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陌客] 超人末日未來 (全書完)

力寶龍

第三十章 營救

　　儘管傑伊對眼前這個與外星人同流合污出賣同胞的傢伙十分痛恨，但現在確認父親是否在這間牢房裡的急迫勝過了一切。他象徵性地打斷了這傢伙的腿讓他沒法亂跑，扔下他在實驗室裡嚎叫的同時飛身衝進了那黑黢黢的牢房。

　　「爸？你在嗎？」

　　「傑伊？是你麼？」

　　回應來自房間陰暗的一角，雷諾茲先生就在那兒，虛弱地靠著牆根，但好歹他還保持著人形——傑伊對此長舒了一口氣，他一路上沒少擔心萬一雷諾茲先生也被改造成了只長著獠牙和利爪的怪物該怎麼辦，現在看上去他少了一個問題要頭疼。

　　雷諾茲先生看到傑伊不禁喜出望外，他強打起了精神，背倚著牆壁坐了起來，手上的鐐銬碰得乒乓作響。傑伊看著他的樣子就像突然間老了十幾歲，心中不禁酸楚，他輕聲說「你等一下」，隨手扯斷了父親身上的鐐銬，攙著他站起了身來。

　　卡拉一邊迅速地幫其他人扯開鐐銬，一邊問道：「大家都還能走得動嗎？我們能帶你們離開這兒。」

　　眾人稀稀疏疏地回應了她，一對對看上去都幾近死去的眼睛裡又重燃起了求生的希望。傑伊不禁有些慚愧，終於找到父親的喜悅讓他一時忘記了其他的人質。事實上當他跳進時空通道時他所想的只有救回自己的老爸，並沒有想過要當個英雄拯救更多受害者，也許如果卡拉沒有跟來，這也會是他最後的選擇。

　　傑伊讓雷諾茲先生稍等片刻，自己也加入了卡拉幫著她扯斷了其他人身上的鐐銬。眾人從牢房中出來時，凱文‧摩根仍抱著他的那條斷腿在地上躺在地上哭嚎。

　　傑伊將他一把提起，狠狠地撞在了實驗室的牆壁上，撞得這傢伙眼冒金星，不等傑伊發問便急忙道：「停下，停下......我什麼都告訴你......」

　　傑伊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問這傢伙，但他並沒有那麼多時間，只能揀最重要的問：「我們要怎麼從這裡出去？」

　　「出去那條通道走到盡頭，左轉，你會看到一個機庫。」凱文疼得鼻涕眼淚流個不停，「挑一輛載具，你們可以坐它飛出去。」

　　「我們要怎麼回地球？」

　　「原路返回。」他說，「戰爭世界到地球一共有三個運行穩定的傳送門，我只知道垃圾站那個——我們一般把從地球抓來的俘虜從那個門扔進垃圾站，戰爭世界會有專門的人負責在那邊接收。他們會挑選出中意的帶回這裡，不滿意的會直接扔給垃圾站的清掃工特拉科當飼料。」

　　「所以說我們還是得從來的地方回去了。」傑伊將他扔到了一邊，轉身欲走，「多謝建議。」

　　「等......等一下！」見他們準備離開，凱文忍著劇痛翻過身，吃力地向著他們爬來，「別丟下我！帶上我一起！蒙戈......蒙戈會殺了我的！」

　　「蒙戈？」傑伊皺起眉，「所以說，果然是他在掌管『戰爭世界』嗎？」

　　蒙戈，dc宇宙著名外星獨裁者，宇宙暴君，戰爭世界的統治者，本身實力也相當強悍。一般而言他是超人和綠燈俠的敵人，與正義聯盟也有過多次交手。如果要傑伊在dc宇宙裡列一個目前他最不想惹的壞蛋名單，蒙戈的名字絕對能排得上號。

　　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肯定已經算是和這位獨裁者結了梁子。

　　傑伊厭惡地瞥了眼在地上努力挪動的這個傢伙，冷冷地道：「那祝你好運。」

　　說完，他不再理會那個可憐蟲在身後的咆哮和嚎叫，領著眾人質迅速離開了實驗室。

　　如此一長串隊伍大搖大擺地在指揮塔內橫行，如果這都還不能引起注意，那只能說明這座塔裡的人都睡著了。在傑伊和卡拉手腳麻利地解決了兩名巡邏警衛後，刺耳的警報瞬間響徹了整棟建築。控制中心迅速將塔內所有區域封鎖了起來，大批警衛被向著危險區域派遣過來，可這都並沒能起到什麼效果。每撥警衛都被傑伊和卡拉在十秒內全數放倒，每一扇層層加固、厚如裝甲的大門都被他們徒手掰開，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他們衝入停機庫的腳步。

　　一幫人張揚地衝進了停機庫，各式各樣新奇的外星載具映入了他們的眼簾，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看上去應有盡有，可惜這貌似又給他們帶來了一個新的問題。

　　「呃......你們有誰會開飛機嗎？」傑伊不抱什麼期望地向眾人問道。

　　「這邊。」卡拉快步領著眾人來到了一艘造型小巧的銀色載具邊，手法嫻熟地激活開關打開了後面的艙門。這艘載具個頭還不過兩米，但身形瘦長，擠一點勉強能將所有人都塞進去。它雖安著兩對翅膀，但那造型與其說是飛機倒更像是輛會飛的跑車。

　　傑伊看著卡拉擠進駕駛艙，手腳利索地激活了操作台並握住了操縱桿，不禁欣喜道：「你會開這個？」

　　「算是吧。」卡拉說，「這個型號是宇宙里許多復合城市通用的載具，以前放假的時候我爸教我開過一次......替我弄開機庫出口的門好麼？」

　　「......一次？」傑伊突然間又感到不是那麼安心了，但他還是依言去將那被封鎖起來的大門撕扯了開來，露出了一條恰夠這艘船衝出去的縫隙。卡拉的說法聽上去就好比老爸教她在停車場兜過一次圈——天知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現在她正打算開著車上路。

　　「一次。」卡拉深呼吸了一口，看著傑伊也回到艙內後，大聲道，「不過至少我記得怎麼讓它動起來......所有人坐穩了！」

　　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銀色交通工具的尾部已噴吐出了耀眼的藍色火焰，功率強大的推進器瞬間賦予了它巨大的動能，載著這滿艙的乘客轟然而出。卡拉駕著這艘船瞄著大門上那條被傑伊撕開的裂縫倏然衝出，銀色飛船像一隻破籠而出的鳥兒，展翅衝入藍天......而後猛地向下一沉。

　　卡拉咬緊牙關拉起操縱桿，飛船成功地在與地面親密接觸前穩住了身形，幾乎貼著街上外星行人的腦袋低空掠過：「看上去......有點超重了。不過我想它能堅持到終點。」

　　她操控著飛船略提起了幾分高度，但船身緊接著卻又是沉重地一震、似是受到了什麼劇烈的衝擊再度向下沉了幾分。船底從一棟建築半圓形的屋頂上呼啦啦地劃過，在上面撕開了一道深刻的裂痕。

　　六艘球狀的飛行物以極高的速度直咬著他們乘坐的飛船尾部而來，每個船艙內都坐著一名戰爭世界的外星士兵。球狀飛船兩端各安著一門小口徑的炮管，淡藍的鐳射光有如雨點掃射而來。

　　「呃，壞消息，」傑伊從船尾的玻璃上向外望去，「我們有伴了......而且它們看上去比咱們快得多。」

力寶龍

第三十一章 異星追擊

　　銀色飛船再一次地被身後緊追不放的球狀飛行器擊中，尾部的左翼已開始冒出了黑煙。這使得飛船本身失去了平衡，對一個駕照都沒拿到的新手來說卡拉維持著這玩意兒飛在天上不掉下去已竭盡了全力。

　　同時那些飛行器仍在迅速逼近，速度比他們的飛船快了一倍不止，這樣下去他們絕無機會能逃到傳送門那兒。

　　除非有人能做點什麼。

　　「打開艙門。」傑伊冷不丁對卡拉道，「我去攔住他們。」

　　「你瘋了。」卡拉搖頭，「輻射已大大削弱我們的力量，且先不說你還有沒有足夠的力氣把那些飛行器打下來，我們甚至不知道你還能飛多久。」

　　「所以計畫就是我們一起在這艘船上等著被擊落，然後重新被抓回去？」傑伊反問。

　　卡拉咬了咬牙，無言以對。她知道傑伊是對的，這樣飛下去他們絕無活路。一旦飛船被擊落她和傑伊或許仍能脫身，但這些虛弱的人們沒有半點機會。

　　「這是唯一的辦法。」傑伊直視著她的眼睛，說道，「打開船艙，我稍晚一些回去......我保證。」

　　猶豫半晌，卡拉輕嘆了一聲，按下了開門的按鈕。艙門帶著低緩的嗡鳴降了下去，高速飛行下的劇烈氣流近乎瘋狂地灌入艙內，撩得傑伊身後鮮豔的披風如旗幟般飛舞。

　　雷諾茲先生奮力地擠出人群，按著他的肩膀欲言又止。傑伊微笑道：「放心，老爸，我會很快完事然後就趕上你們的。等我們回去，你我還有老媽，我們開個真正的慶祝派對。」

　　雷諾茲先生眼中充滿苦澀，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哪怕一直知道這孩子超凡的能力，內心深處他仍一直都只將他當做一個孩子看待，直到今天才恍然發覺，原來自己的兒子早已到了能展翅高飛的時候了。

　　「一定要回來......孩子。」

　　傑伊用力地點了點頭，轉過身無畏地迎向了肆虐的狂風與那六架飛行器。他深呼吸一口，心裡暗暗祈禱自己還有飛起來的力氣，隨即縱身躍出了艙外，留給眾人一個披風飛舞的帥氣背影。

　　人一輩子，至少也得帥個那麼一回吧。他前世就沒少幻想過自己也能像電影主角一樣有這種捨己為人的帥氣時刻，他曾經也覺得那一定很拉風、很吸睛，也許還能換來女生的尖叫。而現在他終於有了這樣的機會，那樣的心情卻已蕩然無存。

　　原來這樣的帥氣只相當於背上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肩上負擔著十數條人命，其中甚至包括親愛的老爸。原來當個英雄一點都沒法讓人覺得很酷，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只有他能做到，所以不得不去。

