突然在這個時間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眼前,喬時大腦有一剎那的空白,只覺得全身血液直往大腦上湧,脊背發涼,掌心也沒來由地開始冒虛汗。

  這種害怕和面對沈遇時的害怕完全不同。

  沈遇只是在氣場上給她造成很強的壓迫感,宋勵卻是讓她感到全身血液被凍住。

  她手握著防盜門閂,不敢打開,只隔著門看著他,試圖冷靜地擠出一個微笑:「你怎麼過來了?」

  宋勵勾起嘴角,扯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不先開一下門?」

  喬時不敢開。

  宋勵看出喬時的恐懼,嘴角笑意加深:「喬時,我這才救了妳沒幾天,就嚇成這德行了?」

  他說得直接,喬時聽著也是有些尷尬,但潛意識裡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沒辦法被他嘴角的笑意蠱惑,面上倒沒表現出這種防備來,只是言不由衷地淺笑:「沒有啊。屋裡有點亂,我哥在裡面可能不太方便,你先等我會兒,我回去換個衣服再和你一塊兒出去吧。」

  喬時衝他歉然一笑,不等他回答,已將裡邊的門也關上,心裡這才踏實了些,輕拍著胸口輕呼了口氣,正要往裡屋走,門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開門聲。喬時詫異回頭,剛好看到門被從外面推開,宋勵站在門口,嘴角噙著淺淺的笑,卻有些冷,笑意並沒有抵達眼底。

  在她看過來時,他甚至衝她晃了晃指間夾著的兩把鑰匙,微微笑著。

  那一瞬間,喬時再次感受到了全身血液被凍住的冰冷,整個人再次被巨大的恐懼所攫住,下意識想逃,卻被理智緊緊壓著這種拔腿而逃的衝動,甚至逼著自己擠出一個看似平常的笑容:「你怎麼會有我家鑰匙?」

  「當然是從妳身上拿的。」宋勵勾唇說話時,手已推著房門緩緩關上,落了鎖,從內往外反鎖,這意味著,喬澤即使回來了,他也打不開這道門。

  不知名的恐懼因著他反鎖門的動作放大,喬時逼著自己站在原地不動,只戒慎地看著他。

  宋勵似乎很享受她的這種恐懼,動作不緊不慢,一步步走向她,經過餐廳處的餐桌時,手掌往餐桌上輕輕一壓,將指間夾著的鑰匙反手擱在了桌面上。

  喬時完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拿的她的鑰匙,他唯一一次近她身的機會就是挾持她那次,在超市,握著瑞士軍刀抵著她的腰,她穿的是韓版寬鬆大衣,鑰匙揣在大衣口袋裡。她的鑰匙是沒丟過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他當時可能趁她不注意,不著痕跡地用橡皮泥印下了她的鑰匙的模型。

  這是喬時唯一能想到的解釋,這樣的宋勵讓她膽寒。

  空間的狹小放大了這種恐懼感,屋裡沒開燈,這個點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整個房間暗暗沉沉的。

  喬時逼著自己冷靜,看著他還有些跛的腳,試圖轉移話題:「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好,能動能走。」宋勵打量著房間,「這房子不錯。」

  喬時勾唇笑笑,氣氛因他這沒來由的話而稍稍緩和。

  「那個……我去給你倒杯水。」喬時指了指飲水機,佯裝鎮定地想轉身開燈,足夠的光線能稍稍緩解她的緊張。

  但宋勵沒給她轉身的機會,嘴角又勾起陰陰涼涼的微笑看著她。

  他的笑容在暗影下有種陰森森的冷鷙氣息,鬼魅一般,喬時只覺脊背又開始發涼。

  宋勵朝她走近幾步,人站在她面前,眼睛卻是四處打量著屋內擺設,好一會兒才轉眸看她:「聽說,妳要嫁給沈遇了?」

  喬時詫異地看他,她和沈遇結婚的事中午才在沈遇公司裡宣佈出去,身在醫院的他是怎麼知道的?

  沈遇在安城是有些影響力沒錯,但畢竟不是公眾人物,沒到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全民皆知的地步。

  她眼裡的詫異讓宋勵眼裡帶了絲玩味:「看來還真是啊。我該說恭喜嗎?」

  人朝她逼近了些,幾乎將她困在了他的臂彎和牆壁間。

  這樣的動作下,喬時反而冷靜下來,觀察著他。

  宋勵面上始終帶笑,有些漫不經心,看著也不像是生氣或者其他,只是玩味。

  喬時理解不了他的這種玩味,專程跑她家裡來,就為了向她確認是不是要結婚了嗎?然後呢?

  喬時猜不透,這會兒卻是徹頭徹尾冷靜下來了,人沒動,只看著他:「你今天過來有事嗎?」

  她的嗓音輕而軟,恰到好處的力道不至於過於強勢刺激到他,也不至於過於軟弱。

  宋勵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道:「沒事。」

  他退開幾步,放開了她,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量著屋子,道:「喬時,我記得妳以前不怕我的,現在怎麼怕成了這樣?」

  喬時回答不上來,她和他一開始只是萍水相逢,就如同她和沈橋那樣,湊巧在同一列火車上,硬座,面對面坐著,二十多個小時的長途。他那時話不多,只倚著車窗坐著,看著車窗外,安靜平和,與現在的陰鷙完全不同。

  她那時還年輕,人也活潑些,同座的都是同學,旅途漫長而無聊,幾人約著玩撲克,也就禮貌性地問他要不要加入,沒想到他人也爽快,當下便和她們幾個學生玩起了撲克,慢慢地也就熟識了,但下火車時都沒留聯繫方式,畢竟是旅途認識的過路人。後來是由於工作才又遇上了,還是因為沈遇。

  那會兒她也剛認識沈遇,因一些調研上的問題要找沈遇瞭解情況,沈遇那會兒也不大樂意搭理她,是她看他有進出博物館史料館的許可權,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幫忙,終於趁他剛好也要去博物館時搭了個便車,一塊兒過去,然後在那兒重新遇到了宋勵。那之後才留了聯繫方式,她也才知道宋勵是安城本地人,住得離她當時住的地方也不遠,也就前後樓的距離。

  之後,宋勵找她突然就找得勤快了,她那時還不知道他和沈遇剛好處在一個極端對立的立場上,不知道他是因著沈遇的關係才刻意接近她,只是彼此聊得來,又因著火車上那段打牌的旅途情誼,和她幾個同學也算熟悉,住得也近,他時不時來蹭蹭飯什麼的,一來二去大夥兒也就熟悉起來。

  宋勵是個氣質多變的男人,時而安靜平和,時而風趣不羈,總之那會兒的宋勵給喬時的感覺是正面而溫暖的。她從沒過問過他的工作和生活,他也從不會追問她的情況,兩人就像火車上認識的樣子,無話不談,卻又不會觸及隱私,因此那時她從沒把他和唯利是圖、冷血殘暴等負面的詞彙聯繫在一起過。

  現在宋勵問她,怎麼會對他怕成了這個樣子,喬時也不知道,可能這種改變就是從他被捕時,目齜欲裂、雙目赤紅地瞪著她,一副要撕了她的模樣開始的,也可能是因為他突然掙脫員警困縛,將毫無防備的她拉扯入懷中,嘴唇抵著她的耳際,以低柔陰狠的嗓音在她耳邊低低地威脅:「喬時,妳最好祈禱我一輩子都踏不出這牢房,否則……」一口狠狠咬在了她頸部動脈上,兇狠,殘暴,毫不留情面。

  那一口咬得她頸部都留了牙印,滲著血絲,疼得她幾乎哭出來,如果不是沈遇及時將他撂倒在地,喬時不知道他會不會真的發狠一口咬斷她的喉嚨。

  即使她看不清他當時的眼神,喬時也能從那陰狠的牙印下感受到他嗜血一樣的恨意。或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她對他的恐懼便隨著那個牙印滲進了骨血中,即便多年後再見,他的每一次出現,那陰冷的氣質和蛇信子一般的眼神,總讓她陡然生出一股全身血液被凍住的寒涼感。或許這種寒涼裡也隱隱摻著對他的愧意,導致一直以來,她從不敢與他平靜對視,甚至是交流。

  他此時的眼神讓她心情無端複雜,今時舊往的不同,心境總是有些物是人非的荒涼感。

  「我……」喬時覺得她應該說點什麼,但喉嚨裡像被什麼堵住般,她說不出來,只是突然有點懷念當年那趟綠皮火車上,二十多個小時的漫漫旅途裡,那個安靜平和、始終淺笑以對的風趣男人。

  宋勵大概也是想起了些過往,心境有些複雜,也沒再追問她,依然是以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打量著這屋子,倒是斂去了那一身讓她膽寒的陰冷氣質。這樣的宋勵平和許多,喬時從他的側影裡,依稀看到點當年安靜看窗外的英俊男人的影子。