　　追得最緊的飛行器距離飛船尾部已不到十米，在這樣的速度下那已是相當危險的距離了。駕駛艙內的外星人嘰裡咕嚕地大叫，球狀的飛行器驟然加速，尾部噴出兩條長龍般的尾焰向前面飛船的尾部咬去。

　　而就在這眼看就要得手的關節，藍色殘影像黃鼠狼般竄入了他的視野之中。這外星人怪叫一聲，完全沒能看清發生了什麼，船艙側面便遭到了沉重的擊打。球狀飛行器側翼的擋風玻璃上「哐」地爬滿了裂痕，船艙瞬間失去平衡像個被大力抽射的足球猛地砸進了十數米開外的一棟建築裡去。

　　傑伊倏地從幾架飛行器中間掠過，拳頭不禁隱隱作痛。好消息是他暫且還能飛起來，而且速度不慢；壞消息則是他的拳頭似乎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直接貫穿這種飛行器的外殼了，這樣他就不能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將這幾架飛行器徒手撕開了。

　　三架飛行器成功地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凌空扭轉了方向追在他身後飛了過來，但仍還有兩架飛行器鍥而不捨地追在卡拉駕駛的飛船後面，繼續以藍色的鐳射光進行掃射。

　　這可不是傑伊想要的結果。他猛地降低了高度，引著三架飛行器追著自己壓低了下來，雨點般的鐳射光盡數掃在了下方的街道上，在街道上接二連三地爆開了華麗的火焰，嚇得外星路人驚慌四竄。傑伊藉著火光的掩護、以一個極限的角度瞬間拔高身形，像遛狗般地又一次轉向從三架飛行器中的縫隙間與它們擦肩而過，朝著那另兩架飛行器尾部直追而去。

　　三架飛行器的外星駕駛員紛紛惱怒地大叫，卻也只能無奈地操作著機器再度掉頭追了回來。它們竭力向傑伊傾吐湛藍的彈雨，但對方的體型實在太小，在彈幕之中穿梭自如、毫髮無損。傑伊猛然提速，身側爆開一圈乳白氣圈，身體像一枚藍色子彈筆直追上了前方飛行器的尾部。他頂著球狀飛行器噴出的高熱尾焰，雙手一左一右牢牢抓住了對方的尾翼，雙臂驟然發力，強行掰得它改變了軌跡。飛行器的駕駛員慌張地驚呼，卻只發現自己的座駕完全脫離了掌控，不聽指揮地一頭向著身邊的同伴撞去。兩架球狀飛船在半空中轟地化作了一團耀眼的火球，只留下燃燒的殘骸從中滾滾墜下。

　　剩餘的飛行員破口大罵，但卻別無選擇只能將目標暫時鎖定在了這個會飛的小子身上。傑伊一個九十度轉向引著他們飛進了鬧市區，卡拉駕駛的飛船至此終於擺脫了追蹤。

　　飛船上眾人至此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有人輕聲問道：「他是超人嗎？是他回來救我們了嗎？」

　　「不。」卡拉堅定地盯著前方的擋風玻璃，「但他是一個在為之努力的人。」

　　垃圾站的管道入口已近在眼前，那是通往歸鄉之路的隧道。卡拉按下了一個按鈕，收起了飛船兩側的機翼，這樣它才能勉強擠進這狹窄的通道。她高聲提醒所有人「抓穩了」，隨即再度提速，飛船劇烈震盪，船身與管道外壁摩擦發出了尖銳的嗡鳴。它就像是枚出膛的炮彈，沒入了這彷彿看不到盡頭的管道。

力寶龍

第三十二章 返程

　　蒙戈，戰爭世界當下權力最高的統治者，此時正面對著那扇被傑伊撕裂開來的機庫大門，面色鐵青，不知思忖著些什麼。他的參謀屏著呼吸，小心地觀察了片刻上司的神色卻完全沒法從那張有如刀刻的臉上讀出半點情緒波動。

　　他在心裡盤算稍許，覺得有些事自己似乎還是必須及時匯報，便輕聲說道：「敵人入侵了人類的科研部門，他們劫走了所有的地球囚犯。有遭遇了入侵者的戰士匯報說敵人只有兩個，但似乎是氪星人。因為他們......」

　　他的話似乎觸碰了蒙戈心底某個特別的部分，他那刻板的臉上突然間出現了劇烈的波動，猩紅的眼睛一瞬間彷彿要噴出火來。參謀從未在自己這位殘暴的君主眼中看到這種神色，他眼中透出的東西幾乎可以被描述為扭曲的狂熱。

　　這位參謀一時間嚇得將後半截話吞了下去，蒙戈沉著聲音逼問：「他們怎麼樣？」

　　冰冷沉重的聲線嚇得他猛地回過了神來，忙道：「是......他們胸前佩戴著卡爾艾爾的標記，來自地球的那個氪星人，被地球的人們稱呼為『超人』。」

　　蒙戈走近兩步，魁梧的身形遮蔽了深紅的日光，將這位參謀全身籠罩在了自己的陰影裡。他說：「我當然知道卡爾艾爾是誰，這輩子也無法忘記。那兩個氪星人，現在在哪兒？」

　　參謀只覺壓力倍增，下意識地低下頭迴避了那可怖的視線：「我們......我們已經派遣小隊去追了，我們猜測他們的目標可能是在垃圾站裡通往地球的星際門。」

　　「白痴！一支隊伍怎麼可能抓回兩個氪星人！？」蒙戈氣得臉幾乎變了形。

　　「是，是，我們馬上加派人手......」

　　「白痴！現在再去還能趕得上麼？」蒙戈憤怒地幾乎咆哮了起來。這位可憐的參謀被訓得唾沫滿頭，又不敢伸手擦拭。他坐上這個位置才短短兩年，不知道這位君主過去和氪星人究竟是有怎樣的過節，聽到這個名詞竟會激動到如此地步。

　　蒙戈沉思半晌，道：「加派三支隊伍去追擊，同時關掉那扇星際門。」

　　聽了他的指令，這位參謀顧不得害怕，詫異地抬起了頭：「關掉......？可是......可是關掉它的過程也需要一定的運轉時間，而且在地球和戰爭世界建立一扇穩定的星際門耗用了我們大量的能源和時間，如果強行關掉對我們造成的損失......」

　　「我說了就給我照做！」蒙戈音量提高了八度，喝道，「不惜一切代價，氪星人必須被抓回來！」

　　那參謀又被噴了滿臉唾沫，再次唯唯諾諾地低下頭去了，心底不禁更加好奇這位暴君和氪星人到底有著怎樣的歷史了。蒙戈望著窗外暗紅的天空，沉聲道：「準備飛船，我要親自去。」

　　傑伊滿意地望著於自己身後追來的三艘球狀飛行器，一個加速飛進了鬧市區。進入市民密集的區域，三架飛行器的火力仍沒有半點消停的意思，仍毫不間斷地向著傑伊掃射過來，而後全數落空在了市區的建築上。市區內頓時火光四起，建築碎屑被炸得漫天灑落，下方引起了不小的哄亂。

　　傑伊胸口已開始感到了一陣氣息不暢，手腳也略微開始酸麻了，而他才剛剛飛了幾分鐘，而平時在地球上他連續飛上幾個小時也根本氣不帶喘。

　　這意味著他必須速戰速決了。

　　他揀了條建築間狹小的縫隙竄了進去，藉著體型優勢在窄小的建築縫隙間如游魚般飛竄。那三架球狀飛行器瘦小的個頭和一般飛行物對比原本是優勢，但放在這兒反倒成了劣勢。它們吃力地跟著傑伊在複雜的地形間四處亂竄，飛行員一邊得維持著高速駕駛保證不丟失目標，一邊還得上下左右不斷騰挪躲避各種亂七八糟的障礙。

　　傑伊飛得十分刁鑽，他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總挑最難走的路線飛去。終於在他不知第幾個毫無徵兆的急轉彎後，吊在隊列最後的一架飛行器總算是一個操作失誤、一頭撞穿進了一棟外殼晶晶閃亮的圓台型建築中，以超高速從另一側撞出時已變成了個冒著濃煙的滾燙火球。

　　搞定四架，還剩最後兩架。

　　但同時維持著這樣高速飛行、如此頻繁地騰挪轉向也更加劇了傑伊自己體力的消耗，紅色恆星的射線從深紅的天空中照在他全身上下，令他的每一個細胞都疲憊不堪。他手腳一軟，飛在空中的身形陡然向下一沉，差點一頭栽落下去。

　　他只半秒便迅速調整了過來，但這短暫的瞬間在激烈的追擊中卻成了致命的破綻。來自兩架飛行器的四發鐳射光幾乎同一秒落在了他的後心，擊得他悶哼一聲，身後拖著黑煙栽落而下。他保持著高速的慣性像一架著火的客機向著一家外星的露天餐廳墜去，身體砸爛了數不清多少副桌椅才勉強停下。

　　傑伊輕喘著爬起身，背後陣陣地灼痛，肯定是燒傷了。但他應該慶幸自己的防禦力還沒退化得太厲害，因為那幾道鐳射足以瞬間熔化地球上的多數金屬。

　　他感到有點耳鳴，超級聽力似乎也已經徹底報廢了。周圍的外星居民們驚惶地大叫，像躲避瘟神般迅速遠離。他起身時似乎看到之前衝他微笑揮手的那隻綠色的海馬也夾在其中，卡拉貌似說那是個山什麼什麼姆星的女性，他有些記不清了。

　　「這就對了，快點溜，」傑伊向這慌亂的人群嘟噥，「你們不會想留下來的，因為事情接下來可能會變得有點難看。」

　　球狀飛行器引擎嗡嗡的蜂鳴再度傳入了他的耳蝸——那並不需要任何超級感官，因為它們刺耳的聲音幾條街以外都能聽見。其中一架飛行器似乎暫時將自己的同伴甩在了後面，它兩邊炮管同時激烈地掃射，引擎馬力全開地朝著傑伊俯衝過來。密集的鐳射光在傑伊面前拉成了兩道長長的藍色光幕，地面拖著兩串耀眼的火光，筆直指著傑伊的位置而來。