  在她打量他時宋勵已微微側過頭看她:「一起吃頓飯吧?」

  語氣裡再無乍見到他時的陰寒。

  喬時心境也跟著平和,點點頭:「好。」

  她回屋換了套衣服,這才與他一塊兒出門,想著要先給沈遇打個電話說一聲,正低頭翻找著手機,宋勵已拉開房門,而後動作倏地頓住。

  喬時明顯察覺到他細微的動作變化,停下翻找手機的動作,抬頭看他,不期然看到了門外站著的沈遇,手臂正微抬著,看著像是要按門鈴。

  容易引人誤會的畫面裡,氣氛有瞬間的凝滯。

  喬時大腦運轉的速度一時間有些跟不上,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宋勵一言不發地拉開了防盜門。

  沈遇的視線從宋勵身上緩緩移到了喬時身上:「喬時?」

  回過神的喬時啊地應了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眼下這個情況。一開始宋勵確實是不帶善意地闖入,但眼下宋勵在,她也不能直接說,怕激化矛盾,但不解釋也擔心沈遇誤會,也就避重就輕地道:「宋勵他……有點事來找我,正準備一起去吃個飯。」人很乖巧地稍稍上前一步,仰頭看沈遇,輕聲問,「你要一起嗎?」

  沈遇略略垂眸,視線落在她坦然迎視他的眼眸上,有片刻停留,又略略從宋勵身上掃過,頷首:「好。」而後看向宋勵,「宋先生救了喬時,我和喬時一直沒機會請你吃頓飯,剛好今天都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宋勵看了眼喬時,沉默地點了點頭。

  沈遇帶兩人在附近找了最好的餐館,因著各異的心思,整個氣氛都陷在一種詭異的沉悶中。

  宋勵幾乎全程忽略沈遇,只偏頭看著喬時,面色淺淺淡淡的,已沒有平日裡的陰鷙,隱隱有點當年綠皮火車上初遇時的樣子,喬時心境不覺跟著輕鬆。

  沈遇自始至終沒怎麼說話,只是端著茶,小口小口地輕抿著,不時轉著茶杯,面色平靜自然,並沒有因為兩人的熱絡有絲毫不悅,只是偶爾斂下眼瞼,若有所思的樣子。

  喬時和沈遇在一起也算有些天了,他的一些小神色小習慣還是大約摸得準的,他這麼一斂眸喝茶,喬時估摸著他又在轉著小心思了。飯後與他回去時,喬時先表明清白:「我和宋勵沒什麼。」

  「我知道。」沈遇啟動了車子,扭頭看她,「他怎麼會在妳那兒?」

  喬時把下午的事大致提了下。

  沈遇聽完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斂著眉眼,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方向盤上輕拍,直到等紅燈時,轉頭看她:「喬時,妳今晚搬回我那兒。」

  「……」喬時有些莫名,「沒這個必要吧,換把鎖就好了。而且宋勵吧,我感覺他對我沒有他故意表現的那麼狠。你看今晚我們相處就挺自然的。」

  「以防萬一。」沈遇依然只是平靜看她,「宋勵心思複雜,人也是一陣好一陣瘋,妳住那兒我不放心。」

  「可他……」喬時皺了皺眉,隱隱覺得宋勵不會那樣了。他的本意不是要傷害她,他至少需要發洩。

  「喬時,」沈遇轉頭看她,語氣柔軟下來,「聽話,別讓我擔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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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7:12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我們結婚吧(3)

  他態度一放軟,她就招架不住:「行吧……不過還是得問問我哥的意思。」

  喬澤人就在家,聽說他的房子被人拿著鑰匙大搖大擺地闖進來了,輕笑著看了喬時一眼:「妳行啊,得刮目相看了。」

  喬時被說得羞窘:「哥……」

  喬澤也不理她,看向沈遇:「行吧,你願意帶走就帶走,這麼蠢的人我真看不穩。」

  一句話就把她賣給了沈遇。

  半個小時不到,喬時被迫灰溜溜地跟沈遇回去了,她的行李還在沈遇那兒擱著,說要幫她把東西拿回來的人,還沒行動就雙手將她推了出去。

  一路上沈遇沒什麼話,只沉默而專注地開著車,若有所思的樣子。

  喬時偶爾朝他那邊看一兩眼,也看不出什麼來,說是誤會也不像,真正誤會的人不會那樣心平氣和地分析整個來龍去脈。

  說是吃醋吧,更不像了,送宋勵回去時,他甚至與宋勵禮貌地握了手,沒有絲毫不悅或醋意,對她也一如既往,不算熱切但又時不時有些暖心的小舉動。

  這樣的沈遇讓她有些琢磨不透,她也從沒琢磨透過,很多他對她的想法,都是他坦白直接地告訴她的,他不說,她根本猜不透。

  喬時向來懂得自我調節,猜不透也就不會再花心思去琢磨,只手托腮盯著窗外的霓虹發呆,車子從馬路上慢慢駛進社區,經過夏言的小書店時,喬時習慣性地往那裡看了眼。

  書店依舊關著門,一眼望過去也看不到屋裡有人沒人,但看到了門口獨自玩耍的童童,兩歲多的小姑娘,正一個人抱了球在那兒扔著玩兒,也沒個大人看著。

  這邊還是小馬路,電動車、摩托車開得飛快,人真跑出來的話剎車也來不及……

  這麼想著,喬時趕緊叫住了沈遇:「停下車。」

  沈遇正專心地開著車,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將車子停了下來。

  喬時推門下車,朝童童走了過去。

  童童還記得她,一看到她便奶聲奶氣地「姨姨」「姨姨」地叫開,喬時牽著她的小手,往屋裡看了眼,沒看到屋裡有人,輕聲問她:「媽媽呢?」

  童童只茫然地搖著頭。

  喬時將她抱起:「我們回屋裡,好不好?」

  沈遇也下車走了過來,往屋裡掃了眼,掏出手機給沈靳打電話,讓他下來抱小孩。

  喬時剛抱著童童進屋便見夏言從後門掀簾進來,神色有些匆忙,像在找人,正要開口便看到了喬時抱著的童童,不覺微笑:「我還說她跑哪兒去了,一轉眼就不見了。」

  她上前就要抱童童,指尖剛碰到,另一雙健壯的手臂已經從喬時斜對面伸了過來,伴著沈靳平淡的嗓音:「童童,來,爸爸抱。」

  童童馬上乖巧地爬沈靳身上去了。

  夏言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轉頭看向沈靳時顯得有些侷促:「能不能讓我抱抱她?」

  喬時突然有些心酸,她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的孩子,她想抱一抱,什麼時候也要這麼小心翼翼了?

  沈靳卻只是平靜地看了她一眼:「時間不早了,妳早點休息。」

  他手掌輕搭在她肩後,推著她上樓,溫情的舉動與冷靜的話語形成矛盾的反差。

  喬時不知道沈家的男人是都普遍情商低不會說話,還是真的不想讓夏言與孩子有過多接觸,她想出聲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沈遇阻止了她,和沈靳、夏言道了別後便將她帶離了。

  喬時心裡有些悶:「老二對夏言到底什麼態度?他如果是擔心夏言身體不好,抱孩子累著,直接說就好啊。」

  「他只是單純不想讓夏言和孩子有過多接觸。」

  「……」

  「夏言離開是遲早的事。人走了可以了無牽掛,但活著的人會痛苦。沈靳不想讓孩子以後經歷那樣的痛苦。」

  喬時只覺得難受:「你們家的男人都理智得挺無情的。」

  沈遇沉默不應,將車開回了車庫。

  喬時心情也不大好,下了車後想先回房,沈遇拽住了她:「一起走走吧?」

  喬時沉默地點點頭,陪著他沿著社區散步。

  一路上沈遇也沒怎麼說話,經過超市時,偏頭看了眼,拉住了喬時:「進去看看。」

  喬時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要買什麼嗎?」同時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差不多已快到關門時間,隨他進去後也就拉著他的手往裡走,想趕在關門前買完,沒想到剛走到收銀處貨架沈遇便停了下來,還反手將她拉了回來,人站在貨架前,長指從貨架上的東西上輕輕滑過,仔細而認真地挑著。

  喬時也沒看清他在挑什麼,看他挑得認真,也就好奇地湊了過去:「要買什麼……」

  「嗎」字隨著那一溜五花八門映入眼底的安全套噎在了喉嚨裡,整張臉唰地紅了,輕輕扯了扯沈遇的手掌,想拉他走,卻被他反手拉了回去,沈遇偏頭問她:「想要哪種?」

  他面色平靜,語氣平靜,是真的在認真徵求她的意見。

  喬時卻窘得不行,且不說在公眾場合討論這種問題會尷尬,她和他也沒熟到可以隨意討論選擇哪款安全套的地步,還是他覺得他和她已經老夫老妻了沒必要矯情害羞?

  他此時的語氣太平和認真了,不是調情式的詢問,就跟平時買菜似的,理智地問她一句:「喜歡吃什麼?」完全不帶一絲一毫的溫柔浪漫,就事論事的態度,讓她連羞窘都覺得矯情。

  她嘆了口氣:「哪款都不要。」拉著他的手想走,沒拉動,人反而再次被他給反拉了回來,直接扯到身前,將她困在了他和貨架間。

  他微低下頭,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道:「喬時,今晚我不可能再放過妳。妳願意的話,我更希望不用這東西。」

  溫熱的氣息隨著他徐徐的話語縈繞在耳邊,喬時皮膚有些燙,被他以這樣的姿勢從背後擁在懷裡,說著那樣的話,也有些不自在。她彆扭地轉著身子想走,沈遇卻緊箍著不放,執意讓她挑一款,很執拗的強勢態度,與前幾天信誓旦旦地說尊重她、給她時間適應完全兩個極端。

  喬時有點忍不住想打他的臉了:「你前幾天才說過會尊重我。」

  「我也說過,妳讓我很沒有安全感。我不喜歡夜長夢多。」說話間,沈遇已伸手拿起標價最貴的「至尊持久型」,遞給她,「這個?」

  「……」喬時臉已經燙得不行了,手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沈遇略略側身便避開了,邊看著包裝上的文字,邊低聲道:「我對這些東西沒什麼研究,真有什麼照顧不到的,妳多擔待。」

  喬時窘迫得想從他懷裡鑽出來,但沈遇沒讓,手按著她,將手中那盒東西遞給了收銀員。

  回去時,喬時幾乎是被沈遇推著走的。她心裡緊張忐忑,走起路來就免不了有些磨磨蹭蹭的了,總想著拖延時間。沈遇顯然沒那個耐心等她磨蹭,今晚的他反常得有些嚇人,隱隱又恢復些和劉檸寧相親那日的強硬,看她想拖延時間,也不多言,手掌直接按在她肩上,半強迫地推著她往前走。

  喬時本來只是覺得緊張,沒覺得可怕,被他這麼強硬地推了幾次,再遲鈍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回到家門口時說什麼也不敢進門,轉著身子想往外走,又被沈遇按著肩膀推了回去,推開門時直接將她給推了進去,踉踉蹌蹌的。

  喬時心裡忐忑得不行,人一站穩馬上回頭看沈遇:「哎,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壓力好大。」

  沈遇抬眸看她,被她瑟瑟縮縮又有些小委屈的模樣氣笑:「我怎樣?」

  喬時說不上來:「反正很反常。」

  沈遇看了她一眼:「還不錯,看得出來。」

  他朝她走近,高大的陰影壓下來時,喬時又有了想逃的衝動,但沈遇的手掌又按在了她的肩上,垂眸盯著她:「喬時,我今晚心情很不好。」

  「……」喬時不確定地看了他一眼,「因為宋勵?」

  沈遇不語,只看著她,黑眸安靜深沉。

  喬時眼裡不覺帶了絲小雀躍:「你在吃醋?」

  沈遇看著她不動:「妳似乎很滿意?」

  嗓音低低沉沉的,喬時不知怎的就嗅出了一絲危險味道來,很識趣地打住:「沒有……我就隨便問問。」

  「是嗎……」低低的嗓音落下時,沈遇的臉已朝她俯低下來,微微側著,避開了與她鼻尖相碰,卻又以微斜的角度親暱地貼在了一起。

  他的氣息與她的氣息交融在了一起,手掌也改為牢牢托住她的後腦勺,眼睛直直地看進她眼睛裡,而後以刻意壓低幾分的嗓音徐徐道:「喬時,別光傻樂,一會兒有妳哭的。」

  話音未落,唇已覆上她的唇,不重,卻不容拒絕。

  喬時被他的話嚇到,不斷後退著想避開,她越後仰,他吻得越重,將她困得越牢,吮咬得她舌頭發麻,卻猶不放過她,一把扒了她大衣,將她打橫抱起,回到房間時直接將她拋扔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喬時被摔得七葷八素,腦袋卻還略略清醒的,頭一沾上床,馬上麻利地翻坐起身,戒慎地看著沈遇。

  沈遇也不急著撲倒她,似乎很享受她這種緊張又戒慎的狀態,站在床前,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脫下黑色大衣,再一顆一顆地解著襯衫紐扣,自上往下,面色平淡如常,只以那雙深幽的眸子,平靜而深沉地看著她。

  喬時只覺頭皮發麻,人雖然緊張,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沈遇真的很誘人,尤其是隨著他慢悠悠解紐扣的動作,結實分明的胸肌在燈光下若隱若現。他身形本就高大挺拔,隨便往那兒一站就美成了一幅畫,如今再以著這種磨人的速度,不疾不徐地寬衣解帶,她……

  喬時默默轉開了視線,沈遇的身子卻突然朝她俯了下來。

  他紐扣沒解完,只解到了胸前第四顆,沒有紐扣束縛的襯衫隨著他俯身的動作,鬆鬆垮垮地垂掛下來,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肌。

  這樣的沈遇與平日裡的嚴謹完全不同,隱隱透著禁慾的氣息。

  喬時完全hold不住,喉嚨乾燥,鼻頭發癢,再這麼被沈遇誘惑下去她估摸著鼻血都要衝破毛細血管噴湧而出了。

  她輕推了他一下:「哎,你別靠這麼近……」

  沒能推動,沈遇就這麼微傾著身看她:「知道怕了?」

  喬時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下一下地點著腦袋:「是……」

  沈遇眼底隱隱掠過些笑意,沒再逼迫她,拉起了她手,抓著輕搭在他未解開的紐扣上。

  他的手卻落在她衣領處,從衣領滑入,指腹上的薄繭摩挲著她敏感的肌膚,手掌微微抬起,長指插入肩帶,扒拉著她上衣,連同裡面的,慢慢地從肩膀滑落。

  喬時知道他要幹什麼,這樣溫柔細膩的動作沖散了她剛才因他話而起的感動,卻也帶來了緊張,帶著點不知名的小羞澀,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裸呈相待,她卻緊張得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別怕。」沈遇突然道,低軟的嗓音帶著安撫的味道,奇異地緩解了她的緊張,手略笨拙地替他解開了所有紐扣,沈遇也再次吻上了她的唇,將她順勢壓躺了下去。

  雖然一進屋時他恐嚇著她一會兒有她受的,但到底顧慮著她是第一次,他的動作自始至終溫柔而克制,但畢竟是忍了許久,真正投入進去時就漸漸失了控,一下一下的,深沉而用力,越發地快狠,喬時被逼得不行,推擠著他,往後退了點又被他掐著腰拉了回來,手掌克制地蜷縮著,卻又被他手掌壓制住,十指交叉地緊緊壓著……

  一切沉寂下來時已是許久以後,喬時渾身又酸又累,嗓子乾啞,人被沈遇摟著壓靠在懷裡。

  發洩過後的他依然精神奕奕,剛歇了一小會兒又低頭吻她,蠢蠢欲動,喬時剛就被他折騰得哭得不行了,也是真怕了沈遇,他氣息一逼近人就嚇得側開了頭,「我不要了……」

  「再一次,嗯?」他唇輕吻著她臉頰,嗓音也異常的沙啞,雖是在徵求她的意思,卻不等她點頭或搖頭,人已勾著她腰再次將她沉沉壓捲入懷中。

  喬時幾乎一夜沒能睡,沈遇的體力好得驚人,大概真的是忍太久,也可能是心裡壓著什麼,第一次這樣的親密交融,他就像頭不知饜足的獸,一次一次的,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

  第二天,喬時累得睡到日上三竿,沈遇也難得給自己放了個假在家陪她賴床。

  她醒來時他早已醒了,但沒起身,人正靠坐在床頭,手裡捧了本書在看。

  看她醒來,人已擱下書,看向她:「醒了?」

  喬時點了點頭,打著哈欠:「你今天不上班嗎?」

  「為免有人擔心被吃了就跑,今天破例一次。」沈遇說道,手掌習慣性地在她那一頭亂髮上揉了揉,這才掀被起床,邊撿著散落一地的衣服,邊道,「今天我陪妳,想去哪兒玩?或者有什麼安排?」

  喬時忍不住笑道:「這算陪睡福利嗎?」

  「不是,」沈遇從衣櫃裡抽出她的睡衣扔給她,「是婚前蜜月。」

  喬時又忍不住笑了:「少來。」

  她拿過衣服換上,先去洗了個澡,沈遇先下樓準備早餐。

  她洗完澡時沈遇已將早點準備好,泡了個熱水澡,她身體的不適緩解許多,但走起路來姿勢便不自覺有些彆扭。她自己沒察覺,沈遇看出來了。

  喬時被他的舉動鬧得有些奇怪:「怎麼了?」

  「沒事。」沈遇聲音隱隱有些沙啞,說話間已給她盛了碗粥,遞給她,「多喝點。」

  喬時接過便低頭喝了起來。

  沈遇看了她一眼,她平時和他坐一塊兒時都是拘謹地並著雙腿,這會兒卻微微叉開著。

  他沉吟了一會兒,問她:「昨晚沒傷著吧?」

  「啊?」喬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以為指的是她胳膊和腳傷,當下擱下勺子,衝他轉了轉手腕,「沒事啊,沒傷著。」