　　傑伊隨手抄起了身邊斷裂成兩半的半張電子宣傳牌，上面繪著統治者蒙戈咧著嘴笑的上半身圖，影像在不斷地抖動。

　　他大踏步上前，雙手緊緊抓住了這塊外星宣傳板，在那瘋狂傾吐炮火的飛行器從他頭頂掠過的一剎那以標準的棒球揮棒動作全力揮出。電子屏幕在撞上船艙的瞬間炸裂了開來，船艙的擋風玻璃上在零點幾秒的瞬間爬滿了如蜘蛛網般密集的紋路。它就像枚全壘打的棒球向著相反的方向倒飛而出，沿著精準的軌跡不偏不倚撞上了身後加速飛來的同伴。最後的兩架飛行器在華麗的火花中瞬間分解成了大量破碎的零件，帶著火星灑落滿地。

　　完成最後的揮棒，傑伊總算鬆了一口氣。他這會兒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體育千米長跑時累得難以呼吸的情景，這感覺著實有些難忘，因為他已經六年沒有出過一滴汗了。

　　他強迫自己支撐起了脫力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再度飛了起來。他不能在這兒停下，因為他還有未兌現的約定，還有等著自己的人。哪怕是為了回應他們的期待，他也必須打起精神。

　　卡拉成功地在那扇星際傳送們關閉之前駕著飛船衝了進去，但他們的船身衝進那路亂流湧動的隧道時，隧道本身已開始失去了穩定。能量構築的空間一點點地分崩離析，在擋風玻璃外逐漸解體。大量侵蝕性的能量劇烈地刮擦船體，像是一陣陣急流撞得船身震盪不止。零件和金屬塊不斷從船體外殼上脫落進急促的亂流，每一個人都能聽到他們腳下的飛船瀕臨解體的悲鳴。

　　肆虐的能量有如無數條棘鞭，抽得擋風玻璃上裂痕密佈，幾乎奪去了駕駛員的全部視野。但出口的光明終於是透過裂痕透射了進來，卡拉緊握操縱桿，大喊道：「所有人，抓穩了！」

　　劇烈的顛簸在飛船衝出這混亂隧道的瞬間達到了最高峰，船底猛烈地接觸在地面上高速滑行，拖曳出了長長一串耀眼的火星。飛船左翼的翅膀早在亂流中便已不知斷去了何處，此刻右側機翼也在一段長長的滑行中不堪重負地斷裂。飛船打著旋兒撞在了一面牆壁上勉強停住，報廢的引擎翻騰著嗆人的濃煙。

　　卡拉深喘了兩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好了，星際跨越返程旅途到此結束，請旅客們清點好東西，唔......有序下機......」

　　她說著按下了打開艙門的按鈕，卻發現艙門貌似在撞擊中卡死了，只好親自來到船尾將兩扇艙門撕掉了一片，卻沒想到艙外等著她的是一整圈指著她腦袋的槍管。

　　只見船艙外密密麻麻地圍著黑色作戰服的士兵，個個戴著黑色的頭盔和護目鏡，指著艙門的架勢像是在等待什麼窮凶極惡的外星怪物。

　　「都把槍放下。」女獵手從隊列中大步走出，來到了卡拉面前，「他們不是敵人。」

　　她看上去像是這兒的指揮，士兵們聽話地齊齊放下了槍支，退到了一邊。卡拉微一皺眉：「海倫娜。你不是給政府打工去了麼，在這兒做什麼？」

　　顯然她們以前便並不陌生。海倫娜一聳肩：「如你所見，正在打工呢。我們得到了凱里科技創意意外狀況的消息，我這不就帶著人來探查情況了？」

　　她示意手下的人迅速救助乘著飛船逃出來的人們，掃了一圈後不禁微微皺眉：「我聽說還有一個傢伙跟你一起在，他沒回來？」

　　卡拉目光轉向那電流跳動的紫色隧道：「他很快就會跟上。」

　　「但這個裝置的讀數已經到達臨界值了，它已經徹底失去了穩定性，很快就將消失。」海倫娜皺起眉道，「如果接下來三十秒內他還沒跟上，他就沒有機會了。」

　　卡拉的眉毛跳了一下，似乎緊張了那麼一瞬間。但很快，她目光又重新堅定地回到了那旋轉的漩渦上。

　　「他保證過。」她說，「他會回來的，我相信。」

　　她的信任最後被證明了是值得的，在三十秒的倒數剩餘不足一秒的剎那，在那分崩離析的隧道旋轉著收攏的瞬間，紅藍色的殘影像一枚貫透空間的子彈飛射而出，身後拖著來自那崩塌空間中的紫色厲電。傑伊姿勢有些狼狽地翻滾著著了陸，背部狠狠撞在了那報廢飛船的殘骸上。

　　傑伊揉了揉一片混亂腦袋，半跪在地上劇烈喘息，感覺肺裡的最後一絲空氣都被剛剛的加速衝刺擠了出去。當他抬起眼皮，看到女獵手和超級少女一左一右出現在眼前時，不禁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嗨......嗨，女士們，」他說，「我這是出現幻覺了麼？」

力寶龍

第三十三章 回家

　　傑伊的第一次外星之旅就這麼結束了，總體來說還算是場有驚無險的刺激旅程。儘管他絕不會所還想再來一次，但回想起來這趟旅途甚至可以說得上有趣。

　　海倫娜十分善解人意地沒有拉著這群筋疲力竭的外星旅客們例行公事地問東問西，她說她會留下來解決後事，之後在找個機會去找傑伊瞭解詳細情況。這個保證無論是對傑伊和卡拉還是所有從戰爭世界脫困的人們都是雪中送炭的好消息。每一個人在這一串驚魂刺激的經歷之後已經到了連動一個念頭都覺得奢侈的地步了，現在他們最想念的只有自己溫暖的家。如果一定得排出一個更想念的東西的話，那應該只有家中更溫暖的床鋪了。

　　凱里國際創意公司已被徹底封鎖，當他們離開這棟摩天大廈時，傑伊感到從未如此慶幸自己擁有氪星人的「太陽能充電寶」體質。暖烘烘的太陽光慷慨地潑灑在他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上，只瞬間就驅散了他全身的疲憊。他彷彿感到已被榨乾的每一個細胞都重新被陽光充滿飽脹了起來，簡直說不出地舒適愜意。

　　他眯起眼睛享受著陽光的餽贈，說道：「我愛死黃色太陽了，我想我回去得找個機會做一整天的日光浴......哦不，我要飛到太陽表面去曬，我還從來沒嘗試過，那肯定很過癮。」

　　卡拉笑道：「建議你最好還是別那麼做，更大的可能是你會被撐死，或者曬到再也不想見到太陽。」

　　傑伊側過頭，他看到燦爛的陽光在卡拉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上鑲上了層金邊，幾根金色髮絲被輕拂而過的微風撩起，美得幾乎沒法言喻。

　　卡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疑惑地側頭問道：「怎麼了？是垃圾場裡有什麼留在我的頭髮上了？」

　　她說著伸手在自己腦袋上摸索起來，傑伊笑出了聲道：「沒有，只是......只是對我們剛剛經歷過的事感到不可思議。」他頓了一頓，補充：「沒有你我不可能做到，謝謝。」

　　「這話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卡拉輕輕一笑，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忽然苦著臉道，「好吧，我想我肯定是錯過格蘭特女士的飛機了，她一定會被我氣死。我覺得這次我肯定得被炒了。」

　　傑伊哈哈笑道：「放心，她不會那麼做。相信我，她其實心底挺喜歡你的。」

　　「我猜我們很快就會見分曉了。」她重重地嘆了口氣，用手指捲起了自己的一縷金髮，「唔......我想我還得回去洗個澡，我現在聞起來肯定很糟糕。」

　　「哈，我也是。」

　　「嗯......那就先拜拜？」

　　「嗯，先這樣吧，我還得回去向老媽交差，還有我老爸......你知道的。」傑伊說著，停頓稍許，有些躊躇地說道，「不過......等這些都忙完，然後我們都有時間的時候......也許......」

　　卡拉微笑：「讓我猜猜，你想說......一場真正的約會？」

　　「瞧，咱們有時還是挺默契的。」

　　兩人相視而笑。卡拉點點頭道：「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一場真正的約會。可別放我鴿子。」

　　她說著，身形輕緩地浮了起來，就好像一片輕柔得沒有重量的羽毛。傑伊遠遠望著她消失在了藍天之中，一瞬間彷彿覺得晴空萬里的天空比往日更藍了。

　　傑伊的這番冒險歷程橫跨宇宙、飛躍星系，看似似乎漫長而遙遠，實則其實不過是在十多個小時內發生的事。但對於在家中焦急等待著的雷諾茲夫人來說，她幾乎覺得已經過去了十個世紀。

　　她原本為雷諾茲先生準備了滿腹的抱怨和牢騷，可這些卻在丈夫和兒子一起出現在家門口的瞬間全部都煙消雲散了。她紅著眼睛給了兩人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是一個只屬於家庭的團聚時刻，這一刻他們都無比感謝能夠擁有彼此。

　　直到雷諾茲夫人推開他們，嫌棄地捏著鼻子問：「你們倆是誰聞起來這麼臭？」

　　傑伊尷尬地舉起了手。雷諾茲夫人急忙催促他趕緊去換身衣服洗個澡，因為他聞起來簡直像個移動的廢品回收站。傑伊說他還真是剛從廢品回收站爬出來，還是個外星的......