  剛說完便見沈遇很克制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目光微微下移:「我知道妳手臂沒事,我問的是下面。」而後意有所指地往那處掃了眼。

  「……」喬時瞬間凌亂了,又羞又窘,腳當下狠狠踢了他的腿肚子一記,「去死!」

  卻因用力過猛,牽動了那裡,不適感傳來時,她雖沒叫出聲,但微擰起的眉心還是沒能逃過沈遇的眼睛,他當下皺了眉:「真傷著了?」又道,「一會兒我看看。」

  「……」

  喬時有些崩潰,偏沈遇神色自然,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他們在討論的問題多隱私,看她窘紅著一張臉瞪他,這才勾起嘴角:「怎麼,還害羞啊?」

  喬時將勺子重重地在粥裡戳了幾下:「我沒那麼豪放。」

  沈遇似是笑了下,拍了一記她的腦袋:「先吃飯,別晾涼了。」

  喬時還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麼過了,剛鬆口氣,沒想到吃完飯剛回到房間,沈遇已啪地開了燈,轉身拍了下她的肩:「我看看。」

  喬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看什麼?」陡然想起吃飯時的話題,耳根一下就燙了,「哎……你……」

  憋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偏沈遇還是那副沉穩從容的平靜模樣,掐著她肩膀輕轉了個身:「先坐下。」

  「……」喬時無言了,扭著身子避開他的手掌,「哎……你……你能不能別用這麼正兒八經的語氣說這樣的話?」

  說他耍流氓她都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偏沈遇也這麼認為,很順手地在她腦袋上拍了一記:「自己多想了還嫌棄起我來了?」

  喬時氣鼓鼓的:「明明是你的話讓人……」

  她說不下去,懊惱地推了他一記。

  沈遇輕笑著反手抱住了她,將她整個人從背後摟入懷中,抵著她耳邊低低道:「我只是擔心妳真的傷著了,昨晚是我失控了,沒控制好力度。」

  「你也知道?」喬時小聲咕噥,心裡卻莫名有些小感動,沈遇這樣體貼溫情的時刻實在不多。

  沈遇看她身體確實還有些不適,也沒安排什麼戶外活動,在家陪了她一天,下午才陪她到附近海邊散步。

  這個季節還有些冷,海邊沒什麼人,倒是有不少學生在這邊聚餐,露天燒烤什麼的,一大群一大群的,笑容四溢的臉上滿是青春。

  喬時自從大學畢業後就沒再有過這樣恣意張揚的時候了,昔日的同學都已各奔東西,天南地北地聚在一起不容易。這個年齡段又是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忙工作的忙工作,鮮少再能像大學時代般,時不時三五成群地約著玩兒。

  如今看著這些學生,喬時突然有些羨慕起來,扭頭問沈遇:「哎,我們要不要把沈橋他們幾個叫上,今晚也來個小小的燒烤派對?好像你們都沒好好放鬆過。」

  沈遇垂眸看了她一眼:「好。」當下摸出電話,給沈橋打電話,把這事和他提了下。

  沈橋向來愛熱鬧,自然是求之不得,當下忍不住吹口哨:「果然是有了女人的男人比較懂得體貼人。沒問題,一切交給我。」

  沈遇掛斷電話時垂首看她,略無奈:「本來想把時間留給妳,結果妳倒好,約了一堆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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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7:23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我們結婚吧(4)

  喬時忍不住笑道:「就當讓我融入你的生活圈嘛。」

  她突然想起一直被大夥兒忽視的夏言,拽了拽沈遇的衣角:「讓老二把夏言也帶上吧,她其實也是蠻想融入老二的生活圈的。」

  沈遇點點頭,特地給沈靳打了個電話。

  對於喬時的要求,他幾乎是有求必應。

  兩人再過兩天就回去登記,登記完喬時勢必得留在青市,像這種和大夥兒聚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很難再有。

  他沒和喬時提起今後的安排,領證之前,他不希望再橫生波折。

  對於喬時,他勢在必得。但現實卻是,她不能在安城久留,他也不能離開太久,所以婚後兩人勢必得兩地分居,他不希望這成為兩人領證的阻礙。

  他等不起。宋勵的存在就像根刺,扎得他心裡不大舒坦。他看得出來,喬時和宋勵的關係在緩和,她對他的恐懼正在消彌。

  沈遇是介懷喬時和宋勵的過去的,他們相識得早,也相處得自然。當年如果不是他按捺不住,條件沒成熟便急於收網,宋勵不會只在牢裡關兩年。但相應地,真等時機成熟了,指不定喬時真會和宋勵發展出點什麼來。

  當年他不允許出現那樣的事,現在自然更不會。

  他不會容許宋勵在喬時那兒變成白月光一樣的存在。

  所以他對於喬時,就是要不擇手段地快,週五他勢必要她和他的關係以法律認可的形式正式確立下來。

  他瞭解喬時,不確定時她會萬般躊躇,一旦確定,也就一心一意想著怎麼往好的方面努力。

  他要她的一心一意。

  沈橋是行動力極強的人,人也愛熱鬧,一下午就把人都約了起來,也效率極高地載來了燒烤架。

  喬時和沈遇也在等他們的一個多小時裡買好了食材。

  來的人不多,也就沈橋、老三、老七幾個,沈靳也帶了夏言和童童過來,夏曉也在。

  讓喬時比較意外的是,劉檸寧也來了,和沈橋一起過來的。

  因著幾次見面劉檸寧打量她的眼神,以及宋勵突然出現在她家,喬時看著劉檸寧總感覺有些微妙。

  「下樓時碰上了,就死皮賴臉地湊過來了。」沈橋解釋道,直來直去,完全沒顧及劉檸寧的感受。

  劉檸寧似乎已經很習慣他這張損嘴,白了他一眼:「我跟著老七來湊熱鬧不行啊?」看向喬時卻有些赧然,「不好意思,沒經過你們同意就厚著臉皮跑過來了,不介意吧?」

  喬時笑笑:「沒事,人多些更熱鬧。」

  沈橋接過話:「人來了就幫忙幹活唄。」直接拽了她去幫忙搬烤肉架。

  喬時也過去幫忙,夏言看大夥兒都在忙,也想去幫忙,被沈靳拉了回來:「看著童童就好。」

  童童性子皮,沈靳剛把她的手交給夏言時人還老老實實站在夏言身邊,後來看大夥兒忙得熱鬧,小手腕一掙,撒腿就跑出去了,夏言下意識地要去追。

  沈靳剛好回頭,突然厲聲衝她道:「站住!」

  震得夏言當下停住腳步,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沈靳沒看她,已扔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去把跑遠的童童抱了回來,將小人兒往臂彎間一翻,反手在她屁股上拍了兩記,小丫頭當下哇的一聲哭了。夏言心疼地上前想抱她,沈靳卻將童童交給了一邊的夏曉。

  「妳看不住她,還是讓曉曉來吧。」低聲說完時,沈靳已轉身去忙了。

  喬時不覺朝沈靳多看了兩眼,又朝夏言看了看,想起兩次撞見童童一個人在外邊玩,隱約有些明白沈靳不讓童童親近夏言的原因。

  夏言的心臟負荷不了跑步帶來的壓力,但童童人小力氣大,又是看不住的,他……是擔心夏言出事吧?