　　於是父子倆動作利索地陸續沖了個澡，雷諾茲夫人則一頭埋進了廚房為他們準備接風的大餐。雷諾茲先生洗了個澡彷彿沖走了滿身的疲憊，出來後整個人精神抖擻了幾倍不止，和先前判若兩人。

　　傑伊問起他究竟是調查了些什麼竟會鬧到這種地步，兩人短暫地交流後傑伊發現原來他在辦公室文件夾裡發現的基本就是老爸掌握的全部內容了，那些線索引著他們查到了凱里科技創意公司頭上，隨即又牽扯出了和戰爭世界的外星人合作的人口拐賣以及非法人體實驗等意想不到的事。

　　而更令人細思極恐的部分是，這一系列的事件最早甚至能牽扯到好些年前，而人們竟絲毫沒有察覺。這麼多的人從社會上無聲無息地失蹤，其中甚至不乏一些社會能量巨大的人物，難道政府沒有察覺半點異樣麼？

　　又或者應該問的問題是，聯邦政府在這起事件裡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一些謎團被解開了，卻只引出了更多的問題，而且似乎一個比一個更令人膽顫心驚。傑伊愈發感到他們捲入的事件遠沒有這麼簡單，也許這會是個超乎想像的龐大陰謀，而他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準備好了應付即將來臨的東西。

　　兩人的討論陷入了沉悶的氣氛，他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良久無言。

　　片刻後，雷諾茲先生打破了沉默：「謝謝你，兒子......還有我很抱歉。我不該......不該把我在做的事瞞著你還有你媽媽，我們是家庭成員，我們理應相互信任、相互幫助。是我欠考慮的行為帶來了這樣的後果。」

　　「沒事的，老爸。」傑伊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都過去了。重要的是我們都回來了，不是嗎？」

　　「是啊。」雷諾茲直視著兒子藍色的眼睛，「我真是個白痴。儘管你有著通天徹地的本事，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還是都只把你當成個孩子來看......我的孩子。我總是擔心得太多，以致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你已經長大了。」

　　「你可以和我談任何事，老爸。」傑伊道，「無論是什麼，我相信我們都能一起解決。」

　　從廚房出來路過的雷諾茲夫人見到這一幕，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輕咳了兩聲，大步走進了客廳：「報社的主編懷特先生剛剛發信息表示了問候，並且他還給你們放了幾天的假。這讓我不禁在想......我們上一次家庭野炊是什麼時候？」

　　雷諾茲先生連連附和道：「這是個好主意。」他又想到了什麼，轉向傑伊道：「對了，也許你可以把你這次帶著的那個女孩一起叫上，她是納欣諾的超級少女對嗎？她看著棒極了。你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傑伊滿臉黑線，他有些不願意去想雷諾茲所說的「棒極了」是指哪個方面。

　　「有，但是......我不確定這是個好主意。」他說，「我不確定她是否會樂意。」

　　「嘗試一下嘛，青春就是要勇於嘗試，這樣才會不留遺憾！」雷諾茲先生擺出了意氣風發的姿勢，就好像他自己回到了青春時光，「或者你可以說因為她救了我的老命，我想有個機會可以當面感謝她一下。」

　　「好吧，我問問。」傑伊妥協了，至少這個理由聽上去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

力寶龍

第三十四章 忠告

　　「什麼？」當傑伊通過電話向卡拉發出邀請時，她似乎驚訝地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讓我去參加你的家庭野炊？」

　　「就是那個意思。」傑伊說著的同時正從超市櫃檯的收銀員手裡接過打包好的袋子，因為雷諾茲夫人說晚餐的食材不夠用了。

　　電話另一端直到他提著袋子走出超市大門都保持著詭異的沉默，他疑惑地問：「喂喂，還在那兒嗎？」

　　「......在。」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卡拉的聲音好像變小了。他又說道：「不過如果你不想來也沒有關係，我會向他們解釋的。」

　　「沒有，我不是不想。只是......」卡拉話說到這兒塞住了，她發現自己好像沒法給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說法。也許她只是覺得「見家長」這個步驟對現在的她來說還有點太早了，但她又沒法這麼說出口，因為那聽上去就好像他們的關係發展到了十分特別的地步，這個想法讓她面頰微微發燙。

　　再怎麼說，她和傑伊好像才剛剛認識了幾天而已。

　　不知是不是看透了她複雜的心思，傑伊補充解釋道：「沒必要有什麼特別的負擔，我老爸只是想要見見救了他老命的超級英雄，他在大都會住了一輩子，甚至還沒見過一次真正的超級英雄呢。說不準他還會問你要簽名。」

　　所以說這不是傳統意義的「見家長」咯？這讓卡拉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答應道：「唔那好吧，什麼時間？」

　　「就這個週末。」傑伊道，「有空嗎？」

　　「有。」卡拉說道，「我一定到。」

　　通話結束，傑伊將手機收回了口袋裡，拎著手提袋悠閒地沿著人行道漫步。當然他其實可以在眨眼的功夫裡坐回客廳的沙發上，但他現在只想慢悠悠地走一走。

　　太陽慢吞吞地沉到了大都會的房屋之後，逐漸黯淡的天空像一張無邊的畫布，火紅的晚霞將形狀各異的建築長長的一列漆黑輪廓投射在了幕布之上，透出黃昏下都市特有的氣息。路燈暫時還未亮起，一塊塊不起眼的陰影爬進了城市的犄角旮旯，像是在蟄伏著等待機會。

　　傑伊走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下了腳步，冷不丁地自言自語了起來：「你說過一陣再找機會談談，我還以為那還有一陣子呢。」

　　「超級感官？還真是方便啊。」

　　海倫娜從不知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這似乎也是蝙蝠家族所有成員的通用技巧之一。她這會兒已經脫下了制服，換上了身似映襯著青春少女氣息的休閒裝束，卻並不能掩蓋衣物下那成熟火辣的身材。

　　「來點喝的？」她微笑著向對街一指，「我請客。」

　　一分鐘後，奶茶店。

　　傑伊看著海倫娜用力地咖啡色的軟杯飲料中吸了一口，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噓」的聲音，隨後露出了滿足的表情，讓你感覺好像只是看著她的樣子舌頭上便出現了奶茶的味道。

　　他儘可能簡短地花費了幾分鐘的時間向海倫娜交代了他是如何捲入這起事件，又和卡拉在這次前往戰爭世界的刺激旅途中經歷了些什麼。海倫娜嘴裡咬著吸管認真聽著，傑伊說完時杯中液面已降到了三分之一處。

　　傑伊說完，與她對視片刻，問：「所以，關於這事，國家絕密的特工有什麼觀點可以分享嗎？」

　　「你也許不信，但我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海倫娜搖搖頭，說道，「總部監測到了在芝加哥的高位級別能量反應，而在附近城市高級別的空閒特工恰巧只有我，所以你才會在那兒遇到我。而在此之前，我對你說的這些故事一無所知。」

　　「等下，你不是在大都會嘛？」

　　海倫娜翻了個白眼：「你又不住在那兒，我的工作就需要到處跑，過一陣我可能還需要出國出趟差呢。」

　　她停了下來，又用力地從吸管裡吸了一口，說道：「我們已經開始對凱里國際創意開展調查了，但別抱太大期望，我不覺得能查出些什麼。就在你們回到地球前十幾個小時，這家公司的ceo失蹤了，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沒了蹤跡。還有你說到的那個什麼『量子研發部門』，包括負責人在內的相關人員也全部沒了蹤影。而關於這個部門的研究內容、開發項目在整個公司的服務器裡都沒有半點痕跡，就像它完全獨立於這家公司之外一樣。」

　　「這麼說就是毫無線索？但那怎麼可能？」傑伊皺起眉問道，「我們都親眼看到了它，它就藏在那棟樓底下！公司其他的人呢？董事會？股東？難道他們都一無所知？」

　　海倫娜一聳肩：「聽上去是挺詭異，不過貌似還真是這樣。我的人這會兒已經在審問公司其他高層了，他們都一致表示這個部門的事只有ceo本人清楚，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大樓底下暗藏著一個巨大的實驗室。」

　　傑伊緊鎖眉頭，彷彿感到一股無形的寒意悄然瀰散，滲透到了所有的角落。海倫娜那杯飲料總算被吸得見了底，空蕩蕩的杯中已迴蕩起了嘹喨的「呼啦啦」的聲音。她放下軟杯，見傑伊神色凝重，問：「怎麼？」

　　「我只是想到，之前在我父親失蹤的時候，我去找了負責這起案件的警探。」傑伊道，「我聽到他們說上面給他們下達了命令，讓他們不要追查這起案子，他們還說這發生過許多次。這讓我忍不住去想......我們面對的究竟是什麼？」

　　「誰知道。」海倫娜聳肩道，「不過我們會弄清楚的。我會動用我手頭的資源試著調查，不過同時......」她停頓了一下，話鋒忽轉：「......我覺得也許你該謹慎一些。」

　　「我？」

　　「是的，你。」海倫娜擺出了嚴肅的表情，感覺就像教育孩子的大姐姐，「我的上級已經開始關注你了，他們問我知不知道關於你的事......當然，我暫且替你瞞住了，可我不確定能隱瞞多久——考慮到你在大都會的市區中央接住了一架高速俯衝的客機，我想這一點也不讓人感到意外。」

　　「我爸在那架飛機上，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傑伊辯解，「我不覺得還有什麼方式能做得更好。」

　　「我知道，那一次是緊急事態，你確實別無選擇。」海倫娜說道，「但這次呢？你行動魯莽、不計後果，對隱藏自己秘密身份的意識簡直形同紙板。你知道在你拍拍屁股走人之後我幫你做了多少善後工作麼？這次算是你走運，但不是每一次你頭腦發熱地衝上去都能有人替你在後面收拾爛攤子，明白？」

　　她的音調越來越高，就像個訓斥不懂事弟弟的大姐姐。傑伊下意識有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想要小聲辯解兩句，稍微一想卻又覺得她說的好像沒錯。

　　「當然，作為超級英雄你還是菜鳥，這不是不能理解。」海倫娜語氣稍緩，「我只是在提醒你，像你這樣的一個特別的存在，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所有的行動都必須非常謹慎。我知道你刀槍不入，能力幾乎通天徹地，但超人也是。」

　　她這句話在這兒截斷了，但意思已經十分明瞭了。

　　就連超人也死了。誰知道在這個超人都會死去的世界裡，其餘的人會怎麼樣呢？

　　傑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嚥回去了，只點了點頭道：「謝謝......我會注意。」

　　「那就先這樣吧，我回去也會以我自己的方式繼續調查，有進展我會讓你知道。」海倫娜站起了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愉快的談話。」

　　傑伊望著她走出店門的背影，心下不禁略微感動。海倫娜的提醒的確有理，這個世界絕非像它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和平，他的每一步行動都應當謹慎。果然她是個好人啊，而且這也算是表示了她的關心吧......

　　直到店裡的服務員妹子向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禮貌地道：「兩杯奶茶，一共是十二元。」

　　傑伊：「......」

力寶龍

第三十五章 意外相遇

　　週末，大都會郊外的湖畔。

　　卡拉有些後悔相信傑伊的話了，因為她已經開始覺得這就是傳統意義上的「見家長」了。

　　她今天選擇了以卡拉‧肯特的形象出現，因為超級少女的形象對於野炊活動貌似有些太過違和。當她穿著鮮豔的襯衫和短裙、架著那副方框眼鏡出現時，雷諾茲先生下巴幾乎掉到了地上。

　　「你是......格蘭特女士的那個助理？」他詫異地問道。

　　「嗯，我叫卡拉‧肯特，請多指教。」

　　雷諾茲先生呆呆地與她握了手，一時間沒能從驚異中回過神來。這也難怪，因為作為格蘭特女士私人助理的卡拉給所有人以笨手笨腳、老實巴交的傻姑娘印象，你似乎很難把她和超級少女的形象重疊到一起去。他此時認認真真地重新打量了卡拉一番，發現令她看上去傻傻的原來只有那副笨重的眼鏡而已，厚厚的鏡片下藏著的一對眼鏡澄澈雪亮。

　　打量良久，雷諾茲先生評價道：「你看上去和她就像兩個人。」

　　「那就對了。」卡拉笑道，「超人曾經告訴我我會驚訝一副眼鏡對偽裝能有多好的效果，那會兒我還不大相信呢。」

　　於是他們自然而然地就聊開了，這個開頭倒還不錯。起初他們都顯得略有些拘謹，雷諾茲夫婦是因為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見過一個真正的超級英雄，而卡拉......好吧，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緊張。

　　不過這個階段很快就過去了，傑伊很高興看到雷諾茲夫婦和卡拉似乎聊得挺開心。雷諾茲夫婦開始問到的都是關於她作為超級少女的問題，他們對超人以及其他的超級英雄們在作為英雄以外的生活表現出了非常大的興趣。當他們聽說起超人成長經歷中的各種小故事，都表現出了十分地驚異。

　　當聽到卡拉說起超人的誕生起源於堪薩斯的一家不起眼的農場，雷諾茲夫人不禁詫異道：「天啊，他是來自堪薩斯農場的孩子？」

　　「斯莫維爾，那是那個小鎮的名字。」卡拉補充，「他邀請我去過他家裡。」

　　雷諾茲夫婦露出了更加驚異的表情。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隨後雷諾茲先生道：「天啊，簡，你和超人還是同鄉！」

　　雷諾茲夫人頓時揚眉吐氣了起來，似乎對自己老家的人傑地靈頗為驕傲。雷諾茲先生思忖一陣，說道：「這聽上去......挺合理，但我猜我們只是都從未向那個方面去想過。定式思維讓我們都理所應當地覺得超人就該從天而降、幫助人們，而當他不幫助人們的時候都飄在天空中的哪片雲後面，像個神一樣地俯瞰人間。但他在地球長大，當然也應當有自己的生活......」

　　雷諾茲夫人陡然想到了什麼，打斷道：「對了，他的父母呢？他們還在嗎？」

　　「嗯。」卡拉點了點頭，「他們一直住在堪薩斯的農場。他們人真的很好，我放假時經常去看他們......他們就像我僅剩的家人。」

　　「也許下次我們能一起去。」傑伊插嘴，「我也挺想見見他們。」

　　「當然可以。」卡拉笑道，「他們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你。」

　　他們架起了爐子，開始準備午餐。雷諾茲夫人又問了些關於肯特農場的事，但沒多久她的興趣就轉移到了卡拉本人的身上，那也是她災難的開始。

　　雷諾茲夫人開始問起了她是否談過男朋友，卡拉不好意思地說有過，但那已經有一陣子了。她隨即又問起了卡拉的個人興趣，感覺就像在查戶口，讓她頗不自在。

　　傑伊見形勢發展似乎不太對，及時出面打斷道：「呃，我貌似把一些食材忘在車上了，介意和我去拿嗎？」

　　卡拉像是看到了救星，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沿著湖繞了半圈來到停車處，傑伊掀開了車後蓋開始翻找了起來，竟真的從後備箱的角落裡翻出了個被遺漏的手提袋。卡拉沮喪地靠在車邊，說道：「你騙我，我覺得再也沒法相信你了。」

　　傑伊無辜地一攤手：「我哪有，我說過只是老爸想要見見救了他一命的超級英雄，這可是實話。我可沒保證老媽不會問多餘的問題。」

　　卡拉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這麼說就是自己理解錯了咯？

　　她還是越想越覺得好像上當了，耍脾氣似的哼了一聲：「反正我生氣了，你要補償我。」

　　「好好，是我撒謊了，我不對。」傑伊做出無比鄭重的樣子舉起手，「那你說要我怎麼賠好了。」

　　這下卡拉又被問住了，她只是隨便抱怨兩句，倒並沒有具體要怎樣。她歪著頭想了想，道：「我一時還沒想好，可以等我想好再說。」

　　兩人視線不經意地相交，忽然發現他們不自覺間已有些過分地靠近了。傑伊忽覺她碧藍的眼睛裡彷彿透出了股沒法形容的魔力，將他的眼球牢牢捉住、逃離不得。

　　一瞬之間，兩人所身處的那碧綠的山林、清澈的湖泊全部都在傑伊眼中模糊了起來，連同藍天白雲一同淡化到了幾近消失的邊緣。整個世界裡好像只剩下了面前的佳人，就連卡拉架在鼻子上的那傻傻的眼鏡也顯得可愛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究竟是怎麼想的，或者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就停止了思考。他允許自己的超級大腦進入了暫時的空轉，任由本能驅使自己緩慢地向著卡拉精緻的面龐進一步大膽地靠近。她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竟也沒有絲毫迴避的意圖。傑伊覺得自己的感官在短暫的瞬間裡不受控制地釋放了，他能清晰地聽見卡拉輕柔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起來的聲音，能聽見她胸腔裡心跳的逐漸加速，彷彿打起了令人血脈賁張的節拍。哦還有他自己的心跳，同樣正脫離控制地失去了平衡。

　　他們前所未有地靠近，陽光投射在草坪上的兩道人影已經合二為一。傑伊能夠聞到對方帶有獨特清香的吐息，不自覺地被她翡翠般靈動的眼睛吸引了過去。

　　可就在這似乎要發生什麼的瞬間，一絲不合拍的異響穿透層層灌木同時鑽進了兩人敏銳的耳朵。他們倏地分了開來，互相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尷尬，接著同時默契地將注意力轉向了那片發出異響的灌木。

　　接下來的發展可就完全脫離一次家庭野炊的正常見聞範疇了，他們萬萬沒有料到，從這寧靜湖畔窸窣的灌木叢中竟會冷不丁竄出一個女人。她穿著身像是屬於某家企業工人的工作服，腳上十分違和地套著黑長的膠鞋，腳步蹣跚，面色蒼白，眼神介乎清醒與昏迷之間，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鑽出這片灌木似乎用盡了她僅剩的所有力氣，她無力地跪倒下來，兩人急忙上前攙住使她不至栽倒。

　　傑伊覺得她看上去有些眼熟，也許他們在什麼地方曾經見過。

　　而卡拉直接不敢相信地驚叫出了聲：「露易絲！？」

　　傑伊瞬間記起了自己是在哪兒見過這個女人——星球日報的牆壁上，被裱在精美相框裡的一張照片上。她是露易絲‧萊恩，星球日報的傳奇女記者。

　　她是超人故事的女主角。

力寶龍

第三十六章 U盤

　　大都會，醫院。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燦爛的金光從窗簾拉上半邊的窗戶裡投射了進來，傾瀉在鋪著潔白被縟的床鋪上。露易絲‧萊恩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身上接著各種維生設備，曲線在心電圖上有規律地跳動，代表著她漸趨穩定的生命。

　　原定的週末野炊計畫無疑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此刻卡拉正坐在床頭陪著昏迷不醒的露易絲，而傑伊則在這兒陪著她。

　　醫生說她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很難說什麼時候能甦醒過來，甚至可能永遠沒法醒來也說不定。卡拉聽了似乎相當沮喪，她看上去和露易絲關係很不錯。

　　傑伊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她會好起來的。她可是露易絲‧萊恩，對嗎？她不是會那樣容易倒下的女人。」

　　「我知道。」卡拉失神地盯著露易絲蒼白的臉龐，心下不禁愴然。

　　傑伊輕聲道：「你看上去和她很親密。」

　　卡拉緊握著他的手，輕輕點了點頭：「我們雖然有一陣子沒聯繫了，但露易絲她就像我的家人。她和卡爾......在我剛來到地球的時候，他們在各個方面都非常照顧我。卡爾或許是我在地球上僅有的血親，但露易絲她讓我明白了有一個姐姐是什麼樣的感覺。」

　　傑伊深有感觸地點頭道：「我可以理解。」

　　「我只希望她能好起來。」卡拉盯著病床上的露易絲，忽然道，「不過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兒？在大都會郊外的湖邊上？她在那裡做什麼？又是誰害她變成了這樣？」

　　「嘿，先別想太多了，好嗎？」傑伊握著她的手，道，「這些我們都會弄清楚，我會去弄清楚的，我保證。」

　　聽他這麼說，卡拉才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是不是給了你什麼？」

　　傑伊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了個僅拇指大小的U盤，做工精緻的銀色外殼在太陽光下反射出了閃亮的光澤。

　　「一個U盤？」卡拉接過它打量了一番，「她把這個交給了你？」

　　「她憑最後的意識把它交給了自己遇到的第一個人，這說明它很重要，或許她覺得這比她自己更重要。」

　　「真有她風格的做法。」卡拉輕嘆，「永遠與危險相伴，追逐其他人不敢觸碰的真相。」

　　她盯了手裡這個小玩意兒片刻，說道：「我們應該看看這裡面是什麼，或許裡面的內容和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會有關聯，這能幫我們查清楚。」

　　「不，是我去查清楚。」傑伊從她手中接過這個U盤，道，「你需要一些時間休息一下。而且如果露易絲醒來，她會需要你在這裡。」

　　卡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可在又一次向深度昏迷中的露易絲望了一眼後終於點頭妥協了。

　　傑伊本能地覺得也許他不應該用家用電腦打開這個來路不明的U盤，於是他把這個U盤帶去了星球日報的報社。

　　由於是週末的緣故，報社裡今天並沒有什麼人，甚至連佩里也不在辦公室，這給他提供了一些便利。傑伊坐到了佩里臨時分配給他的那張辦公桌前啟動了電腦，這台已經有些年歲的電腦機箱中發出了類似粗喘的嗡鳴。足足用了兩分多鐘顯示器上才十分不情願地顯示出了桌面背景，感覺就像剛剛鑽出冬天的被縟時睡眼惺忪的人。