  喬時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往她覺得沈靳疼女兒,可剛才他沉臉教訓童童的模樣,卻又不太像,他對童童的感覺似乎有些複雜。

  喬時不自覺看了眼夏言,夏言已轉身安撫還在抽抽噎噎的童童,小丫頭也不知道是天生性子樂天還是習慣了,哭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只是委屈地一下一下抽噎著。喬時看著都有些心疼,拿了兩個青棗過去,塞入她手中,跟著夏言一起哄了一會兒,她才破涕為笑。

  這一小插曲很快便被現場的熱鬧衝散。

  劉檸寧和沈橋、老七都是外向型人,能玩能鬧,尤其劉檸寧和沈橋。兩人雖看著氣場不和,烤起串來卻默契有加,劉檸寧還特地拿手機拍下來上傳朋友圈。

  彼時喬時正烤著肉串,兩隻手各抓了一大把放在架子前,有模有樣的。

  沈遇就站在她身邊,陪著她一塊兒烤,喬時順手就將一串剛烤好的肉串塞他嘴裡,沈遇也不避諱,任由她餵著,還點了點頭,讚道:「味道不錯。」

  沈橋和劉檸寧就在對面站著,沈橋很是嫌棄:「呀呀呀,咱能別秀恩愛嗎,能不能考慮一下『單身狗』的感受?」

  劉檸寧也笑著道:「就是就是,照顧一下『單身狗』的感受,好嗎?」舉著手機,順手就把兩人這一幕拍了下來。

  沈遇眼角瞥見,突然出聲:「刪了!」

  劉檸寧微笑:「沒事啦,就拍一個嘛。」手指在螢幕上輕點了下,也不知道是退出來還是發出去,而後很輕巧地將手機塞回了大衣。

  沈遇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

  劉檸寧嘴角笑容突然有些僵凝,不大自在地轉開了視線。

  喬時的手機恰在這時響了起來,她正烤著串兒,手肘輕撞了沈遇一記:「幫我接一下。」

  沈遇拿起她的手機,看了眼,宋勵的電話。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劉檸寧,而後接起:「喂?」

  電話那頭大概沒想到是他接的電話,沉默了一會兒:「喬時呢?」

  「她在忙,有事嗎?」

  「沒事。」宋勵掛了電話。

  沈遇將手機塞回喬時口袋中,喬時抽空扭頭看他:「誰啊?」

  「宋勵。」

  喬時有些詫異:「他有什麼事嗎?」

  「沒說。」

  喬時點點頭,也沒在意,轉身烤肉去了,沒想到一個小時後,宋勵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彼時喬時正和大夥兒坐在沙灘篝火前閒聊,電話響起時也就順勢接了起來。

  「喬時。」宋勵叫了她一聲,聲音夾著海浪和風聲,遙遠又熟悉的感覺讓喬時詫異回頭,果然看到了馬路邊的宋勵。

  他正從車裡下來,身上的風衣被海風吹得衣袂飄飄,正舉著手機,人也看到了喬時,遠遠衝她招了招手,人已朝她走了過來。

  沈遇也察覺到了喬時的異樣,本能地回頭,看到正踏著柔軟的沙子一步步往這邊走來的宋勵,黑眸微微瞇起,而後站起身,衝走到近前的宋勵打了聲招呼。

  宋勵也微笑著打了聲招呼,看向喬時:「在病房裡悶得難受,來吹吹風,不介意吧?」

  話裡話外都像在暗示她對他這個救命恩人不管不顧,喬時尷尬地笑笑:「怎麼會。」說著往沈遇身邊側了側身子,給他空出一個位來。

  現場氣氛本來挺和諧,宋勵突然這麼一插進來,氣氛當下變得有些古怪。

  劉檸寧先出聲打破了尷尬:「宋先生,好久不見。」

  沈橋偏頭瞥了她一眼:「怎麼哪兒都有妳的熟人?妳的交際圈未免太大了。」

  劉檸寧扭頭白了他一眼:「要你管。」一來一去間倒有了點打情罵俏的味道。

  沈遇擰了擰眉心,看了眼沈橋,眼裡隱隱帶著些深思,而後不動聲色地將視線轉向劉檸寧。

  篝火下的劉檸寧臉上依然掛著落落大方的笑容,偏頭看著宋勵。

  宋勵也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眼神:「好久不見。」

  喬時笑著接過話茬:「原來你們還是熟人啊?」

  「以前見過幾次,不太熟。」劉檸寧回道。

  沈遇嘴角勾了勾,帶著淡哂,偏頭看宋勵:「宋先生怎麼找到這兒的?」

  「刷朋友圈看到劉小姐發的照片,勾起了些回憶,橫豎沒什麼事,就過來湊湊熱鬧。」

  沈遇笑笑:「是嗎?」眼睛卻看向劉檸寧。

  劉檸寧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照片是我故意發給宋先生的。我們是舊識,我知道他想追喬時,我只是看你們都快結婚了,不想他再橫插一腳。」

  她摸出手機,點開微信,打開了和宋勵的聊天介面。她把偷拍的喬時沈遇恩愛照片發了過去,配了句話:「挺恩愛的喲,你這麼糾纏人家有意思?」

  這話看著能解讀出多種意思。

  宋勵只不緊不慢地搓著手掌,扭頭問喬時:「真要結婚了?」

  這個問題讓喬時有些尷尬,點點頭:「對啊。」

  「恭喜。」宋勵拿起一罐啤酒,敬了喬時一杯,仰頭一飲而盡,望著對面蒼茫的大海道,「我記得當年,你們同學幾個也愛在這邊燒烤野炊。」說著人已轉向喬時,平靜的俊臉上有些迷離,像在懷念,又似是感慨。

  喬時略略一愣,而後微笑點頭:「對啊。」

  當初他們同學四人一起來安城做調研,那會兒年輕,也都愛玩,初來乍到的,空下來也就時常約著在海邊烤烤肉什麼的。

  那時宋勵住得近,又時常去他們那兒蹭飯,一來二去的慢慢熟了,出來玩時一般都會順便叫上宋勵。

  她那時因為恰好和沈遇熟識,宋勵打著利用她牽制沈遇的小心思,自然和她走得最近。她也沒什麼小心思,單純覺得宋勵人不錯,談得來,兩人走得近也沒少被開玩笑,尤其真心話大冒險類的小遊戲,兩人常是被連著一起罰,大夥兒都變著法兒想撮合他們。

  這些陳年舊事突然被宋勵提起,喬時也說不上什麼感覺,總有些物是人非的傷感。

  沈遇知道以前喬時和宋勵走得近,也知道那會兒喬時沒少和宋勵一塊兒出遊,當初那些影影綽綽的介懷,如今隨著兩人的閒聊更像根刺似的,扎得心尖總不大舒坦。

  他不大喜歡這種被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的感覺,偏頭看了她一眼,淺淺淡淡地插了話進來:「當初有事幫忙時沒少纏著我,吃喝玩樂倒從沒見妳提過半句。」

  喬時聽他這話有點秋後算帳的味道,哀哀戚戚地抱住了他的手臂:「那時不好意思嘛。」

  她那會兒和沈遇雖熟,但都是她死皮賴臉纏他的,他對她總愛理不理,工作被拒絕她還能振振有詞地給自己找藉口,約他吃喝玩樂被拒絕臉皮上總不大過得去,況且她那時已慢慢對他存了點暗戀的小心思。

  小心翼翼又怕被人察覺,那會兒的沈遇在她眼裡已經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和他們這些窮學生根本不在一個檔次,她也怕被同學起哄鬧尷尬了,因此從不敢輕易邀請他參加他們的小團體活動。

  這些話她沒好意思當著眾人面說,只是蹭著他的手臂阿諛奉承蒙混過關。

  只是這些話聽在沈遇耳裡倒像是把他當外人了,宋勵卻成了自己人。

  他克制著拍了她的腦門一記:「油嘴滑舌。」

  這一掌拍得有些重,喬時揉著腦袋:「小氣男人。」

  沈遇的眼神淡淡瞥了過來,卻也沒說話,直接拿了串雞翅塞她嘴裡。

  宋勵看著兩人的小互動,漆黑的眸子靜寂了幾分,一聲不吭地撥著火把,不知何時,人已默然地從人群裡退了出去,退到了身後不遠的礁石上,眼睛望著遠處灰濛濛的海洋,目光深遠平靜,看著總有幾分心不在焉。

  喬時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想起了當年綠皮火車上,倚窗看向外面的安靜男人,平和又像帶著莫大的哀傷。她心裡有些不忍,輕輕扯了扯沈遇的袖口,示意她過去一下。

  沈遇的視線在她臉上定了兩秒,輕輕點頭:「去吧。」

  喬時一走,沈橋脾氣便繃不住了:「五哥,你不擔心五嫂被拐跑了?憂鬱的男人可是最容易勾女人心魂的,尤其還是宋勵這種妖孽級別。」

  沈遇的回應是他嘴裡被塞進的雞翅。

  他心裡總不似面上平靜,沉吟了一會兒,人已站起身,朝兩人走了過去。

  「喬時,在妳眼裡,我是不是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大渾蛋?」

  「怎麼突然說這個了?」

  「剛才劉檸寧給我發了張照片,不知怎的,突然很想見妳。」

  宋勵摸出手機,將手機遞向喬時,沈遇在喬時接過前拿了過去。

  他垂眸看了眼,螢幕上是宋勵和喬時的照片,與劉檸寧剛才發他那張有異曲同工之處,差不多的背景,差不多的燒烤架前,喬時和宋勵並排而立,喬時右手握著剛烤好的肉串,宋勵正低頭咬上她手裡的肉串。

  照片是抓拍的,隔著鏡頭,沈遇都能感覺到喬時和宋勵的熟稔和快樂。

  喬時眼角也瞥到了這張照片,卻沒什麼印象,詫異地看了宋勵一眼。

  宋勵拿過了手機:「曉琳當時發我的,看著不錯,就存了下來。」

  曉琳是當初的同學之一。喬時心情有些複雜,她突然不知道宋勵這麼做的背後,是無意,還是有意。

  沈遇握住了她的手,平靜地看向宋勵,轉開了話題:「宋先生傷好些了嗎?」

  宋勵看了他一眼,視線從他和喬時交握的手上淡淡劃過:「好多了,謝謝。」而後看向喬時,笑笑,「這張照片我也是前兩天整理相冊時才發現的,沒別的意思,妳別多想。」

  他低頭看了眼錶:「我打個電話。」

  人已從礁石上跳了下來,打著電話,一個人沿著海岸線,慢慢往遠處走去,背影總似透著無盡的蒼涼,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喬時收回視線時沈遇正在看她,漆黑的眸子幽邃靜沉,隱隱帶著絲深思。

  「怎麼了?」喬時問。

  沈遇搖了搖頭,手掌搭上她的肩膀:「沒事,這邊冷,先回篝火前吧。」

  劉檸寧從宋勵起身離開便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看,靜默了一會兒,終是默不吭聲地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沈橋面色當下就沉了下來,一聲不吭地狠狠嚼著雞腿。

  他異常的舉動讓喬時下意識地看向他,與沈遇互望了眼,沈遇眸子雖平靜,沉黑的眸底卻隱隱藏著一抹深思。

  「老六,」沈遇沉吟出聲,「你是不是看上劉檸寧了?」

  沈橋重重咬了口雞腿:「瞎眼了才看上那女人。」說是這麼說,人卻已沉著臉起身走了。

  喬時本來是想著借這個機會讓大家一起放鬆放鬆,沒想到劉檸寧和宋勵一過來,反倒把氣氛都弄僵了,一個個也沒了興致,她也有些意興闌珊,有一下沒一下地逗著一邊的童童。

  這麼多人裡,最無憂無慮的大概也就這兩歲多的小丫頭了,前一陣兒還哭著鬧著,這會兒小嘴巴塞得滿滿的,倒是吃得心滿意足了,那可愛的小模樣看著心情好了不少。

  沈遇坐了一會兒便有電話進來,起身去接電話了。

  老三和老七擔心沈橋出事,跟著他過去了。

  夏言被沈靳強行送回了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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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發表於 2019-10-18 00:17:34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我們結婚吧(5)

  除了一邊玩手機的夏曉,原本熱熱鬧鬧的篝火堆前一下靜寂下來。

  童童是個安分不下來的主,玉米沒啃完,看到一邊的皮球,人已拽著喬時去陪她玩皮球。

  宋勵散了圈步回來看到喬時正和兩歲的小丫頭玩皮球,一人一頭的,玩得不亦樂乎,也就自動自發地加入遊戲中,在一邊替她撿球。

  喬時詫異地扭頭看他,宋勵衝她淺淺一笑,將球往童童那兒一扔,趁著童童去撿球,人已轉向她,突然說道:「喬時,別嫁給沈遇。」

  喬時一愣,而後微笑:「你怎麼了?」看童童拿著球還想往遠處跑,叫了她一聲,過去把人抱了回來。

  宋勵跟在她身側,面色始終平靜:「我不希望妳嫁給他。」

  喬時笑了笑:「你這話讓我覺得你別有目的。」而後扭過頭看他,「你別說什麼你喜歡我之類的話,不太像。」

  宋勵看她:「你愛沈遇嗎?」

  喬時覺得愛這種字眼從宋勵這樣一個大男人嘴裡說出來很奇怪,從自己嘴裡說出來也很奇怪,心態上總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很老了,不能再像那些小年輕般,把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隨便掛在嘴邊了。她突然想到了沈遇春節時和她說的那套適合的理論,也就笑著道:「哪有什麼愛不愛的啊,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踏實過日子,彼此覺得適合,在一起開心就夠了。」

  宋勵沉默不語。

  喬時也沒再說什麼,心思一時有些恍惚,抱著童童,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背,沒想到身後突然伸來一雙手:「我來吧。」

  平穩的男音,驚得喬時倏地回頭,看到沈遇時才長長舒了口氣。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走路沒半點聲音的?」

  「剛過來。」

  沈遇將童童從她懷裡抱過來,這才側頭和宋勵打了聲招呼,宋勵也微笑著打了聲招呼,也不管剛才的話有沒有被沈遇聽了去,面色無半分尷尬。

  沈遇面色也與平日無異,看大夥兒都沒什麼心思,各自收拾了下便散去了。

  喬時和沈遇回到家時已是十一點多,一身烤肉味,喬時一進屋便先去洗澡了。

  人剛從浴室出來,沈遇也已從隔壁房間洗完出來,看她頭上裹著乾髮巾,朝她走了過去:「我來吧。」

  他將她按坐在床頭,抓著乾髮巾擦了擦便拿過吹風機,一縷一縷地替她吹頭髮,差不多乾時才關了吹風機,手掌就勢扣住了她的後腦勺,迫使她仰起臉,他人就朝她吻了下去,乾脆俐落,隱隱帶了絲意味不明的蠻橫。

  「喬時……」他嗓音沙啞,手臂摟緊她,「妳晚上和宋勵說什麼?哪有什麼愛不愛的,兩個人在一起適合就夠了,是嗎?」

  喬時混沌的腦子裡闖入一絲清明:「那不是你說的嗎?」

  沈遇卻不管,磨著她:「妳再說一次!」

  喬時被他磨得難受,手指甲都快掐進他肉裡去了,但意識模模糊糊的還算清醒,沈遇這話分明是「妳再說一次試試」!

  偏沈遇自制力驚人,只摟著她不動,伴著沙啞的嗓音:「喬時,只是合適嗎?」

  「……」喬時第一次知道這個男人也有這麼黏膩磨嘰的時候,還反復無常。

  她輕推了推他,人被磨得也來了脾氣:「你起來,我不要了。」

  人剛微微一動又被他箍緊了些,眼睛卻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裡,固執地重複著剛才的問題:「只是合適嗎,嗯?」

  明明他也忍得難受,額上密密地沁著細汗,細汗匯成大滴的汗水,沿著臉頰滑下,低落在她身上,卻偏忍得不動,只磨蝕著她的意志。

  喬時約略明白他想聽什麼,想著他當初說這些話時的冷靜,骨子裡那點叛逆因數蠢蠢欲動,偏不想讓他如意了,只刻意放柔了嗓子,以著又軟又糯的嗓音在他耳邊低低地,「沈遇」「沈遇」地叫他名字,下邊還無意識地收縮著,也磨著他。

  沈遇終於失控,手掌往她腰上狠狠一掐,抵著她唇邊沉沉道了句,「妳自找的!」

  重重沉入,喬時幾乎哭叫出聲,沈遇卻鐵了心地折騰她,一夜下來,喬時被折磨得嗓子都啞了,渾身上下被掐揉得青青紫紫的。沈遇終於停下來時,她早已累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軟趴趴地趴在床上,任由沈遇勾著腰將她攬入懷中,隨他擺弄。

  不知是不是夜色深沉的緣故,饜足後的沈遇有些黏人,手臂緊摟著她不放,臉頰蹭著她汗濕的臉頰,也不說話,只是以著一種很寵溺很親暱的姿勢緊緊摟著她,似乎很享受她在懷中的充實感,喬時早已是累得不行,蹭著蹭著就沉沉睡了過去,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大明。

  沈遇早已起床,喬時還記得他昨晚摟著她執著逼問的模樣,以及失控時的樣子,有點遺憾沒能早點醒來,想看看清醒後的他還是不是昨晚那個固執得有點幼稚的男人,或者又恢復成了平時那副泰山崩於前也八風不動的死樣子。

  她原以為沈遇已經去上班了,沒想到洗了個澡下樓,卻看到沈遇還在客廳裡,正抱了筆記本坐在沙發上,11.6吋的小本子,很安靜平穩地貼在大腿上,修長有力的手指,正有節奏地在鍵盤上飛快敲打。

  沈遇微斂著眉眼,低著頭,面色沉穩平和。

  聽到她走路的聲音,他微微抬起頭來:「醒了?」

  很平穩低沉的嗓音,與昨晚那個緊緊摟著她,沉沉地逼她承認她和他在一起不僅僅是因為合適的男人判若兩人,床上床下的男人,嘖……

  喬時心情好,連說話時語調都輕快了幾分:「對啊。」

  沈遇的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兩秒:「心情似乎不錯?」

  喬時點點頭:「嗯,挺好的。」卻一下子沒忍住,噗的一聲先笑了,輕快地下了樓,走到他面前,「在忙什麼?」

  沈遇將電腦擱在沙發上,冷不丁拉住她的手,稍稍一用力喬時便跌坐在他的大腿上。喬時剛想掙扎著起身,腰下一沉,沈遇扣住了她的腰,一雙黑眸靜靜沉沉地看著她:「心情就這麼好?」