　　希望這台老傢伙至少還能讀出一枚U盤來。

　　傑伊將這枚小巧的U盤插進了機箱的接口，U盤尾部小小的指示燈閃爍起了淡淡的紅光。他緊盯著屏幕，看著那對U盤進行常規掃瞄的進度條以龜速行進，最後總算是讀了出來。一個文件夾界面彈出到了桌面上，一片雪白的界面上唯有一個文件夾孤零零地呆在左上角。

　　「s.d.e.project」，這是它的名字。

　　傑伊被這個名字吸引住了，他沒法不聯想起科幻電影裡那各種被政府隱瞞的神神秘秘的絕密計畫，按照電影劇情這樣的計畫總是能惹來一長串的麻煩。他覺得自己就像已經被捲入這麼一個劇情的角色，無形的暗流正向著他悄然逼近，只是他還不知道它們來自哪兒。

　　他將鼠標光標移動到了文件夾上雙擊打開，光標變換為代表加載的小圓圈轉了好些圈後，長長的一列文件圖標彈出在了界面中。但當他試著將它們雙擊打開時，每一個文件夾卻都只彈給了他一個令人沮喪的感嘆號以及一個需要輸入密碼的對話框。

　　傑伊感到有些沮喪，但不能說這是完全沒有料到的結果，倒不如說如果U盤裡的內容完全沒有加密、一覽無餘地展示在他面前的話才更不合常理。他開始考慮是否要借助海倫娜的幫助了，破解密碼什麼的對她來說想必也不會太難。

　　這時，他的目光被文件列表最後的一個附加文本吸引了，那圖標與文件夾裡其他的內容全部都不一樣。他想了一想，用光標點開了那個文本，片刻的卡頓後一份長長的名單彈出到了他的面前。

　　「s.d.e.project項目總負責人：山姆‧萊恩將軍」標題如是寫道。

　　傑伊心念一動。山姆‧萊恩，萊恩......這可不是露易絲她老爸麼？原作漫畫中山姆‧萊恩將軍就是個保守頑固的老頭兒，一個徹頭徹尾的愛國人士，但卻處處與超人作對，是軍方超能反對者的代表人物，漫畫不少大事件中都有這個惹人討厭的老頭兒的蹤影。

　　傑伊接著翻了下去，下面有長長的一串「s.d.e.project」相關者的名單，但幾乎在每個參與者的名字後面卻又都用紅色的小字標出了「dead」的字樣，其中也包括負責人萊恩將軍本人，應該是已確認死亡了。這也並不奇怪，六年前末日入侵事件中死傷無數，難以計量的將士們戰死沙場，這些人顯然都沒能倖存。

　　除了一個人以外。

　　文檔被翻到末尾，傑伊總算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了那僅有的一個沒有被鮮紅的「dead」字樣標識的名字——西蒙‧吉爾森將軍，後面用淺綠的字體標註著「已退役」。

　　只要人還活著就好說，接下來只要想辦法找出這個吉爾森將軍的住址，然後去拜訪一下......

　　傑伊正想到這兒，一陣似從十分遙遠處發出的蜂鳴從開著的窗戶中駕著風吹入了傑伊耳朵裡。那聲音經由他超級聽力的放大就好像一整窩嗡嗡不斷的馬蜂在飛速逼近，隱約又像一隊奔騰的騎手，帶著雷霆般的轟鳴。

　　他眯起了眼睛，下意識向窗外望去，不禁瞬間石化。

　　那是一枚導彈，用它長長的尾焰將晴空割開，以遠超聲音的高速筆直衝著他的窗口飛來。

力寶龍

第三十七章 絕密項目

　　儘管傑伊早對他可能面對的神秘敵人的可怕程度有了一個心理預期，但當他看到那枚導彈拖著耀眼的軌跡氣勢洶洶地朝著星球日報大廈的窗口飛射而來時，仍是再一次地刷新了對敵人勢力的評估。

　　這麼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扔把一枚飛彈遠程隨便扔進誰家的窗戶裡？這還能更瘋一點嗎？

　　好吧，也許作為一個新手他還是欠考慮了一點，把來路不明的U盤帶到星球日報來可能只是個僅次於帶回家的壞主意，要是讓海倫娜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頓訓話。不過那都是之後要反省的內容了，現在他要迫切得多的問題要處理。

　　當他從震驚中回過神時，在導彈飛進窗戶前留給他的反應時間已不足一秒了。燃燒著的長長軌跡將窗玻璃撞得粉碎衝進了室內，帶著無與倫比的動能。傑伊瞳孔猛地一收，倏地起身，在那金屬彈頭飛進來的一剎便揚起手掌單手將其接住。

　　超音速的導彈在一瞬間被強行停住了，尾部的引擎發瘋似地噴吐火焰，螺旋狀的紅熱氣流猛烈倒噴，滾燙的颶風頓時席捲過了整個房間。一張張辦公桌上所有沒被壓住的紙張和文檔紛紛被倒抽了起來，就像被扔進洗衣機的衣服一樣陷入了氣流劇烈飛旋，雪白的紙張頓時飛遍漫天，有如一場大雪。

　　被定在半空的導彈就像被錮住身形的蠻牛，固執而有力地不斷嘗試著掙脫束縛。傑伊五指深深陷進了導彈頭的外殼中，捏得彈頭嚴重變形。

　　約莫十數秒的僵持後，這枚熱武器的推進器似乎終於貢獻完了它的最後一絲能量。傑伊感到來自手心的推力一點點地減弱，推進器的尾焰逐漸熄滅，飛彈釋放光了最後的力氣，像個洩了氣皮球軟綿綿地躺在了他的手中。

　　傑伊剛想要舒一口氣，卻緊接著又發現事情還沒就這麼結束。他能感到手中這枚熱武器白灰色外殼下仍在蠢蠢欲動，釋放著常人肉眼不可見的輻射，就像急需洩洪的水壩。

　　沒有留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傑伊化作一道殘影從被撞碎的窗戶中倏然飛出，以瞬間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沖上高空，接著使出全力將手中的玩具拋了出去。金屬外殼已扭曲變形的導彈像一根棍子一樣打著旋兒高高地飛入了空中，只頃刻功夫便沒入天際。耀眼的火光大概在數百米的高度釋放，打雷般渾濁的爆鳴延遲了片刻才傳入傑伊的耳朵裡。

　　看上去威力倒是相當可觀。

　　他浮在空中，用袖子抹了一把根本沒有出汗的額頭，深喘了兩口氣。倒不是因為這枚導彈本身能對他造成傷害，他之所以緊張是因為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荒唐的事。他大腦有那麼一會兒出現了一陣空白，有些難以將劇烈撲騰的心臟塞回原位。

　　這讓人怎麼冷靜得下來？剛剛有人朝他的窗戶裡扔了一枚威力足以炸飛一層樓的導彈！

　　傑伊花了大約十來秒讓自己滾燙的大腦冷卻下來，他覺得對於第一次有這種經歷的人來說這已經算是挺高效了。他飛回了辦公室，從老台式機的機箱上的拔下了那枚U盤，U盤殼子上那紅色指示燈總算停止了閃爍，很可能這裡面藏著個定位系統，那就是招來剛剛那發遠程打擊的罪魁禍首。

　　但不得不說，這使得U盤裡的內容以及這整個事件看上去更加神秘了。這發從窗外突如其來的導彈勾起了傑伊一定的好奇心，讓他沒法不開始想像這個「S.D.E.Project」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什麼人這樣大動干戈。

　　而後，剩下的問題便著落到了這個西蒙‧吉爾森將軍身上。

　　希望他多少可以提供一些答案。

　　至於要如何找到這個西蒙‧吉爾森將軍？好吧，這理所當然得拜託專業人士了。

　　「吉爾森？是叫這個名字？」海倫娜坐在某基地中一台電腦前接起了傑伊的電話，同時已經開始在她的電腦裡檢索起了這個名字，「我看看......找到了，退伍軍官，已經五十七歲了。我現在把他的相關信息發到你的手機裡。」

　　「多謝。」傑伊道，「幫大忙了。」

　　「不過你需要找這個人做什麼？」海倫娜問，「他有什麼值得留意之處麼？」

　　「嗯......稍微有一點吧，有些線索我還在查，等有什麼結果會再聯絡你。」

　　他說完便掛斷了電話，聲音聽上去似乎挺急迫，海倫娜猜測他肯定是有什麼非同一般的發現。她收起手機，目光重新落回了面前的屏幕上，調出了傑伊打斷之前她正在瀏覽的界面。

　　S.D.E.Project。

　　當海倫娜用這裡的內部網路以凱里國際創意公司為著手點開始調查時，一大籮筐需要高級別權限才能訪問的電子鎖彈出在了她的界面上。她花了好幾個小時繞過了這一大堆亂七八糟麻煩的安全協議後，屏幕上便彈出了如上的項目。

　　直覺告訴她她找對了地方。海倫娜雙擊嘗試著打開這個項目，但又一則以醒目的紅色標識著的警告欄彈出到了她的面前。正中央給出了一條密碼欄提示她輸入密碼，下方附帶提示：「警告！頂級機密！任何訪問動作都需要一級授權！」

　　理論上來說，這則提示出現時她已經應當懸崖勒馬了，否則可能會造成十分嚴重的後果，而這個嚴重可不僅僅是指組織上一般的處分而已。但越是如此，這愈發勾起了她想要翻越高牆探索禁區的衝動。她左右確認了周圍沒有人注意，偷偷摸摸地從萬能腰帶裡摸出了一台便攜式的黑客設備。

　　她一身裝備大多來自政府機構的提供，但這一台卻不然。這是由她認識的一個世界一流的黑客閨蜜親自編程設計的裝置，能夠在一分鐘內攻克世界上大多數的防火牆，幾乎約等於信息世界的萬能鑰匙。

　　她將這台設備接上了組織的電腦主機，顯示器上迅速出現了「正在破解」的字樣。綠色的進度條極度緩慢挪動，時不時還會卡個上十秒一動不動，看上去對手也十分難以對付。

　　那綠色的進度條花了接近兩分鐘才終於爬到了臨近終點的位置，眼看著就要成功了。海倫娜屏住呼吸，隨時等待著那「破解完成」的字樣跳到屏幕上，心下不禁有些按捺不住地興奮期待。然而那卻並沒有發生，就在進程距離完成幾乎只差不到一毫米的瞬間，整條綠色的進度條陡然間從她的屏幕上消失了。