  喬時想忍著不笑,但沒忍住,憋著笑點了點頭:「嗯。」

  剛應完腰間又是一沉,沈遇的手掌重重地在那裡掐揉著,嗓音也是沉啞沉啞的,帶了絲危險:「昨晚還沒被收拾夠是吧?」

  喬時估摸著清醒過後的男人大概也很受不了昨晚床上的幼稚行徑,這會兒正惱羞成怒呢,也就識趣地不去撩他了,手臂軟軟地搭上他的後頸,看著他的眼睛,軟聲道:「我喜歡那樣子的你。」

  沈遇眸色突然就深邃了幾分:「還是那麼欠收拾!」

  尾音落下時,唇已覆上她的唇,人也將她壓在了沙發上。

  這一吻就吻得失了控,在沙發上又將她給結結實實地收拾了一次。

  喬時幾乎一天沒能出門,沈遇執著而放縱地在床上陪她廝磨了一整天,不忘提醒她:「喬時,我改簽了週四的機票,當天拜訪妳爸媽,週五我們領證。」

  他把行程安排得極其緊湊,喬時是瞭解他的性子的,和喬澤一個德行,倒也沒覺得不適,第二天還特地陪他去商場挑禮物。

  這是他第一次登門拜訪,又是去提親,總是要在她爸媽那兒留個好印象。

  她家太后對於她閃婚的事還有些忐忑。

  她問喬時要沈遇的照片看過,一開始還懷疑她找了張明星照搪塞她,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後來一聽說是本尊後人就不淡定了,直問她又帥又有能力的男人憑什麼看上她,還這麼著急結婚,直擔心她是被騙去當代孕的,說什麼也不同意她就這麼嫁了,讓她把人帶回去看看再說,戶口本她藏好了。

  喬時倒不是非得現在就領證,但讓沈遇在她爸媽面前留個好印象是好事,因此挑禮物時也很盡心。

  沈遇比她上心,平時講究效率的男人,卻花了整整一天去認真準備禮物。

  買完禮物時已經快到晚上,沈遇卻沒急著回去,反而帶她去了珠寶專櫃,指著專櫃上的鑽戒,問她:「喜歡哪款?」

  喬時覺得她快被沈遇同化了,自動自發地進入了老夫老妻模式。不是他提醒,她差點兒忘了還有鑽戒這種事。

  她被同化得徹底,掃了眼專櫃,指了指比較簡約的一款情侶鑽戒:「這對不錯。」

  沈遇讓導購將鑽戒取出,拉起她的右手,將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偏頭打量了一會兒:「還不錯。」然後抬頭看她,「妳覺得呢?」

  喬時覺得如果她說好看,沈遇絕對會直接埋單牽她的手走人。她也不期待他能有什麼浪漫的表現了,垂眸看了眼,確實挺滿意的,也就點點頭:「還不錯。」

  沈遇拿起另一枚在自己手上試了下,剛剛合適,也就沒取下來,轉身埋了單,牽著她走了。

  喬時突然想仰天長嘆,果然……

  「唉!」走了一小陣,喬時終是忍不住,扭頭看他,「你這就算求婚了啊?」

  沈遇轉身看她,喬時也只是仰著頭看他,不說話。

  沈遇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張開手臂,將她整個擁入懷中,左手握住了她的右臂,手掌慢慢往下,去脫她的戒指。

  喬時手指微微動了動,屈起,不讓他脫下來:「算了,就這樣吧。」

  沈遇卻堅持,另一隻手也繞過了她的背,抓著她那隻手,將她的手指掰直,將戒指脫了下來,捏在指尖上,這才舉著看向她,很認真地看著:「喬時,嫁給我!」

  喬時不知怎的突然就笑了,鼻子又有些酸,雖然是自己求來的,還偏被他認真的神色給感動了。

  每次都這樣,沈遇什麼都不用做,只是稍微對她認真點,她就扛不住。

  沈遇也不等她點頭,微微俯身,拉起她的右手,平舉在眼前,左手掌托著,極認真又很緩慢地,將那枚戒指慢慢地推到她的無名指上,直到穩穩卡住,這才抬眸看她。

  黑夜裡,他的眼睛安靜柔和,瞳孔裡倒映著她的身影。

  沈遇的手掌輕捏著她戴著戒指的手指:「喬時,我不想要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不是不會,只是覺得,我們不需要。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我們還是只有彼此,這就夠了。」

  喬時突然鼻子發酸,這個男人從來不會說甜言蜜語,但每次一開口,總能輕易戳到她。

  沈遇看著她,手指捏揉著她的手指,而後順著手臂緩緩往上,壓著她的肩,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大衣輕裹著她。

  鼻息間都是獨屬於他的溫暖氣息,有一種很窩心又很沉穩的安心感,還夾著隱隱淡淡的幸福味道,喬時心裡那一絲忐忑,突然變得平和。

  她愛的就是這個男人。

  兩人第二天如期飛回了青市,上午九點的航班,中午一點左右就到了家。

  喬時前一晚給她家太后打過電話。

  這是她第一次帶男人回來,她家太后如臨大敵,一大早就把喬時爸從床上拎了起來,洗洗涮涮,把家裡能換的都換了新的,生怕自家表現得寒酸了,以後喬時嫁過去被婆家人瞧不起。

  她是隱約知道沈遇的家境的,在她眼裡已是豪門級別,她其實是不大贊成喬時嫁到這種「豪門」去的。在她看來,喬時找個差不多家境的就夠了,門當戶對,不存在誰高攀誰的問題。兩邊家庭都負擔得起房和車,小倆口結婚了有房有車,沒房貸壓力,二三十萬的年薪,在青市這種小二線可以活得很滋潤了,沒必要嫁到豪門富戶裡受氣。

  在她接觸的豪門狗血劇裡,哪個不是家裡規矩多如牛毛的。自家女兒什麼德行她最清楚,平時閒散慣了,根本受不了有錢人家的規矩,到時可能還會因為出身普通被公婆嫌棄,這麼一想她對沈遇更加不滿意了。

  原本就擔心是騙婚的,現在還得加上一個可能的豪門富少,自家姑娘明顯是沒有灰姑娘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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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發表於 2019-10-18 00:17:46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我們結婚吧(6)

  喬母的這種不滿意在看到和喬時一同出現在門口的沈遇時更加濃郁了,上門提親爹娘都不來一趟,是有多瞧不起她家閨女?而且人太帥,容易招蜂引蝶,看不牢。

  心裡默默評估了一番後,喬母已談不上熱情了,客客氣氣把人招呼進了屋,原本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些他工作的事,眼角不意瞥見沈遇和喬時無名指上的同款戒指,整個人當下不好了:「你們……」

  沈遇也就順著這個話題,挑明了來意:「伯母,我和喬時彼此屬意,想趁著這幾天有空,先把結婚證領了,過些時間再商量婚禮的事。」

  「領結婚證啊……」喬母乾笑,「會不會太快了啊?」偷偷衝自個兒女兒使了個眼色。

  「……」喬時沒看明白。

  喬母急得不行,但當著沈遇的面也不好明說,她對沈遇也不是真的不滿意,一番談吐下來,她對他印象是有些改觀的,只是沈遇條件太好了她不放心,沒瞧明白之前也不敢貿然棒打鴛鴦。但現下讓她同意也是辦不到的,因此掂量著道:「你們結婚的事和你爸媽商量過了嗎?他們怎麼說?你們婚後住哪兒?是留在青市還是安城?婚後要幾個孩子?什麼時候要孩子?到時孩子是你們自己請人帶還是你媽想親自帶?婚後是和你爸媽一起住還是你們自己住?婚房準備好了嗎?買在哪兒啊?」

  一連串問題下來,都是喬時從沒和沈遇討論過的,她甚至沒去認真思考過這些問題,好似她和沈遇,合該就是這樣順其自然。

  她家太后看她一臉懵懂樣,克制著脾氣道:「結婚和戀愛完全是兩碼事,這些都是很實際的問題,婚前不解決好,婚後發現問題了再去解決,多半得出問題。」

  沈遇是明白喬母的擔心的:「伯母您擔心得是。其實本來我是應該通知我爸媽一道過來,和你們一起商量結婚細節的,但我和喬時這次行程比較匆忙,只有明天一個工作日,所以希望趁著明天民政局上班,先把結婚證辦下來,到時再讓他們正式拜訪你們,一起商量婚禮細節。至於婚後,我們是自己住。孩子的問題,我主要還是以喬時的意願為主。」

  「我爸媽從不會干涉我的生活,他們尊重我所有的決定,所以喬時嫁給我後,不會存在所謂的婆媳問題,而且我爸媽很喜歡喬時。」

  一番話說得認真坦誠,喬母完全無法反駁,看沈遇也是有禮有節禮貌得體,目光沉穩堅定,不像是會拈花惹草的人,心裡不自覺喜歡了幾分。但畢竟攸關喬時的人生大事,也不敢因他一番話貿然答應,剛好喬父已將晚餐準備好,也就轉開了話題,招呼沈遇去吃飯,決口不提結婚的事。

  正吃著飯,喬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喬澤是知道喬時和沈遇今天回來領證的,也大致能猜到自家母親的心態,打電話回來只是問情況的。

  喬母很多東西不好當面和沈遇談,當著自己兒子的面卻不同,擔心什麼說什麼,把心裡的擔憂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

  「媽,不是說長得醜的就安全了。同樣的道理,不是說門當戶對了,小時就不會受委屈。妳自認為的門當戶對在別人爹媽眼裡可能就成了高攀。沈遇這人不是媽寶,他有自己的主見,比妳給小時介紹的那些個歪瓜劣棗強太多,妳別瞎折騰,由著他們吧。」

  喬母卻還是擔心:「我就是擔心他太有主見太優秀了,小時管不住。」

  「妳以為找個不優秀的小時就管得住了?」喬澤輕笑,「媽,妳女兒沒那個本事管人,她自己就是個欠收拾的。沈遇挺好,治得了她。」

  「……」喬母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這個家裡喬澤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他說可以,那自然是可以的。她信不過喬時的眼光,但喬澤的眼光她是信得過的,也就點點頭,「好了,你說行就行吧,你可別看走眼,害了你妹妹。」

  喬母也是爽朗的人,掛了電話,人往餐桌前一坐,戶口本就朝喬時遞了過去,臉色難得鄭重:「小時,爸媽只希望妳幸福。」

  喬時眼眶突然就紅了。

  沈遇替她接過戶口本,很認真地看著喬父喬母:「伯父伯母,我會替你們好好照顧喬時。」

  喬時第二天便和沈遇去領了證,沈遇過來接的她。

  上午婚檢,下午拍照領證,幾個小時下來,小紅本便發到了兩人手中。

  看著手上的小紅本,喬時總覺得像做夢,好像就去轉了一圈,然後她就嫁了,平淡得讓她完全沒有嫁人的真實感。

  喬時也不知道沈遇有沒有,他面色始終沉穩平靜,只在工作人員將兩個小紅本遞過來時,目光有些許停頓,而後手掌壓著兩個小本子,收了回來,客氣地對工作人員說了聲「謝謝」後,拉著她起身出去了。

  喬時側過身,想拿回自己那本。

  沈遇的手微微一動,避開了她的手,看著她道:「東西我收著吧,省得妳丟三落四弄丟了。」

  喬時沒什麼意見,她向來懶得收藏東西。

  領完證後兩人去吃飯,喬時在沈遇對面坐下時還有些恍惚感,茫然地看向沈遇:「我這就算嫁了啊?」

  沈遇抬眸看她:「是的,沈太太。」

  他嗓音徐緩輕柔,「沈太太」三個字從他嘴裡說出,像帶了魔力般,喬時只覺胸口鼓噪著,暖暖脹脹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舉起酒杯,歪頭笑著看向他:「新婚快樂,沈先生。」

  沈遇也端起酒杯,與她輕碰了下杯:「新婚快樂,沈太太。」

  晚飯後,沈遇送喬時回去。早上出門時她家太后千叮嚀萬囑咐,領證沒辦喜酒都不叫結婚,擔心她就這麼跟沈遇回家住了,惹得他父母不快。

  喬時進屋時她家太后還在客廳裡等著。

  「領證了?」她問。

  喬時點點頭:「對啊。」將戶口本遞給了她。

  喬母摩挲著戶口本,想想有點感慨:「這就真嫁了啊……」

  又覺得不大對味兒,自己辛苦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就這麼輕輕鬆鬆讓人娶走了,連對方爹媽都沒見上面,也沒見半毛錢彩禮,就這麼成了別人家的了,又擔心喬時嫁過去要受委屈。

  「我咋覺得這麼不踏實呢。」喬母咕噥著,手伸向喬時,「結婚證呢?我看看。」

  喬時指了指門後:「他……拿走了。」

  「……」喬母一聽就不對勁了,「怎麼是男人收?這種事不都交給女人打理?你們兩個結婚後,不會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他做主吧?」

  「……」喬時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兩人在一起這麼久,確實事事沈遇操辦,她都快被他當女兒養了。

  喬母一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心裡就開始打鼓了:「那你們誰管錢?他工資卡交給妳了嗎?」

  「……」喬時有些莫名地看向她,「這有什麼值得討論的嗎,我和他沒什麼經濟壓力,各管各的就好了,要買大件再商量唄。」

  話音一落便被她媽狠狠戳了記腦門:「妳說妳是不是傻?婚姻關係中女人對家庭的犧牲比男人大,執掌財政大權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妳看我們家,妳爸的工資哪個月敢不交到我手上?」

  「那不一樣。我和他沒到妳和爸的地步。而且爸每個月才幾個錢,他幾個錢,人家辛苦掙來的錢憑什麼給我?」

  喬時總覺得和沈遇這樣的人談錢是很奇怪的事,他對她幾乎是無條件縱容的,根本沒必要去強調誰的錢,而且她有完全獨立的經濟能力,讓她不需要仰仗沈遇的錢生活。

  但她家太后顯然理解不了她這種過於不切實際的想法,拉著她又是一陣叮囑,直說得喬時受不了,以「回頭我和他商量商量」為由逃回了房間。

  房門關上,這才將門外的嘮叨隔絕開來,喬時也終於能喘口氣,人懶懶地往大床上一倒,無名指上的鑽戒在燈光下閃爍著細細的光芒。

  喬時不覺盯著鑽戒打量了一會兒,才恍惚有了種已經嫁人的真實感,卻似乎也沒有特別強烈的感受,興許也是這一天著實平淡了些,排隊,領證,吃飯,各回各家,和平時並無太大區別。

  喬時輕吁了口氣,想著好歹嫁了,也是大喜事一件,乾脆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然後發到了朋友圈,附文:「嫁了!」發完便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來,拿起手機看了眼,沒想到朋友圈被刷屏了,上百條點讚和留言,平時沒怎麼聯繫的同學和朋友一個個冒了泡,問怎麼回事,怎麼悄無聲息就嫁了。她一直單身的事大夥兒都知道,想想她從年前和沈遇重逢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左右,確實嫁得挺倉促的,難怪大家會驚訝。

  馮瓊瓊最瞭解她的近況,一看到她說嫁了,整個人都要瘋了,微信上戳了她幾十條信息,大學同學群和同事群也是炸了,一個個圈她問怎麼回事。

  沈橋前些天是加了她微信的,一看到「嫁了」整個人都「思密達」了,一個勁兒地留言:什麼情況?什麼情況,五嫂?五嫂?妳真成我五嫂了?

  沈遇是在她的狀態發出去十分鐘後才看到的,拿著手機盯著那條狀態看了好幾分鐘,很簡單明瞭的狀態,沒有多餘的修飾,也沒有多餘的心情描述,但那短短的兩個字,不知怎的,他突然感受到了她的委屈,心臟突然有些悶疼。

  他給她打了個電話。

  沈遇的電話打過來時喬時還在翻看留言,看到沈遇的電話,也就順手接了起來。

  「還沒睡嗎?」沈遇嗓音有些沙啞,不知道是不是夜裡的緣故。

  喬時正擦著濕髮:「嗯,剛洗完澡,你回到家了嗎?」

  「嗯,剛回到家。」

  「那你早點休息,別太晚了,都快零點了。」

  「嗯。」沈遇低低地應著,卻沒有掛電話,眼睛看向窗外茫茫的夜色。

  他已經回了沈家。今天也只是計畫和喬時領證,對於今晚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安排,因此喬時說她家裡人讓她回家住時,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在他看來,今天就只是個領證的日子,是他所有行程安排上很普通的一天,一切剛剛好地跟著行程走,沒有浪費多餘的時間和精力。

  可是喬時剛才那條狀態,莫名地戳到他了。

  今天是她正式成為他妻子的日子,他的妻子……

  心臟因為這四個字而變得暖暖脹脹的,喬時仰頭看他的畫面隨著這四個字在腦海中慢慢浮現,安靜的眉眼,淺淺的笑容,偶爾透著點小女兒的俏皮,恬淡而不張揚,不爭不鬧的。

  沈遇突然想見喬時,迫切地想見她。今晚是她和他的新婚之夜,是她正式成為他妻子的第一天,怎麼能讓她一個人過?

  「喬時,」沈遇突然低低叫了她一聲,「我現在去接妳。」

  「啊?」喬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怎麼突然過來接我了?」

  「今晚是我們的新婚夜。」沈遇說話間已彎身拿起鑰匙,往門外走。

  喬時已經完全不期待什麼新婚夜不新婚夜的了,聽得是一愣一愣的,隱約聽到開門聲,軟著嗓子勸他:「不用了,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別來回折騰了,早點睡。」

  「妳累了的話先睡一會兒,我大概半個小時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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