　　海倫娜愣住了，這是她從未遇到過的情況。

　　電腦顯示器似乎閃了一閃，那大紅的警告欄上又跳出了一個新的警告提示，上面寫道：「警告！監測到未被授權的敏感操作！信息已自動上傳，請原地待命！」

　　海倫娜愣了數秒，隨後低罵了一句：「靠！」

　　她以最快的速度關機，倏地起身想也不想便向門外走去。她快步穿過基地中人來人往的走廊，徑直向著出口而去，卻在最後一條走廊的拐角意想不到地撞到了自己的上司。

　　維克多‧賽吉，一個衣著光鮮、身板筆挺的中年男人，打了髮蠟的紅髮在日光燈下閃閃發亮，髮際線高得誇張。他嘴角恰到好處地勾起，掛著和藹而令人倍感親切的笑容。

　　他就是這兒最高級別的負責人。

　　海倫娜眼角瞥見他時心下暗叫了聲不好，她壓低腦袋假裝沒有看見，試圖無視他徑直走過去。但這個想法在維克多主動喊了聲「女獵手」後徹底打消了。

　　海倫娜定住腳步，回過頭時已換上了一臉冷漠有如冰封的神色：「是，先生。」

　　「你看上去挺著急。」維克多微笑著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方便告訴我急著去哪兒嗎？」

　　維克多比她高半個頭，如此貼近的距離下她不得不稍微抬起頭仰視對方：「只是翻到了一些舊案子的線索，去確認一下。」

　　海倫娜自認自己的表現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就連心跳也沒有絲毫異樣的波動。維克多看上去接受了她的說法，微微點頭稱讚道：「你一直很努力工作，我非常欣賞你，女獵手，你是我手下最棒的特工之一......」

　　他說著，有意無意地繞著她走了半圈，在她正背後停了下來。他將雙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湊近到她的耳畔，用僅有她能聽到的低聲耳語：「......但也許你有一些太棒了，甚至過了頭。」

　　海倫娜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出現了那僅有一剎的波動。

　　「你確信，」維克多繼續以那蚊子般的聲音細語，「沒有任何瞞著我的事，對嗎？」

　　「是的，先生。」海倫娜語調平穩地道。

　　「很好。」維克多微微點了點頭，重新拉開了距離，聲音也恢復了正常，「乖女孩。」

　　「那麼，先生，如果沒有其他的什麼指示的話......」

　　「哦，當然。」維克多點頭道，「你忙去吧。抱歉耽擱了你的事務。」

　　「沒關係。」

　　海倫娜面不改色地走開了，但她在背向維克多的瞬間便咬緊了牙關了。她讓自己看上去儘量從容地走過了走廊剩餘的距離，然後在進入樓梯間的瞬間開始狂奔。

　　她有七層樓要下，但她沒有選擇電梯，因為那個電動的小盒子可以被遠程操控，而且更容易被包餃子。而事實證明了她的謹慎是對的，她在剛剛下了一層樓的瞬間，兩名持槍的特工便並肩衝進了樓梯間，不由分說便向她開了槍。

　　海倫娜一手撐在樓梯扶手上飛身躍起，避過子彈的同時身體像個職業體操運動員一樣落到了那兩名特工之間。那兩人反應倒也迅速，但那仍然沒法改變他們三招之內便被海倫娜制服的結局。他們中一個被海倫娜一腳踹斷了腿骨，另一個被她一個過肩摔從扶梯上滾了下去。

　　「抱歉，」海倫娜一邊喘了口氣，對兩人道，「但這不是私人恩怨。」

力寶龍

第三十八章 逃離

　　從住所來看，西蒙‧吉爾森將軍的退休生活倒是挺滋潤。他的住處坐落在郊外的一座小山丘上，那是座造型挺精巧的複式別墅，外面用雪白的柵欄圍起了一片鳥語花香的小天地。圍欄內栽滿了鬱鬱蔥蔥的樹木，遍地開著各色的花朵，品種種類多種多樣，看起來這位退役將軍倒還是個頗有情趣的老傢伙。

　　傑伊站在別墅深紅色的防盜門前按響了門鈴，等了好一陣卻都沒有回音。他暗道了一聲抱歉，隨即用X視線對這棟房子進行了掃瞄，確認了那裹著淡金絲織睡袍的老傢伙正在客廳的窗檯邊擺弄他的盆栽。這個距離下他顯然不可能是沒有聽見，只是故意沒有應門而已。

　　於是傑伊發揮了鍥而不捨的精神，連續在門口按了一分多鐘。

　　在尖銳刺耳的門鈴聲終於突破了其忍耐界限的時候，那老頭兒終於忍無可忍地出現在了門口。他粗暴地拉開了門，似乎正想隨便找個理由把門口如此堅持不懈的訪客轟走，卻在看清傑伊面容的瞬間怔在了原地，表情像結冰了一般當場凝固。

　　對方異樣的反應使得傑伊本來準備好的開場白也都憋回了肚子裡，只試探性地問道：「呃，吉爾森將軍？你還好嗎？因為你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是你。」西蒙‧吉爾森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個來回，「不會錯的，是你。但是......但這怎麼可能？我以為......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誰，我？」傑伊詫異地指著自己，「你認識我？」

　　吉爾森將軍神色複雜地打量了他好一陣。

　　「所以，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傑伊搖搖頭：「如果你是說關於我自己的過去，確實沒有半點印象。我最早的記憶只有末日入侵結束時的事了，再往前就沒印象了。聽上去，你知道我的來歷？」

　　他能看到這老人的呼吸變得紊亂了起來，虛弱的心臟加速了跳動的頻率，額頭上滲出了幾滴難以察覺得冷汗。他眼神變幻數次，問道：「如果你什麼都不記得了，為什麼會找來這裡？」

　　「S.D.E.Project，」傑伊說道，「我的一個朋友差點因它而死，它將我引來了這裡——你是這個項目裡唯一還活在世上的人。我想知道它是什麼。」

　　吉爾森將軍沉默半晌，接著用他乾癟得開裂的嘴唇說道：「你知道，這是頂級機密。」

　　「我必須知道。」傑伊堅決地說道。

　　吉爾森將軍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半步，似乎陷入了思想鬥爭。傑伊心裡其實也並沒什麼把握，他還沒想好萬一這個老頭兒咬定不肯透露機密的話應該怎麼辦，他不大想對這個身板虛弱的老頭動粗，而且他看著不像是個壞人。但傑伊所不知道的是，自己僅僅是站在這兒、直視對方的眼睛便給人以無形的巨大壓迫。不是每個人都有能與一個氪星人對視的勇氣的，更不提拒絕一個請求。

　　吉爾森將軍輕輕一嘆，似乎最終還是決定讓步了：「好吧，反正當初參與這計畫的老傢伙也只剩下我一個了......」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鄭重地說道：「你想知道S.D.E.Project是什麼？這個答案很簡單——那就是你，孩子。」

　　傑伊愣住了。

　　「我？」他奇怪地指著自己，「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吉爾森將軍側了側身子，讓出了正門：「進來吧，我給你弄點喝的，我們可以慢慢談。」

　　海倫娜越來越意識到她觸碰到的機密的非同小可了，她僅僅是嘗試了破解那個名為「S.D.E.Project」項目的密碼，突然之間她像是變成了基地裡的通緝要犯。越來越多的特工衝進了狹窄的樓梯間試圖阻攔她的腳步，為了脫出重圍她不得不以強硬的手段殺出重圍。在將三個可憐的傢伙踹下了樓梯、折斷七八根骨頭後，她總算又下了一層樓，卻只迎面撞見一抹來自軍刀的銀芒以近乎消失的速度從視野一角飛旋而來。

　　海倫娜吃了一驚，一個小跳避過，幾根飛揚的黑色髮絲被銳利的銀芒凌空斬斷。對方緊跟著飛起一腿，帶著呼嘯的風聲捲來。海倫娜不及閃避，只得沉悶地抬起了胳膊架住。那條腿就像一根沉重的木樁狠狠掃在她的胳膊上，震得她肩膀幾近脫臼。她身形搖晃地退了兩步，身形勉強穩住時腳後跟已踏在了身後一級樓梯的邊緣。

　　面前出現的是個滿下巴虯鬚的彪形大漢，身材壯得像只棕熊。他手中嫻熟地把玩著那柄寒芒閃爍的軍刀，刀面上反射的寒光令人直冒雞皮疙瘩。

　　海倫娜記得這傢伙。伊凡‧沃克利，維克多直屬的特工，雖頭腦不怎麼靈光，但搏擊能力一流，曾在機構內部的格鬥大賽上奪得冠軍——當然，那是海倫娜沒有參賽，因為她覺得這種活動無聊而毫無意義。

　　不過比起格鬥搏擊能力，對眼下的海倫娜來說，這個傻大個最要命的還是他那天生牛大的蠻力。她勉強接了他一腳，這會兒幾乎要感覺不到自己的左胳膊了。

　　伊凡發出一聲低吼，軍刀劃出道閃光的弧線劃拉了下來。他刀光霍霍，每一刀都帶著切開空氣的銳響。海倫娜連避兩刀，使了個卸力的小技巧架開了一刀，但身後的樓梯限制了她的活動。終於在第四刀落下時，她一個不慎被劃中了腿部，大腿內側的雪白肌膚上被拉開一條長長的血痕。

　　海倫娜微一咧嘴，雙手按著樓梯扶手騰空躍起，避開對方趁勝刺擊的同時輕盈地落到了對方身後。她提膝猛撞在伊凡持刀的腕部，在其手腕揚起的剎那精準地將其捉住，右足狠踹伊凡的膝後關節使他不由自主地半跪在地，同時反握其手腕沿著相反的方向猛然發力。

　　她的力量雖不能和這大力士相比，但她有的是一流的格鬥技巧和豐富的經驗。伊凡的手肘隨著一聲脆響斷開，他無法抑制地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慘嚎。海倫娜趁勢按著他的腦袋狠狠地朝樓梯扶手撞去，不過這傢伙實在太壯，她不得不按著他的腦袋連撞了三次才將他撞昏過去，甚至將那木質的扶手撞開了個巨大的缺口。

　　耽擱了不少時間，但她總算解決了。海倫娜扔下這傢伙，剛向樓下探出半個腦袋，迎接她的卻又是一陣槍林彈雨。她不得不縮了回來。上層和下層的樓梯間都已被特工佔領，他們這會兒正向著海倫娜的位置包圍過來，封鎖了她的所有路線。

　　或者說，幾乎所有路線。

　　海倫娜迅速分析評估了她當前的形勢，隨後深吸了一口氣。她揚手向中央的樓梯井扔了一枚閃光彈，那短暫的致盲應當能為她爭取少許的時間。接著她射出繩索固定在了高處，朝樓梯井的最底部扔下一枚煙幕彈，在濃濃的煙幕從它打著旋兒的尾部釋放出來時追在旋轉的煙幕之後向底層跳去。

　　槍聲又響了起來，幾枚子彈射穿了層層煙幕幾乎擦著她的身體飛掠而下，但她已無暇理會。瞬息間的自由落體後，她總算有驚無險地落上了地面。她敏捷地翻滾一圈從樓上的槍口所能鎖定的範圍內避開，接著起身迅速飛奔，身形片刻便消失在了出口處。

力寶龍

第三十九章 將軍

　　西蒙‧吉爾森將軍別墅的客廳環境相當不錯，紅絨的地毯上潑灑了一層充足的陽光，烘得整個房間都蕩漾著自然的暖意。客廳四處都佈置著種類各異的盆栽，它們一株株吸飽了陽光，愜意地舒展著枝條，使得整個空間內的空氣都彷彿清新了倍許。

　　「抱歉，我這裡只有些茶水。」老人將一杯茶水遞到了傑伊面前，「醫生說我的身體狀況最好不要喝別的飲料，這種東方飲品會對我的身體有好處。不過它們都是上好的茶葉，你可以試試。」

　　如果放在平時傑伊可能會很感激這位老人的好意，但現在他卻並沒有品茶的閒情逸致，他的腦袋裡擠滿了問題，以致他幾乎不知該從何問起。

　　吉爾森將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不緊不慢地坐下了，說道：「space dimension explorer project，簡稱s.d.e，這就是你想要問的那個項目。它由軍方發起，得到了nasa（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全力協助，啟動時是一個主旨向未知領域探索的科研項目。」

　　「所以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耐心，孩子。」吉爾森將軍輕呷了一口茶水，身子深陷進了陽光籠罩的沙發裡，「最開始，這個項目和其他的諸多探索計畫並沒有區別，類似的嘗試從人類認知到自己在宇宙中的地位時開始便再沒停止過。但區別就在於這個項目帶來的結果，那使得它從本質上發生了改變。

　　自超人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之後，我們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原來我們在宇宙裡並不孤獨，對太空、對外星的探索也因此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節奏，每年各國政府都會撥出比以往多得多的巨款在航天探索項目上。s.d.e.project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他們斥重金造了一艘非載人航天火箭——但那可不是枚一般的火箭，它是一枚導航型的火箭。它會將自己的飛行軌跡和行程全部記錄下來，並持續不斷地向四周以電波的形式發送，意圖吸引外星生物的注意，向他們表示友好，並傳遞出希望他們光臨地球的熱切邀請。」

　　傑伊揚了揚眉毛：「那還真是一次大膽的嘗試，他們難道不怕像天啟軍隊那樣的侵略者循著消息找來麼？」

　　吉爾森將軍苦笑：「那是在天啟入侵之前的事了，我們那時對宇宙的認知還十分有限，我們那會兒所認識的外星人只有超人一個，而他表現得十分友好。如果放在末日入侵之後的現在，人們對陌生的外星來客怕得就像洪水猛獸，這種提案自然不會通過了。」

　　「那之後呢？」傑伊問，「這個項目成功了？」

　　「從結果上來說，算是吧，不過中途出現了一些小小的變故。」吉爾森將軍說道，「就在我們的火箭完工發射之後十幾個小時，它在宇宙空間裡似乎撞上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黑洞。巨大的引力將它扯了進去，阻斷了它與我們之間的所有信號。那時我們都以為計畫已經失敗了，大家都十分沮喪，直到......」

　　他頓了一頓，以複雜的目光盯著傑伊，道：「直到三個月後，你來到了地球。」

　　儘管隱隱早已料到，聽到他這麼說時傑伊仍是沒法避免地吃了一驚。

　　老人話鋒一轉，忽然問道：「我猜你已經知道自己和超人一樣，是個氪星人了對嗎？」

　　「知道。」

　　「那麼山姆‧萊恩將軍，還有印象嗎？」他又問。

　　傑伊皺了皺眉，道：「不記得，但我知道他。聽說他是個堅決的超人反對者，他堅稱超人總有一天會成為人類的敵人。」

　　「是的，萊恩他並不只是說說而已，他更是早早地付諸了行動。自超人向世界公佈自己的存在之後，萊恩便著手建立了專門的部門研究超人的各項數據，分析他的弱點，準備各種能在其失控時打倒他的辦法。」吉爾森將軍說道，「非常偏執，但這使得他當之無愧地成為了軍隊中對超人最為瞭解的一個人。這就是為什麼在政府得知一個新的氪星人作為項目的回音來到了地球時，他們安排了萊恩將軍接替成為s.d.e.project新的負責人。」

　　傑伊終於明白為什麼吉爾森說這個項目「起初」是個探索計畫了，因為自他來到地球起，整個項目的性質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專家猜測說你搭乘的氪星飛船在宇宙的某個空間中處於了擱淺休眠的狀態，直到我們發射的導航火箭將它喚醒，領著你來到了地球。」

　　「所以之後你們就把我關在了你們的設施裡研究？終年不見天日？」傑伊想到不禁有些生氣——雖然準確地說那段過去並不是他本人的經歷，因為那會兒他還沒穿越進這具身軀。

　　「囚禁？不不，你有著全部的人身自由，並且我們保證了你每天都得到充足日曬。你表現得非常配合，甚至在萊恩將軍的指示下幫軍方解決過不少麻煩......秘密地。」

　　「這麼說，我還是個給政府打工的超人？」傑伊揚了揚眉毛，有些不大喜歡這種感覺。

　　「差不多。這種良好的合作關係維持了很長時間......直到末日入侵的到來。」

　　吉爾森將軍說著，臉色瞬間陰了下去，顯然陷入了些十分不悅的回憶。他低沉地道：「那個黑色的巨人——被他們稱作達克賽德的統治者，他徑直來到了我們的研究基地，他顯然是衝著你來的。我們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沒有半點抵抗的機會。他眼睛裡射出了地獄一般血紅的光束，僅僅一擊，整棟建築裡所有人的生命全部被瞬間抹殺......甚至包括你在內，一名刀槍不入的氪星人。」

　　「等下，」傑伊皺眉道，「你是說我被達克賽德的歐米伽射線擊中......然後死了？」

　　「至少我們當時都是那麼以為的。那道無敵的能量衝擊席捲過去後，整個設施所有的生命跡象都徹底消失了，包括你。」吉爾森將軍陷入了痛苦的回憶，「然後他走了，留下了近乎無窮無盡的類魔。所有人都被它們撕咬成塊，就連萊恩也沒能倖免......」

　　說到這兒，他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但當時你的生命讀數也應該是徹底消失了才對，你怎麼會......還活著？」

　　傑伊搖搖頭：「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甚至根本不記得發生過這些。」

　　也許在被達克賽德的歐米伽射線命中的剎那，這個氪星人的意識確確實實地已經死了，而自己是在那之後穿越來了這具身體上。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從本質上說，他的靈魂已經完全換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但如果你說的全部都是真的，」傑伊皺了皺眉，又問道，「那麼在六年前的事件後，這應該已經是個被徹底廢棄的項目了才對。那六年後的今天，為什麼會有人為了掩蓋這項早已過了保質期的機密想要除掉我的朋友呢？」

　　這個問題似乎擊中了某個要害，吉爾森將軍的神色有那麼一瞬變了少許。但這老頭兒倒也不簡單，他在短得常人難以察覺得功夫裡便調整如常，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如你所見，我已離職了四年，現在不過是個養花弄草的老頭兒。」

　　他的表情看上去挺可信，也許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被他騙過，假如傑伊沒有超級感官的話也許他也會在那百分之九十之中。吉爾森將軍身居要職多年顯然精於扯謊，掩飾技巧堪稱天衣無縫，但在那一瞬之間他心跳加速的那一拍在超級聽力的放大下對傑伊來說就像架子鼓一樣響亮。還有他那瞬間放大的瞳孔，同樣沒法逃過傑伊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對氪星人那樣瞭解，你應當知道撒謊是沒用的，吉爾森將軍。」傑伊直視著老人滄桑的眼睛，說道，「告訴我真相。」

　　吉爾森將軍無形間從這個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更大的壓迫，讓他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他猶豫良久，似乎經歷了好一陣的心理鬥爭後，揚起頭說道：「在猶他州沙漠的南部，你應該能找到一座絕密的軍事基地。它隱藏得十分好，但你的話應該能找到。去那兒看看吧，那應當能回答你的問題。」

　　傑伊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孩子。」吉爾森將軍堅定地道，「我的兒子曾是我僅有的親人，但他死在了末日入侵裡。我認識的朋友、戰友，他們也全都死在天啟類魔手裡。他們大可以為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威脅我，恐嚇我，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我已經是個沒什麼可以失去的老人了。」

　　說到這裡，他滿是褶皺的眼眶竟微微濕潤了起來。傑伊不禁對這位老人有些同情，他還有不少想要問，但直覺告訴他這位倔強的老人什麼都不會再說了，只好告辭。

　　傑伊從沙發上站起身，正欲離去，耳朵忽然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聲對常人來說根本輕不可聞的「哢」的聲響，就像有人扳動了某個開關。清脆的響聲也許是來自某條空曠的管道內，迴蕩不止。

　　傑伊愣住了。他下意識地循聲向廚房的方向望去，激活了x光視力的眼睛頓時看到了躺在天然氣管道里的電子炸彈，那讓他在那短暫的瞬間驚得張大了嘴巴。

　　傑伊的動作很快，比子彈也要快出很多。但很可惜，有時這還是不夠快。那枚炸彈幾乎在他的x視線落上去的一瞬便爆炸了開來，火焰的惡魔嘶吼著從廚房中肆虐而出，帶著肆無忌憚的衝擊波瞬間掃蕩了整棟建築。漂亮的小別墅頓時化作一片火海，連同外面花園中的每一株花草都燒成了灰燼。